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流沙天堂
“还不是用些道具,哼!”朱九九没好气的白了白木一眼,倒是张天正微微一愣,惊呼道:“莫非是那个最近大有名气的一沙一天堂?”
“正是。”白木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其实也只是些骗人的把戏而已,不过为了赚点香火钱,这些事情,也顾不得了,起个好听的名字,大家求个安心而已。”
“怎么很有名吗?”朱九九听这名气起的好,也有了兴趣,张嘴问道:“到底是怎么玩的,说来看看。”
“还是眼见为真,几位不妨去看看,平日里,这可是见不到的。”白木笑笑,引着三人穿过几座大殿,来到一个精致的小院,远门一开,三人的眼睛都是一亮,连贺旗都叹了一句:“想不到在这青山秀水之间,还能见到这大漠风光,想来花了不少力气吧?”
“不过是些搬运的功夫罢了。”白木点点头,别看他嘴上说的平淡,但那股自豪的神色却还是显露的清清楚楚,贺旗说是大漠风光,自然是夸大,可这小院里的风情,的确是不输于这九苍山任何一处的,虽然不曾像那大漠上经年累月风沙吹拂出的地貌那般粗狂浩瀚,但却胜在借势而为,这小院之后就是九苍山的高崖,一海黄沙从院门到那高崖连绵起伏,佛若那佛经中的海角天涯一般,个中隐隐若现的是被那黄沙掩没的经年古楼,一阵风吹过,沙尘如同画笔一般,将这沙海变的朦胧而真切,这番布置,就算不拿出来骗人,做个景致也是极具吸引力的。
“师兄,师兄!”正在贺旗等人赞叹不已的时候,小和尚清遂突然从门后钻了进来,喘着气对白木说道:“有个客人慕名而来,想要捐一笔钱,让他爹睡进来。”
“什么?”朱九九满脸愕然的愣了愣,不解的问道:“怎么你们这一沙一天堂是用来睡觉的吗?”
“自然不是,这里,是佛冢。”白木忍不住笑道:“所谓的睡进来,是说想要把骨灰盒葬在这里,见识过这一沙一天堂的神奇之后,有不少人相信,只要葬身其中,就能到那传说中的天堂里去享受不尽的富贵,本来只是做个噱头的,可只是做噱头,那么多投入却是白费了,倒不如做个佛冢,请那有心向佛的居士安居在此。”
“还不是骗钱。”朱九九抿抿嘴巴,跟着贺旗站到了一边,这时候,两个僧人也出现在了那远门不远的地方,不过眨眼功夫,就带着一个一脸悲怆的中年大肚男人站在了沙海之上。
两个和尚年纪都不太大,进了门之后稍稍看了白木四人一眼就转过了头去,一人手持佛珠念念有词,另一人则是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双手合什向那大胖子微微躬身,低声说道:“孙施主,这里,便是本寺的一沙一天堂了,还请令尊归位吧。”
“我,我去吗?”大胖子愣了愣,见那和尚微笑点头,这才摸了一把眼泪,小心翼翼的捧着那骨灰盒往院子里走了几步,有些手足无措的转过头来问道:“大师,这,这放到哪里好啊?”
“从哪来来,向哪里去,尘归尘,土归土,放到哪里都是一样的。”那僧人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心有极乐,我自安然,孙施主请便吧。”
“那,那就这里吧。”胖子想了想,又往前走了几步,找了个高高的小沙丘将那骨灰盒小心的摆好,跪下身来磕了三个头,喃喃的说几句话,这才哭哭啼啼的走了下来,学着和尚的样子双手合什,哑着嗓子说道:“那就交给大师了。”
“孙施主且等上片刻,看贫僧开这法门。”和尚点点头,收敛了笑容,面色渐渐的严肃起来,将手中的念珠一挥,高声念道:“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化形十方界,普济度天人,委炁聚功德,同声救罪人,罪人实可哀,我今说妙经,念诵无休息,归身不暂停,天堂享大福,地狱无苦声…万遍心垢清。”
“动了,动了!”朱九九捂着嘴巴小声的惊呼道,就在这庄严的诉经声中,那沙海突然起了变化,原本静立的沙丘猛的抽动了一下,没有风,但丘壑却像大海的波涛一样骤然间起伏在了沙海之中,不过眨眼功夫,那高高的沙丘就凭白的消失在了众人眼前,而沙丘之上的骨灰盒,也在这坍陷之中,瞬时间就没了影子,而吞噬了骨灰盒的沙海也像只得到食物满足的巨兽一样停止了蠕动,慢慢的沉寂下来,一阵风吹过,吹动了细微的沙粒,发出阵阵沙哑的声音,诡异的让朱九九打了个寒颤。
“孙施主,老先生已经去了那西方极乐世界,此间事了,还是请回吧。”同样愣在那里的还有那个姓孙的大胖子,直到那僧人出言提醒,才反应过来,赶忙连声念了几句阿弥陀佛,这才一步一回头的走出了小院。
“我这隔空取物,你破的了吗?”片刻之后,白木笑着看向了贺旗,极为自信的说道:“不瞒你说,我这一花一天堂,不知道有多少人来看过,里面不乏眼力毒辣的一省大员,商业精英,可到了最后,还不是目瞪口呆的掏出钱来,叹一声佛法无边…”
“的确,流沙是不常见。”白木说的正得意,却不想贺旗淡淡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惊的他张大了嘴巴,脸上的得意也僵在了那里,半晌才苦笑着说道:“想不到,这个,也难不倒你,真是,真是出人意料。”
“的确是心思巧妙,即便是有所怀疑,可只要上去走一遭,那也就断了念头,你们大可以说,如果是流沙,为什么人上去的时候却不曾被吞进去呢?”贺旗笑笑,大步踏进了那沙海,笑着对记得差点跳起来的朱九九摆了摆手,笑道:“不用怕,这底下的水都被抽走了,不然有心的香客要再来走走,被吞了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只是这工程未免也太大了一点吧。”
“的确是很大的工程,要不然也不会要二十万一个人。”白木苦笑道:“先是再地下照着游泳池的标准做了一套排水系统,然后花了大价钱买了许多大功率的输水机器,每一次开启,光那水钱,就要上万,平日里还要去检修,弄这东西进来,差点赔光了老本…”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朱九九茫然的问道:“流沙也可以人造吗?”
“流沙其实是很简单的东西,就像沼泽地一般。”贺旗微笑着解释道:“流沙的原理就是地下水的上涨减小了沙粒间的摩擦力,使沙子无法承重而流动了起来,这套装置也是如此,下面是许多水龙头,没开启的时候请人站上去放置骨灰盒,那时候脚下的沙子极其结实,上去几百个人也不会出现什么状况,等着放好了,人走下来的时候,就开始念经,不管是佛经还是道经,随便找些像刚才那般的长篇大论做起法来,趁着这个时间开启水龙头,将大量的地下水喷进去,就会形成流沙,等着骨灰盒被吞进去之后,再将水排出去就是了。”
贺旗笑了笑,蹲下身来,挖开一个小沙坑,捧着一把湿透的沙子说道:“不过,只要有心,还是能发现些端倪的,但也不是不能解释,就说下雨了啊之类的话就能瞒过去的,的确,是个高招。”
“还不是被看穿了?”朱九九得意洋洋的瞪着白木笑道:“自吹自擂说的那么厉害,怎么样,一眼,就一眼就看破了,你啊,好好学着吧,骗人这种事情,这姓贺的可要比你强太多了。”
“为时过早,既然大家打了个平手,不如再比一场如何?”白木脸色一沉,眉头皱了皱,但很快又笑了起来,淡淡的说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输了一场,可不代表总会输下去,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才会笑的最好,不是吗?”
“小把戏也好,大把戏也好,尽管使出来,怕你是小狗的!”朱九九毫不客气的拉着贺旗,针锋相对的瞪向了白木。
“比的话,倒也可以,只是,总要有个彩头吧。”贺旗笑了笑,眯着眼睛,缓缓的说道:“这一次来九苍山要做的那件事情,不妨,就当个故事说出来,让我们也听上一听吧。”
“那件事,可不是什么小把戏。”白木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但是如果你肯和我再比一场大的,说不定,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什么是小,什么又是大?”贺旗眉头微皱,沉声问道。
“小的便是像那祝由神科一般的小玩意,加点街头的小骗术,不需要什么大场面,几件小道具就能做出来,三局两胜,你要是赢了,这九苍山的地盘我拱手相让,你们拆了这九苍寺也好,留着也好,都随你们的便,我要是赢了,咱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以后各自使出本事就是。”
“那大的又是什么?”朱九九抢着问道。
“等着你们赢了,便会知道那大的了。”白木笑了笑,望向了天边那渐渐积聚起的云团,没由来的突然说了一句:“要变天了啊…”
第八章 仓木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整个九苍山遮的不见天日,白木贺旗等人商定好第二日见面的时间之后,就各自回了住所,一顿海吃之后,贺旗和张天正喝起了小酒,听着两人那些没什么意思的陈年往事,朱九九抿了抿嘴巴,找了个借口自顾自的出了光明寺,这时候的暴雨终于走到了停息的尽头,化作了颤颤的细流有气无力的拍打在朱九九手中的素伞之上,她皱了皱眉头,借着远处九苍寺佛塔上的灯火,总算看到了那个站在黑暗里,如同一株白玉兰的男人。
“他已经喝的大醉了,不会发现你的。”朱九九有些不快的对着徐离说道,张天正和贺旗两个人许久未见,一场酒自然是喝得天昏地暗,朱九九出门的时候,贺旗已经快要钻到了桌子地下,这种情况下,的确是不用担心会有一双眼睛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而徐离鬼鬼祟祟的样子,让她突然有了一种做贼的感觉。
“这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徐离细声细语的笑道:“整个小光明顶上,都是他们的人,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什么意思?”朱九九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往身后看了一眼。
“没有人跟着的。”徐离轻轻的笑了笑,说道:“我已经跟了你很久了,到现在为止,跟着你的,也只有我一个而已。”
“你是说,张天正也是光明皇帝手下的人?”朱九九皱了皱眉头,关于张天正的来历,她一直有所怀疑,虽然贺旗说的轻松,然而对于一个有太多秘密的人来说,朱九九能够相信的,也只有自己的眼睛和徐离这个始终藏在阴暗中的影子了。
“我可不是福尔摩斯,哪有半天功夫就能将他的底细查出来的事情。”徐离摇了摇头,微笑道:“不过,他把你们请到这里,的确是有些小心思的,你真的相信,一个坑蒙拐骗这么多年的老家伙,会看不出那所谓的隔山打牛和隔空取物吗,在山下,张天正的名气可是大的很啊。”
“可是那张天正说,九苍寺的和尚做局的时候,不让人近看的,所以他自己也没什么机会去像我们今天这样直截了当的找到那些线索…”
“贺旗也只是看了一眼吧。”徐离笑道:“他们那种骗久了人的,可不需要凑的太近,张天正,肯定是有问题的,他没有告诉你们的是,在拿下这光明寺之前,他可是九苍寺的主持,而在更早的时候,他却是龙泰寺里的僧人。”
“什么?”朱九九大吃一惊,急忙问道:“那白木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们本来就是一起的?你又是怎么查到这些的?”
“很简单,龙泰寺。”徐离指了指不远处那荒废的山门轻声说道:“两年前,提到九苍山,大家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这龙泰寺,可到了后来,居然就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瞬时间就衰败下来了,这件事和张天正有着莫大的关系,我在山下碰到了个算命的和尚,不巧的是,这和尚正是龙泰寺里出来的,说起张天正,睚眦俱裂,一脸的忿然,我给了他一笔钱,这才问到了当年的一些事情,如果不是张天正做局将他们逼的走投无路,龙泰寺也不会变成今天这副摸样。”
“家破人亡这种局,也是,张天正能做的出来的吗?”朱九九愕然的惊问道:“这个人,看起来似乎很没什么本事,白木的那些小把戏,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所以才说他有问题。”徐离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如果一个人能够装疯卖傻潜伏十几个月而不被发现,你,会觉得他没有本事吗?”
“如果这样的话,还真是一个危险的人。”朱九九愣了愣,然后又问道:“那当年他做的那件事情是…?”
“那就要从两年前说起…”徐离左右看了看,低声讲起了他从那和尚嘴里听来的故事…
两年前九苍山小光明顶还不如如今这番景象,门庭若市的也只有龙泰寺一家而已,那时候的九苍寺残败不堪,只有两三个僧人勉强维持,而光明寺也只是一堆瓦砾而已,龙泰寺的主持僧人仓木大师曾经发下大心愿,要救济这世间的穷苦,几十年行善积德,在山下有了好大的名声,而张天正就是那个时候装作一个落魄的傻子僧人在仓木大师回山的路上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仓木大师为人最是善良,见他贫苦,就带回了龙泰寺里做个扫地的僧人,然而龙泰寺的僧人们不曾想到的是,就是这个扫地的傻子,让他们吃够了苦头。
“现在的寺庙,上面都要有人管着,也就是九苍山附近的宗教管理处,每年多多少少要向上面交些钱,仓木那个老和尚也不是什么古板的人,该交的钱还是交了,只是在上面问起香火收入的时候,瞒下了不少,可是一个庙里这么旺盛的香火,又怎么可能只有那么一点钱,市里面看上这块肥肉的更是大有人在,大家都伸出手来,仓木能做的也只有装穷,宗教管理处虽然管着这帮和尚,可也不能上门查账,张天正到了龙泰寺之后,装疯卖傻,大家也不防范着他,终于被他找到了机会,偷了那账目出来,交到了上面,这下子就激怒了那些当官儿的大老爷,而张天正那个时候就拍了胸脯,说这龙泰寺要是交给他来管,每年至少交一百万给他们,两帮人一合计,就做了个局让那仓木来钻。”
徐离叹了口气,细声细语的继续说道:“仓木这个人,心肠虽然好,但就是年纪太大了一点,八十多岁的人难免一时糊涂,那时候龙泰寺里真正管事的是一个叫做沙坪的弟子,张天正在饭菜里下了毒,沙坪吃了之后,就被送去了医院,仓木带着张天正去看望沙坪回山的时候,遇见一个满头是血的男人,仓木那种老好人,最见不得别人受苦,二话不说,就将那男人带回了庙里,那男人伤好之后,就起了出家的主意,没了沙坪把关,剩下的那些只知道念经的和尚哪里会去查这个男人的底细,也就收下了他,这样又过了一个月,突然来了许多警察,二话不说,将庙里的和尚都抓了起来,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那男人居然是个通缉犯,而龙泰寺的和尚们也被当做了从犯,仓木又气又急,进去之后,就死在了里面,这龙泰寺也就从此荒废了。”
“还真是狠毒!”朱九九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皱眉说道:“那些和尚毫不知情,怎么能被当做从犯呢?”
“那家伙遇见仓木的时候,刚刚和几个人抢了银行,被警察追的急了,就将抢来的钱埋在山里,然后夺路而逃,不想却掉下了山崖,昏了过去,这才被仓木遇上,正愁没地方躲,去了龙泰寺之后,突然间风平浪静,可他也不敢出去,就偷偷的拿出些钱来,拜托庙里的僧人下山的时候交给家人,一次几百块的,大家还只道是香客给他的香火钱,也没当回事,谁知道那所谓的家人正是漏网的同伙,证据确凿,加上那几个劫匪得了上面的授意,一心栽赃,那些和尚有口难辩,只能去把牢底坐穿了。”徐离叹了口气,看着朱九九的眼睛说道:“一个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你还会看不起他吗?”
“这件事,都是你遇到的那和尚说的吧?”朱九九眼睛转了转,突然皱着眉头说道:“有没有可能,那个和尚,就是白木弄出来的,故意在那里等着你?”
