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好人
赵大屯这一天早早的就推着小推车出了门,临走之前还和村里几个交好的乡亲打了招呼,让他们给山上那个大个子施加些压力,免得这一天旷工就少了一百块钱的收入,等着交代好这件事之后,他摸了摸腰里的五百块钱,然后看了一眼面色苍白躺在小推车上的自家婆娘,心中总算是有了些底气轻松了不少,一想到他这婆娘的胃病,赵大屯就有点恨这苍天不公,早几年的时候他这婆娘健健康康的,走起路来生龙活虎,一大缸水挑完连气都不带喘一口的,然而自从他跟着黄老头养羊失败之后,家里的光景就一日不如一日,自己家婆娘要不是省吃俭用,也不会惯出这个毛病来,眼见着她一日日消瘦,赵大屯就恨不得把黄老头揪出来狠揍一顿,说起来也真是奇怪,那老王八早先被大家用皮带抽的只剩下了一口气,可缓了两日之后居然生龙活虎的活蹦乱跳了,真是气的他恨不得咬碎一口黄牙。
不过,现在,日子总算挺了过来,这半年来,他早就习惯了带着自家婆娘往返于村子和县城的小路上,虽然的确支付不起那几万块的医疗费,但他却是用一个男人所拥有的所有力量去试图让这个病痛中的女人轻松一些,所幸的是老天总算开了一条眼缝,虽然看不起病,然而他的这些劳累,总算有些回报,医生被他缠的没有办法,每一次总能说些便宜的法子让他回去试试,有时候是些不值钱的蔬菜,据说吃了能够养胃,有时候则是些几十块的药片,虽然不能根治,但止痛却是有余的,等候着等候着,就有希望,杨大屯一直是如此安慰自己的,而且,这希望,已经越来越近了,一场从未有过的好事就这样突如其来的落在了他的身上,从那种有钱不知道怎么花的大老板那里虚领一份工资,对于杨大屯来说,并不是什么良心上过不去的事情,五天五百,从银行里取出来之后,他就满怀信心的行走在了这小路上,这一次,总能买些值钱的药,让老婆的病好些吧!
有着希望虽然是不错的事情,然而很多时候,在通往这希望的现实大道上,却是有许多问题和障碍的,从大钱村到大名县,除了那条山间的一线天小路之外,能走的也只是沿河的一条土路,这条路虽然平坦,但东绕西绕却也悠长,平日里按照赵大屯的脚力,从早上出门,走到县里,差不多也就是下午一点钟,他看熟了的那个大夫也已经习惯了每隔两个星期赵大屯陪着笑拿着一袋子地瓜或者土豆什么的过来苦苦哀求,然而今天的这条土路,却是没那么好走的,赵大屯推着小轮车走着走着,就发现了路上多出几个浅坑,也不知道是哪个丧尽天良的故意搞出来的,虽然行走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然而对于小轮车来说,却是天堑一般的所在,毕竟小轮车这种东西又不是坦克,平整的地面走走那还不是问题,遇到这种上下颠簸的小坑,赵大屯就得考虑考虑车上那个动不了的女人了。
“真他娘的晦气!”赵大屯骂了一句娘,叹了口气,先把自己家的女人抱了下来,扶着让她坐在了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然后这才费力的推着小轮车绕过了几个浅坑,这倒不是说赵大屯脑袋里缺根弦儿,非要先把女人放下来然后多次一举,而是这几个坑的位置实在巧妙的很,都是挖在两边没路的石头堆中间,他要是推着婆娘绕过去,那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样一来就要承担些风险,毕竟小轮车不怎么稳固,稍稍一点力气用不对或者下面的路有些颠簸,车上的东西就得往下掉,他婆娘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货物,总不能拿着绳子绑在车上固定在那里吧,所以先把女人抱下去,然后推着车子过了那几个坑,然后再抱上去,就成了没办法的办法,赵大屯干完这一趟之后,脑门上就有了些汗珠,看看日头,也没耽误多少时间,脚上就加了把子力气,生怕那相熟的医生下了班,他早先就问过,医院里的大夫可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的。
然而,今天他的运气,实在是不怎么样,这才走了几步,又是几个坑出现在了路上,等着绕过了这一圈,走着走着居然是些大石头,赵大屯一路上不知道骂了多少娘,累的气喘吁吁的,到了县城,已经是下午的三点钟了,他又没手机,也不能和那个王医生说一声自己迟到的事情,再说了就算是他说了,人家就真的能等他吗?所以赵大屯到了医院门口之后,先给婆娘说了一声,让她在门口等着,然后就小跑着先去挂了个号,就在他拿到号准备再返回去抱自己婆娘去找找王医生的时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是不是大钱村的那个赵大屯,每次都给王医生送地瓜的?”
“是啊,就是我啊!”赵大屯一楞,先看了一眼这大夫,年纪也就三十多岁,和那个王医生差不多,一脸和善的正冲着自己笑,赶忙也挤出一堆笑容来点着头说道:“路不大好走,这个,来晚了,来晚了,王医生他还在上班吗?”
“王医生家里有事先走,临走前给我交待,说是你十有**要过来,让我接待一下,你家里也不容易,反正他说了,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这大夫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往东南角那间病房看了一眼,在那里,所谓的已经回家的王医生正在有些纳闷的和两个所谓的警察谈着话,这王医生,本来的确是两点钟就要下班的,然而世上的事情,是没有绝对的,到嘴的鸭子飞了也是常有的,这个王医生今天就邪门的帮着同事加了个班,所以,他们也只能很不好意思的找了两个兄弟去请他了解下所谓的法医知识了,虽然王医生一点都不懂,可又怎么奈得过人家警察不依不饶不让他走?
“哎呀,王医生是好人啊!”赵大屯感动的差点哭出来,至于王医生以前怎么苛刻,他赵大屯每次看完病后又是怎么骂娘,那些事情都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开着医院也是要赚钱的,医生都这样,赵大屯很善解人意的就这样握着这中年大夫的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走,我给你看看。”这中年假货大夫笑了笑,拍拍赵大屯的肩膀,领着赵大屯就直接进了王医生那个小屋子,正主被调走了,他自然是可以借用一下,反正医院里的门都是虚掩的,这种小县城的医院办公室里可是一穷二白,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听诊器加点本子纸笔,这些都不值钱。
“好,好。”赵大屯擦了擦眼泪,跟着这大夫就进了办公室,例行公事的先说了他女人最近的情况,又说了吃的东西和药片,然后就是例行公事的一番对话。
“这胃病,是要做彩超或者胃镜的,这些项目都挺贵,王医生也说了,你家里有困难,只能靠问问情况做个大体的判断,至于怎么治疗,还是王医生那些办法,可这些办法都要花钱,不好办啊!”这中年医生偷偷的看了一眼放在一边的病历,捡着几个术语说了之后,就摇了摇头说道:“上一次我们也聊过这个情况,王医生也帮你想了很多办法,我们最后的结论是,要么,你回去借借钱,在病情进一步恶化之前来住院,这个要三万多,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筹到这么多钱?”
“三万多啊!”赵大屯和他女人忍不住一起惊呼了起来,他们前几次来看病,也问过价钱,虽然知道很贵,但都是语焉不详,起初赵大屯说的就是能不能找个最便宜的药吃了治好,一听这话,王大夫就冷笑着不说话直接叫下一个了,后来还是赵大屯求了半天,才抛下一句话说是至少上万,这个价钱赵大屯可是出不起的,如今一听三万,就直接傻了眼,半晌才苦巴巴的哀求道:“那大夫,这,这还有别的办法吗?”
“要么就是中医,西医的办法虽然见效快,可用的设备和药物都是不便宜,中医虽然慢,但要便宜不少,上一次王医生专门问了个老中医,他算了算,说这个毛病要没到病入膏肓的地步还不算麻烦,大概吃上一年的药,也就**千块钱,可不好的地方就在于都是中药,需要煎制,一弄就是半天,见效也慢,开始吃的时候,也没什么大效果,所以现在的人都喜欢西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中年医生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了,这个办法,对你或许有用,而且也不用一口气买七八千块钱的药,那个老中医说了,先买几百块钱的吃吃,慢慢来,你一个月总能买些,不至于一直拖着不治疗,不知道你选哪一个啊?”
“我选中医,选中医!”答案,自然是不用多问的,赵大屯算了算,要是不用一次结清的话,他倒或许真的能每个月拿点钱出来买药,立时就感激的点着头说道:“真是,真是好人啊!”
第二十章 大哥好
赵大屯没口子的谢完这大夫之后,就拿着这大夫写的一个地址抱着自家婆娘出了门,出门的时候还在感慨这老天果然是有眼的,先是送来个人傻钱多的大老板给他花销,然后就是婆娘这病情有了云开雾散的进展,全然没有注意在他出门几分钟后,那个相熟的王医生一脸茫然的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和那个好人大夫的擦肩而过,王医生一抬头就看见个人从自己办公室里走出来,虽然穿着白大褂,可样子却是陌生,他张嘴问了一句你是谁,却被那人一句话堵的半晌说不出话来,等着反应过来之后,那人已经走远了,只留他一个人气的浑身发抖,那句话说来倒也简单,正是:“你大爷。”
这个小插曲自然和赵大屯没什么关系,说是没关系,到也不是十分确切的说法,只是这种事情,蒙在股里就全然没了说法,赵大屯正高兴的时候也不会去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急病乱求医的时候,人的智商大概都是不高的,所以他兴冲冲的跑到那个小巷子之后,也没有多想为什么这个极为有名的老中医看起来怎么有些不真实,按照地址敲开门后,他第一个见到的是个年轻人,这年轻人听了他的来意之后就笑着把他引到一个有些阴暗的房间里,他瞪大了眼睛,半晌才看到角落里坐着的那个白胡子老头,见赵大屯东张西望似乎是在找灯,那年轻人就笑着解释道:“家师年纪大了,眼睛有些不好,见不得光,不过你倒是不用担心,他的眼神还是不错的,王医生那边也说过你的情况,我们心里都有数。”
“坐过来吧。”年轻人说完后之后,就是那老中医沙哑的不行的嗓音从角落里轻轻的飘了出来,赵大屯急着看病,也就没有多想为什么这老中医的声音有些古怪,虽然的确是老年人的音调,可声音里却是没有那么多的沧桑,不过这种事情,还真不是他这种非专业人士能够听出来的,他把婆娘放在那老中医跟前的椅子上之后,就忐忑不安的老老实实站在了一边,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打扰了正在把着脉的这位希望之星,半晌之后,那老中医突然笑了起来,很是轻松的说道:“不是什么大毛病,养将一年,也就好了,我给你开方子,让小六子去抓药吧。”
“要,要多少钱。”赵大屯心里先是松了口气,旋即又有些紧张起来,虽然那个好人大夫说是七八千,**千就能解决,但那个也只是个大概的数目而已,赵大屯心中期望的未尝不是能够再便宜一些,然而老中医的一句话,就让赵大屯的希望破灭的一干二净,他想了想,笑道:“也不是太贵,这毛病拖得太久,虽然是可以养好的,但前期也要些急药把病情止住,头两个月也就五千多块钱,到了后面,两三千最多了。”
“这,这么多!”赵大屯吃了一惊,摸了摸腰间的那五百块钱,突然觉得原本厚实的这五张票子如今薄的都没了感觉,他原本的指望就是这中药的调理不像西医那般需要一次性的交那么多钱,分期付款的话他去想想办法未尝不能筹到,然而头两个月五千块钱,算起来一个月也要两千五,他的全部家底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一时间,赵大屯的脸色苍白的像薄纸一样,手也颤了起来,他那女人也忍不住小声的说了一句:“要么,咱们还是回去吧。”
“太,太多了,要不,要不开些养胃的方子吧?”赵大屯咬咬牙,可终究还是承受不起这种价钱,半晌才想出这么个主意。
“你是大钱村的居然还会缺钱?”老中医脸色古怪的看了一眼赵大屯,奇道:“你们那里的人,不该缺钱啊?”
“我们那里的人为什么会不缺钱,一个个穷的叮当响。”赵大屯一听这话,满脸愕然的瞪大了眼睛,大钱村的人穷这简直是百多年来被当做真理的一件事情,要说多穷,一句民谣就足够说明问题,正是大钱没钱,屁股当钱!如今这老中医居然说大钱村的人有钱,当真是匪夷所思,前所未闻!
“上半年的时候,有个老头子来看病,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毒,打的他遍体鳞伤,就剩了一口气,强撑着自己走了过来,就剩下一口气,这种时候就得拿人参吊命,然后再服药慢慢医治,我师傅手里很是有几根东北的好人参,一根怎么都要上万,他二话没说,先要了两根,付钱的时候也大方的很,后来东边古玩店里的老板来做客,说起这个老头他居然也是认得,说是他手里有不少宋朝的大钱,一个五六千还是这老板压了价,出去一转手就是一倍的利润。”老中医的弟子有些奇怪的看了赵大屯一眼,说道:“我当时还说,怪不得叫大钱村呢,原来他这钱也不是人人都有。”
“老头?遍体鳞伤?”赵大屯心里一凛,顿时就想起一个人来,这人他可是再熟悉不过,早上出门的时候还骂过两句,算算日子,半年前不就是他们几个带着头把黄老头押了出来游街批斗然后用皮带抽的差点死了过去吗?一想到这里,赵大屯的脸色就变的阴沉起来,暗道这个老王八果然就是个骗子,一直说自己没钱不肯赔偿大家的损失,原来他的钱,都是藏起来了!
“你要是能弄到两个大钱,这些药也不是什么负担了,那该多好,上一次那个古玩店老板还说要去大钱村看看能不能再收一些,可那个老头却说最近他手里也没有,得慢慢挖,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挖出来的,一个钱五千块钱,连我都想去找找看了,我们这做医生的,如今也缺钱啊。”
老中医这年轻弟子一句轻轻的感叹顿时让赵大屯想起不少事情来,说起来,到现在大钱村的这些人也没有明白黄老头发了什么癔症居然跑到山上种树,他对外面说的是种了树就能让这大钱山再活起来,不用一下雨大家就紧张兮兮的乱跑去躲避那泥石流,可大雨下了也有好几次了,虽然每一次都有些山石和泥土被雨水卷着往山下冲,但能够损害的地方也就是靠着山的那些土地和房屋,小害自然免不了,可大害那是连影子也不见的,而且黄老头这树种的也有些奇怪,人家种树都是一片片的种出个林子来,他倒好,东一株西一颗的完全没个次序,有人问就说是在山石不稳的地方种树扎了根才能稳住这大山,可这件事也不见得有多么的可信,既然山石不稳,他挖那么大的坑干什么?
“那个老头你认识吗?他是不是那些盗墓的,最近我看了很多盗墓小说,精彩的很,要真是这样子,我可得去找找他学两手,要是能挖出这么一批钱来,我可就发达了!”年轻弟子兴冲冲的似乎像是没有看到赵大屯脸上的阴沉一样自顾自的说着,说着说着,就来了劲,转头对着自己那老师傅说道:“师傅,我能出趟门吗,去看看,兴许也有收获呢!”
“世风不古,世风不古啊!”老中医叹了口气,摇摇头,就起身回了里屋,那年轻人哈哈一笑,拍拍赵大屯的肩膀说道:“你别管他,年纪大了,总有些穷讲究,我这也是为祖国的文化事业做了贡献,这么多祖宗的好东西埋在地下没人看见多可惜,你要是愿意,咱们就搭个伙,我从小跟着师傅,本事也是不错,你老婆这毛病我还是有些把握的,而且药材还要煎熬,这个你没学过,火候不到位就没效果,正好我去教教你,你看如何?”
“行啊!”赵大屯想了想,觉得多个伙伴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个城里人说不定有些见识,能够从那黄老头身上挂出点消息来,他本来想的是回去和大家说说,看看能不能再去审问那个黄老头一次,可转念一想,如今这黄老头可是那个人傻钱多大老板都要讨好的,自己这些人要是敢动手,说不定就惹怒了那个大老板断了财路,这种得不偿失又要犯了众怒的事情他还是不敢去做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看看能不能偷偷的找出些蛛丝马迹了,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这个年轻人是有求于自己的,没有他这个本地人做向导,找钱的事情凭着这年轻人是做不成的,趁着这个机会,他就说了:“可我还得去筹钱买药啊!”
“我先送你两副就是了,够一个星期的量,先看看效果,估计这一个星期的时间也足够咱们找点线索了,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就发财了,别说是这点药,就是买个医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年轻人很大方的笑了笑,伸出手来,说道:“我叫贺旗,大哥,你怎么称呼?”
