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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淹死的太阳     我是要成为高富帅的男人txt下载     我是要成为高富帅的男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昔颜如歌

    颜歌当然不是那个小姐姐,她是张彻那一年的同桌,在同桌之前,她只是班上的一名路人,张彻甚至都没注意过她的名字有多么出奇,而这个名字今后在自己生命里又会有多刻骨铭心。

    这一年的时候,有一个挺漂亮的女生在班上很受欢迎,张彻与她隔着过道坐,经常互相踢脚玩儿,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言一语,都能勾动起心里那种痒痒的感觉。

    情窦初开的小男孩儿很快地在偷偷来往的纸条上告白,女生看了后捂着唇笑,踢了他一脚。两人恋奸情热就开始一起放学回家,那段日子挺快乐,几天后女孩送了他一串紫水晶手链,发育中的男孩脑子总是少根筋的,他给拆了放天然气灶上烧,看会不会融化能不能变成魔法宝贝,烧了半天没看出啥变化,他关了火,用袖子包住手去拿,结果衣服烫了两个洞,手都灼焦了不说,珠子们也都找不见了。

    女孩子总是要比同龄的男孩早熟一些,第二天没发现他带那串珠子,她就有些起疑,后来常与小伙伴们玩时,就说起跟他好上的事情,没多久班上同学都知道了,女生们常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背后说笑,男生们则都过来打趣调侃。尚且年幼的张彻哪儿见过这阵仗,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大大地侮辱了,两人短暂的“恋情”很快结束,女孩再也没对他露出过一丝笑容。

    那时候他觉得很痛苦也很困惑,纳闷为什么事情最后变成这样,想了好久最终才想明白,原来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类型的女生,那时,同桌颜歌才正式进入他的视线。

    十一岁的颜歌,性子恬静有些可爱,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浅浅地露出左边的一粒洁白虎牙。她喜欢安静,喜欢阅读,喜欢在夏日穿过树叶的细碎阳光里,趴在桌子上抄写《七里香》的歌词,喜欢上体育课的时候,静静地坐在一边拿面包屑喂鸽子。喜欢在美术教室外,捡起巴掌大的皂角叶,看上面的细纹做成书签,喜欢放学之后,一个人乘上公交车也不坐下,把着扶手哼音乐。

    张彻很快地就沦陷了,男孩的心这才变得纤细柔软起来,他音乐课努力学着她说过喜欢的《天地在我心》,然后上课不停哼唱,却被她嫌弃太吵;他下课再也不出去玩儿,而是坐在座位上,借着跟人打闹倒在她身上,却被嫌弃烦人。男孩儿笨拙的努力明显错了方向,颜歌很快就申请换了座位,他也开始被一些看出端倪的女生说花心,男孩变得怯懦而瑟缩,不敢再前一步,只好远远地看着。

    张彻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花心,只知道这场暗慕,一去便是八年。

    无数次深夜辗转反侧,无数次大街偶遇却躲避,无数次操场的偷看,无数次小卖部对眼却装作毫不在意。他竭力矜持,却很想不要脸,他努力克制,却很想不再喜欢。哼唱着李琛的《窗外》,少年的张彻看着落日挣扎,写下“也曾想放手不管,谁叫我爱上”,然后撕掉。

    高三毕业那场大病,临床三人在两个月里相继死去,终于摧毁了少年的坚强和矜持,对着那个将要远行上大学的女生问候寒暄,临末一句“我曾设想过无数次剧集,女主都是你,结局却都不是喜剧。”,颜歌感动而理智,婉拒了他的告白。张彻终于释怀,在那个夜晚跑到疗养楼外的丛林里,对着大山狂吼你终于走了,初中你在隔壁班,高中你在一层楼,从我开始看见,就一直杵在视线里,赶也赶不走,断也断不掉。

    病愈,大学,工作,他再也没有动过心,甚至都忘了爱是种什么滋味。

    然后离世。

    ……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呀?”

    小女孩儿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他,瞪大的眼睛里满是困惑与惊奇,表情上带着一丝陌生与戒备,只在梦呓里出现过的容颜,清晰地再次勾勒在眼前,额角青丝,唇边梨涡。

    “我……我……”

    张彻感觉脑子里一阵天旋地转,重生以来,许多年没有再出现过的那种仿佛一切都是梦的感觉,再一次从背后温柔地缭绕上来,包裹住了他。张彻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躯体里,诸多牵扯的爱与恨,热烈与痛苦,一切的因果和记忆,都澎湃激昂,从灵魂深处涌出。

    颜歌从老板手里接过自己的藕粉,看着他也跟自己一样大年纪,结结巴巴很紧张的样子,不由地就少了些戒备,又拿起一根塑料勺子舀起一勺:“你也要吃吗?”

    张彻只能木讷地接过勺子,放进口中,然后吞咽,一点滋味都没有感觉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呀?”

    颜歌蹙了蹙眉头,有些困恼,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他都知道自己名字了。

    他悚然一惊,如凉水泼身,汗湿透背。犹豫地看了女孩一眼,姿态间不觉带上了长久对她的习惯,有些怯懦和小心,又因为这个问题,满怀期待与忐忑,舌头都有些打颤:“我……我叫……我叫张ch……”

    “颜歌!颜歌你在哪儿呢?!”

    妇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女孩可惜地看了看他:“我妈妈叫我了,我们是临漫人,这次来省城玩的,今后应该不会再遇见了,知道名字也没用。再见了,小结巴!”

    她说完就咚咚咚跑了回去,还注意着手里的藕粉不要洒出来。

    张彻怔怔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消失在灯火与黑暗交织的幕色中,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突然瘫了下去。

第四十七章 曾经的你

    李思婷醒来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适应,怀里的抱抱熊似乎比以前重了许多,但触感还好,满带着让人安心的味道。她翻了个身,两条腿缠了上去,将它怀抱在胸口更紧。

    不对。

    她蓦然睁开眼睛,低头一看,这不张彻这小子么?!他什么时候爬自己床上来了!

    张彻睡得又香又甜,小脸埋在她胸口,时而不自觉地蹭蹭。李思婷脸红成了个大苹果,一把就将他推开,不想这小子竟然还没醒,一个搂臂就又缠了上来,重新把脸埋了进去。

    作死!

    李思婷大怒,一巴掌就拍这丫后背上,倍儿清脆的响鸣整个房间都听得见。张彻终于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的她发青的脸,似乎还有些懵。

    李思婷含怒不发,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等这小子回过神来给自己道歉。

    但今天的情况跟往常有点不同,张彻醒神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爬起来,更不用说出去晨练。他眼睛里空洞洞的,整个身子散发出一股疲惫倦懒的颓废气息,呆呆与她对了一会儿眼,默默地翻了个身滚到床的一边,趴着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一时静默。

    李思婷这才感觉到有点儿不对劲,与他几年来,可以说从未见过镇定成熟的小张彻露出这副模样,也急了,爬过去先摸摸他头上的包,心想不是脑袋被撞坏了吧,一边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别理我。”

    瓮声瓮气的回答从枕头里传出来,李思婷怎么可能不管他,又推了推他的肩膀,“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你说啊,我帮你啊……”

    不堪其扰,张彻抬头露出小半张脸来,空洞的眸子注视着她:“你真决定帮我?”

    被这样盯着,她感觉对面熟悉的人身体里似乎多了一个陌生的灵魂,瑟了瑟肩,还是点点头。

    张彻一个狼扑就把她扑倒在床,身子压了上来,脸直接埋在她的脖颈之间,又痒又不自在。李思婷惊诧之下,想起了前天晚上熬夜看的那些电影……她面红如血,却是慢慢放下了挣扎的手,静静躺着闭着眼睛屏着气,心里又慌又乱又羞,不知所措。

    算了,随他怎样吧……

    抱着这样觉悟的李思婷,却发现张彻扑上来之后,没有更多动作,只是鼻子在他脖颈肩头和秀发间不停嗅着,似乎在找什么味道般。

    “你究竟怎么了!”

    李思婷受不了了,这样的他是自己以前从未见过的,她感觉陌生又害怕,双手把他撑了起来,认真地看着他空洞的眼睛和脸庞,二人此时的距离不到几厘米,互相吐出的气息对方都可以闻到。

    “没什么,让我抱会儿。”

    张彻的眼睛终于恢复神采,似乎魂游天外归来,熟悉的气息又回到身上,却满带着疲倦。李思婷安心不少,又满是心疼,让他安静地抱着自己,也不管小胸脯都跟他压着零距离接触了。

    “累了就歇歇吧,今天回去让妈给你做最爱吃的黄焖桂花鱼。”

    他不愿说就算了,李思婷的语调柔和舒缓,一边轻轻在他背上安抚,一边在他耳边说道。

    “嗯……”

    张彻从鼻子里恩了一声,懒洋洋地闭着眼睛,伸手触目都是熟悉的味道……他顿了一下,突然问道,“姐,要是有一天我死了怎么办。”

    他的语调平静,脱口而出,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般,李思婷听着,感觉心都被揪紧了,难受得慌。

    她拍了他一下:“不许胡说,咱们的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要死要活的。今年爸爸要开旅店了,你之前不是一直挺热衷这事儿的吗。要好好赚钱,要好好学习,要练习书法、绘画、跳舞、音乐,这么多美好的事情,今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你一直拿这个说我和婉婷,说我们不懂生命中这么多美好的情趣,得多加培养,你培养得好好的,你……”

    她说着说着,也不知是被张彻感染了情绪,还是刚刚那句话说得她实在难受,竟哽咽起来。张彻抬起头来看着她,李思婷眼睛红通通的,眶里全是泪水,竭力忍耐着不掉下去,瞪着他不说话。

    “你看你,把姐都弄哭了,我那时候就说过你,我是姐,你得尊我、爱护我、照顾我,这么快就忘了,真不是个好弟弟。”

    她挽起右手擦擦眼睛,勉强笑着打了他一下。

    张彻突然低下头来,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又埋首下去,将怀里的人儿抱紧。

    “姐,我爱你。”

    李思婷的身子蓦然僵了一下,整个人柔软得跟水一样。

    ……

    登上车的时候已经十点了,张彻从王勤飞手里接过自己买的衣服,看着他坏笑了一下。

    王勤飞老脸一红,早上出门的时候把那女的送走,正被从外面买早餐回来的张彻看见了,这小子鬼精灵,哪儿还不知道他打了房间里小卡片上的电话,开了回荤,笑嘻嘻地回房去了,让王勤飞直到现在都觉着不太好意思。

    “进去吧,姐。”

    他拿着大包小包行李,整理放好,先让她进靠窗的位置。李思婷眼神柔和,顺从地走了进去,看他把自己护在里边儿。

    开车了,李思婷看着“十陵车站”几个字离得越来越远,撇撇嘴,省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还是南安好。

    车载电视也随着开车被打开,里面正坐着一个抱吉他的男人,低着头,旋律渐渐扬起。

    张彻望着窗外,眼神迷离,手指在腿上轻轻打着拍子,呵了口气,也开始跟着轻唱起来。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

    如今你四海为家

    曾让你心疼的姑娘

    如今已悄然无踪影

    爱情总让你渴望又感到烦恼

    曾让你遍体鳞伤

    ……

    让我们干了这杯酒

    好男儿胸怀像大海

    经历了人生百态世间的冷暖

    这笑容温暖纯真

第四十八章 鸿门宴

    赵小言是家中独子,从小爹疼母爱,早早地就养成一身坏习惯,骄扈蛮横,小学没念完,就早早辍学,天天混迹游戏厅与台球场,打群架、逗美妞、炸币、玩游戏,呼朋唤友,威风八面。

    对他而言,人生中第一个错误决定,也是第一大挫折,就是去抢劫那个会做人的小鬼。在外的三年,他无数次反问自己,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去惹那个明显不一般的孩子。他不像王虎,对那人抱有深刻的恨意隐藏在心里,王虎的腿是被他打断了又接上的,而自己只是呆呆地在一边看着,没等刀棍临身就软了服气。

    对他而言,打架时热血上头拿刀去捅人,都算不得什么。但那孩子一脸冷静地,用幼小的身子和力气,坚持自己动手,一棍一棍,打了半个多小时,硬是不顾王虎声色俱厉的叫骂,非把他腿打断才罢休,这个过程中的镇定与冷静,才真的让赵小言惧怕,他知道,这样的人惹不起,至少自己惹不起。

    “他还没来么?”

