第五章 满街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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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旗!”朱九九愤怒的把三条黄鹤楼砸到了正在发呆的贺旗脸上,怒气冲冲的吼道:“你这个骗子,居然骗我去出丑!”
“我骗你什么了?”贺旗被砸的眼冒金星,一脸愕然的问道。
“这烟是假的,你肯定早就知道了!”朱九九涨红了脸,那烟酒回收店的小妹还道自己接了个大生意,结果拆了一条之后才发现里面装的居然是五块钱的白沙,这玩笑显然让那小妹很是愤怒,觉得这有钱人怪癖当真是多,自然也不会给朱九九什么好脸,夹枪带棍的就把朱九九挤兑的落荒而逃,平日,这种待遇,可是只有贺旗才能享受的。
“哈哈,你被人骗了。”贺旗拆了一条,只看了一眼,就笑了起来,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朱九九,叹息道:“这种玩剩下的东西居然还有人拿出来做,更离谱的是居然还有人上当,这个世界,真是奇妙啊。”
“混蛋!”见贺旗笑的如此得意,朱九九怒从心来,扑上去掐住贺旗的脖子,凶神恶煞的叫道:“你们这些该死的骗子!”
“别,别,别!”贺旗这才意识到自己惹了大祸,这个愤怒的女孩是不能以常理度之的,惹怒了她,被多说几句,显然只是一般的结局,按照她这个愤怒的脾气,被活活掐死也是有的。
“我不管,你得给我出气!”朱九九瞪了一眼贺旗,松开手,忿忿的说了一句,转而又有些好奇的问道:“真的不是假烟吗?”
“金碧辉煌那种地方怎么可能卖假烟?”贺旗喘了口气,坐的远了些,这才解释道:“十有**是早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先是接了烟,趁你不注意就换了假货,随便找个借口再将这些东西退给你,四条黄鹤楼被换去了三条,说明这人手段倒也一般,厚不下脸皮做那吃光吞净的事情,换做是我,翻脸退货也是有的,所以你这运气倒也不坏,至少碰见个有良心的。”
“有良心!”朱九九咬牙切齿的嚼着这三个字,狠狠的说道:“等抓住他,本姑娘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有良心!”
北海地方不大,可毕竟也是个地级市,所谓匹夫一怒,血溅五尺,这女人一怒,也是不得了的大事,贺旗很委屈的走在街上,如是想到,他没招谁,没惹谁的,只不过坐在酒店里发呆,就有这祸事从天而降,被朱九九拽着上街找人,这人海茫茫的,遇到个明星都不一定能认出来,何况是这个有良心的同行,万一都像自己一般,打了就跑,这辈子就不用干别的了,干脆买个房子住在这北海得了。
然而世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贺旗正茫然的走着,就听到朱九九尖叫一声,兴奋的拉住贺旗,指着不远处一个正在和人争执的大叔说道:“就是那个王八蛋!”
“或许并不是那样简单。”贺旗拉了拉朱九九,示意她稍安勿躁,走近了些,靠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静静的观察着那个穿着洗白蓝布工装的,平凡而憨实的男人,只见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生活的印记,阳光一映下去,那男人憨厚的笑了起来,单纯而又开心,即便是那个拦住他的男人挥舞起了拳头,他的眼中依旧充满了对生活的希望和热爱。
“不动手吗?”朱九九不解的问道,在她看来,那个拦路的男人只不过是个更加走运的家伙而已,能够在这人海茫茫中抓住这个骗子,有了这样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却不利用,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一个讲道理的人,不会太坏。”贺旗淡淡的笑了笑,答道。
“他讲道理,你不是疯了吧?”朱九九愕然的问道。
“那个眼镜也是个同行,没有发现吗?”贺旗指了指那个大声咆哮的男人,轻声说道:“这个局叫银瓶乍破,虽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骗骗这种老实人却是最合适不过。”
“大家评评理,评评理,他撞坏了我的花瓶,还不肯赔钱,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眼镜男这时候正叫的欢,一手拿着张发票,一手抓着老实男人的领子,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我,我真没那么多钱。”老实男人尴尬的抓着一把票子,喃喃的说道。
“没钱?那叫人送啊,我这瓶子可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有发票为证,三千五呢,想拿三百了事,门都没有!”
“可,可我真没看见你过来!”老实男人委屈的说道。
“你自己不长眼还怪别人了,我好好的在路上走着,你就撞了过来,撞坏了东西还不想赔,你讲不讲理了?”眼镜男咄咄逼人的喝道。
“我,我写个条你又不愿意!”老实男人结结巴巴的说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你说你是村长,我还是国家主席呢,到时候跑了怎么办!”眼镜男瞪着眼睛叫道。
“就这,还不是坏人?”朱九九不屑的白了一眼贺旗,拉长了声音说道:“看吧,都变村长了!”
“有时候总要把故事听完。”贺旗不置可否的笑笑,走出墙角,径直推开了人群,走到那眼睛男人身边附耳说了几句,只见那男人脸色一变,冲着贺旗勉强笑了笑,收拾起地上的破烂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出门在外,要小心些,不要被人骗了。”见老实男人还想追上去送钱,贺旗摇摇头,拦下了他,善意的笑道。
“他,他是个骗子?”老实男人吃了一惊,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那个远去的眼镜男,喃喃的说道:“可是,可是我真的撞碎了他的花瓶。”
“这种瓶子不过几十块钱,哪里值得了三千五百块了,发票这种东西,哪里都是买得到的。”贺旗笑笑,拨开人群走向了拐角那个愤怒的姑娘。
“你说什么了?”朱九九瞪着眼睛问道。
“我说我是便衣,给他个面子,让他不要在我的地盘上生事。”贺旗笑笑解释道。
“那你怎么不把那个王八蛋抓起来?”朱九九气鼓鼓的抿着嘴问道。
“老实人吗?贺旗故意问道。
“当然,好人做到底,诵佛送西天,那家伙看来的确没什么本事,或许你一吓,他就老实交代了,这么简单的事情弄的那样麻烦做什么,难道还要白龙鱼服,微服私访个几天几夜你才下手?不觉得很无聊吗?”朱九九没好气的说。
“有些话警察是问不出来的,如果他真的是一个村长。”贺旗笑笑,答道。
老实男人遭了这一趟事情,似乎也没了继续在街上闲逛的心情,低着头挤出了人群,朱九九跟着贺旗在他后面跟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跺跺脚说道:“你出的馊主意,跟梢跟梢,跟着跟着就成了十万里长征了,他还要走多久?”
“马上就要到了,已经是中午了,不是吗?”贺旗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不远处人民医院的白色大楼,不急不慌的说道。
“你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朱九九瞪着眼睛问道,贺旗说这老实男人有自己的苦衷,非要跟上去悄悄的看个究竟,朱九九虽然不太愿意,可奈不过这个呆板的家伙石头一样的脾气,只好答应了,可这一跟就是一个多小时,让她逛街一个多小时倒并不算什么,可这样急匆匆的走路就有些超出她的体力了,可贺旗这个混蛋似乎早就知道这老实男人要去的地方,这不由的让她愤怒了起来,想着要是这家伙如果早有预谋,想要报复自己,就要他好看!
“不敢确定,但是他身上有股子医院的味道,应该是有什么人生了病,需要他照顾,所以也只好委屈你多走几步了。”贺旗随口答了一句,见朱九九要发怒,赶忙陪着笑又补充道:“我也没料到这家伙居然要跑这么远,刚才附近明明是有家不错的医院的。”
“和你一样小气,坐公交很贵吗,不过一块钱!”朱九九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贺旗,气鼓鼓的说道。
“连一块钱都舍不得花的人,又能坏到哪里去呢?”贺旗叹息了一句,见朱九九一脸的不以为然,摇摇头,低声说道:“如果是你,有这样不劳而获的本事,还会在乎钱是什么东西吗?”
“我很坏吗?”朱九九气呼呼的回了一句,也不在再说什么了,贺旗这话说的没错,这钱如果来的太容易,也自然就没了什么分量,总会大手大脚的花出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如贺旗者,虽然在吃穿上小气了一些,骗到了那么多钱还是喜欢去大排档吃点小菜,可这家伙在住上却从来不会亏待自己,总是爱去些五星级酒店,可那个老实男人一身破破烂烂,脸色又是难看,如果不是知道如今这世道还不曾饥荒遍地,她几乎都要认为这是个哪里流浪过来的灾民了,连一块钱都不肯花的人,背后总是有些让人垂泪的故事的。
第六章 康米原
老实男人叹着气从医院里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朱九九。
“去吃点东西吧,我饿了。”朱九九淡淡的说道。
“好。”老实男人一愣,搓了搓手,低叹一声,低着头跟了上去。
“是你!”当饭馆的小门被朱九九推开的时候,老实男人一下子怔在了那里,这是下午两点钟的北海,阳光伴着树影,稀稀落落的照在饭馆黯淡的招牌上,正如这家空空荡荡的饭馆一般,寂寞而安静,过了午饭时间,这家医院旁边的小饭馆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只有贺旗笑着坐在那里。
“你似乎有许多故事。”贺旗笑笑,冲着他点点头,缓缓的说道:“或许我们可以做个听众。”
“没,没什么好说的。”老实男人犹豫片刻,摇摇头,低声说道:“那些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们。”
“堂堂一村之长,却要来做这种事情,不觉得浪费吗?”贺旗摇了摇头,轻轻一笑,推过一杯茶给他,慢慢的说道。
“我,我不是什么村长!”老实男人脸色一变,慌不迭的摇着头连口否认道。
“护士那里,总能听到很多故事,如果有些耐心的话。”贺旗看着他的眼睛,指了指自己,然后说道:“恰好,我这样的人,总是很有耐心。”
“你,你是政府的人?”老实男人沉默许久,左右看了看,警惕的问道。
“路人,路遇不平的路人。”贺旗摇摇头,答道。
“如果你怀疑这个身份的话,把我们当做债主也可以,说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不是吗?”朱九九冷笑一声,说道。
“我,我会把钱还给你的!”老实男人将头深深的埋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之中,有些痛苦的摇着头低声说道。
“还?拿什么还?”朱九九低声笑了起来,不屑的说道:“是凭你这三脚猫的本事还,还是凭你省吃俭喝白水吃馒头还?你这样的人,还会知道欠债还钱吗?”
“我康米原顶天立地,就算卖血卖肾也会还的!”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老实巴交的男人突然愤怒起来,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朱九九的眼睛,拍着心口一字一句的说道。
“不需要你还钱,只需要你讲个故事而已。”贺旗笑着摇了摇头,轻轻捏了捏朱九九的手,示意她安静下来,然后看着老实男人说道:“有时候,一个人的力量未免太小了一点,烛火可以燎原,但并不能照耀世界。”
“又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什么都做不了,所有的人都不肯帮我们!”老实男人痛苦的抱住了头,喃喃的说道。
“已经放弃了吗?”贺旗沉默片刻,叹息一声,掏出一个鼓鼓的信封放在老实男人身前,然后站起身来,对着朱九九说:“只是个没有信仰的可怜男人罢了,我们走吧。”
“等等!”老实男人一拍桌子,愤怒的站起来挡在了贺旗身前,眼睛里冒着火光,将那信封生硬的塞进贺旗的手中,大声说道:“只要这太阳照常升起,总有一天光明就会照耀大地,谁也别想一手遮天,谁也别想看不起我!”
“这话?”贺旗一愣,皱起了眉头,而朱九九则是面色古怪,瞪大了眼睛打量着那个老实男人,似乎是在奇怪,这种话可不是老实男人能说出来的,不约而同的,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怎么,怕了吗?”老实男人焦黄的脸色变的有些红润起来,弯曲的脊背也变的挺直,得意的看着这一男一女,说道:“告诉你们,我不是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有千千万万像我一样的人,只要我们一天不死,你们就别想为所欲为!”
“日月不灭,我心光明。”贺旗苦笑一声,摇着头说道:“没记错的话,还有这八个字。”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老实男人大吃一惊,愕然的盯着贺旗的脸,半晌才反应过来,指着贺旗的鼻子惊愕的问道。
“能说出这八个字的人,总该有一点相应的信任吧。”贺旗叹息一声,缓缓的说道,只是脸上的笑容却愈发苦涩。
“我叫康米原,是金隅村的村长,三年前,我们那里还叫望海角…”老实男人点点头,坐下身来,喝了口水,缓缓的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说到广西,有不少人会想到越南,可却只有极少的人会知道,广西也是靠海的,不仅靠海,还有不少港口,有港口的地方就有走私,望海角这地方顾名思义,就在海边上,算是北海下属的一个小渔村,康米原就是这小渔村的村长,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如果不是几年前国家加大了对走私打击的力度,大家的日子也就是晒网打渔,平静的很,然而就在三年前,望海角突然多了一批人,出了大价钱租了村民们的房子,平日也不出门,只是睡觉,起先谁也没有多想,只道是人家来自己这村里度度假,这些人偶尔出门聊起来也是这么推脱的,说是望海角不像别的地方,都被开发的不成样子,没有这等自然而原始的风光,可日子一久,就有人看到这些人深更半夜偷偷摸摸的坐着船出海,然后还有人见到他们开着大卡车一车车的从海边往市里拉东西。
望海角这地方日子平静的久了,大家的性子也是淡然,别人做什么,都不大愿意去管,可这些人鬼鬼祟祟,总是让人提心吊胆,就报到了村长康米原那里去,康米原带着几个人连盯了几夜,这才明白这伙人是用自己这地方走私来了,康米原这人算是老干部,心里还有国家,也知道这走私是在吸国家的血,当即就报了警,可电话才打了没多久,几个在外面望风的村民就赶来回来,说是那帮人已经走了,不用想,康米原也知道这警察是靠不住了,可那时候他想的却是简单,也太过理想,就交待下面的人盯着,说像咱们这得天独厚的走私港口可不大好找,他们避避风声或许还会再来,等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全村出动,抓个人赃并获,押到市里去,顺便把那个隐藏在人民警察队伍里的蛀虫给揪出来,这就叫一石二鸟。
康米原这人在望海角素有威望,虽然这种村镇最说得上话的是那些宗族的老人,可就算这些老人也是服他,在望海角这么些年,康米原处理事情,就从来没有偏向的,更没有收受贿赂这种让大家瞧不起的勾当,所以康米原一说话,大家都是同意,也没人想这样做是不是会惹了祸事,被走私贩子报复,大家乡里乡亲,几代都是熟络,真出了事,大家抱成一团,几百个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这样又过了半个月,一天夜里,有个晚回来的渔民就看到一条大船停在十几海里外,还有些小船来来往往的在运货,虽然不是直接运到望海角,可也离得不远,最重要的是,那些人别的地方不去,专门往望海角在海边上的几处养殖场那里走,船来船往的,少不得挂断些渔网,这损失可就不小了,是以他下了船,连家也没回,径直就去了康米原家里,康米原得了消息,也不报警,挨家挨户敲门凑出了一百多人,拿着手电就抄了过去,虽然被望风的提前报了消息,可也着实截下了一批香烟,还抓了几个愣头愣脑跑错方向的,一出手就是人赃并获,康米原也有些得意,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押了几个人去了市里,直接扭送到了海关,还说了上次泄漏消息的事情,海关里的人千恩万谢虽然没有,可锦旗奖状倒是发了几面,还派人开车给他们几个送了回来,顺便拉走了那几箱走私烟,康米原兴高采烈的将这事情给村里的人说了,大家都觉得为国家做了贡献脸上有光,又有打过越战的老人带了红花勋章站出来叫好,说年轻人没给老子们丢脸,都是好样的。
然而好景不长,村里先后来了几个年轻人,有说是远方亲戚来投的,也有和村里的姑娘谈了恋爱,想着过来看看,拜拜门的,更有人找上门来,说想要合伙做点渔业养殖,望海角的人日子过的平静惯了,自然不会多想什么,谁也没注意有远房亲戚那家可是几十年不曾联系了,也没人想到怎么一下子有这么多姑娘谈了恋爱,更没人觉得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哪里有什么油水可以合作投资的。
这几个年轻人俊丑不说,但都是好交朋友的,平日打个牌虽然手气差了些,可牌品却是一等一,输了钱都是痛快掏出来,从不磨磨唧唧,广西人好打个牌,这一好打牌,凡事就喜欢往牌上想,觉得这人品如牌品,牌品就是人品,既然这牌品好了,人品自然也是信得过,一来二去,这些年轻人就多了不少朋友,忙的时候大家一起做活,闲的时候就坐着船出海乐呵,康米原虽然觉得这些年轻人身上都有些邪气,平日嘴上也喜欢不干不净,可人家也没做什么坏事,他自然也是管不着,提了几次,村里的年轻人都说老村长这思想太守旧,他也就不好意思再说了,然而,这一放任,就出了事情。
第七章 走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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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年轻人和大家混的久了,渐渐的也能呼朋唤友,叫出不少人来,有一日大家闲的无事,也不知道是哪个先带的头,说起玩耍的花样来了,说着说着,就有人说这晚上要是带了女人出海,大家聚在一起放放烟火倒也有趣,年轻人都好个浪漫,这一说就有人拍了大腿,开始商量起细节来了,望海角毕竟是小地方,大家想来想去,就推了这几个外来的见过世面的筹划这个事情,大家忙活了几天,就挑了个风轻云淡,没什么波浪的晚上,七八条船放了出去。
“开始还只是玩耍,可到了后来,也不知怎的,海关就找了上来,几条缉私船一围,什么也不说,只是抓人,后来才知道,船里居然搜出不少走私烟来,说是什么监守自盗!”