第二十一章 打你
赵大屯在老中医家门口坐了一阵子之后,他那位新认识的朋友贺旗就骑着一辆自行车从外面溜了进来,自行车的车把上沉甸甸的两包困的结实的东西,正是飘着股子香气的药材,天色渐晚,两人也不废话,一起就上了路,这人心里有了希望之后,就会从希望中获得用不完的力气和精神,原本沉重的小推车在赵大屯手里也似乎没了什么分量,这一路上贺旗慢慢的溜着自行车,赵大屯就跟在一边,一双大脚板飞也似的上下起舞,居然毫不落后,甚至还有余力和贺旗聊上几句,到了大钱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
“你先吃两口,吃完了,咱们上山。”赵大屯先带着贺旗进了家门把自己那婆娘抱进了屋里安顿下来之后,就拿着一碗水和两个馒头走了出来递给贺旗,满脸迫不及待的说道:“晚上人少,咱们赶紧上山看看,最近一阵子村里的人都在山上劳动,白天给太阳一晒,晚上都不愿意出门,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知道的人多了,咱们什么都捞不到!”
“用不着这么晚吧?”贺旗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赵大屯,他虽然身体不错,可今天这么一折腾,也觉得有些疲惫,上一次张德利和张有这两个家伙也是骑着自行车这么一路从大钱村到大名县来回了一番,张德利或许是因为在城市里安逸生活的久了身体素质有些欠缺,可张有这个土生土长的土著身体总不算太差吧,那也是一样累的只会喘气伸着舌头要水喝,贺旗今天骑了这么一下午,两条腿只是发酸那已经是不错了,虽然做局是个挺有意思的事情,可要是找罪受,那真不是什么好玩的。
“你不知道!”赵大屯先灌了一大碗凉白开,这才喘着气说道:“那个姓黄的老头最近很诡异,有个有钱老板天天求着他给他修庙,他非说人家是骗子,现在我们这村里都是给那个有钱老板打工,开始的时候,这老东西还想断我们的财路,不让我们去修庙,要不是找了些妇女去闹他,他肯定霸着那个庙不让我们进去,后来闹的急了,他就卷了铺盖自己找了个山包去住,白天我们上山修庙,他有多远躲多远,自己蒙着脑袋睡大觉,到了晚上才出来种他那些破树苗,你白日里给我说的那些话,我路上就一直在琢磨,兴许他真是个盗墓的,种那些树苗,就是在找埋钱的地方,就是个掩护,咱们就得趁着天黑上山去跟着他,只要是逮到了机会,那就冲上去抓他个人赃并获,这大钱山的东西,都是大家伙的,凭什么让他一个外人占了去!”
“那就上山吧。”贺旗哭笑不得,也只好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只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咱们从哪边上?那老头都是在什么地方活动的,可得看好了再去啊,不然这么大一座山咱们一个山包一个山包的找过去非累死不可!”
“就是东头,他现在就在东头活动,你找上我,算是找对了人,这村里的消息我最灵通!”赵大屯得意洋洋的咬了一口馒头,全然没有注意到贺旗手里把玩着的手机已经悄悄的发出去了一条短信。
就在贺旗和赵大屯在昏黄的油灯下吃着馒头喝着凉水的时候,睡在草窝子里的张德利手机震了一下,他低头一看那短信,差点就哭了出来,话说他张德利虽然从小到大什么苦都吃过,但很多时候,那苦头也就是吃一下子而已,人是潜力无限的动物,有好日子便舒舒服服的去过几天好日子,没有好日子的时候,那也能将就一二,可这一二的程度就要看境遇了,张德利跟着贺旗他们几个来到这大钱山之后,起初还能睡在财神庙附近,那边虽然残败了,但多少也是个正规的房子,即便没有屋顶,也有地板墙壁,上面起个蚊帐露天一睡倒也清凉,可等着李撞不花钱雇来的这些傻民工来了之后,他是连这小破庙都住不成了,只好和张有搬到了小山坳里没人迹的地方勉强藏着。
山里的条件,那还用说吗?自然是吃不好,睡不好,连水都喝不好,朱九九待了一天就直接跑到了大名县说是去打探消息,可张德利简直是太清楚朱九九这套把戏了,他起初的时候也想这么说来着,可看着贺旗跟自己一样在山沟里睡草窝子,心里那个争强好胜的念头就让他把话咽了下去,谁料到朱九九打着探听消息的幌子跑去舒舒服服的住酒店之后,贺旗居然也跑了,跑前还很认真的说除了他张德利怕是没有人能够做好下面这个局了,张德利脸皮一薄,就没好意思和贺旗争论,结果就落了个席地幕天的好下场,这几日睡在草窝子里,他简直就成了个泥巴人,想要洗澡洗脸,还得等着半夜下山去那个满是泥巴的渭河里悄悄的抹上两把,吃不好,睡不好,喝不好,白日里这山上无遮无掩,日头一招下来,不出两个小时就是浑身发烫像烧红了的猪肉,好不容易弄来的水吧又是晒得滚烫,喝下去一点都不解渴,这种日子,当真不是人过的,不过几天功夫,张德利就变的又黑又臭又发昏,等着等着,终于等到了贺旗让他动手的短信,眼见着这种在泥巴里做挺尸的日子就要结束,张德利真的是激动的要哭了。
“你咋了啊?”同样灰头土脸的张有满脸不解的凑了过来,在他的位置上看过去,张德利整个人都在一种极其古怪的状态,两个肩膀颤抖个不停看上去像是在哭,可正面脸上却是在狂喜,说他狂喜吧,可怎么还有点悲恸的喘息声在嘴巴里晃悠,当真是让张有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你别动,我出去干个活。”张德利百感交集了这么一阵子之后倒是被张有一句话提点醒了,他一看表,这都过去五分钟了,生怕耽误了时间,抄起扔在草窝子里的一个小包然后又顺着带上了一把一人多高的尖角螺旋纹小铁铲子,这才嘿嘿笑了两声,手电也不带,脚上加力奔了出去。
“哎,哎,我说你这个人到底是要干什么去啊?”张有愣了一下,抬脚就追了过去,可等着追上张德利之后,张有就又愣了一下,他和张德利待了几天,别的不说,张德利的样子他可是记得的,至少他是个板寸黑发的年轻人,可张德利这么一窜出去之后,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就变了个人,脑袋上都是白毛活生生的一个老头样子不说,身上那件衣服也不是他平时穿的那个黑色短袖衫了,那灰蓝色的土布褂子,分明就是他那老舅平日穿的那件,加上脸上抹了些烂泥,乍一看,他还真吓了一跳,差点叫一声老舅。
“你冒充我老舅要干啥?”张有心里一凛,皱着眉头就喝问了一句,这几天他也去见了自己老舅几次,无非是想着劝解劝解,他这些许时间没到大钱村来,对于这里的巨变是一点情况都不知道,悄悄的打探了几次终于知道了自己老舅这些日子里到底遭遇了什么,愧疚之余,就想着开解开解,毕竟他老舅一心为乡亲们着想却遭到了那般非人的待遇,换做是他都要难过很久,一个老年人要是想不开,气闷生了病可就是大事了,然而他老舅却是见也不见,直骂他带来的都是些王八蛋朋友,打着他的名号到处骗人,张有挨了一次骂心里就惦记起了这件事,那个姓李的在下面招工修庙他没办法阻止,可现在这个姓张的又想来一次,他就不能不做些什么了。
“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张德利眼睛闪了一下子,突然就笑了起来,对着张有招招手,就把张有诓骗了过去,就在张有竖起耳朵想要听个仔细然后和这个姓张的辩论辩论的时候,张德利的脸色一冷,手起掌落就切在了张有的脖子上,张有吭也没吭一声,就翻着白眼软绵绵的躺在了地上,这时候张德利才冷笑一声,把张有拖到一个草窝子里,又解下了他的裤腰带先给他来了个五花大绑,又用破布塞了嘴巴之后才骂道:“你娘的,装你大爷啊,一看就是老家伙派来搞事的,你以为我是那个姓贺的就知道和你讲道理啊,娘的,老子早就看穿你了,姓贺的那话说的这么明白你都不承认,脸皮还真够厚的啊,你以为你不承认老子就没办法了啊,姓贺的装清高不动手那是姓贺的,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想揍你了,上一次还他娘的带着老子去拉练,回来累的跟狗一样让朱九九那个小娘皮笑话,老子让你祸害老子,他娘的,以后要是不老实,老子直接挖坑埋了你,什么玩意儿啊!揍你个不识数的!”
第二十二章 都来了
打翻了张有这个不明底细的家伙之后,张德利扛着那长长的小铁锨就弯着腰顺着山梁往东奔了过去,路过一个小山包的时候还顺手扯了一颗黄老头前两天刚刚种下的树苗,要问他现在去干什么,首先就要从他身上这些装备说起,这第一个一人多高的剪头螺旋纹小铁锨自然不是什么江湖小说里的奇门兵器,也不是燕人张翼德手里的丈八铁矛,丈八铁矛头是尖的,捅到人身上就是个窟窿,可张德利手里这家伙,头顶上就是个瓦筒的半圆,有半米这么长短,外加套筒上的螺旋纹,正是大名鼎鼎的洛阳铲现代版,除了这洛阳铲现代版之外,在他的腰上,还有个折叠的工兵铲,这铲子折叠起来之后,也就两个巴掌这么大,但一拆开,就是个半人高的小铲子,剩下的零零碎碎,也就是他那小包里叮铃咣当作响的几个大钱还有手头上那根树苗了。
拿着这些东西张德利小跑了一阵子之后,就来到了个半阴半亮的小山包,什么叫做半阴半亮呢,这就要从山里的地势说起,这大钱山上山包起伏,高的压着低的,月亮一出来,斜斜的照过去就是一半亮堂一半漆黑,这就是所谓的半阴半亮,到了这个地方之后,张德利就先把那个洛阳铲往地上戳了两下,找了个土质松软的地方使劲往下一插,然后手头一滚,一根洛阳铲就旋了几圈,深深的探进去半米,张德利手上再加了把力气,抓住那洛阳铲,双脚用力,轻轻的噗嗤一声,那洛阳铲就带出了大半堆的泥土只留一个巴掌大小的洞口留在外面。
张德利抬起头来先往山下看了一眼,见没什么人迹,这才放心的从小腰包里掏出两个大铜钱往那小洞里扔了下去,做完了这些之后,他才叹了口气,先骂了一声贺旗的娘,然后掏出了那工兵铲埋着头吭哧吭哧的挖了起来,只不过他这头埋的颇为有趣,别人干活都是弯着腰叉着腿脑袋低着使劲用力,这标准的干活姿势到了张德利这里就成了另外一番模样,他干活卖力是卖力,然而脑袋的位置却有些不对,时不时的就弯腰下去,把脑袋从裤裆那里探出来往山下瞧,瞧着瞧着,就看见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在了山脚下。
“快看!是黄老头那个老畜生!”山脚下来的这两个人自然就是贺旗和赵大屯,贺旗慢条斯理的花了十几分钟才吃完两个馒头这着实是极坏了赵大屯,好不容易等着贺旗吃完之后,他就一步三窜的带着贺旗悄悄出了村子,刚刚一上山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了远远的月光下那个弯着腰挖的起劲的身影,虽然不曾看的真切,可黄老头那身衣服还有那小矮个的体型却是能够看个大概的,他一激动,就蹦了起来,直直的窜上一块半米多高的大石头冲着那身影就冲了过去,看的贺旗一愣一愣的,直叹这人的潜力果然是无限的。
“哪里跑!”赵大屯一激动,也就忘了刚才出门的时候他特地给贺旗叮嘱的话,他想的就是来个突然袭击,悄悄的进山,打枪地不要,这第一是怕惊动了黄老头不能人赃并获,这第二就是担心同样闲的蛋疼上山找黄老头麻烦的乡亲们听见之后跑来看热闹坏了他的好事,然而这准备也就是个准备,真正到了地方,该怎么来还都是本能,所以赵大屯本能的大喝一声一喝出来,那黄老头就像兔子一样的蹦了起来,一点也不犹豫的撒腿就跑,那速度,快的直接让赵大屯愣了一下,忍不住吃惊道:“这老东西,什么时候跑的这般快了!”
“别追了,先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赵大屯愣了一下脚步也放慢了些,趁着这个机会贺旗就赶了上来,一把就拉住了赵大屯,喘着气就指了指那边的小山包说道:“他刚刚开挖,说不定东西还在里面,赶紧的看看再说吧!”
“也行。”
这潜力激发出来,虽然会产生超出常日的发挥,然而可惜的是,潜力来的快,走的也快,其代价就是抽空储备之后的加倍疲倦,赵大屯一下子窜上个半米多高的大石头,如今他扭头一看,也觉得有些神奇,除了这神奇的感觉之外,再多的就是疲倦,两条腿就像是灌了铅那般的沉重,毕竟是这么折腾了一天,就算是铁人也差不多到了时候,所以赵大屯喘了许久之后,才慢腾腾的和贺旗一起走到了那个坑前,两个人开了手电先从坑里扒拉了半天,然后又细细的翻了翻旁边的那些土疙瘩,除了扔在一边的小树苗,那是什么也没找见。
“没有啊!”赵大屯有些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喉头一抖抖的,里面发出的吱吱怪声,就像是野兽濒死的喘息,支撑着他以疲惫之躯操劳一天之后还要爬上这也算陡峭的大钱山的唯一希望破灭之后所带来的失落和沉重,让他的眼睛红的像是食人的恶魔,死死的盯着那半大的小坑,似乎想要一头扎进去一样。
“说不定还没有挖出来!”贺旗饶有兴趣的先悄悄的看了一场赵大屯这脸上的大舞台,然后才做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站起身来,抄起张德利留下的折叠铲子,跳了一步进了那坑里,埋着头就开始挖了起来,他这个举动带给了赵大屯一些微末的信心,一屁股就坐在了那坑旁边,两眼有些呆滞的抓过一把贺旗挖出来的泥土在手里搓着,就在他搓的手都有些酸痛的时候,突然,一个硬生生的东西从他的指尖跌落了下来,跳了两下,撞在了贺旗手中的铁铲上,发出叮当叮当好听的金属叮鸣,这个声音,让两个人一起抬起了头,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
“真的有啊!”赵大屯的眼睛亮的像是那手电筒里的白光,一把就抓起了地上那枚大钱,拍了拍上面的泥土,也不管这大钱上还有些残留,一口就先亲在了那大钱上,然后仰头一趟,就在那黄土地上躺着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把巴掌使劲的往地上拍,这景象让贺旗看了也不由的有些愕然,赵大屯的反应虽然在预料之中,可这反应的强度则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简直就是现代掘金版的范进中举了。
“前面前面,就在前面!”正在两人惊喜的时候,一阵山下传来的嘈杂声顿时让两人脸上的笑容僵在了那里,虽然看到黄老头之后赵大屯有些失态很是大喊了几声,可那也就是几嗓子的事情,传到山下去,这大半夜的也没有人当回事,然而赵大屯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这几嗓子,居然招来了这么多人,他一扭头,脸色就顿时惨白的如纸一般了,所谓有钱大家赚这种事情,也就是场面上说来好听的而已,要是真如黄老头那一般有钱大家赚还不知道要惹上多少没必要的麻烦,更何况,既然找到了财路,那多一个人就少分一份,赵大屯半夜里带着贺旗上山打的就是这种主意,然而,如今的山下,却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有拿着手电的,也有举着火把的,粗粗一看,差不多就是全村的人都来了。
“就说,就说啥也没找到!”赵大屯愣了一阵子,眼见着几个面熟的人就快跑到自己跟前了,急中生智,将那枚大钱塞到了裤裆里,然后慌不迭的对着贺旗说道:“就说,就说你是来山上挖药材的!”
“这,这哪里有药材啊?”贺旗一脸愕然的左右看了一眼,其实不用看他也知道,这荒山野岭的,如今除了身边这个快枯死的小树苗,就没有一点绿色了,至于这些村民怎么来的,贺旗倒是知道一二,张德利冒充了一把黄老头之后,先一阵小跑找了个地方把东西藏好了之后,又绕着弯下了山,捏着嗓子在几户人家门口很是大喊了几声赵大屯和黄老头合伙在山上挖到了宝贝,正要一个人独吞。这么几声喊,顿时就让整个大钱村鸡鸣狗跳起来,没个一分钟就窜出不少人来,渐渐的就汇成了一条人流,大家一边心急上火的往山上赶生怕黄老头拿了财宝跑了人,一边就一起咒骂着赵大屯没有良心,居然和黄老头私下里勾搭一气,有了这两个计较,连小脚老太太的步子都快了许多,这不瞬时间就把贺旗和赵大屯围了起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要他们交出财宝。
“我,我真不知道有什么财宝!”想当年赵大屯也带着人这么凶神恶煞的弄过黄老头,可那时候他也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居然转到了自己身上,慌慌张张的指着贺旗就尖叫道:“这是我请来看病的大夫,我们,我们是上山找草药的!”
“你是干嘛的,说,不说揍死你!”
“草药在哪,我怎么不知道这山上有草药?”
