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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正一     墨骗之天厌txt下载     墨骗之天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七章 当年事

    这场大病几乎要了人命,正一这番码字相当不易,倒不是说什么厉害的毛病,而是对于写作造成了很多的阻碍,为时日久,一声叹息…

    驼背终究还是没有逃过那一场围堵,当年九苍寺中那场势不两立的纷争让张天正看的目瞪口呆,到了后半夜时分,眼见着自己那位朋友忙的不可开交,他也就断了和自己兄弟一起找上门给他个惊喜的念头,草草的吃了些东西,便打算和自己这驼背兄弟抵足而眠,说说这些年来彼此的情况,然而天快亮的时候,终究还是出事了。

    “我记得那天早上,是你跑着来敲开了大门,说是底下的警察,围住了九苍寺,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家伙,活的不错啊。”张天正冷冷的看着莲台上一个瘫坐在地上的老太太,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是说自己知道一条小路吗,如今,不妨亲自走上一遭吧。”

    “别,别杀我…”颤抖的老太太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满面狰狞的和尚,有些熟悉的面孔终于让她在这一瞬间回忆起那一天早上她敲开九苍寺大门的时候,那个穿着道袍缩在一个和尚身后那不伦不类的道士,那一天早上,自告奋勇的她摘下了袖子上的小红章,穿着白衣,惊慌的走进了九苍寺,然后,便是那一队跟随她下山落入包围的和尚,所谓的小路,本不存在,如果坚持要找到这么一条的话,那或许可以用绝路来命名,面孔狰狞眼中冒着寒光的白衣和尚,已经将这个答案说的太明白了。

    “你这种蠢货,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骗得了那些人!”张天正仰天大笑一声,低下头来的时候满面是流淌的泪水,他并不痛恨那些将九苍寺里的和尚们一网打尽的警察,官兵要捉贼,这本是和人要吃饭一样的道理,大家互相失了手,都是本分,本来就不需要说三道四,只是,那么多的骗中老手,居然轻而易举的着了这个连走路都颤抖的老太太的道,他深深的感到,耻辱二字。

    “起初,起初是不信的,但到了后来,大家,大家都去了,那么多人,他们,他们也就信了!”慌张到极点的老太太突然间变的口齿伶俐起来,不过喘息功夫,就将那天的事情说了出来,说千道万,不过一个众口铄金,三人成虎。

    这种事情,张天正不过是一时间没有明白而已,等着这话说出来,他脸上的神采不由的苦涩起来,九苍寺事发的那个早上,正是每半月一次的九苍法会,大清早的有些早到的善男信女本来就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只是那些善男信女一个个的样子,却都是惊慌失措,七嘴八舌的说山下来了许多警察,要上山拿人,如今正在路上,你抓一个我带一个的便将争吵了一夜,没怎么好好休息而头昏脑胀的和尚们架着就出了门,最大的一股,正是这个老太太带的队,到现在他还记得当时的自己曾经担心过这老太太的来历,可转头就听自己兄弟说起要是没有九苍寺这老太太的儿女早就横死街头的事情,他琢磨半天,觉得以怨报德,不像是这老太太能做出来的事情,然而,世界总是这样的出乎意料。

    “出卖了那些人,如今却敢来这里的法会,你不怕死吗?”张天正冷冷的看了一眼莲台外渐渐围上来的武警,长袖一挥,一股子火就从莲台左近冒了出来,直直的将莲台围了起来,见大火一起,莲台里外的哭喊声更是震天,许多人爬起身来,顾不得那些武警的枪口就直奔莲台而来,等着一个个被打翻在地,哭哭啼啼正要哀求几声的时候,却惊喜的发现,那莲台之中哭叫的孩子,似乎并没有被大火所吞没,虽然头上那一下子着实让自个吃尽了苦头,然而这种子女平安的喜悦,对于为人父母者,的确是比任何事情都更加重要的。

    “是他们,是他们让我来的!”被大火吓的六神无主的老太太指着莲台下满脸阴沉的武警尖叫了起来:“说是,说是让我指认当年,当年逃跑的那几个头目!”

    “他们?”张天正微微一怔,扭头看向了远处站在黑暗角落中的贺旗。

    “那一天早上四点多的时候,九苍寺里来了许多人。”贺旗露出一个微笑,对着朱九九说道:“都是些我们帮衬过的,彼此也算熟悉,虽然是因为相信我们这里有真佛才亲近的,可到了最后,也把我们当做侠士一般看待,逢年过节,总要拿点家里的特产上来分分,大家嘴里都说山下来了不少警察,说要来抓人,大家本来就是一夜没睡,脑子哪里会清醒,跟着他们就往那些没有警察布控的小路上走,谁料到,居然是场罗网。”

    “也并不是什么大场面,只是,流干了血而已。”白木冷冷的接过来,缓缓的说道:“先生在里面,大家心里想的,只是如何让先生脱困,赤手空拳的围了上去,那些警察吓了一跳,有几个就开了枪,许多人,就再也没站起来。”

    “虽然只是些警察,可落到他们的手中,哪里会有什么公平的审批,我们做的事情,得罪了太多太多的人,这些人走在一起,站在国家机器的身后,等待着我们自投罗网,到了那个时候,怕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下场,所以,大家不过互相看了一眼,就冲了上去。”贺旗叹息一声,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然后,便是一场屠杀,当时我站在前面,是那驼背推了我一把,滚下山坡后,上面就是枪声,血流了下来,我爬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了…”

    “可惜,站出来的,并不是你。”白木嘲讽的望着贺旗,指着那莲台上张天正的身影说道:“用这样的办法,不觉得卑鄙吗?”

    “也不是你,当年依靠着同伴的身子抵挡子弹,然后卑微的活下来,却始终相信这些叛徒的自新,当年的伙伴,如果泉下有知,怕是会很不高兴。”贺旗笑了笑,讥讽的看了白木一眼,然后指着张天正说道:

    “人之所以活着,并不是为了活着这样简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守护,所以男人是需要一点决心的,没有这种决心,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有了这种决心,即便是行将就木的,也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生命力。”

    贺旗抬起头来,看着白木的眼睛叹息一声,缓缓的说道:“作为朋友,能够让原本已经不能再活下去的人继续站立在这个大地上,即便用这样卑鄙的手段,也是可以用友谊来称赞的行为,忘了告诉你,我这位亲爱的朋友,其实,也是个将死的人了,虽然不过白发的年纪,但是,肝脏的坏死已经让他在痛苦中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如果不是我将这些事情告诉他,他,又哪里会站在上面。”

    “决心吗…”白木微微一愣,心中默默的苦笑了起来,这句从李撞那里听到的话再一次出现在耳边的时候,突然有了完全不同的意义,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火焰中那个高高站立的男人,心中第一次又了些许动摇,只是嘴上依旧下意识的说道:“先生的话,总是对的…”

    “他是个矛盾的人,矛盾在信念之间,不断的用一种信念去验证一种信念,他制造了矛与盾,然后放在一起,却口口声声的说不管是矛还是那盾,都是救济天下的利器,可笑的是,不管矛也好,盾也好,总在制造的过程中因为信念的冲突而出现半途而废的状态,这种半成品正如这九苍山聚集起来的白衣一般,偏执的认为自己得到了所谓的坦途和光明,但实际上对任何一种理念来说,都是毫无用途,他的试验品正是你们这些挂着弟子名号的人物,然而这却正是你们的不幸,所有的人,都是失败的…试验品,你们救不了天下,也救不了自己,偏执于理念,不择于手段,正因为这种偏执,你们…缺乏决心,正如,上面的张天正一般的决心,你们,是不会拥有的。”

    “决心…”白木有些失神的再次重复着这两个字。

    “是啊,必死的决心,支撑着他到今天的,便是,将那一天的所得,还给他们罢了。”贺旗叹息一声,点了点头,望着那火焰中的莲台说道:“外面布置的那层东西,不过能够维持五分钟而已,过了这个时间,便是万事不由人,等着狙击手上来之后,等待他的也只有西去一条不归路而已啊!”

    “你的这番布置,又能怎么样?”白木皱紧了眉头,质疑道:“正如我刚刚说过的那样,没有人会相信,在这九苍寺里还聚集着这样多的邪教之人!”

    “不需要证据确凿,只需要,他们站起来便可。”贺旗意味深长的望着那莲台左近满眼焦急的人群笑道:“刚才火起的时候,那些为人父母的,似乎就算是拼命,也是肯的。”

第三十八章 给我吐出来

    严格来说,九苍山的这些白衣,来的目的,并不单纯,这成千号人之中,年老的占去三分之一,这些人曾经见识过庙里和尚的神乎其技,真真的相信这些和尚正是九天神佛降世,跟着他们,就算去不了西天极乐世界,也能修个来世,最不济,子孙什么的,能够多些福气也是好的,这种人自然不用多说,烧香拜佛掏些香火钱出来或许可能,让他们造反,先吓瘫一批,剩下的,转眼间就能跑个干净,这些信众,穿了白衣,也只是打酱油顺便烧香许愿的,当不得什么大用。

    那么剩余的那三分之二之中,又可以分出两拨来,其中一大半的,便是当年靠着传销的法子笼络起来的人,这种传销,说的可不是大家凑在一起一个带几个,交上一笔钱天天坐在家里打电话忽悠亲朋好友来上当受骗那种,而是洗脑的办法,无过于穿上这身白衣,便是一家人,有了难处,大家一起努力,有人出人,有钱出钱,共同奋斗致富的号子,别看这种东西肤浅可笑,但是不要忘了,当年国朝的太祖皇帝,便是用了差不多的法子鼓动起了一帮子农民造反成功的,别说农民,就是知识分子,心里那点小心思,也逃不过所谓的不患寡而患不均,更何况这些白衣本来就是农民,家里势单力薄,有了这个靠山,自然是求之不得,整日里上九苍寺里听法,一来二去,也真的相信了那些说法,有了农民,脑子直,洗脑这几个关键词之后,这些人的信仰,的确是带着偏执狂热而危险的气息的。

    这第三波人,便是流氓无赖,还有各种能跟坏字带上边的人,这些人做了坏事,虽然嘴上说着不怕,可心里却是踌躇的,俗话说的好,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那这做了亏心事的,自然是害怕鬼敲门了,所以听了九苍寺里几个头目讲起那杀人佛经来之后,心里便觉得找到了寄托,暗道一个我做这坏事可不是真的因为我坏,而是想要帮助那人以后少受伤害,我抢了他的钱,是怕他拿着这钱去大手大脚,养个不好的习惯败尽了家业。

    这些人也有个扎堆的习惯,见着几个圈子里的熟悉面孔都穿了白衣,觉得大家凑在一起说不定能做些大买卖,也就入了伙,可渐渐的,听那杀人佛经多了,手却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心里渐渐的有了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觉得自己有本事,不应该用在祸害穷苦人上,而是应该像佛经里说的那样,去驱逐虎狼豪强,这种心理,听起来似乎是匪夷所思,然而正如那传销一般,还是在一个洗脑上,况且最重要的是,但凡这些小偷小摸成不了气候的,心里都是自卑的,他们平时咋咋呼呼,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东西,然而在骨子里,这正是极度自卑的表现,所以佛洛依德说这种人自卑的心态往往会在条件的影响下而展示出伟大的人性,原因便在于越是自卑的人越是想要通过伟大的行为来证明自己的不自卑。

    有了洗脑为先,加上这种心理,这一批的白衣,就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在九苍寺人去楼空的时候,他们行走在九苍寺左近,做了不少事情,虽然谈不上什么侠之大者,但总的来说,的确是帮助了不少人,这就是为什么九苍寺里空了许多年,可山下还是有这么多相信白衣的人,等着九苍山的旗号一立起来,带着大家回归的,便是这么一批人,

    然而可惜的是,在所谓的力量面前,这批社会底层站起来的人,也只能跪下,他们的回归,与其说是一场信念的坚持,倒不如说是对力量的妥协,韩国利心中正是带着这样的遗憾用极其复杂的目光望着那熊熊烈火中的那个老僧,他本是九苍山下的一个乞丐,自暴自弃,觉得日子也就是这样了罢,可许多年前的那些和尚,却让他看到了完全不同的世界,乞丐又怎么了,乞丐也是可以活的高大的,有了这个奔头,日子突然就变的不一样了起来,他平日里虽然乞讨,可看到有什么不公正的事情,也是敢一跺脚上去管一管的,直到那一次他被警察找上了门,要拿他进去做个一辈子的牢,权衡再三,韩国利终于服了软,带着警察围住了九苍山,伏击了那些对自己有恩的和尚。

    这件事,虽然过去了许多年,然而却像个钉子一般,越扎越深,九苍寺的旗号再一次的立起来的时候,他是又喜又怕,喜的是终于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怕的是如果这一次九苍寺里主持的是当年那些手段极高的人,自己怕是不会有善终,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还不等他做出决定是否上山去看看的时候,就有原来那九苍寺里辈分极高的一个白姓和尚找到了他,夸奖一番后就让他着手组织大伙上山,言语中似乎对于当年的背叛毫不知情,这才有了九苍寺的一行。

    “这一次,怕是走不脱了吧…”韩国利心中暗暗的叹息一声,觉得难受极了,这是数百拿着真家伙的武警重重包围的九苍山,一如当年那场大难一般,至于原因,从那地上的传单便可看出一二,虽然韩国利不怎么关心国家大事,可也知道上面那几个什么什么大大的法可是要人命的罪过,他虽然感到好笑和委屈,可面朝着枪口,哪里又敢上前分辨一二,说上一句咱们这九苍寺,从来就没这么个玩意。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就在那莲台上的火焰渐渐变小的时候,左近的地板突然被掀了起来,这种事情惊的他差点跳起来叫一句暗道,可没等他惊呼出来,接下来的事情,早就让许多人一起尖叫了起来,原因无他,就在这突然出现的暗道出口中,眨眼功夫就涌出了许多穿着白衣的老老少少,手里一个个举着把菜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向了拿着枪的武警。

    “干什么!干什么!放下武器!”这种怪异而惊人的景象显然也吓坏了那些年纪不大的武警,要说对上凶恶之徒,一枪崩了也就算了,可面前这架势,完全就是一群老太太加家庭妇女造反,说吓人吧,一个个哭喊着拎着刀摇摇晃晃的跑过来,真是吓死个人,说不吓人吧,那也没错,谁叫这群人冲锋的样式太过古怪,不仅没有必死的拼命样子,反倒是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像是刚被家里男人打了巴掌,抄起菜刀要和男人拼命那种感觉。

    可是,即便是几百个武警一起叫了起来,还是有人扑到了前面,闭着眼睛就将刀子劈向了那警察,枪声,在这一刹那不可避免的响了起来,韩国利心里一凛,抱着脑袋就趴在了地上,余光间,那血水,潺潺的从一个斜倒的女人身上流淌了出来。

    “翠平!”血染红了韩国利的眼睛,也暴怒了他的心,这倒在血泊中的女人,正是他穿了白衣之后,在九苍寺那些热心和尚的帮衬下好起来的,两人甚至还有一个儿子,这样的生活,在原来,以一个乞丐的身份来说,那是想都不要想的,可偏偏这身白衣就有这样神奇的力量,可以让一个乞丐,也能够在众人的膜拜中,赚上一点钱,有一点小小的权利,只是这些东西,在枪声中,已经碎成了一片,他的心头,一种叫做复仇的怒火燃烧起来,烧的他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挥舞着拳头扑向了最近的那个武警,枪声,连绵起伏,整个九苍山,终于乱了起来。

    ………

    “挟持子女的办法,虽然我并不喜欢,可却是个非常稳重的办法,张天正听我说的久了,久而久之,自然也会觉得不错,私下里也做了许多事情,当年那些人的家室,差不多都被他打着寻找转世明王的幌子威逼利诱着带到了后面,我看得到的,我们的先生一样看得到,所以,这一次出手的,不止我一个人。”贺旗微微一笑,捏了捏朱九九发冷的手掌,缓缓的对白木说道:“所以,那莲台才会建在那些密道交错的地方,先生带着人,将那些背叛者的家小押到了莲台上,送给了张天正,所以先生之前才会叮嘱你,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请他们上来就是,所图的,便是这一场悲痛的大戏啊!”

