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朱公子
这是阳光灿烂的日子,一如贺旗脸上的笑容,此时的贺旗和朱九九,只是静静的坐在这九江楼最高处的楼台之上,而对面的那个中年发福男人,则是摸了一把汗,有些焦急的说道:“朱公子,我那件事…”
“我们都是北方人,彼此帮衬一二,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工商局那里的胃口,总是要填上一填的,这种事情,相信王老板也是懂得。”贺旗淡淡的笑了笑,轻轻小酌一口那上等的庐山云雾,轻笑道:“就如这杯庐山云雾,虽然是上好的茶汤,但也要些识货之人来讲究个茶水功夫,粗粗的拿那煮沸的自来水冲下去,味道自然不会如同这般精工细作整治出来的好,这种茶艺功夫,在生活中,也是相通的。”
“可是那孙局长,他不见我啊!”这被贺旗称作王老板的人大名叫做王大光,是山东临沂人,说起来也是可怜,四十多岁的时候认识了个江西妹子,话说山东那地方虽然风水不错,可真正的好姑娘那都是在胶东沿海地带,到了内陆,那水平就得下降不少,临沂这种地方偶尔来几个南方妹子,那皮肤一亮出来,男人们的眼睛都直了,王大光本来在临沂生意做的好好的,但碰到这江西妹子之后,就丢了魂魄,老婆孩子什么的,那都一边做浮云去吧,老子不认识你们。
吃了这江西姑娘的**药,王大光这人就从山东追到了南昌,痴迷着痴迷着就喜欢上了江西这块地方,想着在这里做做生意,顺便再和这江西姑娘好上一好,也算事业爱情两不误,他看来看去,就瞅上了火车站的货运生意,在山东的时候,他也算半个货运老板,所谓做生不如做熟,拿起老本行来也算是应有之意,可问题就在于,这种生意,是他一个外地人能做的吗?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干净的,吃饭是这样,感情是这样,这生意更是这样,每个城市的火车站都是最为肮脏的所在,这种肮脏,第一在于人来人往不停制造的垃圾和带来的传染,可这种事情随着火车站建设文明城市的口号还有勤勉的清洁工人的努力,已经渐渐的变的可以控制,然而这第二种,就不是人力所能够掌控的了,这种肮脏,来自人心最澎湃的所在,以**的名义掌控双手,所以才会有坑蒙拐骗,偷抢诱劫,所以,这火车站大概可以说是每个地方坏人最多的地方,既然到处都是坏人,那么这些生意,自然也会带上些许他们的印记,货运站,就是其中最具特色的一种,和和气气做生意的时候,他们自然不会怎样,可遇到了挑刺儿的,抢饭的,那么不好意思,先打死你。
王大光碰了两次钉子之后,捂着满头的大包哭了一阵子给当地的几位大哥摆酒赔罪之后,总算花了点钱买到个消息,说来也算他倒霉,他开货运站这件事,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做生意的流程不过就是先租个门脸房子,然后去工商局注册便是了,他这房子租好之后用来做什么那是谁都没有告诉,坏事就坏在了工商局,他去走了一趟,人家也收了材料,之后嘛,就是一帮纹身大哥敲开房门,打的他连妈妈都认不出来了,摆酒赔罪之后,大哥们拿着厚厚的一打票子,笑道:“不是不给你饭吃,而是局长那边,你得沟通沟通,还有,这定时的孝敬,不能少。”
什么叫做定时的孝敬呢?正如前文说的那样,火车站边上赚钱的生意,那都是带点颜色的,可这并不意味着里面的人就是混社会的,真正的情况是,里面做生意的,自然是还算本分的生意人,可他们背后站的,就是纹身的大哥们了,平日里交份钱出来,就算交了孝敬的保护费,没事的时候,你自己去老实做生意,等着有人挑刺儿抢饭碗的时候,你交点钱,我帮你打他,这群纹身大哥见到王大光还算懂事,也给足了钱,就觉得多一个人也多收一份钱,反正那货运站生意好坏跟他们没什么太大关系,份子钱都是固定的,何苦自断财源,至于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种事情,还是去你的吧,老子事情已经给你做了,他王大光赖着不走,老子们也没办法,可大哥们也是要面子的,就给王大光出了那么个主意,只要他找到局长,得了人家的话,那这货运站开的就是名正言顺了,而且的确和大哥们没有一分钱关系,官面上发的话,我们混社会的敢说个不字吗?
可问题就在于,王大光他是个外地人,他到了南昌之后,除了认识那江西妹子之外,唯一认识的也只有那些拿着拳头请他吃包子的纹身大哥,这种路子哪里会有?可王大光觉得,这路,不就是人走出来的吗,既然没有路,我王大光拿脚走一条出来总可以吧?有了这个觉悟,王大光先生就厚着脸皮去工商局走路去了,这工商局的大门,自然是可以进去的,只是进去之后,人家见不见你,让你说不说话,那就是两回事了。
王大光进了工商局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了局长办公室的大门,就先后被秘书赶出来两次,有一次连句你好都没说出来,这种挫折,对于王大光这四十多岁的生意人来说,倒也不算什么,你不是不见我吗,我就在门口等着。于是乎,王大光等着等着,终于等到了局长出门,激动的他悄悄的跟在局长的身后,走到了没什么人的地方,才跑上去搭讪,说了自己的来意之后,然后就想着请人家吃饭,这工商局的局长叫孙百人,做了局长自然也见过世面,懂得进退,笑呵呵的听了王大光的要求之后,倒也没有回绝,只是让他到局里面谈,然后吃饭什么的嘛,那就算了,见王大光不死心还要纠缠自己,索性拍着胸脯说道:“明天中午十一点,你来找我,我等着你,亲自带你去办,我倒是要看看,哪个会滥用人民赋予的权利,哪个不为人民服务,哪个就是和我们组织作对!”
然后,王大光就相信了…
然后,那一天中午十一点的时候,王大光兴冲冲的跑到工商局的时候,才知道孙百人早上的时候就坐着飞机去北京开会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不好意思,你算什么东西,孙局长的行踪是你这种贱民能打听的吗?
王大光见不得孙百人,急的就团团转,一时间心情不快,就跑到酒吧里喝酒,喝得一塌糊涂醒来之后,就看到了孙百人这个王八蛋,身边站的就是如今和他一起坐在九江楼露台贵宾厅里的这个朱公子,然后他本想追上去问问孙百人自己那件事到底能不能办了,至于怎么问,那就得看看山东人的品性了,那什么是山东人呢,简单来说,水浒里的那些,就是山东人,老子可以跟你客客气气的,可你也别逼人太甚,要不然,就办了你,况且王大光喝了酒,一想起最近在江西的憋屈日子,心里就开始冒火,拎着个酒瓶子就想去办孙百人,只可惜他喝得太多,骂骂咧咧的跑了两步就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了朱公子那张笑脸。
“拿着瓶子,是要找孙百人拼命吗,那老小子,似乎很害怕你啊。”那时候的这个年轻人整了整衣袖,笑着自我介绍道:“朱东东,听口音,咱们,应该是老乡。”
“你,你认识孙百人?”当时的王大光脑子里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只是一听到孙百人的名字之后,就觉得怒火冲头,咬牙切齿的叫道:“那个棒槌,耍了俺,俺要办了他,然后回家。”
“孙百人的人品一向不错,拿了钱,总是可以办事的,怎么会耍你?”朱东东的这句话,当场就让王大光愣在了那里,他做生意这么久,第一怕的是送什么都不要的,这种人嘛,要么是真正清廉,一分钱也不会收你的,办事的时候照着规矩来就是,要么嘛,就是和你关系不到位,假模假样的不要钱,这两种人都是极为让人头疼,前者虽然省了一部分钱,可在中国这个地方,哪里办事的不是排出几百米的大队伍,按照流程走,那可有得等了,至于假模假样不要钱的,那就更加麻烦,要花比别人多几倍的功夫和资源去拿下这种人,当然了,这两种都不算大事,最怕的就是那种拿钱不办事,天底下这种人最多,每次想起来,王大光都恨不得杀人,既然最怕拿钱不办事的,那么最喜欢的,也就是那种拿钱肯定办事的,一听孙百人拿钱就给办事,王大光的心里也多了一分希望,顿时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拉着朱东东的手叫道:“老乡,你得帮俺啊,俺门脸都租了,一下子就扔进去三十万块钱啊!”
第十五章 挟持
化身朱东东的贺旗当时只是笑了笑,给王大光留了个电话,说了一句:“这件事,咱们可得仔细谈谈。”
王大光醉醺醺的回到家里之后,睡了一觉起来之后,突然想到了朱东东这个名字,他生怕自己记得不对,就赶紧打开电脑搜了搜,果不其然,这个孙东东还真是他的老乡,背景更是大的吓人,是山东那一把手大员家里的公子,网上有不少关于他的传闻,但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可巧的是,就在最近的一篇报道里,还真有孙东东的照片,虽然只是个背影,可那衣着打扮,不就正是夜里他见过的那个人嘛,这个奇遇让王大光顿时振奋了起来,赶忙拿起手机将这朱东东约在了南昌最顶级的餐厅九江楼,一顿诉苦之后,就开始求着朱东东帮自己这个忙,至于好处,那也是一定有的。
朱东东一番话说过之后,王大光也就明白过来这当中的意思了,孙百人是个拿钱就肯办事的,只要自己送了钱,那这批文肯定是有的,可问题还是那句话,孙百人不见他,就算见了,这世上哪有见面就收你钱的,特别是在体制之中,咱们两个又不熟,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送完钱就给我举报了,当官儿的,这第一务要就是小心谨慎四个字,为了点钱坏了前途,那钱途也就毁了,当真是不值得,所以王大光可怜巴巴的看着朱东东,喃喃的说道:“就算我肯花钱,人家也不要啊,咱们没个熟人引荐,人生地不熟的,办不成事啊!”
“你觉得这件事,要多少钱?”朱东东笑了笑,敲着桌子说道:“南方可不比咱们家里,几万块钱就能办成事,不妨给你仔细说说,这火车站的货运站,背后站的都是官面上的人物,你横插一脚进去,算是抢了人家的饭碗,要想着孙百人答应你,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啊!”
“那,那我出十万怎么样?”王大光咬咬牙,盘算了下这货运站的利润,照着他以前在山东临沂做生意的经验,临沂那种小地方的货运站一年也有四五十万的利润,这南昌可是交通枢纽,翻一倍也是没问题的,拿出十分之一来,他还能承受得起。
“得这个数。”朱东东轻笑一声,竖起三根指头来说道:“现在这边的货运站,就算是经营的差一些,可每年也有五六十万的收入,要是王老板你做的好,一两百万也是有的,拿出这些钱来,孙百人那个老家伙才肯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去帮你办这件事,不知道王老板可有这个魄力?”
“三十万!”王大光愣了一下,低着头咬了半天嘴唇,然后一口气喝干了那上好的庐山雨雾,拍着桌子说道:“三十万就三十万,真要是办成了这件事,朱公子你那边,我也亏待不了!”
“都是同乡,看你落魄如此,我帮帮忙自然是应该的,收你的钱,就不成样子了。”朱东东摇着头笑了笑,淡淡的说道:“我家里的那位,最忌讳的便是这种事情,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只喜欢交点朋友罢了,这种事情,以后也不要说了,免得,让这交情变了味道。”
“朱公子,你这兄弟,我交了!”这句话感动的王大光差点泪流满面,山东人做事有个爽快的习惯,可这爽快,也是一把双刃剑,说你爽快,如果是交朋友,那当真是让人喜欢得不得了的性子,可有时候,这种爽快,也叫做盲目,一两句够义气的话就能让王大光变成这样,其实,并非偶然,在山东这个地界,男人们的脑子,还是直了一点,所以在山东做骗局,的确是很简单的事情,为人爽直一点,将话说的豪气一点,很多人是根本不会去怀疑的。
“那我也就叫你声老王了。”化名朱东东的贺旗拿起茶杯,笑道:“以茶代酒,干了这杯,咱们,就是朋友,明天这个时候,就在这里,我带你见见孙百人那个老家伙!”
一杯茶饮下去之后,欢天喜地的王大光谢了又谢,连蹦带跳的出了九江楼,望着王大光的身影,朱九九苦笑着叹了口气,看着贺旗说道:“明天这个时候?你真的认识这个孙百人吗,我们平时做局,可没有将真人请来的办法,冒充的话,这个王大光又不是没有见过那位孙局长。”
“燕大胖子在南昌待了这么久,总是有些他的办法的。”贺旗微微一笑,缓缓的说道:“就像是这条消息,如果不是他手下那些孩子盯着孙百人,我又怎么会知道有这样一位同乡,跟在孙百人的屁股后面苦苦哀求,如果不是那些孩子通风报信,昨天夜里的时候,我们,又怎么会知道,可怜的王老板,居然会像一条狗一样爬在那里烂醉如泥,所以,只要有那些孩子,在这个城市,是没有我们做不了的事情,这是个,信息化的年代啊,不对称的信息,不仅仅是那些商家牟利的手段,我们的机会,往往就在这些信息之中,需要的也只是一些巧合,精心设计,巧妙布局的巧合罢了。”
“有你自己好看的。”朱九九冷哼一声,说道:“可别想着让我再去扮孙百人,带着假发,穿上他那套衣服,半夜里王大光喝醉的时候只看背影,那是分不出来的,可明天这个时候,可是光天化日,近在咫尺,我就不相信,他能傻到连这个都看不出来,看明天你要怎么办!”
“自然是货真价实的孙局长。”贺旗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他跑到下面去开会,编造个借口而已,况且,就算是他真的去了北京,我也只需要一个电话,便可以让他乖乖的回来,不要忘了,燕大胖子在南昌一直做的,可是些香艳的营生。”
“你是说那些照片?”朱九九愣了愣,随即想起这燕大胖子在南昌做的勾当来了,虽然对于燕大胖子干的买卖有些不齿,可一想到燕大胖子手底下那些孩子,她的眉头总算松了些,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贺旗,摇头幽幽的叹道:“都说负心总是读书人,仗义每多屠狗辈,这句话,果然没错。”
“自然是那些照片。”贺旗有些无奈的点点头,他哪里听不出朱九九话里的锋芒,可他能够做的,也只是苦笑,在欺骗中生活,在谎言中成长,已经让这一切变的愈发不可能起来,有时候两个人走到最后,并不是不想守护对方,而是无法面对那些曾经用来守护对方的谎言,自己这种人,只适合薄情寡义的生活下去,所以他将话题转到了孙百人身上,缓缓的说道:“孙百人并不干净,实际上,他是个很压抑的人,燕大胖子那里的消息提过他家里那位老丈人,可是拿捏的他很紧,当年如果没有这位老丈人,他可没办法坐到现在这个位子上,虽然家里那位发妻当年也是一等一的姿色,然而人老珠黄,却是躲不开的事情,一个男人耐不住寂寞,自然要做点有趣的事情,虽然谨慎,可燕大胖子那人本来就是盯梢拍照的狗仔专家,翻来翻去,就找到了这么几张,想必拿到母老虎面前,他孙百人不会有好日子的。”
“拿到哪里都不会有好日子。”朱九九点点头,有些明白的说道:“所以,你只要一个电话,将这件事情说了,孙百人他,就会答应来见见这王大光吧,甚至,连那件事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可是,你就不怕,孙百人的报复吗?他可不会去管这些照片到底是谁拍下来的,他唯一知道的是,你拿着这种照片威胁过他,即便是妥协一时,可露过面之后,他就会记住你,然后,悄悄的用尽一切可能的办法,去找到你,除掉你,你,就真的不担心吗?”