“你挖草药挖这么大的坑,找人参啊,骗王八蛋啊?”
群情汹涌,一时间,人群就紧紧的围住了贺旗和赵大屯,两个人的脸色,都惨白的像纸一般的,就在赵大屯眼巴巴的指望着贺旗和他圆圆慌的时候,贺旗突然害怕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指着赵大屯尖叫道:“我说,我说,我们是来挖大钱的,大钱,大钱就在他裤裆里!”
第五章
第五章
事情的发展超乎了我的想象,回到南京之后,我就托了同样利用假期去兼职打工的同学找了一份麦当劳做汉堡的工作,隔三差五家里都有电话打来,每次都是些不咸不淡的消息,渐渐的,我也便忘记了那个地产商人王老板的企图,然而,在我来到南京的第二个星期的时候,一个电话突然让我的生活从天堂跌入了地狱。
“你爸妈出事了,快回来吧!”电话是警察那里打过来的,我吃了一惊,匆匆的和同事打了招呼之后就赶回来赵家村,然而迎接我的,却是我爹妈冰冷的尸体,还有乡亲们眼睛里同样冰冷的眼神,这些人中,甚至还有我的三叔。[www.uu234.net]
“是被蛇咬了,放蛇的人已经找到了,是几个城里跑来放生的,说是在论坛上受到了感召,组织大家一起买了很多蛇来野外放生,至于为什么跑到这里,就是听说你们这里有不少大山,刚巧的是,你们家后面就接着山,蛇一放出来之后,就顺着山路跑到了你们家里,几百条蛇,换做是谁都没办法的,节哀顺变吧。”负责的警察轻轻的解释了几句之后,就将我引到了他们的车上,在那里白布下那个叫做赵栖声的男人和叫做鲁云的女人安静的躺在那里,原本红润的脸色变的青黑如墨,这景象让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直到那个警察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从悲痛中清醒过来,咬着牙说道:“我要见见那些人!”
“已经带走了,以后的事情,会通知你的,他们逃不过法律的严惩。”那警察递给我一张东西之后,示意着让我在上面签了字,然后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便带着人离开了。
“节哀顺变。”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只有这样冷冷的,没有感情的声音在身边飘荡,余光中,我看到了三叔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芒,那是叹息,还是同情,抑或是负罪,还是三者皆有,这光芒让我突然像疯了一样冲到了三叔面前,抓着他的领子吼道:“赵得让,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和那个王老板干的!”
“成鲁,你乱说什么,怎么会是我,这是我大哥!”三叔嘴上虽然说的好听,可他的眼睛却是骗不了人的,我说过我曾经读过几本心理学的书,说是人的眼睛总会出卖他的心,如今,便是这样,三叔慌乱的眼神让我愈发确定了我的猜疑,我柔弱的性子在这一刻终于被愤怒淹没,化作了怒火,和我的拳头一起咆哮着冲向了三叔的嘴脸,可愤怒,总是比不过成年人的力量,很快,我就被人拉了开来,而三叔脸上的血也让他愤怒的狠狠给了我几个嘴巴子,恍然间,我听到他恶狠狠的声音:“有其父必有其子,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已经忘记自己是怎样落魄的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家里,默默的呆坐到夜已经深了的时候,我决定复仇,我看过很多很多的书,这些书大部分是历史书,在这些书里,我最佩服的就是史记里的侠客,在如今这个年代,我一点都不相信凭着叫冤和打官司就能讨回公道,所以我摸出了菜刀,趁着夜色,摸向了三叔的家,因为我知道,这件事,和三叔肯定是有关系的。
“你,你要干什么?”我们村里小地方,虽然没有夜不闭户,可防备却是很简单的,老房子周围都堆着家里不用的破烂,我找了一堆砖,拎着菜刀就翻了进去,跳进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三叔出来上厕所,他吓了一跳,却没看见我手里的菜刀,他只这么问了一句,就被我一刀砍翻在地,血一下子飞溅在了我的脸上,他痛苦的叫声让我一下子惊醒了过来,我这种人,连鸡都没杀过,刀砍下去的时候还在恍惚间,这么一下子醒过来之后,吓得连刀都拿不住了,而就在这时,里屋的灯也亮了起来,我心里一惊,扔下三叔就跳上了墙,匆匆的逃出了村子。
那是担惊受怕的一个星期,我身上还有些钱,逃出去的时候又是晚上,总算我运气不坏,周围的路又是从小熟悉的,先是从山沟里逃出了赵家村,然后又上了公路,找了一辆开的不算快的大卡车扒了上去,这样惊魂未定的就到了南京的北郊,找了个没有人的废弃工厂藏匿了下来。
在工厂里躲了几天之后,我也很快的适应了起环境,衣服上都是血那是不能穿了,好在周围有些居民,我趁着他们不在家再一次的翻了一次墙,拿到了不少衣服和吃的,然后这样藏了三天之后,我决定先回赵家村看看,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再一次的回到了赵家村,悄悄的敲开了村东王老头的家门,我之所以要找这个王老头,正是因为在这个王老头孤身一人重病的时候,是我家出钱出人让他挺过了难关,王老头是山东人,我很小的时候就听他讲过关二爷的故事,那时候他就说过,他们山东人,最敬重的就是关二爷,做人一定要讲义气。所以我觉得,如果我敲开他的家门,他至少会和我说几句话,而不是尖叫着把全村的人都惊醒。
“是你!”我的深夜造访让王老头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但很快,他就把我拉进了屋里,然后小心的探出头去看了又看,才锁好了大门吸了口气忧心忡忡的说道:“成鲁,你不该来啊,要是被你三叔他们知道了,肯定要抓你见官的!”
“王大爷,前一阵子,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爸妈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我点点头,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总算我眼光不错,王老头果真是个知恩图报的,相信他也一定会告诉我很多不知道的事情。
“你走之后,那个王老板就来了几次,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你爹的脾气,是太爆了。”王老头叹了口气,将我走之后的故事说了出来。
就在我走之后,那个姓王的就带着人去了我的家里,他也没多带什么人,就带了个跟班还有我三叔,我三叔去了我家之后,我爹就气得不行,当场就发了脾气,那个王老板也一起被哄了出去,到了后来,那王老板知道了原因之后就不肯带我三叔过去了,他拿了礼物亲自上门拜访,第一次的时候大家还没什么,不过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聊的不欢而散,可这个王老板到底是个有耐心的,接二连三的又去了几次,到了后来,我爹就发了脾气,直接动了手,那一天王老板出去的时候脸色铁青,嘴角还肿了一块,大家看到这情形之后,都说我爹要倒霉了,我爹那里也觉得这个王老板大概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然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他们担心中的报复并没有到来,反倒是王老板又笑呵呵的拜访了一次,我爹理亏,就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可终究还是没有谈拢。
“你爹动了手,这件事能算了吗?”王老头摇着头叹息道:“那个姓王的总是个大老板,你爹那一拳打掉了他一颗牙齿,要是你们答应他也就算了,可你爹还不给他面子,换做是谁都要恼羞成怒,那天我听你三叔说,王老板回去都摔了杯子,说要你爹好看,那时候他还冷笑,说你爹不识抬举,现在可好,人都让你给砍了。”
“他怎么样了?”对于三叔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过去对我的确不错,可如今我很确定他和那个王老板已经走在了一起,我父母的事情这一次和他也有说不明道不白的关系,然而我还是张嘴问了出来,我实在是害怕自己的手上出了人命,对于刚刚上了一年大学的我来说,这的确是让人惊恐的事情。
“没什么事,就是个大口子,出了不少血,不过你以后别当他是你三叔了,那一天他婆娘哭哭啼啼的时候我听见她说了一句早知道就应该让王老板教训教训你,他们之间有猫腻啊!”
“我就知道是这样子!”我的眼睛瞬时就红了起来,攥着拳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找那个我叫做三叔的男人算账,不知不觉中,我的眼睛就瞟向了王老头家的菜刀,这个眼神吓了他一大跳,赶忙抢先一步把刀藏了起来。
“莫冲动,莫冲动啊!”王老头急忙忙的摆着手叫道:“他们人多势众,你惹不起的,现在警察又在到处找你,别惹事了,赶紧走吧,那个姓王的今天带了好几个人来村里,都和你三叔在一块呢,你去就是送死啊,赶紧离开这里吧,到个没人的地方,我这里有点钱,你拿着,等着风头过来再回来吧,学了本事,有权有势才能不怕他们啊!”
“你是说,那个姓王的也在?”我愣了一下,推开王老头递过来的钞票,眼睛里燃起了复仇的火光。如果在南京,想要找他算账,我是一点机会都没有,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在哪里,就算知道了,这种大老板身边又怎么可能有我下手的机会,然而,在这里,就不一样了。
第六章
第六章
我谢绝了王老头的好意,独自一人出了村,那个好心的老头生怕我冲动做错了事情,再三的叮嘱了好几次,我假意答应下来,等着离的远远的之后,才咬着牙齿返身回到了村里,想要报仇,就要有武器,那个王老板虽然只带了几个人,然而我相信的是,他的这几个人也不是我能对付得了的,所以,我想到了枪。
说起枪支,在如今这个年代,在民间已经是难寻踪迹了,国家打击的力度也是非常之大,然而在乡间,却始终有着枪支的流传,这里说的枪支并不是什么电影里见到的ak47,m42之类的军用枪械,和双管的猎枪也毫无关系,我说的枪支,正是很简单就可以制造出来的土枪,这东西的原理太简单了,一根铁管,上面开个小洞,堵住一头,装上个木头做的把手,就是现成的武器,至于弹药,也不是什么难题,火药的配方和比例是人尽皆知的,硝酸钾、木炭和硫磺都是民间能搞到的,混在一起,就是最简单的黑火药,铁砂也是随处都有,这些东西合在一起,虽然不如真正工业制造出来的武器那般有力,然而在三米之内,依旧是可以要人命的,不巧的是,村里就有一个这么喜欢打猎的人物。
我们赵家村依山傍水,附近的山连绵不绝,往里面走个半小时就是没有人迹的野山了,那里虽然没有虎豹这种大型动物,然而狐狸兔子野鸡什么的倒是有不少,我们村里这个喜欢打猎的人叫赵子华,算是我的远方表哥,做枪的办法就是我从他那里知道的,他和我的关系一般,我砍了那个叫做三叔的男人,他也不会借给我他那土枪,可我也没打算去和他借,他在村口有个小饭店,平时打来的野物就在那里做了给游客吃,因为的确新鲜,所以赚钱不少,这一次我就瞄准了这个小饭店,夜深人静的路上没有人,倒也给了我不少便利,小饭店周围有的是引火的材料,我从村里的草垛上拖了不少堆在那小饭店门口,掏出火机就点了起来,之后飞快的就窜到了小巷子里,抄了一条近路就藏在了赵子华的家门口,等待着等待着,终于村里的动静大了起来,然后便是赵子华和他的女人一起披着衣服匆匆的锁了门奔向了他们饭店的位置,趁着这个机会,我故技重施,顺着院墙外的砖头堆爬了进去,很顺利的就将土枪,火药和铁砂偷了出来。
“姓王的,我来了。”我抄起土枪,配好了火药和铁砂,顺着小巷子藏匿着身形,慢慢的就来到了我三叔的家门口,顺着墙就翻了进去,虽然村里已经有些喧闹,可在这距离两三里地的地方依旧是安静无比,家门口那辆奥迪车更加确定了我的判断,如今这个王老板,的确是住在我三叔家里的,三叔家里我来过很多次,在赵家村,他的宅子也的确称得上豪华,三进三出的大院子最里面是他自己住的,剩下的外面就是客房,平时外面有重要的客人来了,都是住在那里,靠着大门的那一处比较乱,是他平时放杂物用的,我想保镖和跟班们应该没有睡中间那客房的待遇,就直截了当的悄声走到了中间客房那里,一脚踢开门,点了引线,冲着床上的人就瞄准了过去。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那人的反应,太快了一点,就在我刚刚点燃引线的时候,他就跳了起来,我只有一次发射的机会,然而这机会,很可惜的就被我浪费掉了,或者说,是别他避开了,他一个纵身,就躲过了我的枪口,可引线这时候已经走到了尽头,轰的一声,打在了墙壁上,我心里一着急,抄起那土枪就砸向了那个扑向我的男人,可惜的是,我不如他快,不等我的枪横过来,他就已经一脚踹在了我的胸口,我忍不住惨叫了一声,就飞了起来,歪歪斜斜的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撞倒在了墙边。
“是你!”枪声惊醒了这三进三出大院里的人,灯火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阴沉着脸的三叔,他捡起地上的枪,冷笑一声,指着我说道:“忘恩负义的小畜生,砍到老子头上了,还带枪来杀人,好啊,就让你到牢里坐上几十年,让你爹妈在下面看看他们教导出来的好儿子!”
“我杀了你!”眼睛前闪过最后一次看到他们的样子,我的心里像是刀割一般的剧痛,这痛苦让我的血都沸腾了起来,身子一挺就跳了起来,挥舞着拳头就冲向了那个叫做三叔的男人,然而,一双铁臂豁然间就横在了我的面前,我眼前闪过一道乱影,紧接着小腹就传来一阵剧痛,甜甜带着腥味的东西一下子就从我的喉咙里涌了出来,我软软的瘫坐在地上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微笑着向我伸出了手。
“我叫王默平,就是你要杀的男人。”他微笑着,像是在和好朋友说话那样细声细语,甚至还蹲下身来,扶起了已经站立不起来的我。
“我,我杀了你!”我断断续续的喘息道,力量的对比在这一刻终于让我绝望起来,我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挣脱这个男人,然后扑向他复仇,然而在他像是铁锁一般的手中,我只是个任他把玩的玩具罢了,不论我如何努力,那双手都牢牢的控制着我,我扭过头来的时候,在那笑容里看到了许多许多的嘲讽,对于我这样自不量力之人的嘲讽。
“给你一个机会,赢了我,那这条命就是你的,你父母的事情我很遗憾,可错误既然已经造成,说什么弥补的话做什么补救的事情那也只是白痴的行为,不如就让这错误继续,我是个练武之人,对上你或许不公,但我可以让你两只手,你可以选择你找到的任何武器,赢了我,死在你手里我一句话都没有。”王默平手上微微用力,将我推倒了一边,继续微笑着说道:“可如果你输了,就要有失败者的觉悟,这一点,是不是很公平呢?”
“来吧!”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抄起桌子上摆放的一把长剑抽了出来,这是那个被我叫做三叔的男人收藏的龙泉宝剑,我亲眼见过他用这把剑砍断过手臂粗细的小树,虽然说不上削铁如泥,然而锋利的程度也不是血肉能对抗的,练过武又怎么样,又是只凭着双脚,对上我这长剑,还不是要死,我反正是个已经被警察到处找想要抓进去坐牢的人了,杀人不过偿命而已,为了报仇,我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所以,我毫不犹豫的挥舞着长剑扑了过去。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幼稚,王默平的本事,并不是一把利器就能抵挡的,他身子一弓,瞬时间就躲过了我的长剑,而此时的我却因为身体的惯性依旧往前自顾自的冲着,交错之间,他就将我踹翻在了地上,然后就是踩在我脸上的那只我永远忘不掉的脚。
“你输了,认赌服输,是自古以来的道理,虽然你是个危险的人物,但我王默平却并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这样的小杂碎,我只要一根指头就能碾碎,所以,我留着你的狗命,欢迎你或明或暗的报复,不过我需要让你明白的是,每一次的失败都是有代价的,这一次便是你的双腿。”王默平冷冷的说完这番话后,就挥了挥手,两个保镖上前死死的压住了我,紧接着,一阵刻骨铭心的剧痛就从我的双腿处传了过来,我惨叫一声,眼前一黑,就晕死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垃圾堆里,像垃圾一样被过往的行人嘲笑,我的双腿,断了,我变成了只能爬的残废,我所有的仇恨,所有的自信,在他踩断我的双腿的那一刻,化作了乌有,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是对手,仅凭着我一个人吗?
笑话,我没有那个本事,我是个无用的人,我是个软蛋,我的性子太懦弱了,我自嘲的哭泣着,哭泣着,然后躺在垃圾堆里,静静的等待着命运的结局,双腿早就失去了知觉,在这寒冬的季节,只要躺上这么两天,我就可以被冻死离开这个屈辱的世界吧。
直到,那双手伸向了我,他的眼睛诚挚而充满温暖,他的笑容和蔼而平静,他静静的对我说道:“想要变成有本事的人,并不是难事,可最重要的,便是站起来,你,愿意跟随我,站起来吗?”