“当然不会,第一,白木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徐离摇摇头,正色说道:“第二,当年仓木在地方上的名气极大,这件事轰动一时,不仅在本地知情的大有人在,就是网上的消息也有不少,龙泰寺上上下下五十多个僧人,幸免于难的也只有沙坪和张天正而已,从这个角度来看,那个和尚说的话,是可信的,而且我问了他的名字,也的确从监狱那里得到了证实,他正是当年龙泰寺案发中受到牵连的僧人之一,前些天,才刚刚出狱。”
“可为什么张天正却跑到九苍寺做了主持,他眼红龙泰寺干嘛不趁着这个机会接下来?”朱九九不解的问道。
“大扎眼了!”徐离笑道:“他弄垮了龙泰寺,摇身一变,从傻子变成了高僧,这件案子本来就是古怪,他真要是敢接了龙泰寺,那岂不是承认了这是他干的好事?相比之下,九苍寺倒是个不错的去处,毕竟是百年的古刹,虽然破败,但底子还在,最妙的是寺里那几个和尚都已经是风烛残年,没几年好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进去待了一阵子之后,居然跑了出来花了大价钱把光明寺那片废墟收拾了起来,这件事仓促之间我也查不到消息,但听山下那个僧人说,他偷偷上山跑到九苍寺里看过,那些老僧居然和张天正有说有笑,不像是有隔阂的样子。”
第九章 自己人
“这地方怎么样?”就在朱九九潜入黑暗之中的同时,光明寺后院僧房中的贺旗,突然抬起了头,朦胧的醉眼里闪着深深的笑意,他安静的看着醉醺醺拍着手胡言乱语的张天正,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在这灿烂的阳光中,张天正怔了一下,脸上的醉意散去,苦笑道:“你都知道了?”
“这里是小光明顶啊。”贺旗笑了笑,摇头说道:“当年我让你来这里,可不是来做和尚的。”
“我走投无路。”张天正叹了口气,抓起酒杯,灌下一口酒,低着头说道:“你让我来看看那些人,可我一露面,就被他们发现了,我这人好赌,被他们设了局,欠了不少钱,只好答应他们。”
“跑路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并不算难,当年你在龙虎山欠了那么多钱,还不是一样逃之夭夭。”贺旗深深的看了张天正一眼,笑道:“还是说,有了舍不得的人,已经走不了了?”
“她,她是个不错的女人。”张天正犹豫了片刻,手臂颤了颤,低着头说道:“她不嫌弃我年纪大,不嫌弃我没钱,也不嫌弃我没本事,我落魄的时候,她鼓励我,支持我,我得意的时候,她提醒我,规劝我,没有她,我,我活不了!”
“那个富家千金吗,怎么认识的?”贺旗好奇的笑道:“你这个人,虽然长的不错,可向来是没什么桃花运的,要不然也不会在龙虎山做几十年的罗汉。”
“我也会做些好事的。”张天正咧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柔软,慢慢的说道:“你把我从龙虎山救出来之后,我想了很多,觉得自己之前太混蛋,就想着做点好事,到了九苍山之后,正好碰上个民办教师,说起他们学校在山里快要开不下去了,我当时就买了许多东西过去,后来没几天,她也到了那里,捐了许多钱不说,还自愿做个老师,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既然是富家千金,你又怎么可能缺钱?”
“都是家里的钱,她家里也不是开善堂的,没好处的事情怎么肯做,她拿出来的钱都是自己一点点存下的,她家里一直想着让她嫁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她却跑去支教,一怒之下,就翻了脸,不认她这个女儿了,十几万块钱对于那个小学校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又碰上个贪墨的校长,拿了钱之后居然跑了,我心里不忍,就想着出去赚点钱,结果就着了那几个老秃驴的道,被设了局,欠了一百多万。”张天正苦涩的叹着气说道:“我舍不得那些孩子,也舍不得她,只好,只好答应了他们。”
“想不到那几个老家伙,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贺旗自嘲的笑道:“我还以为,他们风烛残年,已经做不了什么了,没想到,连你这种老手都栽了跟头。”
“也是我大意。”张天正叹息一声,摇头说道:“起初我乔装打扮,往里面走了一圈,见这些老东西一个个连站都站不稳,问他们一句话,半天都没反应,像老年痴呆一般,就大了胆子,到处打听他们,谁料到这些老王八,居然是在装蒜,骗的我好苦啊!”
“所以就拿了他们的钱,做起了这光明寺?”贺旗笑道:“我记得咱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身上也只有那几万块钱,许久不见,居然有了这番家底,一直想问你,等到现在,才找到机会,说吧,找我来这里,是不是他们的意思?”
“其实他们人都不错。”张天正欲言又止的犹豫了半天,才开口说道:“你又是何苦呢,都是自己人,结果闹到最后,自己人动起了手,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很久之前,就已经不是自己人了。”贺旗愣了愣,片刻之后苦笑道:“几十年前,他判出我们暗墨的门庭之后,大家,就不是自己人了。”
“可打断了骨头也连着筋不是?”张天正摊着手说道:“前几年你们闹的这么大,做了不少事情,都被他们看在眼里,说起你来,这几个老家伙都是感慨万分,说想不到暗墨还有复起的时候,他们在九苍寺潜伏着,就是想着帮你把当年散落的那些门人弟子聚集起来,好帮你一把,结果倒好,你一撒手,不想管了,他们三番四次的逼你,还不是要你接过这个摊子,我听他们说,老头子也活不了多久了,他这些年在各地布置下来的力量,都是要交给你的,只要你肯答应,振臂一呼,天下响应,就是个翻云覆雨的局面,到时候,就是个朗朗乾坤的光明世界,要不然,我也不可能跟着他们干!”
“那个人?”贺旗冷笑一声,眯着眼睛说道:“他做的事情,又有哪一个称得上是光明,我走到哪里,看到的都是满地的黑暗,没有他,平民百姓们虽然过的辛苦,可毕竟还有些指望,他倒好,连这点指望都不肯留给他们,你也是读过四大经的人,可曾记得阿宝篇里所说的那句话,贪官者,民贼也,商者,民蠹也,豪强者,民之虎狼也,当年我们暗墨行走天下,要对付的就是这三种人,那个人又做了什么?他扶持起来的那些人,除了民贼虎狼,还有什么?”
“他也做了不少好事啊!”张天正急道:“这人长大了,哪里是说悔悟就悔悟的,你前脚教训了他们,一转身,等着风平浪静了,他们还不是该干什么干什么,没得救的,就说平头百姓,更是让人丧气,碰上你说的那些虎狼豪强,连个硬气的都没有,一个个软着骨头逆来顺受,要想让他们站起来,就得逼的他们活不下去,逼的他们走投无路,所以老头子才会想出这个办法,可老头子心里的打算却是好的,他说大人无药可救,但小孩子却是这光明的希望,老头子这些年来弄到了不少钱,除了各地运作的那些开支外,都投到了那些读不起书的孩子身上,只要这些孩子长大了,心中自然有一份正气,他们才是希望的所在啊!”
“为了高尚的目的而不择手段吗?”贺旗嘲讽的看着张天正,冷冷的说道:“来九苍山前,我查到了些东西,那龙泰寺的仓木大师行善积德,又是个什么结局?你,又做了什么?”
“你懂什么?”张天正突然激动起来,怒目而视的叫道:“这件事,大家都戳着我的脊梁骨,说我是个王八蛋,说我忘恩负义,可真正混蛋的根本不是我,而是仓木那个老王八!你可知道,那个老家伙几次三番借着为贫困小学捐款的名义敛来的那些钱,都用到哪里去了吗?”
“当年仓木身死的时候,有个记者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叫做龙泰寺真相,那里面说,仓木敛财有道,只是这笔钱在龙泰寺事发之后,却没了踪影,有人曾经告诉她,仓木其实是有家的,靠着这些钱,他的两个儿子在北京不知道过的何等逍遥,不事生产,却能一掷千金。”贺旗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这篇东西惹了不少谩骂,但却是事实,那个爆料的,就是你吧。”
“是我。”张天正一愣,脸上的怒气僵在了那里,瘫坐在椅子上,低着头说道:“这件事,我没有乱说,他那两个儿子,隔三差五就会来见他,要一笔钱,自去逍遥,可恨那仓木有这么多的钱,却不肯拿出一点来为那些孩子做些事情,反而几次三番的借着他们的名义敛财,我,我没想让他死的,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
“是是非非,又有谁能说的清呢?”贺旗长叹一声,摇头说道:“仓木,做了不少好事,至少受他恩惠的那些人,要比你我帮过的都多,可这件事上,他的确是错了,这件事,我不怪你,这个世上,又哪里有十足的好人,又哪里会有十足的坏人呢。”
“龙泰寺败落之后,我就去了九苍寺,和他们商量,看看能不能学着龙泰寺的样子赚些钱,好去多帮些孩子,起先他们也答应了,还准备了一笔钱给我,让我去修修那破庙。”张天正又灌了一口酒,叹着气说道:“可到了后来,山下宗教管理处的那些老爷们,却打着规整宗教事务的幌子,说要清查九苍山的庙宇,免得再有龙泰寺那样的害群之马,说是这样说,可还不是要钱,这样一来,我真正能用的钱,也只够那光明寺巴掌大的地方了。”
说到这里,张天正有点不好意思的干笑了一声,低声说道:“其实,我早上给你说的,没一句实话,我这光明寺还是赚了不少钱的,别看上面压榨的厉害,可香客们给的也多啊,我小心做了账目,看上去穷的叮当响,可实际上,还是有点家底的。”
“只是全部都给了你那位红颜知己去支教了吧?”贺旗没好气的瞪了张天正一眼,拍着桌子说道:“说吧,你和白木,到底准备了什么坑,让我跳?”
第十章 曹金云
“白木来这里想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张天正有些尴尬的看了贺旗一眼,干干的说道:“九苍寺这地方,他说了也不算,就是出面主持,也是最近的事情,我问过他几次,他就是傻笑,笑完了就叹气,我们又不熟,你来问我,我也说不出啊,倒不如你们自己聊聊,他这个人闷的很,也就是熟人能说上两句,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贺旗失笑道:“我们可没什么交情,现在的白木,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白木了。”
“我也觉得这小子有点不一样了,可是到底哪里不一样了,我也说不出来。”张天正沉思了片刻,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一般,拍着大腿说道:“龙泰寺出事的时候,我见过他一次,那一次他反应还挺激烈的,说我这事情做的太过分…”
“他终于开始学着冰冷起来了啊。”贺旗轻声笑了起来,缓缓的说道:“我认识的那个白木,其实是个柔软的男人,和他们不一样的,可今天见到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不同了。”
“你是说,白木这小子,是来搞破坏的?”张天正吃了一惊,忍不住说道:“不能够吧,九苍寺这地方,本来就是他们自家的老窝,他要是来使坏,那几个老家伙还不跟他拼命?”
“既然等到了我,为什么还躲躲藏藏。”贺旗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这几天见过他们吗?”
“还真没有,问了两次,都说在忙,不方便出来,这不你一来,我更不好去见他们了,万一给你身边那个小丫头知道了,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张天正摇摇头,左右看了看,这才压着嗓子问道:“你放着她在身边,就不怕出事吗?”
“又有什么办法?”贺旗一摊手,叹了口气说道:“那老家伙没几天好活了,我这个做晚辈的虽然不太喜欢他,可有些事情总是要做的,他一时兴起,看上了她,说让我教她些本事,又不是杀人放火,我哪里推辞的了?”
“只怕总要出事啊,我看那个小丫头,对你有点意思。”张天正似有深意的看了贺旗一眼,摇头说道:“红颜祸水,何况是这样的来历,你要小心了。”
“无妨。”贺旗摆摆手,轻描淡写的说道:“老头子那个人,其实,是很有意思的,他一手制造了号称使徒的矛,同时也制造了号称使徒的盾,我想,这就是他想要看到的结局,而且,这一天,已经不远了,所以,即便是知道了这一切背后的秘密,也没什么的,她总是要知道的,不在乎早一天或者晚一天,而且,我很期待,这游戏的开始。”
“你也跟原来不一样了啊。”张天正怔了半晌,摇着头喃喃的说道:“你们,都不一样了。”
“这是好事,背负太多,就会像老头子一样变的不可理喻。”贺旗淡淡笑了笑,盯着张天正的眼睛笑容变的悠深起来,缓缓的说道:“既然不知道白木的打算,你自己的事情,总可以说说吧。”
“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你们家里的那些老家伙也看不上我开庙赚来的这三瓜两枣,弄出这么多事情来,也是白木的主意,可到手的钱,他却是全都给了我,所以我们两家那件事,只是个幌子,子虚乌有拿来骗骗外人的。”张天正不好意思的搓着手,讪笑道:“白天做戏给你看,你别介意啊,我这不是早就想给你说了,一直没找到机会吗?”
“骗骗外人?九九吗?”贺旗皱了皱眉头,质疑的摇头说道:“如果不是我带着她来,她根本不可能知道你们在这里做的事情,只要随便说几句装装样子便可以了,没有必要闹的像模像样,会不会和那些老家伙突然躲了起来有关系?”
“这个,我也不知道,开始的时候,我的确问过白木,说咱们胡说几句也没什么,何必这样麻烦,可白木就是坚持这么做,闹的沸沸扬扬,外面都知道我们势不两立,宗教管理处的那些人也来问过。”张天正满脸不解的说道:“可骗外面那些人又能干什么呢?香客还是这么些香客,骗的再厉害也就是那么些钱,这个,想不通,想不通啊!”
“或许这就是他所说的大事吧。”贺旗笑了笑,说道:“想不通就去想些通顺的事情,比如,你的事情。”
“贺旗啊,你可得帮我啊!”张天正一怔,突然苦叫了一声,凑上前来拉着贺旗的袖子哀声叫道:“你要是不帮我,我就不活了!”
“这个,这个有话好好说,到底怎么了?”张天正这大变脸弄的贺旗满脸尴尬,赶忙把他按在座子上,哭笑不得的说道:“你的事情,我总会帮忙的,只是,总要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才好出手吧?”
“是这样的。”张天正激愤的说道:“那间小学校,我们花了不少钱才整治起来,别看是山沟里,可该有的东西那都是有啊,老师也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好不容易成了样子,可现在市里面居然想要拆了,说是会找个地方再盖一所,可这句话,根本就是在敷衍,我们花了百十万弄起来的学校,他们压根没打算补给我们,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弄他们一下子?”
“为什么要拆,你能不能说的清楚一些?”贺旗皱了皱眉头,递给张天正一杯酒,说道:“先别激动,慢慢说。”
“那下面有个矿,原来有小学校的时候,也没人发现,后来我们不是要修操场嘛,结果就挖出煤来了,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村里的人,还有外面的人都激动了,就想着开矿发财,但这矿可不是这么好开的,得有上面的批文才行,村里面的人眼红是眼红,可拿不到批文也没办法,况且那矿小的不值一提,弄到底也没多少钱,本来这件事慢慢的就被人忘了,但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钻出个叫曹金云的家伙,居然找了上面一个局长,想要开出这矿来,虽然现在还没个准信儿,但十有**就要得手了,他这一开矿不要紧,那些孩子可就没地方读书了,我们那百十万也打了水漂。”张天正忿忿的说道:“开始说的挺好,说一分钱都不差我们的,至少给我们修个一模一样的,学校那边信以为真,就答应了他,可没几日,这小子跑到我这里算命,居然被我听到,他压根没打算管学校的事情,我恨不得,恨不得当场就掐死他!”
“少了一个曹金云,总有两个,三个曹金云站出来的,怀璧其罪这个道理你应该不会不明白,这学校,总是保不住的。”贺旗摇摇头,说道:“对付一个曹金云,只是伸伸手的事情,可后面的那些人又要怎么办,现在这年头,眼红的人到处都是,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你只要搞掉那个叫曹国雄的矿务局局长就行,就是这老王八答应了曹金云,他下面两个副手是我们的人,我那媳妇家里和他们熟的要命,曹国雄是前年上面派下来的,我们这关系还没到那个份上,他也犯不着为了我们对付自己家亲戚,只要搞掉了他,下面两个副手就有希望往上走,等着他们当了政,我们这学校也就保住了!”