“自然担心,我们做局,求的自然是个安稳放心,如果不是这样,燕大胖子那家伙也不会到处去买身份证和银行卡去让那些头面上的人物把钱打到账号里了,还不是害怕被人顺藤摸瓜找上门,只是,有一种人,见一见,那也是无妨的,人的习惯总是很有意思的东西,就像是这种威胁,短暂的屈服之后有力量的人总会进行反扑,将所受到的伤害十倍百倍的偿还给对方,然而这种反扑,却往往具有极大的延时性,中国人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虽然的确是因为有些人在那时那刻并不具备进行复仇的能力,可在另外一方面,却揭示了其他的原因。”
贺旗笑了笑,继续说道:“这个原因就在于,等上一段时间再下手的话,对方或许就会因为其他的仇家而忘记自己,即便复仇失败,也能免掉被对方盯上的麻烦,有了这个时间,孙百人,这位九苍山的故人,就可以去死了,而死人,是不会来找活人的麻烦的,所以这一次,我倒是想和他,叙叙旧。”
第十五章 照片
这一日早上十点钟的时候,一向以气度沉稳出名的工商局局长孙百人出人意料的在办公室里摔了茶杯,听见动静的男秘书伸头看了一眼,只见得孙百人先生像一只斗败了的狗伸着舌头喘着粗气瘫坐在椅子上,然后就垂头丧气的站起身来,出了办公室,到底发生了什么,秘书也没敢多问,领导的事情,自然也只有领导才能知道,别看秘书都是心腹,可又有哪个领导会告诉自家的秘书,老子今晚要光着屁股在酒店里开心,你来看一眼同欢吧。
所以孙百人一声不吭的走出了办公室,早上的时候,他兜里一直藏着的那部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里面那张卡是不记名的,知道的也只有自己的几个相好,用处嘛,自然是放着老婆查他的电话清单找出点什么端倪来,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他还犹豫了片刻,后来耐不住那号码拨叫个不停,就接了起来,结果就这么一接,他的脸色顿时有如死灰了。
电话里那男人是这么说的:“孙局长,五天前你在八一酒店三零七里过的还开心吧,不小心拍了两张你左拥右抱没有穿衣服的照片,不得不说,在这把年级里,你的身材还是不错的。”
“你打错了!”孙百人第一个反应就是挂断了电话,然后满脸恐慌的端起茶杯来,甚至忘了这茶水是秘书刚刚冲好端上来的,直到舌头被烫的起了大泡,他才反应过来,哇啦一声吐了出来,然后那个号码再一次拨进来的时候,他咬了咬牙,接起来说道:“你想干什么?”
“想占用孙局长五分钟,十一点的时候,到九江楼贵宾厅那里,和那位王大光王先生见见面,到时候,孙局长只要说三句话,那么,我们的交易,就算完成了,作为保证,孙局长的那些照片,我们将物归原主,并且,我们会很配合的和那些照片一起消失。”电话里的男人笑了笑,缓缓的说道:“第一句话,是给那个穿着白西装的男人说的,叫做朱公子请我,我不敢不来啊,请记住,这位朱公子,是你的至交好友,不要表现的太过陌生,第二句话,是送给王大光先生的,叫做你的那件事,没有任何问题,他和你说起别的事情的时候,你只需要点头称是即可,应付几句,便可以找个借口离开,离开的时候,需要你说第三句话,叫做,我有个远方表弟,姓燕,三句话说完,那咱们就两清,如果坏了事,说的太多,那么,这些照片,或许就会有很多很多的人看到了。”
“王大光!”孙百人瞬时间就想起了那个发福的山东胖子,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就这三句话,可你也给我记好了,要是敢食言,我孙百人豁出去了也不会让你们好过,别忘了我是谁!”
“自然不敢忘记,可是,我们这种贱民的命,又怎么能和孙局长的前程相比呢?”男人笑了笑,说了一句不见不散,便挂断了电话。
“你娘!”那最后一声轻蔑的笑容终于激怒了一向从容的孙大局长,他愤怒的摔烂了自己的杯子,然后,便带着一丝狠戾,走出了办公室,在路上狠狠的抽光了一包烟后,他抬起头来一看,在不知不觉中,这里,已经是九江楼了。
“孙局长。”正在孙百人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上去的时候,一个银铃般动听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他扭头一看,不由的愣住了,这是八月的炎夏时候,街头的姑娘们早就已经将自己的美丽用各种诱人的衣装展现的一览无遗,他孙百人也是男人,既然姑娘们敢穿,他为什么不敢看,可看多了,也是会腻的,更何况这世上的人和东西,都是差不多的,好东西和漂亮姑娘,永远都是少数,所以看着看着,他就懒得再去费那力气,然而眼前这个姑娘,却不由的让他眼睛一亮,一时间居然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的确是人间绝色,虽然不着粉黛,但一股子清新的气息却让青春在她的身上舞动了起来,简单的素色连衣裙让她像一株白梅般动人,更不要说一句:“拟歌先敛,欲笑还颦,最断人肠!”
“你是?”孙百人愣了半天之后,居然有些腼腆,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挤出一个自认为最潇洒的笑容来说道:你看,最近我太忙了,记性不大好,你是?”
“我是来请孙局长去见见我们家朱公子的。”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般,让孙百人傻在了那里,半晌,才叹息一声说道:“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
“可不可惜,很快就知道了。”朱九九轻轻的笑了一声,做了个请的姿势,缓缓的说道:“孙局长,可别忘了,那,三句话。”
“忘不了,忘不了。”孙百人垂头丧气的点点头,这男人,都是好个面子,特别是在漂亮姑娘面前,别说头发要梳理的整整齐齐,就是身上有个树叶子那也是要赶紧清理干净的,可他孙百人倒好,看到这姑娘发了阵子花痴正在琢磨如何搭讪的时候,人家却连自己光屁股乱搞的样子都早就看过了,这无疑于在他孙百人雄风大振的时候,被人一棍子敲软了,非常,非常,非常的难过啊。
所以孙百人进了贵宾厅的时候,脸色,自然是非常非常的难看,以至于王大光还错误的以为,这位高高在上的孙局长,被自己这个新朋友,山东来的朱公子打压的不行,低三下四的亲自登门所以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才这样的,于是他赶忙站起身来,陪笑道:“孙局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孙局长见谅啊!”
“王老板,你的那件事我给你办了。”孙百人虽然心里憋着火,可一抬头看到那穿这白衣服的潇洒公子手里忽闪忽闪拿着几张风景照的时候,堵在心里那股子气就被他自己压了下去,用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那白衣公子点了点头,说道:“朱公子请我,我不敢不来啊。”
“孙局长客气了,都是自家人,何必呢?”化作朱东东的贺旗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照片放下,然后也不站起身来,坐在那里指着王大光说道:“就是想介绍个朋友给孙局长认识,既然孙局长答应了,那么,这份情谊,我自然记在心中。”
“那是,那是。”孙百人赶紧陪着笑点了点头,然后低头看看表,对王大光说道:“王老板,你那件事,我给你办了,这个,我还有点事,咱们再聊?”
“哎呀,那中午一起吃个饭,我好谢谢孙局长啊。”一听孙百人要走,王大光就赶紧客气了起来,他想的也是简单,趁着朱公子在,赶紧把这交情建立起来,别看现在答应了,可那也只是答应了,万一不像朱东东说的那样可靠,那可就惨了。
“不了,不了,真的有事。”孙百人悄悄看了一眼那白衣的朱公子,见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就赶紧一起摇了起来,和王大光握握说,说了一句:“我有个远房表弟,姓燕,这个,我走了,王老板,咱们改天聚啊!”
“这,这是个啥意思啊,朱公子?”最后这句话说的的确有些莫名其妙,直到孙百人下了楼,王大光也没想明白,他脸色迷茫的转过身来,看了看贺旗,猜测道:“还是说,他让我和那个姓燕的吃顿饭?”
“这个就要说说官场里的规矩了。”贺旗淡淡的笑了笑,看了一眼王大光,问道:“不知道老王你原来是怎么送礼的,能说说看吗?”
“原来在山东的时候啊,还不是喝酒。”王大光虽然有些奇怪,可还是张嘴答了出来:“大家一顿海喝,喝的天翻地覆,然后称兄道弟,然后趁机会把事情说了,这人一喝多了酒,就容易办事,钱啊,金条子啊就容易收,等着第二天再打个电话过去,装模作样的赔礼道歉,说昨天没陪好,领导别介意,大家不就明白了吗,然后事情就成了!”
“孙局长,是不会喝到那种地步的,南人和我们北人,在这种事情上,方法还是极为不同的,特别是在江西,最近的风声,很紧啊!”贺旗笑了笑,压着嗓子说道:“上面因为收东西出事的还少吗,这个关头,谁敢收你的礼,就算你能喝得孙百人那个老家伙喊你声兄弟,可这金子和钱,他那是绝对不敢收的,在这种关键时刻,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他那位子呢。”
“啊,那,那怎么办啊?”一听不能这么送,王大光就有点着急,摊着手说道:“钱我都准备好了啊,那么多,还问了家卖金子的,正打算买呢!”
“所以才会有那个姓燕的远方亲戚啊,这种事情,能不经手,就不经手,具体的事情,可是需要仔细操作的。”贺旗笑了笑,说出一番王大光目瞪口呆的话来。
第十六章 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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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德利和马成空有点郁闷的走在这大街上,马成空正准备抱怨一句的时候,就猛的被张德利一把拉到了路边的小胡同里,他满脸不解的扭过头去打算问问张德利这是发的哪门子疯的时候,就看到了张德利目不转睛的正在往东边看,顺着他的目光,马成空一转头就差点惊呼出来,惊愕的说道:“我的乖乖,这个女的怎么在这里。”
“姓贺的肯定也在附近,娘的,等等等,等的都他娘的快疯了,原来是早到了,等等,那老兔子是做什么的?”张德利冷哼一声,满脸的不爽,他看到的这女人,自然是朱九九,这种漂亮姑娘,在人群中可是万分耀眼的,可问题就在于,这姑娘漂亮是漂亮,和他张德利不是一路人,天天跟着那个姓贺的转,弄不好以后就得站在他的对面,所以张德利过完眼瘾之后,就给人按上了一个蛇蝎美人,苏醒第二的名号,顺带着让原本长的还不错,颇有男人气概的孙百人孙大局长,变成了卖屁股的老兔子,当真是冤枉哉,何其冤枉。
“那老家伙还挺生气,估计是那个女的惹急了他了,不过怎么就这么走了,也不打打,打起来就有热闹看了。”马成空瞪着眼睛看了半天,就看到那个老头子也就是所谓的孙百人似乎在追着朱九九索要什么,而朱九九却只是简单的往南边一指,也不管老头子暴跳如雷,就自顾自的上楼了。
“行了,行了,别看了,赶紧绕开走。”张德利看了一阵子,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转念又想起了燕大胖子那房子还没卖出去,心中不由的有些焦躁,跺着脚说道:“娘的,那些个王八蛋,一个比一个精明,你说咱们怎么就没碰上金隅岛那边那种送钱的白痴呢!”
“那能一样吗?”马成空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见张德利瞪自己,赶忙闭上了嘴巴,这件事,的确,是有些不一样的。
张德利的盘算其实说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对,而且,他的目光也是很毒,二十八那个装呆卖傻的家伙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他张德利,话说回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再多的伎俩,也抵不过心智的不成熟,悲喜之间,是不可能像张德利这种成年人收放自如的,所以张德利看得出来,这个小子的本事,远远要比表现出来的厉害,所以草草的吩咐几句之后,就任由二十八带着一帮孩子去做事了。
二十八拿着张德利弄来的宋瓷瓷片,先后在几个古玩市场都逛了一遍,他手里的东西,本来就是货真价实花了好多人民币买来的,自然不会被当做卖假货的赶出来,一番说辞也编造的非常之精妙,大体上就是一帮小要饭的某日里看到了街面上的一条流浪狗,便想着追着捉来吃肉,可那狗跑来跑去,就跑进了个狗洞,他们下去个瘦小的,狗没捉到,却捡了不少瓷片,听人说这东西都是古代流传下来的,就想着找人看看卖卖钱换一碗米线吃。
这番说辞,如果是成年人来做,那就未免太假了一点,所以张德利的计划妙就妙在这帮少年,都是十一二岁年纪,虽然狡黠了些,可本质上还是孩子,又是刻意做出来的单纯,许多人也就相信了他们的话,一时间有不少人跑到了燕大胖子那宅子附近转悠,也有胆子大,性子急的半夜里找了人来钻到那狗洞里看个究竟,当然了,张德利自然是不会让人这么容易得逞的,他们钻进去之后,的确挖出两个瓶子来,可转瞬间就被燕大胖子从洞口堵住了,坚决不让人把这瓶子拿走,那些人看了看货色,大体觉得是真的,便和燕大胖子商量买卖的事情。
这地方既然曝了光,自然也没有继续让那些东西深埋的必要了,燕大胖子索性直接给挖了出来,二十多个瓶子从地下出来的时候,许多围观的人眼睛都绿了,假货嘛,扫一眼还是看不出来的,如果那么简单就被揭穿了,那些做高仿的人也不用活了,有了这个挖掘,上门的人就多了,这里就要说说古玩这个圈子里的规矩,如果是假货,就算是看出来了,那也是不能张嘴揭穿的,因为在古玩圈子里,你一百件东西里,有一件真的就是难得的好运,所谓的收藏家那里,假货的比例之大,更是让人咋舌,所以古玩圈子里看到假货,那也不能指出来,只能隐晦的说一句看不准,再说了,你说是假的,那就是假的吗?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前脚把大家忽悠跑了,后脚自己来吃独食呢?
所以等着大家仔细进来看了货色之后,有一部分人就笑了笑走了,剩下的那些正是张德利说过的半瓶子醋,说他们不懂吧,他们还真能给你说出点东西来,什么包浆啊,什么水成啊,什么考究传承啊,可你要是说他们不懂,那也是极为恰当的,因为他们家里的那些货色,追究起来,十有**就是河南的高仿作品,有了这几个半瓶子醋,张德利倒是放心了许多,剩下的就是燕大胖子和人家做买卖,讲价钱。
燕大胖子得了张德利的叮嘱,就开始漫天叫价,当然了,也不是太高,两百万,按照燕大胖子的说法就是,地底下说不定还有什么呢,两百万我把房子一起卖给你,可坏事就坏在张德利不大明白这地方的风土人情,江西人做生意,是极为聪明的,价钱先砍,然后呢,燕大胖子也急着出手,就同意了个八十万的价格,人家那边给了一万块钱的定金之后,两边就签了合同,燕大胖子也答应了人家,不再卖给别人了,这一切就发生在两天之内,张德利起初的时候,的确非常得意,觉得自己这一局做的漂亮极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合同上可没写什么时候交钱,只是简单的提了一句,说是尽快付清余款,等着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人家已经开始拿着这合同和他砍价了,压着压着就到了五十万,起初几个感兴趣的早就因为燕大胖子和人家签了独家的合同放弃了这一次的买卖,而且这个买家还联系了几个原本想买的,说什么大家一起压价,一起分担这五十万,到时候有了东西按照比例分配就是,这聪明的江西生意经给张德利来了个措手不及,虽然五十万也不是不能接受,可这已经离他放出的那个一百万差的太远了。
所以,有些气急败坏的张德利,索性拿着几张那些出土假货的照片,又揣了几片碎瓷,带着马成空自己上了街,他琢磨着,这南昌怎么着都比铁岭大吧,这么多人,他张德利还就不相信自己找不出个能痛痛快快出一百万的来。然而这还不等他找到一只肥羊,就遇到他最不想要看到的朱九九,当然了没有意外的话,只要他在这小巷子里蹲上一会,那贺旗也是一定会出现的。
“走走走,咱们赶紧走。”于是乎,张德利就拉了一把马成空,要往边上绕,在南昌几天,张德利多少也认识了点道路,知道只要从那边的巷子里穿过去,再翻一个矮墙,就能够绕将过去,然而就在他们两个刚刚迈出步子的时候,贼眉鼠眼的张德利,又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让他顿时呆了。
“那,那不是老燕子吗?”马成空咧大了嘴,半晌才吐出这几个字来,正如马成空看到的那般,跟着朱九九往楼上走的那个,正是燕大胖子,只是如今的燕大胖子,已经不是做狗仔的时候那身大背心和大裤衩了,而是穿戴的如同一个,一个阔佬。
“娘的,这,这他娘的,咱们都给那个姓贺的坑了!”瞬时间张德利的脑袋里闪过了无数种可能,他本来就是天生的阴谋论者,如若不然,也不会长的那种样子,所以在这一瞬间中,他的选择,毫不犹豫的倾向了最坏的那一个,所以他狠狠的跺着脚,拍着大腿叫道:“老燕子那个胖兔子,一定是和贺旗勾搭好了,想着让咱们出丑,这房子咱们不能卖了,就算是卖出去了,也一定有后招等着咱们,说不定就给坑死了,我他娘的就知道,我他娘的就知道老燕子他不是个好鸟啊!”