“不过是个最寻常的伪交骗罢了,知道得罪了人还不小心点,真是大意!”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这几个年轻人是受了谁的指使来做这个局了,只是在朱九九看来,这办法实在太没什么新意,她给康米原这三脚猫骗了一次,心里虽然明知这老实男人情有可原,但也是不痛快,是以说话也不怎么客气,颇有点看不起康米原的意思。
“哪有千日防贼的?”康米原长叹一声,摊着手说道:“开始大家还警醒些,可日子一长,都以为这些人吃了亏,不敢再来,可谁曾料到,居然会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还害人,这一抓就是三十多个人,都是些好孩子,平白无故就受了这等委屈,罚款不说,还关了几个月,留了案底!”
“里面那人又是怎么回事?”贺旗点点头,转而问道,三条烟不过几千块钱,贺旗并不在乎,可堂堂一村之长来做这种事情,却是难以理喻了,他和朱九九跟了这半天,又用钱从护士嘴里套了点东西出来,才知道康米原那朋友生了一场大病,每日里都是千把块钱的开销,可让人奇怪的是,这两个人似乎有些鬼鬼祟祟,好几次都是突然不见了,那病人身体不行,经不起折腾,护士说了好几次,他们也只是答应,可该没影的时候还是找不到人,只是推说在医院住的久了,心里憋闷,出去看看风光,可哪有看的如此狼狈的,每次回来脸色都难看许多,要不是康米原大把的钱在那里撑着,这病人早就不行了,况且,一个盲人又有什么风光可看的,不过是吹吹风,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放着医院这么大的院子不去,乱跑什么?
“是我们那里的律师。”说到这人,康米原脸色有些难看,可目光却是闪亮,语气也是佩服,似乎这人很了不起。
“和海关打官司吗?这种人赃并获的官司可不容易!”朱九九奇道。
“那时候老柯还没回来,在外面忙活呢,是后来的事情。”康米原摇摇头,又说起这盲人律师的故事来了……
这律师叫柯正明,小时候得了病坏了眼睛,换做常人,也就认命这样过了,可他却不这么想,说自己可不能因为看不见就自暴自弃做个废人,都是读书,可大家眼睛好的还没他这看不见的争气,学着学着,就学出个律师来,他出身不好,家里没钱,中学的时候家里惹了官司,不过是他那老爹在城里卖鱼和人起了争端,大家都是激动,吵着吵着就动了手,人家人多势众,就打了他爹一个满头是血。
他爹气不过当场就报了警,可警察一来,居然说是他爹持械伤人,要抓走坐牢,他读过书知道这事情不公平,就和村里借了钱去告状,既然有人起诉,那法院也不能不接,结果审了几次,都是说他爹行凶在先,对方人证物证都是齐全,也没办法翻案,可问题就在于那一日他爹去城里卖鱼,除了个麻袋之外就没带什么能动手的东西,可那边却生生的弄出一把菜刀来,说是他爹杀鱼用的,渔民剖鱼,用的都是水果刀一般的长刀子,那样才好开膛,也只有没打过鱼的才会拿菜刀凑合,这个冤枉就大了,柯正明一个瞎子,年纪又小,叫了几次冤,就有人看他可怜,悄悄给他说了,说那边的人使了钱,路子又多,这官司打到破产也是这个判法,让他不要浪费力气。
这个经历让柯正明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时候他还叫柯有财,是个发财的吉利意思,可这件事情一出,他就觉得自己得干点什么,受委屈的肯定不止自己这一家,他得站出来,帮着大家说话,所以他就干脆改了名叫柯正明,想要正大光明,柯正明考下律师之后,就四处奔走着帮人出头,他这人心里有追求,对钱也就不怎么看重,碰见没钱的还会自己补贴一些,久而久之,也就有了名气,海关抓人的时候他在外地忙个案子,等赶回来的时候那些年轻人已经在牢里被折腾的不成样子了,那些走私贩子虽然使了这种手段报复,可毕竟望海角的年轻人当真是被诬陷的,那些烟是碰都没碰过的,柯正明抓住这点,和海关打起了官司,最后总算把大家弄了出来,海关也赔了些钱。
大家吃了这个亏,都是憋气,年轻人又是热血,出来安稳了几天,就叫嚷着去报仇,大家轮流窝了几日,终于在海边上等到一艘大船,来来往往的就是那些到村子里骗人的走私贩子,大家被海关抓了一次,又觉得这些人和警察也是有勾结,自然就不会去找这些官面上的人,学着电视里的人用布蒙了脸,百十号人埋伏起来,将那些人揍的头破血流,柯正明干律师久了,也知道既然官商勾结,那就不能讲什么道理,何况他不大的时候家里就因为这个遭了灾,后来虽然学了法律,干了律师,可见识的不公就更多了,这样一来二去,心里也就有了个偏激的念头,觉得讲道理还不如讲拳头,这些年轻人虽然鲁莽了点,可在他看来都是好样的,知道对错,所以就在这里面做了个军师的角色,出些主意,大家绕了几十里迎头痛击,就是他的手笔。
这样连着做了几次,那些人也猜出来十有**是望海角的人做的好事,大家索性你来我往对着干了起来,望海角的船被走私贩子烧了几次,走私贩子也被望海角的人逼得不敢往这片海域走,有几次还带了警察在附近跟着,想着随便安个罪名抓人,可柯正明毕竟和这些人打交道的久了,知己知彼,做起事来也是严密,就没给他们找到机会。
“以暴制暴,这律师倒也有意思。”康米原讲了半天,贺旗和朱九九两个人都是听的入神,对视一眼,都觉得有趣。
“可这哪行啊,人家后面有政府,咱们不过这几百人,平时待在村里还不怕什么,可谁没个单独出门的时候,那时候我就劝他,说差不多也就行了,别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可他却不听,说早就写了材料,市里不管,就报到省里,再不行就去北京。”康米原顿了顿,有些敬佩的说:“起先我还说这天下乌鸦一般黑,到哪里都没有,可后来还真让他说中了,没过半个月,上面就下来抓人了,先是海关,接着又是那些走私的,都抓了个干净,那叫一个爽快啊!”
“那应该是一年前的事情吧?”贺旗低头略想,问道。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康米原吃了一惊,问道。
“一年前国家出了政策,加大打击走私力度,撞到枪口上自然要倒霉,他也算有些运气了,要不是这样,那些人或许也会做些事情。”贺旗笑笑,说道。
“可不是吗,大家不过高兴了几个月,就又出了事情!”康米原一拍大腿,叹着气又讲了起来。
虽然抓了一批人,可到底还是有落网的,下面的人或许跑不掉,但上面盘根错节,大家都是连在一起的,走私这批人里带头的一个叫庞玉龙,外号胖大海,使了不少力气总算没被抓进去,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望海角这批人做了这种事情让他如何不恨,可毕竟形势不饶人,如今严打,他也不敢出这个头来搞事,何况手底下几十号人又都在里面关着,打点关系也让他出了不少血,剩下那点钱也不能乱用,所以花钱找人的念头也就是一想,随即就散了去。
“听人说,这胖大海好个赌博,他干走私的时候,那些人还没怎么逼他,都知道他有这个金山来钱,放着长线养着就是,可这一出事,就都坐不住了,一个个堵在门口几天都是不走,他这祸根遭了难,咱们自然也是高兴,可到了后来,给他遇见个人,这个人简直是坏到家了!硬生生的逼着咱们搬了家,跑到金隅岛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真是该杀啊!”
第八章 胖大海
康米原跟着朱九九走进医院旁那小饭馆的时候,胖大海的家里,来了个女人。
“先生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吧。”胖大海一脸诚挚的望着那个有着圣母微笑般的女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怎么,舍不得吗?”女人轻轻的笑了起来,海风静静的抚摸着女人有些苍白的面孔,吹起青丝如许,伴着这幽蓝之海,无声而沉寂,正如她身上那清冷的气息一般,让人痴迷。
“只是觉得先生漂泊的太久了,北海虽然不大,景致却是不差的,先生如果愿意,就在这里住下来,走的久了,偶尔停下看看风景也是难得的享受。”胖大海斟酌半晌,这样说道。
“从前的你,可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最近在读书吗?”女人笑笑,问道。
“都是先生教诲,读了些时兴的东西,让先生见笑了。”
“既然做了这北海的团头,肚子里总要有些东西,这世上虽然总有些天真的家伙,可做这行的又有几个傻的,几本羊皮卷大家都是背的滚瓜烂熟,说不出什么更高深的道理的,想要继续做下去,就要多读些书,平时做事也不要只是想着动手,上兵伐谋,望海角那件事就是教训!”
“那件事,真是多谢先生了。”胖大海叹了一声,忍不住摇了摇头,事情虽然过去一年有余,可望海角那些像这海里的礁石一般坚韧固执的人,却是他永远都忘不了的。
胖大海在望海角吃了个大亏,又被严打了一次,虽然侥幸没被抓进去,可七八年的积蓄如水一般的泼出去这个总是免不了的,既然断了财路,这日子就不能像以前那般随意,别看市里面几个领导这次出手帮了自己一把,可那是因为牵连太广,胖大海要是进去了,大家都得倒霉,何况胖大海真金白银的的确是送了不少钱。大家努力半天,总算让胖大海逃了一劫,可这交情也就到此为止了,原因很简单,胖大海没了走私这条路子,也就没了价值,要想大家继续帮你,那也没问题,一年几百万的好处先交上来,有了这个,咱们再谈交情。
原来胖大海仗着后面有人,手里有钱,在这北海横行无忌,大家还忍让几分,可他一失了势,就没人怕什么了,第一个找上门的就是那些赌场里的混混,往常见到胖大海一口一个哥的,恭敬的恨不得跪在地上舔.他的鞋子,可不过半个月没见,鼻孔都翘到了天上,张嘴就是:“刁你滴娘!刁你公龟!咸家产!!!”
虎落平阳被犬欺,胖大海心里虽然有气,可也不得不低头,形势比人强,如今在这北海,他可是横不起来了,哪怕是寻常百姓或许都要比胖大海强上一些,毕竟人家家底干净,出了事还能找警察叫个冤,可他最怕的就是这警察,那些人找上门来也只有陪着笑解释几句,说几句过阵子就有船到港,大家等着瞧好吧,这样一说,总算宽限了些日子,开始的时候还只是上门问问,可到了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放了风声,说胖大海如今就是个空壳子,家里面连一万块钱都没有,这消息一传出来,几个赌场里的老大都是急了,风风火火的派了人去堵胖大海,胖大海虽然失了势,可消息还是灵光的,也知道这道上的规矩,交不出钱那是要死人的,干脆就躲了起来,本来他还想厚着脸皮去找找上面的关系,哪怕是能保住命也行,可这一找,才知道这件事上面的人也是默许的,胖大海没了用,留着就是个祸根,弄不好出个差错就牵连了大家。
胖大海英雄一世,突然跌的粉身碎骨,难免消沉,觉得自己这辈子当真是白活一趟,早年不知道孝顺爹妈,后来娶了媳妇更加不知道珍惜,到处留情,还道自己有钱没有买不到的,到了如今才明白孤苦伶仃是个什么滋味,打了几个电话想说些对不起的话,却被媳妇骂的狗血淋头,让他去死。
“那老子就死给你看!”胖大海那一日心灰意冷,觉得活着当真痛苦,摔了电话,就跑到了海边,头也不回的就跳了下去,这人一想死了,除非自己想活,别人是没办法的,胖大海从山崖上往下跳的时候也没想着活着上来,入了水还故意喝了不少海水,接着就白光一片,不知所以了。
可等这白光散去,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才看到身边坐着个漂亮冷漠的女人,屋里还放着些他没听过的老调子,先是低沉而哀伤,呢喃如山野中缓缓飘荡的歌声,又像是幼时妈妈的细语,时光的大门一下子敞了开来,过去那些美好的日子在曲声中扑面而来,眼泪毫无征兆的从胖大海的眼角趟了下来,然而还不等他仔细回味那些找不回的过去,那调子锋芒急转,宛如一曲生命的挽歌,无奈而悲伤,痛苦的让人无法抗拒,悲愤的让人不甘,最后,如同生命进入了倒计时,残喘而悲鸣着,如同那人生终止的倒计时。
“柴可夫斯基,悲怆,很美,不是吗?”见胖大海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女人笑了起来,轻轻的问道。
“为什么要救我,让我死了吧!”胖大海痛苦的喃喃说道:“我是个,该死的人!”
“这是个需要醒来的世界,每个人都应该为它做点什么,而不是豪无价值的死去。“女人叹了一声,看了一眼这海上渐渐消逝的月光,转过头来说道:“就这样死了,不觉得窝囊吗,那些让你痛苦挣扎,那些让你生不如死,那些在你背后放声大笑的人,难道就不值得你去做点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做不了!”胖大海失神的自语道。
“难道当年就有过吗,当年的庞玉龙,可是个谁都看不起的穷小子啊,当年做得到的事情,为什么现在却做不到呢。”女人盯着胖大海的眼睛,沉默片刻,然后笑了笑,说道:“还是说,你真的就是个窝囊废,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呢?”