第二十三章 百万富翁
贺旗这么一耸,大家伙的眼睛就刷刷的亮了起来,当下就有几个原本和赵大屯交好的阴沉着脸上前去按住了他,不一会就从赵大屯的裤裆里摸出个臭烘烘的大铜钱来,大家拿着手电照着看了看,觉得这铜钱极为古朴大气,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没人能说出个道道来,目光齐齐的就看向了跟上来的几个老人,这几个老人接过那大铜钱之后,也有些为难,说是老人,也没有一百两百这么沧桑,最大的一个也就是七十多一点,他哪里知道这钱是不是真的,也就是小时候听过这大钱山的故事,听说这大钱山上有个的铸钱的场子,可从他爹那时候,这件事就只是个传说而已,证据什么的,是一点影子都没有的,可老人家这么多年的粮食也不是白吃的,他们几个左右看了看,就瞅上了贺旗,指指脸色发白颤颤发抖坐在地上的贺旗就说了:“问这个,他准知道!”
“宋徽宗时候的大钱,现在一个市面上就要三千块!我就知道这么多,县里城东山河路刘家铺子有收的!”贺旗心里觉得好笑,可做戏毕竟是要做全套的,他轻轻的吸了口气,颤颤的就把赵大屯卖了个一干二净,然后还很热心很害怕的交代道:“那个,那个黄老头,表面上是在种树,实际上就是在找这大钱,每个树洞底下都是钱窝子!”
“原来是这样!”贺旗这么一句颤抖着的话说出来之后,许多人的脸色就恍然大悟起来,话说这个黄老头在山上种树这件事,一直以来就是大钱村这左近村民心中的一个不解之谜,他们实在不明白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好做的,赚不到钱不说,还要自己往里面倒贴,说什么防止水土流失整治泥石流这样的话虽然有些道理,可这么大的一座山,是他那几颗小树能整治的了的吗?然而如今,答案却就这么简单的出来了,大家一直觉得黄老头上一次带着大家养羊图的就是坑大家的钱,这种眼里只有钱的东西,图的自然只是钱而已。
有了这样一个想法,立时间人群就有些骚动起来,不少人当场就分散了开来,东一头西一头的开始找起黄老头种的那些小树苗来了,然而这黑灯瞎火的又能有什么成效,不过是拔出不少被砍得只剩下个树根的苗木,虽然埋了个几十厘米深,可凭着双手那还是挖不出什么东西的,有聪明的就早早下了山,也不管这是大半夜里,扛着锄头提着油灯又跑了回来,这么一挖,倒是真给他们挖出几枚大钱来,然而一百多人,只有这么几枚,又要怎么分?
大家半夜里出来忙活这么一趟,没有收获空手而归怎么可能满意,没找到钱的虎视眈眈,找到钱的则攥的紧紧,生怕这钱被旁人抢了过去,一个钱三千块,那足足顶的上一年的收成,这么一来,这百十号村民里就出现了几个奇怪的圈子,没找到钱的围着找到钱的,找到钱的被自己家里人护着站在圈子里,有几个在村里人缘不好有些仇家的更是被那些仇家盯得死死的,反正大家没什么好交情,如此得罪一番也不算什么,特别是贺旗坐在地上应景的叫了一句:“这大钱是大钱山的,见者有份!”
“你,你捣什么乱啊!”贺旗这么一声喊让这百十号的村民再一次的骚动了起来,当下就有不少人叫着见者有份挤向了那几个找到大钱的,刚才说话的那老头一楞,气的吹胡子瞪眼,先跺着脚气急败坏的瞪了一眼贺旗,然后就赶紧拉开几个卷着袖子要动手的村民,急忙忙的喊道:“大家听我说!”
“说什么说?见者有份,凭什么他自己拿着!”
“就是,他王老五欠着我一百块钱半年没还,今天就要用这大钱抵债!”
“真是没见识,蝇头小利就看花了眼!”正当这局势愈发的不可开交之时,一声冷哼突然从旁里穿了过来,挨了骂的村民们横眉怒目的转过头来一看,就发现有个穿着迷彩服的黑瘦男人负着手冷笑着站在一边,一时间都有些发愣,这个人,他们可是从没见过,根本就不是村里的啊,怎么大半夜的就这么没动静的冒了出来,难不成是闹鬼了?一时间,许多人就问了:“你又是谁?”
“刘老板,刘老板,你可来了!”然而,答案很快就被坐在地上装作害怕的贺旗叫了出来,他一个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巴巴的就跑到了那黑瘦男人身边,喘着气一副心悸的模样就说道:“可,可吓死我了,这地方,真不是好来的!”
“我就是那个刘家铺子的老板,小贺是我的街坊,下午的时候听说他跑了过来,我不放心,就来看看,谁知道居然看到一群没见识的,哼!”这黑瘦男人自然就是刚刚冒充过黄老头的张德利,只不过如今这打扮和气质就很是不同了而已,他在这大钱山上分吹日晒,一身肉早就晒的精黑,况且人又是极为依赖打扮的,他这迷彩服战地靴一穿上,就有了一身精干的样子,负着手冷冷的那种天下英雄谁敌手的气度,又凭空让他多了许多神秘感,一时间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种有些茫然的感觉让张德利自己都觉得非常满意,这一局他从李撞那里接下来之后,硬生生的被贺旗变成了这个摸样,又在这大钱山里挨了许多天的苦头却并不是白来的,贺旗早就说的明白,这一局,他张德利来演个主角,至于贺旗自己,就演个张德利的跟班,如今一演出来,那种感觉,真的很好啊。
所以张德利负着手继续冷冷的说道:“上一次黄老头来过我那铺子之后,我就留了点心,查了不少资料才发现这大钱山的布局,除了这零零散散的铜钱之外,山上还有个地方就是遗址,那里面的好东西要是挖了出来,你们一个个都是百万富翁,放着百万富翁不做,却在这里为这么几千块钱争来争去,真是让人小看!”
“百万富翁!”
“一个个都是百万富翁!”
张德利这番话惊的这百十号村民一时间鸦雀无声,半晌才爆发出一阵阵的惊呼来,从穷的只有一条裤子到一步登天,这样的云泥之别,让许多人顿时欢喜的恨不得剥光了衣服在这大钱山上跳上一跳,然而这些村民也不全都是看到了钱就忘了自己是谁的傻瓜,很快,就有人质疑的问道:“有这个钱你自己不赚,跟我们说什么?”
“我自己挖的开这么一座大山吗?”张德利继续冷笑道:“就算我挖的开,你们这些人能让我顺顺利利的把东西拿走吗?还有那个黄老头,盯着这大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就算找到了,他要是使坏,我不是白干了吗?我要帮手,帮手懂吗?”
“那挖出来的东西也是俺们村子里的,不是你一个人的。”这时候就有人再一次的叫了起来,这个说法也的确代表了许多人,如今虽然是大半夜,可大家的眼睛亮的不比手头的油灯差,很多人就在想,既然知道了有这么一个地方,大家花时间去找就是了,反正大钱山说大也不算大,一寸寸的挖难道还找不到什么遗址吗?
“就算你们找到了,就真的是你们的吗?”张德利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他是真的被这些村民天真的想法逗乐了,哈哈大笑道:“宋朝的东西,那是你家里的破桌子破椅子能比的吗?我告诉你们,就算是一块砖,那也是国宝,你挖的出来,卖的出去吗?实话告诉你,只要拿到外面一曝光,那国家的人分分钟就抓的到你直接给你没收,没收了之后,连个路费都不给你,你要是敢要钱,先送你去监狱住几年,也就是我,有这个路子能够让你赚得到钱,况且,那东西又不是地瓜,挖两锄头就出来了,深埋几十米的,你自己挖挖到死也见不到个影子,没有我,你们就继续在这穷乡僻壤里吃土吧!”
“好像有点道理…”张德利这么一番话说的虽然嚣张,骂的虽然让人难受,可道理却是简单而又直白的,一时间村民们就沉默了下来,然后就是交头接耳的小声商议,许久之后,那个一直调和大家的老头就被推做了代表出来,对着张德利说道:“要是挖出来,怎么分账,这个,你得给个说法,立个字据,这座山,总是我们大钱村的!”
“五五分账,没我,你们根本找不到地方,没我,你们也根本找不到买家,要是行,咱们明天就干,要是不行,那么,就一拍两散,我明天就赶着去县里报告,钱捞不着至少也有个好名声,至于你们手里这几个,到时候,也留不住!”张德利冷冷的这样笑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输了
当地上有一块钱的时候,那些身上有十块钱的人骄傲的抬起了头颅,当那一块钱在瞬时间成百上千的变幻之时,那些身上有一百块钱的人争先恐后的扔下了所谓的尊严变成了一条狗,大钱村的人身上既没有十块钱,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尊严,所以,他们很认真的接受了张德利的条件,然后便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愚公移山。
对于此点,李撞是有些不爽的,在第二天一早他哼着小调赶回大钱村之后,就看到了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副景象,原本受雇于他,每天拿着一百块钱热烈的,诚挚的,积极的涌向赵公明财神庙的村民们在这一天早上十点钟最忙碌的时刻,一个不剩的涌向了这大钱山四面八方的山头,唯有这财神庙左近的地方被当做了空白,他惊愕之余,就看到了同样很是无奈的马成空,正要问问的时候,马成空倒是先抢着抱怨道:“门主,真不是兄弟们不卖力气,那个姓贺的太狡猾了,现在这大钱村的人根本看不上咱们这一百块钱,一个个的都说自己要做百万富翁了,趾高气昂的恨不得把鼻孔翘到天上去,这,这局面是没法做了啊!”
“我是已经输了吗?”李撞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山头上那东一堆,西一波的村民,又看了看那空空如也的财神庙,忍不住问道:“贺旗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这破山有什么好挖的,那天老子陪着他装中医,装完了他做了什么?不是说带着那个赵大屯来找大钱吗,怎么一下子变成全民的运动了?”
“是带了赵大屯回来,可张德利半夜闹鬼,愣是把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叫了出来,他们一听赵大屯在山上发财,连裤子都没穿就赶紧跑去找他,找到之后张德利和贺旗就演了一出双簧,张德利说他知道这大钱山有个铸币厂的遗址,只要挖出来就是金山银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相信了,如今就是跟着张德利挖山呢,不光不要钱,还好吃好喝的供着张德利,他们,他们简直就是疯了!”如今山上这场面,也的确是让马成空有些难受,这个鲜明的对比总让他忍不住想起那天张德利临走前跟他说的话,一个是在做奴隶,一个却是在做救世主,他忍着气,陪着李撞陪着这大钱村贪婪的村民,可到了最后,却是没人记得他的好,那些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如今张德利却是一样不缺,而且来的也轻松的让他嫉妒,凭什么他好言好语的人家反倒拿他不当回事,可张德利趾高气昂的骂人却有这种待遇,难道这些村民当真贱吗?
“是我低估了人心。”李撞沉默了半晌,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摇摇头说道:“我以为这世上的人心,虽然有善恶之分,可如你我这般热爱黑暗的只不过是少少几许,可黑暗也有很多不同,人的**本来就是生于黑暗,长于黑暗,然后隐藏在黑暗中的,贺旗看到的,正是这黑暗,所以,我不如他,这句话,今天,我终于说的心服口服了。”
“可他到底是在干什么啊?”马成空愣了一下,随即装出一副没听见的样子,这几天来和那些广东的兄弟多聊了几句之后,马成空便有些无奈的承认了自己如今角色的变化,这已经不是那个虽然矛盾猜疑却充满自信与尊严的团体了,如今身在千门之中,他要做的,便是像他那些千门的兄弟一样,将眼前这个男人当做神一般的去尊敬,虽然大家都明白,这个所谓的神,不过是个刚愎自用而且小气的男人罢了。所以,李撞这最后的几句话,马成空虽然很以为然,可还是当做没听见般的将话题转移到了张德利如今干的买卖上来。
“贺旗,已经有了决心,而且,是葬送这世界的决心。”李撞沉默了许久,音调变的有些古怪,低声喃喃的说道:“他的心里,封印了蛇与蝎,如今,却是由我的手,放出了这些东西,真不知道这是我的骄傲,还是,我的败亡,这世界,真的看不懂了啊!”
“那,那咱们还要继续待下去吗?咱们要是扯了,他这局说不定就要完蛋。”马成空是愈发的不敢再说什么了,他突然觉得自己也是够可笑的,什么时候变的只能把话往心底藏了?如今的他,真的已经不是他自己知道的自己了,要是换成过去那些伙伴,他可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不仅要说,还要大大的分析一番自己的见解,可惜的是,那时候的自己,装傻装的太过分了,那种畅所欲言的机会,已经不会再有了,他现在想的,就是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让他无法接受,十分痛恨然而又万分羡慕的曾经的伙伴。
“大家,还在那破银行里吗?”李撞有些没精打采的问了一句,如今贺旗搞出来的这个局面,的确已经胜出了他许多,自己那个让村民们把他们亲手拆的财神庙给修回去的主意,虽然不错,可那也就是不错而已,哪里像贺旗现在做的,直接干脆的已经将这些修庙的村民抢了过去,更何况,他要的可不是村民手里那点当不得什么的小钱,正如贺旗所说的那样,人命,哪怕只是一条,也是无价的东西,以有价对无价,这个局面,已经没有留恋的意义了。
“要是撤的话,可能还要带两个多余的人。”马成空点点头,有些为难的小声说道:“贺旗把张有和他那个老舅送了过来,两个人都是五花大绑的,说是让咱们帮忙送回去,可送到哪里,却是一句也没有说过,这个,要怎么办呢?”
“那个张有有说什么吗?”李撞一听,突然来了点兴趣,早些时候贺旗,朱九九还有张德利都是一口咬定这个张有的来历有些问题,而且很肯定的说就是他们那个老爷子弄出来的,这件事李撞是有些半信半疑的,最初的时候,他虽然也常常听苏醒和马成空说这个老头子是个做过很多事情的人,最喜欢干的就是东一头西一头的埋下不同的种子然后让这些种子生根发芽,后来的一些事情也的确证明了这位老爷子的确是个有办法的,可李撞不太愿意相信的是,在陕北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这老爷子居然也能插一手,一个人的本事怎么可能大到这种地步?厦门是个大城市他留一手也就罢了,小乡小土的,他又是在图什么?鉴于马成空毕竟卧底了这么长时间,所以李撞就直接问了:“你跟那个老头子时间不短,你说说这张有到底是不是他的人?”
“张有是被张德利给打昏的,送过来的时候还没醒,醒了之后就一言不发,像是死了亲娘老子一样。”马成空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说道:“看他这个样子,倒是真的挺像老爷子弄出来的那帮人,我听他们说,早些时候老爷子做事情是泾渭分明的,黑的有一波,白的也有一波,但不管是黑是白,都是有个通病,就像是被洗了脑一般,老爷子说什么他们就相信什么,直到了我们这些人,跟着他见了黑的,也见了白的,才两边都沾了一些,脑子里东西一多了,想的也就多了,才变得不听话起来,这来的一路上,我就在看这个张有,他应该算是白的那种,心里觉得人都是好的。”
“可那个老家伙明明就是个骗子,怎么会教出什么白的相信人是好的徒弟来?”李撞听的有些懊恼,算起来,这个老家伙虽然现在和自己走到了一起,可脑门上那两个暗墨的大字就算是不打灯都能看得清楚的,一个是暗墨如今的第一人,一个是千门如今的掌旗门主,都是当老大的,即便是拉着手互相说些吹捧的话,可心里那点比较还是免不了的,李撞原本还很得意自己一手统一了当年被暗墨打的七零八散最后不得不分裂成上下两派的千门,可如今看来,这个老家伙做的事情,要比自己出彩多了,这么多年,不声不响,就弄出了好大的局面,不仅有钱有势,而且门人弟子也比自己手下这些表里不一的强的太多,他自己也明白,如今手下这些人一个个虽然看着很听话,可要是有一天,他李撞出了什么闪失震不住他们了,那就是个墙倒众人推的局面!
“还不是让人欠了他的情分,都是趁人之危的时候出来做好人,就像那个白木,家破人亡,做乞丐都没人可怜,自暴自弃的还以为一辈子都不能出口气的时候,老爷子伸了一把手就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马成空陪着笑说了这么一句,心中暗叹一声,对着自己说道:“虽然是个不负责任的老东西,虽然有些扭曲的变态心理,可是那些你教我的尊严和自由,又有谁能忘得了呢?”
第二十五章 吃猪肉
“大干一把,争取这周末大家一起吃猪肉!”张德利哑着嗓子站在大钱山最后一块巨石上这么大吼了一声之后,咕嘟嘟的灌下一瓶赵大屯递上来的水,这才点了点头,背着手徐徐的下了山,这一路上热火朝天的景象,让张德利心中有了一种莫名的味道,如今的大钱山已经成了个巨大无比的工地,偶尔有所发现的村民似乎变成了不知疲倦的机器顶着炎炎的烈日任由汗水滴撒在这黄土高坡的大地上,而将希望和未来带给他们的张德利也变成了英雄一般的人物,似乎只要他站起来大喊一声,这些人就会紧紧的追随在他的身后去扫除挡在前路上的任何东西,然而正是这种成就感,却让他在兴奋之余心中忍不住的颤抖起来,他真的很担心,如果这个他一手编制的梦醒来的太快,这些狂热的村民又会如何的对他,那结果,想必会很悲惨吧?