“你是咋知道的?”这下子马成空有些不明白了,奇道:“你知道干嘛不告诉我?”
“娘的,老子还以为知道了他这个老兔子装疯卖傻,能最后拿捏他一下子,谁料到居然给他坑了!”张德利长叹一声,幽幽的说道:“俗话说的好,有其父必有其子,可反过来,也是差不多的,你看看老燕子手下那些小子,哪有什么好相与的货色,小不点都那样了,你说这老燕子他能差劲吗?还不是装呆卖傻,我千防万防,一直没见他动手,这,这才大意了啊!”
第十七章 朋友
话说送走了气急败坏的孙百人孙大局长之后,王大光颇为不解,一直追着贺旗问这燕姓亲戚的事情,贺旗微微一笑,先喝了一盅那清香逼人的庐山云雾,这才缓缓说道:“老王你是不知道,如今往这上头送礼,讲究的就是个雁过无痕,他说自己有个远房亲戚,那意思也是简单,你把这钱送给姓燕的就行了,后面的事情,那就不用多管,他收了你的钱,还有我这里的面子放着,万万是不敢乱来的。”
“那也行。”王大光仔细一想,道理上这句话的确是说得通的,虽然他在山东送礼,都是直来直去,可那前面也得有个条件,他这种土生土长的土著,地方上的关系还不是从小就熟,小学同学,中学同学,加上他的大专同学,大家嘻嘻哈哈的时候还都是些没成果的,等着年岁一长,这个效果就出来了,有的做了老板,有的做了老爷,这样一来,整个人脉就活络了起来,找点什么人办事,前前后后都有说得上话的关系,你是我的朋友,我又是这个关系的朋友,大家不就是好朋友了吗?好朋友之间送钱收礼,风险嘛,自然是小了许多,送的爽利,收的痛快,事情也就成了。可到了江西,他为什么碰壁呢?还不是因为人生地不熟,就像这个孙百人老王八,明明是个收钱肯办事的,可就是因为不熟却死活不肯搭理自己,他孙百人难道不知道有人上门相求肯定有一份大礼在吗?当然不是,当官老爷的,那收礼也是要看人的,免得遇人不淑,糟蹋了自己的前程。
所以王大光就继续问了:“兄弟,那这燕表弟,你能介绍介绍吗,孙局长走的这么匆忙,也没说个怎么联系,你看…”
“这个不急,那个姓燕的胖子我见过好几次了,吃喝嫖赌最是擅长,要是听见是我叫他,肯定巴巴的跑过来。”贺旗笑了笑,摆摆手,示意王大光稍安勿躁,然后问道:“不知道老王你打算怎么送这份礼啊?”
“就直接给他呗,现金或者转账,随便他。”王大光知道这件事马上就成了,不由的松了口气,不太在意的说道:“反正他也不是当官儿的,大不了,我写个借条给他,人家就算查到了他身上,我们也可以说是朋友借贷嘛。”
“这可不是什么新鲜的招数了。”贺旗笑着摇了摇头,王大光这办法,在早些年的时候的确颇为流行,有人送礼,官老爷们自然是肯收的,不收的话一个月千把块钱的工资那岂不是要饿死个人了,可是这收礼自然是有极大的风险,于是乎,送的和收的都想出了许多办法,有人往烟酒里塞钱,想着掩人耳目,当然了,也有不俗的,送点花篮什么的,可那里面塞的除了鲜花之外,最多的还是钱,也有人送点购物卡,送点相机啊,古玩什么的,说那可不是钱,可是,这有区别吗?真正查到你身上,点点你家里的票子,估量估量你家的财物,然后算算你家的工资,于是乎,这么大的一个差距,你要怎么解释?你说自己清廉,那对不起,清廉的前提是你站对了队伍,而不是你收礼有花样。
所以渐渐的,这送礼的和收礼的都学出了花样,比如王大光说的这个,我送你钱那可以,但咱们写个借条吧,等着人家查上门来,拿着借条,说一句老子借他的怎么了?可是,把戏和花样,用得太多,总会被看穿的,开始的时候,的确算是绝技,然而大家都在写借条的时候,就变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了,上面要办你的时候,你说一句老子借的钱那就要被人笑了,你还真以为上面纪委的领导们没有写过借条啊?
所以见王大光不解的看着自己,像是要问问自己为什么会摇头轻笑,贺旗就解释了起来,这番话一说出来,王大光也是一脸的恍然大悟,随即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说道:“可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这钱,这钱,怎么送啊?”
“你知道孙百人这远方亲戚是做什么的吗?”贺旗笑而不答,将话题一转,缓缓的说道:“他这人,这几年,一直在做房地产的买卖,积攒了些身价,算起来,也不一定就比你老王差。”
“那,那可是大买卖啊。”憨实的山东老板王大光一听到房地产三个字,眼睛都亮了,巴巴的说道:“那到时候,可得好好认识认识,我在南昌,也没啥朋友…”
“大买卖嘛,那倒不见得,没记错的话,这燕大胖子,早几年的时候,还是个无赖,手里也只有老婆家里的一处老房子,可机遇这种事情,本来就是稀奇古怪,据说有个人看上了他们家里那处老房子,然后出了大价钱买了下来,这才有了本钱,如是几次,凭着这份运气,居然也让他创出了一番名气。”说到这里,贺旗似有深意的笑了笑,低声问道:“老王,你是不是特别羡慕他,每一次卖房子的时候,都有人出高价来买,而近在咫尺的那些产业,即便成色更好,哪怕业主自己降价,那些买房的人却是看都不曾看上一眼,这种运气,我看,你好像很缺啊。”
“能不羡慕吗?”王大光听的一脸神往,摇头叹息道:“在老家的时候,我做生意都是有朋友帮衬,关系也都是到位,可时不时的还是会出事,哪有人家这种运气啊,要是分一半给我,我现在也不会是这种模样了…”
“这种运气,你可是学不来的。”贺旗哈哈一笑,然后继续说道:“外面的人看着这燕大胖子生意做的好,都只觉得是他时来运转,抑或大器晚成,可又有谁知道,燕大胖子这房子,卖的是稀奇古怪,先说那第一处老宅子,明面上是被人高价买走了,可过了一阵子,那卖房子的人却打了广告,说生意吃紧,家里要用钱,低价转售那房子,他所索要的价格不多不少,刚刚好就是那老房子原本的市值,而买家那边,也巧合的变成了燕大胖子老婆家里的一个表妹,算来算去,这一笔生意,那个买家赔了五十多万,然后这表妹买到房子之后,过了一阵,又差不多的价格卖给了其他的人,这样一来,那房子就彻底的脱手出去,就算是查,也查不到他孙百人身上啊!”
“原来,原来是这样!”王大光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贺旗的话都说的这般明白了,他哪里会不懂,不由的拍着桌子叫了一声绝,这种手段,说来还真是不错,房产买卖这几年愈发的火爆,房价一夜之间的高升让许多人赚到了钱,我当官儿的怎么了?我当官儿的就不能有个老一辈传下来的房子吗?我当官儿的缺钱了,就不能转手一卖吗?我当官儿的卖了房子有了钱就不能再买个房子投资吗?再说了,这钱是我表弟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至于用钱的时候,那亲戚家里互相帮忙又有谁能说出个道理来?
“话我给你说到这里,剩下的事情,你和那姓燕的谈便是了,有事情的话,打我的电话。”话说到这里,贺旗就笑着站起了身来,整了整身上的白色西装,嘴角上扬,如翩翩公子般点了点头,转身便是个要走的模样,这可着实吓了王大光一跳,赶忙急道:“兄弟,那,那燕大胖子我还没见到呢,你,你得给我介绍介绍啊。”
“我就是燕大胖子。”这时候,一个憨实的声音突的就从王大光耳边传了过来,他愕然的转过头看去,就看到了朱公子身边那个女伴带着个货真价实的富贵胖子一起笑呵呵的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燕大胖子,又胖了!”贺旗哈哈一笑,上前拍了拍燕大胖子的肚皮,笑道:“最近这买卖如何,有没有什么新客户啊?”
“嘿嘿,要没你朱公子,我哪有什么客户。”燕大胖子亲切的笑了笑,上前一步握住王大光的手,热情的说道:“兄弟,早就听说你了,仰慕,仰慕已久啊,我姓燕,叫燕硕,人家啊,都亲近的叫我一句燕大胖子,这名字,我喜欢啊,心宽体胖嘛!”
“久仰久仰,这个,这个,刚才我是说差了嘴,兄弟你别见怪啊!”王大光尴尬的挤出一个笑来,和燕大胖子握了握手,抬头见他笑的倒是真诚,也不像作假,心中才稍宽,看了看贺旗,说道:“要不,咱们三个,吃顿饭,慢慢聊?”
“我还约了人,你们的事情,自己谈便是了,反正都是朋友,又有什么不好说的。”贺旗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燕大胖子的肩膀,说道:“燕大胖子,这个,是我老乡加铁子,你可别来对外人那一套,转一道手要是敢拖的太久,小心我去你家里烧你房子!”
“这个,自然不会了。”燕大胖子哈哈一笑,眼睛闪了闪,扭扭鼻子说道:“你朱公子的朋友,一定会,很快,很快,很快的。”
第十八章 电鱼
这一天中午十二点钟,孙三德晃晃悠悠的就出了村,手里拿着根电线见到个小孩子妇女什么的就“喝”的一声直冲过去,吓得他们哇哇乱叫,一蹦三尺远,这才高高兴兴的唱着红军常在井冈山往村东边的小河沟走了过去,背后偶尔传来几句咒骂都被他哈哈一笑当做了耳边风。
“不得好死?老子不是啥好东西,可你就一定能好死吗?娘的,谁的屁股也不干净,就是老子没穿裤子你他娘的穿了裤子而已!”孙三德得意洋洋的扔出去这么一句话,将手里的电线舞成了一个大喇叭。
“三德子,别电死你自己了!”这时候,村口走来一个同样嬉皮笑脸的小年轻,手里夹着个香烟,身上只有个裤衩,脚上一双拖鞋也不知道染了多少黄泥,大大的包着那拖鞋,远远看去活生生的就是一双鸭掌,然而这小年轻的头发却是梳的铮亮,整整一个大背头,简直时髦极了,见了这小年轻哈哈笑着往自己这边走,孙三德赶忙往后面一蹦,把手里的电线舞的呼呼作响,一边舞一边叫道:“娘的,臭头二,你别过来,你娘的天天往脑袋上涂的地沟油,臭他娘的死了。”
“你懂个鸟,这叫摩斯,就是有点过期了,可就是过期,你也没有!”小年轻不屑的冷笑一声,一脚踢起个土坷垃砸在了孙三德的裤腿上,呸道:“娘的,你要死了,老子就给你烧一瓶!”
“你才要死了,晚上去你屋头给你通上电线,弄死你!穷逼!”孙三德也呸了一句,两人又各自瞪了一眼,这才分开各走个的起来,只不过一个走的依旧得意,一个走的,却有些颓然罢了。
“娘的,就你运气好!”
臭头二这句话里都是酸气,可这世界便是如此,你做牛做马,如果运气太差,那出头这件事情,等上一辈子也是可能的,你杀人放火,如果运气好了,说不定就有一份大大的前程在等着你,当然了,他臭头二也不是什么好货,勤勤恳恳的发财致富,那是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那孙三德就是什么好货了吗?为什么一样天天耍钱,到处无赖,他孙三德就能捡到那么大的便宜?
“还不是老子祖上积德!”此时的孙三德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在附近,这才得意洋洋的从草丛里拖出了那台电鱼机,一看到这东西,他的嘴就咧成了一个大西瓜,几天前的时候,闲来无事的他觉得自己这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看见人家在家里吃鱼吃肉,差点一时冲动踹开门冲进去抢出来,可那户家里的男人是个大块头,孙三德虽然是个无赖,可也不是傻子,找揍的事情那还是不肯干的,想来想去,便扯出一根麻绳,用针头弯了个钩子,又挖了点蚯蚓,自己往村东小河沟那边去了。
这小河沟算是赣江的支流,平时也有不少大鱼现身,只是村里的孩子们顽皮的很,见到有鱼,就纷纷来钓,孩子哪里懂得如何钓鱼,弄了几天,反倒把河里的鱼调教的极其精明,咬钩的时候都是一触而过,吃了你的饵还不上钩,孙三德哪里知道这个,他一个无赖,连小学都没上过,钓鱼什么的也只是照着葫芦画瓢,期待一份运气而已,钓来钓去,鱼肉没吃到,气倒是气饱了,就在他气急败坏的将那鱼竿一摔两断的时候,河边来了个胖子。
这胖子见孙三德一副钓鱼失败的模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当时孙三德就火了,跳起来大叫一句:“有本事你给老子钓出几条大的来!”
“你懂什么?”那胖子不屑的白了孙三德一眼,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大电池模样的东西,然后又掏出一捆子电线来,这么接好之后,手一甩,就扔到了河里,孙三德没啥文化,见这胖子扔个电线进去又没栓鱼钩加鱼饵的,顿时就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可还没等他说几句讥讽的俏皮话,就听到一阵霹雳啪啦,吓得他赶忙往河里看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嘴巴就再也没合上,那可是一河面的鱼啊,要多大,有多大。
“电鱼,你懂吗?”胖子讥笑一声,又按了一下那个大箱子上红色的按钮,孙三德眼巴巴的正打算瞧瞧这电鱼是怎么电的时候,却愕然的发现,他等了半天,居然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回头,就听见那胖子在骂:“娘的,奸商,没电了。”
“哈哈哈哈,你这东西,也不咋的。”孙三德好不容易等到个机会,也不犹豫,赶紧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我还当啥高科技,中看不中用的货啊!”