    王虎蹲在一边抽着烟,没有搁烧烤摊上坐着,眼睛不住地逡巡四周,寻找着一切像那个孩子的人。

    “应该快了,他说今晚这里的……王哥你来得也太早了,这才六点半呢。”

    赵小言打着哈哈笑了笑,言语间有些生疏。当年再要好的什么三个兄弟,大难临头出去各自拼了几年,现在回来也陌生了,人心隔肚皮啊……到这里,他才想明白,原来那孩子当年不准他们在一个省份打工,三年间还经常有人去家里查他们的号码所在地,是抱的这个离间打算……时间久了,三人抱不成一团,对他更加不具有什么威胁了。

    “哼……早?我恨不得他现在就在我面前,小言,余根,你们不会忘了吧,这三年的不容易和耻辱。”王虎眯着眼睛,狠狠吸了一口,烟蒂扔地上,用脚尖轻轻碾灭。

    赵小言跟余根打着哈哈,把这茬揭了过去。赵小言也点着了一根烟,他未必不知道王虎此来不怀好意,很可能兜里就带着东西,或者喊了人等在一边,但……如果能看到那孩子遭殃,或者他们拼个两败俱伤……再差,就算王虎鸡蛋撞石头,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虎哥,要不就算了吧……他这次来请咱们吃饭,家里也不好惹,事情都过去了……”

    余根沉默了半晌,似乎还是不忍就这么晾在一边看曾经的兄弟去做冒风险的事情,搭了个茬。

    “过去?你们过去,我还没过去呢!小兔崽子,这三年我每走一步,腿都是痛的,这得跟我一辈子!……多的也不说了,待会儿还是兄弟的,就跟着我看情况行事,要不认我这个兄弟了……”

    他眼睛眯着,往两人脸上扫了眼,哼哼了声,剩下的话也不说了。

    赵小言和余根都有些尴尬,气氛一时凝滞了起来,王虎这才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你们也别把他想得太神了,不就一小破孩儿么,我待会儿只要他跪着给认个错,让我扇几耳光,也不拿他怎么样,天哥会罩着我们的。”

    三人这才闲着聊些有的没的,等着张彻的到来。

    2002年,南安市开始一系列的市政改造,环平路沿线,除了南安第一街北业街因为商铺太多,动起来需要的赔偿资金太多而暂时没有改造之外,以环平路到滨江路沿线,都实行了水泥道路的路面黑化和人行道重新铺装。厚街也在其中,以前常在此的各种桌球台与小吃摊,都消失得差不多了,只有味道最正的几家,还维持着营业。

    也因此,现在厚街上的人并不多,直到那辆皇冠车缓缓驶来,才开始有一些路人惊讶地驻足,看着这款在南安很少见的豪车。

    流线型的车身,冷峻的黑色,直到它缓缓停下,打开车门,旁观的人都有些屏住了呼吸,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会是什么角色,是西装革履的中年精英,还是年华正茂的时尚女子?

    然而,最先下来的的确是两个西装革履的大汉,却都戴着墨镜打着领带,从前座下来,恭敬地站在门边,为后座打开车门。

    一个穿着时尚的男孩,率先跳下车门,在众多视线之中行走自若。后面跟着的男孩要高一些,但不知为何看上去要矮一些,显得很拘谨,穿着也很平凡。

    两个大汉关了车门,亦步亦趋跟在男孩身后,明显是以站在前方那位为主,包包里鼓鼓囊囊,装着的东西引人又好奇又戒惧。

    “久等了,刚从榕城回来,最近有点忙,不好意思,都随便点些爱吃的吧?”

    张彻大大咧咧坐下,面对着目瞪口呆的三人,腼腆地笑了笑,挥了挥手,早等候在旁的老板伸头过来,“我的口味你知道的,跟我一起的,都一样的给他们来一份。至于这三位,就听他们的要求,好好烤,今晚我们的串儿要最优先。”

    说着,他摆摆手,在他右侧的西装男从包里直接拿出一叠百元大钞,都没有数,直接交到老板手里,“先去拿一箱啤酒过来,把这三位招待好了。”

    张彻看都没有看身后送出那叠百元大钞,只是中指关节敲了敲桌子,把三人紧盯着老板手里钞票的目光吸引了过来,笑了笑:“在外多年,很辛苦吧?当初的事,咱们都有不对的地方,过去这么久,也就不提了。今天来是与大家和解,跟三位哥哥寒暄寒暄,也顺便了解一下,我这个小兄弟惹了什么麻烦,值得这么兴师动众,要找他不痛快。”

    两个大汉自下车后便基本没有言语,此时一左一右站在他们身后,包里鼓鼓囊囊,大晚上的戴着墨镜,也习惯了般没有丝毫不自在的表情,气息渊亭岳峙,耸立在那里,便是两座黑压压的大山。

    他三言两语,口气平常而寒暄,却是已经极有条理地把今晚的议题都说清楚咯,赵小言一阵点头的同时,敛起心中的惊诧,往一旁看去。

    王虎嘴还是微张着,似是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呸,土包子进城,就你这个鸟样,还想找人复仇呢,幸亏没被你糊弄进去。

    赵小言心里暗呸一声,脸上已自觉带上两分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

第四十九章 项庄樊哙

    “要说这小……小兄弟怎么得罪,嗨,倒不是我们非要跟他过不去,而是老大发了话,咱也只能跑腿儿啊。就这两天听你的没动手,压下兄弟们去跟老大报道,请他们吃饭我都花了不少。”

    面对他的借机邀功,张彻笑了笑,此时啤酒已经被搬了过来,他大拇指一弹,就开了瓶盖儿,给三人倒上,看得赵小言又是眼睛一亮。

    这是在老爷子那儿学巧劲学来的本事,打人多厉害没练出来,弹瓶盖儿和蹦脑瓜倒是一使一个准。

    “不妨事,咱们今天不说正事,也不是非要解决什么,先把恩恩怨怨摆清楚,慢慢喝酒慢慢聊。”

    三杯酒,差不多分量,轻轻推到三人面前,他擦擦瓶口示意了一下,自己吹瓶干完了剩下的。

    “张大少混得不错啊,这车都坐上了,啧啧啧,看这豪华得,什么牌子的,说出来我们开开眼呗。”

    赵小言和余根都相继喝光,唯有王虎看他说了半晌,没有接那杯酒,笑得有些阴阳怪气,轻佻地说道,语气中的讥讽和戏谑,傻子都听得出来。

    “老款maserati,也没什么稀奇的,坐着还不如越野摩托舒服呢,后面搭个妞,一踩刹车,背上就能爽翻天,是吧?”

    张彻慢悠悠又拿了一瓶啤酒,崩开了瓶盖,看着赵小言和余根笑呵呵说道。

    王虎的脸色骤然铁青下来,他当初就是在骑摩托车带妹的时候被抓到拖下来,硬生生被他打断了右腿,说让他一辈子骑不了车。

    “啪!”

    他一拍桌子,就想站起来,啤酒杯跳了两下,洒出来不少,余根和赵小言赶忙把他拉住。张彻身后的两个大汉已经各自踏前一步,气势峭然而起,张彻静静地看着他气势汹汹地瞪着自己,笑眯眯的神色动都没有动一下,挥挥手才让两个保镖没有继续动作下去。

    王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不过不是镇静,天知道他的小腿肉都在不由自主地颤动,实在控制不住激动得慌。他脑子里各种念头交错复杂,要打起来了吗,我要不要直接交代说就是他开了网吧什么都是他干的,待会儿该怎么办是动手还是旁观,这么凶的男的脸上还有刀疤他都敢惹……

    “哼!张大少今天是来讲和的吗,我看是来挑事儿的吧。”

    不知道是两人压制的力气真的比他大,还是被对面两大汉从怀中要掏出什么东西的气势吓住了,王虎总算是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气息犹然未平,一边瞥头斜视着他,一边还是不屑地挖苦道。

    “话都在酒里,刚开始的一杯都不给面子,又怎么好好谈下去呢。”

    张彻笑眯眯扬起了手里的酒瓶,已是又开的一瓶,指了指他面前的那杯撒了不少的啤酒。

    王虎鼓起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才一把拿起酒杯,干了。

    “这才是道上混的豪爽嘛,来,吃菜吃菜。”

    说话间,老板已经端上一盘烤串,香滋滋的油泡还在不断地泛起炸开,每一串儿都遍体通熟而不焦,孜然的香气扑面而来。

    张彻也招呼身后二人坐下,又端来一张小桌子,拼一起,赵小言跟张彻坐对边儿,王凯坐在侧边,两大汉都在张彻的一边坐下,却是不肯吃一串儿,赵小言劝了会儿,他们都缄默地不说话,张彻笑了笑,叫他们别管这两位,自个儿喝高兴就是了。

    有这么两个大汉坐对面,墨镜都不摘一副扑克脸,谁能喝高兴?气氛不太好的时候,张彻主动挑起话题,问起了赵小言出门在外打拼的生活,赵小言当然乐于有话题,一边聊一边诉苦,一边旁敲侧击地插两句不经意的问候,基本都是围绕他家现在做什么行当,老爸在哪儿上班,这之类的信息。

    每逢此处,张彻都只是笑笑,避而不答,接了下一个话题,偏偏接的又是那种关节的切口问题,让他没法儿不答,一来二去,搞得赵小言无比难受,心里挠痒的同时,也对这小子这么熟练地就会切话题,感到由衷的可怕。

    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有办法,连着喝几杯后,他装作酒意上头的样子胡搅蛮缠,不管他转移其他什么话题,逼着死问一个,含糊地嘟囔“不够意思”,“不厚道”之类的话,好像两人关系已经很好的一样,来逼他出口。

    张彻没有一个劲儿回避,见这状况他只是笑笑:“我爸最近在搞私募,哦,就是金融的那种,反正我也不是很懂,挺来钱的就是……我当然不会单飞,以前厚街炸币,不都是带着大家一起发财的嘛……”

    看他说得有板有眼,一旋儿又把太极推了回来,赵小言狐疑地记住了几个关键词语,不再在这茬上纠结了。

    面对这样的胡搅蛮缠,只要你提出一个他根本不懂,也不好意思搁下面子仔细怎么问你的东西,多半就能继续转移开话题来。张彻抿了一小口酒腼腆地笑,这时候他已经换了红啤。

    红啤的酒精度数低一些,比较像果酒,但好歹也是酒一类。他本来就是小孩子,喜欢甜的东西也没法子去说他什么,本来********要灌他酒的王虎,刚要开口就看他已经不经意间换了酒,不由得一阵郁闷,狠狠咬了两口韭菜。

    “不管怎么说,现在总算都回了南安,大家好歹都是一个家乡的人儿,有什么能互相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哦,说起来,你们回了南安,是怎么又联系上了,开始给人做事儿的呢?”

    他端起酒杯,先跟三人碰了碰,说了一通骗鬼的客套话,偏偏这样的话还是酒桌上相对陌生的人必不可少的。但转而他就又不经意抛出了一个今晚真正的议题来。

    赵小言回头看了看王虎和余根,王虎眼睛瞥向一边没理他,余根低头喝酒。

    “那得说到天哥了……”

    天哥。

    张彻轻轻放下红啤,扫到王凯的眼中冒出的仇恨光芒,在桌子下轻轻踢了他一脚。

    ……

    ps:又是周一了。上次是6号申请的签约,11号被打了回来,不出意外这一周就可以再次申请了。诸君,我需要一些成绩作敲门砖,推荐周榜今天被红包砸上了前一百,希望接下来的几天,各位给我力量。

    太阳在这里,真诚地谢谢大家了。

第五十章 抽丝剥茧

    天哥,全名白阳天,三十有余,离异,尚无子女,南安市关盛区林家巷子人,初中文凭,最初以捡破烂起家,96年捞到第一桶金,伙同几个同行,在兴平街以西的关盛区搞起了垄断。后因其母铿吝,小事累积矛盾,合作关系破裂,被挤压出来,顺着老丈人的意思,于公检法系统中某人摸到关系,开起了南安市第一家有正规营业证书的网吧。

    白阳天不避黑白,让其母管着网吧的同时,自个儿跟着厚街二堂子大哥厮混,鞍前马后将其伺候得很好,后来南安严打,他也是第一个得到风声潜逃的。

    外出江浙,靠着一些本钱,和那位大哥介绍给他的人脉,总算是挣了一些钱,千禧年后,燕博海升任省城,分税法继续施行,为了保持机关部门的绩效,南安投资环境又骤然一松,极度欢迎开发商入驻。白阳天正是在这个时候,洗白身份,重新回到南安,这次他胆子似乎又大了不少,直接开起了夜总会的行当,但似乎案底还未有彻底销去,所以做事尚有顾忌,涉毒之事,基本在其店内杜绝。

    好做保健,常年腰痛,疑似腰肌劳损,每周必去一次迎客来会所;嗜海鲜,最喜生啖海胆,也因此患有痛风,常年服药,不饮酒。

    这些,就是张彻从三人口里挖出来的零碎信息组合,所得到的一份基本资料。

    “光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残羹剩酒的桌上,王凯看着他划出一片空当,拿起小本子,就飞速写起来,最后一个个词组联系,最终才得以整理出来这样一份较为完整的资料。

    张彻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看了看表,已经九点了,招呼他上了车,一行人驱车来到南安一小。

    “可以了,今天谢谢两位叔叔了,喏,这是说好的,剩下的五千。”

    张彻笑了笑,看着那两个大汉别扭地从怀里掏出造型奇怪的硬纸板,面不改色地接过车里的提包,抽出那叠早已数好的纸币交了过去。

    “张少……真是大方,讲良心话,这事儿老板有些狮子大开口了……”

    两个大汉对视一眼,都摘下了墨镜,前面那个笑了笑,接过钱,憨厚地说了句。

    “无妨,我看花得也蛮值,不枉我专程跑榕城一趟拿钱。对了,帮我向明叔问好。”

    张彻笑着摇了摇头,面前这厮看着憨厚,但在雇主面前说自己老板坏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无非是看着自己多金,拉一点关系罢了。不过这样的人以后也用得上,张彻刻意记住了他的名字,章鸣。

    “一定给老板带到。”

    章鸣笑了笑,对他打了个招呼,上了车,绝尘而去。

    张彻回过头来,平静的目光看着仅有一盏暗灯的校门,踏步拾阶而上。王凯紧跟在后,看他熟稔地跟看门老大爷打招呼,然后被放进去,又熟练地从操场花台,越过一楼沿廊,三下两下,翻进一个教室。

    他跟得有些费力,进去时,张彻已经把灯打开了,门牌是二年级三班。

    “看看。”

    张彻随手拉过一张小凳子坐下,正在黑板前方,扔给他那张写满字的本子。

    王凯刚刚就看过了,疑惑地拿起来,内容没什么变化啊,又看了看他。

    “能看出什么?”