“很快就结束了。”不知几时,贺旗悄然的出现在了身边,轻轻的这样笑了起来,缓缓的说道:“很快,就要下雨了。”
“什么?”张德利心里一凛,有些不忍的扭过头去,紧紧的盯着贺旗的眼睛,半晌之后,终于按捺不住出言问道:“你,真的打算这么做?”
“没有什么打算不打算,应该去做的事情,即便不是我们,也会有别人来做,这并不是一片用勤劳和汗水浇灌的土地,这样的地方,只存在于理想之中,现实总是让人无奈的只好苦笑,既然这样,那就让这一场梦结束的轻松甜蜜些,总比在绝望中虚度一生好的多。”
“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虽然这些年来我骗了不少人,可我扪心自问,还是对得起良知二字的,你这样做,心里,不惭愧吗?”张德利神色愕然的看着贺旗,如今的贺旗,果然已经不是他知道的那个贺旗了,他轻轻的微笑着,向路过的每一个村民点着头打着招呼,就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那样问着家长里短,然而转过身来的时候,他说出来的,却是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话,他的语气平淡而轻松,就像是说着一场晚间的酒宴一般淡然,可张德利却明白,一场大雨所带来的,将会是怎样的人间地狱。
“我知道这是很多人无法接受的现实,我也明白如今的我所坚持的事情会被冠以怎样的恶名,我更加明白虽然贪婪,可这样的贪婪与这世上的贪婪相比,的确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可我依旧要说的是,这是个需要毁灭才能重生的世界,早点毁灭,便能早些得到救赎,我从未背叛暗墨的信念,相反的是,我找到了更为正确的道路。”贺旗静静的看着脸色渐渐难看起来的张德利,淡淡的笑了起来,摇头说道:“既然,你有所谓的良知,那么,不妨告诉我,要怎样才能守护这个你热爱的世界,我们这些人之中,又有谁真正的能够守护它呢?这个问题,你可曾找到过自己的答案?”
“还不是把虎豹豺狼都杀个干净,这世上就清净了。”张德利一愣,下意识的就说出了当年那一位老爷子教给的他那句话,可很快,他的脸上就多了许多苦涩的笑容,这句话,真的就是随口说说而已,他们只是几个人,能够对付的也只有几个人而已,要想和这天下为敌,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只是这个想法,又让张德利楞在了那里,到底如何守护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真的是个大的不能再大以至于可以不去想的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去守护这个世界,他想守护的,也只是自己身边这一丁点的东西而已,至于他们这几个人里,真正能称得上在守护世界的,或者也只有那个有些变态的老东西而已,只是他在守护这世界的同时,也在破坏着这世界,一时间,张德利的脸色变了几变,嘴巴张张,终究是没有说出一个答案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这东西可以是自己看重的人,也可以是一点点小小的嗜好,他们热爱着自己的小生活,然后一刻也不愿意和他们想要守护的东西分离,所以他们走在了一起,一起去守护这个天下,老爷子曾经这样说过。”贺旗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世界有无穷无尽的不平与冤屈,我们守护得了一些人,却无法守护这个世界,所以真正能守护这个世界的也只有弱者本身,当有不平之事时,不会默然冷视,当有威逼利诱之事时,不会卑躬屈膝,站起来的弱者才是这天下真正的守护者,所以那一位老先生化身为光明皇帝,将自己的意志和信念广布四方,老爷子曾经这样做过。”
“你一点都不相信他的这些话对吗?”张德利神情有些黯淡的低声这样问道,曾几何时,他甚至忘记了那些所谓的仇恨,心甘情愿的追溯着那个男人的信仰,那是他最好的时光,虽然感动,可是,有失真实,正如贺旗脸上嘲讽的笑容一般。
“他还说过,世人软弱不堪,总在希望着救世主去做他们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他们希望着有人站出来去做他们的脊梁撑起那片他们本能撑起却不愿意承担的天空,除非这世上只剩下了他们自己,再也没有人可以去帮他们做什么,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会鼓起勇气,用必死的决心去努力守护自己,所以,他种下了黑暗的种子,让那些等待救世主的人们陷入更加黑暗的绝境然后不得不变成自己的救世主。”贺旗的脸色变的有些凝重起来,静静的看着张德利,缓缓的说道:“他虽然是个理想主义者,虽然有很多不切实际荒诞的做法,可终究是,找到了一条正确的道路,当年暗墨中的长辈们常常说,这世上的错误是无法纠正的,即便是纠正了,假以时日,也会难免技痒重蹈覆辙,所以,最根本的办法便是以雷霆手段去施展菩萨心肠,只有毁灭才是唯一的重生,那时候的我,太天真了一些,自以为找到了不同的方法,自以为只要除掉了豪强虎狼变有个不同的世界,可最终,还是要承认那些前人的智慧,能够守护弱者的也只有他们自己而已,而能够让他们站起来守护自己的唯一办法,也只是用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而已!”
“可是,即便你用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能够站起来的,又有几个?”张德利脸色黯然的摇着头低声反驳了这样一句话,那些他曾经追随过的信念,如今冷静的转身来看,总有着这样那样立不住脚的地方,下意识的就被他这样的问了出来,事实也是如此,人的忍耐是让人惊奇的东西,这世上大概没有比人更能忍下去的动物了,狗急的时候会去跳墙,人急了之后,许多人的选择却是将咬碎的牙吞到肚子里,然后,便是更多的忍耐,直到,他们忘记。
“可终究是有人站起来了,虽然是不完全的办法,但总有解决的答案。”贺旗淡淡的笑了笑,然后慢慢的说道:“如果站不起来,那便,将刀砍下去好了,老爷子虽然扶植起了黑暗,可他做的却始终差了许多,刀子砍下去的时候,才会感到痛,才会抛弃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希望去面对现实,这便是我如今要做的事情。”
“你的刀子已经磨好了,可要他们站起来,总要给个机会吧,这大雨一下起来,他们甚至连站起来的时间都没有,贺旗,你和那个老东西,又有什么区别,嘴上高高的喊着蛊惑人心的口号,做的事情,却是没有一点道理,如果硬是要找些道理的话,我想说的是,你们做的这些事情,不过是随心所欲而已,想做什么的时候就去做什么,至于到底为什么,根本就没有理由!”张德利嘲讽的看了贺旗一眼,指了指这大钱山上忙碌的村民说道:“你说要救赎他们,让他们站起来,可刀子砍下去的时候,他们就死了啊!”
“我说过要救赎他们吗?”贺旗突然笑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张德利,指着自己说道:“我要救赎的,是叫做贺旗的男人,这个男人,想要做的,便是这压制一切的黑暗,可他的心里,就像你一样的柔软,他需要的是一把刀子,狠狠的切下去,然后承担起这天下的责任,把这世界变的更好一些啊!”
“你,你是疯了吧?”贺旗眼中那歇斯底里的光芒让张德利的心猛的颤抖了起来,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贺旗,更不能理解这大钱山的局面和他的救赎有什么关系,他唯一知道的是,贺旗,已经走上了一条黑暗的绝路,这绝路上,没有一丝的光明。
“要想守护这天下,逼着这些弱者站起来,老爷子的黑暗太软弱了一点,我们暗墨的决心,需要的只是一颗冷血的心,只有手上沾满了血和罪恶,才会变成那个能够守护天下的人。”贺旗冷冷的一笑,缓缓的说道:“所以,这便是我踏上这条路的开始,他们血的开始!”
第八十章 州官放火
更新时间:2012-08-14
第八十章
“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办法,也不需要咱们有什么水平,什么农民都能弄到的东西,咱们还弄不到吗?”小能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而很快又摇起了头,笑了笑,说道:“听说在福建那边,有的时候,就能从海里冲上什么好东西来,那边的渔民看到这个,就蜂拥而动,顺着浪潮撒网下去,只要找到了沉船的位置,就能一夜暴富,这玩意儿,可比什么做局简单多了。”
“那就是个运气的问题了。”张德利笑了笑,说道:“有消息当然没什么问题,可问题就在于如果没有消息,花着精力和时间在那边苦等却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要知道,中国的海疆何止几千里,历朝历代出去跑船出事的比比皆是,这么算来,哪里都有沉船,可这些沉船,要么就是被泥沙掩盖,要么就是支离破碎里面的货物撒满海底,那种被海浪冲上来的事情,的确是个机缘巧合的运气活儿,也不是没有专门在海上开着船捧着古代的文献到处找沉船的,可是这些人,也是整日的没精打采,或许两三年才能找到这么一处,毕竟这种事情,需要的技术含量太高了,国外倒是有这种船和装备,但那都是几千万起的,不是有钱人还真玩不起,咱们国内这些到处寻宝的,又有哪个有这种家底,就算是有这个实力,也要想想影响,万一弄出了宝贝,国家要你贡献,哪个敢说不,那不是白忙活一场嘛。”
“也是。”小能手自嘲的笑了笑,说道:“要是论起物美价廉来,那还是咱们耍耍嘴皮子,弄点高仿卖卖舒心。不过,这东西知道知道也就行了,真要去弄,我觉得还是有点悬,毕竟还是一窍不通。”
“行家有行家的办法,一窍不通有一窍不通的办法,俗话说的好,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张德利哈哈一笑,摇摇头说道:“在古玩这个圈子里,倒也不都是专业人士在搞,试想这些贩来贩去的同行,或许是有些经验,可毕竟都是半路出家,像当年那种专门搞这个的世家,早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了,再说现在查的严格,有些好不容易靠着自己的经验历练出来的老手,一个不小心就栽了进去,他们那些积攒起来的东西也传不出去,所以总的来说,在这个圈子里,大部分都是一知半解,他们要是笑话咱们不懂,那就是五十步笑百步,就是山山碰见的那个同行,也不是一窍不通嘛,可人家说不定就有收获。”
“他那种人,怎么会有收获?”苏山山可是一点都不相信张德利的话,摇摇头说道:“虽然装的很憨实,衣着打扮也是尽心尽力,但他这个人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没下过乡做过农活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
“话不能这么说。”张德利摇摇头,笑道:“咱们的眼光,这都是天长日久积累起来的,有多少人会去注意这种细节,大部分人都是看一眼他这打扮就相信了,早个十几年,这种办法是百试百灵,毕竟那时候造假还不像现在这么猖狂,加上信息不对称,即便是有挨了骗的,也不会搞的大家都知道个中的把戏,他这一次亏就亏在自己的模样上了,如果换成个胡子邋遢,满脸沧桑的老头,这个局面,怕是依旧能换点钱回来,除了这个,在古玩这个圈子里,一窍不通的办法也时常出现,最有效的一个就是装呆卖傻。”
“难道他不就是装呆卖傻吗?”苏山山没好气的说道:“看看他那个样子,一口一个换点钱,好像自己手里的就是普通玩意儿而已,有觉得这是个大便宜的,就要上当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手法就不是这个手法了。”张德利微微一笑,说道:“在潘家园那种地方,有一种人,看着愣头愣脑,摊子上的东西也是乱七八糟,不像是别家那样整整齐齐,可就是这种人,却是精明的要命,要是有人来问,他就摊着手说自己也不明白,再找点说辞说是便宜收来的,就赚个力气钱,问价格吧,也真是便宜,许多半吊子觉得这就是个大漏子了,觉得即便是假的,也亏不了太多,却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是在走量,别看他真的是一窍不通,可赚的钱不比别人少,别人都是十天半月没收入,等着吃个大的,可他却是积少成多,天天有的吃,变胖的比谁都快。”
“还是技术含量低了点。”小能手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他这个人,平日觉得自己会开个锁,就常常把技术含量这四个字挂在嘴边,叹息一声就说道:“要是能找个师傅,学学这门本事倒也不错,我觉得真是大有可为啊,我听说在这个圈子里有个规矩,挨了坑那也只能怪自己,不能找上门去算账,这个真是好啊,你想啊,咱们骗了人就得赶紧跑路,虽说是成功了,可感觉上总有点不对,有点丧家之犬的意思,要是学会了这门本事,在潘家园弄个摊子,每天赚个快活钱,天长日久下来也是不少,最重要的是,骗完了人咱们不用跑,人家找上门来把这规矩一亮,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的确是有这么个规矩。”张德利点点头,笑道:“自己看走眼了,懂行的也只能自叹倒霉当交了学费,要是不懂行的,那去找也没什么用,卖家大可以说什么你有什么证据说是假的,有本事弄个鉴定证明来,说到签订证明,那就又有的笑了,在中国,给假货做真证明的那到处都是,然而给假货做假证明的,那还真是没听过,更何况,那些个正规的鉴定费用都是不菲,一般人合计合计也就算了,基本上是不会出事儿的,但你要是有真本事,那麻烦也就来了。”
“那还能有什么麻烦?”小能手满脸不解的奇道:“我老老实实的做生意,难道还要被抓起来不成?潘家园里造假卖假的到处都是,我就不相信大家的屁股都是干净的,凭什么抓我一个,只要我小心谨慎,不去招惹那些老爷财主,冲着平头百姓下下手,那也不会有什么,现在收藏大热,有点闲钱就闷着头往里面钻的不在少数,我有什么可怕的?”
“怕就是怕这些大老爷啊。”张德利哈哈一笑,说道:“潘家园有了名气之后,不少人就把这地方当成了送礼选材的店铺,北京又是多会,一开会,各地的领导还有想着巴结这些领导的人就都来了,他们也不怕花钱,但就是要个真真切切的真东西,得罪了他们,有的是办法整治你,所以一到那个时候,潘家园的老板们就不大敢把好东西拿出来,毕竟能和这些领导挂上钩的都是有势力的,强买你的你也不敢说什么。”
“那老子也学着不就完了!”小能手不爽的骂道:“娘的,老子就算是不赚钱亏本,也不能让这些王八蛋占便宜,平时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说是老子的仆人,交税这种事情没办法也就算了,可咱们有办法的,就一定不能让他们占到便宜,我,我也关门!”
“可你要是有了名气,即便关了门,也得被找上门。”张德利笑道:“一到北京开会的时候,潘家园的名人们就要发愁,天天的被这个领导那个领导的叫去鉴定,出面找你的都是得罪不起的,你说好吧,他们也还不大相信,你说坏吧,弄不好还迁怒于你,总之就是个难为死人的活儿,这就是有根基的麻烦,你天天得靠着别人吃饭,得罪不起人,平头百姓你欺负欺负也就算了,那些大老爷是你欺负的了的吗?最麻烦的是,有时候他们手上的东西都带着点麻烦,他们平平安安还行,一出事,连你也得牵连进去,到时候你做的那些坑蒙拐骗都得被翻出来,潘家园不少老板名人,就是这样糊里糊涂的进了大牢,所以啊,还是咱们这买卖做的舒服,不爽了弄他一下就跑了,上哪里找我们去?”
“可要是上了通缉,也跑不掉的吧?”小能手有些忧心忡忡的指了指自己说道:“你们倒是轻松,反正我一直没在通缉令上找到你们几个,我可是上了榜单的,虽然不是排在前头的,但也是挂了名,哪天说不定就让人给认出来了。”
“你担心什么?”张德利嘲讽的白了一眼小能手,说道:“现在上面排名的人物有的是**年没抓住的,只要你自己不是太白痴往枪口上撞,那也没什么大事儿,虽说连续作案容易引起警惕,可说实话,这也是个运气活儿,再说了,那些被抓的都是怎么出事儿的?还不是在一个地方死活不肯跑,只要肯跑,那就没什么大事儿,虽说公共交通算个弊病,他们要是搞排查往火车站一堵谁都要麻烦,但你够那个级别吗?”
“那就好,那就好。”小能手松了口气,旋即就想起刚才张德利说过的那点事儿了,转而问道:“对了,你说那些大老爷的手上都有些见不得光的货色,他们又是怎么弄来的?”
“还能怎么弄来的,大家就这么几条路子。”张德利冷笑一声,说道:“现在的局面,就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咱们要是去弄点黑的不见光的货色,或者去卖这个,都是罪过,可到了他们那里,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先是黑市,这些弄地下拍卖搞黑市的,还是那句话,都是有根基跑不了的,上面领导一发话,就得乖乖送上门去,还不能要钱,你要是敢要钱,人家也不是不给,就是一转身,连裤子都得给你剥下去,还有就是那些地方上的博物馆,为什么里面的人敢倒卖东西,还不是有上面的人撑着?”
“上面的人撑着,是说他们动手,后面的老板们数钱吗?”小能手愣了下,感慨道:“这么说来,这些人还真是得不偿失,白干啊!”