    “怎么,怎么会这样!”白木倒吸了一口凉气,半晌,终于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的确,这种事情,先生他,他是做的出来的,要么让孩子们在烈火中和张天正同归于尽,要么,就被挟持着,让那些为人父母的,拿着刀子冲出去,几百个人的架势,又有了邪教的先入为主,开枪,那是一定的。”

    “所以我们给予他们的,也可以轻易的收回来,这就是背叛我们的代价,我从未忘记,先生,也是如此。”贺旗笑了笑,眼睛看向了更遥远的地方,淡淡的说道:“他们,也是如此。”

第一章 讲究

    “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贺旗微笑着,将一张照片递给了朱九九,这里是八月的滕王阁,有江河交错,千帆竞渡,只是楼阁下方被撬开的门锁让这场景顿时变的有些怪异起来,一如,朱九九如今的脸色。

    “我们,还要走下去吗?”朱九九低头草草看了一眼那照片上苍老憔悴的干扁老人,低低的叹息了一声,犹豫许久,才这般问道,当九苍寺陷入血海之中时,目瞪口呆差点要傻掉的朱九九几乎是被贺旗拖着走进了左近的密道,等着出了九苍山的地界之后,惊醒过来的她再回过头的时候,九苍山小光明顶那里,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莲台之中张天正那有些陌生而又熟悉的笑容。而事后相关的消息也的证实了她的所见,那一日九苍山小光明顶血流成河,即便官方做了许多努力想要掩盖那些真相,可事实还是在流传中得到了它应有的生命。

    “我总以为,有些话是不用说出来的,我们这种老相识,很多事情,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明白了。”贺旗惆怅的摇摇头,自嘲的说道:“可即便是这样,我也从未想到,他会将这个局自己担当下来,要知道,这里面,既有我,也有白木,更有你们亲爱的先生,我们这些藏在黑暗中的影子将一切渐渐推到了前台,最后站出来的他,却会用这种方式,或许,这些年来,有些眼神,我还是错过了。”

    “是啊,这件事,走到他的身上,然后,就有了最完美的答案,在烈火中烧的粉身碎骨的罪魁祸首,还有些愚民,所以,我们站在这里,看着风景,说着风月无边的话,然后,轻描淡写的向北看上一眼。”朱九九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轻蔑的笑道:“错过之后,便是,忘记吧…”

    “我从未忘记。”贺旗微微一怔,摇了摇头,目光有些迷离的望着手中的照片,喃喃的说道:“如果忘记了,何必,又要回来,如果忘记了,何必,又要,再见…”

    “一个老的不像样子的家伙,怎么会这种反应?”朱九九怪异的白了贺旗一眼,再一次的打量起照片上那个老家伙来,大约就是个黄土埋到脖子根儿上的年纪,脸色焦黄里透着苍白,双目空洞而无神,像是那冬日里干涸的湖泊,有的,也只是一点点活着的样子,嘴唇干裂,胡子白苍苍乱糟糟的蜷缩在下巴上,最为重要的是,那照片上隐约可见的,正是蓝白格子镶嵌的半截领子,配合那老家伙脑后枕着的白色枕头来看,这张照片,似乎,正是从医院里拍摄而得的,而照片里的这个老家伙,很明显的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也是故人啊。”贺旗感叹一声,微微笑了起来,缓缓的说道:“当年遇到他的时候,他可是个很难对付的人,想不到现在,已经变成了这副摸样,可怜的…让我已经有些不忍了。”

    “你也会念旧吗?”冷笑着的朱九九望着贺旗的眼睛,突然有些疑惑,为什么一个生活在谎言中而又毫无情义的人可以有那样诚挚而漆黑的眸子,当所有的秘密被揭开,所有的背叛被明了的时候,朱九九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的信念和坚持,所有心底珍贵的守护的,都变得不值一文钱,始作俑者,虽然不是身边这个总是微笑的男人,可那又有什么区别。

    然而离开九苍山后,朱九九还是默默的走在了贺旗身后,当迷茫困惑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去摸一摸那怀中的墨玉方印,这是一种复杂的感情,似乎只有这东西,才会让她继续相信,自己的信念从来都是对的,也只有这东西,才会让她心中有一丝温暖,能够短暂的原谅身边这个生活在谎言中的男人,然而这短暂的温暖之后,朱九九总是忍不住打着颤去想象,会不会有那样一天,这个自称薄情寡义的男人,微笑着,站在了自己的对面,举起了手中的刀,这种担忧,让她总是忍不住盯着贺旗的后背发呆,直到所有的疑惑无可抑制的涌出了胸腔,化作了那么简单的一句嘲讽。

    “我是个薄情寡义的人。”贺旗微笑着缓缓说道:“所以,我可以不珍惜我的世界,这种习惯,并非我的专用,这个圈子中的沉沦,是没有人可以逃过的,开始的时候,不过是惊奇于谎言的力量,他们明白谎言可以换来暂时的原谅,可以交换数目不大的财货,却从来不知道,我们的谎言,是可以制造一个世界的,当他们看到我们的世界之后,就踏入了沉沦的第一步,那个时候的他们,或许还能看得出这世界的真假,可慢慢的,慢慢的,力量就会…让眼睛变的模糊,分不清这世界的真假,自然,也会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因为,因为这一切,只要虚构就可以了?”朱九九脸色微微一变,声音也有些发颤起来,虽然是荒谬不堪的说法,但贺旗脸上渐渐认真起来的样子让她习惯性的毫不怀疑起来,她清楚的记得,这个男人曾经很认真的无数次用不同的方式讲述过这样的道理:“这个世界,是由他们这种人,用不同的谎言来制造的。”

    “既然一切都可以用谎言来制造,何必,又要有什么真实的存在,苦苦追求那不存在的,倒不如让自己相信,那些东西一直存在,所以,力量和谎言,会让人渐渐的沉沦,当谎言和真实无法分辨,当一切召之即来,什么是真相已经毫不重要。”贺旗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然后轻声的说道:“所以,来的太容易的东西,就失去了它的价值,不管它是真实存在,还是谎言虚构,在我们这种人的心中,它们,只是制作出来的假象而已,所以,才会愈发的珍惜,那些曾经看得清真假的日子,所以,我其实是个…很念旧的人。”

    “这样说,倒也没用什么错。”朱九九低头想了片刻,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贺旗身上那件洗的有些发白的格子衬衣,这些日子的相处虽然不曾让朱九九看懂贺旗微笑下隐藏的秘密,然而那些表面上简单的东西,朱九九却拥有足够的智慧去想象其他的存在和解释,贺旗,是个并不怎么讲究吃穿的人,但凡世间之人,所求者不过吃穿住行用这种简单而渐渐复杂的事情而已,所找寻的必有它内在的道理。

    讲究外在的人,大多数具有极度的内心自卑,这种通过外在即穿着而追求补偿的行为,正是内心空虚而自卑的极度佐证,很多时候,这种自卑甚至是连本人都无法察觉的,而讲究吃的人,则又有许多不同的表现,这种东西,正是朱九九这种女人所最为擅长的,她们在疯狂的讲究和研究性格及星座之时,也从未放弃过心理学方面的涉猎,朱九九有一种想要通彻的明白贺旗的**,这种需要便有了朱九九所谓的研究。

    在行为心理学中,吃什么东西,会很简单暴露人的内心,吃素之人,更加喜欢群体活动,吃甜之人,性格则趋向于温和与中庸,做事最为稳妥,吃辣之人,性格自然是刚硬,自有主见,但是却容易被糖衣炮弹打的一败涂地,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存在,吃大米的自恋,遇到麻烦,想的便是自保,而吃面的,口才常常高人一等,只是自信却是稍差,这种研究,到了贺旗的身上,却是败得一塌糊涂,他似乎是个什么都爱吃的人,或者也可以简单的说做,他是个什么都不怎么喜欢吃的人,正如这人在行字上一般,他是摩托骑得,走路走得,绿皮火车坐着挺舒服,飞起来商务舱也没什么太大感觉。

    唯一讲究的便是一个住字,生活中,常常有许多人将力气花在了家庭的装修之上,殚精竭虑所求的也只是尽善尽美这四个字而已,这种人花费了大巴的力气,耗费了无数的金钱,然而一旦遇上出门在外需要住店的时候,就会变的斤斤计较起来,虽然说不上太过委屈自己,但总是逃不过一个差不多,一个月万把块钱收入的人三星级一晚上三四百块钱就已经是了不起的壮举,快捷酒店如如家者才是大多数人的选择,这种极大的反差,在贺旗这里,是完全不存在的,可以坐绿皮车,但睡觉一定要在总统套房,这种人,在心理学上来说,是有执念的,这种执念就在于他们固执的守护着自己的内心,原因就在于心理学上所谓的酒店还有家庭,都是人的内心的表象,贺旗守护的,正是一份内心,配上他那洗的发白的衬衣,已经是清楚得不得了的答案了。

    贺旗,正是一个念旧的人,这种新发现,让朱九九的眼睛,瞬时间明亮了许多,所谓的念旧,怀念的,不过是那些朝夕相处的人还有故事罢了。

第二章 病人

    然而眼睛的明亮却无法让声音变的温暖起来,贺旗下面的话让朱九九再一次的皱起了眉头,他微微一笑,轻描淡写般的说道:“念旧的人,总是有些忘不掉的仇恨,所以,我依旧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睚眦必报吗?”朱九九自嘲的笑了笑,将脑海中那些期待抛开,慢慢的说道:“即便是将死之人,也有一场清算等待,这,的确是你的风格。”

    “有些事情发生过了,或许会被时光淡忘,但却抹不掉存在的痕迹。”贺旗毫不介意的微笑道:“九苍山上那些血,是要一点点的还的,即便是这副摸样躺在病床上,也应该有些相应的礼遇,比如,一场欣喜若狂的绝望。”

    “就凭他吗?”朱九九不解的再一次的望向了照片上那个只剩一口气的老人,一张焦黄而毫无血色的脸上尽是对于生命的留恋,不过是最普通的大众脸,放在人海中,即便有那么一刻的擦肩而过,也不会让人能够记住他的不同,眼睛里剩下的只是空洞,毫无让人害怕或者敬畏的光芒,整个人,就像是一根即将折断的朽木,哪怕是个孩子,也是不会害怕的。

    “家里那位老爷子,你的那位先生,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听说那个时候的他,双目炯炯有神,许多人看到那双眼睛,就会吓得浑身发抖,可到了这把年纪,也只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家伙罢了。”贺旗摇摇头,将那照片翻转过来,轻轻的敲了敲背面的地方,然后笑道:“所以,看看面相这种事情,对于老人家来说,的确是不太可靠的办法,更何况是这种病入膏肓的家伙,你如果感兴趣,不妨去医院走上一走,只要是那些行将就木的,不管当年是个如何叱咤风云的好汉,只要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那样子嘛,大体都是差不多的,的确是连小孩子都不会害怕的。”

    “莫明聪?上海市静安区证劵交易所所长?”那照片后面简单的几行字让朱九九愈发不解起来,虽然对于九苍寺当年的血案只是有些大概的了解,然而在她看来,一个证劵交易所的所长,是不可能卷入这种事情的,在大多数时候,一个人拥有的力量与资源,往往是与职位和背景所挂钩的,所谓的证劵交易所,难道不就是买买股票,炒炒基金吗?这样的人,想要对九苍寺下手,似乎手伸的有些太远了,即便是当年九苍寺里的和尚们设局从他手中骗了一笔钱出来,可那能有多少?

    “九苍寺那场血案,在旁人眼中,不过是一场对于诈骗集团的围剿,因为我们人数之众,所以出动了那样数量的警察,但只要仔细将那些曾经的案例看过,就会明白,对于一群手无寸铁只靠嘴巴吃饭的人来说,枪是根本不需要开的,虽然我们那一路的确是因为大家的反抗而不得不进行射击,但实际的情况却是,其他分头突围的同伴们,并没有几个人能够顺利的活下来,即便是顺从的举起双手,也遭到了干脆利落的抹除。”

    贺旗声音平静的慢慢说道:“个中缘由,起初的我们,并不明白,所有的消息,都是在他对于种子的扶持与播种之后,才渐渐的会聚在了一起,所谓的种子,固然是要将光明遮蔽,逼迫弱者站起来守护自己,可事实却是可笑的以那些弱者深深的屈服与沉默于那些虎狼豪强的脚下为结局,所以,才会有我们的和所谓的收割存在,然而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面对那样的黑暗,我总是会做的很慢,原因就在于,这些种子的成长,让我们的根须扎进了那体制的高墙之内,通过他们,当年的真相才慢慢的展现在了我们的面前,莫明聪,就是这样的种子。”

    “先生的那种扶持,他这种人,会接受吗?”朱九九疑惑的说道:“没记错的话,那些当年在背后操纵的人,可是你们的死敌,如果不是了解了你们的底细,又怎么可能找到九苍寺上,如果是这样,明明知道是黄鼠狼拜年,又有谁会接受?”

    “当年的我们,可是拥有上千游方僧人的大庙。”贺旗笑了一声,不当什么的说道:“虽然知道是我们做下的案子,也能查到带头的那个是家里的那个老和尚,可剩下的人物,他们哪里辨认的过来,况且出手的那个…”

    “出手的那个怎么了?你倒是说啊?”贺旗戛然而止的陈述让朱九九有些好奇的抬起头来看了过去,那种一闪而过的黯然神色让朱九九心中微动,故作大大咧咧的扯了扯贺旗的袖子哼道:“说啊,说啊,讲故事哪有说个开头就完了的,你说的又不是从前有个太监,快点说啊!”

    “就像白木一般,出手的那些人,都是些年轻的面孔,当年九苍寺中聚集了不少道上的人物,论起资历,他们是说不上话的,即便出去做事,也只是能打打下手,所以即便是站在眼前,也是认不出来的。”

    贺旗干干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当年的莫明聪,是个有名的证劵专家,所谓的专家,这种事情,你自然明白,是信不得的,然而隔三差五,他却总能被电台电视请去做做评论,奇就奇在,只要是那些公开的言论,没有不中的,等着股票大涨,那些听了莫明聪话的人赚了大钱,自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接着这个机会,他就会私下派人寻找其中的大户,组成所谓的俱乐部,当然了,这个俱乐部他自己是不会留下证据的,只是带着几个助理将几次话,然后让助理放出虚假的消息,配合着那些上市公司从市面上卷走一批钱,即便是出了事,也可以推个干净,不少人因此跳了楼,老爷子那些人,就做了个局,让后面那几家公司狠狠的出了不少血。”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是说,当年九苍山血案的背后,就是这几家公司了?”朱九九断言道:“俗话说的好,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出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不恨你们入骨呢?”

    “当时大家都是这样想的,所以老爷子那里调出了些人来,想要从他身上下手,毕竟一个证劵所的所长并不是什么太难对付的人物,打通了这个环节,许多真相必然可以明了,然而结果却是出人意料,那几家公司虽然赔了不少钱,但并不至于伤筋动骨,最初那个局,不过是老爷子一帮人扮作海外大鳄,想要投一笔钱在那几家公司里,这个消息的确拉动了他们的股价,连续许多天都是涨停的局面,趁着这个机会,老爷子也赚了不少,接着就是骗局揭穿,一下子就让股价跌倒了低谷,虽然这几家公司赔了不少钱,可毕竟家大业大,不至于一败涂地,真正倒霉的,却是得到了内幕消息,以为稳赚不赔的莫明聪,上千万的家业,一夜之间就变成了白纸,恨我们入骨的,正是他啊!”