    张彻用并不带什么期待的目光看着他,随手拿着一根粉笔把玩。

    王凯有些不服气,又仔细拿过去看了两眼,他的字的确清雅随意,写的很好,辨识度很高。

    “这个白阳天……他……他家底不干净!”

    张彻笑了笑,倒是很温和,没什么讥讽的意思,继续问道:“哪里看出来,这信息又有什么用呢?”

    “我们家都是老老实实上班,他的钱都……他反正就是坏的!……我们可以去找警察告他!”

    他越说声音越小,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王凯心里早就明白,如果能找警察解决问题,事情也不会拖到今天。

    “也罢,今天,我就好好给你上上第一课,看看咱们面对的,是怎样一个敌人。”

    张彻跳下讲台,拿回本子,就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白阳天三个大字。

    “白阳天,他是谁?夜宴夜总会老板,三十老几,无妻无子,可见,他的心还没有定下来,还有不小的野心,也还有不小的玩心,毕竟在夜总会里……古人有云,要断其害,先知其欲,知道他想要什么,可以做的文章就多了。”

    他神秘地笑了笑,在白阳天后面写下大大的野心两个字,然后画了一个圈,教鞭啪地拍了一下。

    “初中文凭,破烂起家,会玩垄断,知道联合。这说明他受教育程度低,但脑子不笨,知道沟通,也有斗志。”

    张彻继续,写下没文化、脑子活几个字。

    “母亲恶毒而吝啬,这是当初你跟我都知道的,然而他在被母亲害得被挤出利益圈子后,还能让她管网吧,说明这人有孝心。但从小被这样的母亲带大,性格必定也会受其影响,从他这么多年后回来,还知道找着你,非要报复一个小孩子家破人逃,就可以看出。”

    重视母亲,器量狭小,睚眦必报。

    “不避黑、毒,说明他贪,行事没有顾忌,没有心理包袱,平俗点儿说就是没良心没道德;跟对贵人,说明这人眼力劲不错,看人准,奉承能力也强,而根据这两点,可以推理出,他人脉关系不但广,而且都是可用之人,盘踞夜总会这两年,不知道认识了多少污吏和舵爷(黑大哥)。”

    不择手段,会做人,人脉广。

    “回归之后不敢再涉毒,报复你的手段,也基本都是耍无赖恶心人,没有直接采取什么过激的措施。说明这人知进退了,被打了一次,有点怕了,不敢再肆无忌惮不把白道放在眼里了。”

    知进退。

    “在他这样的一个身份,一个要常在饭桌上运转自如的位置,因为痛风,对上面对下面,说不饮酒就不再饮酒了,这样的自制力是极为可怕的,当然,这也证明了他怕病、怕痛……怕死。”

    张彻笑了笑,写下“自制力强、怕死”两个词。

    到现在,黑板上的形容词已经密密麻麻,王凯看得一阵眼晕,唯有最上面那个大大的“野心”,深深印刻进他的心里。

    “我们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敌人,那现在,告诉我,你怕了吗?”

    张彻随手扔掉粉笔头,拍拍手上的灰,眼神平静,眸子幽若深潭,定定地看着他。

心态的一些转变,以及作品的一些转变。

    最近稍有些浮躁,我的文没有大纲,有时候状态来了临场发挥,天台、绑匪、回忆杀,都是这样下的产物。这种情节不能说不好,但需要一些沉淀,性子太急直接塞进作品,势必会破坏一些节奏感。

    主要还是心态没有放端正,昨夜很晚睡,今早起来,一遍遍问自己,就算没有签约,又怎么办,那代表了没有收入,没有收入就不写吗,我前两本也没有收入,到现在最遗憾的是没有写好,其他反倒是其次。既然决定了没有收入也要继续写,那么何必急于一时,为了短时间的剧情勃发,破坏整部书的节奏感呢。

    心态转变意味的东西很多,就拿这件事为例子的话,譬如说今后再想到一段好的剧情,疯魔般写了出来,那也要按到大纲里再看看,排在什么地方出来合适。功利心太强,铸作一个作品,很容易分心外部,对其本身的关心不够的话,它就长歪了。做什么事情都好,要始终明彻自己的目的,用心、认真去做。

    我是一个自尊心强的人,某些质疑点不对的东西,我有自己想法,会猛烈抨击回去,但这不代表我死不认错。这本书发展到目前,有说像小白文的,有说文青的(这帽子我这辈子算摘不掉了),有说年龄太小代入不够太毒的。统一说说吧,要说节奏不对,爽点不足,跌宕感不强,主线不明确,你点着这四个方面指着我鼻子骂,我都只有垂头认错的份儿,虽然心里不好过,但挨打立正,认错站稳。

    但是其他的方面,比如说主角年龄太小这一点,我是颇为不以为然的,我也是一个书龄十年的人,就这点儿字数,我一上午就能看完,兴许你还没感觉到,他就长大了,只是在更新期间,这个问题会显得尤为突出。要改吗?我的回答是不,虽然尽力在加快初中的过程,但我要描写一个人成长的过程,要真正把“重生”这个主题写出来,这一点就不会妥协。

    与其说跟读者过不去,倒不如说是跟自己过不去。写书途中,其实我摒弃了不少的爽点,因为知道,那些写出来会不合理,像小白,但不写,爽点又不足。能力强的人,可以在其中找到一个平衡点,但大多数人为了商业原因,更倾向于前一种,叫好不叫座,有什么用呢。我本身看书口味已经够挑剔了,对自己要求也比较高,不愿意这样,所以坚持着避开,靠着白粥写到现在。站在商业网文的平台,怀揣着文以载道的责任心,说白了就是吃着白菜操卖****的心,但这份追求,我却始终不能放下。

    要做白粥就要做好,所以现在签约不签约,我也看开了,与其为难自己去刻意写些情节赚粉,完本后面对别人的指责都心虚,不如尽力把它做好,跟人对喷的时候可以底气十足,走得更坦荡一些。接下来会好好审视这本书,对之前的内容进行一些微调,整合以前的想法,先拟一个大纲,慢慢找回节奏。不喜欢这种风格的,那确实没办法,咱们相逢一笑,江湖有缘日后见。

    毕竟,我才二十二,道路虽然长,但前头还能看得见点儿光。

第五十一章 守株

    “我说怕也跑不掉吧,你都花了这么多钱了。”跟他在一起,王凯也渐渐学会了先沉静,用脑子想问题。他是中午饭后便被张彻叫出来,看着他一步步找到那个保全公司老板介绍自己,谈妥拿钱的。

    张彻把本子收起来,不置可否。

    “接着咱们怎么办?”王凯看他把满黑板的字擦去,内心已经把那些至关重要的内容都记在心里,问了他句。

    “接下来就是看谁先沉不住气了。”张彻关了灯,黑暗中的话语显得格外明晰,“今晚喝得差不多,胡话说了不少,但你注意到没有,那个赵小言吹得再嗨的时候,也没给你下过一个保证,余根更是整场都很少说话,只是来酒不拒。今晚的事情,回去之后他们就很可能会对‘天哥’说,咱们就等着,毕竟喝了酒,不可能这几天就再来堵你,即便真的有一天再来,也一定是带着口袋,敲我的竹杠来的,咱们见招拆招,等再摸清一这趟浑水,就可以下手了。”

    他身手轻巧利落,关了窗户,一个鹞子翻身,就轻轻落地。

    翻出教室,一小的操场空旷无人,星夜如河,王凯看了看这所自己当初的母校,回想起那时候虽然不是全班第一,但成绩也很不错、家庭幸福的时光,少年王凯压下复杂的情绪,问向他道。

    “我还是想不通,你做到这个地步,到底为了什么,那个老太婆当初不就是骂了你一通,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这么下力气对付他。”

    他一直想不通张彻的动机,那时候问了这个问题,被逃避了,现在又提了出来。唯有得到答案,王凯才觉得自己心里能踏实一些。

    “因为我伪善。”

    张彻倒没有刻意去说谎,很坦诚地给出了答案。

    “伪善?!”

    王凯匪夷所思,他没认真念书,但至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儿。

    “真正的善良大宏愿者,有大庇天下寒士的抱负,并为此去努力,我不是。你听说过君子远庖厨的道理吗?”张彻将一只手放在前面,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就是一个纯粹眼不见为净的道理。”

    王凯听明白了,自己就是那只禽兽。

    “人活在世界上,衣食之后总得追求点儿其他的东西,让自己活得更痛快些。我觉着真正的善良,是真心想帮助他人,但我不是,我只是满足于行善之后,那种心里的愉悦,世界仿佛公平了些,视界内美好了些,看不惯的少了些,只是这样而已。”他说着,嘴角挂上一丝微笑,“大概是出于人对于美好的那种冀求,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种审美情趣。既然有这个能力,那么去做也不错。”

    王凯不大懂,也没见过这么清晰认知和量化自己情绪的人,他感觉心里有点冒寒气,下意识地想离这个面带诡异笑容的小男孩更远一些。

    ……

    周末是大伯母的生日,不过不是“起一”(整数岁),操办得也很简单。往日这种家里小聚,李思婷都是不来的,借口补习之类的原因,晚上才会来吃一顿祝贺一下,搁碗就走,绝不给张鸿良一点儿搭话的机会。不过这次不知为何,她也像李婉婷一样,跟在张彻后面屁颠屁颠地就来了。

    “总感觉你心里在说我坏话。”

    李思婷瞄了他一眼,不爽地磨了磨牙。

    “咳咳……”

    张彻很想搁这丫头研究一下,你脑袋上装了天线是吗,专门接收神秘电波的?

    “他哪次没有说我们坏话啦?”

    张闵柔从背后跳出来,搂着他脖子,笑嘻嘻道。

    “重死了你,几百斤了,想压死祖国未来苗圃吗。”

    张彻坐在沙发上抱怨着,四伯的儿子张海跃也才四岁,正是熊的时候,看他们闹将,也疯起来压了上去,一行人其乐融融。客厅里还有一些大伯母那边亲戚的孩子,都显得有些拘谨,由张鸿良带着招待。李婉婷心疼哥哥被压坏了,拉起张海跃,熊孩子一疯起来不管不顾,啪地很大力甩了一巴掌在她手上,小丫头泪汪汪地拿给张彻看,都红了要他吹,张彻一边板起脸教训起堂弟,一边轻轻给她揉,妮子一副享受的样子。

    张海跃不敢惹这个堂兄,看他一板起脸就规规矩矩道歉了,在熊孩子的道路上,他还差张彻很远。正在这个时候,张振国从饭桌上下来,笑呵呵地看着一帮小辈胡闹,把张彻喊进了书房。

    起身临走前,他看着一直余光瞥向李思婷的张鸿良,对他和善地笑了一下,张鸿良脸色发白,看他跟自己老爸进了书房,琢磨着这小子又打算怎么整自己,一时间也没有心思注意对面嬉笑玩闹的三姐妹,借机上厕所,然后故意把东西掉地上,在门缝听了几句。

    “……怎么突然关心起……司法系统混乱,职权不清……”

    “段正清……办公室之争……钳制……”

    似乎没有提到自己,张鸿良犹有疑虑,然而在这边已经停留过久,不方便了,他只得离开。

    张彻在书房里待了一个小时,然后才出来带三姐妹和小跟屁虫张海跃去安山公园游玩一圈,红槐虽然谢了,但枫叶正美,玩得也算是尽兴,晚上吃了饭回家,李婉婷悄悄拉住张彻落后一步,在他耳边轻声道:“哥哥,你今天好像很高兴,发生了什么好事,能告诉婉婷吗?”

    这两姐妹都属狐狸的,张彻瞄了她一眼,揉了揉她梳理好的刘海:“螃蟹的一只大钳子被胶带缠住了,还能横行多久呢?”

    “我知道我知道,尝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到几时,这是说大贪官严嵩的,哥哥我说得对不对?!”