“那倒也不是。”张德利摇摇头,说道:“钱这东西,对大老爷们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之所以说是撑着,那完全是因为很多时候,上面的老爷们一个电话就得逼着他们去卖,承德那个案子就是这样,上面的领导说有朋友需要几件东西,让那个干部意思意思给人家送过去就是,他一进门,就看到不少好东西放在人家家里,换做一般人,早被抓起来审问了,可人家根本没当回事,汇报了一次之后博物馆里主事儿的就说当不知道就行了,他这才胆子大了起来,自己做这个买卖,他这个例子,只是冰山一角,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许多土夫子才没什么大事儿,这些家里有货的老爷们可是一点都不愿意最后被顺藤摸瓜查到自己身上,所以打个招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该枪毙的就去做个一年大牢逍遥了。”
“这世道,没办法啊。”话说到这个份上,小能手也没了学艺的心思,叹了口气,说道:“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学学怎么忽悠吧,看来古玩这个圈子,真不是我这种人能玩的了的,太复杂了。”
“玩是可以玩,跟你们说这些,也不过是为了让你们长个见识。”张德利笑了笑,慢慢的说道:“有了见识,就能用到局面里面,知道了这中间的上下关系,就能找到漏洞,姓贺的当年做过一个局,就是利用这层关系把一件宋朝的将军铠弄了出来,那玩意儿据说是岳飞穿过的,就算不是岳飞的,那也能卖不少钱。”
“这个我知道。”苏山山抢着就说了出来,说道:“苏姐姐说过这件事,说是有个乡下人祖传下来的,后来他那口子生了重病,要钱救命,就到处找人想要卖出去,结果被警察当做文物贩子抓走了,那铠甲也送到了博物馆里,贺旗看不过去,就想着把这东西弄出来物归原主,就冒充了个大官儿直接上门去要,拍拍手就拿走了。”
“怕是没这么容易吧?”小能手和我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我自然明白这中间是有些手段的,但苏山山说的实在是太简单,加上那个姓贺的颇有些传奇的经历,搞的我们两个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真的就这样走进去然后拿出来了。
“当然没这么容易了!”张德利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苏山山,说道:“他那个局面也不见得巧妙,你多说两句又当什么了!”
“哼哼,知道你不喜欢他。”苏山山哈哈一笑,晃着两个马尾辫说道:“我就是故意的。”
“那到底是怎样的?”小能手摆摆手,对着两个人说道:“别闹,我们这可是在学习呢!”
“那时候姓贺的身边还有几个人,他们凑在一块做了这个局面。”张德利转身一看,我和小能手都有些期待的样子,十分的没有办法,摇摇头,一脸无奈的说道:“先是找了个老头冒充归国华侨说要捐赠,骗着那个博物馆的馆长出去吃饭,其实他们早就打听好了有个省里的大老爷要在那边赴宴,然后到时候贺旗就冒充着一个什么京城里的公子去套近乎,他们查过资料,自然明白这老爷的背景,云山雾里的就忽悠的这老爷拉着他一起入座喝了几杯酒,那个忽悠博物馆馆长的老头就故意带着那个馆长往那边走了走,他们这个体系的当然知道大老板什么样子,姓贺的又趁机故意大声喊了几句叔叔什么的,结果这博物馆馆长就有点相信了。”
“他们喝完酒之后,老头就说要去报刊亭买点家乡的书报看看,其实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一份杂志,那都是自己改头换面的,里面就有贺旗这么一张照片,说是这大老爷家里的人,老头装作惊愕议论了几句,这就算是个印象的加深。”张德利继续说道:“接着,姓贺的就去了,说是大老爷看中了几件东西,想着意思意思,也是这博物馆的馆长平时被打招呼打的太多,就相信了,其实这个局面,没什么新奇,说到底就是姓贺的运气好,要不是那博物馆的馆长习惯了这种事情,也没这么容易。”
“可贺旗又是怎么和那个老爷套上近乎的?”小能手想了想,奇道:“这不大可能吧,什么北京的公子,那老爷总要有点印象才能冒充的吧?”
“他们这种人,见的太多,忘记一两个也不是什么怪事。”张德利冷笑一声,说道:“就是咱们,什么场合遇到个人聊两句,下一次也不见得有印象,可为了面子,还是得寒暄几句,免得得罪了人,姓贺的最会装贵公子,一张嘴就是个得罪不起的,那个老爷还不得小心着点,反正小心总是没错!”
第二十六章 晦气
更新时间:2012-08-18
第二十六章74
天色刚刚昏暗下来的时候,李撞一脸晦气的拉开了他那邮政储蓄银行的小门,如今这邮政储蓄的日子,当真是并不好过,刚刚开始的时候,他李撞在这大钱村里也算得上个让人尊敬的人物,毕竟都是从他这里拿钱,伺候好老板这种简单的道理大钱村的村民们还是懂上几分的,在那个时候,大钱山的山头上可都是东一堆西一堆忙着修庙的村民,大家每日里做完工之后,就会到马成空这个邮政储蓄银行的代表那里签到拿钱,当然了这钱也不过是账面上的数字,偶尔有短了花销的村民拿着那假银行卡去取钱也的确是取得出这么几百块的,毕竟在这种小村子里,大家最大的花销也就是打个酱油,除非家里人生了毛病或者要出个远门那才需要一点大大的数目,可这数目,也不会过千,那个时候大家想的也是简单,存在那银行里赚利息总比藏在自己家床底下要好吧。
可如今,却是没人看得上这么一点利息了,有了贺旗和张德利这两个家伙到处鼓吹什么挖出宝贝来人人百万富翁,现在大钱村的村民可就变了个样子,原来抽烟的都是弄点不值钱的烟丝卷个破报纸凑合一口,可现在,不少人都抽起了红塔山,说是等着发了财,还要去城里买中华,有了这个风气,大钱村的人取钱的频率就大了许多,原本李撞手下那些广东兄弟磨破了嘴皮子用高息存款弄来的钱,居然有点见底的样子,再这么下去,这一趟可就是真的要赔钱了,李撞想来想去,也只有关门一条路了,可要是真这么走了,脸面又要往哪里搁?
“老头,你知道外面什么状况吗?”李撞推开门后,先抽了根烟,等着那烟屁股都快被他榨干的时候,才下定了决心,一脚就踹开了这山寨邮政储蓄银行的里屋小门,对着里面躺着的那个老头就喊了出来,几个小时前他倒还真是想到了一个主意,他琢磨着要是把这个黄老头放出去,兴许那些村民就会相信这个黄老头的话知道如今带着他们挖山的这个张德利是个骗子,这个主意之所以让他为难,就在于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情真的就是坏了他们这个圈子里的规矩。
可另外一个念头却让他忍不住想把这个黄老头立刻就放出去,如今这大钱山上就像是挨了几百颗炮弹一样坑坑洼洼,但凡是能撑得住山体的石头都已经被张德利带着人挖了个干净,再这么下去,这座山真的就要完了,一旦下起了雨,这山脚下的大钱村就要成为历史,虽然他很想看看贺旗变成另外一个人是怎样的模样,但现在贺旗所表现出来的决心,已经让他有些害怕了,正如他曾经认为的那样,贺旗如果站在太阳下面,做起事情来难免束手束脚,然而一旦没了这太阳的拘束,就真的会比自己这种坏到骨头里的人还要危险,他可以接受一个和自己差不多本事的朋友,只要这个朋友有底线,那么没有底线的他就可以泰然处之,然而当这个朋友失去底线之后所要爆发的能量,是他这种喜欢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人所无法接受,也不敢去接受的,因此,他跺了跺脚,指着躺在地上的黄老头说道:“你再待在这里,天就要塌了!”
“那还不好?”
出乎李撞意外的是,在这个久经沧桑的黄老头脸上所露出的居然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这个表情让他猛的一下子想起了马成空所说过的那个老家伙,那个老家伙,不就是这样没有责任的肆无忌惮吗?可那个老家伙,分明就不在这里,而且两个人的样子,也差的太多了,那个老家伙如果化化妆,说他是个四十到头的中年人也并不为过。
“有什么可高兴的?”李撞满脸愕然的惊道:“你辛辛苦苦在这山上种树,难道不就是害怕这大钱山有朝一日发了泥石流吞了下面的村子,你当年带着大家养羊,难道不是想着带着他们发财奔小康吗?你怎么可能这么高兴,你关心的人马上就要死了啊,那个姓贺的和那个张德利带着村里的人挖烂了大钱山,我看了天气预报,不出三日,就有一场大雨,现在的大钱山就是个定时炸弹,一下雨就什么都完了,一百多条人命,你就真的不在乎吗?”
“我在乎他们干什么?”
黄老头嘿嘿一笑,一伸手,绑在他身上的绳索就一节节的脱落了下来,李撞一惊,往黄老头身上一看,才发现他手里拿着的居然是个小刀片,不由的眉头一皱,心中不由的暗骂马成空是个蠢货,这家伙当初可是拍着胸脯说过这个黄老头已经被绑的结结实实,绝对没有走脱的可能,可如今这情形分明就是人家藏了一手,想走,那是分分钟钟的事情。
“人这一辈子,什么都得试试,好人要做,坏人嘛,也要做,不然怎么叫做活出了滋味,我就是这个样子,你以为我这刀片哪里来的?”黄老头得意洋洋的站起身来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然后恶作剧一般的吐了吐舌头,这么一吐舌头不要紧,却吓坏了李撞,千门里自然也有一些鸡鸣狗盗靠着刀片在街头吃饭的兄弟,可那些人也只是手里捏着个刀片到处割皮包偷钱偷手机而已,那种传说中把刀片藏在舌头里的贼王那是一个都没见过,这件事李撞还专门的去问过最熟练的那个头目,那家伙当时的脸色颇为有些古怪,支支吾吾的半晌才说这种人也只是传说中的而已,如今可没有什么从小就练这种吃力不讨好功夫的人了,可李撞眼前的这个黄老头,分明就是这种人物,而且从他脸上那怪笑来看,他的本事,可不仅仅是这么一点点。
“吓死了吧?哈哈哈!”李撞这副惊愕的模样很是满足了黄老头的得意,他狂狼的大笑了几声之后,脸色突然变的黯然起来,自嘲的低声说道:“前半世为贼,尝尽人间疾苦,后半生为人,遭尽酸甜苦辣,这种日子,也只有我这种白痴会想要试试!”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李撞被这句话震的有些愕然,目瞪口呆的看着黄老头脸上的沧桑,忍不住问道:“你在这里,到底想要干什么,那个姓墨的,你是认得的吧?”
“何止认得,老子还偷过他的钱包。”黄老头嘿嘿一笑,脸色再一次变的有些得意起来,摇头晃脑的说道:“当年在西安的时候,他大摇大摆的觉得自己天下无敌,露了富居然还敢去坐公交车,老子看他不爽,就摸了他的包,打开一看,娘的,居然都是假钞!”
“是他让你来的?”李撞脸色有些难看的勉强陪着笑了笑,他总算明白贺旗他们几个对于张有的来历为什么会如此的质疑,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连证据都没有就敢说这家伙和那个老家伙有关,那个老家伙,的确如他们几个所说的那样,真的是有些恶趣味,虽然说不上如影随形,但阴魂不散却是实打实的。这种被人捏在手心里的感觉,当真的让人难受,说什么局面,还不是人家设计好让自己钻的,一时间,李撞的脸色阴沉不定,牙齿都咬的差点出了声音。
“你别这副死了娘的样子,好好一个小伙子,这么吹胡子瞪眼的多难看,吓死了我老人家怎么办?”黄老头嬉皮笑脸的拍了拍李撞的肩膀,变魔术一般的掏出一根烟来给自己点了起来,美滋滋的吸了一口之后才笑道:“说是他让我来的,倒也不尽然,看你的样子也是个有脑子的,可怎么就不做点有脑子的事情呢,我黄公望本来就是这大钱村的人,虽然也算个外来户,可终究是住了十几年了,要说是那个老家伙让我帮他做事,你就太小看我黄公望的面子了,他还没那个资格,你自己也不想想,到底是我找的你们,还是你们找的我!”
“张有!”李撞一愣,瞬时间就想起了这个名字,扭头一看,才想起这小房子里关着的除了这个得意洋洋一脸欠抽的黄公望之外,还有个张有,只不过现在的张有可没有他这老舅脸上的得意,低着脑袋满面死灰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要不是还喘着气,李撞几乎都要将他当做一个死人了,这小屋子也没什么灯火,就是外面一点夕阳的残光照着,张有缩在一个小角落里,还真没什么让人注意的地方。
“你说他啊,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黄公望冷哼一声,上去就是一脚,直接踹的张有在地上滚了个圈,可就是这样,他还是一声不吭,李撞低头一看,就发现这个张有的眼睛里一点光亮都没有,像是冬天那干涸的湖泊,死沉死沉的,不由的心中一叹,人的眼睛一旦变成这样,离完蛋也就不远了。
第二十七章 真相
更新时间:2012-08-18
第二十七章75
“何苦呢?”张有这样子,连李撞都有些不忍,拉了一把黄老头,低声说道:“他都这个样子,你就别…”
“我这叫打醒他!”黄公望黄老头不劝还好,一劝就来了脾气,狠狠的给了张有两脚之后,气呼呼的说道:“老子怎么就有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外甥呢,娘的,老子一身本事不肯学,那个老王八有什么好的,明知道是**药还要去喝,真他奶奶的气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李撞满脸茫然的看了一眼黄公望黄老头,又看了一眼在地上蜷做一团扮死尸的张有,实在是有点莫名其妙,虽然他听出点意思来,可那也仅限于这个张有的确和贺旗他们那个老头子有点关系而已,但这关系到底深到什么程度,就真的不是这么一两句话能听出来的了。
“娘的,怎么说呢!”黄公望一脸颓然的叹了口气,半晌才说出这么一段故事来。
黄公望和那个姓墨的老家伙相识的时候,大家还是有些差距的,当然了在黄公望看来,姓墨的这老家伙做骗子也就是个嘴皮子功夫,比起他这手上的功夫来说大家也就是半斤八两,谁都不比谁强到哪里去,唯一的不同就是两个人见面的时候,那老家伙年纪大一些,两个人最初相遇,就是因为黄公望看他不爽偷了他的钱包,谁知道一打开居然是一大把的假钞,黄公望拿着这假钞先愣了半天,然后才想起这假钞也是可以花的,然后就在他拿着假钞找了个看似憨实的店主想买点东西的时候,就被两个警察按在了地上,他那时候虽然做贼做的很得意,但碰到警察还是会怕的,老老实实的把自己身上的几千真钞贡献了出来,只求放他一马,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姓墨的老家伙就跑了出来。
“真他娘的气人!老子还以为是真警察,等着他哈哈大笑着出来之后才知道是他的两个同伙,这老东西笑够了就摆出一副白痴模样,说看老子本事不错,想请老子入伙,老子当然不干,就说你这老小子又有什么本事,想压住老子?”
“那他说什么了?”对于李撞,这倒是一段他不知道的历史,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也渐渐的明白,仅仅凭着马成空卧底那几年得到的消息去判断如今他身边的这个合作伙伴,那是完全不够的,那个老家伙根本就没个可以分析的尺度,做起事情来,唯一的原则恐怕也只是随心所欲四个字,可李撞心里却一直有个想法,他深信的是,想要知道一个人的性子如何,那就得去看看他到底是经历了如何的生活,单一的生活环境造就单一的人性,复杂的生活环境则赋予生活在其中的人更为复杂的性格,性格虽然可以复杂,但并非无迹可寻,只要找准了那些影响他生活的环境,那便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所以李撞很期盼的盯着黄公望黄老头,追问道:“那时候他在西安又是做什么呢?”
“他先把老子的钱还给了老子。”黄公望讪讪的干笑一声,然后眼睛一转,拍着李撞的肩膀说:“这样,刚说不练假把式,咱们来玩一玩你就知道了,你小子看着也不傻,要是学会了我老人家这一个绝招,那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这个,你要骗我吗?”李撞很无奈的点点头,那个姓墨的老家伙干什么的他李撞是再清楚不过了,何况黄公望这表情也太直白了一点,分明就是在说他黄公望老先生挨了骗有点不好意思,这才想着让他李撞也挨上一次坑,可他李撞长的就真的很像挨骗的白痴吗?
“怎么叫骗你呢?这叫交流,对,就是交流,把我会的教给你这不会的,然后大家就都会了,对吧?”
“好吧。”李撞无语的点了点头,心中暗暗的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是差了点,不光被贺旗破了自己的大好局面然后压了自己的风头不说,居然还碰上这么个鬼气十足的神经病老头子,看他的样子,自己不当一次白痴,这老头子就不打算说点正经的了,没有办法的时候,白痴也是要当得,反正他肯定骗不到我就是了,李撞这样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伸出了双手,没精打采的说道:“来吧,我准备好了。”
“又不是教你魔术,什么准备好了?”黄公望老先生眼睛一瞪,气鼓鼓的指了指李撞的裤兜说道:“老子教你的这个本事,就叫做一百块变两百块,而且是从这个不成器的家伙身上变出来,你信不信?”