    “也有不少散户要跳楼吧?”朱九九迟疑片刻,皱着眉头说道:“股价上涨,散户们是最看不清形势的,那些人,又要怎么办?”

    “老爷子赚到那么多钱,自然要补偿一二,只要是平民百姓,都分到了不少,当然,这里面可没有莫明聪的份儿。”贺旗叹息一声,缓缓的说道:“那时候谁又料到,莫明聪居然会从那些散户手里,查到了我们的下落,当年第一个找到九苍寺的,便是此人,然后便是他用惯了的买通,许多那时候的白衣便成了他的下线,如果没有他在背后联络传递,那些巨头,哪里会找到我们。”

    “那先生那里,可曾说过什么了吗?”

    “先生觉得,这倒是个可造之材,心里充满黑暗,家产又赔得清光,如果好好扶持,正是一颗足以遮蔽天日的巨木,所以,我们再一次的用谎言制造了无数股市上的神话,利用消息的不对称性,将交易所里的正常到达的信息延缓公布,大屏幕上的数据,不过是半小时前的而已,正确的数据和走势,抢先由他发布出来,这样一来,大家就开始再一次的相信,跟随他,的确可以获得不菲的回报,至于结果,自然不用多说,不过是另外的一场惨剧重演罢了。”

    “如果是这样,他肯定赚了不少钱吧?怎么会如此窘迫的样子?”朱九九狐疑的看了一眼照片背后那段简介,看到了饥寒交迫几个大字,不由的愕然道:“难道现在的成功人士,都喜欢这样低调吗?”

    “赚到了钱便得意忘形,去澳门逛了一圈欠了一屁股债,然后一口气没喘过来,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这种事情,又有谁料得到?”贺旗耸耸肩,十分无奈的说道:“本来收割的,还有他那一份财产,如今看来,却像个倒贴钱的买卖啊!”

第三章 赔钱货

    “他娘的,这个赔钱货!”张德利愤怒的行走在日光下的街头上,身后的马成空愁眉苦脸的抓着一把扇子遮挡在自己的眼前,时不时对着张德利透过的幽怨一瞥让路过的江西人瞪大了眼睛,咋舌堪堪的惊愕于这对惊世骇俗的情侣,这种目光让张德利愈发的愤怒起来,狠狠的瞪了两眼那几个百无聊赖的路人,然后扭过头来冲着马成空就大吼了起来:“娘的,你能不能别用那种眼神看老子,大家还当老子和你搞基!”

    “那你把我的钱还给我!”马成空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大声说道:“哪有办了事,不给钱的,你要是不给钱,我找警察说理去!”

    “啊…”此言一出,几个闲人顿时间满脸古怪起来,先是满脸的愕然,几双小眼睛不住的在两人身上乱转,先是从个头矮小的张德利身上逛了一圈,接着就目不转睛的盯住了人高马大,身材魁梧如同巨人一般的马成空,当然,这目光到了马成空身上,就发生了许多有意思的变化,有的先看向了马成空那张非常男人的脸,有的则是不住的往他那件大花衬衫下面的肌肉上瞟,可到了最后,所有的目光都死死的盯向了同一个地方,那便是,马成空还算不错的屁股,圆滚滚富有弹性的马氏屁股在这一刻,就像无数颗燃烧的太阳那般耀眼,让这几个路人脸上的愕然化作了无数的羡慕嫉妒恨,更有甚者,甚至摇头晃脑的小声赞叹了一句:“这小马达,当真不错!”

    “走走走!”这种误会,让张德利几乎哭了出来,望着那如许像山峰般不断起伏抖动的肩膀,还有几乎憋的如涨满的气球快要被引爆的笑脸,让他已经丧失了继续活在这个世上的勇气,脸皮滚烫烫的如烧红的猪头一般,脚一跺,一溜烟就跑进了路边的巷子之中,等着马成空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喘着粗气的张德利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台球摊子,像是着了迷一般。

    “你干啥呢?跑啥跑?”满脸莫名其妙的马成空上前拍了一下张德利,不解的问道:“刚才是怎么了,他们笑啥笑,你脸咋这么红呢,我不就是讨个债吗,你咋还跑呢,跑的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啊。”

    “跑跑跑,跑你个大头鬼,不就是几万块钱吗,老子又不是还不起!”张德利骂了一句,不由的又愤怒了起来,恨恨的说道:“早知道莫明聪那老小子还好个赌博,老子就陪他玩玩,娘的,有钱送给咱们多好,不就是往九苍寺走了一圈嘛,一没看住他,就让他跑了趟澳门,输了个一干二净,这下可好,前功尽弃不说,还他娘的要咱们倒贴钱来给他治病!”

    “那倒贴的也是我的钱,还有,还有苏醒的…”马成空嘀咕了一句,一提到莫明聪那个干扁的老头子,大大咧咧没什么头脑的他也不由的长叹一声,发起了愁,莫明聪这个家伙,是他们一直盯着的,起初进展也是不错,早些年被自家老爷子坑了一把之后,这个所谓的证劵专家一蹶不振,虽然依旧还在那证劵交易所里做个领导,但是已经没有什么大户肯找他做生意了,整日里靠着那点工资度日,时不时的还要陪着笑去应付那些上门讨债的,直到张德利,苏醒还有他一行三人找上了他之后,才渐渐的有了起色。

    可谁曾料到,这家伙弄到了小一千万之后,居然趁着大家不在,被人骗到了澳门,起初人家打的幌子是个上市公司请他去操作一番,没了他们几个看着,这老家伙居然就相信了,跑过去之后,人家装作老总扔给他几十万先去赌场里潇洒,大赢特赢的莫明聪顿时陷入了一种赌神的自我良好感觉之中,毫不犹豫的在三天时间里输光了所有的钱,还背了一屁股赌债,等着几人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死人了,三个儿子更是要多远跑多远,根本没了当初莫明聪发家致富时候的恭敬孝顺模样。

    “你说苏醒,会不会藏了钱,故意让咱们出血?”说到苏醒,张德利小眼睛转了转,面色不善的说道:“九苍寺的时候,她就露了把脸,然后没了影子,我还以为他跑去跟了那个姓贺的,结果一出九苍山,她又跑了回来,要不,你去打听打听,摸摸底?”

    “不去,不去!”马成空嘴巴一张,将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连声叫道:“她那个人,太可怕了,冷冰冰的,看上我一眼,我就浑身发抖,要打听你打听去。”

    “这种话,我敢问吗?”张德利没好气的瞪了马成空一眼,心有余悸的说道:“当年,老子可差点死在她的手里,我总觉得,苏醒这女人,和咱们都不是一条心,藏着掖着的东西不少,这一次也是这样,你还记得,莫明聪那老头子清醒过来的时候,看苏醒的眼神吗,那眼神,可真是毒啊!”

    “是啊,你说为啥苏醒一直不出来呢,老守着那老头子,跟他闺女一样,那天小护士还说姓莫的那老头子命真不好,送到医院了也不给好好治,就躺着等死,按说咱们这小十万块钱投进去了,没啥大毛病至少能就醒说两句话吧,怎么现在跟傻瓜一样?”马成空满脸怪异的和张德利四目相对,互相看了半天,都觉得这件事,似乎,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姓莫的,挺可怜的。”张德利低头想了半天,抬起头来突然说道,他自己在入伙之前,就曾经跑去做过一阵子假药,虽说时日并不算久,但对于药的毒性却早就有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莫明聪从澳门回来的时候,还算个半死之人,说是半死,那是因为时不时的还能醒过来,就算不能说话,可眼神还算个人,可到了后面,除了沉睡就是沉睡,醒过来的时候,眼神就空荡荡的没了神采,那种表现,张德利,可是见过的,精神病院里的病人,吃下了里面的药,再狂躁的,也会变的安静下来,所以他叹息着对马成空说道:“虽然九苍寺那件事,他算个罪魁祸首,可要换做是我,宁可给苏醒一刀杀了,也不愿意天天吃着药,变成个傻子,苏醒有事情瞒着咱们,咱们两个,还是小心点吧。”

    “还真是够狠的!”马成空虽然个头大,平时不爱动脑子,可那并不是说他没脑子,只是因为周围几个爱动脑子的太多,他就算动了,想出来的东西也跟大家差不多,所以他就很聪明的从此不爱动脑子起来,然而这种时候却已经不能不去仔细考量这个中的秘密,甚至,还有了更多的发现,他搓着手,犹豫半天,小声的对着张德利说道:“你说,那个,莫明聪看苏醒那个眼神,那么怨毒,可就在咱们去九苍山之前,就数他和苏醒的关系好,那老家伙有一阵子还和我打听苏醒有没有男人,可一转眼,就变的恨不得一口吃下去,九苍山上的时候,苏醒消失了一阵子,会不会跑了回来?”

    “如果是这样,那这件事就通了!”张德利恨得咬牙切齿,跺着脚说道:“娘的,咱们辛辛苦苦帮着这老小子赚了这么多钱,还没等着收账,就被姓苏的抄了后路,趁着咱们跑出九苍山东躲西藏的时候自己带着那老头子去赌钱,我说那莫明聪狐狸一样精明的人物,怎么可能冒冒失失的就跑去了澳门,原来是苏醒干的好事,有她在旁边一说,莫明聪还不是什么都相信了!”

    “那咱们还出来搞钱吗?”马成空也觉得十分愤怒,可一想到苏醒的叮嘱,又有些踌躇起来,犹豫不决的说道:“要是没弄到钱,她可不好惹啊!”

    “是不好惹啊!”张德利肚子里的一股子恶气在苏醒那冰冷的面孔闪过脑海的时候一下子泄的一干二净,他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说道:“说对付她对付她的,可咱们加起来,也就两个人,还得提防这个,提防那个,她既然能把莫明聪那个老家伙骗到澳门赌钱,想必身后面也站了不少人,这种活可不是一个人能做得出来的,咱们两个对一帮子不知道底细的,咱们在明,人家在暗,纯粹就是找死…”

    “要不,要不咱们还是别惹她了吧?”马成空不大好意思的搓着手说道:“反正,她也没说要怎么着咱们,先生还在,她也不能乱来,等着等着,说不定哪天她就被别人搞下去了,你上次不是说,先生给大家每人一次机会,白木上次没成,这一次咱们两个过来,也只是帮忙的,说不定,先生的意思就是让苏醒和姓贺的比比,要我说,咱们就静观其变吧,老老实实的,她让干啥就干啥,等等看再说啊!”

    “就怕是,她根本没打算和姓贺的比啊!”张德利苦笑一声,摇摇头,叹道:“算了,听你的,咱们还是先搞钱回去给那个莫明聪交住院费吧!”

第四章 台球走一局

    今天身体感觉不错,似乎有大好的迹象,非常开心,感谢各位朋友的一直支持,点点滴滴,老张都记着呢.

    说起来,张德利和马成空都觉得冤枉,莫明聪这个种子,种下的时间并不算长,严格来算,也就几个月的时间,早些年家里的老辈们着实把他坑的够惨,要不然也不会绞尽了脑汁,费劲心思的去找九苍山这些人的踪迹,几年前大仇得报,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之后,就开始忙着弄钱,可惜弄来弄去,也没什么敢相信他的,靠着证劵交易所里的死工资吧,也刚刚能够应付应付那些讨债的,顺便管上一口吃喝,要不是张德利他们几个来帮衬,哪里可能有小一千万的身价,好不容易看着这颗大树短短几个月长的粗壮可以砍下来当个收入了,结果又出了这么一遭事情,钱没赚到不说,还要倒贴住院费,如果不是先生说了,要留他一条命做点事情,他们两个才不会去管莫明聪死活。

    这笔账,就是马成空都算的明白,证劵交易所是莫明聪的地盘,不管是散户大厅里的显示屏,还是大户室里的电脑,想要延缓股市信息的显示,都是简单不花钱的工作,费的也只是些手脚和心机,他们两个雇些老板模样的人来做托,前前后后也花不了太多,一万多块钱的投入,几百万的回报,这样大的比例之下,那些钱也不当什么了,只是等着莫明聪输光了家业,被苏醒弄成一个话也说不出来,字也写不出来的白痴之后,那住院费,就颇有些肉包子打狗的意思了,只花钱又赚不回来,这不是傻吗?可就算连马成空都想得明白,这钱,还是要老老实实的花的,至于是谁的钱,张德利就不管了,反正只要不是他自己的就行。

    “你借我的钱什么时候还?”马成空搓着手,忍不住追问道,张德利不肯掏钱,说自己那些早就被挥霍掉了,至于去了哪里,张德利那是打死都不说的,而苏醒板着张脸一副连话都不肯说的样子,见到护士来要钱,就把张德利推出去,张德利摊着手说自己没钱,所以就倒霉了颇有继续的马成空,他自己都舍不得花的钱就这样一点点的被床上那个快死的家伙花了,冤都要冤死了,更加可怕的是,直到今天,张德利似乎都没有还钱的觉悟,早上的时候,甚至还说过一句:“这钱你可以找苏醒要嘛,反正是她的局。”

    “这不出来就是给你找钱的!”张德利被马成空这接二连三的追债问的实在不耐烦,他无奈的盯着马成空那张憨实的大脸,气结道:“你说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原本也不大爱碎碎叨叨的,怎么一到了钱上,就天天天的念个没完,你上辈子是地主的老婆吧?”

    “那是娶媳妇的钱。”马成空振振有词的说道:“先生说了,这钱,不能乱花。”

    “那你到底有多少钱?”张德利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心里算计了开来,从跟着那位老爷子开始,他们做了不少案子,前前后后都分了不少钱,少的几万,多的几十万也是有的,可他手里的钱都有了用途,小时候他有个伙伴,被人贩子抓了过去砍断了手脚做乞丐,等着救回来之后却因为失去了原来那种要一直活下去,活着见到家人的信息而自杀了,自打这件事后,他就开始关注有相同遭遇的孩子,手里的那些钱,有一分送出一分,说穷他是真穷,倒是马成空这个家伙平时不怎么花钱的,似乎倒是真的可以榨一榨汁。

    “我有,我有几万吧…”马成空张嘴刚要老实说话的时候,就看到了张德利眼睛转来转去的样子,心里一凛,赶忙把话咬了回去,搓着手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先生,好几次出门我都是个望风的,没什么大用,也分不到钱,我那点钱,你可得还啊!”

    “娘的,现在就还!”张德利骂了一句,第一次开始觉得,马成空似乎并不是个没头脑的,居然还知道随机应变隐瞒一下,可现在的他,哪有时间去多想,满门子的心思都扑在那个台球摊子上了,骂完之后,就点了根烟,凑了过去。

    “小哥,来一局吗,很简单的。”见有人凑过来,台球摊子边上坐着抽烟的一个黄脸大姐就笑眯眯的迎了过来,掏出个钢镚来放到台球桌上一只台球之上,笑道:“看见下面那个圆圈没有,和台球一样大,我把这钢镚放在台球上,然后咱们来比赛,看谁出手速度好,力度大,只要能一杆把台球打出去,那上面的钢镚不掉出圆心,就算赢了,要不要试试?试试不花钱的。”

    “要是赢了,给多少?”张德利吐了个烟圈,围着那台球桌子转了一圈,东捏一把,西踹一脚的,见没什么机关,就笑了起来,说道:“这种小把戏,太简单了,我要是赢了,你可别哭啊!”

    “放心吧,大不了,我以身相许嘛!”黄脸大姐眼睛眨眨,伸出条黄黄的舌头在干巴巴的嘴唇上舔了舔,还故意扭了扭极为臃肿的身段,看得张德利头皮直发麻,摆着手说道:“不敢不敢,咱们说清楚了就是,玩钱就玩钱,可别弄这些,我怕姐夫打我!”