“你当我是超人吗?”贺旗面色怪异的看着张天正,半晌才说道:“让我搞掉他?拿什么搞,一枪干掉吗?至于把柄的话,这个总要时间吧,你真的以为我只需要几天就能找到这种东西吗?”
“之前你不是干过好几次吗,也没见多难啊?”张天正不解的说道:“好像每次都是看了一眼,随随便便就找到下手的机会了,这个小局长,比起那些大官儿来,容易的多了,你不会没办法的吧?”
“那些,是早就被种下的种子,不需要我做任何事情。”贺旗摇了摇头,自嘲的笑道:“说到底,我还是跟着那个老家伙一路,做了他想让我做的事情,甚至,连那些底细,都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要不,你去打听打听,说不定能打听出什么来呢?”张天正不甘心的说道。
“你在这九苍山厮混了许久,说是地头蛇也不过分,可曾打听出什么来了?况且,还有那位富家千金家里的关系,总比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外人,要容易的多吧?”贺旗反问道。
“姓曹的那个家伙,油盐不进啊!”张天正尴尬的搓着手说道:“我倒是想来着,可问来问去,他就是没什么把柄在外面,他刚来没多久,做人很小心,有人送钱都退回去,他一大把年纪,也玩不了女人了,至于爱好,就喜欢找个荒山野岭的地方瞎逛游,我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趁着他上山的机会,买几条狼吃了他,可这个,你也知道,不现实啊,这地方连个兔子都不多见,别说狼了。”
“进山吗?”贺旗微微一笑,拍了拍张天正的肩膀,轻松的说道:“等着赢了白木,这件事,我来办。”
第十一章 祝由神科
“开什么玩笑?”朱九九愕然的愣在了那里,这是天光渐早的雨后清晨,朱九九尚自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被贺旗和张天正一阵气促的敲门声从睡梦里惊醒了过来,然而还不等她愤怒的叫出来,贺旗的一番话就让她张大了嘴吧:“什么?要我去和白木比试?我,我刚起床,还没刷牙,这个,这个,你搞错了吧?”
“昨天说好的,你明明答应了,约了九点钟和白木在九苍寺里比试,去晚了,可是会被人看不起的。”贺旗摊着手,一脸无奈的盯着朱九九看了半天,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是忘记了吧?”
“我,我…”朱九九一愣,猛的想起来昨天三人吃饭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贺旗的确是说过这么一句,当时朱九九喝了两杯小酒,脑袋晕乎乎的也没多想,只当他是开玩笑,随口就答应了一句,却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而且这个家伙记得比自己还清楚。
“我不行的,我肯定会输的!”尴尬到极点的朱九九涨红了脸,把小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连声说道:“白木很厉害的,我就懂点小把戏,赢不了他的,到时候,到时候那才丢人呢!”
“不会输的。”贺旗笑了笑,递给朱九九一个大包,一脸轻松的说道:“放心吧,不会输的,里面有不少东西,你自己挑挑,说不定能用上。”
“怎么可能?”朱九九不解的问道:“那个家伙明明就比我强很多,他又不会放水!”
“白木费尽心思把我们弄到这里,可不是来送钱的,还不是挖好了坑让我们跳,这场所谓的比试,也只是走走过场,等着我们赢了,好戏才会开台,要是我们输了,他可就没这么好的借口了,你随便玩两招就是了,就算是你再往一次气功发痧,他也会装作看不穿的。”贺旗笑道:“所以,根本不用担心,我们赢定了。”
“那,那好吧,要是我输了,你可别怪我。”虽然贺旗说的自信,可朱九九还是有些犯憷,说到底,这还是个面子的问题,真让她故技重施,再玩一次气功发痧,这种丢人的事情她可做不出来,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漂漂亮亮的赢上一次,可是这种事情,还是要看人的,对上白木,她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一想到白木明明看穿了自己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还要装作惊愕不解强行憋着笑认输的样子,她就想哭…
虽然极为的不情愿,可朱九九还是洗漱了一番,清点了包里的东西,拣出几样她觉得有用的,老老实实并且心惊胆颤的跟着贺旗和张天正进了九苍寺,小和尚清遂引着三人到了后院的时候,白木已经负手等在了那里,见三人来了,挥了挥手,笑道:“不好意思,今天这场比试,我怕是上不了阵了,昨夜大雨,染了些风寒,到现在脑子里都是乱哄哄的。”
“你染了风寒?”朱九九目瞪口呆的盯着白木那满面春风的脸,这家伙精神好的不像话,双目炯炯有神,脸色更是红润无比,更没有什么风寒之后鼻涕邋遢的样子,要说有病,那唯一的可能也只会是精神病。
“对啊,很重的风寒啊!”白木捂着胸口,酝酿了半天,然后装腔作势的咳嗽起来,等着表演完了,这才指了指小和尚清遂,故作有气无力的说道:“清遂,今天,你,你来!”
“来了!”小和尚清遂早就摩拳擦掌有些迫不及待,听着白木叫自己,挽着袖子就蹦了出来,他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瘦瘦弱弱,个头也不高,突然之间做出一副壮士模样当真有些好玩,见几个人都在笑自己,清遂极为不高兴的撅着嘴巴说道:“笑什么笑,看佛爷收拾你们。”
“小家伙口气倒是不小,姐姐今天让着你,相比什么,划出道来吧。”虽然这小和尚清遂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朱九九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要知道昨天这个小和尚还被自己一招气功发痧吓的哇哇大哭,少年人嘛,总是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当然,这也只是气势而已,朱九九可不相信这个十一二岁的小和尚,能有什么高招。
“你一个女人,我不欺负你!”小和尚清遂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只是说完之后偷偷往白木那里看了一眼却让这模样变的可笑起来,贺旗和张天正互视一眼,都是哭笑不得,这个小和尚昨天被吓的哇哇乱叫,今天却像是吃了豹子胆一般,也不知道白木是在想什么,居然弄出这种闹剧。
“好好,让你见识见识姐姐的厉害。”朱九九气急反笑,眼睛一瞪,从包里掏出一瓶标着酒精的药瓶,还有两块卫生棉球,一把扯过小和尚来,二话不说,挽起他的袖子就用那棉球沾了酒精,在那小胳膊上擦了擦,不等小和尚反应过来问话,又掏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来,一刀就剁了过去。
“杀,杀人了!”小和尚虽然反应慢了些,可那脸大的菜刀一亮出来,什么急智都出来了,大叫一声,扭头就想跑,可无奈他个头太矮,年纪太小,即便朱九九是个女人,手上的力气也不是他能挣脱的,喊叫了一声想跑却已经被朱九九剁在了胳膊上,一股子酸痛传来,小和尚脸色惨白的扭头看了一眼,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胳膊,我的胳膊,砍出血来了。”
“还真是那招气功发痧。”贺旗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朱九九那一刀虽然去势凶猛,可用的却不是刀刃,就在那菜刀触到小和尚胳膊的时候,她的手腕一翻,将刀背迎了上去,只是这个小动作,却没有被小和尚清遂看见,他只顾着转身逃命,哪里会去注意这个,刀背砍上去,也就是个红印,只是朱九九做了手脚,清遂又是慌张,哪里会发现自己胳膊上那些滩血样子有些怪异。
“那酒精瓶子里是碱水吧?”张天正也看出了些门路,悄声说道:“这小丫头还挺有心计的,早上给她的时候,还没那个标签,她自己写上的吧。”
“是啊,我说让她随便玩玩,故伎重演也没什么关系,没想到她却当真了。”贺旗低声笑道:“菜刀上涂了姜黄,她给那小和尚涂碱水的时候又故意留了不少,水汪汪的一片,姜黄遇上碱水,可不是要变红嘛。”
“叫什么叫,姐姐砍了你,自然治得好!”朱九九得意洋洋的瞪了小和尚清遂一眼,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来,趁着清遂哇哇乱叫哭的不成样子的时候,往那伤口上一盖,片刻之后,再揭起来的时候,那伤口居然不见了踪影,小和尚清遂扭头一看,破涕为笑,惊喜道:“好了,好了!”
“那不是我降妖除魔用的鬼画符吗?”张天正面色古怪的低声问道,早上的时候,贺旗和他一起搜刮了不少东西装在包里给朱九九,整整一个大旅行包里简直是包罗万象,大到菜刀桃木剑,小到雪花膏佛珠,反正是只要他们觉得有用的,都装了进去,里面就有张天正闲来无事画着玩的符纸,那东西是货真价实的假货,不论上面画的什么符,绝对是一点效果都没有的,可朱九九只往那滩血迹上一敷,就是个大好的模样,这当真让他好奇起来了。
“金创纸,这个,还真是祝由神科里的东西。”贺旗赞许的看了朱九九一眼,低声对着张天正解释道:“民国时候街头上那些拿着大刀砍自己的,就是玩的这个把戏,刀口上喷一口碱水,然后往自己涂满了姜黄水的身上砍几刀,立时冒出血珠,大家惊愕的时候,他就拿出这东西来一贴,伤口和血珠瞬时间无影无踪,其实这纸是在白矾水里浸泡过的,起了化学反应,也就把血水变没了,趁着这个机会,那些人就会大吹大擂,说这个东西家里都应该有一点,割伤砍伤,一贴就好。”
“怕了吧,认不认输?”就在贺旗和张天正低语的时候,朱九九晃了晃手里的菜刀,凶神恶煞的瞪着脸上兀自带着泪痕的小和尚清遂,一副你不认输就斩你的模样,吓得小和尚清遂连连点头,慌不迭的说道:“这一场,这一场我,我输了…”
“这样就认输了啊,没意思。”朱九九意犹未尽的抿了抿嘴唇,眼珠一转,嬉笑道:“我说,小和尚,你这是坏了规矩啊,姐姐也不欺负你,咱们三局两剩,你还没使出本事来呢,只算半局,怎样,你有什么好玩的让姐姐开心一下吗?”
“我,我会油炸厉鬼…”小和尚清遂讪讪的刚张开嘴巴,朱九九就大笑了起来,摇头叹道:“我说小清遂啊,你这都是学的什么本事啊,油锅里放醋这种东西真的已经落伍了,咱们,还是比点别的吧,这一局,你输了。”
第十二章 大变茶水
“我,我还会别的!”被朱九九看清了的小和尚清遂涨红了脸,挺着脖子倔强的叫道:“有本事,有本事你别欺负小孩儿!”
“好啊,姐姐不欺负你。”朱九九一听就乐了,这小和尚的表现的确是太差劲了一点,差劲到朱九九都觉得自己胜之不武,她眨眨眼睛,摸了摸小和尚清遂的小光头,笑道:“剩下的两局,姐姐让你先来,姐姐倒是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来就来,不怕你!”小和尚清遂气鼓鼓的甩开朱九九的手,跑到僧房中端着一杯茶快步走了出来递给了朱九九,正当朱九九乐呵呵的要夸夸这小和尚贴心的时候,却听到他闷声闷气的说道:“你先尝尝,这个,是不是茶水,我可没加什么料,你要不信,自己找茶叶冲一杯也行。”
“怕你啊?”朱九九白了小和尚清遂一眼,虽然嘴上说的毫不在乎,可还是小心翼翼的先轻轻的用嘴唇舔了一点,仔细琢磨下味道之后,又小小的喝了一口,这才点着头说道:“是茶水,那又怎样?”
“看我佛法无边!”清遂抢过那茶水来,嘴里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然后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念珠,这让朱九九不由的微微皱了皱眉头,虽然的确没有如何将这小和尚看的很重,可朱九九也始终在观察着清遂的一举一动,而那佛珠的出现,则太突然了一点,突然到朱九九只眨了眨眼睛,这么短暂的时间内能从身上摸出一把佛珠而不被人发现,就算骗术拙劣了些,小和尚清遂露出的这一手也足够有资格做她的对手了。
可是,这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接下来清遂的动作让朱九九的面色也变的凝重了起来,只见那串佛珠在清遂手中打了个转,最末端的那几颗不过是轻轻的从茶水表面上掠了一下,那棕黄色的茶水瞬时间就变的湛蓝,就像是钢笔水的颜色,然而朱九九瞪大了眼睛再去看的时候,那佛珠又转了一圈,掠起几点水花,小和尚清遂大叫了一声阿弥陀佛,那湛蓝的茶水居然又变回了棕黄的原色。
“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虽然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但小和尚清遂的额头却满是汗珠,他得意的看了一眼朱九九,洋洋自得的说道:“我这看家本事可从来没失过手。”
“让我想想。”朱九九不高兴的瞪了一眼小和尚,抢过那茶水来,却又不敢再像开始那样尝上一尝,只是用指尖挑出些许水珠来放到鼻尖去闻,她当然明白小和尚清遂是在那佛珠上动了手脚,只是要弄明白这当中的秘密,想要从佛珠上看出点端倪来,那是想都不用想的,那佛珠就在小和尚清遂的手上放着,亮晶晶的没有一点做过手脚的样子,唯一能琢磨的,也只有这茶水了,毕竟,那些所谓的料都是加在里面的。
“这小家伙不简单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九苍寺里有这么一个小和尚,你看刚才那身手,放到外面,就是个上好的三只手,只是,他玩的花样,你看得出来吗?”张天正摇头晃脑的对着贺旗小声感叹道:“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我这老家伙,落伍了啊!”
“还是要多读点书啊。”贺旗摇摇头,笑道:“没猜错的话,这小和尚化学学的不错,佛珠两端都是涂了东西的,一端是绿矾,另一端则是草酸,绿矾碰上茶水,就会变成蓝黑色,而草酸则会将这个变化逆反,其实生活中这种现象也是常见,用水果刀去切那不大熟的果子的时候,刀口上也常常见得蓝色,水果和茶水里都有一种东西,叫做单宁酸,而绿矾和水果刀都含有铁,绿矾和单宁酸反应的时候,会先生成单宁酸亚铁,然后被氧化,这个时候,就会把茶水变成蓝色,草酸却可以还原,要是碰上个化学老师,这个小把戏就没什么秘密了。”
“你怎么可能知道?”张天正奇道:“你这家伙读的书虽然不少,可没听你说你懂化学啊,你们暗墨那本教人骗人的书里还有这个?”