    小婉婷雀跃起来,自信满满地给出了答案,张彻笑笑,只是拍了拍她脑袋,没有说话。

    公检法里的水也不浅啊,可是既然自缚手脚,那么也没有后顾之忧了,你什么时候忍不住了,什么时候就该倒霉了。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那个未见面的敌人,转而开始为另外的事烦恼起来。

    期中考试后才换座位的话,明天该怎么去应付姓刘的母狮子,又怎么去面对萧玥呢……

第五十二章 白驹

    十月底,清秋的气息已经酝酿深厚,早晨套着一件外衫都稍觉得有些凉,脚步踩在铺满金黄落叶的道路上,咔嚓咔嚓,松软悦耳。旋儿又不断有新的翩然落下,木落天蓝,晴空如洗。

    张彻轻轻在林间来回跑动,这条街叫明源二街,是搬上城东之后,他新的晨跑场地。明源二街临着一条不宽的人工河,因而空气也比其他地方更潮润一点,道旁的花园满是参天大树,除了铺满着的金黄树叶,还有不少石凳和石桌。在下午的时候,这样的地方往往都是老年人们在憩居,打打桥牌、斗斗鸟儿。

    周围不邻菜市和卖场,早上来这里的人极少,只有晨练的少数派,都是面熟的几个,张彻呼吸平稳,脚步不乱,背心隐现一点湿迹,又跑了一圈。

    接着,他停了脚步,例行公事地站在桥头亭子里,临着河,啊啊地不断练着声,这里的空气湿润,间歇可以少喝一点水,对嗓子的保护也比较好。

    练完声,他又从提包里拿出埙,看了看上面那两个稚拙的“留念”二字,笑笑放在嘴边,轻轻吹了起来。古朴的音色初起稍沉,很快就找到了应有的轨迹,这是一曲南乡小调,埙的音色原本朴实厚重较有历史感,他手指轻动,几个放按之间,颤音多叠,也吹出了别样的感觉。这一首本来是陶笛曲,陶笛的音色跟埙有些像,他正在摸索不同音色之间如何交响达到更好的效果,五年的日子慢慢成长过来,也颇见一些成效了。

    觉得急躁,想要快点长大一展身手的念头,也不是没有过,但大多时候,他还是能用平静的心态看待自己的成长,一点一滴去积累那些珍贵的东西。多年走来,熟悉的事件似乎没有因为这个未来来客引起什么蝴蝶效应,张彻也不断地注意着自己前世未注意到的,这个世界逐渐改变的痕迹,倒是很纳闷为什么自己重生犹如碎石投湖,没什么波澜的样子,随即自嘲笑笑,如果蝴蝶扇翅每次都那么灵验,美国得都是龙卷风了,哪儿还能有人住。

    不管他怎么想也好,平静的日子总也还是一天天慢慢地过去,一分一秒都在时钟上坚定而缓慢地推移着。

    “张彻?”

    有些犹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张彻回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对已经颇具规模的小胸脯,下身苗条而高挑的双腿在牛仔裤里并得拢拢。

    妈的,就是没长高这点是真的烦。

    他烦闷地吐了口气,只能仰头,看向这个目前仍是全班最高的同班同学。

    “呀,真的是你啊?你病好了吗?”

    张馨月心里有些小小的惊喜,似乎跟这个成绩逆天也个性得要命的班长邂逅,是一件不错的好事。她站在背后听了半天了,越看越觉得有些像,轻轻试探问了句,果然是他。

    “呵呵,好了。”张彻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放下手中的埙,看她背后背着书包,“这么早就去上学了啊,家住附近?”

    “恩,今天起得有些早,你每天都在这边晨跑吗?”她看了眼张彻一身的阿迪,酷黑的一身劲装让男孩儿看上去更加精神而帅气,在平日的阳光温煦之中,又增添了一分别样的个性,他平日都穿着校服,没看出来挺壮的。张馨月嘴角不由自主悄悄翘了起来,原本因为今早很早就被老妈叫起来上学而郁闷的心情,慢慢消失不见了。

    “没有下雨的话都会来,你很勤奋啊,我还没吃早饭呢,得回去拿了书包才去学校。”张彻把东西都收拾进包里,一边笑着回答道。

    张馨月有些脸红了,她才不勤奋呢,就是这次周末班主任给老妈打了电话,提点了一下她的学习,今天才被这么早就赶出来的:“哪里……比起你我差远了,好多问题都不懂……”

    “注意一下方法吧,上课多认真听讲,预习一下,很多复习的功夫都可以省下来。要是实在有不明白的问题,你可以来问我。”他背起提包,跟她走到路边。

    “真的可以吗?可是我看见下课好多人都围在你旁边问你的。”张馨月心底有些小雀跃。

    “恩……”提起这茬,他又有些想扶额,来提问的多是些女孩子,好多问题她们自己琢磨一下肯定明白,对于这些女生心底的小心思,他又不是那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后宫动漫男主角,心里一清二楚。这种待遇很多人尝一下就明白,开始会觉得有点儿沾沾自喜,时间长了就烦了,与之相比张馨月好像对自己没那方面的想法,如果实在要讲题,给漂亮一些的女孩儿讲解,也会赏心悦目一些。

    他想得很实际,这时二人已经走到路边,张彻挥了挥手:“我回去吃早饭换衣服了,待会儿迟到了,回见。”

    女孩挥着手,看着他的身影慢慢远去。

    ……

    有点儿心虚地来到教室,晨读课张彻却意外地没看见刘丹丹,直到第三节课,她才哒哒地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讲了一节区间的内容,下课就走了,根本没多注意张彻一眼。

    这什么意思?

    张彻想了想,心里隐隐有些猜到这个班主任的打算,她这是吊他的胃口,等小男孩儿忐忑不安,自己去认罪伏诛呢。觉着自己猜了个**不离十,他笑着摇摇头,看来她还是没有长教训,真正放弃管教自己,这是打算长期斗争么。

    经过早上的一番鼓励,张馨月得了首肯,前两节课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拿着书过来,问了不少问题,害得他都没时间上厕所。上课的时候,他把课桌和座位都拖后了一点,大有深意地对林安琪说了句“还是你比较懂事”,搞得娇气的小公举莫名其妙,想了很久才明白他这是在服软呢,可是没用了,我一定要跟着刘老师去你家里家访,找你爸妈告死你!

    林安琪不理他,在一边捏着小拳头,一遍遍地在心里对自己宣誓。

    对于他的拖座位行为,以及下课张馨月过来霸占了课桌差点挤到自己,萧玥都没有回头,似乎上周的事情,对她来说也是一个重大的心理打击。张彻却没有因此放松警惕,他吃了双子座的亏,这双重性格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发了,没有去搭话撩拨她的打算。

    几节课憋尿,也确实有些难受了,看张馨月还有要拿着书过来的意思,张彻忙跑出教室,在厕所放了水,又好好透了透气,等到上课的时候才回来。

    坐回座位,他察觉凳子上有些余温,虽然不至于像李思婷那般厌恶地站起来,可还是有些疑惑,撇过头问向林安琪:“刚谁坐了我位置?”

    不应该啊,班上的男孩没这么大胆吧,明知道她不喜欢跟男生太多接触还在众目睽睽下坐同桌接近这妮子。

    “你前座呗~平时感情这么好,今天怎么不搭话了,坐坐都要问~她来问我绝对值区间的问题,刚刚才回去。”林安琪打开地理书,本来不打算搭理他,想到这两人今天的状态有点儿奇怪,才有些阴阳怪气地回答道。

    张彻闻言,犹如被蛇蛰了般,差点没一个激灵跳起来……咦,跳不起来?

    正在此时,萧玥双马尾一甩,精致的小脸上眉毛心情很好地扬起,今天第一次回过头来,对他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第五十三章 光屁股勇士

    正午的教室,天光正亮,清秋的太阳没有多少灼目的意思,学生们穿着校服相继走出校园,一派热闹喧嚣的放松气息。

    德育三楼,初一四班的教室里,张彻与萧玥大眼瞪着小眼,谁也不肯先说话。教室里的人都已经走得干净,张馨月见他早上在明源三街跑步,以为同路过来问了问,被他勉强笑着推说有事婉拒。

    “我姐待会儿看我没跟她一起,会过来教室找我的。”

    终于,张彻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实在看不过这妮子满眼“你终于还是落到我手里了吧”的奸笑表情,他显得很淡定。

    “哦,对哈!你提醒我了,我去把走廊门拉下来。”

    萧玥小拳头一拍,恍然大悟,一下就窜了出去,不久后就听见卷帘门的嗞啦声。

    张彻脸色一阵发僵,真是终日打鱼被雁啄瞎了眼,好死不死提这茬干嘛。学校里每层楼的楼道口平台,连接走廊的地方有卷帘门,是节假日为了防盗用的,他刚刚一时没想起来,反被这丫头抢了先手。

    很快,双马尾的少女就从容地踱步走了回来,拍拍手上的污迹,怎么也弄不去,皱了皱眉,就想往他脸上擦。

    “呜呜嗷!”

    张彻一脸凶相,作势要咬她,虽然屁股被黏住了不能动,脚和椅子却是可以协同动起来的,只是不太方便罢了。哐当哐当,萧玥忙缩回手,退了两步。

    “被黏住了还这么凶!今天中午你就光着屁股回去吧!”

    双手叉腰,气哼哼的萧玥指着他的鼻子。张彻皱眉又试着挣扎了两下,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胶水,一点也撕不开,如果强行要使力,只会把裤子撕烂;或者也可以把外裤脱下来,但无论如何,似乎他真的只有光屁股回家一途。

    “这是什么东西?”

    502胶水也没有这么牢固的,他皱了皱眉问道。

    “801强力胶,用于墙布、墙纸和水泥,专门对付编织的东西,我从爸爸橱柜拿的,别挣扎了,没用。”萧玥得意洋洋地卖弄道,手里变戏法似的多出一瓶胶水。

    “你爸爸是哆啦a梦吗?”张彻忍无可忍吐槽道,贵父亲也太缺心眼儿了吧,自己女儿看不健康的东西也就罢了,家里的危险物品成天往学校倒腾,也没发觉过?就这洞察力还做警察呢。

    “我爸爸……”听他提起父亲,萧玥下意识皱了皱眉,转而撇过这茬,“哼,反正你落到我手里了,还敢不老实?”

    “我落你手里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次好歹双手双脚都还是自由的,说吧,你又想干什么。”

    他无奈地揉了揉额头,要不是这一世见过太多的熊孩子,他早没耐心豁出去脱了裤子追到她给一通揍了。

    “你还问我想干什么,你上次占了那么大的便宜,话都不说一句就跑了,还想问我干什么?!”与他的无奈相比,萧玥似乎更加气愤,小手用力拍了几下课桌,气势汹汹反质问道。她回去细细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自己吃了很大亏,最开始想抓到他把柄的目的也没有实现,也没有达成仔细看他那个玩意儿的小想法,实在是太亏了!小萧玥哪儿能忍住这口气,又翻来覆去想了几遍,才想到自己怕什么,我可是女孩子,打也打不过谁,他去告老师,我就反告他耍流氓,相较一个平时看起来乖巧柔弱的女孩子突然被曝出这些事情,和一个本来就不大听老师话的男孩子耍流氓,明显自己的话更可信啊!

    自己当时竟然被他吓住了!

    萧玥想到这一点,越加愤愤不平。

    “我屁股被你踹,衣服被你弄脏,还被铐起来骂,就算看了一下你那里,你不也是看了我下面,怎么说都扯平了啊!”张彻看见她一副吃了多大亏好像自己真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的样子,匪夷所思,这女孩的脑子都怎么长的,“道理”这两个字根本不会出现在她们字典里是么。

    “难道你还想看我下面?”萧玥瞪大了眼睛,一副更加吃惊的样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呸,你太恶心了,就算你喜欢我,我也绝对不会同意跟你谈恋爱的!”

    卧槽……

    张彻一口闷气没顺过来,吐血的冲动都有了,这丫头关注点跟自己都不在一个次元的,究竟怎么跟她交流?

    “行行行……那么萧玥同学,您到底想要小的怎么做呢?”

    他万般无奈,总还是得开口,看看她到底想怎么样,这事儿如果不解决,今后在学校里,恐怕就不止刘丹丹一个人会找自己麻烦了,弄不好蔷薇色的青春就会变成泥巴色的。

    萧玥双手背在背后,扳着小指头,两个双马尾一摇一晃,却有些为难了,到底要他怎么做呢?当时的想法只是狠狠报复他一下,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让他就这么光着屁股回去明显是最好的选择……但这样恐怕就真得罪狠了,日后要闹个不可开交,而且过去的日子跟他相处其实很不错,如果不是被发现了自己的小秘密,本来可以这样相安无事三年的,既然这样的话……

    她看了张彻两眼,哼了一声道:“你把眼睛闭上。”

    “你想干什么?”张彻警惕地拖着板凳退了两下,真照做就傻了,上次才吃那么大亏,可不能不长教训。

    “你闭不闭?”萧玥恼了,冷哼哼地威胁他。

    “我拒绝。”张彻立场很坚定,他可不要再被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法折磨了。

    “我本来打算等你服从后就把这个给你换,你再不闭,我就把它剪了。”说着,她又从书包里拿出一条短裤,运动款的不存在尺码不对的问题,体型差不多都能穿。在张彻面前扬了两下诱惑他之后,萧玥又摸出一把剪子。

    你书包里究竟装课本了吗……张彻看着那把寒光闪闪的剪刀,一阵冷汗,这丫头是真的熊啊。

    “大不了不吃饭,下午等老师来报告就行,她们不至于就这么看着我被困在椅子上,上课了你总没法关卷帘门了吧?”张彻见招拆招,其实这个做法在最后一节课上课的时候就可以实施,只是他要看看这妮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罢了,不然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总不能一直让贼惦记着。

    “啊啊啊你闭不闭?!”萧玥这下没法子了,看他毫不慌张,更是气上心头,小性子耍起来,什么也顾不得了,手里还拿着剪子,挥舞着拳头就朝他冲来。

    我滴个乖乖,这可开不得玩笑,张彻眼疾手快,脚步侧挪一下躬身,劈手就给她剪子夺了过来,“你疯了!扎着我怎么办?!”