    “这种东西太简单了,姐姐我也不敢玩大了,一赔一呗,一次你玩个三五块的就行,大家玩玩,别伤了和气。”黄脸大姐看了看这两人的打扮,觉得马成空和张德利不大像有钱人,再说这行当都讲究个“亲爱的你慢慢飞”,一切都得慢着来,开始的时候就是小意思,三五块的没人会觉得太大,特别是小年轻,只要循序渐进,先给点甜头,不用她自己说,这肥羊也会加注,所以黄脸大姐很干脆的说道:“要是不放心,就先试试呗,看看行不行,觉得行咱们再玩。”

    “我来!”要说力气,马成空可真是当之无愧的要强过张德利,两人的个头放在那里,就是小孩子也知道谁是个更有力气的,这股则也简单,是以马成空听了之后毫不犹豫的就抄起了台球杆,俯下身去瞄了瞄,手上发力,那杆子如蛟龙出海一般冲了出去,清脆利索的击中了台球,紧接着,那上面的钢镚就恰恰当当的落在了那圆圈之中,简单的不像话。

    “行了,我赌了!”张德利哈哈一笑,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一百的来,压在桌子上,指了指那台球对着黄脸大姐说道:“大姐,麻烦你摆摆。”

    “哎呦,这么多啊。”黄脸大姐喜出望外,可随即脸上就有了些挣扎的样子,张德利拉开钱包的那一刻,她的眼睛可盯得紧呢,里面一排排的钞票不下几千,能一下子拿出一百来赌的可真不多见,这让她心里开始犹豫是否要改变一下计划,一口气吃了这一百再说,毕竟这么大的票子那是她在这摆一天也赚不到的,然而张德利下面那句话,却让她下定了决心,钓个大鱼。

    “今天咱着钱可是管够,姐姐你输了可别哭啊,一赔一也上万呢!”

    “来就来!”黄脸大姐咬咬牙,掏出张一百的压在桌上,说道:“你先来吧!”

    “走着!”张德利哈哈一笑,一杆轻轻击出,将台球击开,钢镚轻轻落下,正入圆圈,黄脸大姐陪着笑叫了一声好,然后几下便再一次的布置好了那台球,同样轻轻一杆击打过去,谁料那硬币居然随着台球一道斜斜飞了出去,看得马成空有些莫名其妙,嘴里直嘟囔:“奇了怪了,看来女人的力气就是不行。”

    “咱们来吧大的?”张德利哈哈一笑,先收了那两百,然后掏出五百块钱来放在桌子上,挑衅般的看着黄脸大姐说道:“敢不敢啊?”

    “这有啥不敢的啊?”黄脸大姐大喜过望,点点头也掏出一把零散的钞票来,有一百的,有五十的,有二十的,更多的是五块和一块的,但厚厚一打,差不多也有五百块钱的样子了。

    “那行,还是我先来。”

    “好啊,我给你摆好球啊!”黄脸大姐点点头,手一伸就把台球放在了那圆圈上,然后又将钢镚小心的放在了台球之上,这才笑道:“行了,来吧。”

    “我检查检查。”张德利笑了一声,俯下身来,将那硬币拿到手中看了看,然后又放了回去,这番动作本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马成空却看到,那黄脸大姐的黄脸上居然有些紧张的样子了,而且当张德利把钢镚放回去之后,那黄脸就开始变的发白了。

    “给我着!”张德利轻喝一声,一杆出手,钢镚再次落在了圆圈中,黄脸大姐这一次终于没有叫出好来,只是干笑着点点头,拿过球再一次的摆好了,就在她俯下身子想要击球的时候,却听到张德利说:“等等啊,我还得检查检查!”

第五章 小孩子

    这检查检查本来就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就算是到了黑社会混混那里整治出来的地下赌场,玩家有了疑惑,人家也得好言好语客客气气的允许一番,毕竟开门做生意,能客气还是要客气一番的,更何况即便耍了手段,也都是极为小心不会那么轻易露馅的,如果不是这样,那你开什么赌场?当然了,如果真穿了帮,那就是要另当别论的,所以黄脸大姐犹豫片刻,也只得不情不愿的往那台球上又多看了一眼,觉得自己那点小把戏应该没什么问题之后,才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说道:“小哥你要检查就检查吧,大姐这可不兴作弊。”

    “大姐都说话了,那我就不枉做小人了。”张德利打了个哈哈,嘴上虽然说的客气,可还是将那枚一块钱的钢镚拿起来看了看,除了马成空外,倒是还真没人看到张德利捏着那钢镚的两根指头上沾满了口水,这是他刚才俯下身子去打球的时候做的一个小动作,虽然不当什么,也就算个恶习,可着实让马成空恶心了一会,暗道这手上可真够脏的。

    “行了,没啥大问题。”张德利装模作样检查了检查之后,就用那两根指头夹着钢镚放了回去,对着那黄脸大姐笑道:“大姐,该你了!”

    “行,那我走一个。”黄脸大姐先往那台球上扫了一眼,见钢镚不偏不斜的正正处在台球正中的位置这才松了口气,俯身击球,然而台球飞出的那一刻,她的脸色终于变的煞白起来,原因无他,原本十拿九稳,手熟的不行的把戏,居然失效了,那钢镚竟然随着台球飞到了一边,离那圆圈还有个把距离,这一失手就是五百块啊!

    “谢了啊!”

    张德利哈哈一笑,抄起那五百块钱来,拉上马成空作势就要离开,然而那黄脸大姐损失了五百块钱哪里是这么这么容易让两人走的,杀猪一般的嚎叫了一声,转眼间,就有两个十三四的毛孩子提着棍子从一边屋里晃悠了出来,光着臂膀干瘦干瘦的居然还敢喊:“哪个不开眼的敢从燕子哥的地盘上捣乱了啊,不想活了啊?”

    “找死啊!”要说这出来人多了,张德利肯定早跑了,可就这么两个毛孩子,他还真没看在眼里,眼睛一瞪,然后就把马成空给拉了出来,凶巴巴的对着那两个毛孩子喝道:“再你娘的乱喊,剁了你的卵子!”

    “谁要剁卵子了!”可接下来这一声传过来,张德利就凶不起来了,别看马成空身高个大,据说身手也很是了得,可也不是什么万人敌的料子,这一瞬间从巷子里钻出来的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毛孩子,手里都攥着刀子,满脸凶狠的样子当真把张德利吓的不轻,要是没混过社会的,见到这种毛孩子手里拿着刀片,那十有**就是要大笑两声,冲上去先打翻一个,让他掉一地的大牙,然后对着剩下的大吼一声,玩上个漂漂亮亮的杀鸡儆猴,一喝退敌,不过,这也就是电影看多了,太浪漫了!

    江湖上最怕什么呢,小说里说江湖上最怕和尚,道士,尼姑,乞丐,女人,老人还有小孩,张德利当过和尚,也冒充过道士,至于尼姑,那跟和尚嘛也是差不多的,所以他知道这几种人目前来说,不算什么,大多数都是自己的同行,至于女人,老人还有乞丐,那就更是扯淡,现在这三种人混江湖的都在干什么呢?女人都做了小姐要么妈妈桑,老人和乞丐嘛,十有**又是自己的同行,真正有威胁的也只有这小孩而已,不仅仅是有威胁而且是非常非常可怕,原因也是非常的简单通俗,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玩的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手下常常就没个深浅,一刀下去是哪里顺手扎哪里,才不管会不会扎死你,而且给小孩子扎了砍了,那完全是白给,未成年杀人,那可是不用偿命的。

    所以张德利立时就软了,脸上堆满了笑,好言好语的把钱掏了出来,要多恭敬有多恭敬的拱着手说道:“各位大哥,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今天多多冒犯,一点钱不成敬意,改天我请大家喝茶,喝茶啊。”

    “这么多?”然而出乎张德利意料的是,自己手里那千把块钱一落到带头的那个大孩子手里之后,他居然满脸兴奋的叫了起来,拿着那把并不算多的钱就像是捡到了宝贝一般兴高采烈的,这让张德利心中大为鄙夷,暗道这江西的黑社会,还真没见过世面,这点钱就兴奋了。

    “小强子,还有还有呢!”可惜张德利还没爽一会,黄脸大姐就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指着张德利的皮包说道:“里面一大把呢,好几千呢!”

    “好几千!”一听这话,那叫小强子的大孩子眼睛都直了,张德利无奈之下,只好苦笑一声,将自己的包扔了过去,冲着一边有些不服气的马成空摇摇头,从黄脸大姐那声小强子的亲昵劲儿上他能感觉到这帮小孩子倒不是什么凶狠的人,事到如今寡不敌众,服软也就服软吧,反正再找回来就是了,可别闹得不可开交,让几十个小孩子放倒了让人笑话。

    “不对啊,咋都是假的!”黄脸大姐站在前面,一把就接住了马成空的手包,拉开一数,不由的瞪直了眼睛,原来那把票子也是一头一尾各放了一张包成个三明治,里面其实都是剪裁好的报纸,看着多,可实打实的也就两百块钱。

    “骗子?”小强子眼睛一瞪,顿时愤怒了起来,小胳膊一挥,十几个孩子就围了上来,吓得张德利摆着手直叫:“别啊,别啊,误会,都是一场误会,我们两个就是爱慕虚荣,想出来装大款的,可没想着骗人啊!”

    “不管,正好带给燕子哥看看,是不是那两个骗子!”这解释说起来也算合理,这年头没钱要面子的多了去了,都是一身假名牌然后嘴上胡吹大气说认识这个认识那个的,可这小强子却是不听,愤怒的一挥手中的家伙,就有几个孩子上来围住了张德利和马成空,两个人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的被这些孩子给带着走了。

    等着一进巷子,然后拐了一拐,不过半分钟的路程,一行人就来到了个小院,然后望着满地的竹筐子,张德利总算明白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刚开始那些小子冲出来的时候他就想远了,还道是什么道上的人物收的小弟,当然了,这也不怪他,电影看多了都这样,古惑仔里的陈浩南山鸡什么的不就是从小做起的嘛,所以那时候张德利也不仔细看他们手中的家伙,一看到这些竹筐子,再一看院子里蹲着干活的那些半大孩子,他这才发现,那些小子手里拿的根本不是黑社会用的砍刀匕首,而是削竹子的工具刀,又细又长,正好用来把竹子分片,然后编成筐子篮子什么的,这个发现,让他尴尬极了,他多少也是个挺厉害的骗子,如今居然被一群农民工小孩子给抓了,这一次的脸,可丢大了。

    “干什么干什么,怎么不干活了?”就在张德利面红耳赤觉得丢人的时候,一个粗狂的男声传来过来,他扭头一看,却是个面善的胖子,弥勒佛一般的肚子,虽然是在斥责,可脸上却一点都凶恶不起来,见这胖子一进门,那些孩子都吐了吐舌头,也不害怕,嬉皮笑脸的围了上去,这个捏捏胖子的肚子,那个拽拽胖子的衣服,七嘴八舌的指着张德利和马成空说:“抓了两个骗子。”

    “我们不是骗子…”张德利虽然很想自夸一番,说点诸如:“你们可知道老子是谁?老子是天下有名的大骗子,做过多少震惊江湖的大案子…”之类的话,可这话也就是在脑子里闪了闪,说是绝对不能说的,谁知道这胖子到底是混什么的,要是个好人,那一听还不吓的立刻报警,要是个坏的,那更加不妙,万一觉得有油水可刮,狮子大开口那就惨了,所以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张嘴叫冤,说了好几句误会。

    “燕子哥,你看看,是骗你的那两个家伙吧,正好一高一矮,就让我们抓来了,在外面骗九姑呢!”这时候小强子就出来说话了,指着张德利说:“特别是他,不是个好货,包里都是假币!”

    “我怎么假币了?那是报纸,我带着擦屁股不行啊!”

    张德利冤枉的不行,碰上这么不懂行的,还叫人抓住了,他几乎都快哭了,可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又跑进来个半大孩子,指着张德利说道:“前几天买竹筐子不给钱的,也是这么个黑矮家伙,当时没看清楚脸,兴许就是他做的!”

    “真不是我啊…”张德利欲哭无泪,看了一眼马成空,觉得委屈极了,和这个大块头蛮汉相比,自己看起来,应该更像个好人吧!

第六章 贼相

    是好人,还是坏人,这个对于燕子来说,并不重要,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干净的东西,哪怕是所谓的最伟大的爱情也是如此,别看爱的轰轰烈烈地老天荒的,可一转身,该扒灰的扒灰,该翻墙的翻墙,你再干净也只是表面上的东西,就像是那大白米饭,你吃起来的时候白白净净,觉得放心极了,可那东西就当真干净吗?不见得吧,还不是因为咱们这眼睛看不清细菌微尘的样子,要是真看清了,那就等着饿死吧,所以人也是这个样子,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只有稀奇古怪的人,有了这个信念,看着挺像好人的燕大胖子,混的路子就有点奇怪了。

    说他坏,他还真不坏,他在红谷这个小加工厂,利润那是极低的,人家同行那里上班的可全是清一色的熟练女工,工资不高不说,那手熟的要命,一天百十个筐子跟玩一样,可到了他这里,打工的都是帮半大小子,一个个毛毛躁躁,一天下来最快的也就三十来个,而且所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那个饭量,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好家伙,大西瓜这么大的电饭煲,一个人吃还叫饿,整治竹筐子竹篮子那点钱连饭钱都不够,按理来说,这个厂子完全是在赔钱,可他还是开了,而且开的跟善堂一般,原因就在于,这帮孩子都是他从街上弄来的小流浪儿,要是没了人管,一个个迟早都得进局子,他心肠好,所以才会做这种赔钱买卖,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燕大胖子,的确是个一等一的好人的。

    可说他不好,他那是真心够坏,简直坏到了骨子里。原因也很简单,他这边养活着如此许多饭桶,要是不想办法搞钱,那就真活不下去了,至于打工开店什么的,他是连想都没想过,那种事情,太浪漫了吧?现在的小白领,有学历有经验,在南昌一个月辛辛苦苦也就是三千块钱,这些钱养活自己都不够,更不要说是二十多个半大小子大饭桶,至于开店做生意,如今的形势对于这种事情来说,更不现实,因为在南昌这地方有句话,叫做如今赚的也就是个税钱了,意思就是不管你做多大的买卖,如果不在税上打主意,那么大大小小的有关部门绝对会把你从一个胖子榨成一根棍子,而且是草棍儿,这两种办法,都是赚不到钱的。

    所以燕大胖子想来想去,就做了个坏人,门口那个唤作九姑的黄脸大姐正是他家的一个远方表姐,本来在吉安做神婆的,后来混不下去了跑到南昌之后,就跟着燕大胖子合伙做了那个台球摊子,专门坑蒙拐骗,当然了,这还只是小生意,更大的一桩就要说说红谷这个地方的形式了。

    南昌这个地方大体分为两块,以八一大桥为界,一边是老城区,另外一边嘛,就是新城区,新城区就以红谷最为繁华,政府机关,企业机构,还有大大小小的商业新区加住宅新区都在这么个地方,有繁华的霓虹自然就会有黑暗的影子,地方一繁华起来,首先带动的便是一个服务产业,当然了,这种服务,大部分的从业人员都有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这个名字不是雷锋,也不是刘翔,她们叫做失足妇女,简单来说,就是非领导专属的大众二奶。

    这个产业一繁华起来,就让燕大胖子看到了许多机会,你别看燕大胖子长的和和气气,一看就是个好欺负的大好人,可实际上呢,人的确是不可以貌相的,燕大胖子早年间就是个无赖性子,人家惹急了他,他是真可以什么都不顾的,早年如此,中年时候的他就更不用说了,换做别人,或许沉稳些,可他这身后二十多个半大小子大饭桶天天哭着喊着说吃不饱的,换做什么中年人也不能不被逼疯,所以,燕大胖子一不做二不休,揣着相机就埋伏在了各大酒店KTV的门口,专门做个偷窥摄影的狗仔胖子。

    所以燕大胖子会说,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干净的,就是这份工作,让他见识了那些头面人物的丑恶嘴脸,别看白日里一个个义正词严的,可到了半夜没人的时候,那可是丑态百出,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凭着手中的照片,燕大胖子弄来了不少钱,这才渐渐的养活起了一帮孩子,所以好坏这种事情,永远都是相对的,说你好,那是因为你对一部分人好,说你坏,那是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公平的,你要对一部分人好,那必须要对另一部分非常不好的,所以孩子们觉得燕大胖子真是个好人,可头面人物们,对这个捏着嗓子打电话要钱的家伙,就是恨之入骨了,而且常常说:“他坏到骨子里了!”