“老子是白来的吗?”那胖子见孙三德嘲笑自己,眼睛一瞪,又从包里拿出一个钳子还有一副胶皮手套,戴上手套之后,就跑到了路边的变压站边上,先是一脚踹开了变压站的铁门,然后拿着钳子就在变压站的电线上减了个口,扯着一截电线接到了那口子上,然后拍拍手,一按那红色按钮,一顿霹雳啪啦之后,这河面上又都是大鱼了。
“这东西,这东西真是好啊!”咽了也不知道多少口水的孙三德羡慕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眼巴巴的上前陪着笑,说道:“大哥,我帮你捞呗,你分我两条。”
“也行,干吧。”那胖子想了想,看看这河面上的鱼,当真是太多太多,索性就先收拾了那电线,然后扔给孙三德一副捞网,拿着钥匙就往路边走,边走边说道:“我开个小面包,装鱼的,你给我看着。”
“没问题啊!”孙三德一听有鱼吃了,那可就高兴坏了,然而就在他刚刚把衣服脱下来,准备拿着那网子下河的时候,岸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就钻出了一男一女两个穿着警服的人,见到这架势还不明白吗?当场就是一声大喝,那胖子也不迟疑,脚一跺飞也似的就跑了路,两个警察也如是跟着钻进了草丛,一路狂奔追着走了,孙三德愣了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赶紧捞了两条鱼就往村口奔,心惊胆颤的等了一下午之后,才听到村里人说,今天有两个警察抓了一个胖子开着车走了。
“还是老子运气好啊!”一想到那天的事情,孙三德就忍不住得意起来,胖子被抓走之后,那些东西可没拿走,自己又没事,那为什么不能废物利用,有了这个想法,孙三德就干脆一心一意的做起了这电鱼的生意,着实发了一笔财,有人问起,他也不好说自己这套东西是哪里来的,就说是帮人干活人家抵债的,虽然没人相信,可赚到了钱不就行吗?这人一旦有了钱,大体就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觉得自己窥见了发财的门路,勤勉奋斗,起早贪黑的比原来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另外一种就是好吃懒做,虽然也肯赚钱,可非得享受够了才出门。
很显然,无赖出身的盲流如孙三德者,便是这样的一种人,自从得了这个买卖,他原本早上十点起床到处乱混找饭吃的事情就不干了,非得等到十二点才出门,就像是,今天。
“走你!”孙三德接好了电线,一把甩圆了就扔进了河沟里,然而这一次却有些奇怪,那红色按钮按下去之后,居然没了反应,别说霹雳啪啦的声音,就是个泡泡也是没有,这一没了反应,孙三德就傻了眼,他连小学都没上过,哪里懂这大机器,他知道的就是拿着电线接到变压站上面,然后按下按钮等着鱼自己出来,这慌了神之后,没技术含量的人一般都喜欢干什么呢?
简单来说,那就是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再做一遍,这就像家里的电灯坏了,一般人要是不懂得怎么修理,那就会去反复按按开关,去看看能不能按好,所以孙三德就去按了按开关,然后跑去戴上胶皮手套拿着钳子拧了拧线,忙活好了之后,他使劲的按下了红色按钮,等着等着,终于失望的摇起了头,刚刚骂了一句娘的时候,一声霹雳啪啦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然而孙三德刚刚咧开的大嘴在这一声惨叫中却僵在了那里,他难以置信的伸出头去看了看,只见那河面上满满的大鱼漂在那里,没有半个人影,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刚才兴许是没吃饭产生了幻觉。
“那还真是个傻子。”就在孙三德自顾自的收了电线开始捞鱼的时候,站在河对面草丛中的朱九九叹着气摇起了头,放下的望远镜镜面上闪过的,正是孙百人孙大局长僵硬的身躯。
“这条河沟的地形本来就是奇怪,中间那段山石将河沟一分为二,他哪里会知道就在那山石的另外一侧,会有个官老爷站在水里,想要去捞那放着照片的瓶子。”贺旗笑了笑,淡淡的说道:“这个局,燕大胖子可是用了不少心思,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让孙大局长十二点的时候来这里拿照片,那变压站出来的,可是足以电死大象的高压高流电,孙局长死在这青山绿水的地方,手里握着个空酒瓶,也算是文人雅致的死法了,想必到了下面,他,也会感谢我的吧。”
第十九章 老相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气急败坏的张德利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一脸无辜的燕大胖子,吐沫星子几乎都要喷到了他的脸上,这是早上十点钟的南昌,距离笑呵呵阔佬打扮的燕大胖子送走同样开心的王大光老板,不过十分钟时间。
“我有什么办法,人家要买房子,难道不卖吗?”燕大胖子摊着手,冤枉的叫道:“人家找到我,说要帮我个忙,出一百万买这房子,我一听,还以为他骗我,结果给我约到九江楼里之后,那个胖子就拉着我要买房子,真金白银的,人家还那么热情,我怎么好意思?”[..]
“你敢说你跟那个姓贺的没有勾结?”张德利跺着脚叫道:“还有那个漂亮的小娘皮,昨天在九江楼,就是她出来接上的你,你们有说有笑的,说不认识?骗孙子呢!”
“七哥这种人,你要是不认识,就不用混了。”燕大胖子理直气壮的一句话让张德利听的目瞪口呆,半晌才反应过来,杀猪一般的高调着嗓子叫道:“什么?你居然认识那个家伙,你怎么不早说,娘的,你认识他还找我们干什么,你这不是骗人吗?”
“我怎么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燕大胖子继续无辜道:“早年间我在南京讨生活,做了些二五的事情,落到了七哥手里,他看我长的还像个好人,就给放了,还说我这本事太差,叫我不要骗人,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哪里知道你们还认识,他也是听说我最近处境不妙,才说要帮帮我的,我看那几个家伙死拖着不给钱,心里着急,就想着两条腿走路呗,谁知道七哥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买家,而且还不问价钱。”
“那家伙,到底什么来路?”这番说辞虽然说不上值得推敲,可毕竟也是个台阶,两伙子人一起出来在燕大胖子这房子上下手,他张德利带着个马成空,虽然称不上最佳拍档横扫天下,可也是强强联合,一般点的事情也就一巴掌就搞定了,可忙活了半天,居然给贺旗劫了胡,而且是轻而易举,似乎没有花什么力气。
起先的时候张德利觉得自己是给这个姓燕的肥仔出卖了,气愤之下,就带了棍棒,和马成空一起躲在路边的巷子里,准备打这燕大胖子一个闷棍,可等着王大光王老板买完房子高高兴兴的走了之后,冲出来的两个人却被燕大胖子搞的极为尴尬,人家见了棍子也当没看见,反倒咧着嘴高兴的打起了招呼,这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也只好讪讪的放下了棍子,可张德利毕竟憋着火气,所以气急败坏的就想弄明白自己这一次到底是怎么被坑了,他不好意思去找贺旗,也只好问问燕大胖子,心道,哪怕是栽了,也得让兄弟我死个明白吧?
“就是要买我这房子,还说自己和什么孙局长是好朋友,让我给他问好。”燕大胖子眨眨小眼睛,摊摊手就将那王大光王老板说的话直截了当的告诉了两人,当然了,这中间的许多事情,燕大胖子,可还是藏了起来,比如说,在那九江楼上,他冒充人家孙大局长的表弟,忽悠王大光去买这房子的事情,当时可是说好的,王大光花一百万把这房子买下来,然后燕大胖子写了张保证书,保证不出一个星期,就从王大光手里用七十万的价格把房子再买回来,这一来一去多出来的三十万,自然是要孝敬那位孙大局长,然而可惜的是,燕大胖子想来想去,觉得一个死人,还是花点纸钱吧,就自己吞了这笔钱,甚至连那七十万也没打算还给王大光,开什么玩笑呢,这房子本来就是他租下来的,所谓的产权证和身份证还是他花一千块钱做的高仿,能当真吗?
“孙局长,这又是哪个兔子?”张德利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这左近有什么姓孙的要下手,摇摇头,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你老燕子也不容易,反正拿到钱就行了,我们兄弟技不如人,还能说什么,他赢了便赢了,我们以后躲得远远的就行了。”
“他让我把这东西给你。”燕大胖子挠了挠脑袋,憨笑道:“要是有什么说不开的,我去给你们说说,七哥那个人,大方的很,不计较的。”
“他是大方,可是,有些事情,却是一定要计较的啊。”张德利叹息一声,闷着头拿过袋子,拉了拉同样垂头丧气的马成空,一起转身走了出去。
“燕子哥,就这么让他们走了?”等着这两人走的不见了之后,小院里的大门吱的一声打了开来,几个少年在小强子和二十八的带领下拿着刀走了出来,脸上都是跃跃欲试的样子,还时不时的往张德利和马成空去的方向看,那种表情,似乎是有些…不舍。
“怎么教你们的!都拿上刀了,还不给我放下!”张德利要是在这里,十有**会大叹一句老子的眼睛真是毒啊,原因无他,就是在这燕大胖子身上,此时此刻,他脸上那憨笑还有和善简直是连影子都没有一丝,罡戾如鹰鹫的眼神让几个孩子吓得身子顿时一抖,手里的刀子就落在了地上,战战兢兢的摇了摇头,都齐齐的看向了小强子。
“我们,我们也是怕出事啊,那个大块头,这么大的个子…”小强子的害怕自然是不输于这当中任何一人的,然而这么多人中,就数他这一个年龄大,平日里又是被燕大胖子当做头目来培养的,这时候即便发抖,也是要硬着头皮上的,颤颤的就说了起来:“要是气急败坏,打伤了你怎么办,那个姓马的,不是,不是千门里的那个…”
“住口!”燕大胖子眉头一横,目光更加凶狠,眯着眼睛冷冷的说道:“这件事你们谁也不准说出去,要是被我知道了,可别怪我无情无义。”
“哪能呢,我们兄弟要是没有燕子哥你,早就死在街上了,你跟我们的爹妈一样,这个绝对是不敢乱说的!”
小强子吓的慌不择言,说完之后,小心的看了一眼燕大胖子,却发现虽然他的眼睛里的确闪过了一丝柔软,可脸色却是古怪的很,最为严重的是,他一言不发的就走进了屋里,正在小强子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惹毛了燕大胖子的时候,他居然拎了个镜子一边望自己脸上看,一边气呼呼的说:“老子有这么大龄吗,不是说了吗,老子是你们的哥哥,家里那位老爷子,才算你们的爹!”
“那爹也太老了点,当祖爷爷还差不多。”一直装呆卖傻的二十八这时候也不装了,低着头嘟囔道:“我们十几岁,你都小四十了,我们给你捡来的时候,还都吃奶,不是爹妈又是什么…”
“娘的,老子今年才三十三岁,什么小四十,胡说八道!”燕大胖子仰天长啸一声,几乎要哭了出来,狠狠的一把拎起二十八,恶吼道:“你这小王八蛋,装呆卖傻,都让人看出来了知道吗?今天罚你洗碗!”
“打击报复就打击报复,扯那些干什么,那两个笨瓜,能看出我来?”二十八毕竟是小孩子,心高气傲,极为自负的说道:“我看啊,就算那个贺旗,也不一定能看出我来,我那天给他送消息的时候,他还以为我是个聋哑人。”
“就你会卖弄!”小强子好不容易见燕大胖子不生气了,哪里会冒着风险再惹他,拉了一把二十八说道:“你别乱说了,说多了,燕子哥发了火,给你吃竹笋炒肉!”
“那好吧。”二十八脸色一边,缩了缩脖子,当真就不说话了,别看他古怪精灵,喜欢乱来,可燕大胖子一个大老爷们能管着这么多孩子,自然也是有本事的,这本事虽然有许多恩惠在里面,但关键时候,那竹板对屁股,也是很有些滋味的。
“你小看了天下英雄啊。”燕大胖摇摇头,叹息道:“先生看上的人,哪有一个弱的,那天这姓张的第一眼看到你,就明白你这小子装呆卖傻了,我给你说过多少次,脸上作对了那还不够,关键是眼睛,你小子的眼睛到处乱瞄,一般人或许看不出来,可先生看中的人,怎么会看不到,还有,你在那小店里乱来,虽然大家都没在跟前,可远远的看表情难道不知道你在卖弄吗?还有贺旗,那是比这两个人更厉害的角色,你那天装聋作哑,他跟你说了半天,你只做听不见,可他后来见到我却说,你虽然听不见人说话,可路边有卖糖葫芦的人叫卖,却是听得见的,当真是非常有趣,告诉过你多少次了,沉稳,沉稳!火中取栗的事情,以后要少干!”
“那,那我也只是稍微侧了下头…”
“先生看中的人,不是那么简单的!”燕大胖子跺跺脚,脸色突然有些黯然,喃喃的说道:“可大家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呢,非要让一群孩子,担当未来…”
第二十章 沮丧
“你来这地方做什么?”贺旗推开门的那一刻,一脸沮丧的张德利就霍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色转而阴沉,燕大胖子那边的事情,让他这一趟本来就不怎么阳光的心情变的愈发阴霾,正如早些时候他对马成空说过的那样,真正能够继承家里那位先生身后留下的那些东西的人,是需要和这个家伙较量一番的,然而不想他想象的那般的是,他与贺旗之间的较量,居然是在一种近乎无耻的过程中完成的,没有堂堂正正的对决,有的,也只是被从身后捅了一刀的痛楚,他明明记得,木恩和白木这两个家伙和贺旗比试的时候,虽然也有些不清不楚,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可至少大家都见过面,摆开了架势之后才开始的吧,这样的想法,让张德利完全忘记了在最开始的时候,拿着刀子捅向贺旗身后的,正是木恩和白木这两个他一点都不喜欢的家伙。
“送他一场生死不能。”贺旗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招牌般阳光的笑容,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指向了躺在病床上只剩下呼吸的莫明聪,当年叱咤风云,被许多人痛恨难忘的那个男人,如今只是一具等待着结束的躯壳罢了,而静静坐在这个男人身边的那个女人,虽然眼睛中偶尔会有一丝光芒闪过,然而脸上那似乎从未改变的冷漠却让她在这阳光明媚的早上,有了和那床上的躯壳几乎近似的同质,那种感觉,让朱九九心中有些害怕,似乎存在着,似乎,又消失着,存在的时候,感觉不到生的气息,消失的时候,那一双漆黑的眸子,却总有微不可查的寒光照射在自己的身上。[]
“这是苏醒,最后一个,你需要认识的同门。”贺旗轻轻的眯了眯眼睛,彷佛是在躲避这病房中灿烂的阳光,侧着头静静的对朱九九介绍了那女人的名字,虽然是让人习惯的平淡声音,然而语气中淡淡的波动还是让朱九九心中微微动了起来,她抬起头来,仔细的看着苏醒冷漠的面庞,没由来的有些心疼,暗暗的对自己说道:“是个好看的女人啊,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她,这般的…沉默。”
“我只是失去了一些东西,然后,再也没有找到。”就在这时,沉默的苏醒脸上突然绽放出阳光一般的笑容,这笑容让朱九九瞬时间便愣在了那里,作为这个圈子里的人来说,表情的变化是需要几近演员的修养,这一刻的哭泣,需要在一瞬间化作最为灿烂真挚的笑容,这样的本事,如果是那位先生的弟子的话,对于朱九九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情,然而让她动容的是,在这一瞬间阳光弥漫让眼睛都有些朦胧的时候,她看到的,分明就是贺旗那微微上扬的嘴角。
“我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所以,看到的,永远也只是那些在路上的东西,走过的风景,既然已经看到了,何必要去觉得可惜。”贺旗的声音似乎有些挣扎,那些曾经让朱九九沉默低迷的冷漠和平静,就这样消失在了那些挣扎之中,这一刻的贺旗身上的血,似乎失去了平日的冰冷,这让朱九九愕然的转过了头去,吃惊的望着他,然后,就看到了他的目光已经飘向了窗外公园中那盛开的花树,眉头似乎有些微皱,这难得的失态,让朱九九的心温暖了起来,然而瞬时间的变化,却让这颗总算有些温度的心,再一次陷入了冰封之谷,贺旗的声音突然失去了那些感情的色彩,缓慢而沉寂的如同坟墓上飘过的微风:“况且,有些风景,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看的,有些人可以站在大山大海之上,即便是有着颠覆世界的风雨,也可以巍然不动,有些人,则只适合站在公园里,和风细雨中看一看那较弱的花朵,选择怎样的生活,并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我做的很好的时候,也会有不同的阳光照下来,那时候的我,你从未看见。”苏醒冷冷的笑了起来,然后指着那床上只剩呼吸的男人说道:“已经生死不能的人,又如何要生死不能,我听说这些年来,你总会有让人难忘的手段,这一次,不妨做出来看看,看看你这高高在上,自以为是,将一切强加在别人头上的男人,又有什么资格,掌控一切!”