“你,又是谁?”胖大海心中无比愕然,失声问道,当年那个穷苦的小子在时光的浪潮中随风而去,不复存在,潮起潮落,少年子弟江湖老,他的鬓角也变的花白,只留下一个叫做胖大海的豪客在这世间,那是没有人知道的过去,像蟑螂一样倔强的少年,用一双手打下了这北海的世界,那些抬不起头的日子,被他刻意的用各种传奇掩饰遮蔽,渐渐的谎言变成了真相,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记得那个抬着头走进北海的少年,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是谁?”女人精致的面孔上多了一丝苦涩,眼睛里也泛起了迷茫的雾气,自嘲的摇了摇头,将一盏灯熄灭,然后点亮,如是许久,才缓缓的说道:“如果有一个名字的话,或许,就是使徒吧,让世界和光明苏醒的使徒,你,可以叫我苏醒,或者先生,那些人都是这样叫我们的。”
“使徒?苏醒?先生…”胖大海默念了几声,脸上的神情更加困惑,眼前这精致的女人神秘而冷清,眉宇间似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然而这些秘密却愈发的增添了她的风情,这并不是让人怦然心动的女性魅力,而是无尽的力量和智慧所凝聚成的威慑,这种威慑,让胖大海有些害怕起来,女人单薄而苍白,正如一只瘦弱的羊羔,可不知道为什么,胖大海却觉得,自己在这羊羔面前,不过是只蚂蚁罢了。
“如此绝望,如此悲凉,难道,不需要些光明吗?”女人看出了胖大海的疑惑,低叹一声,说道:“有时候,人生需要的只是一个转点罢了,那些绝望,那些悲观,那些黑暗,遮住了你的眼睛,如果你肯跟随我们,那么,光明,就在这里。”
“那么,我可以跟随你吗,先生。”胖大海犹豫许久,这样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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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见过那个人,可都说胖大海能再起来,就是因为那个人出了不少主意,这家伙先是回了一趟老家,那派头都快赶上省长了,几十辆车跟在后面,然后就带了一批人出来,说是发财,可弄来弄去,大家也没见他干什么,每日里就是带着一帮人蹲在家里背书,到了后来,从外面跑到咱们这里来投靠他的人越来越多,半年不到就有几千人跟着他,他也就发了起来,这一有钱,上面的人自然也客气起来,两伙人一勾结,就逼得咱们搬了家。”康米原忿忿的说道。
“几千人?什么事情能聚起这么多人来?”朱九九奇道。
“还能是什么,传销呗,一个人交三千八,他至少拿一半,还不是你骗我,我骗你,一骗一大串,怪就怪在,他那时候也没什么钱了,怎么就能从家里骗出这么多人来呢?”康米原不屑的呸了一声,也是不解的说道。
“租些车子,雇些人手,不过几万块钱,搭个架子这点钱他想必还是有的。”贺旗笑了笑,将这手段说了出来,又有些不解的问道:“只是逼你们搬家,这个似乎有些难度,我也想不明白。”
第九章 胖大海复仇记
一早起来奔波,更新稍晚,还请见谅,谢谢大家的支持。
胖大海得了这叫苏醒的女人相助,口袋就像吹气球一般的鼓了起来,做了这些年走私,手下百十号人听他号令,所谓居移位,养移体,这气度也就养将了出来,加上苏醒在一旁指点,渐渐的这传销事业也就做大起来,要问这传销能赚多少钱,简单四个字:金山银海。胖大海刚开始做的时候,不过是些小把戏,大家交个三千八,就有了这初级的资格,每多一个下线,胖大海分百分之四十五,剩下的就交给各级头目,大家按照等级分了了事,三千八数目不大,百十个人凑起来也就几十万,勉强够胖大海还债,还是苏醒后来提了一句,这才弄出个一零四零工程来。
起先这三千八说的是投入三千八,三年回报三百八十万,可弄了半年,就是胖大海,也没弄够这个数,虽然远比从前强了不少,可他还是不知足,这个时候,苏醒就给他算了笔帐,三千八这个起点毕竟太小,三百八十万这样的回报也只能对小民有用,他原来做生意的时候也认识不少有钱人,何不把他们也拉进来,进门就是六万九千八,按照苏醒拿出来的体系,这个做好了,一年就是一千零四十万,不管是胖大海这团头,还是下面的各级头目,都能赚个盆满钵满,不过是几个月,胖大海就恢复了当年的风光,和上面的领导称兄道弟起来。
见胖大海成了气候,那苏醒也就安了心,交代几句就去了北京,说要去见见朋友,苏醒接二连三的出了不少主意,特别是在这开始的时候,帮衬了不少,连那些说出去骗人的话都是苏醒教的,别看大家都会骗人,可怎么骗,什么时候骗,这都是有讲究的,好几次胖大海被问的瞠目结舌,都是苏醒解的局,胖大海能有这副身价,没有苏醒是万万不能的,胖大海心里感激,就想着拿些钱给苏醒这个先生,可她只是说,有这些钱,不如去做点别的,就这么笑着走了。
“做点别的?”胖大海琢磨半天,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干点什么好,虽然他失势的时候有不少人落井下石,可那些人他也得罪不起,当官的动动心思就能弄死他,那些开赌场的虽然没这等本事,可手下也养着些要钱不要命的无赖,不是他能动的,想来想去,就想到了望海角这罪魁祸首,要不是他们捣乱,自己也不会如此落魄,现在他有了钱,又和上面恢复了交情,就不再畏首畏尾,花了些钱找人准备动手了。
第一个要整的当然是那个瞎子柯正明,柯正明弄倒了胖大海,名气也就传了出去,道上有个笑话说这有眼的不长眼,还不如那没眼的,说的就是胖大海,胖大海如何肯咽下这口气?柯正明名气大了,十里八乡找他帮忙的人自然不少,胖大海逮着个机会,派了几个长的老实的,去望海角请他出门,柯正明听了这些人诉苦,笑了笑就答应了下来,叫过自己媳妇说点家长里短,然后就上了这几个老实人的车,这些人欺负柯正明看不见,脸上都是嘲讽,拉着柯正明就往望海角东边十里的一个小山坳里去,胖大海带了人就等在那里,想着看个热闹,出口恶气。
谁知到了地方,胖大海才笑了一句,就听着漫山遍野的杀声喊声,接着就冲出来几十号青状,有赤手空拳的,有拿着鱼叉的,还有好些张了渔网的,胖大海总共就带了五个人,加上那三个去骗柯正明的,也才八个,起先这八个人还仗着自己光棍,又是在社会上见过血砍过人的,掏出砍刀就想行凶,结果一冲上去,还没接仗,就被四处飞来的渔网缠住了手脚,变成个麻团,滚在地上动弹不得,胖大海跑了几步,也被按在了地上,出来埋伏别人反倒中了埋伏,他自然不服,就叫喊着问了几句,结果柯正明冷笑一声,说:“哪有喷着香水的渔民,我瞎也就罢了,这鼻子还是管用的!”
胖大海这才知道自己雇来的这几个蠢货在社会上厮混的太久,学着人家喷香水把妹,漏了行踪,不由的大叫冤枉,可大家都觉得他这人实在没脑子,也自然没人去理他,绑好了这帮人就开着农用三轮车上了路,起先胖大海还以为这望海角的人要把自己往派出所送,心说现在可不比从前,咱上面有人,很是嚣张的说了几句大话,大有天老大,地老二,市长老三,自己老四的意思。谁知三轮车走了半天,居然直接开到了北海,还净往人多的地方开,最损的还是那柯正明,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个喇叭,站在三轮车上像个阅兵的领导一般,一到人多的地方就喊上两句,说这是咱们北海首富庞玉龙,到村里偷鱼干,被活捉了。
这个人,丢大了!胖大海也是要脸的,当场羞得就恨不得一头撞死,柯正明游了半天街,找了个人多的地方把这九个人随便一扔,扬长而去,胖大海灰头土脸的回了家这个不提,可道上第二天就又多了个笑话,说这有眼的不光不长眼,还不长鼻子。
胖大海吃了这个亏,心里愈发恨起这望海角的人来了,可现在人家警醒了许多,找人卧底这种事情也不能再干,去骗柯正明吧,那家伙又像兔子一样精明,根本就不上当,想来想去,就干脆直来直去,他那会子还不是太听那苏醒的话,苏醒让他读些书他还不当回事,觉得有这先生在,凡事问问就行了,虽然也读了几本,可都是些武侠,好的没学会,坏的学了个像模像样,念念叨叨,来来去去就是一句,一力降十会,不管你出什么鬼主意,我就这么打过去,我就不信你这天灵盖硬过我这铁棍了。
胖大海想的倒是不错,可却忘了,柯正明虽然靠着点子多,脑袋灵光出名,可这并不代表望海角这地方人人都是如此,他花了笔钱,找了五六十个无赖,浩浩荡荡的就分批出了门,准备学个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分兵六路,放火的放火,烧船的烧船,砍树堵路的堵路,可柯正明既然得罪了胖大海,就没想过他不会来报复,柯正明当年做的事情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这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所以早就有了防备,望海角几个在城里卖鱼的小伙子悄无声息的就把消息传了回去,大家一听,都是愤怒,柯正明却只是笑了笑,说:“咱们这几百人还怕这五六十个无赖吗,打的他妈妈都认不出来,看他还敢来!”
后来的故事也是无奇,胖大海分兵六路,一路撑破了天也就十一二个人,望海角也是有样学样,兵分六路,不过这一路就是三五十人的规模了,半夜时分,胖大海带着人像小鬼子般悄悄摸摸的进了村,刚泼了汽油,还没拿出打火机来,就被围住了,一顿胖揍之后,又是绑了游街,这一次,说的是北海首富庞玉龙看上个八十岁的老姑娘,表白不成,恼羞成怒,想要动手强奸!
…………….
“你这家伙,当真是没脑子!”胖大海连吃了两次亏,也不敢乱来了,憋了半个月,等着苏醒回来,就巴巴的跑去诉苦,苏醒一听就笑了出来,敲敲胖大海的脑壳,说:“让你读书,总是不听,如今知道厉害了吧?”
“先生可得帮我出这口气啊。”胖大海一脸尴尬的点点头,支支吾吾的半天才哭丧着脸说了这么一句话:“要是再不动手,这北海我就真没法混下去了,大家,大家,都在看我的笑话啊!”
“以后这早课,就改到望海角吧,那里面朝大海,气象万千,是个难得的去处,也免得市里面总让你注意影响,公园里那些老太太可是天天往市里打电话骂你乱来。”
苏醒说的这早课,是传销最为重要的洗脑手段之一,传销能发财,这句话是连小孩子都骗不了的,可大家都在做,这就不得不让人奇怪了,其实这个中原因,倒也不难去想,无非是大家都觉得这个局面的确值得利用,明知是骗人的把戏也心甘情愿的加入进来,借着这个局面去骗更多的人,毕竟这人一骗来,就有几十个人帮着演戏说谎,成功的机会总比单干要强,抱着这个想法做传销的人比比皆是,然而更为奇怪的是,这些起先自诩精明不会相信的人到了后来却都成了狂热的信徒,要是有人敢说这传销不好,拼命也是敢的,原因就在于这经年累月的洗脑,入了这传销团伙之后,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大家一说就是一晚,这还是轻的,每天早上,不到六点,就得起来做早课,美其名曰,锻炼意志。
这意志又是怎么锻炼的呢?这第一步,就是不能睡懒觉,你要不愿意,人家就说了,连这种困难都克服不了,怎么能做大事呢?起来之后,一个点里的十几口子人就人手一本传销励志经典羊皮卷,往公园去了,去了之后,先是集体朗诵半个小时,然后就是个人表演,不管演的好坏,大家都得鼓掌,而且是热烈而激动的鼓掌,说到表演,这里可就不是才艺了,而是背诵羊皮卷,背的好的,上面还能奖顿肉吃,别小看这顿肉,做传销的为了锻炼意志,这白水土豆大白菜一吃可就是一年,俗话说的好,谎言重复一千遍就变成了真相,人也是这般,羊皮卷背上一个月,就彻底给洗了脑,上面的头目说奥巴马也在干这个,他们也是信的。
第十章 软刀子
“软刀子杀人厉害啊!”见贺旗问起这胖大海逼他们搬家的事情,康米原不由的长叹一声,说道:“这人一过千,就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的看不到个头,起先咱们还道这胖大海花了血本,请了这么些东西来村里闹事,可等着大伙拿了家伙奔出来的时候,却都是傻了眼,人家就是空着手来的,见咱们出来,也不害怕,还客客气气的打招呼,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怎么看都不像是来闹事的,可问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也没个肯说话的,问得急了,才说是看咱们这里风景不错,来散步的。”
“散步?”朱九九愕然的瞪大了眼睛,这理由可真够匪夷所思的。
“可不是吗,这大早上没事到海边来逛逛的咱们不是没有见过,可来的这么早,来的这么多,还是头一遭,大家被这些人闹起来之后,也不敢去睡,都是聚在一起防备着,可这些人却也老实,自顾自的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从五点说到七点,这才散了,咱们这才松了口气,想着回去赶紧补个觉,可没过一会,又是几百人进了村,还是那般模样,问什么都不说,只是自己干自己的,当真是吵闹无比,让人心烦!”
“还真是软刀子。”贺旗笑了一声,叹道:“换做是我,家门口天天堵着这么一帮人,怕是早就落荒而逃了。”
“可不是嘛!”康米原一拍大腿,苦着脸说道:“起先还是五点多才来,可到了后面,不到四点就能见到不少,大家这日子是越过越难,干了一天活,还不能睡个好觉,当真是愁死个人了,那时候大家被逼的急了,好些人就直接跑到了船上去睡,说就算有些颠簸,也总比半夜被吵起来要舒坦。”
“柯正明就没有什么主意吗?你们胆子也是不小,敢来闹事寻个由头打上一顿不就完了吗?”朱九九好奇的问道。
“哪里能打?”康米原一摊手,无奈的说道:“人家千百口,真打起来,咱们可不是对手,再说别看他们来的随意,可人群里总有几个拿着手机东张西望的,老柯说了,那是等着照相取证呢,咱们要是动手,那就是失了先机,少不得还得挨上一顿坑,现在这胖大海得了势,那些当官的哪里还会讲理!”
“所以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来去自如?”
“老柯也想了些办法,可都没什么用。”康米原喝了口水,叹着气说道:“后来咱们查到这些人都是跟着胖大海做传销的,就报了警,说这第一是非法集会,几百个人凑到一起,说不定要干点坏事,这第二就是传销,可警察那边却说人家不过是看着咱们这里风景好,才不约而同的自己过来的,这个他们管不到。至于传销,更是不承认,说咱们胡说八道,北海可没人传销!”
“这,这都行?”这个理由当真荒唐的让朱九九目瞪口呆了,她愣了半天,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康米原,见他肯定的点了点头,这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咱们后来又去市里找了几次,老柯说现在领导都怕闹事,只要闹起来,他们就得给咱们解决,可闹着闹着,咱们就成了刁民了,还被抓了好几个人,老柯也挨了几次打,大家虽然不服,可动手的都是官面上的人,又能有什么办法,见事情解决不了,好多人就干脆去了金隅岛,咱们望海角的人本来就是从那岛上搬到岸边的,好多人还有祖屋在那里,坐船不过半个小时,反正大家平日都是做这海上营生,住在哪里不一样,有一个带头的其他人也就跟了过去,不过个把月,望海角就没剩下什么人了,我这村长也就变成了金隅岛的!”