    所以坏到骨子里的燕大胖子虽然很肯定这两个人和自己挨骗的事情毫无关系,甚至也不曾干过买竹筐子不给钱这种极为没有品德的事情,但是他还是在这两个人身上嗅出了一种味道,这种味道就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为什么老警察看贼一看一个准呢,就是因为贼是有贼相的,也就是这种所谓的味道,做一个行当,都有一个行当的讲究和忌讳,比如说俗称佛爷的公交摸包工作者,他们看人第一眼都是往腰上看的,这就是他们的贼相,虽然燕大胖子自始至终没发现这两个人往自己腰上看,但他们两个的些许小动作,还是让他感到一种…亲切的感觉。

    首先就是脸上的笑,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笑,即便是那个大块头笑的实在难看,那个小个子笑的实在猥琐,可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两个人脸上的笑都很真诚,即便是这么多人围着,处境实在说不上太好,这两个人也在笑,这种笑,燕大胖子在自己那远方亲戚九姑脸上见的太多了,简直就是职业习惯,为什么要笑呢,九姑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你笑了,大家才会觉得亲切,才会好沟通好下手,你板着个脸,谁喜欢和你说话,要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那就骗不了人了。”

    这其次,就是眼睛,要是正常人,被这么多人围起来,又是吓唬又是刀子的,早就慌了,可这两个人虽然有些冤枉有些哭笑不得,可眼神却很稳,而且不住的往自己脸上看,这个习惯就是一般人所没有的,用乡下行骗经验极为丰富的黄脸大姐九姑的话来说就是:“就算被揭穿了,那也不要慌,抓紧时间分析那个带头的是个什么性格,分析好了,然后顺着脾气说话办事,十次里有八次能脱身。”

    有了这两个标准,加上他们手包里剪裁成钞票大小的报纸,他们两个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更何况,就在他进门之前,黄脸大姐九姑就说了自己失手的事情,按照她的说法就是,这两个人应该是行家,所以燕大胖子嘿嘿一笑,直截了当的说道:“两位,咱们直接点,你们干什么的,我已经知道了,耽误我这边开工,是不是拿出点意思来补偿补偿啊!”

    “行吧,怎么着,你说吧,反正实话告诉你,我们两个真没钱,有钱也不去玩那个了!”燕大胖子打量他们两个的时候,张德利也在盯着燕大胖子看,见他目光闪烁,嘴角微微上扬便明白这个看着像老好人的家伙可不是那么简单,所以也没打算隐瞒,可还是说了一句:“再说了,先坏了规矩骗人的是那个女的,我们这个叫做正当防卫,在咱们这个圈子里,凭的就是本事,到底是谁不地道,这个我相信大家都明白!”

    “你倒是光棍。”燕大胖子自己就是个光棍脾气,见小个子跟自己投性子,心里就有些喜欢,可喜欢归喜欢,那竹杠还是要敲一敲的,所以他不依不饶的说道:“反正没一万块钱,今天这事是完不了,在我们江西人的地盘上,惹了事情,那可得有个交代,可别忘了,当年造反的时候,就数我们江西出的人多,我们江西人,是要钱不要命的!”

    “我是真没有!”张德利一摊手,极为光棍的说道:“反正你自己来搜,能搜出来的都是你的,我们两个也是落了难,身上就这么点家当,正到处找钱呢。”

    “这个…”燕大胖子这时候也犯难了,这大夏天的大家穿的都不多,身上也藏不住东西,这两个人身上看来看去,除了兜里方方正正的手机之外,连个钱包都没有,唯一的钱就是手包里这点,如果光棍到底,他虽然喊叫的狠,可也不能当真动手把他们两个杀了,当真是愁死个人了。

    “燕子哥,要不,让他们两个给你把房子卖了?”就在这时,旁边的一个半大小子突然出了个主意,说道:“他们不是骗子嘛,估计对那破房子有点办法,要是能给咱们卖了,咱们就两清呗!”

第七章 大馅饼

    一说起房子的事情,燕大胖子的头就直抽,那是一种会呼吸的痛啊,燕大胖子做这狗仔,着实弄了不少钱,这些头面上的人物,虽然私底下一个比一个不要脸,可台面上,那还是要一些面子的,照片一收到,大部分都老老实实的交了钱,燕大胖子弄到钱之后,也没敢大手大脚,生怕被人看出了端倪,想来想去,就想到了投资房地产,他觉得吧,这是个把钱洗干净的办法,人家问起来,大可以说我卖了爹妈传下来的房子,有了这个主意之后,他就开始四处看房了,目的也很单纯,就是投资,周期越短越好。

    然而如今的房市,却已经没有早些年那般火爆了,虽然价格多多少少的降了一些,可买的人却是越来越少,想要投资的周期缩短,那基本是不太可能的事情,燕大胖子把这个要求给许多中介说了之后,虽然的确有些人找到了所谓的投资房,可燕大胖子也不是吃素的,逛了一圈就明白那不过是黑心肝的中介挂羊皮卖狗肉的手段,真要是买了,那就等着吧,少说一年,多了,就没指望了。

    就这么在与黑中介的斗争之中,燕大胖子遇到了一高一矮两个抚州人,这两个抚州人一听他要买转手快的投资房,就给他带到了南昌红谷边上一座二十多年的老院子边上,手里又拿了南昌市政府的开发政策,说这一座老院子正好是市政府要建的商业区规划里的,马上就要拆迁,房东家里出了事,急着要钱救命,只要五十万就能拿下来,过两个月拆迁的到了这一片,那价格,就是想要多少要多少了,多赚个一二十万那是轻松极了。

    这种大馅饼,哪怕是一般人,都要仔细想想,更何况是燕大胖子,他答应了两句,就先自个去做了个调查,然而结果却让他兴奋的差点跳起来,市政府的确是有那么一个开发计划,说的便是从善缘东街到红河南路这么一大片地方,而且隔一条街对过的邻居们都已经开始了拆迁,他亲自问过,那赔偿金虽然不高,但肯定是赚的,然而等着他兴致勃勃的买下了这房子,坐等市政府上门送钱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似乎这条街上并没有什么拆迁的动静,或者准确的来说,拆迁的,也只是对面而已。

    他心里一着急,就专门找了个人问问这拆迁的进度,看看是不是要过阵子才到自己家里,然而人家的答复却让他气炸了肺,这拆迁的范围的确是从他家所在的善缘东街到红河南路,然而在后面的补充文件中,却又详细的规划了范围,所以实际拆迁的也只是对面的半条街而已,而且,他那房子也不值五十万,最多最多,四十万很了不起了,这还是他东奔西跑找了大半年才好不容易兜住的一个买家,而且那买家看中的就是他急着出手,如今连四十万都不肯出了,非要三十八万图个吉利。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这房子拖了我不少日子了,这笔钱我弄来本来是想让这些孩子读书的,就是有些不够,这才拿去投资,你们要是帮我五十万卖了,咱们这事就两清了!”燕大胖子大体将事情说了之后,一抬头看见张德利和马成空满脸为难的样子,砸吧砸吧嘴巴,觉得这件事还真是有些不靠谱,自己那房子最多最多就是四十万,就算打死了那也买不上价去啊,自己这要求,是真的有些过分了,毕竟刚才说的还是一万块钱了事,这一次,就显得自己有些狮子大开口,不太地道了,所以,他想了想,又说道:“要不这样,四十五万,这个是我的底价,赔点就赔点,你们能卖多少卖多少,我就拿这么多,剩下的都归你们,算个提成!”

    “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我们发了财你别眼红。”张德利一听就乐了,他和马成空正愁没地方搞钱呢,这胖子就送房子来了,这件事他一听就明白,标准的拆迁骗局,但凡拆迁的时候,总有这种同行出没,手段也是简单,就是在拆迁区域的边缘来买上一套房子,然而利用信息的不对称还有近在咫尺的拆迁区景象来组合行骗,趁机抬高价值,遇上被馅饼砸晕的,那就是一笔大赚,而且在大部分的时候,这房子根本就是租的,房产证什么的也自然都是假的,同行们既然能用这个办法把房子卖出去,他张德利也不是傻的,自然也能想出办法再卖出去,所以答应的非常之干脆,干脆到燕大胖子都要怀疑,这个家伙不会在信口开河,答应完了就跑路吧?

    所以当张德利如此爽快之后,便是一片沉寂,大大小小的几十双眼睛盯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骗子。

    “要不,就让他试试吧,反正,他身上也没钱了。”打破这个沉默的,却是身为同行的黄脸大姐九姑,要说在这世上最了解一个人的,那除了爹妈之外,就属同行了,为什么是同行而不是敌人呢,那是因为同行本来就是冤家,也就是个敌人的意思了,黄脸大姐以己度人,觉得这份职业吧,时时刻刻有被人活捉的危险,身上要是带着太多的钱,那一个不小心,就是给人白忙活了,所以她想来想去,觉得张德利身上的油水也就是这么多了,反正除去她自己那五百,张德利那七百也算一大笔巨款了,就算跑了,也不算太亏。

    “我张德利可是说到做到的!”一听黄脸大姐这话,张德利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人家倒不是心疼那多出来的钱,而是直截了当的将他当做了一个大忽悠,这种误解顿时让张德利感到异常的委屈,他本以为被人诬赖买小孩子的东西不给钱这种没品的事情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世界的事情是永远没有下限的,如今连自己的诚信都遭到了质疑,这让一心想要做大事,当大人物的张德利出离愤怒起来,他跺着脚愤怒的如同一个泼妇一般大声喊道:“我要是一声不吭就跑了,天打五雷轰的!”

    “大兄弟,都是自己人,说这个干啥,你跑了大姐也不怪你。”黄脸大姐听张德利上蹿下跳的发誓,挥挥手,一脸豁达的样子说道:“咱们都是混口饭吃,我看你也没啥坏心思,跑了就跑了,不跑就留下来帮咱们这个忙,咱们赚了钱还能少得了你的吗,我看你本事还行…”

    “我真的很厉害啊!”张德利哭丧着脸无语的看着喋喋不休的黄脸大姐,无奈到了极点,可此时,满场之中,除了马成空之外,根本就没人相信他的话,那些小孩子脸上的表情大概都是那么个鄙夷的意思:“你能干就干一干,不干跑了也没什么,我们鄙视你一下就行了。”

    “我们很厉害的!”终于,当喋喋不休的大姐开始自恋的吹嘘起自己的本事来的时候,马成空按捺不住了,一跺脚急道:“这房子,我们少说也能给你卖到一百万,到时候,有你们哭的!”

    “啥?”当这一百万三个字喊出来的时候,这小院里的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扫向了马成空,当然了,这里面有一双,还是张德利的,张德利本来想的是既然那些同行做得初一,难道自己就做不得十五吗?只要照搬就好了,如今想着一夜暴富的傻瓜那可不比地上的蚂蚁少,随便往市里逛逛那就能碰见几个,到时候发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忽悠过去还不是轻松快活,可他万万没想到,平时不动脑子的马成空居然对自己这么崇拜,一下子就把自己架在了火炉上,这世上虽然有许多傻瓜,可大家也没傻到拿一百万买五十万的房子吧?要知道,张德利本来的预估也就是五十五六这么多,这一下子,超额超的就太多了。

    “一百万啊?”马成空有些奇怪的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张德利,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似乎说的有些大,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也收不回来的,所以他的一张大脸上挤满了尴尬的笑。

    “倒也不是没办法。”张德利叹了口气,苦笑着拍起了脑袋,心中虽然暗骂马成空这家伙实在愚蠢,可渐渐的,就被自己脑子里情急之下想出来的主意陶醉了,脸上的苦笑也变成了得意,到了最后,干脆哈哈大笑着拍起了胸脯,大声说道:“一百万嘛,也不是不可能,你要是相信我们,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这个时间就是金钱,我一分钟上下几十万的人,耽搁不起啊,哈哈哈哈。”

    “那行,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跑了就跑了,我也没什么损失!”可张德利这才笑了两声,燕大胖子的一句话就让他笑不出来了,他极为悲催的哭丧着脸,低低的叹了声气,隐约间,马成空似乎听到了张德利再说:“英雄寂寞啊…”

第八章 一技傍身

    等着燕大胖子带着小强子还有马成空张德利三个人出了这小院,上了路之后,一番谈话总算让燕大胖子觉得张德利的本事,当真有些不俗,说起来,这还是那黄脸大姐的功劳,黄脸大姐那个局从未失手过,从来都是她赢人家的钱,就没见过人家赢她的钱,所以燕大胖子好奇之下就问了一句:“我说张兄弟,我听九姑说你动她台球上那个钢镚的时候,也没做什么手脚啊,正正的就在那球心上呢,怎么她一杆子下去,反倒把钢镚打飞了呢?”

    “小把戏,小把戏。”说起得意之事,张德利脸上的那点不高兴也就烟消云散了,叼着烟洋洋自得的说道:“她那个局,关键就在钢镚怎么摆,要是摆在中心,那把球打出去之后,钢镚就会往她画的那个圈子里落,要是摆的有点靠外,那就得飞出去,这个局叫做套圈,原来我混街头的时候,玩过几次,可小赌也就能怡情,赚不了大钱,索性就不玩了,一看她玩这个,我一时技痒,就跟着玩了一局,她还以为我上了套,让我试玩,还有第一把的时候那钢镚是放的好好的,等着真赌大的时候,就给我放歪了,我自己正过来自然就没什么问题了,至于后来她那个钢镚,就被我趁着她不注意,在下面和台球接触的地方涂了口水,放上去的时候看着挺正,其实一杆子过去就会有一个粘滞的作用,这就跟放歪了没什么区别了,小意思,小意思。”

    “高啊,实在是高啊!”

    听张德利这么一说,燕大胖子心里对这卖房子的事情总算有了个底儿,别看燕大胖子能看出张德利和马成空身上的贼相,可那也是因为天天吃着黄脸大姐做的饭,看着她隔三差五更蒙拐骗天长日久历练出来的,但对于骗术的理解,也就停留在乡下人跳大神的基础上,毕竟隔行如隔山,他本质上就是个狗仔,哪里知道这些门路,这等仰慕的表情一出来,张德利就愈发得意了,见路边有卖气球的,掏出两张票子来就买下几个,这才对着燕大胖子说道:“咱们两个啊,那是不打不相识,这见了面,也没什么好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教你个本事,以后也好吃饭,这不都是说身有一技可傍身嘛。”

    “行啊!”燕大胖子有心学两招,就赶忙点起了头来,一副虚心学习的样子。

    “来,我给你一个气球,然后我拿着一个气球。”张德利塞给燕大胖子一个气球之后,又掏出了火机,这才说道:“咱们两个啊,就比赛,规矩就是拿这火机烤气球,甭管外焰还是内焰,烧就是,看谁时间长,时间长的那个就算赢。”

    “这也行?”燕大胖子愕然的瞪大了眼睛,盯着手里那个气球忍不住捏了捏,觉得这胶皮做的东西当真是脆弱极了,所以他有点犹豫的说:“这个东西一点就炸吧,不好算时间啊。”

    “烧你的,我肯定比你时间长。”张德利嘿嘿一笑,摆摆手把火机塞了过去,自己叼着烟在一边看起了热闹。

    “行吧,我试试。”燕大胖子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一只手拿着那气球,然后斜着个脑袋,能歪多远歪多远的伸出另外一只手去点起了火机,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往气球底下一送,还不等他眼睛紧张的眨完,就听得“嘭”的一声,那气球就炸成了飞片,溅的他满头都是,活脱脱的一个非主流大胖子。

    “行了,该我了,瞧好吧你。”张德利嘻嘻哈哈笑够了之后,先扯开了气球上面那个绳子,把气球撒了气,然后就跑到了路边一个水龙头那边,咕咕的灌进去不少水,又往里面吹了两口气,把气球弄圆了,这才笑眯眯的拎着气球过来,打开火机,优哉游哉的烤了起来,燕大胖子瞪着眼睛,心里默默数着,见那气球底部都被烤黑了也没见气球被烧炸,这才敬佩万分的竖起一根大拇指来连声说道:“高,高啊!”