“虎毒不食子,这世上有不孝如抛父弃母者,然而即便是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为人父母的心中,却是始终牵挂着那狠毒的子女,正如我们这位亲爱的莫先生,在失去所有的财富和地位之后,辛苦养育的三个儿子居然无一例外的选择了抛弃,可即便是这样的结局,我却相信,如果能够让他醒来,他心中所挂念的,一定便是那三个不孝的儿子,虽有怨恨,可如果他们经历了非人的遭遇,他的心,一定会很痛,很痛,很痛的。”
“这种办法,还真只有你这种人能想出来。”贺旗这番话一说出来,张德利第一个就白了脸,终究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莫明聪有三个儿子这件事他自然知道,早些时候,听到这三个儿子的事情之后,他还曾经感慨过这莫老头子当真是祖上没有积德,被苏醒把玩在掌心中不说,居然还落个老无所依,那三个儿子在莫明聪敛财的时候,可谓是毕恭毕敬,冬温夏凊这种事情,三个人争先恐后,有时候为了请这老父亲到自己家里吃饭,三兄弟还要翻脸,那时候的莫明聪可谓是人生得意,手里大把的票子,身边还有个清丽可人的苏醒,家里的三个儿子也是人人羡慕的孝顺。
然而等着莫明聪所拥有的这一切一去不回的时候,认清楚了形势的这三兄弟,毫不犹豫的便将莫明聪扔给了苏醒,甚至连自己的老父亲被苏醒带回了江西老家都不曾过问一声。只是说了几句假模假样感谢的话,便从此再无了消息,张德利到现在都记得,最初这莫明聪莫老爷子还没有吃下苏醒那些药的时候,曾经借了护士的手机给这三个儿子打过电话,当听到这老爷子的声音之时,三个人几乎是商量好的一般,装作信号不好便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的时候,便是无人接听,然而张德利同样记得的是,在苏醒那药效有些薄弱的时候,莫明聪老爷子的嘴巴里喃喃念得,始终都是那三个儿子的名字。
这世上最残忍的,的确便是如贺旗所说一般,将那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在这人的面前,一下子摔的粉碎,这所谓的最重要的东西,可以是普通的物件,然而在大多数时候,代表的,却是人,你可以因为一个人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而憎恨她,可如果你爱过她,不管是亲情之中的爱,还是爱情之中的爱,在很多时候,如果她过的不好,如果她的眼睛里含着泪水,你的心,就会痛起来,人的情感是不能用理智来清楚的将黑白划分的,你在乎就是在乎,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种无奈和没有办法,最为常见的,便是父母对于子女那无私而无怨的爱,莫明聪或许会因为三个儿子的不孝而感到伤心,甚至在他能够站起来,能够说话的时候,会暴跳着大骂他们是混账一般的所在,可他为什么会骂他们呢,原因很简单,莫老爷子,是在乎他们的,这种在乎,根植于心,深刻入骨,永远都不会改变,最重要的是,这世上最为悲哀的事情,怕是要算上一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
所以张德利眉头挑了一下,心中默默的叹息起来,关于贺旗的评价,在他们几个人中,的确是有不同的说法,不像白木那般,他张德利算是个半路出家入伙的,关于那些纠缠不清的往事,他唯一能够探听到的,便是些零碎的小消息,如白木曾经说这贺旗是个温软的人物,起初的几次暗地里他偷偷看去,也是留下了同样的印象,这人笑的让人如沐春风,虽然长相总是遭人嫉妒,但不得不说,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是的确让人折服的,然而苏醒却不止一次的用冷血无情这样的字眼来评价过,起初的张德利的确有些不解,然而距离从远到近的时候,贺旗笑容下面隐藏的东西,终于暴露在了阳光之下,他张德利或许会让人倾家荡产,但让人生死不如一如贺旗般的手段,他还是有些不忍的,然而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贺旗安静的笑容。
“还有一次机会,只要你能证明,你可以做的比我更好,就算你赢。”贺旗静静的看着张德利的眼睛缓缓的说道:“先生那句话,我也是知道的,只要赢了我,什么都是你们的,那房子被我抢了先,你们一定心中不服,既然如此,那么,三个儿子之中,随意挑一个好了,只要做的比我更好,那么,这一切,都是你们的。”
第二十一章 三子
天气有些冷啊,大家保重身体
张德利得了贺旗这个承诺之后,就和马成空动起了脑筋,当然了,按照张德利的说法,马成空就是个没脑子的,这当中主要动起来的,自然还是他张德利,至于马成空,如果点点头,摇摇头,抑或抓耳挠腮也算作动了脑袋的话,那么勉强也出了分力吧。[]
莫明聪这老家伙早些年运气当真不错,一生便是三个儿子,这三个儿子最大的五十多岁,最小的一个,才二十五,中间那个也就三十出头,按照这种年龄分段来说,当真可谓老当益壮,很能干啊,张德利拿了这三个人的资料,看来看去,就瞅上了这个小儿子,他的理由也很简单,所谓生死不能在他看来,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悲催的事情他见得太多了,时不时的就能看见这么一出,那葬礼上的老人家,哭的昏死过去的简直是不计其数,剩下的那几年,张德利即便没有见过,也想得出来是怎样凄凉的景象,老人们双目无神的瘫坐在家中,守着那黑发人留在照片中的时光和景象靠着思念苦苦挣扎,然后便是一个难眠的夜晚,这样的煎熬,的确是可以算作生死不能的。
所以,张德利就拍着桌子,指着那照片上二十五岁的肌肉男说:“马成空,你看咱们就选这个怎么样,不是健身教练肌肉男嘛,还喜欢到处跟人比试,这有缝的蛋,绝对是一拍一个死的!”
“这个有啥好弄的?”马成空拿着那照片看了半天,见照片上那男人个头虽然不高,但浑身上下的确露着一股子彪悍的味道,从背景上来看,那正是寒冬的季节,左近的人们裹在厚厚的绒衣之中犹自还冻的脸色苍白,然而这个家伙却只穿了一件小小的紧身背心,暴露着大大的肌肉像一只鸭子般站在人群中,眼睛闪亮,整个人就像一头血脉喷张的小公牛,带着挑衅扫视着那周围的男性同胞,这卖相,当真不错,然而令马成空不解的是,这种大块头,虽然自己的确可以打翻在地,可那也不是说说就完事的,一番搏斗,那总是免不了的,于是乎,他摇摇头说道:“不行不行,要我说,还是弄那个五十多的,又干又瘦,我一拳都打死了,这个家伙壮实的很,打起来很费力气。”
“说你没脑子,还真是没脑子!”一听马成空说这话,张德利就被气的浑身直发抖,他恨恨的瞪着马成空说道:“娘的,跟你这种没脑子的一块,难怪斗不过那个姓贺的,你看看人家旁边是什么人,那如花似玉的小娘皮,先不说那脑子转的飞快,就是她不动脑子,放在身边看看也舒服啊,老子倒好,摊上你这么一个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败事有余啊!”
“那还不是你说的,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不打死他怎么办?”马成空一摊手,也有点不高兴,叫道:“到时候动手的时候,还不是让我去,你自己纸上谈兵想的倒是容易,可这种肌肉男,就算没功夫,力道上也是占便宜的,真打起来,要是不小心了,说不定我还治不住他呢!”
“蠢货,我们这种人,需要动手吗?”张德利气的火冒三丈,满身是包,恨的牙直发痒,叫道:“马成空,你能不能有点脑子,我们干的是嘴巴上的买卖,是凭着一张嘴巴把人活活说死的,那种拿着刀子抹人家脖子的事情,太没有技术含量了,太丢人了,你,你能不能有点骄傲!”
“那你干脆当个苍蝇得了,呜呜呜的乱飞一通,烦也烦死他了…”马成空被说的无语,愣了半晌,只好闷着头嘟囔了一番解气,末了,干脆一甩手,说道:“反正我不像你们一个个脑子里弯弯曲曲的那么多鬼主意,我就是一把子力气,先生带着我出去的时候,我也就是搬搬东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跟着干就行了,不过可先说好,要是风险太大,我可不干,抓起来可不是好玩的,要挨枪子的!”
“哎呦,你还有点脑子啊!”一见马成空当了甩手掌柜,张德利就更加生气了,莫明聪这最小的儿子叫莫三生,名字嘛,起的端的没有技术含量,如果遇上个文艺青年,那或许还会惊叹一句,这莫老头子有两把刷子嘛,这三生石是多么浪漫的取意啊,可张德利说到底,也就是个普通青年,他一看这名字,然后又往前翻了翻,见上头两个一个唤作莫大生,一个唤作莫双生,那么这三生的意思,也就不言而喻了,那是跟三生石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不过就是第三个出生的而已。
这莫三生今年二十五岁,虽然顶着个江西户口,可住还是住在上海的,做个健身教练的营生,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那么一身大肌肉的缘故,这人身体强壮之后,就往往会阳气过剩,而阳气过剩的结果,无外乎会发生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会有点饥渴,这阳气一多了,自然需要些阴阳调和,这种道理儿童不宜,自然不能多讲,这第二件事就有些不同,可以多花些笔墨,这人但凡强壮了,就会有一种高高在上的自信,如果素质再差些,那就是活脱脱的恶霸,见到比自己弱小的,上去欺负一把自然是难免不了的,见到那跟自己差不多的,自然也不会害怕,甚至是那比自己强上一些的,也敢去惹上一惹,这莫三生高中都没读完就去混了社会,素质嘛,自然不怎么样,平时还有个爱好,喜欢拿着这一身大肌肉和人打赌,最擅长做的一件事,就是举重,一人多高的大实木柜子,吸一口气,就能举起来走着,靠着这个,他可着实赚了不少钱,睡了不少女人。
有了这个了解,张德利就冷哼了起来,对着马成空说道:“想要不留痕迹的干掉这家伙自然是不大可能,可要是意外的话,那就没什么说不过去的了,贺旗那家伙手上沾了不少血,可到现在也没见他出什么大事,我收集了点那家伙的消息,别看他下手狠毒,可做事情却都是顺理成章,死了人那也是白死,都是那些人自找的,这种事情,最是安全不过,咱们啊,这一次,就得学学他。”
“怎么个意外?”马成空又看了看桌上那打资料,摇着头说道:“苏醒弄来的这些东西,虽然把那家伙的行踪摸得极为详细,可下手的地方却不是太多,你看,早上起来就去上班,健身房里待一天,晚上的时候,去那个健身俱乐部里喝酒聊天和人打赌,晚上带个女人回家睡一觉,又是一天,要想下手,要么等着他回家路上给他一下子,可这样还得等着他身边没人的时候,不然就是两条命,要么,就得给他找个女人,最好是染了艾滋病的,他爽一下也就死了。”
“不妥不妥,这两个办法,都是蠢主意,也只有你这种蠢货才能想得出来。”张德利一脸没好气的摇头说道:“你口口声声说不想被抓起来,可你那第一个办法又是什么,拿着刀子堵在路上,被人看见了怎么办?就算没人看见你,你杀了人,就能保证做的干净?留下点头发丝儿都能顺藤摸瓜给你抓起来,我还想多活两年,这种干干净净的把自己送去挨枪子的活我可不干,还有那第二个,你这办法虽然还行,可你敢说这家伙上床不戴套?再说了,你上哪找个有艾滋的,你敲开人家发廊的门,然后去问人家有艾滋,人家不揍你已经算是好的了,就算是成功了,可这艾滋病到底什么时候见效?十年还是八年?这个时间拖起来那可久了,真要是做了这件事,别的不说,就苏醒,非得笑掉大牙不可,你这是自取其辱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说个主意看看,我早给你说过,这种事情我怎么会懂,我没脑子的嘛!”马成空见自己这主意又挨了骂,脸色更加难看,蹲在地上索性不说话了,气鼓鼓的瞪着两个眼睛只是等着看张德利要如何是好。
“我倒是听说过一个办法,今天晚上,你试试。”张德利眼睛转了转,突然问道:“我来问你,你块头这么大,要是举重的话,最多最多多少斤?”
“五六百斤那是没问题,我这身板,可不是白来的。”马成空想了想,歪着脖子问道:“你是啥办法,干嘛要在我身上做实验,弄死了我怎么办?”
“我在一边看着,肯定弄不死你。”张德利拍着胸脯保证了一番,然后这才说道:“都说人喝过酒,洗过澡,玩过女人之后,这浑身的肌肉就松弛了下来,原本能举五百斤的,或许连三百斤都举不了,就算勉强举起来了,也要失手,或许这个,就是咱们的机会!”
第二十二章 勾结
张德利有了弄死莫三生的心思,这人的气质就顿时不一样了起来,原本马成空觉得张德利这家伙吧,猥琐是猥琐了一点,可人还是不错的,虽然有些小坏心思,可说到底,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最多坑蒙拐骗这么来一阵子,然而自从有了这个心思之后,马成空就有点不愿意去看张德利那张脸了,张德利没去过韩国,脸自然是那张脸,然而这人气质的变化,却往往就是从一张脸上显现出来的,张德利的眼睛里时不时又阴又狠的寒光,让他那张脸变的已经有些骇人了。
“不行,就算了吧。”马成空有些害怕的小声说道,张德利那天晚上出的那个主意,虽然听着有点傻,可在现实中,当真是具有极大的可操作性,马成空一身力气,在大吃大喝洗完大澡之后,居然去了三分之一,好在他也没个什么争强好胜的心思,举不起来撒手扔了就是,那时候他身子脱力,一个不小心还差点砸到了张德利,可张德利居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是阴冷冷的在那里笑,正如,今天他脸上的表情这般。[..]
“算你娘!”张德利脸上的肉抽了抽,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马成空,看了半晌,才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就愿意,他们活的自在?”
“他们活他们的,跟我有啥关系?”马成空猛的愣了一下,他本来以为张德利说的是莫明聪那么一家子,可转念一想,似乎这莫明聪和九苍寺那帮人闹起来的时候,张德利和自己还在街上鬼混呢,他不是没脑子,只是不喜欢动脑子,这一动起脑子来,就想了个清清楚楚,张德利和苏醒这帮人表面上看起来还没什么,可私底下,马成空总觉得,他和先生手底下别的人,似乎有些不同,然而具体是什么东西,他就说不出来了,要知道张德利可不是他马成空,张德利的脑子,是时时刻刻都在转悠,所以马成空有点犹豫的说道:“我看苏醒白木他们,也不会拿咱们怎样啊,到时候大家各走各的,把手机一扔,中国这么大,哪里还会见到?”
“我就是怕有一天,我见不到这些人,老头子马上要死了啊!”张德利哀叹一声,脸色变的更加黯淡而狰狞,咬着牙说道:“让他这么开开心心的死了,我,我不甘心!”
“你要干啥?”一听这话,马成空吓得脸色都变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的说道:“你,你刚才说的是糊涂话吧?”
“我像是疯了吗?”张德利冷笑一声,脸上顿时涌起一种叫做悲凉的东西,他的嘴唇微微的动着,像是在念着什么人的名字,半晌之后,才发出一声叹息,自嘲的笑了起来,缓缓的说道:“这么多年我认贼作父,的确,已经是疯了。”
“这…”马成空心里一凛,有些为难起来,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张德利这话里的决心分明就是要翻脸的意思,可在这么几个人里,还就数张德利和他合脾气,这么多年的交情了,让他扔下张德利不管他也做不出来,然而背后的那先生,对自己也是非常不错,有救命之恩,这种事情就叫做左右为难,左边是兄弟,右边是老师加恩人,他帮哪个都不是。
“有话就说,婆婆妈妈的,像个男人吗?”倒是张德利,轻蔑的笑了一声,抽出一根烟来,把火机调到最大,一股子大火就烧找了半根香烟,他砸吧两声,将那半根烟吸了个干干净净,一点烟气都没散出来,这么来了一口之后,才抬头看着天,慢慢的说道:“很多年前,我还上学的时候,就知道老爷子这个人,而且论辈分,我还要比你小,那时候我遇见两个人,他们从来没有笑话过我家里穷,也没觉得我长的难看,我长这么大,他们是唯一把我当朋友的人,可这两个人,后来都死了。”
“还有这种事?”张德利平时骂马成空没脑子,这也不是白骂的,张德利别的话马成空没听到耳朵里,就听到论辈分张德利还被自己小了,所以这人即便有脑子,可要是没脑子的事情干多了,那脑子也就没用了,就像如今的马成空,满脸好奇的问道:“那你不是得喊我声叔吗?”