    “就扎你就扎你!”萧玥被他推了一把,一屁墩儿坐在地上,看着他手里的剪刀也觉得有些后怕,可委屈跟气愤就是止不住,她爬起来,眼尖地瞥到背后的课桌里一个玩意儿。

    此时一番闹,二人的位置已经偏移了许多,萧玥坐在地上,正是张彻之前座位边的走廊。

    “哼,你不闭,我就摔碎它!”她爬起来就一操手把那物什拿在手里,硬瓷的手感冰冰凉凉的,一掉地下准儿碎。

    “你放下它。”张彻把剪刀扔到一边,平静地看着她手里那个被举起,刻印着“留念”二字的埙,语气蓦然淡了下来。

    萧玥没察觉到少年的语气已经变样,脑子里兀自还一片热,哼了声,作势就要往地上砸。

    犹如猛虎下山,饿狼扑食,挣开外裤的少年纵身而起,一个剧烈的前扑,就把她还未脱手的埙夺到手里,左手护住丫头后脑勺,二人重重摔在地上。

    “反天了你,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婶也不忍了!你嫌我看了是吧?老子今天不但看了,还要掐上一把!”

    左臂犹然痛楚,却已接过埙,他支起两只稍瘦而健壮的腿,只着一条四角内裤,虚坐在萧玥腰上,右手一个前探,隔着衣服感受到了她右胸的微微鼓起,食指拇指狠力一掐,然后顺时针扭了一百三十五度。

    “啊!!!”

    少女的惨叫隔着卷帘门,贯透了整个德育四层楼。

第五十四章 换座位

    当男孩子们还在为新结交的朋友划分队伍,当女孩子们还在一卷卷翻阅着最新的青春杂志,期中考试已经伴随着冬天的第一丝气息,在十一月中旬与初一不期而遇。

    张彻没有再考出上次那样妖孽的成绩——他数学试卷交太快,被眼尖的刘丹丹抓到小数点点错了一位,非常不给面子地将那道应用题的分数扣光,此外语文阅读扣了两分,作文扣了两分。尽管如此,仍然盘踞在年级第一的宝座上稳稳,拉开第二名五分的差距。

    总算,初一四班的第一次换座位,在成绩颁布当天的下午开始了。

    张彻坐在自己失而复得的主角之位上,感觉存在感低了不少,心情大爽,整个教室只有他一个人,刘丹丹站在门口,没看他一眼,组织着后面排队的同学不要吵闹影响到其他班级上课。

    很快轮到第二的林安琪,她站在教室门口,空荡荡的就只有那个讨厌鬼杵在那里……坐那么后面干什么,哼,走了才好!

    她心里有些小小的不舒服,下意识地没去深究,继续坐到了原本的位置,正中央第三排靠左。

    顺着进来的同学一个接一个,周云紧跟着坐在了张彻原本的位置,也就是林安琪身边,让他有些刮目相看,行啊小子,完全可以借口说那里听课效果最好,跟你平日的形象也蛮搭,推托那帮小男生酸酸的调侃完全足够了。

    他可不相信周云真是为了学习才去坐那里的鬼话。

    托腮望了望窗外,回头时教室里的前三排稀稀拉拉都坐了人,萧玥这次没考好,第二十五个才轮到她。张彻心里警惕了一点,上次的事情过后,他扒拉过那条没来得及剪的运动裤穿着就跑了,打定主意珍惜生命远离疯丫头,之后珍贵的东西都随身带着,坐下之前也先检查座位,放学就跑,不再给她报复的机会。

    后来期中考试将近,学习的氛围日益浓厚,她竟真的没有报复回来,以她的性子,吃了那么大亏,不应该啊。

    他也懒得猜测这丫头的想法,准备好了,只要她露出一点往这里坐的念头,自己就算跟刘丹丹翻脸也要重新换个座位。

    萧玥垂着头进了教室,两只双马尾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没多注意他,选了左边第二排的一个女生旁边坐。她在班上男女群体中的风评都不错,那个女生也很欢迎地帮她搬书。

    张彻呼地松了口气,有些好奇这丫头好像遇到什么问题的样子,随即摇摇头甩出想法,好不容易摆脱麻烦,他可不要再自寻烦恼了。

    “哎,换我了换我了,总算轮到我了吧?”看着前面一男生走了进去,何杰忙挤了上来,他这次考了四十二名,年级排名进步了十多名,老爸奖励了四百块钱,此刻正朝着教室里的张彻挤眉弄眼,努努嘴示意他身边的位置呢。

    张彻笑了笑,这位置本就是为他留的,有这厮平日里打掩护,上课打打盹做点其他事情就更容易了,没事儿再教他几道题,互助互利。也因为这个原因,前面几次有女生想坐过来,看到外面像个猴子跳的何杰也笑了笑,心有遗憾地走了,这小子在班上人缘儿已经混得很不错了,每次劳动值日安排,要是有事提前给他说,那是一句废话也不多说,换班准能帮你安排得妥当。

    “哎!等等,我刚去上厕所了,在你前边儿呢。”轻轻飘扬的长发,两条修长的细腿,长款修身的呢子绒衣上,只露出一张洁白的脸蛋。张馨月从走廊的一边跑过来,即便已经在男生中算很高的何杰,也不得不稍稍昂了昂头看她。

    “那当然不敢跟您抢了,进去吧。”他极有绅士风度地退后一步,何杰跟班上大多数人都能凑趣儿和谐相处,开开玩笑,何况这位三枝花之一的主儿?

    张馨月站在门口扫了一圈教室,先看看前排,又看看后排,眉毛欣喜地扬起,小步轻巧地走到张彻身边坐下,笑着对他说道:“多亏你的辅导,我这次提升二十多名,年级两百多名呢,我妈可开心了,告诉我一定得谢谢你,中午去我家吃饭吧?”

    少女的笑容极甜,微微露出一弯洁白的皓齿,右臂随手摆在桌上,如果有林安琪划的三八线的话,那已经逾越三分之二了……她侧着身子,正对张彻,笑靥如花。

    张彻愕然,看向她身后,张馨月转过头来,何杰正一脸尴尬地站在她面前。

    “干嘛?”张馨月蹙起眉毛,她的眉淡而远,蹙起来犹如山抹微云,虽然没有少女的可爱,但却多了几分浅浅愁绪的意味,正是这一颦一笑间都是情绪的样子,才让张彻坚定她会走上艺体生道路。

    “没事,当然没事……只是看看,您坐好,坐好。”何杰一边讪笑着退后两步,挑了个不远的位置坐下,一边不断地对张彻挤眉弄眼,面色古怪,悄悄竖起大拇指。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一阵好笑,却见张馨月又回过头来,两只大眼睛里都是期待的神情。

    “怕不行的,今天刘老师要去我家家访。”他双手合十,笑容带着淡淡的歉意和谦和。

    “啊?你又考了年级第一,她还家访你啊?刘老师是不是吃枪药啦?这次故意给你扣那么多分,要是年级第一的头衔被十一班抢走了怎么办,真是搞不懂。”她很是为张彻感到愤慨,捏起小拳头。

    “大人有大人的考量,今后你也成为大人,也许就懂了。”他翻开语文课本,别有意味地说道,朝她眨了眨眼睛。

    “我才不想懂呢……哎?!”

    张彻被砸了。

    他拿着粉笔头向前扫视,刘丹丹方才调好座位就回办公室拿笔记本去了,讲台上现在没人,粉笔头来的方向明显是靠左的教师门方向,那里有中三排靠左的林安琪,也有前二排左列靠走廊的萧玥。

    是谁?

    张彻捏着蓝色的粉笔头,正在思量,张馨月却好似比他还要气愤,一遍遍朝着那个方向扫视,眼睛如长了钩子,仔细审视着每一个有嫌疑的人。

第五十五章 家访

    12月6日,上海。

    仙剑一的筹拍工作如火如荼,剧本已经拿到手了,作为把关整部作品的制片人,李国立看了不下五次,内容基本已经烂熟于心,只是对于拍摄节奏的进度,还有些欠斟酌。

    正在这个时候,一封邮件被送到他面前,最初负责这方面工作的人员还以为是普通游戏迷的问候,打开之后,却不敢擅自回复,从负责主管、导演,一步步上报,最终被呈上了他的桌子。

    李国立戴着耳机,仔细看着那张纸,注意力最多地关注在歌词上,其次才是旁边标注的建议。少年的嗓音明显没开,气色却很有味道,已经示范性地将前置工作都作好,接下来只需要歌手学着唱就行。他执导和制作的电视剧已不少,涉及配乐方面也有涉猎,但这部是有广大游戏迷基础的作品,关于配乐需要慎之又慎,这封邮件和里面的小样,他决定原封不动地交给自己这方面的一些老友审审,但内心已经有种感觉,它必然入围了。

    将信纸装进封皮里的时候,李国立忍不住又看了看那个颇有特色的署名,佚名1,,有意思……

    ……

    远在南安的张彻,自然不知道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他正溜达出校门。知道刘丹丹要家访,他可不想给她这个方便自找麻烦,自己拿着地图慢慢找去吧。

    全球变暖的声音才刚开始在国内唱响,南安的天气并不极端,初冬有初冬的样子,寒意已经侵袭过来了。夏季凉风送爽的滨河路,行人寥寥,只有回家的学生,校服里裹着薄毛衣,稍瑟着脖子,走在回家路上;洋气点儿的把前襟打开,要风度不要温度,前前后后,三三两两。

    张彻没有往平日的转角走,而是径直往北业街的方向行去,上周六李婉婷下楼时脚踝挫伤了,一个人坐车,摩托也好出租车也好,他始终有些不放心,这星期都是去接她上下学的,所以也有正当理由偷跑。

    “说了要家访,竟然不等我?”

    刘丹丹处理完了教案,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来到教室,只见到值日打扫清洁的学生,没看到他,柳眉倒竖,她念头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这是在给自己上眼药呢。

    跑,你跑得掉么?

    她面带冷笑,翻开那本********簿,看着书面化的街道名和幢数,有些皱眉。这个年头,记地名都是主要按著名建筑物和商铺,或者小区为主,这样写一个街道名和幢数,即便是出租车司机,知道的也不会多,更别说下车之后还要自己找单元楼了。

    “老师,您要找张彻吗,他放学就走了。”

    刘丹丹放下本子,看向眼前的学生,皱了皱眉:“林安琪,我记得今天不是你值日啊?”

    “哦,下次我轮值那天有事情,今天跟他们换了。”林安琪笑得甜甜,虚出了一头汗。

    “恩,那好好扫吧,早点回家,别在外面逗留。”刘丹丹和颜悦色,没多注意她额头上的冷汗,还以为是打扫累出来的,嘱咐了两句,就打算离开。

    “老师,您要去张彻家里家访吧?我知道他家住哪儿。”冷不丁,林安琪突然冒了句出来。

    “哦?”刘丹丹这才觉得有些不对,今天跟张彻说家访的事情时,她在抱作业,听到也不足为奇,“你怎么知道他住哪儿?”

    “上次下雨他没带伞,我送他回家知道的,我可以带您去他家。”林安琪毫不犹豫,就把双方的角色来了个对换。

    “还是不要了吧?”刘丹丹皱着眉头,她只作了应对父母的功课,但对教出这样孩子的父母,她本来也没有多大把握,如果加上一个林安琪,万一激起张彻的自尊心,耍起蛮来,恐怕就更说不了什么事情了。

    “可是那里挺难找的,要绕好多圈子,上次下雨的时候东走西走,老师你一个人没关系吗?”林安琪咬着手指,略带关切地看着她。

    于是张彻背着李婉婷上楼开门,看到的就是一对师生坐在自家客厅沙发上,李思婷正给她们洗水果端过去。

    ……

    “你怎么搞的,怎么把这两人放进来了?”把水果放茶几上,张彻把李思婷拉到一边,皱着眉头问道,“我上次都说了这老师跟我不对眼儿,这是上门来找麻烦的,您还真卖你老弟啊。”

    “她们走到小区门口就被保安拦住了,你老师拿着你资料簿证明,保安热心地送了上来敲门,难道我还能拦在外面?”李思婷埋怨道,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挣开手,“还说呢,家访有带学生的么,怎么又把上次那女孩儿带过来了?就是她轻车熟路地给指路,保安才更坚信的,老实说,我们不在家的时候,你是不是经常把她带过来玩儿?”