“怕闹是一定的,可和这闹相比,那政绩却更加重要一点,这样的结局,并不奇怪。”贺旗这时淡淡的插了一句,朱九九看了一眼贺旗,不由的有些奇怪起来,康米原这故事虽然不新奇,不过是权钱勾结,欺压百姓,可这经历却当真是曲折起伏,匪夷所思,然而贺旗却只是那样静静的听着,脸上并没有自己这般的惊愕神情,似乎早就知道一般。
“政绩?这又有什么政绩可言了,难不成他们还会告诉上面,自己帮着那胖大海搞起了传销,收了不少黑钱吗?”朱九九奇道。
“这个自然不会,其实,广西的传销,由来已久了。”贺旗摇摇头,笑着解释道:“起先不过是村镇,可到了后来,连来宾桂林这样的城市都有了这些人的影子,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不知道这些人在搞什么,然而传销就像滚雪球,总会越滚越大,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二三十万人的规模了,这些人到了地方,要吃要喝要住要穿,几百个人还看不出规模,可二三十万人每天的开销少说也有上百万,更不要说那些聚集了几十万人的大地方了,这样一来,就带动了地方的经济,广西这地方虽然谈不上贫瘠,可经济发展却是极为缓慢,总是缺少带动点,传销虽然上不了台面,可在无形中就起了这个带动点的作用,官面上的人物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对传销采取了默许的态度,胖大海能让他们不管不问,倒不是说他有几分面子,而是这地方经济的发展的确让他们看到了好处。”
“可是这么多人,他们就不怕闹出事来吗?”朱九九低头想了片刻,依旧有些不解的问道。
“当年我还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时候,倒是也被人带着去做过几天传销,这些人,其实是很规矩的。”
“带着?”朱九九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眯着眼睛戏谑的看着贺旗,笑道:“想不到你也有被人骗到的时候啊,哈哈哈。”
“这个,这个,我是去卧底的。”贺旗干干的笑了一句,然后咳咳两声,一本正经的接着说道:“广西这里的传销,严格上来说,和传统意义上的传销是极为不同的,甚至还有专门的名字,叫做连锁销售,也有人称之为纯资本运作,他们既不会把人骗来之后扣着不放,也不会动辄就老拳相加逼人入伙,而是用洗脑这种更彻底的办法。”
“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羊皮卷吗,我也听人说过的,说背上一个月就信了,可那是傻子,我才不会去背呢!”朱九九不屑的抿抿嘴说道。
“羊皮卷那是后来的事情。”贺旗摇摇头,说道:“初遇之时,都是笑脸相迎,一个个问寒问暖,颇有些宾至如归的感觉,吃穿用度也是大方,每顿都是大鱼大肉,还有专车接送,大家打扮的也是光鲜,不明就里的人往往就被这假象所蒙骗,觉得这些人做的事情当真不小,接着就是些所谓的成功人士现身说法,把这前景描绘的天花乱转,如果这个时候还不动心,他们就会拿出些报纸视频来,说这新闻资料总不会骗人吧,当然,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做出来的,寻常打印店花个百十块钱就能像模像样,这么多证据,这么多人说话,大部分人也就信了。”
“可毕竟是骗局啊,以后如果赚不到钱,大家岂不是就知道是在骗人了吗,要我就翻脸了!”朱九九摇着头又问道。
“所以要背羊皮卷啊,可那也只是一部分而已,传销是一条上去就下不来的船,这是个建立在亲情友情之上的体系,父亲骗儿子,儿子骗朋友,朋友骗亲人,连环相扣,等恍然醒悟的时候却是已经为时太晚,试想如果跳出来说这是个骗局,岂不就是承认自己坑了朋友亲戚,即便是能从这个圈子里跳出去,也没有办法从新开始,许多人之所以待在这个圈子里,正是因为没有脸面回家去面对亲人,倒不如继续把梦做下去,哪怕明知总有一天会破灭,也抱着一线希望,希望这梦永远不会醒来,或者有朝一日,梦想成真。”
“真是个残忍的梦。”朱九九叹道。
“可就是这样的梦,却让很多人坚持了下来,所以在传销这个圈子里,是很看重规矩的,因为每个所谓的成功人士都在不停的告诉人们,他们之所以成功,就是因为严格遵守了这个圈子里的规矩,规矩虽小,然而一旦破了,就有无穷的后患会让这美梦破灭,规矩之一就是低调做人,不准惹事生非,所以即便是有几十万人从事这样的事情,也很少会出现影响极坏的社会案件,所以上面的人对于这群人也就是听之任之了,毕竟少了这些人,地方的经济也是要受影响的,说到底,又有谁会难为自己呢!”
“所以老柯才被打成那样啊!”康米原长叹一声,点着头说道:“老柯还想和他们讲理,谁知道理没讲成,却被关了几个月,要不是那位老先生,怕是早就死在里面了!”
第十一章 夫子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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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老先生?”想起那句来的有些突然的日月不灭,我心光明,还有康米原有些莫名的坦诚,朱九九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悄悄的看向了贺旗。
“你不知道吗?”康米原一怔,脸色有些警惕起来。
“像我们这样的人,有千千万万。”贺旗笑着喝了口茶,然后一脸轻松的说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见过面的,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位先生,应该是个老僧打扮。”
“没错,没错,就是那位老先生!”康米原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道:“可吓死我了,要是因为我,坑了那老先生,真是杀了也活该!”
“老柯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要不也不会给他丈母娘害了…”康米原叹息一声,接着讲起了医院中躺着的那柯正明的故事。
柯正明带头闹了几次事,又是个懂法律的,市里面起先还想好言好语的给这些人劝回去,毕竟闹大了对谁都不好,这么几十号人毕竟不比那落单的,打一顿也就怕了,真动了手,还不得百十号人出手才能对付得了?真到了那一步,社会上的方方面面的人怕是都要来问问,你这地方官怎么当的,闹起这么大的民愤,是以按照惯例,都是先用好话哄回去,然后再挨个解决,威逼也好,利诱也好,只要不成群,那就好办!
可柯正明也是个极为聪明的,官面上的手段他简直是太清楚了,知道要是这么回去了,肯定就得被分化,所以他也准备了几手,这第一就是不妥协,不给解决问题他们就不走了,这第二就是不让上面派来的人和村里的人有机会单独碰面,碰上这么个硬茬,市里的领导都是头疼,这个时候,有人就出了个馊主意,说:“弄不得他柯正明,还弄不得他老婆吗?”
这话也不是说要帮了他老婆要挟,毕竟大家还带着个人民公仆的帽子,这脸面还是得顾及一二的,虽然心里面想的是一回事,可说出来就成了做做思想工作了,柯正明家里一直没钱,又是个看不见的,能嫁给他的女人,哪里是那么容易被说动的,负责这个工作的上访办胖主任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见了这女人一面,却被一根擀面杖打得哭爹叫娘,飞一般的跑回了市里,这胖主任既然能在上访办当上官,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身子虽胖,可心眼却是不大,记恨上这女人后就托人去查,看看能不能打听出这女人家里是干什么的,弄不了这女人弄一弄她爹妈也是好的,然而这一打听就打听出道道来了。
“哎呀,我就说,那个瞎子不是好货!咸家产!咸家产!”说话的这女人叫崔素莲,住在望海角往西七十里地的夫子村,世世代代也是打渔的,在夫子村也是小有名气,原因无他,闺女嫁了个瞎子,胖主任打听了半天,听到一个消息,说是这当年柯正明和他媳妇好的时候,这个崔素莲可是喝过农药跳过海的,至今都不同意这两个人在一起,有事没事就到处去说这柯正明的坏话,所以干脆就找上了门,不想还没等他把话挑明,只提了个名字,这崔素莲就骂了起来。
“柯正明同志这人还是不坏的嘛!”一听这话,那胖主任就乐了,原本准备好的那一番说辞也就直直的咽了下去,他做这上访工作七八年,早就练得一套玲珑心肠,察言观行这还是简单的,见缝插针,挑拨离间,颠倒黑白方是本分,这崔素莲一看就是个没脑子的劣货,说难听的吓唬她吧,弄不好就要发泼,像她姑娘一般抄起擀面杖打人,所以得反着来。
“同志,你是不知道,那个瞎子,鬼的很,我这姑娘就是给他骗了去的。”崔素莲瞪着眼睛,一脸愤恨的说道:“别看他上门的时候客客气气,可我知道哩,他恨不得我死哩,送来的东西啊,都下了药!”
“还有这事,当真是过分!”胖主任听了这话,差点笑出来,暗道柯正明这瞎子还当真不简单,找个丈母娘还是精神病,这就叫绝配,只是脸上却不曾表现出来,皱紧了眉头面色更是凝重,一副体察民情的样子。
“可不是嘛!”崔素莲心有余悸的捂着心口,悻悻的说:“还好我聪明,拿去喂了狗,要不然,早就给他药死了,可怜我那毛毛,看家护院十几年,还不曾享福,就这么去了!”
“难怪难怪,我说这么好好的一个同志怎么就变的那么反动了呢!原来是有前科的!”胖主任张大了嘴,使劲掐了自己一把,这才没笑出来,这狗可不像人,能活个十几年已经是寿终正寝,毕竟又不是哮天犬,到了年龄总不能飞升吧,可到了崔素莲嘴里,居然也成了柯正明的罪过,当真是笑死个人了,可笑归笑,他还是很专业的煽风点火说了这么一句。
“那瞎子造反了?”崔素莲一听反动二字,吓了一跳,摆着手脸色发白的连声说道:“我们不来往的,他的事情我们一点都不知道!”
“崔同志,政府的眼睛是雪亮的,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胖主任见这崔素莲反应如此之大,心里暗笑一声,先是吓唬了一句,然后又笑着说道:“事情我们都查清楚了,和你们无关,只是可能小优那里,可就难办了,我今天来,也是想和你商量商量的。”
“小优咋了?”这小优就是柯正明的媳妇,崔素莲的女儿,虽然娘俩儿因为这柯正明闹了一阵子,可毕竟是心头上的肉,放不下的,崔素莲一听就急了,抓着胖主任的手就问道。
“也没怎么,就是柯正明吧,前阵子和几个外国人走的很近,说了不少咱们国家咱们政府的坏话,造成了很坏的国际影响,很有可能出卖了国家机密,这个罪名可是不小啊!”胖主任拉长了声音,面色严肃的说道,他自己也知道这话荒唐,可又能怎样?这种没脑子的货是不会怀疑的,幌子够大才能吓住她。
“哎呀我的妈呀!”
果不其然,这话一说出来,崔素莲直接吓得从凳子上跌坐在了地上,脸上都没了血色,说话也带了颤音,一双绿豆小眼还不住的往门口张望,仿佛是在害怕下一刻就有解放军冲进来抓了她去拷打。
“现在啊,这个柯正明躲了起来,谁也找不到他,可一天找不到,并不代表永远都找不到,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要是能配合政府工作,小优那里是可以不问的。”胖主任微微一笑,拉起瘫倒的崔素莲,一脸和善的说道。
“我,我这就打电话,他,他最听我的。”崔素莲慌不迭的点点头,连声说道。
…..
柯正明媳妇娶的不容易,丈母娘这一关就一直没过去,媳妇虽然不说什么,可背地里也哭过几次,觉得忤逆了老娘总是不孝,所以柯正明这些年来一直在想办法修补这个关系,人家感激他帮忙,也送过些土特产,虽然不值钱,可他也舍不得吃,都是送到了丈母娘那里,可那好脸,却连一次也没见过,媳妇笑着进门说丈母娘叫他上家里吃饭的时候,他还当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才回过神来,兴奋的跳了起来,二话不说,提了东西就过去了,过去之后丈母娘还没见到,就被几个大汉按住了。
“你也有今天!”胖主任冷笑一声就把柯正明押到了村里准备好的房子里关了起来,夫子村这地方和望海角不同,这里的年轻人都是常年打工在外的,村里也就些老弱妇孺,还有就是,这个村,根正苗红,跟政府对路,几个管事的都是常年往市里送东西混熟了的,上面用的着自然拼了命的去拍马屁,所以抓个柯正明当真是勇往直前,不仅如此,还腾出不少地方来,给看管的人住。
望海角的人见柯正明不见了,都是着急,找了半天,才知道柯正明被夫子村扣了,这就闹着去要人,可就在这个时候,却来了一帮警察,说是上面抓了几个走私的,供出这望海角就是个窝点,一抓就是十几个人,虽然没有找到赃物,可人证却是不少,没了柯正明大家也不懂这到底要怎么办,接着就有人放风,说只要以后不闹事,乖乖在金隅岛住着,就能放人,大家起先还是一条心,想着去叫冤,可有几个家里人去看过的回来都摇了头,说是孩子在里面太苦了,不能再闹了,这样一来,人心就散了,除了几个固执的,其他人都像是约好了一般,提都不提柯正明的事情。
“几十个人,就看着老柯一个,陌生人连村都进不了,夫子村那些人,也盯得紧,我偷偷装作收破烂的,都没混进去,那些人给崔素莲说的久了,都觉得老柯不是个好人,说饿死活该,我打听了两句,才知道老柯得了急病,快不行了,干脆就叫了几个人,抄了渔叉,去抢人,那位老先生,就是那时候出现的!”
第十二章 不动明王
康米原是个干部,这为非作歹的事情可是从来没干过,可这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村里几个退下来的老兵时不时的总讲些当年打越南猴子的故事,一来二去,他也学了点东西,比方说,这抢人就讲究个月黑风高,最好还下点雨,眼巴巴的等到晚上一点多,见这小雨总算下来起来,他这才松了口气,叫上人偷偷摸摸的上了船,直奔夫子村方向去了。
五个人偷偷摸摸的在夫子村左近靠了岸,就往附近一处小山坳走,康米原也不傻,知道这一次上面的人是动了真格的了,出马的这些人不少都是市里的流氓混混,做些混账事最是拿手,真要打起来,他们这五个老弱也不是对手,所以这几日一直悄悄的派了人在这小山坳上偷看村里的布置,但村里的那些人做看守似乎早就有了经验,岗哨的位置一直在变,所以即便有个大概的概念,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想着再确认一番,然而大家刚爬上山坳,还没喘口气,就看到一个老和尚坐在那里,一身僧袍又久又破,被雨水打湿之后紧紧的裹在身上,胡子花白,卷成一团,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打理过来,反正就是个狼狈的模样。
“见我身者菩提心,闻我名者修恶善,传我法者破名相,知我心者即成佛,阿弥陀佛。”见几个人提着渔叉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那老和尚也不慌,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双手合什,先是高声念了一声法号,然后这才摇着头说道:“几位施主,富僧等候已久了。”
“富僧?”这个称谓让几个人都是面面相觑,和尚道士什么的这年头也不稀奇,大家都是见过几个,可人家一开口都是贫僧贫僧什么的,即便是打扮的再光鲜,这口头上的谦恭还是有的,这富僧又是个怎么回事?
“富僧行走天下,富有四海,难道还要学那些到处讨饭吃的穷和尚自称一句贫僧吗,况且,他们又不是真的没钱,这皮相的东西,还是看不开啊。”老和尚笑眯眯的叹了一句,答道。
“看这样子,怕还是真的吃不上饭哩!”老和尚这句话说的未免有些好笑,他要是穿金戴银大家也就不说什么了,可都落魄到如此地步,叫花子一般了还说自己有钱,顿时就有人冷笑了出来,几个人笑虽然笑,可手上的渔叉还是没有放下,这和尚出现的太过突然,又是这大半夜的,还说什么久候,实在是太过诡异。
“富僧能坑会骗,如何吃不上饭!”那老和尚眼睛一瞪,从腰里掏出个钱包,里面大把的票子在风里晃晃飘飘,大家仔细一看,少说也有几万,不由的都是一愣,暗道这家伙还真是个富僧。
“你想要干什么吧?”说话的这人叫于得鱼,性子耿直,脾气嘛,自然也是火爆,想着马上就要做大事了,哪里还有功夫和这和尚绕来绕去,所以干脆上前一步,瞪着老和尚的老脸,直截了当的问道。
“此去凶险万分,几位施主的谋划怕是早已经被山下那人知道了。”老和尚一摊手,摇着头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康米原一怔,眉头紧皱,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抢人这事他自信安排的隐秘,几个跟他出来的,都是平日受过柯正明大恩的,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出卖,可这和尚居然已经知道了,而且还等在这里,当真奇怪!
“阿弥陀佛,金隅岛上难道就没有眼线了吗?”老和尚念了声佛号,叹道:“人心散了,自然也就多了许多龌龊之事,康村长奔波几日,频频往这左近来往,富僧这个外人都看的明白,那些人又怎么会蒙在鼓里?”
“此话当真?”康米原这时候已经信了大半,可毕竟还是不肯甘心,犹豫半天,往山下望了一眼,还是一副打算动手的样子。
“用这东西吧!”老和尚见康米原不信,叹息一声,从僧袍里摸出一样东西来,康米原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副望远镜。
“红外的,还,还真厉害。”康米原拿起来只望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声叹道,下雨天黑,虽然方便做事,可要是里面的人存心埋伏,那也是极为不利的,单用眼睛,夫子村的确是空空荡荡,也没见什么巡逻站岗的,可用上这能看到人影的红外望远镜之后,就能看到几个进村的方向都是蹲了不少人,怕是就在等他们下山好一网打尽。
“大师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人的布置的?”既然山下已经有了准备,这人自然是抢不成了,康米原垂头丧气的叹了一声,转而打听起这和尚的来历来了,这和尚虽然帮了忙,可毕竟来的莫名其妙,也不让人放心,弄不好还是另外一个套,所以康米原就想着,说不定还能套出点话来。
“富僧行骗多年,看准了的肉从来没有飞走的,好不容易跟上一条大鱼,就在这夫子村里,可还没等富僧进去骗钱,就被那些人撕烂了衣服,这个仇岂有不报之理?”老和尚愤怒的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恨恨的说道。
“你,你是骗子?”这个答案让几人瞠目结舌,过了好一阵,康米原才反应过来,一脸惊愕的问道。
“当然!”老和尚拍拍钱包,理直气壮的说:“不是说了吗,老和尚坑蒙拐骗,富有四海,不然如何做个富僧。”
“那为什么要帮我们?”于得鱼一脸不解的问道。
“当然是要出口恶气,没看把富僧打成这副模样吗?你还真当富僧穿不起好衣裳吗?”老和尚一瞪眼,指着自己破烂的僧袍叫道:“这有仇不报,岂不是让人笑话,富僧别的本事没有,搅局还是会的,他们要捉你们,富僧偏偏不教他们如意!”