“喊你大舅妈!”张德利哭笑不得,将手里的半截烟往马成空脸上一扔,轻轻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别的事情,你也不用问那么仔细,我就告诉你点实话,信不信由你,家里的那个老爷子,别看救了你,可他救你可不是因为他有个菩萨心肠,他救你啊,是为了以后想着别的办法弄死你,等着他翻脸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他告诉你的那套东西,跟他实际上干的事情,那是截然相反,谬之千里,这老家伙,是个人面兽心的!”
“那,那你要干啥?”马成空左右为难的都快把头皮挠掉了,一着急,嘴巴就结巴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说道:“那,那,那说,说不定,是,是谣传!”
“我亲眼所见,怎么可能是谣传。”张德利冷哼一声,脸色渐渐悲戚起来,慢慢的说道:“当年我上大学的时候就入了这个行当,当时带我进来的,是个叫刘太峰的家伙,他还有个朋友,叫黑子,我长这么大,除了爹妈,就从没有人这么对我好过,明明就是两个人做完了分钱快活的生意,可偏偏为了让我觉得不难堪,让我这个什么都不会的掺和了进去,起先我还以为是什么犯罪团伙,心里有点怕,可到了后来,才知道这是两个侠士,第一次听到老爷子那套东西的时候,就是他们说出来的,可笑的是,那时候的我,还想着做他们一样的人,让太阳照耀这大地,可到了后来,太阳,太阳又在哪里,老爷子口口声声喊着光明,可一转头就把那些相信他的人卖了,我,我恨啊!”
“可,可先生,对,对咱们不错啊。”马成空嘴巴有些干,喃喃的半天,也就吐出这么几个字来,他不是不想劝劝,可一抬头看见张德利脸上的那些狰狞,心里就慌得不得了,别看他五大三粗是个莽汉模样,可那也就是看着像个恶人而已,作奸犯科的事情那的确是做过,可仔细数来,却没有一件能让人惊的张大嘴巴的,都是小偷小摸,小坑蒙加小拐骗,纯粹属于路过打酱油对社会无伤害的那一种,一想到张德利要杀人,而且杀完人后还要回去和老爷子翻脸,他就彻底的怕了,慌慌张张的出了一身冷汗,先生那个人,并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马成空虽然平日里傻不拉几,可张德利不明白的道理,他却一直明白,然而那些躲在身后的影子却不会允许自己和这个朋友分享秘密,所以,犹豫的马成空,这样含蓄的说道:“他,他,他有恩于我们啊!”
“什么恩不恩的,我的命,可跟他没关系,你要是硬扯的话,那也是苏醒手下留情。”张德利继续冷笑道:“可你真以为苏醒留下我一条命,是因为好心吗?我实话告诉你,我那两个朋友一去不回之后,我找了好久也没找到,要不是苏醒,我都不知道他们居然也是那个老家伙的弟子,要不是苏醒,我甚至还以为那老家伙是自己的恩人,马成空啊马成空,你感恩戴德的那一位,可是亲手毁了他一手养大的两个弟子啊,什么光明皇帝,什么救赎世界,这种鬼话,让他到下面找鬼说去吧,我现在就问你,你帮我还是帮他。”
“咱们,咱们好好说话不行吗?”马成空被逼的急了,面红耳赤的叫了起来:“咱们,咱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啊,苏醒,白木还有那个贺旗和朱九九,这四个,都是人精啊!”
“他们早就知道了。”张德利嘴角突然多了一分嘲讽,望着马成空说道:“你说的没错,他们几个都是人精,早就知道我在那老头子身边待着是在等什么了,可你真的以为,连他们都知道了,老头子会不知道吗?你真的以为,你那点东西,能瞒住一个,老狐狸吗?”
“我,我有啥了?”马成空挠着脑袋瞪大了眼睛,迷茫的望着张德利说道:“你,你到底在说啥啊,我怎么不明白啊?”
“马成空啊马成空,你姓什么不好,非要姓马,你怎么就不学学苏醒,至少人家没姓夏啊,这下千门里两个主将没由来的不见了半年,你说,他们在哪里呢?”张德利冷笑着抽出一根烟来扔了过去,缓缓的说道:“我实话告诉你,李撞想要的东西,我张德利不稀罕,可我要的东西如果拿不到的话,他李撞想要的,也就烟消云散,别看我输了那姓贺的一次,这一次也不见得能赢,可先生那里,总有一次机会给我,他那种人,哼,就是喜欢玩火,生生的就怕我这火还没烧大就灭了,所以,没有我,他李撞,也只能做梦!”
二十三章 玩火
“有些话,是不用说出来的。”张德利如此的直接,的确已经超出了马成空的预料,然而这尴尬也只是持续了片刻而已,随着脸上憨色的散去,淡淡的笑容出现在了马成空满脸横肉的脸上,他缓缓的抬起头来,静静的望着张德利的眼睛,轻笑道:“既然先生将门打了开来,那么,我们这些走进来的人在做什么,来自哪里,对于他来说,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我相信的是,即便是我这样千门子弟,只要能够走到最后,该得到的东西,一样也是少不了的。”
“就凭你们?”张德利脸色愈发的嘲讽,冷冷的讥笑道:“可不要忘了,千门和暗墨,本来就是水火不容的存在,他这老家伙虽然口口声声说什么要和暗墨一刀两断,可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不是处处想着当年暗墨的辉煌,他准备的这些白衣,还有那些藏在影子里的力量,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他的弟子,能够有太阳般的光芒,让当年那些将他逐出门外的师长们刮目相看,他要的,是那早已烟消云散的暗墨像太阳一般的再次升起,而不是,你们千门!”
“不要忘了苏醒。”马成空微笑的摇起了头来,缓缓的说道:“你所痛恨的贺旗身边,曾经站立着的,并不是朱九九,那个冷如蛇蝎的女人,曾经可是暗墨里那盛开的玫瑰啊。”
“马成空,我承认,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你的来历,而且,你的演技不错,居然将我骗了过去。”张德利哈哈一笑,摇着头大笑道:“可你却一直不明白,老家伙手下这些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就像是我,一直叫嚣着要做笔大的,弄些钱过点舒服日子,可在很多很多年前,我那两个朋友被老家伙从背后捅了一刀之后,我就发誓,总有一天,我要送他一场生死不能,然而即便是我隐藏的这样深,可对上那老家伙的时候,我总有一种被看穿了的刺骨感觉,这感觉让我愈发的不敢露出端倪,所以,我总是低着头,装作无用的样子,虽然我明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可不得不承认的是,正是这样的自欺欺人让我觉得好受了一点,至少我骗得过其他人,而你,也是这样。”
“像你那样,自欺欺人吗?”马成空讥讽的看着张德利,缓缓的笑道:“我们千门的子弟,可都是明白自己在做什么的,而不是像你,懦弱的活着,一个将死的老人,却整整压了你这么多年,你,果然是个扶不起的人。”
“不是扶不起,而是那种感觉,那种站起来的感觉,的确是会让人沉迷的,所以你始终不明白,我们这些人,这些心怀鬼胎的人,为什么会这样的安静。”张德利深深的吸了口气,叹道:“我虽然深恨他,可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些年来,除了我那两个朋友外,也只有他,让我觉得自己像个人,不仅仅是我,白木也好,木恩也好,苏醒也好,老家伙的那一套东西,让他们已经忘了,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了。”
“那两个人?”马成空微微一愣,迟疑片刻后皱眉道:“他们也有自己的目的吗?”
“你真以为那姓白的是因为老头子救过他一次所以死心塌地吗?”张德利哈哈的大笑起来,摇头晃脑的说道:“还有那个木恩,你真的觉得,老头子让他从女人身上爬起来之后,他就会感恩戴德吗?”
“难道不是这样吗?”马成空有些质疑的看着张德利,在这漆黑的夜色中,张德利的眼睛漆黑而明亮,虽然带着一丝疯狂,然而个中露出来冷冷的讥讽之意却让这番话变的更加可信起来,那白木和木恩的来历,说起来,倒也没有什么离奇,白木二十年纪的时候家中遭遇横祸,如果没有老爷子伸出的一双手,眼睁睁的见着亲人惨死而无能无力的白木如今也只是个烂醉如泥的废人,而木恩则是山盟海誓之后被一脚踹出了家门,也是那位老爷子让这人从颓废中走了出来,这样的恩德,虽然听上去极为贵重,然而等着马成空仔细品过之后,却琢磨出了些许味道,更何况,那白木是曾经和自家门主李撞合作过的,所以他的脸色瞬时间变的难看起来,喃喃的说道:“可是苏醒说过,他们只是小人物,不会碍事的。”
“小人物就不能有野心了吗?”张德利继续嘲讽道:“老头子可是当年卖了我这世上唯一朋友的人,可一看见老头子背后留下的那些东西,我几乎都要忘了,自己眼前那个男人是多么的可恶,人是不能孤独的活着的,总要找点寄托,像白木那种家破人亡的,别看整日里软哒哒的像个唐僧,可我却知道,他早就眼红的不得了了,还有木恩,虽然这家伙和我们没处过几天,嘴里也是说什么要报答老头子的恩情,可舒服日子一旦过惯了,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放手的,老头子知道他懂得生财之道,就随便拨出一点东西来给他打理,就是那样指甲缝大小的东西,就让这家伙住上了海景大别墅,还能坐坐水上飞机到处潇洒,你说他不眼红?”
“可是他们已经输了!”马成空皱眉道:“老头子那里说过,留下来的东西,只交给赢家,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输给了那个姓贺的,就老老实实的断了念想…”
“老头子的话,你也会信吗?”哈哈大笑的张德利打断了马成空的质疑,他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嘲讽道:“可别忘了,这是个什么圈子,这个圈子可以有任何东西,可就是没有一句实话,你,你居然还相信这个!”
“可这一次,来到江西的,分明就只有我们三个,白木和木恩,不是已经被老头子叫了回去吗?”马成空不甘心的大声说道:“如果他肯给第二次机会,那么何必要多此一举!”
“得到第二次机会的,只有我一个而已。”张德利冷笑一声,缓缓的说道:“而且,我可以保证,只要我还活着,这样的机会,还会有许多,许多,许多,老头子那种人要的,是一只张牙舞爪的老鼠,而在这么些人中,也只有我,才会有胆子扑向他这只老虎,白木和木恩,虽然有些野心,可他们的胆子,却是太小了一点,一个私下里和那些白衣勾结,想着取而代之,却被老头子借着贺旗的手在九苍寺除了个一干二净,另外一个,就知道在账目上作手段,想着老头子离开人世的时候自己能够多瓜分一点,你需要明白的是,老头子并不是一个害怕别人觊觎的人,他怕的是,这些人的胆子,要比老鼠还要小上几分,所以,他真正看重的,只有我而已!”
“因为你想要送他一场生死不能,所以他会看重你?”马成空愕然的愣在了那里,张德利这番话说的未免有些惊人,那位老爷子的脾气,虽然相处了几年,但马成空却也不敢说的太有把握,毕竟想要了解一个人,总是要看他言行举止的,然而这位老爷子,老爷子的确是个很简单的人,平日里没有什么话,见到人的时候总是微笑,至于做事情,更是少见的很,平时有什么事情,底下的弟子随手便可以解决了,哪里需要麻烦他老人家,然而马成空却觉得,人总是差不多的,换位思考之下,自己又不是变态,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养着一条随时会让自己送命的毒蛇很好玩吗?
“他需要的是,一种存在的感觉。”张德利收敛了疯狂的笑容,静静的说道:“或许你会觉得变态,可事实就是如此这般,他今年有多少岁了?八十,九十,还是一百?黄土埋到脖子的人却总是不甘心,觉得自己还能在这世上做些风雨,你知道吗,他的名字,曾经叫做不动明王,可现在却改做了光明皇帝,如果有一天他叫自己光明大神,我甚至都不会有一点的惊讶,是的,他是个疯子,他总以为这天下的东西,都是他手中的棋子,他可以让你从一个废物变成人杰,可等着你变成人杰之后,他就会觉得,这场游戏乏味之极,所以在这个时候,他就会想办法逼着你去做一些事情,最好是能够和他势不两立,这样他才能在你失败的鲜血里找到自己想要的那种存在感,还有,乐趣,所以,他能够给予机会的,也只有我而已,白木,木恩,苏醒,还有你,想要的,都是他背后的那些东西,而我,要的,却是他的命,送他一场生死不能,即便是送不到,可只要已经在路上,他就会开心起来,有时候人生,就是这样的变态,还有,可怜。”
“原来是这样…”马成空叹息一声,半晌之后,看着张德利缓缓的问道:“赢了贺旗,便有机会吗?”
“赢了贺旗,就只剩下他了。”张德利咬咬牙,突然冷笑道:“他本以为抛出那些产业就会让大家守着规矩,按照他的办法来玩这场游戏,可我这个人,本来就是被人看不起的,既然是这样,还要讲什么规矩,只要我赢了贺旗,他肯露面的时候,便是我的机会,而你们,只要帮我等到那一天,剩下的东西,你们可以放心的拿走!”
第二十四章 比赛做老公
莫三生这两天有点得意,这所谓的人生得意,在古代的时候,大体也只有四种意思,不过是久旱甘霖,他乡故知,金榜题名,再加上一个洞房花烛,可到了现代,这人的想法就变了样子,下不下雨,那是国家的事情,再进一步,那也是地方人民的事情,和我是没有什么关系的,至于故知,他莫三生在上海待的好好的,想要见个故知也不用跑到外地,至于金榜题名这种想也不用想的事情,莫三生这种现实的人是不会去浪费脑子的。
所以他所谓的得意,就落在了别处,莫三生的第一得意就在于洞房花烛,他做个健身教练的行当,一身大肌肉不知道看呆了多少少妇,平日里给人培训,那肢体上的接触自然是少不了的,说难听点,那叫揩油占便宜,说好听点,那就是形体纠正,可就在这难听与好听的纠结之间,莫三生就做上了这夜夜的新郎,那些个话本中常说一句耳鬓厮磨,这健身教练也大抵如此,平日里的普通青年把妹总要害羞一二,想千想万的创造出些许机会来去拉那姑娘的小手,可这种问题对于莫三生来说,那是太简单不过的,一句你这姿势不对,就光明正大的摸了人家花费许多口舌许多人民币还不一定能够摸到的小手,三四次这么下去,别说小手,那屁股也是摸得的,这一旦摸了屁股,从外人变成了内人,这第二得意也就自然而来了,这个道理,还要从女人说起。[..]