    “老燕啊,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句话,很有道理啊!”张德利哈哈大笑一声,一本正经的就把家里老爷子当年教育他的话说了出来,见燕大胖子还有点不太明白,不由的便觉得自己简直太高大了,有板有眼的学着老爷子当年的模样正经说道:“这个把戏,就是物理学嘛,你拿张纸加满了水它也一样烧不起来的嘛。”

    “胡吹什么大气,还不是变戏法,我看跟九姑跳大神也没什么区别。”别看燕大胖子满脸吃惊,一心诚挚的想着要学点本事,可小强子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了,毕竟年轻人都是心高气傲的,觉得这种把戏实在有点不上台面,所以就忍不住出言讥讽道:“你要有本事露点人前能弄到钱的,那才叫一技傍身天下不愁,这算什么?耍猴的马戏吗?”

    “想要知道什么叫一技傍身吗?”张德利一听就乐了,他眼睛滴溜溜的一下子就想出不少坏主意准备来折腾这个不服气的小强子,虽然小强子嘴上说的硬实,可刚才张德利表演的时候,眼睛是一直盯的紧的,这点事情哪里能逃过张德利的眼睛,要知道做骗子那也不是谁都能做的,最起码的就是个观察力,时时刻刻的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然后去揣摩人性,那才是骗局的关键,所以这世上没有什么好局坏局之分,也没有什么街头老把戏和高科技新骗术的区别,唯一重要的始终都是人性,无欲则刚才是防骗的不二法门,当然了,无欲那是不可能的,和尚他被强迫不能去爱女色,可也要吃饭。

    有了这个基本的原则,张德利就从小强子这一番动作里看出东西来了,他不是看不起张德利这把戏,而是理想与现实的巨大反差让他不爽了,年轻人嘛,好高骛远是常有的事情,这小子开始的时候十有**是奔着那种一个局几句话就能骗个成千上万的本事去的,可到了后来,一听居然是个烧气球的,就出离了愤怒,挑衅起来,所以摸中了这个脾气之后,张德利就非常真挚非常诚恳的问出了那样的问题:“想要知道什么叫一技傍身吗?”

    “想啊!”小强子想都没想就点起了头。

    “那我就教你一个骗钱的办法吧!”张德利继续诚恳而认真的说道。

    “好啊!”小强子喜出望外,头点的跟捣蒜一般。

    “那你先拿几张百元的票子来,我给你演示。”张德利微笑而亲切的说道。

    “没问题。”怀着巨大期望的小强子毫不犹豫的将他从张德利那里搞来的七百块钱掏了出来放在了张德利手中,眼睛瞪的滚圆,动也不动的盯着张德利,然而张德利接过钱来之后,就很潇洒的塞到了自己的怀里,然而哼着小调开始抽烟。

    “咦,你不是要教我骗钱吗?”等的眼睛都酸了的小强子忍不住眨了眨眼,有些不解的问道。

    “对啊,我已经教你了啊,你已经被我骗走了七百块钱啊,哈哈哈哈。”张德利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你这个骗子!”红的脸直发烫的小强子出离了愤怒,一下子就蹦了起来,看的张德利和马成空满脸的稀奇,特别是马成空,居然忍不住拍了拍巴掌,叹道:“想不到,一个人居然可以跳这般高,简直就是…一头兔子。”

    “我不是兔子…”没带工具刀,没有十几个凶悍伙伴跟随的小强子虽然很想给这个大块头一拳,然而遗憾的是,他很聪明的头脑很快的就阻止了他这不太聪明的想法,马成空这种大汉,的确不是他这么一个半大孩子能够对付的,即便是在吃饭这件事上,作为可以吃死老子的半大小子大饭桶,他也不敢确定可以稳稳的赢过高达一米九如同巨熊一般的马成空,所以,作为一个并不算很大的小孩子,他的眼睛,居然有些红了,但是心底那份作为男人的坚持,还是让他努力去瞪大了眼睛,不让眼泪滴落下来。

    “一条红了眼睛的兔子。”马成空这样好奇的看着水汪汪的小强子如此评价道。

    “马成空你真是没脑子,兔子是论只的!”张德利见这小子居然掉泪了,心中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况且路上跟燕大胖子聊了几句,也大体的知道了是个什么情况,总的来说,他还是很想帮帮燕大胖子一帮人的,别看张德利平时不少坏主意,可这世上的人,你怎么知道到底是坏还是好,正如燕大胖子做狗仔拍人家**不过是为了手底下的孩子罢了,他张德利虽然个子不高,长的猥琐,但也是可以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是以他一不好意思,就起了补偿这小子的心思,搓着手问道:“你有没有啥仇家什么的,我现场教你一招!”

    “这个有啊!”小强子一听就开心了,毫不犹豫的叫了起来:“周大福那个畜牲,天打雷劈的!”

第九章 小偷小强子

    小强子这伤的事业还只是一知半解,甚至连这一知半解都是建立在他曾经摸下一只麻雀的鸟巢,好奇之下曾经进行过长达五分钟的建筑分解研究,实际上,在燕大胖子把他从街上拽到自家小工厂之前,他一直做的,正是小偷小摸这种极为没有前途的事业,在这个讲究传承的江湖中,像他这种没有根基的人像要混的很好,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师傅教手艺,没有师兄弟把风协作,更没有一颗不畏艰险时刻准备着对抗社会的心,所以小强子的成就,自然有限的很,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穿上那件还看得过去的衣服,然后走进路边的小商店中,趁着老板不注意,悄悄的摸走一包康师傅方便面,俗话说的好,一回生,二回熟,这天下的事情,怕的就是个持之以恒,因为只要肯持之以恒,那必然就会熟练无比,就算是卖油的,也能玩出花来,更何况是个小偷小摸的,在时光的催促下,小强子的本事渐渐变的熟练,已经全无了入行时的青涩与胆颤,然而,也正是在时光的催促下,小强子这个很熟练的小偷,悲催的被活捉了。

    贼都是有贼相的,正如这路上摸包的小偷第一眼是往人腰间看一般,小强子入行不久,贼相嘛,倒也不是很足,况且普通老板哪里懂得什么叫做贼相,然而除去表情眼神之外,这世上的确还是有一种东西可以被当做贼相来借鉴一番的,这东西就叫衣装,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不得不承认的是,千百年来,不管是思想的启蒙也好,平等的开放也好,以貌取人这四个字始终是深入人心的,这种平凡而简单的技能甚至不需要任何专业的研究,特别是小强子身上那勉强拿得出手的衣服在时光的催促下渐渐的变旧,变烂,变的散发出难闻的气味的时候,他就毫无疑问的被小商店的老板们列为了重点的防守对象,这,便是他的贼相。

    少年的简单心思并没有让小强子发现如今的自己和很久之前的心的事儿,还得从他的本职工作说起,在一年多前,他对于编竹筐这个伟大

    自己有什么太大的不同,所以他信心百倍的走进了周大福开在八一大桥边上的周大福日用品小商店,甚至还学着周润发的样子,对着老板周大福露出了八颗有些不大白的牙,趁着这个机会,他的两根指头悄悄的捏住了一根火腿肠,温柔而不失速度的放入了自己手中的报纸夹层之中。

    “然后我就被抓住了!”小强子愤怒的涨红了脸,那一天他被抓住之后,才突地意识到,周大福脸上一直挂着的微笑,不过是用来招揽客户和人民币的,至于友善,那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的,所以周大福愤怒的拎起了干瘦的小强子,然后掏出一卷崭新的胶带来,抽着肉痛的脸,将小强子粘在了店门口的墙上,并且很有创意的剃光了他的脑袋,在脸上写了周大福到此一游这般有趣的字眼。

    “这个…你偷人家东西,人家抓住你教育教育你,也不算什么。”张德利强憋着笑,正要再调侃几句这小子的时候,突然看到小强子的脸色变的极为难看,眼神阴沉沉的几乎可以杀人了,不由的意识到这里面的故事,似乎并不只是这么简单。

    “张兄弟,周大福那个人,不地道啊!”燕大胖子叹息一声,继续说起了后面的故事,原来周大福这么把小强子羞辱一番之后,觉得不甚解气,想来想去,看小强子白白嫩嫩,就想出个卖他屁股的办法,虽然不曾真的卖出去,然而小强子的屁股,那是实实在在的被路人看了个清楚,上面明晃晃的标着个五块钱的价码,要不是路过的警察看不下去,把小强子给带走了,还不知道要丢人丢到什么时候呢,这件事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对于一个即将变成男人的孩子来说,可以称得上是奇耻大辱,男子汉大丈夫为什么要讲究个顶天立地呢,个中缘由自然离不开面子二字,老子出息了之后,大家岂不是都要高看老子一眼,如今可好,这面子,算是彻底的丢了,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所以大大咧咧没脑子或者说有脑子不喜欢用的马成空都觉得这件事太过了,低头一见小强子都咬破了嘴唇,不由的大生同情之心,叫道:“干他干他,今天什么都不做了,老子去干他!”

    “干,干,干!就知道瞎扯!”张德利没好气的踹了马成空一脚,然后拍了拍小强子的肩膀,认真的说道:“行了,强子,这件事咱们今天就给你办了,你就等着瞧好吧!”

    “不干他咋办?”马成空平白无故挨了一脚,极为愤怒瞪着马成空说道:“先生不是说那个姓贺的原来有名的就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吗,老说咱们不如他不如他,今天咱们就干他一次,也让他尝尝卖屁股的滋味!”

    “怎么干?找上门去抽他一个打耳光,然后剥下他的裤子来?”张德利冷哼一声,说道:“马成空,别忘了,咱们玩的是脑子,你一动手,先不说咱们人生地不熟,他随手一叫就来帮手,就是说警察那里,咱们也讨不了好,咱们,是不能见光的,所以,只能抽冷棍子!”

    “是不能动大的,周大福那个人我知道,无赖的很,要不是这样,上次我早就找人干他了!”燕大胖子也附和道:“在那片有不少无赖,和周大福的关系都不错,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也就是周大福年纪大了,起了洗手不干找个正经营生的意思,可就是这样,他和那帮人的关系也没断,要是闹起来,咱们这点人真不够。”

    “他店里生意怎么样?”张德利沉思片刻,抬头说道:“现在有两个办法,一个能弄点钱,多少就得看他店里的数目,另外一个,就是咱们花点力气,让他得罪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但前提是这个大人物得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吃喝嫖赌洋洋精通,这样咱们才有机会。”

    “我倒是真知道这种大人物,也不瞒兄弟你说,我就是干这个的,拍了大人物的**照片,然后打电话勒索要钱,可要是这么做,牵扯是不是就太大了?”燕大胖子犹豫着说道:“我们南昌说大挺大,说小也是真小,逼急了他这种疯狗,弄不好,要出事的。”

    “倒也是。”张德利倒不是太意外燕大胖子这种反应,他一听燕大胖子做的这买卖,就知道他十有**是要选第一种办法,原因就在于,燕大胖子一直做的,就是个极具风险的工作,这种工作,是经不起任何的错误和冒险的,这就好比当年的革命党,说他们胆子大,那是当真很大,敢抱着炸弹几十个人的去攻打辫子们的衙门,可平时呢,那几乎可以用胆小如鼠来形容了,寻常流氓都能欺负欺负,这就是做大风险的事情,反倒会胆小的原因了,因为他们做的事情是更为重要的,如果因小失大,那就太不值了一点。

    燕大胖子的选择就是出于这种原因,他并不是不想出一口恶气,但如果真的惹急了周大福那种疯狗,查出了他燕大胖子背地里的勾当捅了出去,那就不仅仅是小加工厂里那帮孩子没人管了,他们所有受到牵连的人都得遭殃,气急败坏的大人物所发起的反扑和抱负,绝对不是他这种小民能够承受的。

    “就弄钱!”一直沉默的小强子突然抬起头来说道:“周大福是个财迷,我打听过,有一次他走路丢了五块钱,不高兴了整整半个月,拿了他的钱就跟杀了他一样,我也不想惹麻烦。”

    “那就简单多了。”张德利点点头,赞许的看了一眼这个半大小子,觉得这个叫小强子的家伙可比马成空有脑子太多了,虽然很明显的能看出来小强子这家伙并不太高兴于燕大胖子的选择,但他依旧能够为燕大胖子着想,不去做些让他为难的事情,这种知进退的态度,出现在一个年纪不大,没读过多少书的少年人身上,的确是不多见且珍贵的。

    “能不能教我多一些本事,现在我们不能动周大福。”小强子咬着牙认真的看着张德利说道:“燕子哥养着我们,赚到了钱自己也不花,全都攒起来要送我们去读书,周大福那个人是条疯狗,要是把他得罪惨了,万一找到了我们,会给燕子哥还有其他人惹麻烦的,我学到了本事,等着有一天,有一天,我会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我会让他,过的很好,很好的!”

    “臭小子还很有志气啊!”张德利愣了愣,随即笑了出来,他本来想说几句干脆跟我们走之类的话,然后将这个小子带回去给先生瞧瞧,这样一个倔强的小子,想必先生那里也是喜欢的,然而这句话到了嘴边的时候,他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了许多人的面孔,最终化作了一声长叹,所以他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轻声说道:“慢慢来吧,我们,慢慢来,总会有机会的,如果,还活着的话。”

第十章 装呆卖傻二十八

    张德利这最后一句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小强子和燕大胖子都是有些不解,只有马成空的脸色跟着沉了一下,见到别人愁苦,人的心里也会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感同身受,特别是这个人,是自己所认识的,更何况,燕大胖子这人心肠其实不坏,如若不然,也不会干出赔钱养活一帮流浪儿的事情来,他嘴巴张张正要问上两句的时候,却看到张德利嘿嘿一笑,从兜里掏出两本黑皮证件来,那东西被阳光一照,就露出个金灿灿的国徽来,吓得他瞪大了眼睛,冷汗顿时就流淌了下来。

    “你们,你们是条子?”小强子眼睛一瞪,愤怒的望着张德利和马成空,叫道:“所有的事情都是老子做的,有种别牵扯别人!”

    “条你个头!老子是骗子!”张德利哈哈大笑道:“教你个乖,咱们做这个买卖的,身上都得有点证件防身,什么身份证,记者证,警官证,军官证,但凡遇到了麻烦,摔出来就能拖延点时间,有了这个拖延,才能找机会脱身,就拿刚才来说,我要是拿出来了,你们敢动我吗?还不是恭恭敬敬的送出去!”