“当然没有,至于化学,我更是不懂。”贺旗耸耸肩,很淡然的说道:“只是这个把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家伙很擅长罢了,他在我那里赢了不少钱,实在担心我恼羞成怒做个局骗的他倾家荡产,就自己说了出来。”
“那你没教给那个丫头吧?”张天正点点头,又问道。
“这个,我觉得有些复杂,她或许会弄混。”贺旗无奈的看了朱九九一眼,摊着手说道:“所以,她大概要认输了。”
“算你赢了!”果不其然,朱九九想来想去,咬了咬嘴唇,一跺脚就认了输,不等小和尚清遂笑起来,朱九九眼睛一转,突然又有了个主意,脸色也变的好看了许多,笑嘻嘻的说道:“小和尚,你惨了。”
“啊,啊,你要干什么?”小和尚清遂一愣,还不曾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的时候,突然脖子后面一紧,想扭头去看,却被朱九九一双秀手死死的拧住了脖子后面的软的肉,他叫了两声,却只听到了朱九九哈哈的大笑,等着他挣扎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朱九九拖进了小院中的僧房。
“小和尚,咱们这一局,玩个小游戏。”朱九九摸了摸小和尚清遂的光头皮,掏出一张钞票来放在桌上,接着又从包里摸出一个空酒瓶来,倒立着压在了钞票上这才说道:“看好了,不准用任何东西去动这个酒瓶,也不准碰到了这个酒瓶,只要你给我把这钞票拿出来,就算你赢。”
“这,这如何能做到?”小和尚清遂瞪大了眼睛,半晌之后目瞪口呆的傻在了那里,这倒不是说他不想去试试,而是绞尽了脑汁都没想出一个办法来,这可是实打实的需要动手才能做到的事情,然而朱九九那个条件,却也是真真正正的不能动手的,他倒是想直截了当的去把那钞票抽出来,可那倒立的酒瓶就要倒了,这完全就是个没办法的事情。
“傻了吧?”朱九九哈哈一笑,转身轻轻的一掌拍在桌面上,那酒瓶在桌面掌力的震动下,一下子就跳起了些许,趁着这个机会,朱九九手一伸,就将那钞票抽了出来,酒瓶虽然晃了一下,但却还是立住了,朱九九得意洋洋的笑道:“如何,这个啊,量你也不懂,没练过就算你想到了这个办法,瓶子也是要倒的,这个,也是姐姐的看家本事,从来没输过。”
“好吧,我认输。”小和尚不情不愿的嘟着嘴巴说了一句,然后像是下了决心一般,很认真的对着朱九九说道:“下一场,我一定会赢的。”
“随你。”朱九九偷偷看了一眼贺旗,见贺旗笑着对自己点了点头,心中才稍稍放心,别看她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可刚才小和尚清遂的那一手却着实让她吓了一跳,她甚至都有些怀疑贺旗这一次是不是错了,白木或许并没有打算输,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剩下的也只有靠运气了。
“这个,是不动明王。”小和尚从身上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佛像来,很认真的说道:“我们九苍寺里供奉的就是不动明王菩萨的本尊,有他在,不可能输的。”
“怎么会是这样?”朱九九一怔,瞳孔猛的一缩,几次听到不动明王这四个字,她早就做了些功课,百度一下,总有各色各样的不动明王,但大体上都是个怒目而视,右手持剑,左手持索,遍体火焰的大将模样,然而清遂手中的这个,却怪异到了极点,老僧样子,满脸慈悲,手中长剑之上却穿满了人头,周身堆积的不是那愤怒的火焰,而是,数不清的骷髅,如果不是脸上那入骨三分的悲天悯人,简直就是个罗刹了。
“持杀人剑,救天下人。”小和尚清遂满脸肃穆的正色说道:“见我身者菩提心,闻我名者修恶善,传我法者破名相,知我心者即成佛,我们九苍寺修的便是这杀人佛法,不为恶则难为善,见心破相,自在如来,阿弥陀佛。”
“小小年纪,装什么蒜,杀人可不是这么好玩的。”朱九九敷衍了一句,眼神却早已经慌了,这句话明明就是那个如父如山的男人曾经说过的,虽然差了些字句,但说来说去,也只是那句极恶至善而已,可是这里,还有眼前这些和尚,追随的明明就是光明皇帝,怎么可能会说出只有那个男人才会说的话!
“老头子还真是…”站在门外的贺旗早就将小和尚清遂手中那不动明王的样子看了个真切,一时间哭笑不得,摇着头对张天正低声说道:“他是什么时候,做了这个东西出来,造型难看也就罢了,可居然还用自己的样子,不怕人家认出来吗?”
张天正摇摇头,瞪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佛像,边看边说道:“你们自己的事情,我哪里知道,再说,我也没见过他,我得好好瞧瞧,这可是个大人物啊,下次见了,我得好好认识认识。”
“没用的。”贺旗摇摇头,缓缓的说道:“那个老家伙,常常说自己,化身千万,有时候,也会扮成一个女人的,用的办法,跟你差不多,看了也是白看。”
第十三章 故技重施
“见我身者菩提心,闻我名者修恶善,传我法者破名相,知我心者即成佛。”小和尚清遂低吟一声,手中再次出现了一串佛珠,朱九九眉头一皱,正在暗自奇怪这小和尚身上怎么装了这么多佛珠的时候,佛珠轻轻的点在了不动明王那传满人头的剑锋之上,一阵烟火突的升起,长剑霎时间如游蛇般的冲天而起,紧接着那不动明王的佛像也跟着扭曲了起来,黄烟散去原本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僧身上居然长出无数狰狞的蛇头。
“法老之蛇?”朱九九微微一怔,只觉得这异象如此熟悉,脑海中闪过无数影子,慢慢的定格在了苏州拙政园后街那老道身上,她依稀记得,这正是那老道的招牌把戏,只不过到了清遂这里,已经变的面目全非了,想到这里,朱九九轻轻的笑了起来,摇着头叹道:“小和尚,你这招,我已经看穿了,那不动明王是用硫氰化汞做的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小和尚清遂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那里,愣了许久,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喃喃的摇头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刚才那个,你都没看穿,这个,这个还要高级许多,你怎么可能懂的?”
“姐姐过的桥要比你吃的盐还多,这点小把戏,难得到我吗?”朱九九敲了一下小和尚的光头皮,得意洋洋的说道:“虽然弄的挺吓人的,可是说到底,还不是些化学小把戏嘛。”
“她居然看穿了?”早就目瞪口呆的张天正听闻此言,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悄声对贺旗说道:“你不是说这种化学上的东西对她太难了一点,没有教她吗,怎么,怎么一眼就看破了?”
“她哪里是看破了,只是知道这当中的用料而已。”贺旗摇摇头,压着嗓子说道:“我们在苏州的时候,有个家伙在街上玩这个,弄到最后,也是这副摸样,我当时解释了几句,她就记住了,至于其他的,她肯定不明白,现在不过是装腔作势,吓唬那个小和尚罢了,你看她的眼睛,转来转去的,一看就知道是心里有鬼。”
“还真是。”张天正悄悄看了一眼朱九九,果然发现朱九九虽然一脸得意,但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的转个不停,总往清遂那佛珠上看,这才明白,果然如贺旗所说的那般,朱九九根本不明白清遂的手段,只不过是知道原理罢了,认真说起来,这并不算赢。
“好了,好了,该姐姐了,你要是破不了姐姐的局,就算输哦。”趁着清遂发呆的功夫,朱九九赶忙掏出一副手套戴在手上,笑道:“姐姐这个题目,叫做气功大师。”
“又是气功?”张天正一愣,忍不住说道:“她以前不会是街头卖艺的吧,怎么这么多气功,昨天还气功发痧,今天,今天又要闹哪样?”
“你就瞧好吧。”朱九九白了张天正一眼,立了个马步,深吸一口气,像模像样的两手徐徐的向前,念念有词的收拢了双掌,须臾间,一阵白烟便滚滚的从她的手心之中喷然涌出,许久之后,等着白烟散尽,朱九九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来,笑嘻嘻的看了一眼小和尚清遂,说道:“怎样怎样,看的出来吗?”
“看不出来。”清遂老老实实的说了一句,随即又愤怒的盯着朱九九手里的手套说道:“肯定是在手套里做了手脚,有本事拿出来给我看看!”
“看就看,怕了你啊?”朱九九摘下手套扔给小和尚清遂,戏谑的笑道:“要不要给你找个显微镜什么的做做化验啊?”
“你!”小和尚清遂哪里能看出什么端倪来,那手套上虽然有些白沫,闻着也很是刺鼻,可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江湖骗术里的应有之物,他虽然愤怒,也只好认了栽,低着头不说话了。
“我们输了。”倒是白木,脸色依旧平静,淡淡的笑道:“这九苍寺,归你们了。”
“你还当真了?”朱九九一愣,之前白木虽然的确这样说了,可朱九九压根就不相信白木会将这么大的一座庙拱手相送,这种事情,简直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所以她很是质疑的问道:“这么好心,不是挖了坑给我们跳吧?”
“这种事情,见仁见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白木淡淡的笑了笑,挥挥手,数十个和尚立时从僧房里涌了出来,手里大包小包,居然是一副早就准备好的样子。
“真的归我们了?”朱九九惊愕的问道。
“自然如此。”白木微微一笑,转身走向了院门,只是临走前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这几日,我会在龙泰寺里清修,闲来无事的话,大家到时可以一起研究下佛法。”
“这家伙卖的什么药?”朱九九一脸迷惑的望着白木远去的身影,忍不住说道:“他最近是不是惹了什么天大的麻烦,人家知道了他是这九苍寺里的和尚,要杀上门来算账,这才扔给我们,让我们顶锅?还有,他不是要跑路吧?他跑了光明皇帝怎么办?”
“要跑早就跑了,不会等到今日。”贺旗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张天正,说道:“你怎么看?”
“我怎么会知道?”张天正也是傻了眼,白木来的快,走的也快,搅起了些说不上大的风雨,将九苍寺整治的刚刚有些兴旺的样子,就突然甩手走了,这件事简直可以说是不可理喻,完全无法解释,如果他这样好心,又何必大费周章,让自己把贺旗弄到这里来?
“他不是说要和我们比一场大的吗?”倒是朱九九突然想起了那天白木说的话,掰着手指头说道:“会不会这就是那个大的,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白木惹了麻烦,但因为某种原因,人家只认九苍寺,所以我们只要和这九苍寺沾了边,那麻烦就会转移到我们身上?”
“没听说他惹了什么麻烦啊?”张天正摇摇头,不解的说道:“白木很少出门,往来见客都是彬彬有礼,一个人都不肯得罪,说是麻烦,也只有我们才算。”
“没办法,先放着吧。”朱九九点点头,眼睛一转,想出个办法来:“咱们锁了这山门,随便贴张什么告示,然后等几天,要是没事情,那就占了这九苍寺,要是有事,那装作不知情就好了,要是人家打上门来,就让他们去龙泰寺找白木,反正看他的样子也没打算跑。”
“那个,那个你变的戏法,用的什么办法?”张天正点点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能不能说来听听,我也长长见识。”
“说给你干什么?去祸害人吗?”想起徐离说过的那些事情,朱九九顿时间觉得这个很英俊的老和尚面目可憎起来,瞪着眼睛凶毫不客气的说道:“不说!”
“那是浓盐酸和浓氨水,都是你自己家里的存货。”贺旗笑了笑,对着张天正说道:“手套上涂了这两种东西,碰到一起的时候,就会发生化学反应,如果没记错的话,会生成一种叫做氯化铵的东西,这种东西虽然是固体,但颗粒却是极小,悬浮在空气中就是你看到的白烟了,也就是气功大师所谓的真气。”
“告诉他做什么?这种坏人!”朱九九不高兴的白了贺旗一眼,然后眼睛转了转,拉了拉贺旗,小声问道:“喂,那个佛像,他是怎么点起来的,怎么没用火啊,我记得在苏州的时候,那个老道士是用了火才点起来的啊?”
“我看那长剑似乎浸了东西,有些潮湿,应该就是泡了酒精。”贺旗笑笑,解释道:“如果是酒精的话,那只要在佛珠上蘸些浓硫酸和高锰酸钾的混合液,只要碰到酒精,就会立时将酒精引燃,这种混合液还有个名字,叫做氧化燃烧剂,和火柴的作用,是差不多的。”
“你还真是懂点歪门邪道。”朱九九点了点头,余光中看到张天正掏出一个小本来记得认真,不由的怒从心起,一把夺过那小本子来,瞪着眼睛恶狠狠的说道:“记什么记,小心贪多天打雷劈!”
“九九姑娘,你,你这是怎么了?”张天正满脸不解的冤声叫道:“今天怎么老是看我老和尚不顺眼,我没得罪你啊!”
“你做的好事,天知地知,早晚有报应!”
“这话说的好,报应不爽啊!”突然间一个鸭子般的粗哑声音从院外传了过来,朱九九眉头一皱,转身看去,只见一个又黑又矮的猥琐小年轻叼着烟走了进来,指着张天正的鼻子破口大骂道:“老王八蛋,原来红旗小学是你开的,那天还他娘的套老子的话,老子今天明明白白告诉你,那矿老子要定了,那学校老子也拆定了,想他娘的让老子给你掏钱重新盖楼,做梦!”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朱九九目瞪口呆的看了看一脸窘迫的张天正又看了看那万分嚣张就差在脸上写个恶霸二字的黑矮子,忍不住拉了拉贺旗的袖子,脸色古怪的说道:“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恶人更有恶人磨吗?”
第十四章 投资山西
“曹总,我,我真没有啊!”瞅见那黑矮汉子身后两个彪形大汉,张天正赶忙挤出一堆笑容来,摊着手叫冤道:“老和尚我就是前阵子去普渡了一下那个众生,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我怎么能做呢,红旗小学和我那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扯你娘的蛋吧!”黑矮汉子上以前一步,指着张天正的鼻子破口大骂道:“老子都问清楚了,你和那个小娘皮就是那红旗小学的大股东,老子今天就把话搁在这了,老老实实的交出来,要不然,老子连你这庙也给拆了,咱上面,有人!”
“这位可是曹总?”就在张天正苦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贺旗微微一笑,站在了那黑矮汉子身前,双手递上一张名气,笑道:“在下是北京万国投资有限公司的区域总监张波,这次过来,也是听说了红旗小学的事情,正想找曹总聊聊,居然在这里遇上了,真是巧啊。”
“你想干什么?”黑矮汉子警惕的看了一眼贺旗,皱皱眉头,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歪着脑袋冷笑道:“我明白了,是来抢生意的啊,告诉你,做梦吧,这一亩三分地,老子说了算!”
“我们只是投资公司,开矿这种事情,根本不懂,哪里会是来抢生意的呢?”贺旗笑了笑,淡淡的说道:“只是想看看曹总有没有兴趣拿一笔无息的款子来做点生意罢了?”
“不要利息?还有这种好事?”黑矮汉子一愣,心里暗自琢磨了起来,虽然红旗小学下面那个矿含量不大,但操作起来,成本也是不小,虽然雇些人挖开地皮往外面掏就行了,但总要些矿车啊,基建啊什么的,这些东西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也是好几百万,虽然他也出得了这个钱,可这个年代,做生意的最高境界可不是自己掏钱,而是用别人的钱生钱,然后留着自己的钱去继续赚钱,那些赚大钱的生意人,哪个不是欠了一屁股债,欠的越多,赚的就越多。
“只有一个条件,开采出来的煤炭,优先供应我们公司。”贺旗点点头,继续说道:“只要曹总答应这个条件,我们至少可以提供给曹总三百万的款子做首期的开发,而且还款期限可以长达三年。”
“那你们赚什么?”黑矮汉子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三百万刚存银行三年也不少钱呢,你们这么轻易的借给我,又不压价,靠什么赚钱啊?”
“自然是渠道了,我们那里,可是有不少客户,满地的找煤呢,想必曹总也知道,这煤炭生意是不愁买家而只愁卖家的,那些现有的煤矿,哪里不是排满了人等着拉煤,有了曹总这个优先供应,我们自然可以做些文章,赚些差价。”
“你们倒是精明。”黑矮汉子点点头,贺旗这番话真是这个圈子里的写照,随着政策的紧缩,许多小煤矿相继被强行关闭,剩下的那些稍大的煤矿,要么是仗着自己家大业大漫天叫价,要么就是得找关系找门路插队提货,现在想买点煤出来,要么有钱肯出血,要么有路子,如果两者都没有的话,那就乖乖的排队吧,排个几个月,还算你走运,而且煤矿卖出去的那些煤炭,本身价格就低于那些转了几手的,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优先拿煤这个生意的确是有的赚的。
“看来,我们已经可以合作了。”贺旗笑了笑,又问道:“听说曹国雄曹局长和曹总很熟,不知道能否引荐一下呢?”
“见他干什么?”黑矮汉子眉头一皱,摇着头说道:“我们家那个老头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见的,就算我带着你见了,也没什么用,他可是六亲不认,什么都讲个原则规矩的,你要找他办事,自己去办公室就行,答不答应你就看你符不符合国家的规定了。”
“曹总如果可以帮忙引荐的话,我们或许可以再投一百万。”贺旗笑了笑,明白这个曹金亮是在担心自己搭上了曹国雄的关系或许是为了撇开自己,于是笑道:“曹总不必担心,只是见个面罢了,毕竟,曹总这矿到底能不能开起来,我们公司那里还需要一个准确的消息,听说,那批文到现在还不曾下来吧?”