这女人,都是感性的,所谓感性,简单说来,就是不大喜欢动脑子,一时冲动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年纪不大的时候,还算老实,哭哭鼻子也就罢了,可等着嫁人之后,这性子就大不一样了,至于怎么不大一样,就要从这女人为什么要健身说起,莫三生干了几年教练,这种事情早就摸得一清二楚,这十七八,二十多点跑来健身的,那都是爱美怕胖,想着来减肥弄出个好身材的,这种女人即好碰也不好碰,说她们好碰,那是因为少女情窦初开,只要你够帅够酷就肯跟你回家,这不好碰说的也是这少女情窦初开,爱起来要死要活,一个不好就是大闹特闹,所以莫三生权衡之下,就叹息一声,将眼睛瞟到了第二种女人身上,她们的名字,叫做少妇,或者说是怨妇。
子夜歌里说,谁能思不歌?谁能饥不食?但凡人类,心里都是有个需求的,这需求从最初的饱食到最后的归宿,一层层的都是要有个满足的,如果满足不了,那就要出事,饿了吃不到饭那就要变成流民到处造反,这空虚了就要变成抱抱团到处寻找拥抱,所以,这怨妇大体也是如此,许多人年轻的时候山盟海誓,成家之后就将老婆放在家里,美其名曰老子在外打拼,可这打拼到底是打拼的事业还是女人,那就是些说不清的事情了,这老婆孤单久了,觉得没有爱,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家那个男人变得肥头大耳,英俊不在,这空虚寂寞冷了,就得找个事情打发,那健身房里血气旺盛阳刚无比的肌肉教练对于她们来说,简直是鸦片一样的存在,起先或许只是打了排解寂寞看看男色好养眼的主意,可这天长日久一下来,一有了感情,二是有了排解,剩下的事情也就是水到渠成。
张爱玲说,通往女人心底的捷径在那种地方,这句话如果是路琪这样爱好约炮的男人说的,那便是大大的流氓及极大的忽悠,然而这种女人的亲身经历却是不得不信的,所以莫三生上了这些女人的床之后,就得了天大的好处,先是正儿八经的教练费和会费提成,这动辄一年两年的会费一交,提成就是不少,然后就是各种关怀,要知道,莫三生当了这健身教练之后,那吃的穿的可是没有花过自己一分钱,更有甚者,在上海那栋房子,都有不少女人底子,这种得意,只要厚起了脸皮,的确是可以得意起来的,特别是,这女人的样子,真的不错的时候。
“你在乎我结过婚吗?”一想到那叫严晓莎的少妇昨晚在自己耳边那苍蝇般嗡嗡的声音,莫三生就觉得头大如斗,说起来,这严晓莎长的当真不错,远远看去还有点吴佩慈的模样,身子又高又长,一双长腿在裙摆下晃动起来,就像是桃花飘舞,年纪也不过二十五六,可据她说自己已经结婚五六年了,这女人又正点又有钱,除了嘴巴碎上一点,似乎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你要是没结婚,我还真不敢碰你呢。”这时候的莫三生,舒服的坐在办公室里享受着空调里的阵阵凉风,嘴边还叼着一支烟,脸上是满足而有些猥琐的笑容,正如楼下那个出现在他视野中的男人一样。
“就是这小子?”莫三生不屑的掐了香烟,严晓莎这女人出现在莫三生的生活中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起先的时候,莫三生虽然见色起意,有些心动,可也没想着一晚上就能得手,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这严晓莎居然如此直截了当的一把摸向了他的裤裆,这种事情你请我愿的还有什么好说,自然是日后再说,这日后再说之后的事情,就和其他的怨妇没有什么两样了,这严晓莎整日里抱着这大肌肉生生的离不开,不仅倒贴个人,还买了不少名牌给这莫三生穿戴,当然了,至于真假,就不是莫三生这种没读过书的人能够认出来的了,反正他见过严晓莎那大奔驰,觉得吧,这女人当真是有钱。
然而真正有钱的,却不是严晓莎这女人,就在昨天晚上的时候,严晓莎抱着莫三生的时候,就直接说了,说是自己的老公,一个叫做张大力的,好像看出点什么事情来,要和自己一起来健身,而且,点了他莫三生的名字,要做他的私人健身教练,这件事,让莫三生恐慌了一阵子,莫三生虽然没读过书,眼力也土鳖了一些,可这世上最基本的道理他还是明白一二的,那就是自己睡了财主的老婆,那财主可是能够用钱砸死自己的。
有了这个想法,莫三生着实怕了一阵子,这一早就和健身房里的几个哥们严阵以待,还打了几个电话给他社会上所谓的有力大哥想着做个外援,有了这一番布置,他才放下心来,坐着抽了根烟,然而等着张大力和严晓莎一前一后的走进来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就这种货色,一脸猥琐,还要跟我干?”莫三生叼着烟,这样得意的和自己那几个健身兄弟对视了一眼,抬头眺望一番,再一次的大笑了起来,说道:“要是带两个保镖我说不定还会怕上一怕,可这算干什么,单刀赴会吗?他当自己是关二爷啊,老子这一次啊,就要当着他的面上了他的女人,哈哈哈哈。”
“还是得小心,万一这小子有后招呢。”说话的是个老成的教练,平日里和那些个女学员耳鬓厮磨也风流过许多日子,对于这种事情也是极为有经验的,有板有眼的就言传身教道:“说不定这是个阴家子,来看看你什么摸样,然后趁你落单,找人给你来个狠的,万事小心啊。”
“当不得什么,不怕,不怕!”这句话说完之后,莫三生就出了门,笑呵呵的迎进了严晓莎还有她的男人张大力,一番接触之后,莫三生心里那一点点的忧虑就烟消云散抛到脑后了,原因呢,自然简单,这张大力就是个窝囊没用的,他莫三生说十句,这张大力也就能结结巴巴的应上一句,特别是一脱了衣服,那身上松松垮垮的干皮肉一看就是个经不起风雨的,这种干瘦猴子,一棍子打死都不一定能惨叫出来,又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这样接触两天之后,张大力突然找到了莫三生,说了一句让莫三生愕然无语的话。
“我要和你比赛,赢了的做老公。”
“比啥?做啥老公?”半晌之后,莫三生才瞪着眼睛问了起来,他一双眼睛打量来打量去,都没发现这张大力身上有什么能和自己比的,这家伙也就有点钱,难道要和自己比谁的钱多吗?至于后面那个,莫三生更加不明白了,他年纪不大,还不到结婚的时候,再说了,那种二手货谁稀罕,他张大力要是想要,自己让让就是了,他莫三生虽然风流,可也不是傻子,为了个有夫之妇闹出事情来那可不值得,毕竟凭着自己这身板,可当真不缺又有钱又有姿色的女人。
“比举重,赢了,一百万。”正在莫三生打算挥挥手说点这事情跟我没关系之类的话的时候,张大力这么一句短话让他闭上了原本张开的嘴巴,举重这个他擅长啊,而且最关键的是那一百万,虽然做着小白脸,可是,到现在为止,他的房子,还是在贷款中的,好吃好喝是不错,可那也不是真金白银,这种诱惑,对于莫三生就有点大了。
第二十五章 效果
既然有了这样的诱惑,莫三生也就不再犹豫,这世间的生活,大抵上都离不开表里不一这四个字,表面光鲜的,内里大多都是虚火,别看有的人西装革履手上戴着大金表大戒指,可翻开外面那层皮,说不定也就是个普通人家,莫三生的日子也是如此,他的确吃香的喝辣的,身上挂满了名牌,可那又怎样,即便是每个月靠着那些少妇们的会费健身费提成,也就是个万把块钱的收入,说到底,没有读过书,只凭一身大肌肉在这个社会上还是混不出什么样子的,他做不了黑社会,也当不了鸭子,生活自然也就是一般,当年他老子莫明聪发达的时候,虽然他也捞了些好处,然而那好处也就是一处房子的首付,等着等着,莫明聪就败光了家业,剩下的也只能靠他自己,房贷加上日常哥们义气的花销,这万把块钱的收入也剩不下什么了。
况且,在莫三生答应张大力之后,晚上和严晓莎弄的极为开心的莫三生,又得到了更加开心的一个消息,那就是,张大力的确是没什么准备的,张大力这个人天生木讷,之所以发财也都是机缘巧合,至于社会关系什么的,那更是单纯的一塌糊涂,他之所以提出要和莫三生比举重,那也是因为张大力刚好有个表弟换做马大科的生了一身腱子肉,觉得能在这上面胜过他,这个消息让莫三生开心了一阵子之后又觉得哭笑不得,拍着严晓莎的小屁股就说:“你这老公,还真是个奇葩,难怪能想出这么不伦不类的主意,娘的,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
当时严晓莎也只是笑了笑,莫三生有人通风报信,自然不会害怕,这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就带了两个朋友来到了俱乐部里,这时候早有人听到了消息,一群人围了过来,莫三生在这俱乐部里人脉可要比张大力这个木讷的多的太多,这样一来,大家都是围着莫三生说话,只留下张大力和他那个表弟叫做马大科的孤零零的坐在一边,这样的感觉让莫三生非常得意,那个马大科他一眼就看出来了,的确是有料,可那料也不是太足,身上的肉不如自己的结实,自己既得了这里的人和,又占着地利,况且天时方面自己这一身本事也是了得,那一百万不过是囊中之物而已。
“三场,三晚,三局两胜。”又是一句木讷到家的话,莫三生咧咧嘴巴,本想说上几句风凉话,早点弄完早点回家搂着严晓莎睡觉,可一低头就看到张大力那坚持的眼神,他毕竟做贼心虚,即便是有这么一身大肌肉,可睡了人家老婆的事情还是自己理亏,点了点头也就答应了,搓搓手,就和那马大科上了台,然后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这张大力为什么要比三场。
“娘的,直接举那个八十公斤的不就完了!”听完规矩的莫三生一脸的不耐烦,平日在这俱乐部里大家都是估摸个重量,自己上去抓举,举不起来那就算输,可这张大力的表弟却说自己是个新手,得一个个的试,所以这规矩就是从三十公斤的举到一百公斤的,谁先完蛋谁就算输,莫三生怕倒不怕,可就是觉得累,这一趟举下来,他晚上也别想风流了,绝对就得倒头就睡。
“玩的就是力气,你有吗?”
这时候,马大科就不屑的冷笑了起来,俗话说的好,男人不能说不行,所以莫三生也不犹豫,上台就开始举,举到七十公斤的时候,已经开始觉得吃力,然而一侧头看到脸色有些发白的马大科之后,他的精神又鼓了起来,一声大喝,抓起那八十公斤的就起了身,这个时候的马大科,双手已经开始发抖了。
“举不动了,举不动了。”马大科深吸了一口气,可弄了半天也只能把那八十公斤的晃动两下,一声长叹之后,低着头就躲在了人堆中,莫三生得意的笑了笑,转过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张大力阴沉沉的脸。
“还有两场。”
“那还不是一样,这练过的和没练过的他能一样吗?”莫三生心里可是一点都不担心,他玩举重这么多年,知道的清清楚楚,重量上的问题,不是靠着一时半会能解决的,这又不是拳击还能讲讲策略和运气,举重面对的就是这么两个大铁坨子,你跟它们玩心计,那是白来,还不如吃两块牛肉管用。
“等着瞧。”丢下这么一句不冷不热的话之后,张大力就消失在了人群中,莫三生不屑的冷笑一声,吹了个口哨就拉着朋友们喝酒去了,到了第二天,又是这么一个轮回,然而这一次的马大科,却让莫三生跌破了眼球。
“你吃了兴奋剂吧?”莫三生有点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叫道,今天这一轮,的确是老样子的轮回,从三十公斤到八十公斤,然而不同的却是,这马大科举到八十公斤的时候,居然还在坚持,而且做的非常不错,到了最后,两个人在九十公斤这个级别上打到了平手,至于一百公斤,莫三生可不觉得自己能够举得起来,而且事实也证明,到了一百公斤的时候,他也就能举起个六十公分,再多那就没办法了,这样平手的结局,让他开始有些慌张。
“是吃兴奋剂了。”这种答案自然不会是马大科说出来的,当晚回家之后,莫三生有些闷闷不乐,他一是担心这到手的一百万就这么飞了,二就是觉得面子上有些说不过去,在俱乐部里他莫三生可是顶尖的大力士,从来只有他赢人,可没有人赢他的,这下子遇到了对手,甭管昨天表现如何,可今天的经历已经让他觉得,自己的地位,已经有些动摇了,虽然没听到旁人说什么,可他总感觉,人家是在非议自己,正在他郁闷的时候,严晓莎就打开门走了进来,直截了当的说道:“张大力给马大科买了瓶东西,我亲眼看见他是喝了才上去的,平时他可没这么大力气。”
“一瓶就这么厉害,要是明天喝了两瓶那还了得?”莫三生起先还想着说几句这个是作弊犯规,可一开始的时候两边都没有说这句话啊,而且平日里在俱乐部里比试的,又有哪个遵守规矩了,虽然不是专业的兴奋剂,可红牛喝上几瓶让力气大一点那已经都不算什么秘密了。
“那有什么,明天下午啊,我的药也到了,保证你舒舒服服的。”严晓莎抛了个媚眼,花蛇一般的缠在了莫三生身上,眼睛里都快滴出了水,感受着身上越来越火热的身体,莫三生再也忍耐不住,瞬时间就让他将今天的失利抛到了脑后,虽然嘴上很是说了几句要养精蓄锐明天大干一场的话,然而这胯下的二弟却早已迫不及待,毫不犹豫的跟着严晓莎的双手上了那幽深的小径,大干一场自然不用多说了。
这一场大干下来,第二天下午的时候,莫三生就觉得自己这两腿有点虚,几瓶红牛喝下去之后也没见效果,这可急坏了莫三生,眼见着就这时钟就奔向了五点钟,等着七点一到就是最后一场赛事,正在他有些慌神的时候,严晓莎终于现了身,笑嘻嘻的就递上了两瓶东西,莫三生低头一看,这两瓶东西上面贴的英文字码莫三生是看也看不懂,可一打开来,那股子香气却让他的精神振奋了许多,居然有一种忍不住想要一饮而尽的冲动,况且严晓莎还特地说了:“这就是他们喝的那东西,放心吧,咱们两瓶下去绝对包赢!”
“这效果,好像真的不错啊。”两瓶下去之后,莫三生只觉得一股子火热从小腹里涌了上来,浑身上下似乎多出许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脸上也是突的滚烫起来,眼睛里的严晓莎一时间居然比范冰冰还要妩媚些,那些腹中的火热将他烧的连呼吸都沉重若山川一般,身上那几件大牌子的衣服在这时候也变的粗糙刺身,就在他挣扎着几乎要被困死的时候,一股清凉伴着幽香投入了他的怀中,如同炎夏里的冰雨,让一切渐渐的清爽了起来。
“乖,你乖乖的。”严晓莎的声音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似乎很热又似乎很冰,到底是怎样的感觉,莫三生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无法记得了,他唯一知道的是,那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缠绵,无数次的云端让他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状态,这种状态让他心中有些恐慌,觉得自己这一次的确是被榨干了,然而活动起手脚的时候,却又有一种天下无敌的充溢感,这让他即迷茫而又困惑,即忧心而又充满自信,然而不等他将这矛盾的心情调整完毕,严晓莎的车子已经开到了俱乐部的门口,在那里,在人声鼎沸之中,莫三生茫然的随着人群,走进了俱乐部。
第二十六章 不同的种子
“的确是不错的机会,然而,能力这种东西,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人群的惊呼声中,贺旗脸上的笑容再一次的灿烂了起来,这是晚上七点钟的举重俱乐部,与贺旗脸上的笑容相对的是在俱乐部一角中张德利脸上黯然的神情,这些天来他用尽心思,先是花了大价钱请来了上海滩有名的花魁莎莎来演个少妇的角色,又着实仔细研究了那兴奋剂的效用,觉得万无一失之后就布下了这场局,本想的是在种种诱惑之下莫三生会拼上一次,靠着兴奋剂的作用去强举那一百斤的杠铃,只要有了这个实质,他就能趁机做些事情,然而张德利万万没有料到的是,莫三生这个人,是很知道进退的。
“他用的那些东西很不错。”朱九九嘲讽的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张德利,淡淡的说道:“如果他找的那个医生没说错的话,兴奋剂的时效是两个小时,加了催情的东西一番**之后,再精壮的汉子都支撑不住,按照他的打算,这时候勉强上阵的莫三生,大概会被那一百斤的杠铃砸死吧。”[]
“只可惜,他忘了有些人是很惜命的。”贺旗淡淡笑道:“莫三生在这个俱乐部里混了这么久,事故也不知道见了多少次,哪里是那种不怕虎的初生牛犊,需知在这个地方,每年都有几个倒霉的家伙不是被砸断了手脚便是被压断了肋骨,觉得力气不支,果断放弃已经是骨子里的本能了,那一百万的诱惑虽大,可如今的莫三生还没有窘迫到需要用命去换钱的地步,可惜,可惜,功败垂成。”
“也不算功败垂成,他总还有机会的,我看的出来。”朱九九眯起眼睛,静静的看着贺旗,片刻之后缓缓的说道:“我看的出来,你看他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就像是在看一只挣扎的老鼠,这,让我很失望。”
“没有什么可失望的,我本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至于老鼠,这恐怕是他最好的宿命,至少,总还有机会。”贺旗叹息一声,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如果换做那个人,这一切,恐怕就不是这个模样了。”
“先生吗?”朱九九眉头微皱,突然冷笑道:“你们又有什么不同,走在截然相反的道路上,却做出了相同的事情,你们暗墨,真的以为这天下的人物,都是你们手中的棋子可以任你们摆布吗?”
