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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牛道人     汉皇刘备txt下载     汉皇刘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四章 蛮王之位(四)

    罗耶珂鼻尖沁着香汗,脑海里却牢牢的回忆着当日刘备所教,她费力的搬动数块小石头放在巨石周围,逐一垫高。然后把长长的硬木棍插了进去,她双手试探着往下压了压,然后猛的一声娇叱,全身使劲往下一压。

    那块仿佛生根于此千万年不动的巨石竟然被她撬得摇动了起来。罗耶珂见状大喜,又把木棍再伸入了一点,再一用劲。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这块巨石被她掀翻了个跟斗。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朴柯险些把舌头都咬破了。他很不服气,犹豫再三,却又忍了下来。谁让他之前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呢?

    蛮人们先是愣了愣,过了会,欢呼声口哨声还有掌声,如雷鸣般响起。蛮人信奉实力,他们眼睁睁的看到罗耶柯在规则之内撬动了千斤巨石,那么他们就只会把掌声和信服献给她。

    罗耶珂站在场中,热泪盈眶的接受大家的喝彩。这一次,她凭着实力战胜了所有对手。而她的实力,全来源于和那个人在一起的十五天。罗耶珂笑着,哭着,看向了刘备。

    刘备也在台上笑吟吟的。这块石头,是他命人安放的,放得颇有玄妙。就是罗耶珂不上去,换个像朴柯一般的大力士再去推一推,这石头十有八,九也要滚动。不过还好,罗耶珂赢了,不是很好吗?

    第二场射箭,这一次刘备没有任何安排,这他也安排不了。于是朴柯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众人第一。百步之内每发皆中靶心,这样的成绩足以傲视所有蛮人。而罗耶珂,身娇力小,只能选择力度轻的弓,而范围只能选择五十步。刘备在台上,对此场比赛结果毫无意外,他笑着问身后的严颜,道:“守正,朴柯之射术,比之汝若何?”

    严颜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回使君,朴柯神射,在我之上。末将百步内,只能十中七八。”

    刘备不置可否的道:“是吗?在我心中,十个朴柯却也是抵不过一个守正!我识得一个英雄,昔日见他射雁,真乃神射,朴柯比起他来,又算得了什么。”于是便和严颜说起黄忠来,心中却是想道,也不知道黄忠到了楼桑后,黄叙的病怎么样了。也未见有书信来。他却是忘了,自己当日告诉黄忠自己调任京师,现在却跑到了益州来,如何叫黄忠寻得着人?

    却说黄忠一路风尘到了楼桑,便急急打听刘恭住处。刘恭闻得有人找,便迎了出来,见一个满面风霜的大汉,面带愁苦,身后还有一辆马车。于是便道:“某便是刘恭刘子敬,不知阁下是?”

    黄忠见一个白脸黑须,雄健过人的汉子自称是刘恭刘子敬,不由大喜,忙把手探入怀中,取了刘备书信,往前呈上道:“鄙人黄忠,草字汉升,沿途得遇主公,蒙主公不弃,令我持书信前来拜见。”

    刘恭奇道:“你便是黄汉升,我曾听宽夫说起过你,怎地到了幽州?”手上却是不停,接过书信一看,这才明白,自家侄儿在路上出手相助,这黄忠为了报恩,却要自引为刘备门客。刘备还在书信中叮嘱道黄忠乃是天下有数的好汉,叔父千万不要轻慢了他云云。

    刘恭展颜一笑,自家侄儿倒是厉害,出门一趟便收了个张宽夫口中的南方豪杰。于是便忙亲自迎黄忠入家中,知道黄忠心切,便又命人速请医师,又去了嫂嫂家中,取了那百年老参来。刘氏还舍不得,道:“家中媳妇即将临盆,或许用得上,叔叔莫若留下一截罢?”

    刘恭不由好笑,道:“此乃玄德手书,让我取来救人一命的。嫂嫂且放心,我那侄媳妇到时,用普通人参就好,此物药力过大,反而不美。”

    取了参回到自己家中,医师还没来,刘恭便折了一根小须放入黄叙嘴中,不到片刻,便见黄叙脸色有了好转,惨白之中溢起一团红晕。刘恭笑道:“果然有用,汉升,令郎无忧也!”

    黄忠亲眼所见,岂能不信,也是大喜若狂,道:“好,好,好……”竟然话也说不完整。这年余的奔波辛苦,总算到了尽头,总算看见了希望。他总算对得起黄家列祖列宗。黄忠对着刘恭,便要一拜拜下。

    刘恭忙忙扶住。他俩都是力气过人,一个要拜,一个要扶。两下用力,身子都是一个晃动才没摔倒。彼此心中却又多了几分欣赏。

    刘恭怪道:“汉升这是干什么?”

    黄忠讷讷道:“若非主公,我儿性命只怕难保,主公不在这里,你便替他受吾一拜!”

    刘恭道:“汉升休得如此,玄德他素来一片仁心,出手相助于你也是人之常情,且玄德在信中说得明白,助你非为图报,请你不得以主公相称,称他表字即可。”

    黄忠哪里肯干,顽固的道:“知恩不报,岂是人哉!”

    刘恭劝说不过,便道:“汉升休要再言,此事你自与玄德去说。”却听得外头有响动,两人出门一看,原来是医师到了。

    医师当年帮刘氏看惯了病的,一摸黄叙的脉便知端的,早先板着个脸沉默不语,吓得黄忠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等到见了百年老参,这才喜道:“有此良药,可保无虞矣!”于是取过纸笔,星星点点,写了一方,递给刘恭,道:“此子本来根骨颇佳,奈何气血两亏,本元大损。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真是可怜。现在按此方抓药,用文火熬之,前十日一日三碗,以后一日一碗,待得参尽,人便无恙也。只是以后能不能再练武,怕是不好说喽!”

    黄忠听医师说自家孩儿有救,欣喜若狂,哪里还管黄叙以后能不能练武,他现在只希望孩儿能够平平安安的,还要他练什么武。黄忠心道,就凭自己一身艺业,难道不能给孩儿博一个富贵出来?

    刘恭与黄忠谢过医师,然后开始按方抓药,开始治疗黄叙不提。

    却说到了第三场考验智慧,此时还有资格参赛者只剩下两人,罗耶珂和朴柯。这一题,乃是刘备亲出。两人站在场中等待刘备宣布的时候,罗耶珂是内心激动、期待。而朴柯却是一脸不服,死死的瞪着罗耶珂。

    刘备笑吟吟的起身,把手指了指东边,那是众洞主的坐骑。刘备朗声道:“嗯,本官出个简单点的试题,你们二人,去替我称一称东边的大象,看看有多重!”