“还不是这红旗小学闹的,一帮人说三道四,搞的我们家老头子也不好说话,搞定了他们,我这批文立马就有,这个你不用担心!”黑矮汉子摆摆手,挣扎了片刻,终究是没有抵过那追加的一百万投资的诱惑,咬咬牙说道:“也行,我给你安排个见面,让他给你个准话,等我电话吧。”
“红旗小学的事情,我们自然会出面。”贺旗笑笑,一脸淡然的说道:“这件事,就当这次合作的见面礼吧。”
“你能搞得定?”黑矮汉子一愣,皱着眉头奇道:“你们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可是什么招数都用了,这几个货软硬不吃,难说的很!”
“那一位支教的女教师家里,也是我们的客户,最近似乎资金链出了些问题,正是用得着我们的时候,有了这个条件,想必他们也会仔细的考虑一番吧。”
“行,那我等你消息,只要你能让他们服了软,我就带你见我大舅!”黑矮汉子点点头,一挥手就带着两个手下走出了小院。
“兄弟啊,你这是扯的哪门子假话啊,咱们咱们还没合计好啊!”等着黑矮汉子走的不见了,张天正一脸焦急的就叫了出来:“这个姓曹的为人最是多疑,最喜欢刨根问底查个究竟,你没看他连我这个藏起来的和尚都查了出来吗,别看他现在和你客客气气说好了,一转身就得去查你啊,到时候找不到你这个公司,找不到你这个人,咱们这番算计就白给了啊,想要再下手那就是难上加难了啊!”
“不觉得奇怪吗,白木刚走,这家伙就找上门来了?”贺旗脸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张天正,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你这件事,终究是没有瞒过白木。”
“这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你说的话,我一点都不懂啊?”朱九九一愣一愣的问道,听了半天,虽然得了些线索,可毕竟只是只字片语,她只觉得云山雾罩,满头雾水。
“老张立起这光明寺来,虽然是为了骗点香火钱,可大部分都给了山沟里的一所小学,也就是那红旗小学,不巧的是,红旗小学那里发现了一处煤矿,就引来了这个叫曹金亮的家伙想要拆了小学开矿,昨天晚上,我们正在合计怎么做掉这个家伙,谁想到一早居然就找过来了,真是让人措手不及啊。”
“你还会做好事,真是奇了怪了!”朱九九愕然的看了一眼张天正,奇道:“不过,这关白木什么事情,难道这人是他叫来的?”
“我以前给曹金亮算过命,还套过他的话,他嘴上说的是要给我们再盖一所学校,可实际上压根没这个打算,我知道了这件事,就和学校里的人说了,让他们顶着曹金亮,我和红旗小学的关系,除了几个紧要的人,根本没人知道!”张天正叹了口气,忿忿的说道:“娘的,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白木这个家贼,居然把老子卖了,老子等会就去龙泰寺打死他!”
“来的太巧,所以只能是白木做的好事。”贺旗苦笑一声,掏出一张名片来晃了晃,说道:“而且,这个名片,也是早上白木偷偷给我的,说是有人问起我是做什么的,就说自己是投资公司的,等着曹金亮一进来,我才明白,居然是用在这里的。”
“那你就更不能相信他了啊!”张天正急的直跺脚,叫道:“这个小王八蛋卖了老子,还给你这个名片,分明就是想坏咱们的事儿,我给你说,等着曹金亮回去一查,你就得穿帮,这,这如何是好啊!”
“打个电话就明白了。”贺旗却只是笑了笑,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上面的号码,片刻之后,一个男声传来,贺旗一愣,就听见那边的人说道:“您好,这里是北京万国投资有限公司,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请问贵公司有没有一个叫做张波的区域总监在山西做投资?”贺旗苦笑一声,虽然接电话的这人故意压了嗓子,但还是被他听出了正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木恩,果然是没有太多的选择啊,贺旗暗自感叹道。
“当然有了,我姓木,不知道那笔投资进展的如何了呢?”电话那端传来一阵轻笑,得意中,带着几分嘲讽。
“首期三百万,追加一百万。”贺旗皱了皱眉头,然后缓缓的说道:“告诉白木,有些事情,未必会像他想的那样如意。”
“你有更多的选择吗?”木恩低声冷笑道:“你总以为自己可以不负责任的活在这天地之间为所欲为,可走到最后,还不是像我们一样,为别人活着,贺旗,醒来吧,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拥有力量就应该担负起与之匹配的责任,你不想守护这个世界,但至少要去守护身边的人吧!”
第十五章 无息贷款
大病半月,勉力更新,大家见谅...
“那边说什么?”木恩最后一句话音调极低,低到连贺旗都只听了个大概,挂断电话后,见贺旗的脸色有些难看,朱九九赶忙问道:“是不是逼你做些不好的事情?”
“这个倒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贺旗苦笑一声,摇头说道:“不管怎样,这个坑我们是跳定了,至于白木到底在后面藏了什么后手,那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孩子连书都读不成。”
“你确定要帮他?”朱九九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唉声叹气的张天正,小声说道:“这个老和尚也不是好人,你可别上了他的当。”
“上当?”贺旗不解的看了一眼朱九九,忍不住问道:“张天正这个老家伙虽然的确做过不少不上路的事情,可底细还是干净的,你这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今天一直针对他?”
“也没有什么消息啊。”朱九九一怔,眼睛转转,吐着舌头说道:“哎呀,昨天晚上我不是出来走走嘛,遇见个九苍寺里的和尚,我想着套套他的话,看看白木到底是什么来历,结果就听说张天正之前跑到龙泰寺去卧底,想夺人家的庙,最后还把人家方丈给气死了,这种人能是好东西吗?”
“那种话你也信,九苍寺里可都是白木的人。”贺旗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捡着大概的经过给朱九九讲了,这才笑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有些所谓的真相不过是其他事情的表现,张天正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的确不太光彩,可说到底,还是做了好事,那山沟里的学校,就是他用这香火钱一分分的堆起来的,一个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坏到那种地步。”
“好了好了,就算我错怪他了还不行。”朱九九不好意思的红着脸摆了摆手,赶忙将话题转到了白木身上,说道:“那个,那个投资公司真的有吗?”
“如果是白木的话,或许是什么都做好的。”贺旗点点头,缓缓的说道:“他既然将名片给了我,想必那里早就有了准备,即便是姓曹的派人去北京,也会被他们骗过去的,我们要做的,就是照着白木给出的角色,继续演下去而已。”
“演戏是演戏,可咱们压根演不下去啊!”朱九九急道:“到时候姓曹的管咱们要钱,咱们上哪去找,难道还要去问白木吗?他肯定是不会给的啊!”
“有个开始就行了。”贺旗笑着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那小学的事情昨夜里我已经和张天正聊过,其中关键的人物不过就是那个黑矮汉子曹金亮还有他背后的那位局长曹国雄,特别是这个曹国雄,如果不是他出手,那块矿根本不会被开出来,只是国家政策一条就足以把曹金亮挡回去。”
“要不,干掉他?”朱九九眼睛眨了眨,试探着说道:“曹金亮不是一口一个他们家老爷子吗,既然年纪大了,那就总会有各种毛病嘛。”
“还是先见到人再说吧,我们这位曹局长,或许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脆弱。”贺旗笑了一声,这样说道。
“不会是骗子吧?”与此同时,匆匆忙返回家里的曹金亮皱着眉头打开了电脑,他为人谨慎小心,虽然的确被这天降的馅饼砸得有些发晕,但那也只是片刻的功夫就清醒了过来,别看他嘴上说的客气,可心里却是一百个小心,生怕遇见了骗子,回家之后二话不说,打开电脑就按照名片上的网址进了他们的网站,虽然网站做的极为专业,而且还不乏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和他们合作的照片,但这并没有让他安心,要知道,这年头会做网站的骗子那是有的是。
“百度一下,看看人家怎么说!”曹金亮回家之后就将这件事和媳妇说了,他媳妇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家男人最怕被骗,见到曹金亮脸色阴晴不定的盯着那些大人物的照片来来回回的看,拍着桌子就说了:“百度总不是他家开的吧,吹的这么厉害,要是没两条他们的新闻,那就不用谈了,直接报警抓人吧!”
“对对!”有了媳妇这句话,曹金亮立马就动手搜起了北京万国投资这几个字来,结果自然是让他笑开了花,北京万国的消息密密麻麻的排出几十页,随便点开一个就是极大的项目,打114去查号,查到的那个电话和网站还有名片上的都是一模一样,拨过去那边说的也是确定,说的确有这么一个叫做张波的区域总监在山西工作,至于什么内容,那就是商业机密,无可奉告了,只是他没有注意的是,这山海投资接电话的前台不像别的大公司一般用些声音甜美的小姑娘,而是一个大男人,还有那些网上的消息,虽然的确有门户网站里登出来的,然而除非用百度去搜索,不然根本就无法在页面上找到那些个藏在无人问津角落里的文章。
“赶紧打电话啊!老四都说了,你这家伙又说了混账话,那可是贵客啊,送钱给你的财神爷!”等着曹金亮忙活完了这一番,咧开嘴刚想大笑几声的时候,自家媳妇却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壳上,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告诉你多少次了,别那么嚣张,客气点,刚才我出门跟老四问了问,人家上来和你聊天的时候,你居然还跟人家吹鼻子瞪眼,这个家迟早要给你败光了!”
“我打我打还不行吗,一定客客气气!”曹金亮苦着脸连声应道,心里不由的哀叹起来,别看他在外面光鲜至极,可能有今天,靠的都是自家媳妇,没老丈人的几百万撑着,他根本没做生意的本钱,甚至连身后那两个彪形大汉,也是媳妇家里的远房亲戚,说的好听是给他撑门面,可还不是背后监视他,免得他吊儿郎当搞三搞四的。
“曹总,刚要给你打电话,还真是巧!”电话响了两声,就传来了那个张波的爽快笑声,还不等曹金亮开口,就听他说道:“红旗小学那件事情,已经有了共识,那老和尚,已经答应了。”
“真的吗?”曹金亮喜出望外,一下子就蹦了起来,他拿批文这件事也不是一帆风顺,虽然自家老舅坐着局长的位子,可毕竟才刚刚调过来,上上下下的关系都是陌生,想要做个一言堂那简直是痴人说梦,特别是下面两个副手,都和那红旗小学里的一个支教女教师家里有些关系,对于开发红旗小学下面煤矿的事情,向来是极为反对的,有了这个顾虑,自家老舅也不好独断专行,只是交代他先将红旗小学搞定了再说,然而,这家小学又哪里是这么好搞的,那个支教的女教师,可是个棘手的人物,人家家里不比自家差。
“曹总,我,我是天正老和尚啊,那个,那个小学事情,我答应了,就这么办吧,唉!”听着电话那头苍老的男声,曹金亮笑的嘴巴都要合不上了,虽然那个女教师的确让他犯难了一阵子,但正是天无绝人之路,他正发愁的时候,居然有人给他打了电话,说那个法号天正的老和尚才是背后出钱的大金主,对付一个没根基的和尚可比对付那个有背景的女教师容易多了,断了后面的资金,拖上几个月,那小学也只能去吃西北风,要不然,他也不会带着人找到九苍寺里,想要吓唬那个家伙。
“曹总,我们的诚意如何。”老和尚哀叹完了,电话又交到了那个张波的手里,他笑了两声,然后说道:“只要曹总和我们签了协议,红旗小学那边,就会马上签下合同,将整个学校交出来。”
“合同有什么要求吗?”曹金亮一愣,警惕的问道。
“优先供货,三年无息,其他的就没有了。只是,公司那里,还是希望我们能够和曹局长坐下聊聊的,即便不是为了这次的事情,长久的战略合作总是要和领导们汇报一下的。”
“这个没问题,我现在就给你安排,说不准明后天就行了!”曹金亮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连声应道。
“那就等曹总的好消息了。”贺旗笑了笑,挂断了电话,然后拍了拍一脸愁苦的张天正,淡淡的笑道:“担心什么,这件事几天内就有结果了。”
“我的老七啊,你是不知道曹金亮这个人,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你空口白话哄着他,他也就是一乐,要是见不到我们给他签字,自愿把学校转出来,他根本是不会答应你后面的事情的,你想坑他,可要小心白白把我这份心血赔光了,我虽然不大说实话,可宗教管理处快把我榨干的那件事是真的啊,我真没钱再给他们弄一个小学出来了!”
“哪里会走那么远。”贺旗微微一笑,摇头说道:“到了曹国雄那里,这个局就可以收场了,只是,还是要你出些力气,做点事情,如何?”
“让我干啥?我可是露过脸的啊?”张天正不解的问道。
“厨子可不需要跑到前面来接客。”贺旗摇头笑了起来。
第十六章 八公山
继续大病,当然,这不是断更请假的理由,这病来的奇怪,算是水土不服,很高兴看到来自墨骗的想好就做兄弟,这个月更新的状态让老张也感到很为难,下个月一定好好努力,如果能够早些好起来的话,谢谢大家的支持。
这一日午间时分,贺旗带着礼物跟着曹金亮敲开了曹国雄办公室的大门,曹国雄在体制里许多年,这点应酬自然不在话下,曹金亮又是早就打好了招呼,说是这个来自北京万国投资有限公司的区域总监能量极大,帮衬了自己不少,曹国雄高兴之下,就亲自给贺旗冲了杯茶,末了,还掏出个铁盒子,拿出几片东西泡了进去,见贺旗有些疑惑,他笑道:“小张啊,这可是地地道道的叶灵芝,我自己山里采出来的,虽然不值钱,可效果那是好的不得了啊,你看我,都一把年纪了,天天爬上爬下,装的跟牛一样,靠的就是这种野东西!”
“倒是听说曹局长喜欢去些荒山野岭,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收获,不知道曹局长能不能透漏下这灵芝都是哪里采到的啊,我也去找点带回北京,让家里的老人尝尝鲜。”贺旗饶有兴趣的喝了一口那灵芝泡的茶,摇头晃脑的赞叹道:“好东西,真是好东西,一口下去,脑子都清醒了!”
“深山老林,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怕是吃不了这个苦。”曹国雄笑了笑,指着曹金亮说道:“前阵子我刚调过来的时候,这小子想找我办事,拍马屁就拍到这上面来了,跟着我进了两次山,叫苦连天,恨不得躺在地上装死,再也不肯去了,哪里会知道,要找好东西,就得吃苦啊!”
“不怕被曹局长笑话,几座小山头,还真难不倒我,我在北大上学的时候,可是山鹰社的,几千米的大山都怕过,这个,怕是难不倒我啊。”贺旗嘿嘿笑了两声,看了一眼曹国雄桌子上那装着灵芝的铁盒子,眼馋的说道:“就是这灵芝,还真是第一次见,要是弄点回去,不知道要有多好啊。”
“想要,这个你拿回去就是了,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反正过几天我正要进山,找个没人的山坳,那里面多的是。”曹国雄几位大方的挥挥手,笑道:“你帮了小亮这个忙,还投了几百万,说起来,我还得感谢感谢你呢,这点东西,不成敬意,你别笑话我老头子小气就好了,别看我当个局长,可身上,还真没多少钱啊!”
“曹局长哪里的话,曹局长为官清正,正是老百姓的福气啊。”贺旗笑着拍了一句马屁,然后说道:“只是这个灵芝,我不能要啊!”
“怎么,见外了不是?”曹国雄一愣,看了贺旗一眼,见他笑意深深,知道他后面还有话,摇摇头,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说话就是拐弯抹角,都是自己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只要你不让我老头子违反国家法规,那就没什么不能办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贺旗笑了笑,摇头叹道:“只是和曹局长这么一聊,忍不住技痒,想要跟着曹局长去看看这大山里的风采,顺便,亲手摘采几只灵芝回去罢了,不知道这个要求,曹局长能不能答应呢?”