    我疯了啊?

    张彻哭笑不得,正要解释,刘丹丹好整以暇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张彻同学,不用说什么了,今天既然已经来了这里,不见到你的父母,我是不会走的。你整天在学校里说没时间做作业,难道在家里就是这样过的么?”

    他看过去时,刘丹丹正把玩着一个五阶魔方,那看上去的确不是女孩子喜欢玩的东西,方才她也悄悄问了跟林安琪在一起的李婉婷两句,确切得知了这是她哥哥经常把玩的东西。

    “上次说过了,我在家的时间我自己支配,除非你也搬过来住。”张彻没好气回了句,走回客厅,瞪了林安琪一眼,她不甘示弱地瞪了回来。

    “还给我,那是哥哥拼好的!”李婉婷纵然一开始还有对老师天然的敬畏与神圣,此时听语气也知道面前这位来者不善,哼哼一声把魔方抢了回来,连带着对一直哄她玩的林安琪也没了好脸色。

    林安琪天然喜欢可爱的东西,纵然对李思婷不知为何总有些被挑衅的感觉所以没好感,但第一次来的时候是确乎被小婉婷征服了的,一心哄她玩,二人相处关系很好,也从她口中撬出不少关于张彻的事情。

    “长女挺娴淑大方的,我看奖状了,也是咱们学校初三的优秀学子。这小了几岁,父母怎么就疏于管教了。”刘丹丹手指被李婉婷掰了一下,力气不小,脸色有些难看。她看了看墙壁上的奖状,又想起自己调查的资料和方才进屋的见闻,对接待得体,举止也很有礼貌的李思婷印象不错,这话说出来,看上去是小小地责怪了一下李婉婷不知轻重,实则也暗暗隐射了他。

    李婉婷总不可能跟自己姐姐去较劲,方才气愤之下力气大了,心里也小有些怯怯,对于成年人,她终究不像张彻,是天然有心理弱势的。

    “没有,我姐跟我是一丘之貉、学校耻辱,当不得这些谬赞。”张彻把李思婷揽在身后,冷笑着用她名义自污。

    刘丹丹一阵气短,这是她上次愤怒时候脱口而出的,这小子竟记得这么清楚。

    “刘老师日理万机,恐怕也不太爱看我在这儿碍眼,就自个儿方便,随便坐坐等他们回来吧,我就不奉陪了。”张彻懒得再跟她斗嘴皮子,拉开属于自己的小书房门,进去就关上了。

第五十六章 长修罗场标题被逼缩短于是乱编

    被冷落在客厅,刘丹丹要见他父母的**更强了,一边打量着屋里的摆设,一遍暗自啧啧。

    她大学时候,去过不少地方,见识颇广。看得出来,张彻家里的装修摆设都很讲究。南安一般小康的家庭,风格都是普遍的吊顶水晶灯、石膏贴边、混一个大理石墙裙或踢脚,最多颜色和样式有所不同,也都算很不错的了。而张家不同,光看家具与装修的风格如出一辙,相得益彰,就可以看出下了不少功夫,客厅隔饭厅中间的挑廊更是放置了不少工艺品,有根雕有彩瓷,摆设得颇具美感,因为经常打扫擦拭,一尘不染,协调又美观。

    这不是最重要的,更直观的是,刚进门的时候只觉得这家装修真不错,真正坐下来静静看一会儿,或者四处走走,才会发现它的面积也不小。张彻、李思婷、李婉婷三人各一个房间,且都配有换衣间,主卧有浴厕,大小两个书房、还有一个杂物房,厨房有晾衣专用的阳台,客厅也有一个大阳台。粗略算下来,整套房的面积达290平,就算国家规定阳台只算一半建筑面积,它也有270平。

    即便这个时代的房价还没有涨起来,拥有这样一套房的人家,也可以称的上大户了。刘丹丹一边心里感叹,一边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这样人家的父母,她确实还没有打过交道。

    刘丹丹矜持地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小腿合拢并在一起,捧着杯子小口抿水。林安琪倒是很想跟着李婉婷去她房间玩,那里梦幻得跟天堂一样,自己的卧室都比不上,她说是哥哥弄的,林安琪才不信呢。可是班主任在旁边,要保持自己的良好形象,加之刚刚发生过的事情,李婉婷对她也没有之前的亲热,只好也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李思婷陪在一边,招待二人,笑容显得客套而淡漠,刘丹丹方才被戳穿以前说了她坏话,怎么好意思搭腔,三人就这样坐着沉默地看电视。

    接到女儿报告的电话,王如意和张兴国回来得很快。王如意一进门就礼貌地对她说道:“不好意思了,刘老师,让您久等。”

    “我们就是张彻的父母亲,报名那天是他一个人去的,说起来真不礼貌,除了通过电话,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

    张兴国也脱了鞋子走进来,朝她笑了笑。

    “哪有哪有,工作繁忙我理解,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赶快进入正题。”刘丹丹站了起来打招呼,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家长,有这样大的一个女儿,他们比自己想象的要年轻啊……纵然如此,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父母看上去挺尊重老师的,接下来的对话也会稍微顺利一点。

    三人在客厅坐下,李婉婷听见爸爸妈妈回来了,出来打了个招呼,很乖巧地去客厅端了两杯水过来。

    “哎,女儿真乖,你哥呢,叫他出来。老师都来家访了,一个人躲屋里,像什么话。”王如意拉过女儿,贴她脸香了香,问道。

    “哥哥进小书房了。”婉婷糯糯一声,顺势坐在了旁边。

    “哦……”王如意沉吟了下,转过头来,“那刘老师,咱们就开始吧。”

    这就撇过去了?刘丹丹惊讶了一下,迟疑道:“可是,以前的家访孩子们都在旁边的,在父母面前,我们交流什么他也能听进去,效果要……”

    “呵呵……说起来真是笑话,这孩子从五六岁就有习惯,只要他进了书房关了门,那就代表着谁也不能打扰,吃饭叫都只能在门外喊喊,要推门进去,他能跟你拧巴许久,那段日子还每天贴张纸在门上,请勿打扰。孩子自己写字画画,我们也是想着尽量给他一个安静的环境,这个习惯也就固定下来了。”王如意苦笑了声,那可不是拧巴,当初他闹着要去学音乐的最熊时候,真闹腾起来能有翻天那么厉害。

    “哦……张彻在学校里,成绩倒是挺好的,就是学习表现,确实像这个样子……所以我才想登门来谈谈孩子的教育问题。”刘丹丹闻言,神情有些古怪和不以为然,在她看来,这就是父母娇惯的典型例子。

    “他都干什么了?”她脸上的表情一闪而逝,却恰好被张兴国捕捉到了,大致能猜到心里没对自己夫妻俩有什么好话,不免有些不痛快,喝了口水,闷声问道。

    “还是挺严重的,这个年纪就一直不做作业,上课还经常开小差,做其他事情。”说到正题,刘丹丹神情变得慎重,坐端正了些,放下了水。

    “没错没错,经常上课罚站,现在还早恋呢,跟班里一个女生不清不楚的!”林安琪看见家长回来,特别是看到那个传说中有私生女的张彻爸,本来一直缩在她背后,出于教师的自觉,刘丹丹也把后背让她依靠,以为小女孩有些怕生。不想此时,她终于憋不住,冒出个小脑袋就巴拉巴拉一顿说。

    “你说我哥哥坏话!”

    “说什么呢,我弟弟不是那样的学生。”

    一声娇吒质问,一声横眉指摘,姐妹俩同时出声,吓得林安琪又缩回了脑袋。

    “这个小同学?”

    “哦,是我们班里的学生,副班长,也是张彻之前一直的同桌,对于张彻的上课状态,她再清楚不过了。”刘丹丹把林安琪护在身后,面对王如意微笑的疑问,也淡定回答道。

    “那些乱七八糟的先不说,我儿子早恋是怎么回事?”张兴国面色古怪,他倒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就弄了一个大后宫游戏,只是小学之后就好多了,没有再在班级里拐带什么女同学回来,怎么这是故态萌发?

    “对啊,老师也想问你,他早恋是怎么回事?”刘丹丹和颜悦色,眼里有期待的光芒,方才那些话,似乎这对父母并不放在眼里,虽然早有准备对策,但林安琪这里爆出意外之喜,她也不介意好好利用。

    “哼,难道是跟你?你还好意思说出来?”李思婷抱手胸前,对于张彻早恋的事情,她第一反应是不信,第二才是怀疑面前这个女孩子,可明显不符啊,若是她自己,怎么会在这种场合说出来?李思婷回想起最近张彻的表现,似乎也没有特别提起过某个女生的样子啊,不过也不一定,他从小就鬼灵精,就算真有什么,也一般能瞒得住,不会轻易让人看出来的。

    “呸呸呸,才不是我呢,是他今天的新同桌!伯父伯母您们好,这个事情可以问老师的,今天换座位,他为了跟那个女生坐,都跑到教室最后两排去坐了,那个女生坐下来的时候坐得很过去,几乎挨在一起,两个人肯定早就好了。而且上课的时候我的笔掉了,捡笔的时候回头,还看见他很亲密地在朝那个女生眨眼睛,脸隔得很近,再近一点都要亲上了!”林安琪终于露出身子来,描述得绘声绘色,就好像当时真的就坐得很近,亲眼所见般。其实她的心里并不肯定张彻坐过去的原因,也知道这个时候只要张彻站出来否认几句,就会把嫌疑洗清很多。但林安琪心里隐隐有种感觉,他好像很厌烦这种场合,也根本懒得出来,正因如此才更加气愤,作为主人,我都来了,你竟然一直躲在里面这么久!亏我们还坐了半个学期同桌呢!

    至于这半个学期经常找理由,借机把墨水甩到他衣服上的诸如此类事情,则被小安琪选择性忽略。

    “胡说,我哥哥最反对早恋了,怎么可……你胡说!”李婉婷瞪大了眼睛拼命挥手想否认,帮哥哥挽回名誉,但想想幼儿园的时候,他好像还真有这个前科……于是小手挥舞得更加拼命了。

    李思婷沉吟凝眉,她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相信林安琪的话,但这小丫头说得有板有眼,即便夸大其词,也很可能有些东西是真的……至少他换了新同桌,新同桌还是个长得应该不会比这丫头差多少的女生,这一点是真的,否则她不会这么往张彻身上泼脏水,那得多掉份儿了,人家跟你同桌这么久都没喜欢你,反而去跟一个长得不如你的女生早恋……

    “咳咳……”面对刘丹丹“看吧果然我说得没错吧你儿子就是个坏学生吧”的表情,张兴国一阵胸闷,但这个话题,好像确实没底气去反驳什么,人家以前的同桌都指认上门儿了,还是副班长的说……

    “叮铃铃……”

    正在这个时候,门铃被按响了,张兴国正好借机起身,开了门却一愣,“……你是?”

    “不好意思打扰了,这里是张彻家吗?您是张彻的爸爸吧?”门外的美妇笑意有些尴尬。

    “您好,我认得您,您儿子跟您一样英俊,我是张彻的同学,今天来登门感谢的,说起来我们还是本家呢!”张馨月从背后钻出来,矜持而熟练地打了个招呼,张兴国下意识退后一步,这丫头真高。

    张馨月借机入门,踩在换鞋垫上往里探了一眼,看到刘丹丹,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模样。

    “月月,干什么呢,这么没礼貌!”