    此言一出,众人傻了,旁边的各洞主、长老脸都黑了,心道,这还算简单,那难点的将会是什么?

    称象!试题一出,场外围观的人便炸了锅。这什么鬼题目,这大象这么高这么大这么粗,还活蹦乱跳的,这如何称?就是把它按倒了捆得结结实实,也找不到那么大的称呀!

    于是便有人聪明的说道,不如把大象杀了,分尸来称。大家听了,马上远离这个家伙。这个家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周围便空了一块。便见一个洞主鼻孔冒烟,怒气冲冲的道:“是你要杀我的象?”

    这人见洞主身后还有一票人在看着自己,吓得腿也软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洞主怒瞪一眼,道:“警告你,别乱出馊主意,要是我的象死了,你也得下去陪葬!”又吩咐左右看好此人,不得走脱了。因为这洞主知道,场上罗耶珂和朴柯要是真想杀象称重,他也只有干看着的份。

    这边朴柯还在冥思苦想,考虑是不是动手把大象给宰了,究竟宰杀哪个洞主的大象不那么容易得罪人的时候。罗耶珂已经轻松的牵着大象走了,她此时心中满是欣喜,昔日刘备和她讲的故事历历在目。用等量替换法来称象,这等奇思妙想,也只有他才能够想得出来罢?这个人是有多厉害,居然能想得那么远,那个时候,他便算准只要我来参加蛮王推举,便会赢吗?他究竟是怎么想得呢?却是有些患得患失了。

    众人尾随罗耶珂到了河边。就连朴柯也来了,他实在是想不出,除了把大象给杀了,然后慢慢来称,还会有什么好法子来称象。事已至此,他干脆放弃了,索性来见识见识罗耶珂是如何称象的。

    河边,罗耶珂把大象驱赶到船上,然后命人在船舷吃水处刻下一条印痕。然后把大象牵了下来。又命人往船上装巨石顽木。

    本来大家还不知道罗耶珂想做什么,等到石头木材装到一半,船只慢慢下沉,大家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呀。众洞主和长老不由纷纷称赞起来,再看向罗耶珂时,眼光又自不同。他们已经明白,智慧高到一个程度,可比武力重要多了。就像现在,拥有绝世武力又如何,人能比大象更有力气?朴柯是第一勇士不假,可是他能称出大象的份量吗?

    众蛮人还有许多不明白的。经过一解释,才明白等会把船上的巨石木头分开一称,便知这头大象的重量了。

    大象的主人保住了自己的坐骑,也是欢喜得咧着嘴呵呵傻笑。朴柯见状也不由心服口服,至此,蛮王推举尘埃落定。罗耶珂成为当之无愧的一代女王。

    罗耶珂享受着欢呼的同时,却含情脉脉的看向了刘备。如果可以,她宁可不要这什么蛮王,只要能跟随在他身边就好。

    可惜,她的族人们更需要她。而他,胸怀天下,一个小小的蛮部,又岂能让他停下脚步?

第七十五章 尘埃落定

    刘备与罗耶珂再一次确认强调了汉蛮互不侵犯的盟约后,便打算离开了。新一代蛮王已经就任,刘备之前召集了两千精卒还没解散,干脆派驻到这里来耀武扬威了一番。宣示自己对罗耶珂的绝对支持。朴柯等人便是心中再不服,在汉军强大的武力前,也只能低下头颅表示顺从。至于如何敲打拉拢,收服部众,刘备不打算插手了,这一切,得靠罗耶珂自己领悟,人,总是要学会成长的。

    延绵数月的战火已经熄灭,刘备便屏退左右,打算静下心来写一份奏章以及数封家书。他离家数月,也不知道家中如何了。娘亲、珻儿、叔父,还有张飞,简雍等人一一浮现在他心间。人生总是聚少离多。日后的征战岁月中,只怕在一起的时间更少吧?

    明月高悬,夜凉如水。山风轻拂,树木摇摆,虫鸣唧唧。昏黄的灯光下,刘备正伏案疾书。房门无声无息的被轻推开,风儿也随即吹了进来,灯火一阵轻晃,刘备停下笔,抬眼望去。只见罗摩珂一身轻纱笼罩,里面的**隐约浮现,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雪白的颈间,显然是刚沐浴过,发间有水珠滴落,轻轻滑过凝脂般的肌肤,最后滑入那一抹高耸深处。她的腰间和莲足了,依然系了几个小巧的金铃,随风轻鸣……

    刘备看得呆了,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缕香风拂过,一具火热的**如乳燕入林般投入自己的怀抱,刘备双手下意识的搂住,手上一片滑腻,感受着胸前被一对软绵挤压,刘备正欲说话。便见罗耶珂轻喃一声:“爱我!”娇艳欲滴的樱唇便狠狠印了上来。

    事已至此,难道还要刘备说不?在**不如还是当个**之间,刘备想也没想,就选择了后者。刘备一把抱住罗耶珂仿佛柔弱无骨的娇躯,慢慢向榻上移动,与此同时舌尖轻轻撬开罗耶珂的银牙,逮住香甜嫩滑的小舌,便滋滋有味的品咂起来。一双大手在她的背部,臀部不停的游走,指尖偶尔划过禁区,引起怀中人儿一声声娇鸣。

    刘备感受着怀中小丫头生涩的回应,心中暗笑,一个黄毛丫头,也敢主动挑衅我?刘备如放珍宝般,轻轻把罗耶珂放在棍上,然后立于榻前,看着榻上这具玲珑白玉般的**,满脸欣赏。罗耶珂把妙目睁开一线,看见刘备炙热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身子不由自主的轻扭一下,一声低叹,便满脸羞红的把眼睛闭上,心道,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女人啦。

    刘备轻解袍服,缓缓合身而上。伏在罗耶珂的身上,感觉着身上娇躯的柔软和轻颤,他慢慢的吻了上去,从额头,到眼睛,樱唇,耳朵,脖颈……底下的身子逐渐发烫,刘备双手轻轻抚摸,四下游动,把罗耶珂剥得干干净净如一只小绵羊,然后轻拢慢捻抹复挑,把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勾得娇喘不断,吐气如兰。

    当刘备分开少女柔软富有弹性的双腿,那火热触碰到潺潺甘泉时,便再也忍不住,腰腹一挺,便进入到一个温暖狭窄的所在,刘备一声满足的轻叹,再微一用力,便突破了那一层圣洁的膜,罗耶珂一声娇啼,泪水便不可抑止的流了下来。

    刘备轻轻吻着罗耶珂俏脸上两行轻泪,细细安慰。待得罗耶珂痛楚渐消,**高涨,才开始缓缓动了起来,这一夜,月明星稀,清风缕缕,室内灯火摇晃,被翻红浪,两人极尽鱼水之欢……

    第二日清晨,两人从梦中醒来。刘备一手握住那滑腻的高耸,不住的把玩。罗耶珂慵懒的轻哼一声,把臻首埋到刘备胸前,像小猫一样乖巧。刘备神清气爽,道:“珂儿,随我回去可好?”