“好,好,年轻人有志气,原来是打这么个主意。”曹国雄哈哈大笑一声,想了想,然后说道:“这么着,你给我几天时间,我来想想,咱们去哪,你既然来了,那就得带你去个好地方,可惜啊,这附近都是些小山坳,那景色,也就是那么回事!比不上你在北大时候爬的那些高山啊!”
“八公山怎么样?”贺旗笑了笑,说道:“那一日在九苍山上和那和尚聊天,问起周边的奇峰峻岭,他就说起八公山这个地方了,说是峰回路转,别有风味,不知道这地方曹局长可曾去过没有?”
“八公山,还真没去过。”曹国雄摇了摇头,疑惑的拿出一张地图来,仔细找了半天,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贺旗说道:“咱们这附近,可没有个叫八公山的地方啊,小张你是不是听错了。”
“我看看。”贺旗也作出一副愕然的样子,站起身来,走到办公桌前,找了许久,终于在地图一角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小山模样的标志,拍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道:“差点忘了,老和尚那一日给我说,八公山这个名字,是许多年前流传下来的,地图上是找不到的,大体方位我却记住了,那老和尚给我指过的,就在高土破和峨山岭之间,也就是这个地方。”
“这片地方我还真没去过。”曹国雄看了一眼,饶有兴趣的问道:“那老和尚有说过这地方的情况吗?”
“不是崇山峻岭,但样子却是极为壮丽,有许多山谷。”贺旗看了一眼茶杯里的灵芝切片,然后笑道:“他也是有一日采药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地方,回来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叫做八公山。”
“采药,什么药?”曹国雄一听,兴趣更浓了,他没事往山里跑,一是的确喜欢这种荒山野岭的壮阔,每征服一座山岭,就有一种老当益壮,廉颇未老的感觉,这第二,就是看上了山里的出产,时常拿出来炫耀一二,在这个什么都是大棚里催熟的年代,这种山里的野东西,在他看来,是极为珍贵而有意义的,那种人家送来的礼盒里的灵芝人参,哪有这种自己亲手采摘的用起来放心而自豪。
“人参,灵芝,大黄,什么都有。”
“要不,咱们去探探?”曹国雄眼睛亮闪闪的忍不住说道:“这种好地方,要是去晚了,可就没咱们什么事情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也正想去看看,正好和曹局长一起。”
“大舅,还是别去了吧,那地方你又没去过,一把年纪了。”曹金亮在一边忍不住插了一句:“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怎么还跟小孩一样,听见个好玩的地方就要去,舅妈那边知道了又要骂我!”
“你懂什么?”曹国雄眉头一横,眼睛一瞪,训斥道:“这个叫老当益壮,让我跟那些老头子一样抱着孙子去公园玩狗你舅妈就开心了!那哪里是爷们儿干的事情,爷们儿,就得像我这样,征服,你懂吗?”
“说得好,说得好。”贺旗赞叹的鼓着掌说道:“曹局长这句话,於我心有戚戚焉啊,只不过,到时候我这个小辈要是走的慢了,曹局长可不要笑话啊。”
“不妨事,我看这八公山离的也不是太远,也没什么好爬的,一些山谷,走两圈半天就行,咱们两个就是散步也出来了。”曹国雄豪气干云的摆摆手,拉过贺旗,两个人坐在一起开始商量起进山的事情了…
“混蛋贺旗!”与此同时,一脸郁闷的朱九九却和徐离没精打采的走在那所谓的八公山谷之中。望着那绵长的山路,朱九九狠狠的将一颗小石子踢出几米开外,冲着山谷大吼了一声,来来回回旋转的声音听起来怪异极了。
“还是加把力气,早点走出去吧。”徐离满脸苦涩的叹了口气,掏出瓶水灌了下去,这才喘着气说道:“你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居然让你来干这个。”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听到风就是雨的,我一生气,就到处找张天正的麻烦,这老王八蛋嘴上不说什么,心里鬼着呢,跟个女人一样,这么小心眼,我不就说了他几句坏话,瞪了他几眼嘛,居然故意装作扭了脚。”朱九九气鼓鼓的踢着小石头,恨声说道:“九苍山上能出来干活的就我们三个,贺旗要去骗那个姓曹的,他又受了伤,我不出来谁出来。”
“他就没给你说为什么要这么布置吗?”徐离不解的左右看了一眼,贺旗要朱九九出来办的事情,朱九九自然不会瞒他,说的就是要在这八公山布置些障碍,让那姓曹的老头跌上几跤,两人走了一路,的确做了不少手脚,只要是山路上地势稍微有些倾斜的地方都没有放过,就拿刚才那个下坡来说,顺着那土坡一路走下来,最后一脚势必要落在的那块青石就被朱九九松动了根基,只要一脚踏上,就要跟着石头一起滚落下去,摔个头破血流。
“十有**是要摔死那个老头子吧。”朱九九耸了耸肩,抱怨道:“这家伙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我跟他说了几次,这个办法不行,真出了事,不管是姓曹的自己摔的,还是他一把推下去的,到最后他自己都脱不了干系,可他就是不听!”
“曹国雄可不是个能摔死的啊。”徐离摇了摇头,说道:“不少人说起他来,都是用健步如飞,老当益壮这八个字的,特别是吃饭,一顿能吃三大碗,年轻人都比不过他,这点小把戏,最多就是让他摔一下,虽然的确如他所说的那般,这一局的关键就在曹国雄身上,可是,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让你布置这个?”
“那天我隐约听到贺旗说,让张天正去做个厨子,如果那家伙能吃三碗饭,那或许他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朱九九拍了拍脑袋,说了半句之后又皱起了眉头,不解的喃喃道:“可是,这和布置这种东西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摔一跤之后就会饥不择食,吃几十碗大米饭把自己噎死吗?”
第十七章 迷失
“这路,这路怎么又绕回来了?”曹国雄一脸茫然的盯着手中的指北针,难以置信的皱着眉头对贺旗说道:“小张,你记得咱们来的时候,到底是从哪个口进来的吗?”
“这地方看起来都一样,实在是分不清楚啊。”贺旗满脸歉意的摇摇头,望了一眼那天边的乌云,叹道:“连个星星都看不到,咱们算是出不去了。”
“先凑合一晚吧,我要是不回去,金亮那孩子会带人来找我的,咱们等一晚就是了。”曹国雄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摸摸肚子,苦笑道:“这下可好,一跤跌下来,吃的喝的都送给河神老爷了,这破地方又没信号,想找人都找不到。”
“都怪我,都怪我,出去之后,一定给老爷子赔罪。”贺旗愧疚的低着头,嘴角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这是贺旗和曹国雄进入八公山的第一个晚上,正应了那句天有不测风云,早上的时候晴空万里,两个人也是干劲十足,然而走到中午的时候,就是人有旦夕祸福了。
八公山在严格意义上并不算做一座山,而是许多丛林密布的山谷组成的迷阵,从山口走进八公山的腹心地带只需要小半天光景,而且路途极为顺畅,除去那些沟沟洞洞还有起伏的土坡之外,其实就是一条直路,然而就在这条直路上,曹国雄可是吃够了苦头,他向来自诩老当益壮,一进山就被贺旗几句话激的比起了脚力,一马当先走在了前头,走了一个多小时,就踩到了一块松动的青石,一个踉跄跌滚了下去,虽然不曾受伤,但却被贺旗找了个由头拿走了背包,剩下的一段路也是磕磕绊绊,总之是狼狈万分,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个所谓的入口之后,曹国雄的确是找到了两支不大的小人参,这让他兴奋异常,拉着贺旗快步就往山谷里走了过去,然而在这短暂的幸运之后,倒霉的事情,却是一件跟着一件。
先是两人走到一处水潭的时候,贺旗居然一个不小心跌了进去,身上的两个背包瞬时间就不见了踪影,紧接着谨慎的曹国雄就起了回去的意思,然后两人却已经走的太远,在密林中绕了几圈,居然迷了路,这一走,就走到了晚上,饥肠辘辘的曹国雄,已经没有了那老当益壮的气势,虽然不曾抱怨几句,但眉头却已经越来越紧了。
“能困他们多久?”朱九九压着嗓子,悄悄的扯了扯徐离的耳朵。
“过了今天,想困多久就多久了。”徐离耸耸肩,低声笑道:“别看姓曹的今天上蹿下跳,可毕竟是一把年纪了,今天被咱们弄的那些东西一折腾,早就没了力气,一不吃饭人就蔫了下来,到了明天,这探路开道的工作到了贺旗的手里,还不是任由他牵着脖子走。”
“那我就放心了。”朱九九松了口气,满脸疲惫的叹道:“今天本姑娘差点累的一命呜呼,那老小子也真是够滑的,居然会想出拿着石子往路上撒做标记的办法,明天要是再跟着他屁股后面捡石子,我就当真撒手不干了。”
“曹金亮那里要是带着人找来了,又要如何?”徐离点点头,随即低声问道:“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家的老爷子在山里不见了吧,别看这山谷被咱们弄的云山雾罩迷宫一般,可曹金亮要是真带了几十个人进来,不出半天就能把他们救出去。”
“这地方吗,不见得。”朱九九摇摇头,左右看了一眼,这是八公山山腹峡谷中一处之字形的山沟,然而就在这山沟之中,却是丛林密布,小路丛生,随便一条什么路都能走上半天,甚至大多数还会通向其他的山谷,造成更多的岔路,如果不是那一天她和徐离来探路的时候,带了卫星定位,又是装备齐全,大白天的几乎都要迷失在里面,更不要说曹国雄和贺旗这两个手上只有一个被做了手脚的指北针的人了。
“想找,还是会找到的。”徐离摇摇头,说道:“毕竟是一个局长,报了警上面总要重视一二的,人海战术虽然蠢了点,但效果却总会不错。”
“这里其实不叫八公山。”朱九九摇摇头,低声说道:“虽然民间的确有八公山这地方的传说,但说的却是九苍山往西的一个地方,贺旗给我说过,这地方的位置,只有张天正,他自己还有曹国雄知道,曹金亮那一天也只是听到了名字而已,如果要出动人马,就算翻遍了那地方也找不到他们,不过,如果真的是按照张天正找到的那条小路,或许,他们真的会碰面的,这两座山,隔的也只是一条公路而已啊。”
“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办法,他到底打算要在里面待多久?”徐离笑了笑,叹道:“把自己饿上几天,这种事情,我可做不出来。”
“或许就是明天晚上了,张天正那一天见客的时候,我听他说,明天有些事情,不能招待,没猜错的话,这个局结束的时候,就在明天…”
………
“总算走出来了。”第二天下午三点钟,饥肠辘辘的曹国雄在贺旗的搀扶下,发出了这样的一声长叹,两人在山谷中囫囵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醒了过来,收拾一番折腾了到了中午,才被贺旗找到了一条小路,路上隐约的人迹让两人欣喜若狂,脚上加力走了几个小时,这才走出了山谷,上了一条公路,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小饭馆,曹国雄的眼睛都绿了。
“大,大舅!”正在这时,小饭馆里突然跳出一个人来,曹国雄一愣,却发现正是自己那外甥曹金亮,他这一喊,饭馆里顿时开了锅,十几个各色衣着的人都一起跑了出来,睁大了眼睛盯着曹国雄,看得他眉头直皱,上前一步,低声喝道:“怎么回事,你报警了?弄这么大的阵仗,让人知道了不笑话吗?”
“没报警啊,都是我公司里的人。”曹金亮摇摇头,赶忙解释道:“大舅,你不知道,你一晚上没回去,舅妈都急坏了,后来就找到我这来了,让我带着人连夜出来找你,这都找了一晚上了,你,你没事吧?”
“没报警就好,这点小路算什么?”曹国雄稍稍松了口气,故作豪迈的大声说道:“这一次,又征服了一座大山啊,我高兴啊。”
“那是,那是。”曹金亮眼睛一转,就明白了曹国雄的意思,这种事情说出去当真是不好听,虽然惊险了点,但在体制里,那就是个大笑话,体制里的人是不会管你是不是自己走出来的,到了他们的嘴里,只会以讹传讹,越说越乱,说你年纪大了自己走丢了那还算好的,厉害点的恐怕就要说什么为人不稳重,自己失踪不说,还劳民伤财,被有心人听到,就会做起大文章,这在官场中,对于一个老干部来说,正是大忌。
“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把嘴巴管严实点!”曹金亮有了这个觉悟,转身就把手下的十几口子赶走了,然后这才目光不善的看了一眼贺旗,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张总,这一趟玩的好吧?”
“托曹局长的福,总算走出来了,姜还是老的辣啊。”贺旗苦笑一声,摇摇头,见那些个曹金亮的手下都走的差不多了,捂了捂肚子说道:“曹总,咱们,还是先吃点东西吧,这一天一夜,可真是饿坏了。”
“对,对,先吃饭!”曹国雄这时候也不再拿着自己的官架子了,一个是自己的外甥,一个是和自己一样倒霉的姓张的,大家谁不知道谁啊,反正没外人,先吃饱了再说。
“对,对,先吃饭。”曹金亮赶忙让开门,然后喊了一声:“老板,赶紧的,好菜都上来!”
“来了!”笑的嘴巴都快合不上的中年老板飞快的端出几盘菜摆在桌上,笑道:“几位,要不要喝点酒?”
“得了吧,孙老二,你这小饭馆的酒能喝吗?”曹金亮摆摆手,这姓孙的老板说起来他还真认识,九苍山这片地方并不算大,曹金亮当流氓的时候这个姓孙的就在开馆子,心肠那是大大的坏,酒水都是假的不能再假的西贝货,而且里面还掺了水,饭馆里的菜也不地道,死猪肉,地沟油,烂菜叶子,那是有什么上什么,大大的臭名昭著,几年不见,他本以为这个孙老二洗手不干了,结果不巧就在这里碰见了,要不是这方圆几里地没什么饭馆,一行人搜山又搜的极累,不愿意走远,他还真不想在孙老二这里吃一顿,就是刚才那顿饭菜,还是他派人看着孙老二用好材料做的才放心吃下去,至于酒水嘛,他是压根不相信有好的。
“曹哥,瞒不过你,好酒没有,都是掺了水的,可也能喝不是。”孙老二讪笑了一声,搓搓手就回了厨房,曹金亮摇摇头,夹起一筷子菜来,笑了一句:“这个家伙,原来开馆子,那是脏乱差啊,没想到现在这个弄的居然这么干净,还以为他转性了呢,结果,底子还是那样啊!”
第十八章 味精杀人
“就这么完了?你的后招在哪里?”等着贺旗回到光明寺之后,早就等得不耐烦的朱九九第一个扑了上来,张嘴就问,她跟着贺旗和曹国雄出了山谷之后,只看见一行人在小饭馆里大吃大喝,然后一行人吃饱喝足上了曹金亮的车,什么热闹都没看到的朱九九只好悻悻的回到了九苍山,这一等,又是小半天。
“晚上的时候,就有消息了。”贺旗抬头看了一眼渐渐落下的斜阳,笑道:“所谓的后招,也就是这吃饭而已,把他困在山里一日一夜,早就饿的两眼发绿,一桌子菜几乎都被他吃了下去,还真是廉颇再世,只可惜,这廉颇的故事,也就是到此为止了。”
“噎死他啊,不是吧?”朱九九目瞪口呆的盯着贺旗,见他居然认真的点了点头,不由的满脸愕然,摇着头说道:“你,你,你的主意,真是,真是匪夷所思。”
“是味精。”贺旗笑了笑,淡淡的说道:“曹国雄的身体的确是不错,可年纪大了,总会有各式各样的毛病,经不起折腾的,那家饭馆,我已经让张天正盘了下来,做出的菜虽然不怎么可口,但胜在一个鲜字,每一道都是加了大把的味精,曹国雄饿的急了,哪里会管里面加了多少味精,吃的狼吞虎咽的,少说也吃下去三大包,味精的主要成分是谷氨酸钠,吃进肚子里之后,就会分解出许多谷氨酸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轻者焦躁头疼,重者心律失常,怕是,会要在医院里住上一段时间啊,特别是,老人家。”
“你也太坏了!”朱九九倒吸了一口凉气,正要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僧房的大门突然被推了开来,一脸恐慌的张天正踉跄着就跌了进来,张嘴就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有什么不好的,不就死个人吗?”朱九九瞪了张天正一眼,嘲讽道:“装腔作势做什么,就跟自己没干过一样,那味精饭还不是你做出来的,吃死了曹国雄你就想要装蒜不认账吗?”