    美妇的娇嗔还在耳后响起,林安琪已经兴奋地跳了起来,指着她大声道:“就是她,就是这个女生!”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集聚在张馨月充满愕然的脸上。

第五十七章 解决刘丹丹

    “也就是说,我儿子帮你女儿辅导学习,这次成绩上升了许多?”张兴国坐在沙发上,确认地问道。

    “是的,我女儿听说他今天要被家访,又听说竟然住同一小区,赶着拉了我就来了,感谢您儿子对我家女儿的照顾,打扰了真是不好意……”

    “没错没错,如果早恋,按老师的说法,我们成绩应该会不增反降才对!就是她喜欢胡说八道……”相比于林安琪,张馨月要落落大方得多,母亲对张兴国的话基本说完,她就站了出来,骄傲地抬起头,雪白的秀颈像小天鹅一般扬起。

    王如意探寻的目光看向刘丹丹,刘丹丹没办法,她至少是一位教师,不会故意为了整治学生在这样的问题上撒谎,沉吟了下道:“恩,没错,这次张馨月的成绩确实提升得很快……”

    “可是也有的早恋不会影响学习,你们学习进步了,正好说明你们经常在一起的时间多……”林安琪察觉被挑衅,也张口反驳道。

    “既然这样的话,老师说早恋影响学习的坏处没有了,那即便我们真的早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还有助于提高成绩。”张馨月才思敏捷,一口就驳了回去。

    李婉婷抓住姐姐衣角的手一紧,李思婷眉头也是一凝……这个女生,果然有问题啊。

    “咳咳……”两方父母都有些尴尬地咳了咳,********要更不好意思些,嗔怪地拉了拉女儿,横了她一眼,女孩子家小小年纪,说话这么不害臊。

    “我们还是不扯远了……即便张彻没有早恋,我之前说过的,他上课的各种表现,也很严重。”刘丹丹见气氛有些跑偏,将话题圆了回来,在校表现差这一点,有目共睹,即便张馨月很有些想为新同桌说话,也是几次欲言又止,怏怏坐下。

    “这些都不算什么,他小时候野着呢,幼儿园经常逃学,小学翘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我们管也管不过来,后来他自己能主宰自己的生活,学习没落下,生活也规规矩矩,就算是去管,也拿不出什么理由说教他,讲起道理来他一套一套,反倒能堵你的嘴。我们想着他这么小能独立,也算不错,就让他自己管理自己的生活了……”张兴国挥挥手,颇有些不以为然,不就上课开点小差不做作业,这比以前好多了。作为父亲,他看着张彻从巴掌大到现在,纵然有些时候觉得这孩子是妖孽变的,但大体性子,还是了解的,他能管好自己的生活。

    “这就错了,张先生,恕我直言,您论年纪您可能比我大一圈儿,但对待孩子的问题,未必有我经验丰富。小时候的不管教,没有养成良好习惯,恰恰就是未来埋下的祸根。”刘丹丹端起水喝了一口,双手放在膝上,一本正经道,“张彻成绩不错,我知道,但正因为他天资聪颖,才更应该接受良好的教育,按部就班地培养他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良好道德,您们可能还不知道吧,他在学校办公室里公然对我表示不屑,认为现代的教师就是一手拿钱,一手把知识卖出去的商人,跟古代传导授业的老师不能比。这样小的年纪,仗着天资聪颖,对社会的看法就开始跑偏,恃才傲物,有多少的少年犯,最开始仅仅也只是因为一步踏错而已!”

    复述着大不敬的话语,想象着那天张彻不以为然的表情,刘丹丹情绪不由自主激动了起来,作为一个将教师事业看待得无比神圣的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他这样的态度。

    张兴国脸色越发黑了,任谁听到自己的儿子不过调皮一点,就被拿来跟少年犯相提并论,心里也不会太愉快,正要发作,一直没有作声的王如意拉住丈夫,在家里向来嬉笑怒批不在乎形象的她,此时坐得端庄有礼,今年三十四的她正是女人风韵最成熟的时候,即便面对年轻貌美的刘丹丹,气质上也丝毫不落下风。

    “刘老师,作为一个过来人我拉拉家常,您还没有结婚吧?”

    面对王如意怡然温和的发问,刘丹丹自知失态,平复了下心情,尴尬地看了看两个好奇地竖起耳朵听着的学生回道:“还没有。”

    “也没有兄弟姐妹?”

    “我83年出生的,那会儿刚好赶上独生子女政策大力实施……”

    王如意面上多了一分了然,笑着继续道:“刘老师家里,是书香世家吧?”

    “恩,我父亲是一位仍在供职的高中教师……”父亲特殊时期被打压得很严重,回岗位后仍坚持着工作,对她来说,正是父亲的这份对教育事业的热忱感染了刘丹丹,也才让她觉得其神圣,从而更加不容许别人侮辱。

    对于王如意的转移话题,她觉得有些奇怪,但家访家访,唠家常本来也是应有之义。张馨月的母亲在一旁坐着,对于女儿成绩关心的她不是第一次见到刘丹丹,但家访是真新鲜,也没有急着回去。

    王如意看她神情,大致就将其家庭背景和遭遇猜了个七七八八,笑得更温和的同时,心里也有些感慨:“刘老师,你为什么想着来家访,而不是直接就在班上宣布,不让他当班长了呢?”

    “恩……他毕竟还是孩子,就算有了些什么过错,也是可以原谅的,只要及时纠正过来……如果我那么做的话,他的自尊心被伤害到了,对我和班级只会更加抗拒。”刘丹丹想了想,说道。

    “这,就是你跟我们教育方法的不一样了。”王如意竖起一根手指,似抓住了关键点,对她说道。

    这时,张馨月的母亲来了兴趣,她也很想知道,张彻这样的成绩,是怎么教导出来的。至于林安琪和张馨月,早就听得专心致志。

    “自尊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对于大家来说,似乎各有各的理解,我们常说怕伤自尊怕伤自尊,但自尊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立的,这些年局里常派我们外出考察,对于教育方法问题,我们的观念,确实还存在不少桎梏。”王如意喝了口水,面对一双双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眼睛,笑了笑从背后的包里拿出一本工作笔记,“大家看看吧,这是我在北京听专家调研作出的一段教育工作的笔记。”

    人的自尊可以划分为有条件的自尊和无条件的自尊。有条件的自尊需要一些预设标准来获得,自我价值感有赖于达到这些标准而实现,而非自我的本真需要,比如认为拥有美貌才有价值感。有条件自尊者往往并不了解自己的需要,其衡量自尊的标准是内化得来的。如果父母的爱是有条件的,对自己欲求的行为进行奖励,对不欲求的行为进行惩罚,这就把行为标准强加给了儿童。儿童会不自觉地把这种标准当作自己的人生追求。有条件的自尊往往通过强烈的自我意识表现出来,这样的人总是通过他人的眼光来看待自己。

    “现在开始流行一种说法,是我们自己年轻时候没有完成的梦想,就强加给儿女身上让他们去实现,却从不考虑他们是否愿意。多数时候,这种强加是不自觉的,还会以“为你们好”的借口放上去,言谈身教间,子女也会不自觉去汲取,大家似乎就有了一个共同的价值观,成功与否需要在别人的目光中去验证,但没人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在参加那次会议之前,我对张彻也是这样,直到有一次,他坚持不念书去学一年音乐,吵到最激烈的时候,他冷静地对我说,妈,我不是你的复制品,也不是你的泥偶,我想像个树苗一样自己决定怎样去成长,而不是靠别人揉捏成一个漂亮形状。”王如意的目光带着一丝追忆,似乎那段往事还在昨日。

    “那时他的目光太冷淡了,让我都止不住害怕,这是我生出来的儿子吗,他就是这样看待我的吗?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经常发呆,那之后才真正去关注他,了解他到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而不是我想让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件事情给了我很大的教训,我也希望,刘老师您对于成功的定义,和好学生的标准,不要套在他身上,不是好学生就不是吧,他自己觉得对就行,我们做家长的,引导之余,只要孩子开心又没有错,何必非要拗着他往他并不喜欢那条道上走呢?”

    到此时,她的话才算完全结束,李婉婷最先鼓掌,因为能听懂的最少,只知道妈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接着,一帮孩子都鼓起掌来,张馨月的眼中都冒出兴奋的光芒,拼命地将手掌都拍红了,挤到母亲身边,得意洋洋地看着她,目光简直就在说“看,学到了吧,让你再强迫我学习”。

    刘丹丹此时才回过神来,她隐隐有些猜到,面前的女士不仅是在说儿子的教育问题,也在暗指自己已经被家庭影响过深,并没有真正了解自己的本心究竟喜欢什么,活得快不快乐。她心口有些压抑,不知是被戳中了什么,还是纯粹找不出什么理由去反驳,对方的辈分摆在那里,她终于尝到当初张彻面对她用身份压制的心情,虚心问了一句:“冒昧问一句,王女士您的工作是?”

    “我老婆在市教育局十年了,现在任工委组织处副处长,也算是将青春奉献给了教育事业。”张兴国搂了妻子一下,自豪地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机会,狠狠扬眉吐气了一把。

    张馨月母亲震惊,刘丹丹却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面色有些不甘,又有些坦然,站了起来跟他们握了握手:“既然二位对家庭教育有自己的看法,今后他在学校里的行为,我就不多干涉了。只是如果您孩子继续这样的话,我实在无法让他当班长,那会带坏不少贪玩的孩子,但我也承诺,只要他成绩一直保证不下滑,我就一直让他当学习委员,直到毕业。”

    “已经不早了,还是吃了饭再走吧。”王如意温和挽留道。

    刘丹丹摇摇头,揽过还在背后躲着的林安琪:“还要送这孩子回去呢,我家里也留了饭菜。”

    张馨月与母亲也站了起来,她左顾右盼了会儿,从刚才就疑惑了,怎么一直没看到张彻,张母也有些好奇,想看看这个小男孩儿,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一行人互相推托客套着,走到小书房门口时,刘丹丹还是停了一下。看到她脸上仍有些不能释怀的样子,王如意笑了笑,对李婉婷说道:“开门儿,让你哥哥出来打声招呼,班主任都要走了,怎么这么没礼貌。”

    李婉婷应喏,却有些不敢开门,她可不想好几天都被哥哥冷战。只有林安琪听到这话,刚刚心里的小气愤又发作,得了你老妈的令了,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躲在里面干嘛。

    “嘭!”

    轻声的拉把开门声响起,林安琪很有气势地挺起小胸脯,背后是强大的刘丹丹老师靠山,一把推开了门。

    “哗啦啦……”

    过堂风由于对流开始吹动,纸张纷纷扬扬被吹起的声音响起。一幅庞大的犹如画卷般的情景呈现在众人眼前,房门里,地上,墙壁上,天花板上,漫天遍地都是粘贴的宣纸,有完全贴覆的,也有掉了一角的,布满了苍遒有力的墨痕,字体有大有小,风格各异。有一个大大半人高的赵体“争”字,也有工整如蝇小字铺满的颜体骈文,醉李豪苏,颠张狂素,铺天盖地,风中舞动,那些字儿就好像要飞出纸面似的,哗啦啦,哗啦啦。

    “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

    “巧者劳,智者忧,唯无能者,无所求。”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

    ……

    混乱字痕的正中,一点微灯如豆,展开铺平被镇纸压住的宣纸角被风吹得翘起,张彻淡淡皱起眉头,侧看过来,面目在纷扬的无数纸张中间,背对窗外的夜幕,一片平静。

第五十八章 初三

    平静的饭桌上,气氛稍微有些尴尬。

    “我说你小子怎么偶尔会拿扫把进去,纸上的灰不好扫吧?容易把字也一起抹黑模糊了吧?纸张翘角脱落都是被扫把头不小心带到引起的吧?”

    张兴国首先忍不住,敲了儿子一个爆栗。

    “咳咳……可是那样确实好看嘛,你们刚开门的时候,不是也被震撼到了?”张彻嘿嘿笑了声,得意洋洋,当时别说一脸懵逼的林安琪刘丹丹等人了,就连一直知道他在房间里窝着练字的老爸老妈姐姐妹妹,嘴巴都张大得吓人。

    “哥哥,哥哥,我给你说!”

    李婉婷一脸兴奋,接着,把下午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给他说了一遍,关于王如意说的那些她不甚清楚的地方,则由李思婷补充。

    “我还要去班上讲,让大家都知道妈妈了不起!”

    李婉婷得意洋洋,张兴国也嘿嘿笑了笑,骄傲地看着妻子,被她白了一眼。

    “去去去,你可没老妈那么狡猾,到时候被反驳打脸,可别回来抱着我哭。”张彻拍了拍她小脸蛋,面对妹妹疑惑的神色,随口道,“我妈那么说,是因为咱家有钱,可以不用担心温饱,才去想过得快不快活。对于一些需要努力学习,出息的人来说,他们的成绩关系到今后家庭的情况,连吃穿都没有,你拿着笔杆子拖着家人一起快活啊?”

    李婉婷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他却不肯多说了,这些事情本就不该让无忧无虑这个年龄的孩子过多知道。吃完饭就继续回到书房。

    ……

    这一次书画的瓶颈,足足困了他半年。直到春节前的几天,张彻写了几个字,就牢牢盯着它们看,同时反思这一年自己做了些什么,性格上出现了什么偏差没有,有没有暴脾气、不耐烦,或者怎么样的趋势。这样回首做事的态度,跟字体笔迹印照,加之长久不辍的练习,才让他突破了笔法瓶颈,再一次找到了怎么向更高峰练习的方向,从而在今后的日子中调整提高。

    萧玥似乎家里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竟然在离期末考试还有一周的时间,转学去了省城。临走前,她在一天放学之时,跑过来拉住张彻的手就往外跑,那时候老师都还没从教室里出去,全班人都用惊愕的目光看着他们。张彻当时还不知道她就要离开,依旧是十分警惕地面对一切,结果小丫头只把自己的双马尾解开,将皮筋发卡放到他手里。

    “我看到那个东西上面有留念的字了,当时只是装样子要摔,吓你的。”

    之后好半天,她都没憋出一句话来,最后红着脸,鼓足勇气看着他,将他手里的发卡握好:“我一定会记得你的,下次再见到,如果你把它们弄丢了,我就真的把你那个怪怪的东西摔碎!”