“还真是…”借着这天上的电光,大家这才看清楚,老和尚这僧袍倒不是真的破烂,而是沾了不少泥水,又被撕碎,这才显得狼狈,可那本身的料子却是极好的,看上去像是丝绸做的。
“就这么简单?”康米原愣了半天,难以置信的问道。
“可曾听过不动明王菩萨吗?”老和尚微微一笑,反而问道。
大家愣了愣都是摇头,只听于得鱼小声嘟囔道:“那么多菩萨,哪里拜得过来…”
“慈悲者,赏之以善,为恶者,赏之以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睚眦之仇雷霆怒火,化身千万,是为不动明王菩萨,富僧虽然骗一点钱,但这经还是要念的。”
“念了又有什么用,老柯这么好的人,还不是弄成那样,要我说,这老天就没长眼!”于得鱼低着头喃喃的说。
“只要这太阳照常升起,总有一天光明就会照耀大地,谁也别想一手遮天,只要心怀光明,哪里都是净土,垂头丧气可是救不出人来的。”老和尚不以为然的笑笑,淡淡的说道,只是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脸上那股子嬉皮笑脸的老混混气居然一下子不见了,变的悲天悯人起来,看上去还真像个就人于水火的高僧,这让大家都是一愣。
“照你这么说,跟你念了这经,老柯就出来了?”于得鱼不服气的问道。
“倘若富僧救出这人,你可愿意信我这不动明王,随我念一句,日月不灭,我心光明?”老和尚点点头,自信满满的说道。
“跟你出家都没问题!”于得鱼哪里肯信这老和尚能救出人来,当即毫不示弱的点头应道。
山坳上回来之后,康米原依旧还是派人出去打探消息,毕竟大家和那老和尚也只见过那么一次,虽然那老和尚拍了胸脯保证将人救出来,可大家谁也不敢托大,还是准备自己出手,只是做的隐蔽许多,什么事情都是电话里商量,也不像从前那样把大家叫到家里来开会,那老和尚说了几句之后,他也小心了许多,这么一小小心,果然发现不少人时不时的往自己家里窥看,原本一条心的乡亲变成如今这副摸样,他也是伤心气馁,可一想到老和尚那些话,心里总算好过许多,他也不相信,这个世上有谁能一手遮天。
然而大家带回来的消息,却让康米原愈发迷茫了,原因无他,于得鱼往市里去的时候,正巧碰上了这法号净空的老和尚,要不是那老和尚笑眯眯的冲着他打了个招呼,他几乎没有认出来。
“村长,你说这老和尚没事送什么报纸,不是骗不到钱改行打工去了吧?这样咱们可得小心啊,我看他骗惯了,那天十有**也就是随口说说。”于得鱼忧心忡忡的说道,他往市里去的时候,那净空穿了一件黄布马褂,还带了个小帽子,马褂上还写着城市日报四个大字,骑着个三轮,上面全都是报纸,他悄悄跟了一段,还拿了一份净空送到报摊的报纸回来。
“这些是送到哪里去的?”康米原沉声问道。
“城西开发区,也不嫌累,跑这么远。”于得鱼随口说道。
“夫子村那些人,好像也在那边工地上干活啊…”康米原想了想,低声说道。
第十三章 煤气泄露
于得鱼拿回来的那份报纸,康米原也仔细的看了,除了这纸质似乎稍有不同外,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古怪,只是让他有些不懂的是,这城市日报头版的消息似乎和别家不同,他做干部久了,就养成个看书读报的习惯,一是了解下国家大事,免得去上面汇报工作的时候被领导诟病,二就是村长这位子,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可做,读报权当消遣打发时间。有了这个习惯,每日里看的报纸自然不少,可翻来覆去也只有这城市日报在说那煤气泄漏爆炸的消息,按理来说,死了这百八十人已经是了不得的事情了,可为什么大家都不报道呢,这让康米原十分不解。
同样不解的还有夫子村在建筑工地打工的一帮人,夫子村这地方虽然也靠海,可年轻人们却都是向往这大城市的生活,他们世代打渔,除了力气也没别的,虽然想着出人头地,可又没什么本事路子,进了城又不好意思就这么回去,索性大家就凑在一起,去建筑工地包些小工程过活,苦是苦了些,可拿的钱也是不少,这天天下力干活,生活难免枯燥,这工地旁的小报亭就成了大家爱去的地方,你买一本故事会,我买一本知音,互相换着看,算是解闷,报纸这东西,他们原本是不大看的,一块钱一份都是些假大空,大家谁也不愿意花这个冤枉钱,这读报的习惯还是那个来了不久的马成空给养出来的。
“看看,看看,煤气爆炸,这还了得!死了一百多啊,大家可得小心,千万别挖断了管道,给活活炸死了!”吃过午饭,大家凑在一块抽烟的时候,马成空拿着报纸就嚷了起来。
“为啥就你这报纸有呢,我这就没有呢?”说话的这人叫李光头,马成空来了后,用这报纸做了不少事情,时不时的总能从报纸上找到些零散的活趁着不忙的时候出去赚点外快,眼看着钱就多了起来,大家都是羡慕,所以李光头也学着买起报纸来,只不过他常看的是北海晚报,不像城市日报那般,全是些没用的明星八卦,赚不到钱不说,还要赔钱。
“你懂啥,这叫和谐,死了这么多人,这市长书记什么的还不得丢了乌沙,必然是早就发了话,不让刊登,记者什么的想吃饭还不得听话?也就是这城市日报,有些骨气,没他们说这个话,大家哪里会知道有这个风险,别的不说,过会我就得给我那老娘打个电话,我们家那边,还真有个小加气站,隔三差五的就出些毛病,满街的煤气味,呛死个人,大家平日也不当什么,抽烟的抽烟,做饭的做饭,要真出了大事,那还了得,一个火花就得爆炸!”
“咱们那,不是也有个煤气管道过去吗?前些年开工的时候,我还去帮过忙。”马成空这一说,旁边蹲着的一个小子叫张福生的也坐不住了,有些担心的冲着李光头说道,他们都是夫子村出来的,起先还没拿这新闻当回事,毕竟不是自己家门口的,可让马成空这么一说,就猛的想起自己村里虽然没有煤气站,可管道倒还真有一条,薄薄的一根管子,看上去也不是多结实。
“我说怎么闻着不对,不会也是漏了吧!”李光头一拍脑袋,有些慌张的冲着几个乡亲喊道:“前几天回家的时候,你们闻到了吗?”
“还真是!我还以为煤气罐阀门松了!”
“我就说这煤气管道不能从咱们村过,你们偏偏不听!”
“赶紧打电话,让村里看看!”
李光头这一着急,大家都是慌了起来,他们这小工程也不是要天天靠着,再说大家又不是牛马,哪能天天干活,一周总能休息个半天一天的,有家口的都是回家看看媳妇孩子,前几日大家回去的时候就闻着一股呛人的气味,可谁也没多想,只道是哪个不仔细的忘了关煤气,一阵风吹过去,这味道也就散了,今天被这马成空一说,都觉得没这么简单,慌慌张张的去打电话不提。
接了自家男人的电话,几个女人就赶紧跑到村长王正喜那里报信,王正喜桌子上也有一份城市日报,那是他去市里见领导的时候碰见个卖报的小孩,抱着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求了他半天才让他买的,那新闻他自然也是看了,可心里也是没当回事,天灾**多了去了,他哪里有这功夫去管闲事,等着这几个女人把话说完了,他也只是笑笑,说:“那管道才修了几年,能出什么事,都散了吧,我查查就是了。”
王正喜心里不当回事,自然也没怎么去查,只是出门的时候顺路走了一趟,猛的吸了几口气,觉得也没什么泄露,这空气里除了海腥味就是海腥味,连个煤气渣子都没有。可这消息还是传开了,先是村里一个在市里卖鱼的回来说两个主顾买鱼的时候说起来这爆炸,惊天动地,死了几百人,接着又是一个走亲戚的路上认识两个乘客,闲聊的时候说的也是这个事情,其中最惊心动魄的是一个送快递的说的,说是他接了个件,去给人送货,才到楼下,就看到一群人跑了出来,说煤气管道泄漏了,弄不好要爆炸,警察消防什么的,一来就是几十号,当真恐怖。
古人说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讲的就是个谣言的可怕,凡事说的多了,大家自然也就信了,哪怕是有些怀疑,心里也会防备,就拿王正喜来说吧,他自己是觉得大家杞人忧天,可他老婆却不这么想,晚上这才刚躺下就又起来了,说是要去看看煤气阀门关好了没有,弄的他哭笑不得,心道咱们这夫子村哪里有这么倒霉能出这种大事。
然而就在大家快要忘记这事的时候,夫子村来了两个穿蓝布制服的人。
“干什么的?”这两个人开着一辆小面包,面包上还写着北海天然气管道有限公司的字样,只是还不曾进村,就被路边的两个蹲着下棋的人拦了下来,虽然也是便衣打扮,可两个人眼睛里都带着股狠劲,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天然气公司的,来看看这管道,上面说这边好像漏气了。”带着眼镜的司机拿出两张工作证来,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和单位,两个站岗的接过来一看,还真是北海天然气管道有限公司的,一个叫张大力,一个叫白自然。
“等等,我问问领导啊。”站岗的这混混拿了工作证,就往路边一个小房子里走,这几天夫子村里多了不少说法,都在说这穿村而过的煤气管道着实危险,他自然也听过几句,虽然不知道是谁叫来的,可也不能这么容易放进来,得问问管事的胖主任。
“进来吧。”没过一会儿,这混混就出来了,挥挥手就让他们往村里开,可紧接着身后跟的两个壮汉拉开这面包的车门就坐了进来,开车的张大力皱皱眉头正要发问,就听见一个壮汉粗声粗气的说:“咱们这村里最近丢了不少东西,外人进来得看紧点。”
“呵呵,应该的。”白自然对着张大力使了个眼神,两个人都是笑着点头应了。
等开到管道附近,四个人就下了车,张大力和白自然从车后面拿出两台东西来,装模作样的沿着管道走了起来,身后两个壮汉寸步不离,这一走就是半个钟头,从村东走到了村西,眼见着两个人没完没了,那两个壮汉不耐烦起来,凑上去就问:“看出啥来没有啊,没有就赶紧走吧,俺们还得回去打牌呢!”
“应该没啥事。”张大力陪着笑掏出包烟来,正打算给两个壮汉发上去的时候,白自然突然拉住了他,指着手里那东西晃动不停的指针叫道:“有泄漏,有泄漏!”
“我怎么没闻见。”走在前面那壮汉吸吸鼻子,刚说了一句,一股子呛人的臭鸡蛋味突然就顺着风飘了过来,吓得他连退几步,脸色都有些发白,却不曾留意,这臭鸡蛋味却是从站在不远处的白木身上飘过来的。
“没啥大事。”张大力往前走了几步,拿着手里的仪器晃了晃,一脸轻松的笑笑,说:“也就是个小裂缝,出不了什么大事,明天我们带人换根管子就是了。”
“还等什么明天啊,今天就弄好呗!”夫子村地方不大不小,但来个外人大家都看得见,那面包车上又写了天然气管道公司的字样,早就有好事的人跟着过来看个仔细,见查出了泄漏,也都是紧张,七嘴八舌的就说了起来。
“人手排不过来啊,最早也得明天,这样吧,我给你们包上,反正就头发丝这么大小,不碍事的,你们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就是得告诉大家,别在这点火,要是点起火来,那就了不得了,前几天市里炸了一处,死了百十个人呢!”张大力装模作样的吓唬了一句,转身从车里拿出些工具,不一会就挖出那管道来,像模像样的拿着胶带捆了一圈,又掏出个牌子立在地上,上书八个大字:“煤气泄露,小心烟火。”
第十四章 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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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牌子一立起来之后,夫子村里人人都是恐慌,虽然那两个管道公司的临走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毕竟大家都没经历过,谁也不知道深浅,只是之前那些传闻太过耸人,有些人就跑到李光头那些建筑工地打工的家里头去询问,说你们男人在外面见多识广,赶紧去问问。起先这电话一打来的时候,李光头还没当回事,愣头愣脑的说了句:“人家不是说没事吗,那就没事呗。”
可到了后来,这事情不知道怎么被马成空知道了,很是吓唬了他几句,说因小失大的事情到处都是,等夫子村炸了,他后悔药都没地方去买。这一吓,大家才慌了,纷纷给家里打了电话,照着马成空的注意叮嘱了几句,说:“晚上不要睡的太死,把存折什么的随身带着,一闻到臭鸡蛋味就赶紧往外跑!”