    “那,那你怎么没拿出来?”小强子万分不解的质疑道,对于他们这种混社会并且底子极为不干净的人来说,警察可当真是极为恐怖的存在,特别是燕大胖子做的那点事,遇到了警察,简直就是个必死的结局,这倒不是说警察一听燕大胖子是个狗仔就会当场一拳打死,而是那些大人物们对他是绝对恨之入骨的,如果知道抓住了这个家伙,哪里会便宜他坐几年大牢了事,一个电话过去,燕大胖子要遭到的手段,那是连日本人都要竖起大拇指来说一声高的。

    “掏出来,你们也不信。”张德利面色古怪的干笑一声,将警官证打开晃了晃,虽然只是一眼,可小强子和燕大胖子却齐齐的笑了出来,这种警官证,他们看了之后,的确是不会相信的,原因很简单,里面居然是空的,职务姓名这种备注栏目里面是一个字也没有,照片更是不用多说。

    “刚买了还没来得及打印上东西,这个碰上个仔细的,就要穿帮。”张德利干笑道:“不过,一般人忽悠忽悠也差不多,特别是周大福这种底子照样不干净的。”

    “还真是,这东西别说是他,就算是我,也不敢多问多看,碰到了警察,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千万别乱说话,惹火了他们,有的是苦头吃,得当爷爷供着!”燕大胖子心有余悸的说道:“去年我们这有个大学生,晚上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在街上乱逛,被巡警看见了拦住问话,人家巡警开着警车穿着制服肯定是真的啊,可他偏要看人家的证件,那四个警察二话不说,抄起棍子来就打,打的牙都没了,真是惨啊,从那以后,大家看到警察都不敢乱来,生怕平白无故挨一顿揍。”

    “这趟准备不足啊!”张德利叹息一声,有些遗憾的说道:“做局,做的就是个细节,把能够想到的细节都准备好了,才能最大化成功的可能,我们这刚到南昌,也没地方去买制服,不然的话,连这个证件都不用出示,好在这个局,也就是那么回事,小局面我们还应付的过来,不过,你们两个都不能出面,咱们还缺个人,这个人,最好是个生面孔,即便以后出了麻烦,他周大福也没那么容易打听到。”

    “有,二十八就行,还特别机灵。”这个要求,倒是容易满足,燕大胖子平时不做狗仔的时候就在街面上游荡,碰到落魄无依的流浪儿就带回家里去,虽然有些人也不相信他,觉得他是个什么卖肾团伙的头目,可他也不在意,留下自己的地址和一些钱物就走了,等着那些小孩儿悄悄跟着观察了一阵子后,大多就愿意过来了,人一多,大家就排起了行,这二十八就是第二十八个来的,当年说燕大胖子是个骗小孩子卖肾的就是他,十一岁的年纪,饥寒交迫的时候能够还保持一份理智,当真是足够精明的,最关键的是,这二十八是个河北人,来南昌也没多久,平时没露过脸,不像小强子这般能够被许多人认出来。

    “叫来叫来!”一听这小强子的经历,张德利也很是满意,心里对这燕大胖子的评价又高了许多,觉得他这人简直是个奇葩,心是又善良又黑暗,眼光居然也是如此不凡,随便捡两个流浪儿回来,就能出小强子和二十八这种有潜力的,一时间忍不住摇头叹息了起来,心说如果不是我们这帮人马上就要翻脸,不忍心让他们趟这一次的浑水,拉他们入伙大家相处相处,未必就不是一些强援。

    “行,我发个短信。”燕大胖子点点头,低头按着手机操作了一阵子,然后抬起头来笑道:“行了,也就几分钟,咱们先过去,我约了附近一个地方,到那边会和,然后动手就行了。”

    “你不想问问我们打算怎么办?”张德利跟着燕大胖子上路之后,突然有些好奇的看着他问了起来,此刻的他愈发的觉得这个燕大胖子有些深藏不露起来,话说从认识到现在,燕大胖子都不曾多说过什么,甚至连自己的底细都没有打听过,这就当真有些不正常了,平常人碰见了个陌生人要带着自己干点什么还要刨根问底呢,可燕大胖子倒好,他张德利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问的,如果燕大胖子是个傻子也就罢了,可燕大胖子是做狗仔拍大人物苟且事情然后敲诈要钱的,这种人,能是傻子吗?

    “我相信你,就相信你了,问那么多干什么?”燕大胖子淡淡的一句话,顿时让张德利愣了愣,一时间居然觉得这个燕大胖子身上有了自家先生那种感觉,那种如山如海一般的,宽阔。

    “果然是燕子哥!”张德利哈哈一笑,竖起了大拇指,而这个时候,一行人也来到了八一大桥边上的一处小公园,燕大胖子冲着个小孩子招招手,然后扭头笑道:“来了,这就是二十八。”

    “好材料啊。”张德利眼睛一亮,不由的赞叹道,说是好材料,这当然和做菜没什么关系,在这个圈子里,所谓的好材料,指的自然就是做骗子的好材料,那么这所谓的好材料是基于什么标准呢?

    首先第一个考量的就是面貌,当年家里的老爷子就曾经评价过,自己手里这几个年轻人,作为骗子来说,基本上,都是不合格的,因为作为骗术的承载和执行者,最为讲究的就是普通二字,最合适的人要有一张大众脸,即便是见了好多次,想起来的时候还是模糊一片,没什么太具体的印象,既然普通,那对于体貌来说,都不能太过出色或者出格,就拿苏醒和白木来说,这两个出去演电影倒是不错,女的漂亮,男的潇洒,可做骗子,就未免太扎眼了,这种过目不忘的,如果不是靠着游击战,早就叫人抓起来了。

    所以张德利没事的时候,总是冷嘲热讽说些诸如长的比我好又怎么了,入错了行还是不行,可这话一说出来的时候,马成空就偷偷笑出来了,张德利自己也明白,别看人家白木和苏醒长的太漂亮就眨眼了,其实自己这样子,也挺让人…印象深刻的,他这相貌,说好听点叫做清奇,说难听点,那就是尖嘴猴腮一脸的猥琐模样了,所以长期以来,他扮演的总是些社会底层人员比如水电工,煤气工这种角色,而白木和苏醒就能扮点大人物,虽然的确有句话叫做人靠衣装,可他张德利就算穿上了龙袍,也只像个唱戏的丑角,唯一合格点的,也就是个马成空,可马成空这家伙相貌虽然一般,但是个头太魁梧,一米九这种个子加上一身大肌肉,不吓死人已经是很好的了,想要让人过目而忘,那还是去做梦吧。

    所以这个二十八长的一脸普通样子那就当真具备了上好的底子,而且更重要的是,二十八长的大众,但眼神却并不大众,张德利和他对视的时候,就看到了一股子的精怪,一瞬间就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然而当张德利再去看的时候,这股子眼神就不见了,换成了平平常常的样子,甚至还露出一个傻笑,这个就叫做装呆卖傻,说明这个二十八是有心机的,而且,这种心机,并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身上,有了这两点,张德利就从心里开始叹息起来,暗道这燕大胖子,怕也不是寻常角色,说什么收留流浪儿,可收留出来的,那是平常的流浪儿吗?

    “让俺干啥?”二十八毕竟是个孩子,见张德利脸色古怪的盯着自己,就开始有些不自在了,这句话总算让张德利好受了一点,心说别看你底子不错,可阅历和稳重嘛,那比老子就差远了,然而二十八紧接着的一句话,却让他无语起来,只见这二十八装呆卖傻的搓着手,憨声说道:“俺啥也不会,就会要饭,别坏了事啊…”

第十一章 小偷

    北京的天气坑死爹啊,我本来都要好了,结果大风一吹,居然要拍片了!!!

    大家春天的时候一定要保暖啊,春捂秋冻果然很有道理....

    “俺记,记住了。”只会要饭的二十八一脸憨相的搓着手,十分紧张的点了点头,这故意装出来的傻样让张德利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所谓的计划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情,连马成空这种没脑子的都不用听上第二遍,可这个装呆卖傻的二十八却足足问了三遍,如果不是张德利早就看到了二十八眼睛里那一闪而过的狡黠,他还差点真的被这个小子骗了过去,所以无语至极的张德利只好点着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挥挥手说道:“去吧去吧,要是忘了,那就忘了吧,我是拿你没办法了。”

    “那俺去了啊!”二十八极为配合的摸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咬咬牙做出一副风萧萧易水寒的赴难表情,转身走出了几人藏身的小公园,然后,露出了一个阳光般的微笑。

    “这小子怎么笑的这般开心?”二十八进门的时候,周大福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自己这店有什么东西那简直是不用多说的,左近的邻居都知道在周大福这店里买了吃食,要是能不拉肚子,那是绝对可以去买彩票的,除非万不得已,那是来都不肯来的,当然了,这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非常之多的,谁叫周大福把周围的同行们打的打,骂的骂,赶的一个不剩,只有他这一家呢?所以这种笑的极为开心的表情,周大福那是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有了这个好奇,他就放下了手上的报纸,踮起脚尖来往年仅十一岁的二十八那边看了过去。

    “娘的,老子就知道!”这一看就气的周大福跺起了脚,一个猛子蹦出了柜台,直奔二十八而去,不等听到脚步声的二十八回过头来,就抓住了他的领子,然后毫不犹豫的将一个大巴掌送了过去,啪的一声肉响之后,才恨恨的骂道:“小兔崽子不知道老子最恨小偷的吗?让你偷方便面!”

    “唉…”一声叹息猛的让周大福愣在了那里,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被自己抽的满脸红印子的那个臭小子,不大的眼睛里露出了迷茫的眼神,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叹他娘的气啊,老子打你,你不哭吗?”

    “哭,当然要哭。”微笑和阳光一起绽放在二十八的脸上,扭曲的红掌印一时间居然有了异样的色彩,正当周大福瞪着眼睛一脸莫名其妙的时候,二十八杀猪一般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

    “啊?”周大福一愣之间,二十八就突然从他的手中挣脱了出去,哭喊着奔向了门口路过的两个行人,一把抱住了他们的大腿,叫喊了起来:“叔叔阿姨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这,这是怎么回事?”被二十八抱住大腿的是个中年妇女,个子不高,打扮一般,样貌自然也是一般,只是女人不管样貌是好还是坏,这惊吓的样子总是差不太多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二十八冲出来的时候她就被吓了一跳,那小子跑的如此之快,以至于女人甚至还来不及捂着嘴巴叫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抱住了大腿,等着周大福跟在后面冲出来的时候,女人的尖叫声才刚刚响起,只是凶神恶煞的周大福却只用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就让这女人闭上了嘴巴,讪讪的咧着嘴巴对周大福说道:“原来,原来是周大哥,这个,这个我不认识这孩子!”

    “就是个小偷,姓刘的,赶紧给我捉过来!”周大福抬头一看,正是这条街上的两个住户,左右看看,虽然也有些人探着头张望,可什么稀奇古怪的陌生人那是一个都没有,有了这个判断,之前心里那点担心也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起初这个偷东西的小子怪异的表现的确让他心里发了下子颤,还以为是什么人设局坑害自己,拿住之后,不打不爽,打了吧,又实在害怕掉到人家挖好的坑里,如若不然也不会因为愣神让他跑了出去,如今见到这岁月静好,那股子得意和霸道就肆无忌惮的随着虎躯一震四溢开来,眼睛一瞪,那姓刘的小个男人就满脸讨好的掰开了二十八的手,抓着领子给拖到了周大福跟前。

    “知道听话了啊?”周大福满意的抽了抽脸上的横肉,瞥了一眼满脸陪笑的男人,斜着身子倚靠在店门口的柱子上,大模大样的说道:“下一次,吃坏了肚子,先找找自己的原因,别没事乱冤枉人,你周爷爷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是,是,那,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啊!”男人干笑几声,讨好的点头哈腰如是一二,这才拉着女人赶紧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然而正当周大福再一次的捏住了二十八的脖子准备好好收拾他一下子的时候,一高一矮两个男人却晃着个黑本本走了过来。

    “我们是警察,你干什么呢?”带头的黑矮自然是张德利,只是如今的他,却突然间有了一种叫做官威的东西,这种东西,和王八之气比起来,自然是上不得台面的,然而张德利自己也不是什么杀官造反的人,他所需要的,也只是板起脸做出一副我要敲诈的样子那就完全可以了,警察嘛,不都是这个德行。

    “哎呀,是两位警官啊,来的正好啊,我抓住一个小偷!”张德利虎躯一震,也让那小本子露出了外面的国徽,大大的警察两个字周大福怎么会不认得,顿时间也顾不得手底下的二十八,缩着脖子就陪起了笑,虽然这两个警察陌生了一点,可他周大福敢上前去叉着腰大声说一句“你们是哪里来的,姓甚名甚?”吗,要知道,他自己的屁股也是不干净的,即便是干净的,他周大福又不是八婆为什么要多事去问这个?人家这两个人一没管他要钱二没要抓他挖沙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是祖宗传下的规矩,到了年龄,甭管年轻的时候怎么叛逆蹦跶,这人做事的样子,都是差不多的,所以,一脸欠揍质疑的模样去问人家,特别是警察来历这种事情,周大福是连想都没想过的。

    “我不是小偷,呜呜呜,我是来买方便面的,然后他,他就打我了!”这时候一直捂着眼睛从手指缝里偷看的二十八突然说话了,他哭哭啼啼的又抱住了张德利的大腿,然后叫道:“叔叔叔叔,快点抓坏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德利不耐烦的瞪了一眼周大福,然后眉头一皱,说道:“你这么大的个人了,怎么还欺负小孩?人家家长来了还不找你拼命啊?”

    “警察同志啊,他真的是个小偷啊!”一听这警察似乎是相信了那个小毛孩的话,周大福急的跺起了脚,指着二十八说道:“警察同志啊,市区里这种岁数的小孩拿着刀片割腰包的那可满街都是啊,他撒谎啊!”

    “那这样吧,你跟我过来,把事情说一遍。”张德利装模作样的想了一阵子,然后指着马成空说道:“小马,你带着这个孩子,去店里看看,让他把当时的情景再来重演一遍,看看到底是来买东西了还是干什么别的了,然后咱们对对口供。”

    “行,知道了。”马成空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一把就拽起了那个二十八,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很是严肃的说道:“小孩儿,我告诉你啊,等会进去之后你把刚才的事情给我再做一遍,要是撒谎,那可得打屁股!”

    “警察同志,我店里没人啊…”见张德利要拉着自己往边上走,周大福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自己那间小店,支支吾吾的说道:“要是,要是进来个人乱拿东西怎么办?”

    “当我们警察吃白饭的啊,警察在里面还有人敢偷东西?”张德利不屑的冷哼一声,一把就拉着周大福走到了一边,毫不客气的说道:“快点的,把事情说清楚点!”

    “刚才的时候,那小子…”见这警察发了威,开始不耐烦起来,周大福就软了下来,无可奈何的讲了起来这事情的经过,他心里担心着店铺,所以嘴上便讲的飞快,抓小偷这种事情还能有什么复杂的?不就是我看到了小偷然后抓住了他这么简单,所以周大福只用了四十五秒就将事情说的极为清楚,然而不幸的是,张德利这个黑矮的无良警察只是咳咳两声,说道:“再说一遍,刚才,你讲的太快了。”

    而与此同时,当马成空巨大的身子遮住了那小商店的大门的时候,二十八嘿嘿两声,一个箭步,就钻进了柜台后面,毫不犹豫的抓出了一把钱来开始往自己的口袋里塞了起来,直到马成空咳咳一声,他才做出一副低头认罪的模样,跟着马成空走到了那周大福的身边,哭着鼻子说道:“叔叔,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偷东西了,你就,你就放了我吧…”

    “娘的,算老子倒霉,你走吧!”周大福看了一眼那两个警察,摇摇头,转身走进了自己那间小店。

第十二章 照抄

    愚人节这种时候,似乎要表白的吧,大家努力啊哈哈哈

    “我干你娘!”这是下午三点钟的南昌,周大福愤怒的奔出了自家那间小铺子,然后望着人来人往的街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大喊,早就钻到巷子里的张德利遥遥的听到这一声独具特色的喊声之后,和马成空相视一笑,然后狠狠的拍了一把依旧满脸憨笑的二十八,说道:“小子,做的不错啊,连人家家门钥匙都没放过啊!”

    “俺不知道啥值钱,就都拿了。”二十八搓着手,傻乎乎的笑了笑,然后将兜里那些东西献宝一般的捧了出来,他这一场搜刮做的的确彻底,先是周大福藏在柜子里的一千多零散钞票被他毫不犹豫的塞到了裤兜里,然后便是手机,钱包,钥匙,甚至还有一包周大福拿来下酒的猪耳朵…

    “装,装,装,让你装吧,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多心思!”张德利狠狠的给了傻子一般模样的二十八一个脑门,然后面色古怪的看着燕大胖子说道:“老燕子,你,到底是干嘛的啊?”