“他?”李撞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地上缩做一团的张有之后,随即便好笑的摇了摇头说道:“怎么可能呢,他现在这个样子,别说是身上没钱,就算是有钱,你也拿不出来,你刚才那两脚,踹到我身上我就算是再能忍都要惨叫了,他倒好,吭都不吭一声,从木头身上变钱,这种本事,倒也稀奇。”
“那先拿一百块钱来!”黄公望不耐烦的瞪了李撞一眼,还不忘骂了一句:“他娘的,一个大老爷们啰啰嗦嗦的像什么话,时间就是金钱你不知道吗?”
“好,好,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变出来。”李撞被骂的哭笑不得,也不废话,掏出钱包来抽出一张一百的就递给了黄公望,然后就瞪着眼睛抱着手准备看戏,然而下一刻黄公望干的事情就真的让他的眼珠子都快瞪掉了,这老家伙一没和地上的张有说什么,二没玩魔术师那些花架子遮掩的把戏,而是直截了当的将那一百块钱放到了自己的兜里,甚至还不忘挤眉弄眼的对着李撞笑了笑,所以李撞很愕然的问道:“这,这算什么?”
“骗钱啊。”黄公望黄老头很邪恶的微笑了起来,拍着手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李撞,说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学学一百万的?”
“算了吧。你赢了。”李撞哭笑不得的连连摆手,只不过心里却是有点佩服起那个老家伙来了,这种小局面虽然小的不值一提,可在骗术里来说,正是最核心理念的表现,那就是骗子说的每一句话都应该是用来骗人的,其余的,都是废话。
“是啊,当年老子就是被那王八用这种损招给骗了。”黄公望得意完了,有些唏嘘的说道:“老子真个不服气啊,可后来,他就说有笔大买卖要做,比老子摸钱包有意思的多了,那时候老子年纪不大,也就五十多一点,想要找点刺激,一时好奇就答应了,娘的,要是不答应他,也不至于让我这个不成器的外甥变成这副怂样!”
“什么生意?”李撞好不容易等到了戏肉,赶忙就竖起了耳朵。
“娘的,还不是做好事,那时候西安市里面做了个慈善晚宴,派出个秘书给大伙发请帖,那老东西看上了老子的本事,就让老子去偷那打子请帖玩调包,然后他们有样学样找了个酒店也做了一个,拿了老子调包请帖的那些有钱人就跑到了那老小子那边,入场之后先让他们捐钱,说是捐了钱之后就能和市长一块吃午饭,一下子搞了百十万,然后就拿着这百十万去救助什么孤寡老人。”说到这里,黄公望老先生叹了口气,指了指张有说道:“那一年这小子正好在西安出差,那边缺个人手,我琢磨着他在县城里混日子苦巴巴的也不是回事,就让他跟着去打杂分个几万块钱的,结果他跟那老小子聊了几句之后就入了迷,一门心思的说要做好事做好人,就变成这副德行了!”
“他在蛊惑人心上,倒是真的有一套。”张有如今这摸样,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对于这一点,李撞是羡慕的很的,那个老家伙虽然有点神经病,做起事情来也是不伦不类,可不得不承认的是,除了贺旗那几个人跟他走的太近学会了他那一套不伦不类之外,剩下的那些人据说都是死心塌地的,李撞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自己也有这本事,那千门又要变成什么样的惊人局面,可惜的是,这种事情也只是想想而已,李撞可不认为自己有那老头子神经兮兮的功夫到处收买人心,想要收买人心,吃力不讨好总是难免的,时间也总是要花费的,有这些时间,李撞还是更愿意喝点小酒舒服舒服。
“连老子都被蛊惑了,娘的,想起来就想抽自己啊!”黄公望心有所感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老子那时候看到那些老家伙对他感恩戴德的样子,又想起挨了老子偷钱包的那些人指着老子哭爹叫娘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啊,一个鬼迷心窍,居然相信了他那一套,想学着做好人,娘的,这好人真不是人做的啊!老子憋着憋着,终于憋到了这一天,你真以为老子到处种树,是要治理这破山啊?”
第二十八章 买卖
更新时间:2012-08-20
第二十八章76
“那你到底是要闹哪样?”李撞有些不爽的摊着手直接问了出来,这黄公望的身上的确是有一股子邪气,然而李撞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老家伙对于遮掩身上的味道的确是有一套的,起先的时候,连他这个老江湖都看走了眼,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这老家伙开始做戏做的太认真,又有那么多的故事做铺垫让李撞有了个先入为主的心理,他也不会这么容易上当看走了眼,但如今这黄公望老先生展露出真正面目的时候,这邪气就当真是要冲天了,原本一个邹巴巴看着挺乡土的老头如今在李撞的眼里,那简直是左看右看都不像好人的老王八,更不要说那老家伙的眼珠子转来转去鬼鬼祟祟的摸样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这分明就不是个好东西的坏家伙在这大钱山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老子不是说过了吗,这人生百味,不都尝尝,那就不算完美,所以老子前半生做贼,挨了不少骂,生怕没了阴德下辈子遭报应,所以遇见那个姓墨的之后就想着是不是也该试试做好人的味道。”黄公望老先生长叹一声之后有些抑郁的说道:“那时候也不知道是鬼迷了心窍还是真的做多了坏事遭了报应,和他聊了两句之后,就舔着老脸求着他收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外甥,然后就跑回了村里,想着做做好人,谁知道,好人可不是这么好做的啊!”
“听说你这几年,可是遭了不少罪啊。”李撞弄明白这老头的想法之后,心中不由的骂了几句变态,在他看来,有了本事自然就要去搞钱,搞到钱之后那就好好过日子罢,比如他自己,自从把千门捏在自己手中之后,那日子就大不一样起来,原本门里那些老人在的时候,他顶着个门主的名号却也只能委曲求全,日日担心着会不会被那些老家伙搞掉,哪里有心思去泡妞把妹,如今一旦上位,那便是好酒好吃好女人,甚至每个月还要跑几次男子美容院把自己伺候的好好的,要他这种人跑到山里来做好事,而且还做到这种地步,还不如杀了他干脆,所以瞬时间李撞的眼神就有些古怪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对男人有着爱好的男人一样一样的。
“也没做什么事情,就是带着他们养了一次羊,娘的,老子的棺材本都差点赔进去了!”黄公望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那排骨一般的干瘦身子,又忍不住骂道:“不光棺材本,连命都差点没了,他娘的,都是那个姓墨的害的!”
“不是说你赚了不少钱吗?怎么还会赔钱?”李撞这就有些不懂了,黄公望老先生的故事他也听过这么一段子,大体上的意思还是他赚了不少钱的,这大钱山的土羊虽然土了点,可肉质比起现在靠着填鸭机械养殖出来的那些当真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现在的人有了钱,就喜欢吃些这样的东西,就是李撞他自己,没事还专门认识了两个有货的,隔三差五就从他们那里搞些土家养殖的鸡肉猪肉什么的吃吃,凭着李撞自己的亲身体验来说,这种好东西,那真的是会吃上瘾的,有钱人有了钱之后在乎的东西就和没钱的时候很不一样了,有了钱还在乎什么钱?就凭这一点,黄老头就没有什么赔钱的道理。
“娘老子的,你家做生意就这么顺风顺水啊?”黄公望老先生呸了一声,气呼呼的说道:“老子和他们这些忘恩负义的王八蛋说老子在城里认识老板,可老子就真的认识老板吗?老子是干什么的?老子是个贼啊!老子偷了他们的钱包要还能和他们有交情,那老子就不是地球人了!说什么交情,还不是老子拿着自己的钱带着几个大学生去跑出来的市场,前前后后这笔钱就是不少,还有什么检疫工商还有卫生,都是老子在出钱,老子生怕这些王八蛋不好意思就一句也没提,可到了后来怎么样?差点把老子给打死啊!”
“那你后来还种了树…”李撞哭笑不得了这样接了一句,当然了,李撞如今已经明白这个老头子种树怕也没安什么好心,可他到底为什么要种树,还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就凭着这老家伙身上的邪气,李撞就能猜到挨了一顿打之后的这个黄公望肯定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要拿这些村民出上一出,可种树就能出火吗?当真有些不解啊。
“老子做的事情,和那个姓贺的差不多,就是像让这大钱山吞了他们。”黄公望老先生嘿嘿一笑,脸上的皱纹挤在了一起,要多邪恶就有多邪恶,他冷哼着继续说道:“起先我琢磨着要不要学着那个老家伙做个局坑坑这村里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们,可老子是个做贼的,做骗子的本事当真不怎么样,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张有这个小畜生,可我还没开口,他就先讲了一堆大道理,说什么要造福地方,做个好人,老子一听就知道这小子靠不住了,正好又有了几场泥石流,老子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就凭着几棵树和那些坑吗?”李撞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黄公望老先生漫山遍野的去种树,努力是努力了,可效果那是真的有些说不过去,东一颗西一株拖拖拉拉的也不成个规模和样子,真的要是打泥石流这个主意,贺旗和张德利现在做的事情才是榜样,人家把整座大山结实点的地方都给挖空了,只要一场雨,这松垮垮的大山就要倾下不知多少吨的土石到大钱村里,几个树洞什么的,又有什么用?
“那你就太小看了老子的本事。”黄公望邪邪的一笑,冷冷的说道:“老子专门找了几个懂地质的来这山上看过,这山没了草木,经了几年风雨之后,就剩下了个空架子,再来一场大活那就要完蛋,老子种树的那些地方就是标签,撬动这些个点,这山就要塌下去,老子干活那可是有条理的,先找好点,然后挖好洞,然后再埋炸药,等着一下雨,就趁机炸他娘的,到时候,泥石流一来,又有谁查得出蛛丝马迹,不过,现在这几个小子做的不错,倒是省了老子去买炸药的钱了。”
“他们挖的地方,似乎就是你种树的地方啊。”黄公望这么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李撞,这几天来,李撞也去贺旗他们施工的地方看了两眼,倒是真有不少就是原来黄公望挖出来的树坑,即便是没有顾及到的地方,也早早的被那些村民去先探了个底,不挖出个两三米来那都是不肯罢休的,好好的一座大钱山就被他们挖的坑坑洼洼,除了锄头铁锨之外,张德利甚至还搞了些土炸药,天天轰轰鸣鸣的,一座山眼看着就要塌了。
“所以这地方不能待下去了,就算你今天不来,我也是要走的,这几天看热闹看的已经足够了,大钱山这周围的气候,我最是清楚,到了九月出头的时候,就要下大雨,前几次泥石流说是大雨,可和九月的这个相比,也就堪堪能算个中雨,大雨一来,这山肯定是要完蛋,老子可不想留在这里和他们一起送死。”黄公望老先生抬头先往山上看了一眼之后又看了看地上的张有,见他眼睛亮了一下,不由的冷哼一声,一脚就踹在了他的屁股上,骂道:“不成器的家伙,老子被他们扣着牛的鬼的蛇的神的帽子游街的时候也没见你来救老子出去,如今居然还想着吃里扒外,做梦吧!”
“就算是想做什么,也已经晚了,天都要塌了,你也不是女娲,想要去补天,还是要小心被他们当做疯子打死。”李撞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张有,平心而论,张有这个人他还是很欣赏的,相信了什么就去坚信不疑的为之付出,这样的人作为门人弟子,那便是死士一般的力量,然而,可惜的是,这样的人如果心里怀着光明,大概是很快就要被这个社会所抛弃的,正如他说的那样,张有现在如果跑出去想要阻止贺旗他们的计划,非但不会得到感激,而且还会因为猜疑而被唾弃,如果有朝一日这大钱山真的塌陷了下去,侥幸生还的人也不会对他心存感激,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将所有的错误归结到这个早就提醒过他们的人身上,然后狠狠的踏上一只脚。
“帮我带他走,老爷子我这里还有一笔买卖,娘的,再不出去搞点钱,就要变成穷鬼了。”黄公望踹了一脚张有之后,有些唏嘘的叹了口气说道:“真想不到,老子居然也有今天,身上一个大子没有,还要拼着命去搞钱,悲催,悲催啊。”
“多大的买卖,要是大的话,我倒也有些兴趣。”李撞一听,眼睛就亮了一下,千门虽然在走下坡路,可他也不缺那几个钱,这个黄公望的本事在江湖里也算得上一等一的了,千门如今正是没有什么人才的时候,这个老家伙虽然性子恶劣了些,但的确是可以一用的,而合作,无疑就是很好的开始。
第二十九章 佛头
更新时间:2012-08-20
第二十九章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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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说,我都要找你。”李撞本来还准备了许多说辞,想要和这黄公望再亲近亲近,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黄老头非但没有说什么拒绝的话,反而很直接的自己凑了上来,李撞正在茫然不解的时候,黄老头的一句话又让他瞪大了眼睛:“不光是你,那个姓贺的,也得来,我这个买卖,实在是麻烦,几个人根本做不下来,反正这大钱山也要完了,你们继续待下去,要么跟着这山一起完蛋,要么就得被他们活活打死,穷山恶水多刁民,这种事情别的地方不好说,但在大钱山,那是一定到,你看看我身上这些伤就知道了,几千块钱就把老子打成这样,更何况是你们想要人家的命!”
“有必要这么多人吗?就算是要点人手,我这一次也带了不少人,足够用的啊。”李撞的表情变的有些不大情愿起来,他想着和黄公望亲近亲近,为的可不只是黄公望身上的本事,那个姓墨的老家伙把张有弄成如今这副模样,想必这黄公望心里也是不大高兴的,拉拢到身边,说不定哪一天就能派上用场,虽然的确有个合作的协议放在那里,可千门和暗墨之间这百年来的恩怨,当真让李撞有些不放心,有时候想起来也是一身冷汗,觉得自己这一趟真是在走钢丝了,所以些许准备,总不是坏事,然而黄公望这个要求,就让他眉头皱了起来,心中不停的在想,要是这个老家伙跑到贺旗那里怎么办?听他之前说话的口气,似乎对贺旗很欣赏啊。
“你那些人木木讷讷的,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货色!”黄公望老先生不屑的轻笑了一声,也不管李撞的脸色有些难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让他们动手,这个没问题,可要他们动脑子,那比登天还难,这件事非得你们几个一起想想不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可你总要说说到底想干什么吧?”李撞有些无语的点了点头,摊着手就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刚才黄老头说他带来的这些人像木头一般没脑子,话虽然难听,可他却也只有点头承认的份,千门如今的形式便是如此,一片沉寂,想要从那些人嘴里问出个想法来完全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被问了极了,就会大拍马屁,说些他李撞才智无双之类没用的话,人的脑子长久不用,就会僵化,原本或许是装腔作势,可如今,那真的就是一堆白痴了,一想到这里,李撞就觉得一阵悲凉,可他毕竟是个聪明的人物,又是千门的门主,这么小小难过了一会之后,又有了些豪气,觉得哪怕是只剩下自己,也能想出个绝妙的办法来,如今唯一需要知道的就是这黄公望到底想要做什么了,他要是不说,那换做是谁都是没用办法的,即便诸葛孔明在世,那也不能对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事情去出谋划策吧。
“老子有个朋友,也是几十年的交情了,前阵子也不知道他吃了哪门子药,居然混了头偷到了一个小官儿家里,别的不说,佛头就拿了三四个,到了市面上一问,才知道这是几百万的买卖,他一时财迷心窍,居然还想着出手,可还没等他出手,就被警察抓了进去,等着他交待完了之后,那小官儿就得了消息,上下一弄,就给他办了个精神病,现在就关在公安局里,听说是过阵子就要弄到精神病院里去,他有个徒弟,求到了我这里,说是这老家伙要是进了精神病医院,那就是个没命的结局,求着我去帮忙弄他出来,你说这件事大不大,那可是要去公安局抢人的!”
“这种事情…”李撞吃了一惊,终于觉得这件事有点大了,别看黄老头嘴上说的简单,说是个小官儿,可谁家的小官儿家里会有佛头这种东西?而且市价就是几千万,凭着这个价码就能猜出这个小官儿其实真的不怎么小,碰到这种人物,也算是那个老贼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这种事情的结果一般都不用去猜,这种不能说的秘密一旦被不应该知道的人知道了,那这个不应该知道的人也就不应该再存在了下去,所以李撞颇为不解的问道:“为什么,是精神病医院呢?”
“那小官儿能量不小,说出来的时候也吓了我一大跳,我也好奇,怎么那小官儿没直接把这老家伙弄死反倒要往精神病医院送呢?后来一问才知道,这老家伙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佛头他还藏了一个,这小官儿舍不得那个佛头,就不敢弄死他,他给那小官儿做了保证,说是绝对不出去乱说,那小官儿也答应他,只要他老老实实的,大家就当做没见过,等着他觉得安全了,就把藏佛头的地方说出来,可这个交易,又有谁当真了。”黄公望老先生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一个是想着拖拖时间找机会跑路,另外一个想的就是把他送到精神病医院里用药逼出佛头的下落,只要他进了精神病医院,那离死也就不远了,所以他那徒弟就说了,我要是弄救出这个老家伙,老家伙就把那佛头给我,这个买卖,你说大不大?”