    罗耶珂在刘备胸前动了动,道:“我也想随你回去,一直陪着你。可是,我又怎能舍弃我的族人?”

    刘备便沉默不语了,他没有资格要求罗耶珂抛下她的故乡、她的族人跟随自己,以后战火连天的岁月中,或许这一方天地才能够继续享受宁静。他又何必把罗耶珂拖入那个漩涡中?不过,自己的女人,总该有个交待才是。刘备便想着,要是十年内自己能一统河山,成为至尊,那时的罗耶珂也不过二十余岁,正是蜜桃成熟之时。刘备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小腹处一阵冰凉,罗耶珂小手抓住那狰狞开始慢慢套弄起来,媚眼如丝的对刘备轻声道:“我要为你生个孩子……”话还没说完,刘备脑子里就轰的一声爆炸了。

    刘备走的时候,罗耶珂与一众长老送了又送,刘备无数次回头让他们止步这才方止。直至刘备等人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消失于林间。罗耶珂才忍不住泪水,无声哽咽起来。罗部中素来最疼爱她的长老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叹气道:“傻孩子,别哭了。以后找一个好男人嫁了。把他给忘了吧。这样的人,只会步步向前,又岂会为了你而停留。朴柯你不喜欢,我族中还有阿南、阿斐等儿郎,都是一等一的勇士,长得也不弱。女人哪,终究还是需要一个男人的。”

    罗耶珂擦干眼泪,摇了摇头,认真的道:“我知道,我知道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偏不喜欢。”

    刘备回头,仿佛还能听到送别时婉转的歌声。他再仔细看了看,只有青山绿水,不见佳人容颜。刘备知道,这里,有自己的牵挂,自己将永远不会忘记,还有一位女子,在一直等着他。刘备收拾心情,双腿一夹马腹,大喝一声,疾驰了出去。身后,严颜等人紧紧相随,卷起数路烟尘。

    大汉光和五年八月,巴郡太守刘备选任蛮王,平定蛮乱,奏书至京师,天子命有司论功,最后赐爵关内侯,赏美酒百坛,绢百匹。刘备没费什么功夫,就收获了仅次于列侯的爵位,他觉得很满意。后来收到卢植的书信才知道,无数人想调他入京,而皇帝为了让他暂时蹲在巴郡,平衡之下,才忍痛给出了关内侯这个爵位。刘备就有些不舒服了,皇帝对阉人一个比一个大方,爵位赏赐不要命似的封,对有功之臣却一个比一个吝啬,好像封个爵让他亏了多少钱似的。国家公器让皇帝拿来买卖,这也算是千古一帝了。

    八月,天子命天下系囚罪未决,入缣赎。然后这些买命钱,天子拿来在阿亭道起筑四百尺楼观。刘备按例上了封奏书,把皇帝和满朝文武给指责了一通。语气虽然很委婉,但话里话外说得很不客气,说君不像君,臣不像臣。君王胡闹,满朝大臣就看着,陪着?一个个简直就是泥塑木胎!

    骂完之后,刘备心中抑郁之气略散。这才开始把目光转移到巴郡政务上来。巴郡多水多山少良田。治下的县城都是沿水而设。导致田地大部份集中在东南部,而西北部山水之间,活跃的便大多是蛮人,或者是逃难至此的流民。他们自耕自足,也很少有人来管。刘备查阅了巴郡田地在册的数据,发现这些年,土地兼并得厉害。原来分散在无数自耕农手中的田地,日积月累,基本上都被各县大户所逐渐控制,而自耕农,便逐渐成了那些人的佃户、奴仆,还有些,不是家破人亡,就是逃窜远方……

    刘备知道,在农业社会,土地始终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他本来打算直接在巴郡彻底清查土地和人口户籍的,后来想了想,觉得不妥。要真这么干,自己只怕是要被所有豪绅抵制。这些人一个个又身兼数职,从里长,三老,亭长,族长等等各不其一。要真被他们联合抵制,自己能使唤得了谁?就算有军队在手又如何?不到万不得已刘备是不会走到激烈对抗的那一步的。要和光同尘,要求同存异,要讲和谐,要共同发展。默默念了数遍,刘备这才压制住把不服的人全部抓来送进大狱然后抄家的冲动。果然权力才是魔鬼啊。

    历数每个王朝的衰落,都是从土地严重兼并,王朝税收锐减开始的。自耕农没有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土地,只好卖儿卖女依附豪强,或者亡命江湖成为流民。更有甚者,占山为王,揭竿而起,扯旗造反。所以说,决定一个帝国命运的,从来不是那些金字塔顶端的大人物。而是如蝼蚁般生活在底层的劳苦大众。弱势群体得不到关注,得不到发展,必然就会走上极端。张角为何振臂一呼,天下响应,难道大家都那么傻,真的相信张角的鬼话?真的相信张角的话,为何黄巾起义被镇压,张家兄弟都死了多年后,各地叛乱、暴动仍然屡禁不绝,此起彼伏?还不是大家都觉得活不下去了,又有人要当带头大哥闹事,那就闹呗。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民,包括统治集团里的政治精英,明白人。更多的是指广大的普通老百姓。只有坚定不移的代表着他们的根本利益,刘备才能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取得成功。

    在巴郡,既然大户们暂时不好动,那就先开源,然后再徐徐图之咯。

第七十六章 试行改革

    大汉于天下郡县城中四处门以及各街坊,都立有一石碑,上以人字亭顶覆之以遮风雨。凡天子诏命以及郡县长官之令,都会张贴于此处。并配以书吏向大家解释宣读。这一天,江州城四门,便贴满了刘备的命令。书吏在一旁向有不懂之人耐心释疑。