有了这个说法,大家的心都是紧绷,虽然这泄露的所在是村西的荒地,并不靠着大家的住房,可谁也没这个胆量开火做饭,都是凑合着吃了些剩饭,有粗心的还想着炒个菜,可被自己那闺房好友一说,也吓的不轻,总之就是一副提心吊胆的冷清局面。
夫子村里冷冷清清,不到九点,就没了动静,平时打牌的都早早的缩回了家里,几个在外面放哨站岗的混混嘴上也没了香烟,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可在村外小山坳上,却渐渐的热闹起来。
“把那个音响给富僧架起来,对,对,就是冲着夫子村,还有你,那个卖鱼的,把车上的罐子都给我搬上来!”老和尚净空今天倒是没有穿那僧袍,一身短打,黑乎乎的像个夜行人,手里还拎着个警棍,虽然看起来不过半个手臂长短,可一抽出来,就有一米多长,说是美国货色,打人最是犀利,只是大家还没问他要打谁,就先挨了几下,老老实实的听他指挥干活去了。
“我说大师,这都折腾好几天了,到底要干啥啊,不是要唱戏吧!”于得鱼抱着个大罐子气喘吁吁的问道,几天前他们就得了这净空的消息,说让他们找个借口出岛,最好是好几天的那种,于是五个人装病住院的住院,到外地走亲戚的走亲戚,好不容易瞒过了岛上的眼线,从外面绕了一圈,终于聚在了这里,只是这净空准备的东西却让大家有些不明白了,几个大罐子,一个鼓风机,还有些喇叭音响什么的,要是再有个幕布戏台什么的,说是开锣唱戏也不为过。
“嘿,你小子还不傻,这套东西还当真是用来唱戏的,你们在这里唱个主角,富僧嘛,就下去唱个配角,到时候让你们看场好戏。”老和尚净空嘿嘿一笑,见东西都布置的差不多了,这才把几个人拉到身边,开始交代起来。
十点钟的时候,天上的云渐渐的聚在了一起,遮住了月亮和星光,小山坳也变的寂静起来,听着老和尚净空的脚步声渐渐的远了,康米原,于得鱼几个人深深的吸了口气互相看了一眼,齐齐点点头,打开了那鼓风机后面的罐子。
十点零五分,几个站岗的混混突然听到一阵闷响从远处传来,还道是有车往村里开过来,打起精神聚在一起,站在路口准备拦截,可等来等去,却闻到一股子臭鸡蛋的味道从西边飘了过来,白天的事情大家都有耳闻,也互相叮嘱了几句,说要是闻到这臭鸡蛋的味道,就是煤气泄漏了。大家使劲吸了几口,只觉得这味道越来越重,不由的就一起慌了神,愣在原地半天,直到村里突然乱了起来,这才慌不迭的给上面打起电话来。
“煤气漏了,煤气漏了,要炸了!快跑啊!”这第一声喊是个叫张顺丰的叫出来的,他这一日在外面打牌,输了个精光,气呼呼的正往家里走,就闻到那股子臭鸡蛋的味道飘了过来,吓得大叫一声,拔腿就跑,这一声喊叫出来,还没什么大用,也不过是几户靠的近的出来看了看动静,可紧接着,就听见几声巨响,还有火光从西边冒了出来,打雷一般的骇人,这一闹,大家都慌了,纷纷叫着煤气炸了,捡起随身衣服就往外跑,先是百十号人叫喊,接着家家户户都打开了门,往街上没头苍蝇一般乱跑起来,有的往村东跑,有的往村西跑,反正出村就这两条大路,慌不择路也慌不到哪里去,跟着大家跑就是了。
胖主任这时候也跑了出来,拉了几个手下就往柯正明住的那间房子奔,可路上人潮汹涌,这才跑了没几步,就被人流挤散了,夫子村是个大村,别看青壮都在外面打工,可留下的老弱妇孺也有千把号人,这大晚上的从床上跳起来,人人又是慌张,自然也就没了道理可讲,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下,总之就是个杀出一条血路来的意思,胖主任要是顺着人流跑也就罢了,可他却是迎面对上,他虽然胖,可也不是这百十号人的对手,挤了半天,连鞋子都被踩掉了一只。
村子里乱成这样,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听着哭喊一片,胖主任手下的那些混混也有些坐不住了,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想着照着胖主任的话去做,守住这村口,不让外人进来,也不让里面的人出去,免得那柯正明趁着这个机会藏在人流里跑了,可几十个人哪里拦得住千把口子,再说惶恐是可以传染的,不是说孟子他娘刚开始听说儿子杀人的时候,动都没动,镇定自若,可大家都来报信的时候就吓得跳窗跑了,这些混混不是人家的娘,也不是孟子,自然也就没这种定力,大家喊叫着跑出来的时候,他们也觉得这十有**是真要出事,至于胖主任什么的,去他娘的吧,所以连个样子也没做,就跟着人群往外跑了。
村外的是这样,村里面的也是如此,柯正明住的地方是间三进的大屋,外面两间住了四个混混,里面的窗户都被封死,柯正明出入都得被他们限制,这外面一乱起来,几个混混也是又惊又怕,给胖主任打电话吧他又不接,谁知道是不是跑了,哥四个商量了几句,就架着柯正明往外走,心说咱们这也算尽职尽责,捡了命不说还看好了这瞎子,可没走出去几步,就看到一个老头,带了三四个大汉从人群里冲了过来,二话不说,掏出一条亮闪闪的铁棍子照头就抽,这四个混混在夫子村看人看的久了,还只道这早就远离了那打打杀杀的江湖,安心过气日子来了,自然也不会想到会有人突然动手,见棍子抽过来了都是一愣,想到要躲避的时候已经眼冒金星躺倒在地了,等爬起来的时候,那柯正明已经没了影子,等胖主任赶到村口的时候,几个守路口的更是一个没见,只有乱哄哄的百十号人堵在那里。
………….
“嘿,你是没见,那动静闹的,真是惊天,就是趁着这个乱,老柯这才脱身。”康米原说到高兴的地方,伸伸手,要了瓶小酒,自己打开喝了起来。
“那罐子装的是煤气?”朱九九低头想了片刻,抬起头来问道,康米原这草草一说,她大体也想到了里面的手段,先是散播流言,让大家害怕,然后又是用了那些影视道具远远的弄出个爆炸的样子,惊起了人群,趁着里面的看守和村民混乱,混到村里救人,只是用鼓风机把那罐子里东西往夫子村吹的手段她还是有些不明白,守着个煤气罐还敢弄出烟火来岂不是自寻死路?
“应该是稀释了的硫化氢,煤气里都是加的这个,有股臭鸡蛋味,平时闻到都会当成煤气,虽然有毒,但稀释之后也没什么危害。”贺旗笑着解释道。
“没错,那位老先生也是这么说的,救了老柯之后,大家一看他这病怏怏的样子,都没太在意,心说养几天也就好了,可在北海住了几天,也没见他好,送到医院才知道这身子都给熬坏了,没个百十万怕是治不好,我们这些人虽然不至于吃不上饭,可凑来凑去也就几万块钱,杯水车薪,难啊!”康米原喝了口酒,叹着气说道。
“所以就学着骗人?”朱九九问道。
“也不算骗人吧。”康米原尴尬的笑了笑,红着脸说:“老先生说那叫劫富济贫,起先咱们还不愿意,可眼见着老柯一天比一天不成样子,也只好跟着他做了几次,弄了些钱。”
“那这不动明王还在吗?”朱九九轻描淡写的问道,这老和尚行事诡异,又打着个明王的幌子,康米原一说出来的时候她就想到了那个行踪不定的光明皇帝。
“早就走了,说是还有不少人等着他,他走了以后,我们几个就出来了,说是在外面打工,其实就是在帮着老柯筹钱,我还得盯着村里的事情,也就是有空出来看看,不过那老先生临走前倒是说过一句话,说是不久之后,就会有贵人相助,可不是巧了,就让我碰见你们吗?”
“我们?”朱九九愕然问道。
“对啊,日月不灭,我心光明,老先生在的时候总说这话,他说有一天,就有人用这个来找我!”
“帮一帮,倒也是应该的。”贺旗点点头,笑道。
第十五章 传奇人物
“不行!”朱九九愤怒的将贺旗的钱包藏在身后,圆睁双目,愤怒的紧抿着朱玉樱桃般的双唇,盯着贺旗很长时间之后,大声叫道:“你说过这些钱都是我的!”
“不过是应应急,很快就能还给你了。”贺旗无可奈何的摊着手说道,两个人和康米原在小饭馆坐了一下午说的口干舌燥,都是有些疲惫,回到酒店之后朱九九打着哈欠就要回去睡觉,睡着睡着就听到客厅里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传来,好奇之下她就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却见到贺旗正在专心致志的数钱,其中一个信封,赫然就是那个她跑了不少路卖烟卖酒得来的那个。
“你不是很有钱吗?朱九九不依不饶的瞪着贺旗,叫道:“是你自己说要帮那个柯正明治病的,你这么有钱干嘛还用我的!”
“不过几十万,哪里够做个局?”
“几十万还不够,天呢,你要做什么局啊?要这么多钱?不怕失手吗?”朱九九不由的吃了一惊,寻常骗局投个万把块钱已经是少见的大手笔,少说也是几十倍的利润,再多那就有风险了,毕竟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骗局这东西,说白了虽然是靠头脑吃饭,可也有不少运气的成分,虚构出来的世界哪有十全十美的,一个不小心被识破了就算白干,她虽然骗人的本事一般,可心里也有些分寸,知道骗术一道,还是要讲个平衡的,高风险高回报这种话,只有那些不要命的才敢说几句,要想长久安稳,排在前面的,还是安全第一这四个字。
“金隅岛这地方,你知道多少?”贺旗笑笑,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能有多少,还不是那老实村长说的那些,不过是个破岛,大风大浪的。”朱九九没好气的答道。
“刚才百度了这个地方的情况,倒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故事。”贺旗将笔记本电脑打开,点出一个网页来,放在朱九九的面前,朱九九探头看去,说的正是金隅岛的来历。
“传说中宋末崖山海战之后,有一只船队从广西出海,载满了金银珠宝,想要暂避锋芒,谋求复国,然而出海不久,就遇到了千年难遇的飓风,船队损失惨重,只有几百人活了下来,而这只船队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金隅岛,传说中只要飓风出现,金隅岛上就会堆满金银,所以得名金隅岛,这些年来,也有渔民捞到了些金器,当时这地方吸引了许多淘金客,地方政府也组织过几场打捞,然而几年下来,谁也没有发现那些沉船,渐渐的大家也就忘了这件事情,而我们的机会,就在这里。”
“都有这么多人去捞过了,我们能捞到吗?”贺旗这话让朱九九眼睛冒起了光,可随即一想,却还是皱起了眉头,要是真像传说中的那样满地金银,这样的好事的确是轮不到自己。
“捞鱼说不定还会有一些,至于金银财宝,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七百多年的时间,海潮变化莫测,即便真的有些沉船,也会随着海潮运动飘逸,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贺旗摇摇头,非常肯定的答道。
“你自己都不相信,还指望别人相信啊,别做梦了!”朱九九没好气的讥讽道。
“这难道不是我们的本行吗?”贺旗微微一笑,说道:“制造并不存在的世界,并把这个世界带到他们的身边,让他们相信光明与未来就在眼前,然后一手捏碎他们的梦想,用一无所有来交换他们的应有尽有,这件事,也是一样的。”
“好奇怪啊。”朱九九皱起眉头,盯着贺旗的脸看来看去,突然从沙发上蹦起来,扑到贺旗身上掐着他的脖子尖叫道:“你是光明皇帝!”
“这个,很好笑。”贺旗心里一沉,脸上却做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学着朱九九的样子愕然的瞪大了眼睛,伸出舌头来,发出“嘎嘎”的声音,好像真的被她掐死了一样。
“你不是光明皇帝,又怎么会知道那句,日月不灭,我心光明,我记得你给我说过,你根本不认识也从来不知道光明皇帝的!”朱九九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在贺旗身上看来看去,许久之后,才长叹一声,摇摇头,说:“光明皇帝那种人,可不会喜欢发呆,他走来走去的,而且很大方,我看你就喜欢找个地方装呆卖傻,懒得要死,一点都不像,哎呀,我还好期待的。”
“都说了,我不知道光明皇帝。”贺旗没奈何的揉了揉脖子,然后一脸无辜的说道:“那句话,是那个老和尚说的,我碰见他的时候,他自称不动明王,可没说自己叫光明皇帝。”
“哦?你果然见过,或许是换了个名字而已,那老和尚是什么样子的?”朱九九好奇的凑到贺旗身边,捏着贺旗的鼻子问道。
“会死人的!”贺旗从朱九九手中挣脱出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才说道:“这家伙长的很奇怪,每次样子都很不同,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正在跳伞,出了点麻烦,然后就掉了下来,他正在一个村子里跳大神,被我砸翻了,跳起来之后想要敲诈我,然后我就掏出警官证来要抓他,他就吓跑了。”
“就这么简单,没有第二次了吗?”朱九九似乎觉得贺旗的鼻子真的很好玩,眼巴巴的又靠了上来,盯着贺旗的鼻子问道。
“没有第二次了。”贺旗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样,红着脸说道。
“你还想骗我,你这家伙居然也会成名,撒谎都会脸红,真是,真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朱九九见贺旗说的扭捏,知道他言不由衷,张牙舞爪的扑上去,捏住了贺旗的鼻子,得意洋洋的叫道。
“好吧,好吧,有第二次的。”贺旗哭丧着脸,很小声的说道:“第二次的时候我在南京步行街上骗钱,被他冒充警察拷走了。”
“哈哈哈,你们暗墨不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吗,真是报应不爽,你老装警察,人家也学会了!”朱九九大笑几声,舞着小拳头兴奋的追问道。
“然后他就拉我入伙,就是康米原那套,说是看好我已经很久了,知道我是生活所迫,虽然骗人,可心里面却是极好的,说什么只要太阳照常升起,这光明就永远存在,然后得意洋洋的说自己是不动明王菩萨在世间行走的化身,只要说一句,日月不灭,我心光明,这天下就有千千万万的人站出来追随他,反正就是个没正经的老家伙罢了。”
“那你是怎么说的,你答应了吗?”朱九九好奇的问道。
“我都被拷起来了,能不答应吗?”贺旗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老家伙高兴的不得了,然后就让我出门骗钱给他买酒,还搞出个毒丸来给我吃了,说要是一个小时不回来,就要毒发身亡。”
“哇塞,这个家伙很有爱啊!”听到这样传奇的故事,朱九九高兴的又跳了起来,眨着眼睛又问道:“然后呢,难道他不知道你是谁吗?”
“十有**当我是个小骗子了,他问我叫什么,我随口编了个名字,他也没往心里去,然后我报了警就藏起来了,结果这老家伙精明的很,警察才到楼下,他就跑了。”
“那你为什么没死,不是毒丸吗?”朱九九不明白的问道。
“六味地黄丸而已,我以前吃过不少,那味道太熟悉了,这点见识我还是有的。”贺旗嘿嘿一笑,得意的说道。
“还有第三次吧?”朱九九点点头,又问道。
“是啊,吃了亏自然要找回来啊,可我在南京找了他半个月,也没见到影子,后来就打算去苏州骗点钱,到了苏州自然要去寒山寺看看,结果遇到个老和尚,和我谈禅,大家谈的投机,他就请我去僧房一坐,我看他专挑没什么和尚的路走,就猜他是个冒牌的,防备了一二,到了僧房,他开了门请我先进,我假装答应了,其实已经准备好了,果不其然,这家伙突然摸出一个麻袋来,想要套住我,结果我长的太高,他够不到,于是就被我捉住了,结果撕下胡子一看,居然是那个老家伙。”
“然后呢?”朱九九满眼都是小星星,显然已经被这个传奇的老骗子吸引了,见贺旗停了下来,迫不及待的问道。
“然后我就搜他的身,想要搞点钱,结果搜出一个相机来,还有不少汇款单,都是往山里汇的,说是给那些上不起学的孩子,我这人心软,拿了相机就把他放了,虽然恶作剧了点,但这老家伙心肠还是不错的。”
“真是个伟大的骗子啊!”朱九九很是敬佩的点点头,转而问出一句让贺旗几句要呛死的话来:“相机里是不是有很多艳照?”
“当然没有,是他骗来的,被我当做战利品卖掉了!”贺旗很无语的答道。
“那他就不是光明皇帝,不过,你那个局,要怎么做,说来听听?”朱九九点点头,问道。
“先要搞钱啊!”贺旗长叹一声,愁眉苦脸的掏出两张火车票来,朱九九只不过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尖叫道:“从北海坐火车去北京,还是硬座,你穷疯了吧!”
第十六章 房虫
朱九九和贺旗到底还是坐了飞机,尖叫过后,朱九九一双含着泪的大眼睛让贺旗看到了一种叫楚楚的东西,这东西柔软而脆弱,让人叹息而不忍拒绝,想想还要让这个可怜的姑娘去用这双大大的眼睛去做点不太大的事情,贺旗也只好长叹一声买了机票,当然,是经济舱。
“碧海蓝天,绝版水岸名邸,上风上水,坐拥山水景观,繁华闹市,闹中取静,是您购房置业的不二选择。”朱九九机械化的说完这段话之后,又加了一句:“最重要的是,现在您购房的话,还有九折优惠限价房可选,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百年难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这个,不错不错。”大腹便便的购房客笑眯眯的盯着朱九九短裙下玲珑的身段,将手里的户型图捏来捏去,一脸的不怀好意,左右看看,见没什么人在附近,这才凑过去小声问道:“小姐,晚上有空吗,咱们说说这买房子的事情,三套,三套你看怎么样?”
“不好意思,我以前是个男人。”朱九九面无表情的拉开门,正要把这个恶心的男人赶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了竖着耳朵,正在偷笑的贺旗。
“这位小姐,晚上有空吗?”贺旗学着那购房客的语气一脸坏笑的问道。
“可人家以前是个男人唉。”朱九九眼睛转转,嗲声嗲气的说道。
“没关系,我就喜欢男人。”贺旗拉长了声调,眉目含情的望着那个胖胖的购房客,然后,眨了眨眼睛。
“我,我还有事,再见,再见!”这样突如其来的重口味情景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男人的承受能力,只见他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一阵红一阵青,接着又是一阵苍白如纸,冷汗加身,颤颤抖抖的扔下这么一句话就慌不择路的跑了出去。
“这样对待客人,可是要影响业绩的。”等这人走的远了,贺旗才收起那一脸猥琐的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
“反正拿到钥匙就行了,难道我还真指望这个吃饭啊?”朱九九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贺旗,扯下了胸口那块写着她名字的售楼工作牌扔到贺旗身上,愤怒的问道:“我还要在这个地方呆多久,你明明答应我只做一小会的,现在已经两天了!”