    随后,发丝垂下来的少女消失在夕阳中,张彻才觉得,这丫头不扎双马尾,原来也挺好看的。

    由于刘丹丹不再管他,其他科任教师见班主任都默认,加上这小子的学习成绩确实也一直保持在年级第一没落下过,也都不管了。张彻的逍遥小日子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新学期有了电脑课,一般是两个班合上的,跟哪个年级匹配上的情况都有,之前跟何杰去网吧遇到那伙人有一天就在课上狭路相逢,相约以流星蝴蝶剑定输赢,何杰水平不差,但其他人不行,张彻无奈停止了扫雷,用乾坤刀和大锤子解决了对面的跳剑流和跳匕流,得到了何杰的真心崇拜。

    周云跟林安琪表白,这件事在班上大多数人看来是不可能的,但它真的就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发生了,神气的小公主当然没有答应,最终是以班上一个女生同周云换了位置作为此事结局,男生们在啧啧称奇的同时,畏怯得小心思更不敢表露半分,尽管它们已经很明显了……

    李思婷和妹妹似乎达成了什么协定,两姐妹同一阵营,坚持跟他一起上下学,放学之后一起回家,所以张馨月尽管同在一个小区,却基本没跟他一道回家过。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李思婷的自主招生成绩下来了,成功考进了榕城二十七中,临行前有些小小的闹别扭,按中考成绩的话,她即便进南安一中高中部,也是稳稳的特优班,但张彻一句“我高中也会考省城”,让她顺利踏上了去省城的火车。

    李思婷走后,婉婷似乎也终于耐受不住学校里朋友们的诱惑,放学开始跟她们一起同路了。她终究还是小孩子。

    在这期间,张彻十二岁……十三岁……他终于开始发育,察觉到的时候更加注重营养和锻炼,势头一起便迅猛生长,短短时间就窜到了一米六五,成为班上最高的几个男生之一,更是完成了历时四个月的变声,然后以“佚名1”的名义,尝试性发了一首歌到网上,用来投石问路,反响并不是很大,但也有十几个评论表示爱听,并关注了他。

    在陪同李思婷去省城办理住校手续回来的时候,他特意去过当初的西武百货,然而已经开垮了,现在是另一批较为成熟的集中小商铺,当然,这次也没有遇上颜歌。

    回南安的途中,张彻鬼使神差,买了一张去临漫的火车票,58元……最终撕掉,返回南安,风平浪静。

    总之,没有刘丹丹故意找茬,可以完好地按自己想法安排生活,生活一下子就平静了,也变得有条不紊起来。要说这期间没有让人烦心的事么?也有一件,让他迟迟拿不定主意。

    白阳天那边迟迟未有动静,王凯的日子虽然还是处于班级的下层,改掉了一些不好的毛病,但没有了每天放学的堵截,父亲也重新找到一份勉强过得去的工作,捣乱的人没有再来,母亲闹了一段时间别扭,终于还是被老爸接回了家。日子总算小小平静下来,这样的稍微安逸,也让他久违地感觉到了幸福。

    逸豫亡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张彻看得出来,自己好不容易将他性格里激出来的那股子被逼上梁山的狠劲,已经几乎消失殆尽。尽管这样的平静虚假而脆弱,却像是河水里的最后一根稻草,只要它不沉,人是不会去主动面对无底深潭,搏击学会游泳的。

    但是……他自己本身都不乐意,是否真的要去逼他出来,重新面对生活的残酷?……难道是自己分析错了,白阳天其实不是那样睚眦必报的人,现在已经放弃了?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样一个苦难中的家庭破镜重圆,靠自己双手去奋斗拼搏,王凯也懂事了很多,现在幸福,将来也未必不能出息……就算自己逼他出来,现在他们既没有主动找白阳天干什么的实力,也没有门路,又能如何……当初看不过去,只是因为间接是自己害的他们这么惨,现在既然已经好了,那么今后多给予一些帮助,用自己重生的金手指,给他们带来一些物质上的发达,也就可以了……

    诸如此类的想法,种种类类,在他脑海中一条条筛选考虑着。但赵小言三人回去报道过就真的再没来找麻烦,问了两次,对面也回话说老大一直没提,估计忘了,这样的事件发展太过蹊跷,实在无法让张彻真正地放松警惕下来;但另一方面,面对一个重新组建完好的家庭,他也真的并不忍心去打破那份脆弱的宁静——就算去了,王凯也未必会听他的。

    因此,他也只能在跟大伯会面闲谈的过程中,一次次询问自己调查到的,白阳天当年岳父所找的那位公检法系统中,办公室副主任段正清的近况,直到大伯都有些生疑,才忍住不问。

    人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何况是敌人的仁慈上。而且那一天,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这一点像心底一根隐隐的刺,在时间不断地过去中,时不时冒出来扎他一下,现实却如泥潭一般,让人找不到入手的机会,在这样的挣扎与忍耐之中,日子仍然平静地一天天过着,看不出酝酿着什么。

    然而那颗惊雷,终于是在这年夏末,重重地砸了下来。

第五十九章 惊蛰

    2005年夏末,李思婷度过在榕城的第一个学年之后,再度踏上了去省城的火车。自二十六日起,盛夏的酷炙气息一卷一收,闷热笼罩了整个南安。

    在湿气较大的川渝盆地,暑意一来,户外与户内的温差,并无甚区别,天光没有最热那几天灿黄,只是一片茫茫苍苍的白,如同物潮久后的霉霜。

    八月三十一日,不知何时一片白的天上卷来几片积云,狂风不再带着热意,席卷沙尘与树叶,带来久违爽快的同时,让人忍不住有迎风奔跑嗥叫的冲动。闷雷四起,大雨在不久后便倾盆而泻,短衣短袖凉鞋,不至于冷,凉意浸润,遍体湿痕,总归有些不舒服,长久下去,也是有感冒的可能的。

    “爸爸什么时候来啊?”

    李婉婷翘起雪白的小趾,双手支在课桌上捧着脸,看着窗外的雨一阵阵狂泻而下,时而扑棱击打着玻璃窗户,啪嗒啪嗒,声音大得吓人。

    “过会儿吧,等稍微小一点,现在这个雨幕,能见度不高,贸然出行容易堵车,也很容易发生事故。”张彻随口应道,铅笔沙沙沙的声音淹没在雨声中,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随即,他抬起脑袋看了张馨月一眼:“不会吧,你还怕打雷,连我妹妹这么个小女孩儿都不如。”

    闻言,坐在桌子对面,脸色有些发白的张馨月瞪了他一眼:“不行啊!”然后坐端正了些,雷声一响,又一个打颤,身子往靠墙的地方缩了一点。两年过去,她的个头又长高了一些,已经快一米七四了,仍然是需要他通过仰视去对话的存在。

    教室里还有些稀稀拉拉的学生,苦恼地看着不见停的雨幕。今天是报名的日子,交了暑假作业,回去准备一下收收心,明天就要开学了。不少人上午就过来报了名了,张彻两兄妹上午因为要去送李思婷上火车,所以耽搁了一下,然后便与这场大雨不期而遇。

    “哥哥,你这样是不对的,不能在这样的事上嘲笑别人。”

    李婉婷蹬蹬蹬从窗口跑了过来,小脸认真地看着他道。

    “好好好,我错了……不过你都这么大了,在外人面前,还叫我哥哥,不觉得害羞吗……都说了多少次,叫哥就可以了……”张彻一边继续在纸上用铅笔素写雨景,一边随口道。

    “唠唠叨叨唠唠叨叨,我就是喜欢!你还不乐意,胡小敏叫她哥哥都是直接喊名字的!”李婉婷听他说这个都听到耳朵起茧子了,有些不耐烦。

    张彻抬起头,揉了揉她脑袋,李婉婷别扭地打开他的手,咕哝道头发都乱了,他笑笑说道:“得得得,小婉婷也到青春逆反期了,再大点翅膀硬了就要上天了,我老了管不了咯。”

    “婉婷,你怎么不怕打雷啊?”张馨月也好奇地凑过来,接了一茬。

    对待外人,李婉婷明显要礼貌一些,声音小了很多:“小时候我都跟哥哥一起睡的,每次打雷他都在,说这个有什么好怕的,然后就给我讲鬼故事,他那些鬼故事可怕多了!渐渐的,我就不怕了。”说到这里,她对张彻明显还残些怨气,哼哼地瞥了他一眼。

    “你哥好坏……不过你还敢听鬼故事啊,我看鬼片都觉得怕。”张馨月咯咯笑了两声,看了无奈继续画画的张彻一眼。

    “鬼片不可怕的,很多时候都是音乐很紧张,主人公去找鬼的时候,揭开帘子,没有,音乐也停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回头鬼就突然出现了,音乐也一下子就响起吓人。这样的剧情我都看见好多次了,没什么吓人的,还是鬼故事吓人一些,你只要跟着联想一下……”说到这里,李婉婷小小的精致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余悸,晃晃脑袋不去想了,恼恨地拍了张彻一下,“臭哥哥!”

    张彻被她拍得手抖了一下,一条粗线划穿画面,修也不好修,回头白了妹妹一眼,索性也不画了,收起铅笔走到窗前。现在不过下午四点,外面的天就一片黑压压的了,犹如阴天的黄昏般。

    校园里的教学楼里,有不少教室都明晃晃亮着光,雨幕中隐约可以看见对面趴在窗户上看雨的人。外面的雨幕中,打伞的寥寥无几,仅有几个,在狂泻的雨幕下,也仅能遮住大半身子,脚下激流溅起的水花,与被风倾斜打到身上的雨,却是无法避免的。在此之外,倒也有几个男孩子,外套随意卷在头上,欢呼地从雨幕中冲向校门,倏忽就不见了。

    “真好,婉婷妹妹从明天开始,就是初中生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来找学姐哦。”背后,似乎因为响起的雷声都很远,张馨月松了口气,亲昵地把李婉婷抱在怀里。

    就在此时,惊雷闪过,电光与雷声几乎同时响起,把他都吓了一跳,教室里一下熄了灯,整个教学楼都尖叫起来。

    “别慌,别乱动,到我身后。”

    张彻上前一步,揽住妹妹在怀里,左手轻轻搭在张馨月肩膀上。教室里各种男生作怪的尖叫,与女生真正的尖叫交错,板凳桌子推动声,书本落地哗啦啦声,混乱的单句与喊叫声,嘈杂间,却能感觉到她肩膀轻轻颤抖,触摸到了张彻的存在,便失措地将他手臂抱在怀里。

    发育良好的柔软与温热,包裹住了裸露在外有些凉的臂膊,张彻有些尴尬,太吵闹了也不好说话,只能一边引导着她,一边拍拍怀里李婉婷的后心,慢慢避开一些已经借机撒疯打闹起来的男孩子,走到角落里。

    “叮铃铃……”

    三人昏暗中互相依持,找到一个相对平静的地方坐下来,小灵通响了起来。他拍拍妹妹,李婉婷乖巧地让开,帮他把不断振动的小灵通拿了出来。

    “喂,爸,你到了吗……?”

    “张彻,爸爸现在有事情,可能不能来接你们了,安心在教室里等一会儿,我忙过了来,或者雨小了你们自己走回来,照顾好妹妹,别让她感冒。我开车呢,先挂了……”

    张兴国的话犹如连珠炮,一串串从话筒中蹦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回应就挂了。张彻轻轻皱起眉头,老爸的声音听上去很焦急,身边还有其他人似的,家里的第一家旅馆基本运营已经步入正轨了,按理说没什么事情至于这么急……

    “哇……”

    随着灯光的亮起,仿佛人世间又找到了光明,一下子豁然开朗。打闹的、尖叫的,脸上都有兴奋过后刺激的余韵,与重新面对光明的喜悦。方才似乎是因为线路故障,其他教学楼的灯都没有问题,短暂的调试之后,电很快就来了,连带平时闭合的插板电路,也进入了运转。

    也因此,教室里唯一的那台电视,也自动开启了,因为遥控板被老师封存在讲台里,所以只有南安卫视一个台能看。

    “最新消息,刚刚发生在市中心九天网吧的命案,已经有初步结果,嫌疑人当场被抓获,受害人萧某还在送往医院抢救的途中,警方很快包围了现场,似乎另有内情。本台将持续为您关注此次事件的最新进展……”

    屏幕跳转间,现场的一些直播画面,也开始陆续播放出来,摄像不是特别平稳,还可以听见很大的雨声。记者引导着镜头,穿行于人群间,拍到了地上的一滩血迹,错落间,嫌疑人被扭送出门。尽管没有打码,但摄像师只拍到了侧脸,除非特别熟的人,否则短短的一个镜头,很难看出他是谁。

    张彻跟这个人不熟,但纠葛不浅,他心里那根隐隐的刺,终于在此时又穿了出来,并且不打算回去了。

    余根。

    “太好了,终于来电了……”教室里犹然沉浸在欢欣鼓舞的氛围里,除了就在旁边的人,很少有去关注电视内容的,大多都还在回味方才的余韵。张馨月放开他的胳臂,回眸一笑,抱住了李婉婷,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脸上满是安心和喜悦的神情,“你看啊张彻,他们刚刚都闹疯了……”

    白色的日光灯下,一个个张开的笑脸与欢声,犹如狂欢派对,张彻怔怔地站着看着,手心一片冰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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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彻重生了,上辈子只是一个平凡职员的他,重生在了富商之家。 这辈子,他决定要做一个高富帅。我是要成为高富帅的男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是要成为高富帅的男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是要成为高富帅的男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