“我会给他一份希望,可如果是老爷子,我想他此生都会在失败的影子中沉沦,他会发现他所坚持的,所追随的,所信奉的,都是不曾存在的东西。”贺旗转过头来,看着朱九九说道:“如果有一天,你突然知道,自己并不是孤儿,也曾有父母,只是有人看上了你,然后用各种不同的方式出现在你的生活中,渐渐的让许多东西变成了根深蒂固的习惯和本能,然后突然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假的,你,会怎么办?”
“我?”朱九九脸色猛的一变,身子剧烈的颤抖着,难以置信的望着贺旗,忍不住一把抓住他的手颤颤的问道:“你,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只是个例子,和你无关。”贺旗轻轻的握住朱九九冰冷的双手,怜悯的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张德利,叹息道:“可是他,活在梦里,已经太久了啊。”
“如果是那样,还是,还是不要醒来好了。”朱九九有些后怕的松了口气,旋即间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说的梦,到底是怎么样的?”
“只是听老爷子说过这么几句。”贺旗苦笑一声,慢慢的说道:“很多年前他就见过张德利,觉得一个一心想要做大事的人还是可以指点些的,然而那时候他的扮相实在难看,被张德利当做乞丐很是鄙视了一番,老爷子是个记仇的人,便想着送他一场大梦,然后从那个时候开始,他遇到了许多改变他的人,生活也渐渐的不同起来,他感谢那些改变他的人,想要报答他们,可不用猜也知道,这些人,不过是老爷子安排的,他生活在骗局中却始终不曾觉悟,正如楚门的世界,梦醒来的那一刻,就是这世界崩塌的时候,很多人或许就再也不会站起来了,所谓的生死不如,老爷子做的,要比我更绝一点,所以,我想多给他一点希望,这样的话,即便有梦醒来的那一天,也会他少些遗憾。”
“可站的越高,摔下来的时候,就会越痛,这样可怜的人…”朱九九忍不住叹息了起来,张德利这个人到底怎么样,她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如果只是从面貌上去判断,似乎有失公正,然而作为一个精致漂亮的女人来说,这样的有失公正似乎又是无法避免的,所以张德利在朱九九的心中,一度只是个尖嘴猴腮的猥琐男人,然而这一刻,女人泛滥的同情心却让她轻轻的摇起了头。
“人是不能改变宿命的,他要到来,总会到来,所以,唯一能改变的,是他到来的方式,可以让他来的平平淡淡,可以让他来的轰轰烈烈。”贺旗缓缓的说道:“他还是个不错的人,这些年的所得并没有多少用在自己的身上,所以,值得拥有更好的结局,可惜的是,家里那位老爷子,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啊,而更为可惜的是,他的力量,的确是可以将所有的人作为棋子摆布的,连我,也不曾例外,所以,我只能做我可以做的,让他过的更好一些。”
“先生身后的力量,到底,是怎样的?”朱九九的眉头紧紧的蹙在了一起,有些茫然的看向了贺旗,早在九苍寺的时候,她就见识了那些白衣的力量,虽然只是乌合之众,然而那种漫山遍野的存在却依然她感觉到了自己渺小的存在,如是几次,她心中愈发的疑惑起来,那个只是微笑的老人身后,难道真的站着成千上万的人吗?
“潜伏。”贺旗想了想,静静的说道:“到底是怎样的,除了他,或许没有人可以真正说的明白,我所知道的是,在许多年前,他就开始了所谓的播种,我说过,他是个很迷茫的人,在不同的信念中挣扎,有时候会推翻自己坚持很久的东西,有时候又会绕着圈子回到起点,所以,他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既然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那么,索性去体验所有的过程,然后找出正确的那一条路,由此,种子也可以有不同的存在,既有黑暗的种子,又有光明的种子,既有未来的种子,又有过去的种子,这些人散布在天下之间,虽然彼此之间大为不同,然而无一例外的都曾因他而改变,因他而获得那些不曾得到的东西,所以,在他需要的时候,这些人会站出来为他所用,而这些约定唯一的信物就是你手中的那样东西。”
“巨子令吗?”朱九九有些愕然的看着贺旗,喃喃的说道:“我本以为,那只是你们暗墨的东西,他留下的,也只是那些潜伏的白衣…”
“不只是白衣,黑暗的力量代表了这世上的虎豹豺狼,光明的力量代表了这世上心存良知善念的正义,过去的种子是那些成长起来的子弟,而未来的种子则在孩子身上。”说到这里,贺旗苦笑一声,叹道:“然而,他这个人,却是不甘寂寞的,总想在这世间找到自己存在的证据,所以,他需要敌人,即便是这些力量的传人已经确定,可还是要用它作为诱惑和筹码去让他门下的那些弟子做一些事情,他把玩着他们,如同棋子一般,而我,只是这游戏的观察者和作为对手的角色罢了,所以,我不想去守护这个世界,因为一旦有了守护之心,就会落入他布下的棋局,我也是个不甘心的人啊,所以,我需要让他知道,游戏,不是那么容易赢得奖励的,棋子,有时候也会有自己的价值。”
“那么下面呢,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了。”朱九九皱着眉头说道:“他把自己的得意门生推到你的对立面,然后让你去击败他们,可你又得到了什么,你总是赢便有价值了吗?总是赢又能怎样,他制造了矛,又制造了盾,不管是你们谁赢到最后,得意的总是那个作为工匠的他,这,有意义吗?”
“一个约定而已,只要赢到最后,便有一次可以对决的机会,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也想要一次最后的辉煌,我给张德利这样的机会,除了让他的梦和牺牲更加有价值外,还可以磨尽家里那位老爷子的耐心,磨到他按捺不住,走向我的那一天。”贺旗微笑道:“要知道,九苍寺那一次见面,是这些年来我们走的最近的一次,玩火的人,不一定是要站在火炉一侧的,他是个小心的人,而我们这些心里有着自己想法的人,对于他来说,还是太危险了一点,一个绝望中的人,只需要一把刀子,就可以轻易的跨过那些斗智的规矩去结果他,这样的结局,可不是他想要的。”
第二十七章 同盟
俱乐部里莫三生干脆利索的认输让张德利惊的差点掏出怀里的刀子扑上去,然而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又有贺旗在一边看着,他也不好做些什么,只是和马成空使了个眼色,一起退了出去,等着一出门的时候,就是一辆出租,上面坐着的赫然就是面无表情的苏醒,两人发愣的功夫,就被拉进了出租,然后一路就奔向了霞飞路,等着下了车之后,张德利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个律师楼。
“孙永辉大律师,上海有名的诉棍,想必两位并不陌生吧。”[..]
张德利抬头打量这地方的功夫,贺旗就微笑着走了出来,这是晚上八点钟的上海,霓虹的色彩斑斓的照射在贺旗那身黑色的修身西装之上,显得分外诡异,张德利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快的冷哼道:“刚才还有些像人,如今,却是不人不鬼了。”
“俱乐部那种地方吗?”贺旗淡淡的笑了笑,他明白张德利这句话的所指,就在半小时前,他的身上还是清凉的夏装打扮,牛仔加衬衣,配上一双白底帆布鞋,正是个卖相颇为不错的帅哥,然而如今这一身不合时宜的西装穿在身上,却与这炙热的上海格格不入,他耸了耸肩,指着身后的大招牌说道:“在这种地方,没有这身行头可是吓唬不了人的,所以,像人的时候就要做人,像鬼的时候,即便知道不妥,也要装上两颗门牙。”
“是来嘲笑我们的吗,你和苏醒。”张德利阴笑两声,歪着脑袋看了看站在路灯影子中的苏醒,又看了看贺旗身后同样正装打扮的朱九九,嘿嘿的说道:“这下可好,都凑齐了,真想看一场好戏啊。”
“你的生死不能,有些让人失望。”朱九九冷冷的抬起头来,虽然一副冰冷的样子,可脸上刹那间还是闪过了极其复杂的神情,余光中那个同样冰冷却始终散发着无尽魅力的女人让她感觉到了一丝愤怒,而张德利那阴阳怪气的笑声也让她察觉到了些贺旗不曾讲述过的故事,她的愤怒让言语不再客气起来,讥讽的冷笑着对张德利说道:“你真的以为,世上有那么愚蠢的人,肯用一条命去换唾手可得的东西吗?莫三生可不是街头一无所有的乞丐,只要他动动手,总有女人愿意帮忙!”
“所以,缺少的只是诱惑,一个拥有一块钱的人,或许会为了一百块而铤而走险,然而当这一百块变成十块的时候,他或许会更加看重自己,毕竟从一块到十块这样的差距,用些时间也并非太大的问题。”贺旗笑着对朱九九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张德利说道:“所以,想要找到你心中的那些东西,仅仅是赢过我还是不够的,诱惑是重要的东西,可在这世上更为重要的却是你手中筹码的重量。”
“你在说什么?”张德利眉头一皱,心中有些愕然,然而多年混迹江湖的本能让他很快就放缓了自己的呼吸,做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看着贺旗说道:“这种把戏咱们之间就免了吧,有什么话你直接点,老子没时间和你废话。”
“两点,第一,莫三生还没穷到要为那一百万冒险,他是个惜命的人,只要伸伸指头,就能让许多女人慷慨解囊,如果你真的想要将这个局做好,第一件事就是要让他一无所有。”贺旗脸色渐渐认真起来,盯着张德利的眼睛说道:“第二,如果你真的想要对付家里那位,最好的办法并不是站在我的对面,而是,和我站在一起,他是个不甘寂寞而又喜欢玩火的人,我们在这棋盘上的交锋对于他来说,是世上最好的娱乐,然而当我们停下手的时候,他就会忍不住自己跳出来和我们一起对局,这,才是你的机会。”
“你,到底知道多少?”这句话一说出来,张德利就再也没办法继续装呆卖傻下去,他自以为心底那些秘密除了马成空之外无人察觉,平日里在几人面前自己也是一副听话的模样,所求的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可以突然发难,然而这番话却让他心里最后的一点指望变成了浮云,家里那个老爷子的确是可以称得上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和手段都是极为诡异,对上这样的老将张德利是一点把握都没有,这种情况下,突然发难打他个措手不及就成了张德利唯一的希望,要知道虽然骗术一道自己差的太多,可只要那把刀子在怀里,见到真人的时候抽出来再插进去却是很简单很直接的事情,张德利可不觉得那将死的老头子能比自己更强壮一些。
“不要忘了,苏醒。”贺旗微微一笑,指了指路灯下的那修长身影,张德利一愣,随即脸色就有些苍白起来,半晌,才低声叹道:“机关算尽,却忘了你们本来就是一起的,这,都是命,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我说过,可以给你机会,这句话,到现在也是一样的,只要你加入我们,站在我们的这一边,那个男人,就会耐不住寂寞跳出来亲自下这一盘棋,你所需要的,就是这样面对面的机会吧。”
“这…”张德利犹豫片刻,悄悄的看了一眼同样脸色阴沉的马成空,他多少都算个说话算话的人,早先他可是答应了马成空想要从前门那里借些力量,然而贺旗早些年那些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的,站在自己身前这西装中的男人,正是当年千门的大敌。
“千门八将已经很久没有团聚了吧。”像是看穿了张德利的心思,贺旗再一次的微笑起来,看着马成空高大的身形缓缓的说道:“或许很快,李撞想要的东西,就会由那个人亲自交给他了,有时候,绕很远走的路,真正的终点也只是起点而已,何去何从,你自己的选择。”
“我早就说过,不该让这个女人进来的,可李撞却是不听,如果不是这样,你们又怎么可能猜得到我这一步棋。”无法继续伪装下去的马成空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看了一眼依旧面无表情的苏醒,然后摇着头对贺旗叹息道:“要说继承老爷子身后那些东西的资格,我为什么不能算一个,只要李撞肯听我的,出人出力,凭着我们千门的手段,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可惜,可惜,他这个人,和你相比,还是差的太远,我听说你是个没什么情义的人,如果李撞肯有你三分冷血,或许,我早就得手了。”
“我的那位老朋友可不是什么有情义的人,所以,你不如他,至少他明白,凭着你的本事,即便有他站在你的身后也赢不了我,可你却不明白这样的道理,我贺旗站在这个世上,自然有我的道理。”贺旗微微一笑,淡淡的对着马成空说道:“这世上最绝对的,是力量啊。”
“你只是一个人,凭什么说这种话?”马成空不屑的嘲讽道:“我们千门,有成千上万的门徒,千门八将里除了那个女人之外,每一个都能让你后悔得罪了我们,你有什么,两个女人吗?”
“相对的力量遇到相对的谋虑之时,谋虑往往会让力量相形见拙,然而绝对的力量遇到绝对的谋虑之时,所需要承认失败的往往却是谋虑,所以,我之所以站在这里,背后自然是有所依仗的。”贺旗的笑容玩味起来,语气淡然的缓缓说道:“可不要忘记,在这许多人之中,只有我的身上,才流着墨家真正的血液,他虽然痛恨当年那些男人,可归根到底总离不开一个墨字,所以如果我愿意的话,总能借到些东西,千门的成千上万,可比不上他这几十年来的苦心经营,李撞明白这个道理,才会让我亲爱的妹妹加入千门,所求的也只是有朝一日,能够凭着这层关系,得到一个机会而已,而且,也的确如他所愿,这个机会,他已经得到了。”
“这不可能!”马成空眉头一皱,高声质疑道:“李撞明明说过,要我帮张德利做些事情,他怎么可能绕过我们?”
“你太小看了,也太高看了那个男人。”沉默着,沉默着的苏醒,终于冰冷的微笑了起来,那嘲讽的笑容像无数的冰刃一样让马成空突然冷到了心里,然后便是寒风一般的让人颤抖的话语,苏醒这样缓缓的说道:“我说过,他的年纪已经不能再允许他这样等下去了,所以,他选择了李撞,想要玩一场游戏,而他所选择的信使,正是我,苏醒。”
“原来,已经没有知情的价值了吗?”这冰冷寒彻了马成空的心,他自嘲的看了看张德利,又看了看苏醒,突然笑了起来,摇着头说道:“我是有野心,可那又能怎么样,千门以实力为尊,只要有了实力,门主的位子为什么不能是我的,以前我总以为,只要潜伏在你们之中得到了老爷子身后的力量,就能把李撞赶下去,可到了现在我才明白,原来,祖宗的规矩是这样的有道理,我们的实力,真的不能够用自己手下有多少人来算的,李撞看破了我,我却看不破他,我输得,一点都不冤枉,既然如此,那么,跟着你,或许能让他吃惊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