    “我就是个狗仔啊,拍点照片弄点钱,养活一帮孩子啥的,我小时候没机会读书,天天在街上捡垃圾,现在有点钱了,看见这帮孩子,可不能让他们走我的老路啊。”燕大胖子嘿嘿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半张脸,见马成空脸上有些敬佩的模样,赶忙摆着手说道:“这没什么的,我就是心软,看不得人家受苦。”

    “仗义每多屠狗辈啊!”张德利叹息一声,看了一眼燕大胖子,见他的眼睛真挚而坦诚,脸色也是正常,没有半点隐瞒的意思,心中那分莫名的古怪终于放轻了一点,摇摇头,说了一句:“你手下这帮孩子,要都跟这个二十八一样,这天下,就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了。”

    “这话说的,要是都跟二十八一样的,那我也不用活了。”燕大胖子一摊手,苦笑道:“他这种傻子,连活都做不好,大包扛不得,筐子编不好,让他跟着九姑做吧,还老是搞砸,还是小强子好,是个能担当的,要是都有小强子一半好,那我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你这人,有点意思。”张德利哈哈一笑,拍了拍燕大胖子的肩膀,不再多说,指着前面一辆出租说道:“走吧,去看看你那房子。”

    一路上自然是些闲话,燕大胖子说了几句本地的土著新闻,南昌本来就是个不大的地方,不过几句哈哈的功夫,一行四人就到了燕大胖子那间小房子的边上,张德利抬头一看,忍不住就摇起了头,马成空的脸色也是有些尴尬,他吹牛吹出个一百万的价格虽然有点依据,可那还是靠着对北京房价的了解,在北京那种地方,随随便便一个地方卖出去一百万都是小意思,可这里,是南昌,北京那套,用不上的。

    而且这房子,的确是难卖啊,燕大胖子购置的这处房产,严格来说,是属于贫民区的棚户房,格局就是个两间大屋加个院子,破破烂烂摇摇欲坠不说,周围还堆满了垃圾,一句脏乱差已经是好听的,难听的嘛,那用垃圾场来说也不为过,一大片黑压压的小房子看过去,别说卖出去给人长住,就是路过看上一眼也会觉得人生无望,赶紧离开算了,这种地方,也就是燕大胖子傻不拉几的才会掏钱买下来。

    至于开发的事情,那还是省省吧。开发,都是有周期的,这种周期出现的频率,那常常是以十年为单位来计算的,虽然贫民区,棚户区往往是市政关注的热点,然而体制里的事情,也就是嘴巴上说说而已,真正要花钱的时候,还得看能不能忽悠到有钱的金主,这样一来,开发,就变成了漫长的等待,二十年三十年也不长,慢慢等着就是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左近街对过的那片地方,已经被开发了,这就意味着,能够筹集的资金已经用了出去,想要再来一票把燕大胖子这块开发出来,还要重新搞钱。

    所以如今的这条长街,就变的极为有趣,南边是滚滚烟尘的工地,一块块开发区示意图无不标志着这里是未来的美好天堂,精英商圈,而作为对过的北街,则是黑压压的一片脏乱差小房子,一片生机勃勃,一片死气沉沉,以长街为界,泾渭分明,最过分的是,就在南街那里和燕大胖子那间小院子正对过的地方,一块高档住宅楼的广告牌已经立了起来,三米大的字写的清清楚楚:“一百五,大三居,仅售一百一十万!”

    “人家有钱加十万去买新房了,咱们这次,不大好办啊!”马成空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那广告牌,小声对张德利说道:“要不,咱们拖拖,慢慢想想办法,一时之间,一百万,没这么容易啊。”

    “听过一个笑话吗?”张德利嘿嘿一笑,抬起头来,缓缓的对着三人说道:“有个卖衣服的,在口袋里装了二十块钱,然后把那衣服提高了四十块钱卖给了个沾小便宜的女人,这种事情,卖衣服的做得,我们,为什么做不得?”

    “可那也只是笑话而已,还是冷笑话…”张德利这话可没引起马成空的共鸣,他摇摇头,发愁的说道:“买房子,可不是买衣服啊。”

    “在北京潘家园的时候,有个老小子,在集邮市场边上卖古书,那书印的半真半假,可一本却能卖到好几百,你知道为什么吗?”张德利眯着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那是因为,他在里面夹了张假猴票,看书的人,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花几百块钱买本破书就能得一张上万的邮票,还有,你不要忘了,那个姓贺的,在金隅岛做的事情!”

    “你是,想照着来一次?”一提金隅岛,马成空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脸色也好看了许多,点着头说道:“要是这样,那这房子,可真不愁卖了。”

    “老燕子,这个局,简单!”张德利嘿嘿低笑了两声,然后极为自信的指着那片棚户区说道:“这房子我看也有年头了,你给我说说,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这个得五几年吧,反正我生下来的时候,这片就有了,听人说就是五几年的时候起来的,以前是片荒地,乱坟头什么的。”燕大胖子也不是傻子,他一听张德利说的那个小故事,就大体有了点主意,认真的点着头说道:“要是说编造点历史,说什么古墓之类的,还真有可能,以前这是郊区,死人都埋在外面,只是乱风岗的话,怕是挖不出什么好东西来,要不埋点金子也行,放消息出去说这有财宝,我手底下这些孩子,原来都是街头上消息最灵通的,他们出面,一定可以!”

    “那就用古玩,这东西高仿的我有路子,一般人也看不出来,先买点真货拿出去忽悠,然后把假货埋在院子里,之后咱们就找几个孩子拿几件小真货到处走街串巷的说道说道,一准能吸引个大黄鱼!”张德利一不做二不朽,干脆把贺旗那套直接搬了过来,至于埋金子这种事情,他是想都没想过的,原因就在于,黄金虽好,可家庭妇女什么的都能认出真假,真不如古玩好用一点,上一次的时候,贺旗在金隅岛弄出不少假货来,好奇之下,张德利就留了个心眼,结果在淘宝上找到不少钻石信誉的河南兄弟。

    这些河南兄弟说起来,倒也十分好玩,一番交谈之下,张德利总算摸清了他们的底细,这帮子人,本来就是他的同行,只不过如今的人家,可算是洗白了,说起骗术这个圈子,大体也是有地域的区别的,正所谓,北京做干部,深圳玩鬼子,四川卖儿女,福建高科技,湖南挖金子,河南造古玩,说的正是这些地方的一些特征,北京的同行们,喜欢装大人物,一张口就是中央领导家的亲戚,而且是亲的不能再亲的那种,深圳外贸云集,那边的同行,最爱说鸟语,动不动就是几万吨的集装箱,四川人喜欢拐卖妇女儿童,这个自然不用多说,福建出来骗人的都是农民,卖相实在比不了北京的大官同行们,所以,就喜欢用电话网络这种不用见面的高科技,一般来电话给你说中奖的,基本都是福建的,他要是说自己是广东的,你就可以女内为撒一句问候他老母了。

    湖南的同行,说起来和河南的同行还是有点相像之处,湖南的同行们喜欢装作农民的样子拿着个金元宝到处贩卖,土里土气的像二十八一样憨笑着说一句:“大姐,这是地里挖出来的元宝,一百块钱就卖你了。”

    而河南的同行,虽然也是从土里刨食,可他们的手段,就高明了许多,河南自古就是王侯将相陵墓的所在,每年都有不计其数的古玩出土,可这里面,真正能古起来的,一百件里能有一件,那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他们做的,正是仿造古玩,张德利在淘宝上找到的这批人,正是洗白上岸之后,将所谓的假货当做高仿工艺品光明正大的贩卖的。

第十三章 可怜王大光

    这是阳光灿烂的日子,一如贺旗脸上的笑容,此时的贺旗和朱九九,只是静静的坐在这九江楼最高处的楼台之上,而对面的那个中年发福男人,则是摸了一把汗,有些焦急的说道:“朱公子,我那件事…”

    “我们都是北方人,彼此帮衬一二,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工商局那里的胃口,总是要填上一填的,这种事情,相信王老板也是懂得。”贺旗淡淡的笑了笑,轻轻小酌一口那上等的庐山云雾,轻笑道:“就如这杯庐山云雾,虽然是上好的茶汤,但也要些识货之人来讲究个茶水功夫,粗粗的拿那煮沸的自来水冲下去,味道自然不会如同这般精工细作整治出来的好,这种茶艺功夫,在生活中,也是相通的。”

    “可是那孙局长,他不见我啊!”这被贺旗称作王老板的人大名叫做王大光,是山东临沂人,说起来也是可怜,四十多岁的时候认识了个江西妹子,话说山东那地方虽然风水不错,可真正的好姑娘那都是在胶东沿海地带,到了内陆,那水平就得下降不少,临沂这种地方偶尔来几个南方妹子,那皮肤一亮出来,男人们的眼睛都直了,王大光本来在临沂生意做的好好的,但碰到这江西妹子之后,就丢了魂魄,老婆孩子什么的,那都一边做浮云去吧,老子不认识你们。

    吃了这江西姑娘的**药,王大光这人就从山东追到了南昌,痴迷着痴迷着就喜欢上了江西这块地方,想着在这里做做生意,顺便再和这江西姑娘好上一好,也算事业爱情两不误,他看来看去,就瞅上了火车站的货运生意,在山东的时候,他也算半个货运老板,所谓做生不如做熟,拿起老本行来也算是应有之意,可问题就在于,这种生意,是他一个外地人能做的吗?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干净的,吃饭是这样,感情是这样,这生意更是这样,每个城市的火车站都是最为肮脏的所在,这种肮脏,第一在于人来人往不停制造的垃圾和带来的传染,可这种事情随着火车站建设文明城市的口号还有勤勉的清洁工人的努力,已经渐渐的变的可以控制,然而这第二种,就不是人力所能够掌控的了,这种肮脏,来自人心最澎湃的所在,以**的名义掌控双手,所以才会有坑蒙拐骗,偷抢诱劫,所以,这火车站大概可以说是每个地方坏人最多的地方,既然到处都是坏人,那么这些生意,自然也会带上些许他们的印记,货运站,就是其中最具特色的一种,和和气气做生意的时候,他们自然不会怎样,可遇到了挑刺儿的,抢饭的,那么不好意思,先打死你。

    王大光碰了两次钉子之后,捂着满头的大包哭了一阵子给当地的几位大哥摆酒赔罪之后,总算花了点钱买到个消息,说来也算他倒霉,他开货运站这件事,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做生意的流程不过就是先租个门脸房子,然后去工商局注册便是了,他这房子租好之后用来做什么那是谁都没有告诉,坏事就坏在了工商局,他去走了一趟,人家也收了材料,之后嘛,就是一帮纹身大哥敲开房门,打的他连妈妈都认不出来了,摆酒赔罪之后,大哥们拿着厚厚的一打票子,笑道:“不是不给你饭吃,而是局长那边,你得沟通沟通,还有,这定时的孝敬,不能少。”

    什么叫做定时的孝敬呢?正如前文说的那样,火车站边上赚钱的生意,那都是带点颜色的,可这并不意味着里面的人就是混社会的,真正的情况是,里面做生意的,自然是还算本分的生意人,可他们背后站的,就是纹身的大哥们了,平日里交份钱出来,就算交了孝敬的保护费,没事的时候,你自己去老实做生意,等着有人挑刺儿抢饭碗的时候,你交点钱,我帮你打他,这群纹身大哥见到王大光还算懂事,也给足了钱,就觉得多一个人也多收一份钱,反正那货运站生意好坏跟他们没什么太大关系,份子钱都是固定的,何苦自断财源,至于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种事情,还是去你的吧,老子事情已经给你做了,他王大光赖着不走,老子们也没办法,可大哥们也是要面子的,就给王大光出了那么个主意,只要他找到局长,得了人家的话,那这货运站开的就是名正言顺了,而且的确和大哥们没有一分钱关系,官面上发的话,我们混社会的敢说个不字吗?

    可问题就在于,王大光他是个外地人,他到了南昌之后,除了认识那江西妹子之外,唯一认识的也只有那些拿着拳头请他吃包子的纹身大哥,这种路子哪里会有?可王大光觉得,这路,不就是人走出来的吗,既然没有路,我王大光拿脚走一条出来总可以吧?有了这个觉悟,王大光先生就厚着脸皮去工商局走路去了,这工商局的大门,自然是可以进去的,只是进去之后,人家见不见你,让你说不说话,那就是两回事了。

    王大光进了工商局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了局长办公室的大门,就先后被秘书赶出来两次,有一次连句你好都没说出来,这种挫折,对于王大光这四十多岁的生意人来说,倒也不算什么,你不是不见我吗,我就在门口等着。于是乎,王大光等着等着,终于等到了局长出门,激动的他悄悄的跟在局长的身后,走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才跑上去搭讪,说了自己的来意之后,然后就想着请人家吃饭,这工商局的局长叫孙百人,做了局长自然也见过世面,懂得进退,笑呵呵的听了王大光的要求之后,倒也没有回绝,只是让他到局里面谈,然后吃饭什么的嘛,那就算了,见王大光不死心还要纠缠自己,索性拍着胸脯说道:“明天中午十一点,你来找我,我等着你,亲自带你去办,我倒是要看看,哪个会滥用人民赋予的权利,哪个不为人民服务,哪个就是和我们组织作对!”

    然后,王大光就相信了…

    然后,那一天中午十一点的时候,王大光兴冲冲的跑到工商局的时候,才知道孙百人早上的时候就坐着飞机去北京开会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不好意思,你算什么东西,孙局长的行踪是你这种贱民能打听的吗?

    王大光见不得孙百人,急的就团团转,一时间心情不快,就跑到酒吧里喝酒,喝得一塌糊涂醒来之后,就看到了孙百人这个王八蛋,身边站的就是如今和他一起坐在九江楼露台贵宾厅里的这个朱公子,然后他本想追上去问问孙百人自己那件事到底能不能办了,至于怎么问,那就得看看山东人的品性了,那什么是山东人呢,简单来说,水浒里的那些,就是山东人,老子可以跟你客客气气的,可你也别逼人太甚,要不然,就办了你,况且王大光喝了酒,一想起最近在江西的憋屈日子,心里就开始冒火,拎着个酒瓶子就想去办孙百人,只可惜他喝得太多,骂骂咧咧的跑了两步就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了朱公子那张笑脸。

    “拿着瓶子,是要找孙百人拼命吗,那老小子,似乎很害怕你啊。”那时候的这个年轻人整了整衣袖,笑着自我介绍道:“朱东东,听口音,咱们,应该是老乡。”

    “你,你认识孙百人?”当时的王大光脑子里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只是一听到孙百人的名字之后,就觉得怒火冲头,咬牙切齿的叫道:“那个棒槌,耍了俺,俺要办了他,然后回家。”

    “孙百人的人品一向不错,拿了钱,总是可以办事的,怎么会耍你?”朱东东的这句话,当场就让王大光愣在了那里,他做生意这么久,第一怕的是送什么都不要的,这种人嘛,要么是真正清廉,一分钱也不会收你的,办事的时候照着规矩来就是,要么嘛,就是和你关系不到位,假模假样的不要钱,这两种人都是极为让人头疼,前者虽然省了一部分钱,可在中国这个地方,哪里办事的不是排出几百米的大队伍,按照流程走,那可有得等了,至于假模假样不要钱的,那就更加麻烦,要花比别人多几倍的功夫和资源去拿下这种人,当然了,这两种都不算大事,最怕的就是那种拿钱不办事,天底下这种人最多,每次想起来,王大光都恨不得杀人,既然最怕拿钱不办事的,那么最喜欢的,也就是那种拿钱肯定办事的,一听孙百人拿钱就给办事,王大光的心里也多了一分希望,顿时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拉着朱东东的手叫道:“老乡,你得帮俺啊,俺门脸都租了,一下子就扔进去三十万块钱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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