“几百万,那还真是不少。”李撞的兴致一下子被提了起来,别的不说,这几百万如果分上一分那也是不小的数目,他李撞虽然家大业大,但这一次在大钱山的确是做了赔本的买卖,要是没有外人也就罢了,可偏偏贺旗就在那里看着,丢脸丢的就不是一般了,所以他就想着,能不能趁着这个机会把面子找回来,至于其中的难度,虽然是有,可也没黄老头说的那么严重,不就是抢个人出来吗?又有谁规定抢人一定要去公安局那种龙潭虎穴去送死了?他难道就不能在外面守株待兔等着人家出来吗?那个时候动手的话,总是有办法的。
“可你也别想自己做了,大家都不是傻子,你能想出来的办法,老子也能想出来,公安局是去不得,那就在路上动手是吧?”黄公望老先生人老成精,如何又看不出李撞那点想法,冷哼一声就先泼了一盆冷水,说道:“别看我老人家这几天都在这小屋子里待着,可消息却是灵通着呢,老家伙那个徒弟叫公孙的,也一直在里里外外忙活着,都打听清楚了,一出公安局,就是警车押送,一前一后四辆小轿车,各坐四个警察,中间是个警用依维柯,里面六个警察看他一个,直奔精神病医院而去,荷枪实弹,一路上三个小时毫不停留,路线也问不出来,你要是在外面动手,我看是难。”
“总要看看才知道吧?”李撞眉头一皱,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他想的就是路上做点什么把这件事办妥,可看这架势,居然是拿着对付杀人犯的办法来押送,要是硬抢,那也不是不行,可付出的代价就要权衡权衡了,除了硬抢之外,剩下的选择当真少的可怜,虽然现在知道了大体的情形,可路线不明这件事还是个极大的难题,要是知道了路线,沿路考察一番,倒也不是不能找出破绽,哪怕是这精神病医院离的近一些也行,那样的话推算一番总能找出几条他们或许要走的路,都提前准备好了动起手来即便花费大了些,比起回报来那也不算什么,可如今却好,三个小时的路,东走一步,西走一步的,又要怎么埋伏?
“精神病医院那地方,你也不用想了。”黄公望摇头叹息道:“我早就让公孙那小子去看过了,那他娘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精神病医院,活脱脱的一个大牢,高墙铁笼,进出都要刷卡验人,还有武警站岗,关在里面的都是些危险的不得了的精神病,一个个身上都有血案,放出去就得拿着刀乱杀一起,那小官儿把我那老伙计往这种地方送,打的什么主意不说你也能猜到,可如今这局面,就是个大刺猬,咱们空有牙,可想要啃,却是根本啃不动的!”
“要是不知道路线,什么都做不了,这个,就真的没有办法吗?哪怕是推测一下?”李撞也有些头疼的摇了摇头,就凭着他带到西北的这些人,想要对付这么多警察,要是没枪大家单练那说不定还有点胜算,可如今人家带枪带子弹,一个呼叫支援马上就到,真如黄老头说的那样,无处下手啊。
“路线有倒是有,能走的没有八十条路也有五十条路,混在一块,你先找一万人吧。”黄老头摇摇头,拍了拍李撞的肩膀说道:“这件事,咱们两个根本办不了,那个姓墨的老家伙说过,他们暗墨里面就数那个贺旗最有办法,咱们,还得多和他商量商量啊!”
第一百一十章 人性
更新时间:22-9-5
第 55 章
“人性这种东西,有时候,可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明白的。”小能手着急了半天,也只换回张德利这么淡淡的一句话,可等着我们问起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去做的时候,他却是卖起了关子,说道:“你们两个,还是再看看这些东西,然后咱们再说说到底要做什么也不迟。”
“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小能手满面不解的瞪着眼睛看了大半天,然后就把那打东西都塞给了我,歪着脑袋摇着头说道:“我反正是没看出什么来,这里面的东西,太少了一点,就是姓谁名谁,还有些爱好职业什么的,要我说,还要下功夫。”
“足够了。”张德利淡淡一笑,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道:“怎样,白木,你又看出了什么?”
“这些人,都是老板。”我反复的翻看了那打资料片刻之后,突然有些懂了张德利所谓的人性那句话到底是在说什么,打牌赌钱的人或许是为了刺激,也或许是为了发财,但要说这是人性,怕是有些难以下手,原因也很简单,这的确是人性,但不是具有特质的人性,要是按照小能手的说法去人家的场子里显露两手,说一句自己有什么秘籍,上钩的除了这些广东人之外,怕还要有不少本地的赌徒,这样一来,局面就有些无法收场了,更何况,这些混迹在赌场里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油条未必会因为我们显露几手就把我们当做赌神供起来,在这方面,他们可是专家,所以,这个所谓的人性,是一条走不通的窄路,然而除去赌徒这个身份之外,他们这些人,最大的,也是最具有排他性可以筛选出来的身份就是老板,一些来自外地的老板,看样子,也只是刚刚来到这南宁几个月而已。
“没错,都是些刚到地方上的老板。”张德利拿过那些资料,翻出许多照片来,指着几张从那赌场里偷拍来的照片说道:“有没有发现这些老板去那里的样子,似乎很不对劲?”
“他们,好像不是很专心。”我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觉得十分古怪起来,虽然照片不多,但看得出来,这些老板倒是很聚团儿,每一次出境都是大家一起,除了这几个老板之外,照片里的人物就是几个五六十岁的男人了,长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很正经,几个老板虽然是在赌钱,但眼睛却都是盯着这几个五六十岁的男人,脸上还陪着笑,哪有去赌钱不看牌面却去看人的,我这么一说,小能手也发现了点什么,指着那几张照片就说道:“怎么这几张照片里的场面这么空荡,似乎没什么人,就是他们几个。”
“老家伙有些事情,怕是没说啊。”张德利冷笑一声,说道:“怕是还在卖弄他那点聪明,他打探到的消息,也不只是这么一点,说白了,还是个关卡,要是咱们大意了,这个局面,他怕是也不准备让咱们来做。”
“这会不会是电影里那种vip包厢?”我迟疑片刻,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在那些讲赌局的片子里,赌场可不是这么空旷的,也只有一种地方,会像那几张照片里那样子布局豪华,且没有什么外人。
“既然能拍到这种地方的照片,可见那个老家伙对这件事知道的也不仅仅是这么简单。”张德利冷笑道:“这几个长的一本正经的家伙,没猜错的话,怕就是地方上的领导,这些广东人来到南宁不去投资做事,却是天天在赌场着,图的是什么,也就不用再说了。”
“那就真的有些麻烦了。”张德利这个猜测也正是我心中所想的,然而一旦这个猜测被证实之后,我们面对的,却不是发现了真相之后所谓的知己知彼的胜算,而是更多的麻烦,投资自然需要些地方上的支持,如果想要再进一步,钻些漏洞,去讨好些管事的大爷也是应有之意,然而为什么那些大老爷选择的不是老家伙的场子,就是个值得深究的问题了,要说最简单的原因,那也不是多么的难猜,那就是这个场子的主事之人,十有**早就经营了这种层面的关系,人家觉得这地方安全,才肯抛头露面来玩上几把,不过新的问题又出现了,那就是:“老家伙的人,又是怎么混进去的?”
“看这一张。”张德利发现了照片里的秘密之后,小能手也很快跟了上来,指着最后一张说道:“这几个老板似乎都是在往镜头这边看,也是一脸陪笑的样子,说不定老家伙的那个卧底,也是个老爷一级的人物!”
“他们去这地方,就是冲着这些人物去的。”我皱着眉头,觉得这件事难办到了极点,犯愁的说道:“要是这样的话,咱们要用的鱼饵,怕是不能太没有分量。”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如果真的是这个样子。”张德利淡淡一笑,很是轻松的说道:“如果真的是这种局面,咱们做起来,却是得心应手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倒是想看看刘永山有什么好说的,这家伙,不会离咱们太远,那老家伙十有**是让他等着,看看咱们到底是像些愣头青一样直接出门干活儿了还是做点什么让他失望的事情。”
让老家伙失望的事情自然是如期发生了,我拨了胖弥勒刘永山的电话,说想要见见他,也就是五分钟不到,这家伙就满脸古怪的推开门走了进来,见我们三个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不由的摊着手说道:“这件事,我也只是照着我们家哥哥的意思去做而已,你们这样有想法,怎么会看不出来?”
“那就说说,这些广东老板的来历,还有他们来南宁图的又是什么?”张德利冷冷一笑,说道:“你们家哥哥怕也没这么单纯,觉得把这些广东老板弄到你们的场子里,出点老千就能赚到钱,这个局面,说到底,根本就不现实!”
“那几个广东人,是看上了南宁的无烟煤。”胖弥勒没办法,指了指照片里的几个正经人说道:“这几个,都是能管事的,有市政府办公室的,有市委常委的,还有煤炭管理局的,那个场子后面,就是这些人,虽然没什么人知道,但我们还是能打听出点道道儿来,这几个人关系不错,彼此之间,要么沾亲带故,要么就是同学老友,出面负责的是市政府办公室里面这个主任的远方亲戚,他们几个也喜欢打个牌,平日里就从后面进去玩玩,顺便看看场子的情况,这一次广东人有求于他们,就被他们带到了那个宏发去,名义上说是大家随便聊聊,可实际上就是在要钱,现在广东人钱送了两三百万了,可事情还是没办成,就有点像没头苍蝇急的到处找人,我们有个朋友,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只是个跟班,这些东西,都是他弄来的,至于赌局这件事,怕还是要做的,我们家哥哥说过,别的都无所谓,但一定要让这些广东人输点钱进来,说起来,这个还和你们有关系。”
“怎么又和我们有关系了?”小能手一脸莫名其妙的盯着胖弥勒,愤怒的嚷道:“你们家哥哥弄的神神秘秘不说,还居然非要玩个赌局,做局面这种事情,弄到钱不就行了,哪里管这么多,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上面的不是说了,甭管杀人放火,只要弄到了钱就是好办法,你们家哥哥乱来一起不说,怎么还怪到我们身上了?”
“我们家哥哥也开个赌场。”胖弥勒无奈的摊着手说道:“他也知道从那个宏发抢客人不大现实,可你们太聪明,弄的他老大不痛快,觉得你们既然这么聪明,那一般局面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来个难的,也就是这个赌局了,至于怎么去弄,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这种事情,我是一点都不擅长。”
“赌局也不是不能做。”张德利皱皱眉头,指了指桌上的材料说道:“除了这些没什么大用的,你还知道些什么,你刚才说,这些老爷拿了钱不做事,那广东人就心甘情愿吗?”
“也不是不做事。”胖弥勒摇摇头,说道:“你们怕也是知道体制里的事情,一件小事儿上下审批拿材料铺路子没个半年那是绝对办不成的,我听到的消息是这件事差不多已经定了下来,但上面的关系还是要一步步的来,弄个一年也是有的,那些大老爷觉得广东人有钱,两三百万也不够他们分的,所以一直压着,对他们也是说慢慢来,想的就是再榨出些钱财来,广东人要是急了,他们也有办法,随便扔出去份文件也就打发了,开个矿要弄的事情着实不少,就只是批文,也要三五十个,他们一个月扔一个,弄一年,那要有多少钱?最重要的是,那些广东人除了陪着这些老爷们玩玩之外,时不时的也出去和外面的散户玩玩,想着从他们身上弄点钱回来,你们要是想做个赌局,这或许是个机会。”
“机会?”虽然我也知道这个机会我们应该用不上,可毕竟是个了解这些广东人的路子,于是便问道:“这几个人,看着有点老手的样子,输赢又是怎样的?”
“也不是总赢,五五之间,的确是老手。”胖弥勒想了想,点点头说道:“这些人玩的比较有度,一旦过了线就不肯再玩下去,一定要回去拜拜关公休息好了再出来。”
“这么说来,赌局这件事,就更不现实了。”小能手冷笑道:“你们家哥哥还真是会出题目,输赢有度,那就不是什么输红了眼睛什么都敢干的傻子,我们即便是做出个局面来,到了你们那里,怕也只是浅尝辄止,你们家哥哥想要从他们身上弄出点钱来补他那个五百万的漏洞,怕是痴心妄想。”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胖弥勒愣了一下,可很快就明白过来,点点头说道:“这件事也不用瞒你们,赵宏伟敲去的那五百万,也是我们东拼西凑弄出来的,现在下面的厂子都短了现金,别看我们生意做的是不错,可现金却没有多少,要么就是资产像是原料成品什么的,要么就是投在在地产或者股票上了,没了现金流,那就要去从这些产业上去亏本挤出来,损失的就不是五百万这么简单了,我们家哥哥看上这几个广东人,就是觉得,哪怕弄不出两三百万来,一两百也足够我们去支撑一段时间,总比割肉去拿钱出来要好,撑过了这段日子,回来的钱也能帮衬一二,到时候现金流动起来,我们就能松口气了。”
“一两百万,好大的口气啊!”小能手吃了一惊,脸色已经有点难看起来,我们两个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局面有些大的过分,说实在的,我们几个人一路上什么都干过,可仔细算起来,每一次也就是几万块钱算完,最大的一笔还是靠着小能手开保险柜偷出来的,一两百万这种局面,先不说我们能不能驾驭,就是说经验,我们也是一点都没有的。
“不是不能做,一两百万,也不过动动手指头而已。”张德利见到我们两个这种表情,淡淡一笑,颇为自信的说道:“这样的局面,对于我们家里那位来说,当真是不值一提了,我们这些徒子徒孙,虽然差些意思,但也不会丢了他的脸,然而最关键的一点,却是你们到底能给我们多少支持,那几个广东人可不是这么好骗的,照片里这些个老爷可都指望着他们送钱呢,要是因为你们家哥哥的场子把他们骗惨了,吓跑了,少不得要拿你们开罪,这件事,他怕也是想的很清楚,场子不能是真的,人也不能是真的,简单来说,没有一点是真的。”
“你们要多少东西?”胖弥勒皱了皱眉头,迟疑片刻说道:“人手的话,怕是要从外面请,我们手下的兄弟是不能露脸的,要是场地什么的,我们也只能帮你们物色物色,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的背后是我们,要不然,事情真的会很麻烦。”
“要称得上是个赌场的地方,里面的布置不能让这些人觉得不对。”张德利微微一笑,摇摇头看了一眼胖弥勒,这笑容当然不是什么友好的意思,反正我是看得出来,里面有的是嘲讽,不光是张德利,我和小能手脸上都不大爽快,要不是张德利一直坚持着要把刘光斗弄出来,我们哪里会去理会这种脑子进水的老家伙,这世上哪有想让人干活又不给人吃饱的事情,风险和利益都是均分的,现在倒好,这老家伙倒有点国家的意思了,电影上不是常说什么你做的事情和国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被抓住了国家也不会承认你,你死了国家还要拉你出来垫背顶锅,要是你得手了,那简直是太好了,什么都是国家的,是领导的,跟你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没国家培养,没领导指挥,你哪能做出这种成绩来?
“我们也是没办法。”胖弥勒脸涨的通红,点点头赶忙说道:“场地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虽然不能我们出面来定下来,但偷偷的带人进去装修装修这个肯定可以做的到,不是我们光想着占便宜,实在是现在我们动不了,拖家带口的,一出事,兄弟们都要被牵连。”
“江湖越老,牵挂越多啊。”张德利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人手这件事也要你们去找,至少三十几个,不要小混混,要看着就是上层人物的这种,这样的人并不难找,什么小电影公司模特公司都有,你们跑远点把人带回来,就说是拍电影,但不准他们表现出来,这种串场冒充个领导的事情这些人做的也是不少,你也不用担心他们会穿帮,具体怎样,人到了我自然会出面去指点,要有豪客,也要有赌场里做事的,少了三十几个,多了,五六十人最好,这样也最仔细。”
“这个也没问题。”胖弥勒看看我们,我和小能手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见到我们这样,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搓着手说道:“你们也不用担心,这件事成了,有你们四成的好处,我们家哥哥这些信誉还是有的,而且,后路也都准备好了,绝对不会让你们出事!”
“这件事,倒是不需要你来操心。”小能手冷哼一声,说道:“还真以为我们到了这里就要任你们鱼肉吗?在南宁这个地方,别说是什么市政府办公室的主任,便是市长,我们惹了也就惹了,这个天下,翻云覆雨的永远都不是这些人,可别忘了,我们暗墨当年做过什么事情!”
“的确。”胖弥勒沉默了许久,点点头,声音低沉的说道:“当年的你们,可是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