    命令很简单,刘太守招募流民及无产者进行大规模开荒。所得田地租与流民耕种,前三年免除包括算赋在内的一切田租税赋。

    刘备为了这条命令,也是煞费苦心。东汉实行八月算民,就是说在八月的时候开始按人头征收人头税了,史称秋赋。现在就正好是八月,往年的这个时候,往往都是破产者、无田地者大规模逃亡迁徙的时候。大汉除了田租三十税一外,最重要的就是算赋。田租用来以供官廪和百官俸禄,而算赋则是输入少府,以食天子。就是说这笔钱,供皇帝支配使用的。一户之中,七到十五岁的未成年人每人二十钱,成年人每人一算即一百二十钱,这个跟你有没有田产没有关系,有产无产都得交。交不起的,官府逼狠了,那就全家集体跑路。刘备可不想自己刚刚把蛮部摆平,自己治下的百姓就开始大规模的流亡失所。

    要是治下的户籍名册出现大规模缺失减少,刘备也觉得脸上不好看。不若把他们先给稳定下来。带领他们进行开荒屯田,至于为什么前三年免除一切费用。因为一般三年之耕才能余一年之食。你刚开始就想着收税,那是非常不现实的。现在他们还能够在册,而不是逃亡不知所踪,刘备就已经很满足了。至于皇帝收不到算赋,关刘备什么事?不用三年,天下就要大乱,到时候还有多少人交钱,都当流寇自在逍遥去了。

    人与人之间的传话永远是最快的,刘备的命令刚下达不久,几乎全郡百姓都知道这个消息了。于是正在收拾东西打算拖家带口投亲也好,乞讨也好的无产者们停了下来,一个个的出门打听这消息是否真实。待得消息确切,这才全家人搂在一起痛哭失声。不是被逼得没办法,谁愿意背井离乡?

    现在要认真做事,刘备便觉得身边还是少了人。他只有两个亲信,严颜和张珓,更严格一点来说,只有严颜一个。而且还在垫江坐镇。至于张珓,他混了一辈子军伍,当个郡尉勉强合格,让他再参与政事,便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了。

    原本他想把主意打到大舅哥卢敏身上,但卢敏如今已经出仕,在洛阳为郎,再说洛阳到巴郡,路途遥远,他也不想让卢敏来回折腾。于是很多事情只好亲历亲为了。刘备每到一地,便与县令说得明白,开荒所得田地为官田,一定要纳入府册,如果有胆敢隐瞒不报、私自侵吞者,杀!另外参与开垦之丁口,要另行造册,以备他随时查询。别到时弄虚作假,冒名顶替,骗取免税赋的待遇。见刘备对这种欺上瞒下的手段如此熟谙,许多县令也就熄了趁机捞好处的心思。刘备敲打完毕,话风又一转,道年底之时,治下县中若开垦田地之成绩卓然,他将会拿出一部分田地出来奖励。这下便把大家的工作热情全激发起来了。这个年代,就是一块低产田,也阻挡不了地主们想要据为己有的迫切心情。田地,无论什么时候,不管是卖也好是自留也好,都是一笔不菲的财富。汉官重名声,但又有哪个不爱阿堵物?能光明正大的获取财富,何乐而不为。

    于是在这年秋天,一场遍及全郡的轰轰烈烈的烧荒垦田运动正式拉开了序幕。刘备只需居中调度,而组织流民,选择开荒地点等等琐事自然有下僚去做。待到一切走上正轨之后,刘备又把目光瞄向了其他的苛捐杂税上面来。

    东汉的百姓,负担其实是很重的。除了最重要的田租、算赋、更赋外。还有献费、财产税等等各种负担。而田租之中,除了三十税一而征收外,还要额外征收刍、稿税。就是牧草和禾杆,国家征收这个上去用来养牛马畜牲。而在桓帝时,又另立名目,征收田地附加税,“初令郡国有田者,亩敛税钱。”是以百姓的负担越来越重,许许多多的自耕农无力缴税,最后只能卖了田地当个佃户。而大地主们又想方设法的隐瞒土地,好使自己少交税赋。朝廷征不到税赋,便又另立名目开征……于是就这样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当中。

    此时的田租,是按照田地的多少与产量的高低相结合来收取的。不但看你田地的多与少,还要看你当年产量的高与低。全国的乡啬夫,都要“皆主知民善恶,为役先后;知民贫富,为赋多少,平其差品”。这样征收的话,问题就来了。同样一亩地,上好的水田与贫瘠的旱地能相提并论吗?它们的产出能是一样吗?那么,这些田地的好与坏,皇帝与三公九卿不可能亲自一块块来看,那么谁说了算?

    按产量的高与低的话。有些人看天吃饭,有些人多施肥、勤出力、精耕细作。那么对高产的人征收高额田租,是否会打击到百姓的积极性?

    按照田地的多与少的话,有些人地少,有些人地多,但那些土地兼并者,却往往田连阡陌隐而不税。最后获利者是谁?

    刘备中文系出身,没有研究过中国历代的税赋制,但他也知道目前大汉的税制严重失衡,该收的不收,不该收的乱收,然后把负担最重的百姓逼得无路可走,揭竿而起。而在天下大乱,中央朝廷权威江河日下的时候,又是那些不缴税的大地主大豪强门,摇身一变,利用自己的田地,聚拢人口,割据地方。他们就是附在大汉帝国身上的蛀虫,吸取帝国的鲜血,不断的壮大自己。

    迫于形势,刘备暂时拿他们没有办法,甚至还需要进行合作。但未来税制改革的方向,他已经很清楚。那就是逐渐减少人头税,到最终取缔人头税;对于田租,逐渐改善征收的条件,到最终取缔田租。若是他做不到,那么就他让他的继任者来完成吧。

    现在首要的,就是把田地分品。田地按好坏来分成品级,然后按品级来征收田租。这个办法,以前也有官员做过,山阳太守秦彭就曾经“每于农月,亲度顷亩,分为肥瘠,差为三品,专立文簿,藏之乡县”。但像他这样的亲民官,全天下又有多少?所以这种制度没有立法在全国范围推广的话,是得不到很好的贯彻的。这又涉及到了人治的问题了,一千多年后的新中国,依然存在着这个问题,就是行政长官调任后,他的施政主张就很容易被继任者推翻。因为人人都想在任内留下一些自己的痕迹,而不愿意萧规曹随。是以刘备他也没有把握在自己调离巴郡后,他所制订的制度,能不能保留下来,能保留多久?