“不是曹国雄,哎呀,也是曹国雄!”张天正慌慌张张的关了门,压着嗓子说道:“我骑着摩托,跟着曹金亮的车刚到了曹国雄家门口,这老小子就不行了,一下车走了两步闷着头就倒在了地上,听着他们喊叫是断了气,然后曹金亮就慌了,把那老小子抬到车上就往医院跑,我寻思着跟着再看看,免得那老小子没死绝,可没料到,曹金亮居然连红灯都不看,一脚就冲了过去,直接扎到了一辆大货车下面,里面的人一个都没活下来!”
“什么?”朱九九愕然的惊呼一声,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贺旗,忍不住问道:“这,这不是你干的吧?”
“自然不是。”一声大笑传来,僧房的大门再一次的被推了开来,长袖飘飘间走进了一身白衣胜雪的白木,他冲着朱九九微微一笑,柔声说道:“这件事,是我做的。”
“菜里加了别的东西。”贺旗眉头一皱,面色不善的眯起眼睛来瞥了白木一眼,沉声说道:“只是味精的话,并不能要人的命。”
“当然。”白木笑了笑,毫不否认的说道:“我想,曹国雄这种人,还是不要再见的好,你们这场局,做的太简单,简单到总有一天,会为此后悔的,所以,我趁着天正师傅不注意的时候,让孙老二加了些许调味的东西。”
“你下毒了?”朱九九面色不善的冷冷质问道。
“只是曹国雄而已。”白木笑了笑,轻声说道:“就在,那碗筷上。而且,那场车祸,也是我做的,那种急着救命的人,是不会去管什么红绿灯的,只要等着就好了。”
“我需要一个理由。”贺旗冷冷的说道:“曹国雄,不是该死的人,如果你不这么认为,那么,我需要一个理由。”
“需要吗?”白木似笑非笑的看着贺旗,缓缓的说道:“我听说,现在的你,行事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原则,似乎其中有一条就是,只要你认为对的,那就去做好了,我一直很仰慕你,怎么样,是不是做的不错,没有让你失望呢?就像,贺旗一样,对于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义务就是在任何时候,做他认为正确的事情。”
“原来,是我错了。”贺旗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
“你终于明白,自己是错的了吗?”白木眼睛一亮,一时间,神色居然有些激动。
“我从来没有错过。”贺旗嘲讽的抬起头来,望了一眼白木,安静的说道:“你似乎忘了,不管我在做什么,收割的,总是那些不该活下去的人,而且,我总会给他们一次机会,而你,却连机会都不肯给他们留下。”
“有什么区别吗,还不是一样。”白木愣了一下,也笑了起来,摇摇头,转身走了出去,只是临走前深深的看了一眼贺旗,说了句:“我的局还只是刚刚开始,所以,你不能走,也不能暴露,用心良苦,你总会明白的。”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朱九九没好气的呸了一声,关上僧房,一扭头却看到张天正欲言又止的搓着手站在那里,不由的皱眉道:“怎么,还有什么不好的吗,还是说你懂了白木的话。”
“真的,真的是大事不好了啊!”张天正愁眉苦脸的说道:“我刚才还没说完,这个家伙就进来了,我这庙,我这庙,怕是要没了。”
“白木干的?”朱九九一愣,想起白木临走那句话,瞬时就明白了过来,忿忿的说道:“我就知道,这个王八蛋留在这肯定没安好心,果然是挖了坑!”
“是不是他干的我就不知道了,但这庙,这庙不能没啊,我投了好几百万呢!”张天正叫苦连天的说道:“回来的路上,我遇见宗教管理处一个叫王杨广的处长,他正找我呢,碰见就聊了起来,结果说这光明寺他们要收回去了。”
“庙产是不能收回去的吧,不是有政策吗,宗教管理处只管纠纷,寺庙是宗教界的财产,他凭什么啊?”朱九九愤怒的叫道,早在贺旗和张天正说起承包寺庙的事情之后,朱九九就暗自做了功课,这才明白寺庙这种东西,和国家唯一有关系的也只有管理,至于归属,那是和国家没有任何关系的。
“我又不是真和尚。”张天正摇头叹道:“话是这么说,但那得是货真价实的有度牒的秃驴,这光明寺是我在原来那破庙的基础上建起来的,我这种个人出资筹建的寺庙从管理条例上来说,只能算是捐赠,不算所有,那姓王的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老和尚,说是原来这破庙里的主持,要回来收庙,还说要给我个大奖状,感谢我的捐赠,我,我这下给他害死了啊!”
“可是,你不是交了不少钱给他们吗,都是喂饱了的,为什么还要帮着外人?”朱九九不解的问道:“还是说,这只是个幌子,他们使出来管你要钱的,不会真的动手?”
“不是幌子!”张天正急道:“我一得了消息,就去打听了,处里也有几个拿钱办事的,我塞了一把钱这才知道,是上面压下来的,说是咱们这里管理的太乱,要整治,刚好来了个和尚,说自己是这光明寺里正牌的主持,他们查了资料,还真有这个人,姓王的就动了脑筋,想着扶起这个和尚来,把庙吃下去,还给管理处的人说,谁家的孩子要是没工作,赶紧来报名,他给安排到我这庙里上班,到时候大家一起发财!”
“原来是个摘桃子的。”贺旗摇头叹道:“这下,还真让白木说中了,咱们走不成了,原本想的是让曹国雄在医院里躺上一阵子,到时候咱们走的一干二净他也找不到人,现在可好,真的走不了了。”
“肯定是姓白的做的好事,哪有这么巧的,咱们刚做完这一笔买卖那和尚就钻了出来。”朱九九气鼓鼓的说道:“好啊,既然来了,那就不用走了,一起干掉就是了,反正白木干掉了曹国雄和曹金亮,现在九苍山这地头上已经没人知道咱们的来历了,等着干掉了这个和尚,还有那个姓王的,咱们再和白木算账,让他知道知道厉害,别整天装神弄鬼的跟着我们。”
“那样,又有什么意思?”贺旗眯着眼睛笑了笑,淡淡的说道:“留着他吧,相信,光明皇帝,离我们已经不远了,这场游戏,总有有点对手才会好玩,白木,是个不错的对手啊。”
“我不喜欢这个词。”朱九九拧了拧眉头,认真的看着贺旗说道:“这真的不是游戏,错的就是错的。”
“还是一场游戏,一场彼此都想要证明对方是错的游戏。”贺旗淡淡的笑了笑,摸了摸朱九九的小脑袋,缓缓的说道:“他们,并不是坏人啊,就像太阳和月亮,虽然代表截然相反的东西,但带来的,总是光明,这样的人,多一个,总不是坏事。”
第十九章 白衣
落日熔金这样的光明迟暮之后,就是锁尽庭院的重重夜幕,在这九苍山寂静的夜中,除了光明寺僧房中贺旗和张天正愈发响亮的划拳声外,有的也只是朱九九的一声哀叹,她皱着眉头望了一眼远处灯火下光明寺的门匾,转过身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藏在阴暗中的徐离。
“酒,有这么好喝吗?”朱九九失神的问道。
“背负着那么多的秘密,总要有个发泄的途径,最近,我也喝了不少酒。”徐离微微一笑,细声细语的说道:“果然,心里轻松了许多,醒过来的时候,世界都在微笑。”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朱九九蹙紧了眉头,质疑的指着龙泰寺的方向愤怒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对这近在咫尺的答案不理不睬,为什么,他会放任白木,甚至,甚至会这样配合的走进局中,他,他是疯了吗?”
“因为,有很多秘密啊。”徐离淡淡的笑了笑,缓缓的说道:“甚至,有时候我都会忍不住去这样认为,他本来就是想要你,慢慢的明白一些事情的,比如说,当年这九苍寺中,他也是曾经留下过名字的。”
“什么意思?他,他做过这里的和尚?”朱九九愣了一下,难以置信的看着徐离微笑的脸庞,半晌才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非常肯定的说道:“不可能的,早在宿山的时候,我就打听过他的底细,这么些年来,他一直住在那里,扮作一个道士做些算命的生意,从他突然消失到我见到他的这段日子里,他几乎都没有离开过,这一点,许多本地人都是知道的,他那种人,长的太好看,是不会让人忘记的!”
“是啊,潘安宋玉一样出彩的人物,自然是有让人过目不忘的骄傲的,这一点,对九苍山左近的信女们来说,也是一样的。”徐离轻笑道:“你可知道,当年为了看这个玉树临风的和尚,九苍山的门槛可是差点被踩破了呢?”
“怎么,怎么可能?”朱九九木然的摇着头说道:“他明明,他明明就是在宿山做道士的。”
“这里离宿山不过三百公里,来回也只要半天,闲得无聊,跑来念念经又有何难?”徐离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当年张天正还在龙虎山玩他那点小把戏的时候,贺旗就已经是这九苍寺里的和尚了,那时候,这九苍寺里大小和尚,怕是有上百人,等着张天正来的时候,只剩下了几个老家伙,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我,我不知道…”朱九九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木然的摇着头,只是喃喃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肯告诉我,他,他明明可以的…”
“告诉你,他也曾经和光明皇帝站在一起吗?”徐离嘲讽的看了朱九九一眼,然后说道:“如果你知道了那些被隐藏的秘密,你真的会想自己说的那样,毫不犹豫的砍下他的头吗?那些信仰,那些坚持,还有,那些依恋,到底,什么才是更重要的,你如今可曾明白吗?”
“怎么,怎么会这样…”朱九九红透了一双眼睛,无声的泪水静静的流淌在脸颊下,连呼吸都停滞了下来。
“四年前,这九苍寺中曾经发生过一件大事。”徐离怜悯的叹息一声,低声继续说道:“有几个夜宿在九苍寺里的香客在半夜的时候,见到大殿里灯火通明而外面又是大门紧锁,好奇之下,爬到墙上,想要看个究竟,却发现那百十个和尚吵做了一团,带头的两个人,一个慈眉善目,正是后来那九苍寺里供奉的不动明王模样,另外一个,就是你那总是微笑的贺旗,那些香客虽然好奇,但即便竖直了耳朵,也没听出个究竟来,只当个热闹看了一会儿,谁料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这九苍寺居然人去寺空,剩下的几个老和尚又呆又痴,问什么都只是傻笑,有人觉得不妥,便报了警,谁知道,等着警察来的时候,居然愣是没有找到那百十个和尚的踪影,甚至连僧房里都是一副尘埃遍地无人居住的样子,他们查了半天,也只好当做一件怪事记了下来,如果不是我这几天走了许多地方,怕是也要给他骗了过去,他,本来就是认识那个所谓的光明皇帝的!”
“所以,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在骗我的…”朱九九惨然一笑,扭过头去望着光明寺里闪烁的灯火,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早就应该有觉悟的吧。”徐离叹了口气,自嘲的轻声说道:“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明白,有时候,连自己都是不能相信的啊!”
“也好,反正,我也在骗他,大家,大家本来就是互不相欠的。”朱九九轻轻的吸了一口气,笑容再次灿烂了起来,只是眼睛里的破碎的神采,没有来的让徐离心中一软,叹了口气。
“我没事的,说说你知道的事情。”朱九九眨了眨红透的眼睛,推了一把徐离,笑道:“看什么看啊,没见过漂亮姑娘啊,我没事的,真的!”
“九苍寺一夜楼空之后,龙泰寺的香火就旺盛了起来,其实这件事,倒没什么算计阴谋,九苍寺里没了和尚,山门紧闭,光明寺那里又是一片废墟,慕名而来的香客上了小光明顶后不想空手而归,就都挤到了龙泰寺里,那仓木佛法精湛,为人又是心善,慢慢的大家就忘了九苍寺,至于,你说的那些事情,基本上都是些不为人知的内幕了。”徐离耸耸肩,摇头说道:“山下那些普通的百姓,可不会明白张天正和仓木之间的恩怨,不过,如果当年光明皇帝真的在九苍寺里待过一段日子的话,或许,能够解释一些问题。”
“是利益吗?”朱九九沉思片刻,抬头说道:“如今的光明寺,香火极盛,张天正虽然整日里叫苦连天说自己是个穷鬼,可依我所见,他每个月弄到的钱怕是不下五六十万,一个十几号人的小庙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当年百十人的九苍寺又是何等的规模?被龙泰寺抢了生意,换做是谁,也要生出许多怨气吧?”
“如果这百十人都是白木那样的角色,我想,他们根本不会将那些钱看在眼里的。”徐离摇摇头,继续说道:“你应该明白,财货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只是伸伸手说几句话的事情,我想,这件事的答案,应该就在当年那些和尚念的经里。”
“这句话怎么讲?和尚念的,不都是佛经吗?”朱九九不解的问道。
“九苍寺当年香火极盛,然而最有名的却是那每半个月一次的法会,当年在法会上讲经的,就是如今供奉在九苍寺里号称不动明王本尊的那个老僧,他讲的,正是那杀人佛经,初闻之时,只觉得离经叛道,让人目瞪口呆,但是听得久了,许多人就从中悟出了些许道理,当时记名在九苍寺下的俗家弟子,便有万人之多,每半个月,他们身着白衣聚集在这小光明顶上,一时间,白衣胜雪,几乎要掩过了这太阳的光芒。”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徐离也不禁有了一丝神往,悠悠说道:“那个乞丐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一般,连我,都想来听听那不动明王的本尊教义!”
“龙泰寺讲的,不是这杀人佛经吧?”朱九九恍然大悟的说道:“那仓木精通佛法,自然知道那所谓的杀人佛经不过是些被篡改过的谬论,看不过眼,少不得要讲讲真正的佛法,这就惹怒了那些曾经聚在不动明王旗下的人吧?”
“正是这样。”徐离点点头,沉声说道:“其实,九苍寺在白木到来之后能够挤的张天正吃不下饭去,靠的,并不是什么鬼神之术,而是,那些曾经身穿白衣的信徒,那个乞丐,便是我在山下遇到的,虽然那白衣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像他那样将胸膛挺的如此骄傲。”
“杀人佛经,杀人佛经,真是,想听上一听啊。”朱九九的眼睛忍不住眯了起来,怔然神往于那个曾经翻云覆雨,在万人白衣中傲然挺身的老僧,半晌,才自嘲的笑道:“真是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天,会突然觉得,那个站在我对面的光明皇帝会是如此的高大。”
“是个让人向往的男人啊。”徐离心有戚戚的点点头,笑了笑,继续说道:“所以,张天正的出现,并非是看上了龙泰寺那不菲的香火收入,也不是因为仓木曾经吞下了几笔捐给孩子的善款,这些东西,在九苍寺那样的背景下,是完全可以忽略的,真正的原因,就在于他们,已经无法忍受,仓木对于那信仰的诋毁,而张天正,正是受了贺旗的嘱托,才出现在九苍山的!”