“搞钱很不容易好不好?”贺旗很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说道:“这又不是金隅岛,满地金银的,总要出去找找肥羊下手吧,我又不是什么人都骗,这年代像我这样有原则的骗子很难活啊!”
“那有结果没?”朱九九迫不及待的问道,来到北京之后,两人兵分两路,贺旗自称在北京混过几年,熟门熟路,自然是出去找那好心的善人准备去搞上一点点钱,而朱九九这样的路痴就很悲催的被他送到一处开盘三年的楼盘去做售楼小姐,起先朱九九还觉得新鲜,可这才做了两日,居然已经接到了几十个不怀好意的男人的邀请,虽然都是在说想要进一步了解下这楼盘的情况,可眼睛是不会骗人的,那些或大或小的眼睛下面,除了**,一无所有,实在是个令人作呕的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只盼着贺旗能早点动手,让她脱离苦海。
“现在拿到了多少钥匙?”贺旗笑笑,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一百五十平米以上的只有四把,你也知道,现在房价太高,来看房的都是冲着小户型来的。”
“够了,能换十万块钱回来了。”贺旗点点头,很满意的说道。
“你是不是很无聊?”朱九九叹口气,问道:“十万块钱很多吗?像路奇那个局,再做几个也就出来了,为什么要跑到北京来这么麻烦?”
“同样的局做的太多,运气就会相应的变坏,如果是正经行当的话,一招鲜倒也能吃上一阵子,可我们这行,毕竟见不得光,做的多了,就容易被许多人注意,说来说去,还是安全第一。”
“好吧,好吧,然后呢。”朱九九又问道。
“然后今天我们可以出去搞钱了。”贺旗笑着将那售楼小姐的名牌扔出了窗外。
都说居长安,大不易,这句话用在北京,也是极为合适的,北京房价之高,令人咋舌,虽然大家赚的也不少,可和那房价一比,还是让人心生绝望,一年的工资不过是个厕所已经是让人羡慕的收入了,由此这租房就成了大势所趋,相应的也生出了遍地的房产中介,贺旗和朱九九从售楼中心出来之后,横穿了半个北京城,来到了城西的一处小区左近,装模作样的找了几家房地产中介看了起来。
“我说,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朱九九起先还以为贺旗打算玩个空手套白狼,将碧海蓝天里的房子转手卖掉,可跟着他走了半天,也不见他动作,索性直截了当的问道。
“听过房虫的故事吗?”贺旗笑着问道。
“不就是那些一买几十套的有钱人嘛,买了之后就拿在手里压着,等着价格高上去的时候再卖掉,炒房的不也是这些人吗?”朱九九随口答道。
“在北京,还有一种房虫,这种房虫既不炒房,也不买房,说起来,他们还算我们的同行,只不过,没什么原则罢了。”
“康米原所谓的劫富济贫吗?”朱九九不屑的白了贺旗一眼问道。
“总不能看到有钱人就眼红,毕竟都是靠本事吃饭的,有些人也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坏,只要去掉那些蛀虫就好了,骗术之道,在于人性,如果没那么贪的话,倒也不好下手,我们做局,不过是见缝插针,找到合适的契机罢了,如果不是那些房虫,我还真想不出这个办法。”贺旗笑笑,解释道。
“那你说的那种房虫,到底是做什么的?”朱九九又问道。
“当年我在北京的时候,碰见几个人,市面上五千块钱一个月的房子在他们那里只要三千,聊不过几句,就说些一见如故之类的话,这价格自然也就降了下来,只不过虽然降价,但房租却是按年来交的,说是不想麻烦,北京这里租房的规矩是押一付三,可到了他们那里就是押一付十二,这样一来就是三万六千块钱,除去他们租房的定金还能赚上一万六千块钱,不过是一转手的事,这房子租出去之后,他们就没了影子,等到了三个月的期限,房东找上门的时候,这租房的人才会大呼上当,也有那单纯的被他们说动,一交就是两年,这种局简单易行,但做的人却只有那么几个,算是独门手艺吧,北京又大,做上十几单也不会有太多人知道,只是可怜了那些租房的人,本来就是没多少收入的打工族,凭白无故又赔进去这么多钱,当年还有想不开自杀的。”
“那房产证又要怎么办,大家总要看看房产证吧?”朱九九认真的听完贺旗这一番解释,低头想了片刻,然后问道。
“做个假的就好了,这东西满大街都是,除非是那些天天卖房子的中介,一般人是看不出真假来的,做局的时候只要催促几句,说些好房不等人的话,大家心里念着这个便宜,就爽快的交钱了,不过要是肯花点心思,去房管局查上一查,就会发现房东另有其人的。”
“要是租不出去怎么办,押一付三也是很多钱呢!”
“北京这么多流动人口,想要租不出去那恐怕是很难,况且价格放在那里,只要比市面上的价格便宜几百块都会有人抢破了头,况且还有三个月的时间给他们去准备,开始的时候或许还会小心翼翼,老老实实的交上四个月的房租,可到了后来,见这办法实在容易,干脆就只交一个月的定金,先拿到钥匙再说,碰到好说话的,是连定金都不会交的,说些等我取了钱,一交就是一年的,房东听到这种好话,自然心花怒放,这三五日的时间也足够他们骗几个人了,当年我要不是聪明,也被他们骗了。”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朱九九奇道。
“当然是我神目如电!”贺旗厚着脸皮自吹自擂道。
“得了吧,就你,又骗人!”
“好吧,那天我没带钱,回家取钱的时候顺手百度了他们的电话,看到有人在破口大骂,就没上当。”见朱九九的眼睛往自己的鼻子上瞧,贺旗赶忙老老实实的说道。
“我们就是要做这个?太没良心了吧,我可不干!”朱九九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一脸鄙夷的说道。
“我们暗墨可是有句话,叫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的。”贺旗笑笑,又补了一句:“再说,我这么有原则的骗子,怎么会做没有原则的局,多没面子。”
“那么我们在这里是?”朱九九这才松了口气,转而问道。
“等人,那些人也是这些中介的常客,见有租房子的就会上来问一句,不过我们并不需要,只要等他们自己上钩就行了。可要准备好了,待会要做场好戏呢。”贺旗笑了笑,凑到朱九九耳边轻声说起了下面的安排。
第十七章 山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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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天亮这一天下午从那个大学生身上爬起来之后,打扮的衣冠楚楚,开上自己的小宝马就出了门,临走前还不忘换上一块新弄来的牌子,虽然宝马挂着个京A8的牌子未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可他却知道,这牌子的用处实在是妙不可言,他倒不是想着超个速不用罚款什么的,而是看上了这牌子的威慑力,北京是个满地怪牌子的地方,挂着这些牌子的人,总有这样那样的背景,不管背景如何,一般来说,都是有钱有权的,相应的,普通人看到这些牌子之后,也会产生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比如敬畏,又比如信任,用曹天亮的话来说就是:“你看我这车,我这牌子,还贪图你那点钱吗,这好房不等人,我也是懒得麻烦,你爱租不租吧。”
他开着车,就来到了城西中关村一带,这里流动人口多,房子也是不少,不仅出租的房东不少,到处找房的房客也是满地乱走,随随便便就是一大笔钱,当真是行骗作案的不二宝地,照着惯例,他找了一处房地产中介多的地方在路边停了车,然后对着镜子仔细整理了半天,做这一行,行头可是很重要的,一个穿着大裤衩,叼着烟,胡子拉碴的黄面大哥,就算是巧舌如簧,那也是没人相信的,这毕竟是个以貌取人的年代,这人可以长的不帅气,但绝不能猥琐,打扮的越正经,越大气,大家越容易上当,曹天亮虽然从来没有交过任何国际友人,可这并不能妨碍他学着电视里的主持人中英混杂的说上几句,毕竟他这角色摆在这里,在房东面前,他是留学归来自主创业的海龟,在房客面前,他那就是即将远赴重洋,急着把房子出手的房客了,总之不管哪个角色,他都自信能演的很好,架子有了,剩下的东西并不重要,浮华年代,没有人会去注意一个人到底是什么货色,看的都是这穿着打扮,车子架子,只要这方面上去了,骗个人简直稀松平常,这就叫专业精神。
曹天亮在车里东张西望,看到那些个在地产中介出出进进的身影,不由的摇摇头,大叹世道艰难,这生意都不好做了,说起来他都好几天没找到合适的房子下手了,今天这来的都是些房客打扮的人,有肥羊不能宰,这跟天上掉钱不能捡是一样一样的,都是人生极为痛苦的事情,要说这房虫怎么看人,那也是有讲究的,每个地区都有不同形态的房客存在,到了金融街这种白领满地走的地方,那房客一定是西装革履,不是带着眼镜就是打着领带的,可在这中关村,多的却是IT人士,IT人士嘛,讲究个不拘小节,干的又是牛马一般的辛苦营生,这穿着打扮自然随意,这神情脸色自然疲惫。
至于房东,那就没什么区别了,在北京这地方,房东有两种人,一种是外地人,一种是北京人。外地人除了自己购房住的,剩下的也就是那些有钱的山西人和温州人,当然还有外国人,这三种人都不太好骗,原因无他,曹天亮虽然自称海龟,可也就会几句日常对话,高深的骗不了,再说对这些国际友人,警察可是重视的很,不像这本地百姓,骗了也就骗了,警察才懒得去管,立个案好言好语劝回家就束之高阁了,至于山西人和温州人,拜托,人家是来炒房的,没事干租什么房子,那点小钱人家看在眼里吗?所以,曹天亮下手的对象一般就是北京人,这北京人简直是太好骗了,性子爽快,喜欢直来直往,曹天亮几句好话拍下去,就爽利的把房子送上手了,有时候还能拖着不给定金租金,这样一来,就有了利润空间。
那北京房东什么样呢?这第一就是大妈大爷,都是老一辈房价不高的时候积累下来的,第二这就是市井打扮的大哥大姐,这两种人都好认,脸上有股子首都人民的自豪和骄傲,做的久了,也就能看出来了。只是今天,曹天亮自觉运气不佳,一个房东都没看到。
“碰碰运气得了,说不定小爷我今天看走眼了呢!”六月天热,曹天亮在车里坐了一会就闷的不行,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就锁上了车,往地产中介那边正正经经的晃悠过去,虽然他喜欢挑些北京土著下手,可毕竟这世上没有百分百的事情,有时候的确是能捡漏碰见些外地的房东买房买多了想要往外租的,虽然不爽利,可总比闲着没钱赚好吧?
曹天亮晃晃悠悠过来的时候,贺旗就给朱九九使了个眼色,两人相视一笑然后一起板起了脸,站在路边就开始高声吵了起来。
“你有毛病啊!一万多的房子就租给他们九千,也不看看咱们那是什么地方,国贸啊!国贸!”朱九九怒气冲冲的尖叫道。
“你没毛病,你倒是给我租出去啊,咱们这马上就走了,房子总不能空着吧,你精明,买这么几套房子投资投资,投到现在,一处都卖不出去,租也没人要,天天赔钱吧!”贺旗针锋相对的迎上去吼道。
“我不管,你要是敢租,我就跟你离婚!”
“你,你敢!”
这两人吵的动静太大,中国人都爱看个热闹,这才吵了两句,就围上了一帮人,大家看的心花怒放,有那仇富的还在叫好,恨不得当场上去带着两个人去街道办那离婚手续,曹天亮更是听的兴高采烈,满面红光,暗道:“这真是才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啊,小爷正愁没钱花呢,你们两个白痴就来给小爷送钱了!”
有了这个想法,曹天亮就凑了过去,笑呵呵的拉开这一对快打起来的夫妻,笑道:“两位,两位,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商量的呢,小弟不才,也认识点租房子的朋友,不知道两位这房子到底在哪啊?”
“碧海蓝天!”朱九九咬牙切齿的瞪了一眼贺旗,看也不看曹天亮,随口说道。
“那可是好地方啊,怎么租不出去呢?”曹天亮心里一惊,这可是大买卖啊,国贸那地方在北京可是高价地段,上班的白领一把把的,谁不想离上班的地方近点,这房子要是吃下来那出手简直就是眨眼间的功夫,碧海蓝天这楼盘他自然知道,贵虽然贵了点,可他一点也不担心,毕竟这世界上还有合租这个说法,到了北京,这个合租就不是简单的三间房住三个人了,而是打成隔断,用木板隔出更多的房间来,三居里住七八个人也是正常,虽然麻烦是麻烦了点,但出手的速度却也不慢,一万多的房租分成八份,一个人也就千把块钱,这个价格在北京,特别是国贸,是极具竞争力的,更何况,曹天亮还可以给人打折,只要交一年的房租就行了。
“还不是她,非要高管不租,非要外国人不租,非要有钱人不租,怕是弄坏了房子,可这些人至于租房吗,人家有钱不买房租什么房子啊,不是有病吗?”贺旗气呼呼的抱怨道。
“哎呀,我还真认识不少这样租房的,不是有那种暂时在北京工作一两年不愿意花这个冤枉钱买房的吗,价格怎么样?要是合适,我帮你找点房客?”曹天亮心里骂了一句这女人别看漂亮,可当真有病,但脸上却是欢笑,嘴上的话也说的漂亮。
“我就说有吧,这位先生,您真的能帮忙吗,我们那房子也不贵,一百五的四居室,外面可都一万三四,我们两个急着回山西发展,可这房子也不能空着吧,要是您能给我们租出去,一万一二就行了,到时候再给您包个红包。”
“红包就算了,帮帮忙而已。”曹天亮笑了笑,心里算了算,脸上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来说:“我认识的那几个朋友,现在住的地方离国贸也不远,可才一万不到,多出来这些钱不好说啊!”
“那我先生租给人家的可是九千,再低了倒不如租给那些人了。”朱九九摇摇头,说道。
“行吧,我给你打听打听,留个电话咱们好联络,对了,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毕竟有了底儿我才好给人家说是不?”曹天亮心里盘算半天,觉得这价格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做这房虫顺风顺水一两年了,也不觉得有什么风险,毕竟各种路子都已经熟练了,断然没有砸在手里的可能,再说一万的房租也不是很多,北京大地方嘛,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他在三里屯还租出去过两万多的酒店公寓呢,千多万人,傻子多的是。
“那,明天下午怎么样,我们晚上还有个局。”见房子有戏,贺旗装出一副欣喜的样子,掏出车钥匙,按下了遥控开关,曹天亮顺着看过去,瞪着眼睛狠狠点了点头,心里暗叫:“乖乖,这山西人当真有钱,这才多大年纪,开的可是奥迪A8啊!”
第十八章 热情好客王大妈
将那辆租来的奥迪A8小心停好之后,朱九九跟着贺旗拐进了碧海蓝天东区的一栋单元,碧海蓝天这楼盘虽然开盘已经有三年之久,但实际上早就有大半的房子已经售出,这中间的道理也不难解释,朱九九做售楼小姐主要负责的是三期项目,这个项目是年初才竣工开售的,在此之前的一期二期有不少房子已经住进去了人,一期二期的楼盘在幸福大街以东,按照惯例也就叫做东区了,按照贺旗的说法就是,咱们住东区,投资西区的项目也没什么可以奇怪的,但买了房子空空如也就说不过去了,所以得准备一二。
“哎呦,这不是小张吗,怎么有空到阿姨这里来了?”贺旗按了下门铃,褐红色的防盗门应声而开,走出一个和气的大妈来,见到贺旗笑呵呵的站在门前,不由的脸上笑开了花。
“阿姨,有件事想麻烦您,这不就登门求助了吗?”贺旗笑笑,递上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
“这么客气干什么啊。”那大妈见贺旗带了东西来,更是高兴,也不问到底是什么事情就将贺旗和朱九九让进了屋子。
“这是我女朋友,九九。”三人落座后,贺旗开始给二人介绍起来,先说了朱九九的名字,又对着朱九九说:“这是我邻居王阿姨,特别热心。”
“真是个漂亮的姑娘,小张好福气啊。”那王阿姨看着朱九九害羞的样子,不由的心生爱怜,拉着朱九九的手问道:“什么时候结婚啊,小张这小伙子不错,可得看紧了啊!”