    不过,人不能因噎废食。事情总规是要有人做。于是在轰轰烈烈的造田运动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刘备的第二条政令也随之**了:重定巴郡所有在册田地之肥瘠,分上中下三等造册。以后田租按此依据征收。

    这一次,拍手称快、欢呼奔走的人更多。上一次是无产者和流民获利,这一次,却是有产阶级和贫苦百姓获得实惠。

    不过,也有人愁眉苦脸的叹气。李老四就是其中的一个,他老实巴交的一辈子,辛辛苦苦伺候着祖辈传下来的十来亩田地。本来让一家人活命也挺容易,可是之前的啬夫和里正相勾结,每次都以他自家田地里最高产量的那块地为准而估算田租。这如何能行?他虽然不识得什么大道理,却也知道他自家的田,有些好有些块,有些产量低有些产量高。只能按平均值,岂能取最高值?

    他也言语抗争过,可惜被啬夫一吓,就老实了。到后来才知道,啬夫与里正就专门欺负他这等的老实人,多收来的,都入了他们自己的口袋。他一辈子也没得罪过人,一生中见到的最大的官也只是啬夫、三老、里正。想喊个冤都不知道衙门往哪走。这次啬夫等人陪了太守派下来的书吏传达刘太守的命令。李老四听得很明白了,就是要把自家的地,按好坏划分,好的多收点,坏的少收点。刘太守真是好人哪。就是这田地的好坏划分,刘太守会派谁来?若是让啬夫与里正主持,李老四已经不敢想了。

    刘备既然要重定田地的好坏肥瘠,又岂能想不到下面的人会籍此讨要好处,任意胡来?他书信一封往罗耶珂处,让她遣一支人马来。又自郡县兵中,选拨一些家世清白的贫家子弟。打算与郡中各吏员组成数组,各赴各县巡视。如有不义,立即锁拿至江州城。

    刘备自己也决定轻车简从,亲自下去看一看,看下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就在欲行间,忽闻报蛮部有人到了。出去一看,却见罗耶珂立在那里,言笑晏晏,刘备心神一阵恍惚,不由喜道:“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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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试行改革(二)

    不止罗耶珂来了,沙河也来了。刘备就让他们俩个选定人手,然后奔赴各县。刘备也不要蛮人识字,只要打着刘字信旗,往来奔走,让大家知道他的人下去了,严查不法。想来是有很多人乐意站出来的。

    罗耶珂就不干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怎肯舍得离开刘备身边,死活要跟在刘备旁边,刘备没法,也只得允了。他见了罗耶珂虽然心中激荡,却很清醒的知道办事要紧。

    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的,巡视组派下去后,居然就连续抓了数起顶风作案的。当场给枷了送上槛车后,巴郡全境胥吏总算知道,刘使君是来真的了。于是一个个的老老实实察看田地,划分厚薄。不敢再兴风浪。

    短短数日,刘备在巴郡声望一时无两。无数百姓对刘备那是感恩戴德。因为如此一来,田地好坏皆有文书查看,不再由人一张嘴随便乱说,中间无形省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江州一处宅院中,灯火通明,若有人细看的话,一定会惊讶的发现,在座诸人皆是巴郡有数的大地主。而这些大地主们,正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在商议着什么。

    一个面容清瘦,身着宽大袍服的老者开言道:“刘备年轻轻轻,行事却老辣得很。让人抓不住一点把柄,实在是难应付啊!”

    在座诸人都赞同的点了点头。之前风传刘备要在巴郡重新度田,他们一个个的伸长脖子等着看好戏,集体决定让刘备出一回丑。结果刘备一转身便带着流民们开荒去了。让他们这个恨哪。他们家里也都需要大量的流民来种植的啊,刘备这样一搞,害得他们今年都不太好找便宜的劳动力了。不过,看着荒地一块块被开垦出来,他们心中火热,又打着这些土地的主意。

    虽然刘备说是官田,但只要他稍微有些意向,那在座的人有的是办法把这些田地占为己有。可惜到现在刘备一直没有表态松口。却又开始对在册的田地重新察看,重订肥瘠。刘备聪明就聪明在这里,他只针对在册的田地,等于是告诉大地主们,你们那些隐田老子懒得管。当然,刘备也不敢管,当年光武帝要重度天下田地,结果好多大地主们就直接起兵反了。然后又因为眼馋刘备手中的荒地,目前大地主们一个个都进退两难。

    刘备对他们释放了善意,可是关键是他还在搞在册田地的肥瘠重订啊。这才是要老命的事情。以前没人管,田地产出由他们自己报算。无数良田被估成下等,以此少缴甚至不缴。偶尔还串通官员,报个小灾小害,申请下补贴什么的。如今刘备这么一弄,那田就在那里又不会自己跑,到底好不好,明眼人一看便知。这等于是让他们每年要多缴无数的田租啊,这简直是挖他们的心头肉。

    于是一个个的集中起来,商讨如何对付刘备。可惜思来想去,始终是没有太好的办法。想要闹事吧,没理由。而且真煽动人闹事了,那么只有两个结果,第一,刘备翻脸,彻查巴郡所有大户的田地;第二,刘备妥协,但低价甚至高价购入开荒之地再无可能。这两个结果,都不是他们想要的,也不是他们能够承担得起的。可若是一声不吭吧,实在是难受。自己家的损失太大啦。关键是可能地也买不到。

    若是刘备知道他们的想法,只怕会冷哼一声,你们不但地都买不到,命都没有了。谁敢闹事,他就敢带着兵灭其满门,然后宣布其是叛逆。栽赃陷害的故事,他在后世见得多了,比颠倒黑白的手段,谁怕谁。只是他一惯懒得用来欺负人而已。

    说实话,刘备内心深处还是有点邪恶的希望有一个够硬的大地主出来挑衅一下他。然后他再带人上门好好的“商谈”下。抄家其实是能上瘾的。上次在广阳抄了侯家,这次要在巴郡抄家,那肯定就会抄个大的。

    可惜别人也不傻。刘备在巴郡的名声一大半都是打杀出来的。他在巴郡的底细人家也知道得干干净净,上次平叛,他就是主力,杀死烧死蛮人无数,当初水寨一把火,江水都被鲜血染红了。这次跑过来巴郡,蛮王都是他选定的。没看见蛮王都天天跟在他身侧么?罗耶珂虽然打扮成侍女状,但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消息灵通的土豪们。

    往日里让他们忌惮不已的蛮部头领都成了刘备的小跟班。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去与刘备硬碰硬?