“果然,是他的游戏啊。”朱九九叹了口气,低着头,笑容,愈发的苦涩了。
第二十章 猛药
“也是我们的游戏。”徐离淡然一笑,细声细语的微笑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对白木,再好一点。”
“是谁的游戏,已经不重要了。”朱九九笑了笑,低下了头,一滴晶莹的泪水就这样静静的随着山间穿过松林的微风滴落了下来,她微微的摇着头,小声的说道:“真的,不重要了…”
“同室操戈,本来就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何必做出这副姿态?”徐离摇了摇头,手上多了一抹方帕,替朱九九抹去了泪珠,沉声说道:“有了九苍寺这件事,这些人的来历,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想的明白,贺旗或许已经站在了光明皇帝的对面,但是,光明皇帝几次三番引你们动手,却从不赶尽杀绝,而贺旗,也对这送上门的白木熟视无睹,他们,终究还是有一份香火之情的,既然明白了这个道理,剩下的事情,也就简单的很了,我们,终究是要做一点事情的。”
“你要对白木动手吗?”朱九九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徐离微眯着眼睛望向了龙泰寺方向,眸子里的寒光如同深夜里潜伏的独狼一般,忍不住身子一颤,摇头连声说道:“不行的,白木,白木不是那种简单的人,我看的出来的,而且,而且,贺旗从来没有像那样看重过一个人,白木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
“先生当年寻找的,不就是这样的答案吗?”徐离扭过头来,静静的望着朱九九说道:“什么是极恶至善,什么是向死而生,他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所以,他将答案,交给了我们去寻找,而我看到的答案,就在白木的身上,当我的答案揭晓的那一刻,或许,站在影子里的人,也会露出他最后的笑容,那一刻,你和我,都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徐离,你,你大概是疯了吧?”朱九九被那冷静而毫无感情如同坟墓里的低吟般的声音惊的湿透了衣襟,皱着眉头,半晌猛的瞳孔一收,摇头惊呼道:“不可能的,不可能是先生的。”
“这句话,你说的太多。”徐离细声细语的微笑道:“或许,你该多看一点电视,里面有个广告,说一切皆有可能,有些事情,我无法确认,但有些事情,你总会明白,先生,的确是站在我们身后那光明照耀不到的角落中的,而我要做的,就是将他,照的无处藏身。”
“的确,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了。”朱九九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自嘲的苦叹道:“连他,也从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居然,居然还是一家人…”
“是一家人也要讲点排资论辈的,一个是光明皇帝旗下的后起之秀,一个是当年叱咤风云,骗尽天下的暗墨巨骗,这两个人,虽然有些关系,但毕竟还是差了太多。”徐离看着朱九九,微笑道:“怎样,这件事里,可曾有我们的机会?”
“虽然没有说的太明白,可我总觉得,这一次,疯掉的不只是你。”朱九九长叹了一声,扭身往光明寺那闪烁的灯火处看了一眼,然后缓缓的说道:“好像那两个人,喝多了酒,打算将这九苍山上下几十间庙,一起葬送了。”
……………
“没有喝多吧?”张天正将一壶滚水浇在了那大茶碗中的几片枯黄叶子上,一股子浓重的茶水气息夹在药香之中弥漫了充斥着酒气的僧房,他搓了搓手,将那碗黄中带黑的茶水推向了贺旗,笑道:“尝尝,家传的解酒茶,一碗下去,老虎都给你打死几只!”
“那哪里还是解酒的茶水,用来卖酒还差不多,就叫一碗打死虎。”贺旗笑了笑,微微的小酌了一口,咋舌摇头道:“这东西,喝了,那是真要死人的,太冲了。”
“别小看这茶叶,都是加了不少中药泡的。”张天正给自己也倒上一碗,眯着眼睛喝了一口,舒舒服服的吸了口气,这才说道:“不过这底细,也不瞒你,就是猛药,解酒什么的,只是瞎说,还不是一碗灌下去,把人刺的精神一振,不觉得喝醉了而已。”
“哦?那这药原来卖的怎样?”贺旗将那碗茶汤喝了下去,饶有兴趣的敲着桌子,似有深意的问道:“那时候,也有人会发现,这东西的奥秘吧?”
“卖的自然是不错。”张天正一楞,刚要问问贺旗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却猛的想起,自己在许久前曾经说起过自己这祖传的本事被人揭穿的故事,于是拍着脑袋笑道:“剩下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那阵子家里老爷子运气不好,连着碰见几个懂行的郎中,就砸了招牌,要不,我也不会去龙虎山做什么道士。”
“可我记得,那些郎中虽然看破了你这秘方,但却着实买了不少回去,难道,你不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吗?”贺旗点点头,又问道.
“那有什么怪的,我家里这药端的不错。”张天正奇怪的看了一眼贺旗,自夸自擂的说道:“虽然是卖的高了点,吹的牛大了点,可那些喝得烂醉如泥的,一口喝干了,还不是一个个瞪着眼睛往房顶上蹦,要我说,这烂醉,就得下猛药!”
“这沉睡的世间,也需要一剂猛药啊!”贺旗笑着拍了拍手,认真的看着张天正愕然的面庞缓缓的站起身来,猛的将窗户推开,一弯明月直直的穿过了弥漫在僧房中的烟雾照在了他的身上,一时间连面孔,都模糊了起来,只有声音,将这个烟酒气息中沉迷的夜变的肃穆起来:“我曾经说过,这世上的愚民,不需要,也不值得我们暗墨去守护,因为他们总在期盼着,总在逃避着,把希望寄托在了其他人身上,当像我们这样的人站起来去守护他们的时候,他们欢欣喜悦,赠送我们英雄侠义诸如此类的称号,然而,当我们倒下的时候,他们却依旧兴高采烈,只不过嘴里的赞誉变成了骂名而已,这个世界,是不值得守护的,从我穿上那身道袍开始,我就已经放弃了所谓的责任。”
“可你终究还是要守护一点东西啊,哪怕是身边的人。”张天正轻叹了一口气,小声的说道。
“是啊,说什么不想去守护,只想做个过客,看看这世间的丑态,兴起之时,也会进去玩玩,只当个游戏。”贺旗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慢慢的说道:“其实,哪里逃得开,即便不想面对这个世界,可总要面对一下身边的人吧,即便不想去守护这个世界,可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落个没有下场,所以,我在想,或许,我还可以再做一点事情。”
“只是,那个办法,那个办法…”张天正欲言又止,犹豫许久,低着头叹了口气,皱着眉头低声说道:“那个办法,那个办法,有些过分了…”
“就像这茶,是猛药。”贺旗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老爷子想让那些弱者走投无路之后学着站起来去守护自己还有这个世界,可他却忘了,那些人的名字,只是愚民而已,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沦为强者的奴隶,当年宋明两代,之所以亡国灭种,不是因为蒙古人和满人杀灭了所谓的汉人,然后毁灭了他们的徒弟,而是几个有血性的人在站起来之后倒了下去,而剩下的那些有着愚民名字的人们,在刀斧和黑暗的压迫下,非但没有站起来,而且,跪的却更加虔诚了,他们用自己的身体和土地在侵略者那里换取了所谓的富贵还有安宁,所以,在五十年前,我的先辈们将他逐出了门外,希望他能够明白自己错在哪里,谁料,他执迷不悟,到今天,还试图去证明自己是对的。”
“所以,就要用那个办法,让他知道,他是错的吗?”张天正于心不忍的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可那些孩子,是无辜的啊。”
“那,又如何?”贺旗眯着眼睛,冷冷的嘲讽道:“反正是醒不来,站不起的人,况且,我要的,只是让那位老爷子看清楚,到了那种时候,那些弱者,是要站起来,还是,像狗一样,跪下来!”
“苍生何辜,苍生何辜啊…”张天正伸手抄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嘴唇动动,终究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只是个开始。”贺旗微微一笑,缓缓的说道:“既然,决定了,要用猛药让这个世间苏醒过来,那么,就彻底一些好了,我想,如果在这个世上,连一个跪下来的人都没有了,失去了献媚和祭祀的虎狼,又要怎样才能生存下来。”
“那,你和他又有什么区别,他费尽心思,想要你重新挑起这副担子来,可最后,你却离那条路越走越远…”张天正挣扎的闭上了眼睛,缓缓的摇头说道:“你明知是错的,何必又要去做呢?”
“他总是想证明我是错的,只可惜,一直以来,我总是对的。”贺旗微微一笑,缓缓的说道:“所以,作为回报,我总要让他看看,他到底错了多少。”
第二十一章 转世
这一天下午三点钟的时候,一脸不情愿的张天正就敲开了九苍山宗教管理处处长王杨广办公室的大门,先是陪着笑客套了几句,这才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一个黄色布袋放在了桌上,颇有些恋恋不舍的说了一句:“王处长,这个,山上的一点土特产,你拿着尝尝鲜。”
“老张,你这人就是客气。”王杨广是五十出头,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多一点,但整个人却是精悍的很,脸上横肉一抖,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一眼那个布袋,开也没开就摇头说道:“这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咱们啊,还是按照国家规章制度来,该办什么办什么,不该办的,我也不能乱来嘛。”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张天正暗骂了一句老狐狸,可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的掐媚,凑近一步,将那布袋子挑开一角,露出里面金灿灿的那东西来,这才笑道:“这个违法的事情我老张能干嘛,我老张可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这个王处长放心就是了。”
“你正经?”王杨广眼睛一亮,不动声色的将那布袋子接了过来,伸手一掂,估摸着怎么也得有个一斤多,心中稍稍盘算,就明白这一次张天正送的可还真是重礼,金灿灿的一座金佛且不说那艺术价值,单是按照重量,那就是小二十万的东西,这东西一到手,王杨广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砸吧砸吧嘴巴,看了一眼张天正,讪讪的说道:“老张啊,不是我不帮忙,而是国家真的有政策啊,你那光明寺本来就是人家的,就算你花了不少钱重新翻修了一边,那也只算捐赠啊。”
“这是小事,小事。”张天正摆摆手,凑近了一步,压着嗓子说道:“我说,王处长啊,我听说最近上面缺了笔款子啊,不知道这个口子你能不能补上啊?”
“缺了款子,我怎么不知道?”王杨广先是一愣,抬头就看到了张天正闪烁的目光,刹那间变突的明白了过来,笑道:“怎么,你有办法?”
“是啊,我这几百万投进去了,总得有个水花看看吧。”对视之间,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张天正也不再客气,指了指桌上那布袋子里的金佛直截了当的说道:“有个项目,想让王处长点点头,事成之后,起码是五个这个。”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不违法国家政策,法律规定,该办的事情,我一定给你办。”王杨广在体制里混了这么些年,自然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比方收礼,就讲究个意会,话不能说的太直接,答应的不能太干脆,免得落了把柄在外面,所以他微微一笑,也指了指那布袋,故作随意的说道:“该给你争取的政策,一条也少不了你的,至于剩下的事情,那就再说吧,不急这么一会。”
“有了这句话,我这心里就安稳多了。”张天正笑了笑,掏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号码,片刻之后,一阵敲门声从王杨广的办公室外传来,他疑惑的应了一声,随着开门声的传来,他抬头看去,却愕然的发现一个白发长须的老僧走了进来,不由的看了一眼张天正,皱眉说道:“这又是谁?”
“贫僧扶难,乃是五台山金光寺的主持方丈。”老僧微微一笑,合什轻语道:“这一次来九苍山,为的,正是天正/法师的那件事。”
“还真有点世外高人的样子。”王杨广微微一怔,扭头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张天正,恍然大悟的笑了出来,张天正和他认识也有些年头了,底子里的那点事情也不曾瞒过他,虽然穿着僧袍,口口声声的贫僧,但说到底就是个坑蒙拐骗,黑心发奸的商人,装神弄鬼的事情做了也不知道有多少次,这一次,更不用说,十有**就是想要最后搞上一票才找了这么个人出来。
“扶难法师可是正儿八经的出家人啊。”张天正摆着手一本正经的咳咳两声,认真的说道:“这一次到咱们九苍山来,可是为了兴扬佛法而来的,想要在咱们九苍山这地方找那不动明王在世间行走的化身,也就是转世明王,这个,很重要的。”
“开玩笑的吧?”王杨广目瞪口呆看看张天正,又看看那扶难和尚,半晌,才难以置信的拍着脑袋说道:“我不是听错了吧,那种事情,只有西藏才有吧,班禅和活佛什么的,什么时候又多了个不动明王?”
“转世嘛,只要是个出家人就行。”张天正讪笑一声,挠挠头,想了想,将贺旗那番话给复述出了来:“这个,世间终始,生灭,前后,有无,聚散,起止,念念相续,循环往复,种种取舍,皆是轮回,菩萨亦是如此。”
“然后呢?”王杨广哭笑不得的点点头,然后问道:“然后是不是要做做法事,再榨一笔?”
“就是些香火钱。”张天正嘿嘿一笑,压着嗓子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这九苍山上的法会多了去了,王处长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行了。”
“行,这件事,我知道了,不过,可别闹出事来。”王杨广沉思片刻,点点头,写了个条递给张天正,叮嘱道:“人数,人数你可得给我控制好了,多了,连我都不好交代,你也知道,这种事情,上面一向看的很紧的,弄不好就是非法集会,那性质可就恶劣了!”
“这个我自然晓得,又不是没做过。”张天正得了批条,松了口气,哈哈一笑,带着那老和尚扶难就和王杨广道别出了门。
……
“这就是那家伙找来的帮手?”与此同时,望着张天正和那老和尚的背影,躲在街角处的徐离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疑惑的喃喃道:“怎么这背影,似乎在哪里见过,好生眼熟的样子。”
“开始的时候我也有这种感觉。”朱九九自嘲的笑了笑,淡淡的说道:“还以为是先生,可赶过去一看,却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大约是太久没见先生,心里,太急迫了吧。”
“仔细确认过了?”徐离眯着眼睛,紧紧的盯着那老僧的背影,质疑的说道:“如果连我都觉得像,或许,那并不是什么误会,毕竟,这种事情,不可能如此巧合。”
“就是这么巧合,我还拽过他的胡子,不是假的。”朱九九确定的点点头,说道:“早上的时候,张天正就把这老家伙请到了寺里,那时候他还没穿这身衣服,弯着腰像只大虾,那时候,我可没觉得他像什么人,直到穿上这身僧袍,修剪了胡须头发,才突然觉得恍惚起来,可那也只是想象而已,没了这些东西,他只是个陌生人。”
“打的便是那不动明王的主意吗?”徐离点点头,话锋一转,低声笑道:“这样一来,白木那里,想必尴尬的很吧?”
“他倒是没有说什么,早上的时候,他们还专门派人去叫了白木,商量这件事,开始的时候,白木还很是愕然,但随即就拍着手大笑了起来。”朱九九有些无奈的说道:“他们背着我说话,我也不好走的太近去听,只是知道个大概的意思,说是想要白木将那些信徒请来,做个大的法会,我想,就是那些穿着白衣的人吧。”
“如果是贺旗做局,这倒有些奇怪了。”徐离皱着眉头细声细语的说道:“他和白木身后的那个人虽然说不上势不两立,势如水火,但见了面总是难免争执,要不然也不会有当年九苍寺里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走在一起,鼓掌大笑?而且,那些所谓的白衣人,追随的,可是那个他看不过的光明皇帝,这件事,真是古怪。”
“只是造势罢了。”朱九九耸耸肩,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这件事,他倒没有瞒我,大约是要这些信徒一起来成就那个扶难的名声,所谓的众口铄金,说的人多了,再荒唐的事情也就变成了真的,皇帝的新衣,大体就是这个意思了,至于后面的事情,他们,也没有定下来。”
“贺旗这个局,会彻底的毁掉九苍山,白木难道不明白吗?”徐离不解的问道:“还是,他被瞒在骨里?”
“他压根没打算瞒那个姓白的,直截了当的说了,虽然那个计划只是个架子,但只要不是傻子,总能明白他要做什么的,所以开始的时候,白木也是大吃了一惊。”朱九九摇摇头,面色有些古怪的说道:“可是,到了后来,不知道怎的,姓白的突然笑了起来,说了这些人哪里比得过一个你,然后就点着头答应了。”
“已经有了牺牲的觉悟了吗?”徐离失笑道:“果然是我看重的男人,这一次,真是要好好想个办法,不要让他,还有那个人,失望才好啊。”
“小心一些。”朱九九抬起头来,认真的盯着徐离的眼睛说道:“早上的时候,白木告诉我,他最近买了一盏灯,可以将影子照的不见,问我有没有兴趣一起看看,我想,他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我想,你这样潜伏在阴暗角落中的人,正是,他所谓的影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