“还,还早呢…”朱九九红着脸小声答道,心里却已经开始骂起贺旗来了,这家伙每次都是这样,什么事情都是要等到最后才说个明白,这下可好,自己都不知道该演什么了。
“阿姨,这次我来找您,就是因为这个事啊!”贺旗脸上的表情变的苦涩起来,叹息一声,说道:“我前两天不是给您说九九他表哥来北京了吗,也不知道怎的,九九父母想让他表哥来考察下我。”
“这是好事啊,好好表现,赶紧把人家姑娘娶了呗!”王大妈有些不解的望着贺旗说道。
“好事是好事,可这不现在房价高嘛!”贺旗苦着脸,说道:“九九她爸妈一直让九九找个有房子的,我的情况您也知道,虽然工作还行,可这还不是和人家合租,又哪里有什么房子,九九怕她爸妈不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就一直给家里说我有房子,这下可好,她表哥要到家里来看看,我那房子是隔断弄出来的小隔间,再说那么一家住着七八个人,乱哄哄的,她表哥要是看来,回去一说,九九她爸妈肯定不会同意我们的事的,所以就想着,让您帮我演场戏,就说是这是我家。”
“行啊,怎么不行啊,顺手的事情,反正这房子就我一个人住,我那小子老在西边,不怎么往家里走,到时候我就说是你妈,你看行不?”王大妈笑呵呵的说道。
“恐怕不行。”贺旗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见王大妈脸上有些不乐意,赶紧解释道:“阿姨我不是说您不能当我妈,我见到您就亲,跟亲妈一样,就是去年的时候,九九她爸妈去我们家那边旅游,我爸妈接待过一次,那时候她表哥也在,都见过了,不好冒充啊。”
“哎呀,这个我也离不开啊,你说这天天天的就有人过来找我,要是有个事情就耽误了啊。”王大妈点点头,有些为难的说道,顺手帮个忙是一回事,可要把房子给了人家,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没熟到那个程度,真要是没了人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走卖了,这自己找谁哭去?
“也不用您离开,就说是来我家帮忙的阿姨,正好在,我们都约好了,来家里一坐,然后一起出去吃饭,用不了多久,也就十分钟的事情。”贺旗赶忙陪着笑说道。
“行,就这么定了,到时候你给我说好,我就在家等着,家里的相片什么的我也收一收,就说是你家!”王大妈爽快的点点头,然后又拉着贺旗的手说道:“小张啊,不是我说你,这房子的事情可得抓紧啊,现在谁家当妈的不想自己姑娘好,从前两个人结婚的时候房子什么的有没有都没关系,可现在都看的紧呢!”
“我这一个月七八千的,哪里买得起房子啊。”贺旗叹口气摇着头说。
“投资理财,投资理财,给你说了多少次了,这钱不是靠省出来的,是靠投资出来的,你看看我,这才几年,就从小板楼里搬出来了,那件事,你还是多想想,阿姨是看你这小伙子人好才告诉你的,换别人,说都不说的。”
“行,我回去凑凑,到时候就麻烦阿姨了。”贺旗低下头想了片刻,咬咬牙点点头,然后拉着朱九九站起身来,说道:“那阿姨我们就先走了,明天我给你打电话。”
“行,记得早点说啊。”见贺旗答应了,王大妈的脸笑成了一朵花,高高兴兴的将贺旗和朱九九送到了门口。
等下了楼,进到车里,朱九九这才一脸讥讽的说道:“行啊你,悄不做声的就把人家给卖了,是谁说自己有原则来的?还要不要脸了?”
“你觉得这个王阿姨是个什么样的人?”贺旗毫不介意的笑笑,淡淡的问道。
“当然是好人了,这么热心。”朱九九张口说道。
“我可是骗不了好人的,好人可不是那么容易骗的。”贺旗摇摇头,见朱九九一脸的不明白,于是笑着问道:“你知道她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事吗?”
“那件事?”朱九九这才想起来王大妈最后那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来了,可不就是在忽悠着贺旗掏钱吗,不由的有些后悔自己当时走神走的太厉害,以至于下了楼就直接给忘了这茬了。
“这几天除了在街上物色肥羊,大部分时间我都待在这里。”贺旗指了指王大妈住的那间单元,然后说道:“本来想的是花些钱租个家具齐全像样的地方,然而却遇见了这王大妈,不过是顺手做了几件尊老爱幼的事情,才认识的时候,她就在说自己的发家经历,连说了几次,不由的让我有些奇怪起来,就多问了几句,这才知道,她是做投资的,说什么投一万块钱进去,一个月少说也有一千块的回报,还问我有没有兴趣。如果换做是你,会怎么想?”
“碰见同行了呗。”朱九九没好气的瞪了贺旗一眼,答道。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有这么个同行,为什么不用上一用呢,这样的一个老太太,可不像是传说中的股神,我看她做的,十有**是些高息集资的把戏,骗到钱之后拆了东家补西家。”
“真是没见识,这种局哪里做的长久,不想待了吗?”朱九九不屑的说道,这高息集资的局她自然也是知道一二,无外乎许以厚利,将零散的钱聚到自己手中罢了,这种局倒也不能说是骗,刚开始的时候,这个把戏多是那些办企业的在用,银行贷款周期长,限制多,对于继续资金周转的企业来说,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样的办法虽然有些饮鸩止渴的意思,但许多时候却也能救命,有了这些高息借来的钱,或许一个项目就能全部赚回来,大家都有的红利可分,要是赚不回来,那也只有破产跑路了。到了后来,用这个办法来骗钱的人就开始多了起来,可结局都没有什么两样,只要断了后续的集资,就要被追上门要钱的人逼疯,这些骗钱的人有大把的人生可以享受,自然不愿意浪费在疯人院里,那除了跑路似乎也没有什么上策了,不管怎样,都逃不过一个败落,所以朱九九觉得这种局太短视,那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跑呗。”贺旗耸耸肩,说道:“这房子也未必是她自己的,弄不好,还是租来的,只不过打扮的像是她自己家罢了,毕竟要有个证据,告诉大家她就是这么发起来的,这小四万一平的房子都买了,大家也是安心,不怕她跑了,但我看的出来,她似乎也并不怎么在乎这个地方,灯坏了也不去管,寻常百姓,就算是地方再破,这家里的女人还不是好好收拾出来,自己的地方只有自己才会在意。”
“好吧,然后呢,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去扇那个王八蛋经理的脸?”朱九九点点头,一脸愤怒的问道,别看售楼小姐这行当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长的漂亮就行,可如今这年代哪碗饭都不好吃,都有人抢着吃,碧海蓝天的售楼处也是如此,朱九九能进去还是厚着脸皮去走的后面,管事的经理可没少色迷迷的往她的玲珑身段上看,说起来,这也怪贺旗,非要搞一身短旗袍给她穿上去面试,春光外泄,加些许眉目含情,这暗示也太过明显了一点,那经理当场就拍板让她上班了,下班之余嘛,自然很是应景的说了些一起吃饭做些娱乐项目的话,朱九九虽然笑着答应了,可心里却一直打了收拾他的主意。
“明天这件事了了,自然给你一个机会。”贺旗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说道。
第十九章 交接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曹天亮照例从那个女大学生的肚皮上爬了起来,打扮光鲜的开着小宝马出了门,昨天他接了个让他心花怒放的电话,说来也快,那条碧海蓝天有房出租的消息不过在网上发出去几个小时,就有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打电话来,说想看房,曹天亮听那声音诱人,就多聊了几句,聊了半天,才知道这小姑娘家里挺有钱,说是从外地来北京发展,现在住在酒店里,正要找个好房子,就看到了曹天亮发出来的消息,不由的把曹天亮给高兴坏了,他做事情向来是赶早,毕竟要是能打个时间差,早早的把房客找好,拖上一拖房东,就能白赚不少钱,况且那姑娘年纪不大,人也单纯,曹天亮不过随便问问,人家就一五一十的什么都说了,这种人初入社会,最好骗不过,曹天亮狮子大开口,说要一交一年半,没想到居然也是同意,有了这个喜事,他自然高兴,把那个女大学生折腾的一夜没睡好。
从中关村开到国贸,虽然只有二十多公里,可也是堵的厉害,曹天亮开了一个小时候后才出现在了王大妈家门口,见这王大妈家摆设也是阔气,更加相信了这个叫张福波的山西人是极为有钱的,几个人寒暄几句,就齐齐出了门,往西区去了。
“碧海蓝天刚开盘的时候,我们就买了一套,后来看房市火热,家里人也在说要做些投资,就拿了点钱在西区买了四套房子,都是一百五十平米的大四居,本来想着等房价走高,一起出手,但现在怕是等不到了,家里那么多事情还要我们回去帮忙,我这点小打小闹家里也看不上,说是个得不偿失,不如赶紧回去,可这毕竟是我第一次投钱做生意,心里还是想着的,可惜啊。”贺旗站在客厅里,摇着头叹道。
“四套都租吗?”曹天亮咽了口吐沫,心里即羡慕又兴奋,暗道这真是个拼爹的年代,像自己这种没个好爹的,要不是聪明,怕是也像那街上做牛做马的白领一样,拼死拼活也没个结果,兴奋的是这四套房子只要一转手,就是几十万的进账,虽然这押金什么的多了一点,可他也不愁,越多才越有讨价还价的空间,租一套房子和四套房子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房价租金都是高昂的年代,想要出手,没他这种专业人士,是想都不要想。
“能租一套是一套,实在不行,就找个中介打理,中介那边也是不靠谱,三天两头的找些没意思的人来看房,看完了就会说贵,我看他们也是在压价,忒不痛快!”贺旗摇着头不满的抱怨道。
“四套啊….”曹天亮拉长了音调,故作为难的说道:“一套两套的吧还好吧,四套的话还就真是难办,你也知道,碧海蓝天这地方存金寸土,能住进来的都是有钱有势的,寻常租房的也不来这种地方,我认识那几个朋友也是合租的,三个人分一万块钱大家还都负担的起,可这种人也是难找。”
“曹哥你认识的人多,就帮帮忙吧,我们这外地来北京,又不像你,认识这么多外企的朋友,到时候这房子租出去了啊,我们包个大红包给你。”朱九九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眨眨眼睛说道。
“红包这个就不用了,都是帮忙,就是能不能在房租上便宜点,我也好和他们说,倒是有几个朋友问过这个事情,可这价格都比他们想的要高上几千,要是价格下来了,这事情就好操作了。”曹天亮摇摇头,一脸诚挚的说道。
“要不,就九千一套?”一听这话,贺旗想了片刻,看看朱九九,然后说道。
“行,我问问去。”曹天亮点点头,走到一边装模作样的打起电话来,先是拨通了10086,然后不管不问的对着电话自言自语的说了些讨价还价的话来,语气诚挚,态度认真,感情热烈,好像是真的在帮朋友租房子一样,听的朱九九一直偷笑。
“他们说行,让我赶紧定下来,你们什么时候走?”曹天亮打完了电话,走过来问道。
“后天…”贺旗苦笑一声,说道:“要不这么着急租出去?”
“后天啊,我那些朋友上班也挺忙的,还说想要看看房子,要不你们把钥匙给我,到时候定下来之后,我让他们把房租押金转账给你?”曹天亮想了想,觉得这是个拖时间的机会,开始还觉得这两个人住的近,怕是不好空手套白狼带别的肥羊来看房,可一听他们要走,就动起了心思,想着只要拿到了钥匙,几天时间还赚不到钱吗?
“这个,不好吧。”贺旗迟疑片刻,然后说道:“前天有几个人和我说的也是九千,三套都要,说的就是下午来交钱。”
“这样啊…”曹天亮十分无语的叹了一句,暗骂怎么现在这人都不讲信用呢,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都定了还到处找人,简直是丧尽天良,可随即一想,也是释然,哪个不想多赚点钱,这在北京也是正常,毕竟不靠谱的人太多了,明明答应了签约租房,可事到临头,总有不少人消失不见,打电话过去,就会说些突然找到了更便宜的房子之类的话。
“我们也是没拿到定金没签合同不放心,这都好几次了。”朱九九见曹天亮不说话了,赶紧解释道。
“这定金我先出了吧,倒也没关系,不过,能不能少点,我身上也没多少钱,我给你们取一万,要是他们不租,这钱我也不要了,你到时候再找人也没损失。”曹天亮试探着问道。
“等等,我接个电话。”曹天亮话音刚落,贺旗的手机就响起来了,他抱歉的说了一句,然后就当着曹天亮的面接起电话来了,曹天亮竖着耳朵听过去,正是一个要租房的,说是取好了钱,要过来签约,不由的叹了口气,暗道这人来的真不是时候。
“这房你还要吗?”朱九九也是听见了那人说的事情,心里不由的好笑,说这贺旗花了一百块钱找的群众演员还真是能说会道,不亏是街面上卖水果的,说的跟真的一样,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看着曹天亮问道。
“要!”曹天亮一想起那个要租房的单纯姑娘,生怕那花花绿绿的钞票就这么跑了,咬咬牙,冲着贺旗说:“我现在就取钱,把那个推了吧。”
“不好意思,我有个电话进来,我等会打给你好吧?”贺旗听见曹天亮答应,却也没直截了当的拒绝电话里的那人,而是找了个借口,这让曹天亮心里愈发不满,暗骂你这家伙是不是男人,怎么还玩心机骗人呢,自己都答应了,还想着拖拖别人,留个备胎。
“押一付三,租期可以从他们搬进来算,但不能超过两个星期。”朱九九趁着这个机会,拿出四套合同来,说道。
“这么多?能不能少点?”曹天亮即便早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吃了一惊,一套九千,押一付三就是三万六,四套就是小十五万了,虽然他不亏,可也有些肉痛,毕竟是赚的少了。
“要不,就先三套,反正开始租出去的时候也是三套,剩下那一套,等他们入住了,你让他们转账给我就是。”贺旗想了想,问道。
“行吧,三套就三套,房产证我能看看吗?”曹天亮仰天长叹,差点泪流满面,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早就准备好了,这是我们两个的身份证,还有房产证。”朱九九点点头,从手包里掏出一个大信封,然后又递上了两个人的身份证。
“应该没问题,行,咱们去取钱吧。”曹天亮仔细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门道,他做这个租房骗局做的久了,前两年大家技术含量差一点,还有过被人识破假房产证的尴尬局面,可到了后来,这越做越真,连中介那种老行家都能骗过去,他心里也明白,要是那种高价做出来的,他也是看不出来的,可毕竟聊胜于无,总要看看吧。
碧海蓝天这地方就在国贸,国贸最不缺的就是银行,可到了银行,曹天亮还是觉得肉痛,眼珠一转,又想起件事来,于是就冲着两个人说道:“你们那房子可都是空房啊,人家进来还要自己买家具,这个租房不都是带家具的吗,要不,再便宜点?”
“那就免一个月的租金吧,租够了一年,我送一个月,到时候让他们自动从租金里扣掉就好了。”贺旗想了想,也是一脸认可的样子,只是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不由的让曹天亮觉得人生真是悲哀啊。
一趟手续走完,两边人都是高兴,曹天亮取钱的时候又接到了那个姑娘的电话,问什么时候能看房,还问要给曹天亮多少钱,她好取好了带着,到时候直截了当的签约,五星级酒店虽然舒服,可毕竟不安稳,一想到等会这笔钱就能赚回来,曹天亮也就开心了,贺旗和朱九九空手套白狼,也是笑开了花,三人握握手,就各自去忙了。曹天亮和那姑娘说的是晚饭之后八点钟去她住的酒店接她,而朱九九则是打算去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