    座中诸人沉默半晌,发现往日一呼百应的自己在面对刘备时竟然如此软弱无力,一个个不禁颓唐下来。

    要不,就这样从了罢?或许配合得好一些,更顺从一些,刘使君也会从手指缝里头给我们漏点好处?不是听说下面的那些县令一个个热火朝天的,就是因为刘使君说了事后有赏么?

    大家一个个转着心思。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这时,下首一个胖子眼珠一转,发话道:“刘备难以对付,他要重订田地肥瘠也只能由得他去。我等也没甚理由阻拦不是?不过,今年天道不好,只怕收成要减半,到时向朝廷缴纳的田租,我便无能为力,只能暂时拖欠了。”

    此言一出,大家眼中一亮,心思都活了过来。一个个的看向胖子,觉得这个白白胖胖的家伙一脸和善,想不到也一肚子坏水。

    是啊,刘备你要开荒,你要重订田地肥瘠,都由得你去做。我们袖手旁观就是了。不过今年的征税工作么,就别怪我们不配合了。从来征税都是一件苦差事。你要是地主家的都收不全,小老百姓就更不愿意缴纳了。能拖就拖,能欠就欠。如果这些地主联合起来,来个非暴力对抗,那刘备就要焦头烂额了。

    一是全郡的税收工作还需要这些人去配合,他们是地主,也是巴郡中说话能算数,能让人信服的人。二是去年巴郡上缴国库多少,而今年却锐减许多。朝廷能同意?只怕要强烈怀疑刘备的执政能力了。哪怕不是刘备的能力问题,而是地方豪强不配合共同抵制,朝廷也只会觉得刘备不会团结地方,人际关系处理不好。要真这样,那可就冤了。

    一场秋雨过后,全郡土地重订工作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刘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纳闷,怎么巴郡的那些坐地虎们,一个也未来闹腾下表示下不满?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正疑惑间,便听门外有报巴郡李家、苏家家主联合来访。刘备莞尔一笑,说来就来了,自己还真是灵验啊。于是便走了出去。

    李家家主便是那个清瘦的老头儿,卖相非常的好,让人一眼望上去便觉得这是一个慈祥和善的长老,苏家家主便是那个一脸笑容的白胖子。刘备知道,这两人看上去人畜无害,实际上一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腹黑的很。

    两边分宾主坐下,李家家主便道:“使君远来巴郡,弹指间,平蛮乱,开荒田。功德无量,活人无数。真乃我巴郡之福啊。老朽添为巴郡之人,也为桑梓感到庆幸哪!”

    刘备笑道:“此言太过,本官不敢当啊。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此乃官员之本份,本官岂能受此之赞。”心中却是想道,来了,只说平蛮乱和开荒田,偏偏漏了重订田地之事,只怕是对此不满了。

    他也知道此举会造成地主们的大量不满。可是他此次行为合理合法,竟硬生生让地主们说不出话来。不满就不满好了,他反正也没打算靠他们成什么事。如今到街头上一声高呼,看百姓们支持刘备的多,还是支持地主的多?刘备很清晰的知道自己的根基在哪。

    李家家主又道:“使君何出此言,老朽字字句句皆是肺腑之言。使君少年便名重天下,乃天底下数得着的俊秀……”

    刘备笑看着李家家主两片嘴唇不断翻飞,一串串溢美之词不要命的往外喷。心想,看你能说到什么时候。

    李家家主看刘备就是不搭话,只笑。不由急了,这位不按常理出牌,他不接招啊。怎么办?

    李家家主和苏家家主对视一眼,一咬牙,得,自己提出来算了。于是李家家主止住话头,悠然一叹道:“使君种种善举,我等心皆服之。只是另有一事,还望使君得知。今年上半年府中开销颇大,杂事甚多,而田地耕种不力,收获甚少,只怕,只怕今年的田租有些困难哪!”

    李家家主把这番话说出来,心中也别扭得很。要是刘备和他们相谈甚欢,宾主互动之下他们拼命称赞刘备的为人、施政主张,然后刘备表示感谢和支持,并亲切的慰问大家,是否有什么困难需要解决,然后他们顺水推舟的提一提。这才委婉。可如今呢,他们自己主动提出来,还睁眼说瞎话,说田地里收获甚少。这不是赤果果的威胁,不把刘备一郡之守放在眼里吗?

    可是事到临头,箭在弦上,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果然,刘备瞬间晴转多云,温和的笑容便一下子收敛了。冷冰冰的问道:“有多困难?”

第七十八章 试行改革(三)

    此时气氛已冷,苏胖子见势不对,便欲打退堂鼓,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使君……”

    刚说两个字,便被刘备打断,只见刘备一声厉喝:“本官没有问你!李慕然,本官问你,究竟有多困难!”

    刘备平时一团和气,这一发怒,身上那股子铁血味道便弥漫出来了。李慕然李家家主和苏胖子虽然往日里也是一呼百诺,手中也不知有几个奴仆的性命。但如何能比得刘备这种军阵中杀进杀出的人。被刘备一喝,二人便觉无形压力当空而来,李慕然深呼一口气,好不容易支撑住,这个时候,李慕然已经后悔了,可是势成骑虎,只好硬着头皮道:“使君,实不相瞒,若使君愿将今岁新开之田地卖予我等一些,我等从此将唯使君之命是从,哪怕是田租再困难,我等咬咬牙,也要凑足数,必不让使君为难。”

    好嘛,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原来还是打得这个主意。刘备怒气一敛,忽然笑道:“你等想要多少?”

    李慕然见刘备态度有变,还以为他准备妥协,便喜滋滋的伸出手指头,道:“使君,我等也不要多,五成足矣,若是能得六成,那是再好不过。”却是没看见刘备脸上的冷笑和眸中的怒火。

    一群混账王八蛋!老子辛辛苦苦带人垦荒的时候你们在哪里?等成果出来了就眼红了?一个个等不及了,想摘果子,想坐享其成?做梦吧!想都别想!

    刘备长笑而起,目光凌厉,盯着李慕然道:“五成?六成?本官告诉尔等,一成也没有!尔等最好还是配合本官征收税赋,不然,出了什么事,勿谓本官言之不豫也!”

    看着刘备突然变脸,李慕然有些傻了,他心如死灰,最后声嘶力竭般的大叫:“使君,你就不怕本年税赋收不上?你就不怕全郡士绅集体反抗?”

    刘备连眼皮都懒得抬,一挥袖,道:“送客!”

    拿税赋来压他?笑话,刘备压根就没打算向朝廷解送税赋,后年张角就会登高一呼,到时天下乱作一团。这风雨前夕,他还把税赋送到朝廷干嘛,给皇帝享乐么?还不如取之于民用之于用,在巴郡搞搞建设。全郡士绅集体反抗?李慕然等二人没有这么大的号召力罢?若全郡士绅智商蠢到这种程度,那么他们也没有必要活在这世上浪费粮食了,到时他刘备也不介意带兵把巴郡彻底清洗下。

    赶走这两个不知所谓的家伙后,刘备沉吟一会,就开始书写奏章。“……巴郡屡遭战乱,地方残破,四野凋蔽,民生艰难,多有扶老携幼,日夜号泣,无处安生者。今臣斗胆,请陛下罢免巴郡三年之田租、暂缓巴郡流民之算赋,使此处百姓得以广沐圣恩,休养生息……伏惟陛下明察之。”

    奏报到了京师,皇帝让中常侍一查,巴郡一年才缴这么点田租啊,皇帝现在买卖官职收入颇丰,他如今也看不上这点小钱,于是大笔一挥,准奏,免了!至于口钱,这是他的私房钱,不能免,不过刘备说了只是暂缓流民的,皇帝记住了暂缓与流民两个要素,觉得可行,然后把手一挥,也准了。

    消息传到巴郡,无数人对刘备感恩戴德的同时,那些士绅们却在发呆。自己这里才露出那么一点意思,要用田租税赋相威胁,刘备那里就立马请旨罢田租,缓征赋钱。这也太快了吧?

    那个苏胖子就道:“刘备此人,性格刚烈,吃软不吃硬。我等方提出要以田租税赋为条件相换购买荒田的机会,他便立马回击,雷厉风行的手段,不愧是经历过战阵的。我等在坐诸人,谁人又有胆气与他作对?我看还是妥协配合的好。不然,真惹怒了他,我等后果难料啊!”

    便有人怒目而视道:“苏胖子,说交不上田租的是你!现在说要妥协的也是你!好人全让你做尽了,是也不是?”

    苏胖子苦着一张脸,张口辩解道:“我前番虽出了主意,可我也是去了太守府的,和李老一同被赶出来,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又哪里做甚好人了?我说我出主意不都是为了大家么我?”胖子喊起冤叫起屈来。

    上首,李慕然一直沉默不语,闭目养神。见大家吵来吵去,吵个没完没了。便睁开眼睛喝道:“别吵啦,都住嘴!”声音虽然不高,但却使堂上诸人都安静了下来。

    李慕然叹道:“还是按苏胖子的做,大家以后对我们的刘使君多多配合吧。我们的这位刘太守,年纪轻轻,却实在是不好惹啊!”

    有人不甘心道:“李老,难道就这么算了?”啥好处都没捞到,还要全力配合,这是怎么了?刘备再厉害,咱们也不能自己吓自己啊。

    李慕然道:“不算了又如何?论声望、论地位、论能力,在座诸位连我在一块绑起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拿什么和人家争?”

    有人看着苏胖子道:“苏胖子,你家小女不是中常侍张让养子之妾么,大家孝敬孝敬?”苏胖子姓苏名思字怀远,但他靠着阉宦迅速崛起,故满郡士绅无人看得他起,见面也只称呼苏胖子。如今却是有人要靠他借阉宦之力来对付刘备了,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苏胖子还未回答,李慕然便厉喝道:“此事万万不可!”

    众人疑道:“为何不可?”

    李慕然为众人的短视痛心疾首:“刘备虽然年轻,但却名著海内,他自创格物之学,目前广为流传,又曾太学论儒,以四句教重新定义儒者,为宋后鸣冤下狱,在狱中题绝命正气诗……他两次来巴郡,前次来是杀人放火,这次来,蛮王都由他一言而决。如此人物,也是老朽之前利欲熏心,不然如何肯跟他作对。现在我等补救还来得及,真要惹怒了他,你当灭门的太守是说着好玩的吗?”

    有人讷讷的道:“再厉害,又厉害得哪里去,比中常侍还厉害么,我却不信?”

    李慕然长叹道:“我也是最近才知,刘备牙尖嘴利,雄辨过人,颠倒起黑白来,只怕中常侍也不是他对手。”

    众人瞠目结舌,这也太逆天了吧?李慕然又幽幽来了一句:“当年就是曹节指使议郎程珂把刘备从朝堂给弄到益州,原本想让他在益州多待几年,最好是回不去了。谁曾想他却一鸣惊人,立下大功……诸位,你们最好还是想想清楚,是我们这几年好好的配合刘使君,让他治下政绩斐然,高高兴兴的高升而去的好;还是我们消极应对,让他在巴郡任上一坐就是小十年的好?”

    李慕然的话,彻底让大家清醒过来。大家一想到刘备坐在巴郡太守任上,一脸奸笑的说老子就不走了,留下来好好治治你们,便不由打了个冷颤,这画面……还真不敢想象。

    算了,既然惹不起,那就全力配合,然后把这尊神给请走吧。巴郡庙太小,养不起真神。实在不行,给阉人使点钱,这次不要他们对付别人,让他们给别人升个官调个职,这总容易了吧?

    刘备不知道士绅们打算向他举白旗。他只是实然发现,最近诸事太顺,风平浪静的,让他有点不习惯。当然,他也不是受虐狂,只是有点期待士绅们接下来的反应而已。

    又过了一阵子,重订田地的工作已经彻底完结,他与沙河、罗耶珂等人商议新开榷场,新增贸易品类之后,便把他们一道送走。罗耶珂这些日子天天与刘备腻在一起,临别时,更加依依不舍。刘备众目睽睽之下,不太好做那儿女之态,也只好收拾心情,强抑酸楚,送她离去。她还有着无数的族人在等着她,不可能长时间久离。

    刘备车驾刚返城回府,便有人来报,苏家家主求见。刘备点了点头,不一会便见苏胖子点头哈腰的走了进来。

    苏胖子正想奉承谄媚几句,刘备便先开口道:“有事说事,本官忙得很。”再会拍马屁又如何?你会说我刘备英明神武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吗?你会说对我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吗?不会说那就算了,那套干巴巴的,刘备不爱听。

    苏胖子被噎了下,心道果然是非常人,这开门见山的……于是便陪笑道:“使君,小人前番受教,回去仔细想了想,又再算了算,觉得今年按府库所计算之田租赋税足额缴纳,还是没有问题的。小人作为使君治下之民,理当为使君及圣上分忧才是,哈哈,哈哈。”说完之后,又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

    刘备看着苏胖子似笑非笑道:“果真没有问题?”

    苏胖子把肥胸一挺,作出一副我是一名光荣的纳税人模样来:“完全没有问题!完全没有问题!”

    刘备笑道:“既然如此,看来怀远家中所藏盛丰啊,今岁府库若有缺口,不若也由苏家补上,可好?”

    苏胖子脸上黄油就刷的一下子下来了,汗流满面,面如猪肝,吭哧的道:“使君,若是所差不大,苏某补上也未偿不可,若是,若是,便是杀了苏某,也没有哇!”

    刘备看着苏思一脸要哭的模样,仰首大笑起来。他真心觉得爽快,终于有人向他投诚了。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从此他在巴郡将彻底没有了阻碍。

    刘备笑完,看着苏思,道:“本官与蛮部商议新开榷场,我记得苏家就是做皮货药材贸易的,嗯,到时准入名单算上苏家一个。”人说千金买马骨,刘备虽然没有千金,而苏思也不值这个价钱,但第一个来投的,不管他是否真心,总是要让他见点好处的。

    苏思大喜,想不到还有这个收获,真是太意外了。看来李慕然说刘使君性格刚烈,也不全面嘛。刘使君为人还是仁厚得紧哪。于是连忙拜谢不已。

第七十九章 水晶制镜

    九月九日天气新。重阳佳节,秋高气爽,刘备在僚属士绅的拥簇下,带着大家一块儿登高望远,以避灾害。

    最近刘备是春风得意,万事顺心。巴郡士绅突然之间来了个集体大转向。一个个的唯命是从,这态度,让刘备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他哪里知道人家是想把他捧起来,然后再敲锣打鼓的送走。就像当年曹操为洛阳北部尉的时候一样,大家把他捧起来,然后送到顿丘去为顿丘令。不过刘备也不在乎那些士绅们到底是怎样想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些小心思小算盘最好还是藏起来的好。

    当然,刘备也不会刻意的让自己和他们对立起来。毕竟,他们才代表着全社会的精英团体。对抗不如合作。于是刘备告诉他们,这第一期自己辛苦开垦的田地,你们是不要想啦。不过,来年本太守还要进行第二期开发,到时你们就可以参与了,有人的出人,有钱的出钱,本官再组织已经分到土地已经安置下来的流民们搞一次开荒。这次的土地,除了少部分分给百姓外,其他的,你们出钱买吧。不过,不享受三年免田租的政策。

    虽然条件有些苛刻,但士绅们一个个的也喜笑颜开。无他,大规模的开荒,除了地方官员有这个组织能力外,谁能干得了?

    州中杂事交给了郡丞,治安,捕盗交给了郡尉,其时,大**气还算好。一般村庄都是聚族而居。这附近有谁手脚不干净,有谁不是良人,族长,里正心里头亮堂得很。今晚丢了一只鸡,第二天他们就会知道是黄鼠狼叼走了还是被人吃了。是以,一般的民间纠纷,除非是人命关天且有争议的大案,一般也不会捅到太守跟前来。下面还有那么多县令呢。至于碰到了盗匪成窝横行的场面,那谁也没辄,只能动用军队镇压了。是以,刘备这官做得还是挺轻松的,这日无事,他便来到了州学。

    刘备在州学之中逛来逛去,州学里有博士见了,认识的,刘备就摆摆手让他们不要声张,不认识的,还只以为刘备就是州学的学生呢。沿着回廊转到一个所在,只见一群学生弯腰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玩什么东西。刘备凑趣走了过去一看。险些没跳起来,这群十几岁的熊孩子们拿了块凸透镜引了阳光在照一只小虫子,可怜的小虫子不知道是身上发烫还是被这么多人围着害怕,一会儿往这,一会儿往那,没头没脑的乱撞。

    刘备心道,这群玩物丧志的……于是伸出脚去,一脚踩死那只小虫子,帮它解脱了。然后想道,不对,这时候怎么会有凸透镜?正想问话,那群熊孩子却不干了,他们正玩得开心呢。一个小胖子就对着刘备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怎生无端踩死我们的虫子?”

    刘备难得空闲,便生了兴趣,笑道:“原来这虫子还能家养么?”

    那小胖子一张小白脸被憋得通红,刘备看他一身装束,往日里也只怕是个循规蹈矩的孩子,便不再逗他,笑道:“好啦,刚才是我的不对,不小心踩死了你的虫子。对了,你们在玩什么,能不能给我说说?”

    小胖子见刘备认错,也不再追究,虫子没了再找一只便是。刚才的愤怒来得快也去得快,见刘备问及自己的的得意之处,便不由笑道:“我们刚才玩得,那是中原最新流行的游戏,你不知道吧?”益州之地,称呼山东一带,都唤作中原。

    刘备摇了摇头,小胖子得意的道:“那本郡太守刘使君你知道吧?”

    刘备点头,老老实实的道:“认识!”

    小胖子一付与有荣焉的模样,道:“那便是本郡刘使君发明的!”

    刘备有些凌乱了,我什么时候还研究过这个,我怎么不知道?于是便道:“不会吧,可从未听过刘玄德还会这个?”

    小胖子就有些不满了:“你懂什么呀,刘使君新创格物学,惠及天下学子,这水玉能聚光,便是东莱郑康成先生门下管宁管幼安发现的。知道管幼安吧?那是刘使君当年一起抵足而眠、彻夜相谈的同门!虽然不是刘使君亲手发现,但若不是格物学,管幼安也发现不了这个呀。”

    小胖子说得刘备有些惭愧了。自己虽然开创了格物论,可是水平有限,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一直处于有枣没枣打几竿的状态。加之最近事务繁剧,竟然有好些日子没有关注这方面的发展了。导致类似于凸透镜的东西被研究发现,自己还懵然无知。看来,诸同门以及士子也没闲着啊,只希望他们能够把实践与理论相结合起来,不然格物就要流入杂学一流了。刘备暗暗打定主意,以后还是要和诸同门多联系,看看他们最近都在做什么,都有什么新的发现。

    刘备就道:“你能把你手中的水玉给我看看吗?”

    小胖子不情不愿的伸出手来,道:“你可得小心点,不要摔了,以前这种白水玉都不值钱,可是现在老贵了,有钱还买不着。这也是我求了好久,父亲大人才帮我弄回来的。”

    刘备接过手来一看,心下顿时了然,我就说嘛,这年月,怎么会有玻璃出来。这什么凸透镜,就是一块透明的白水晶被打磨而成。水晶在中国古代,被称为水玉、石英,在《山海经》等著作中都有记载。

    看着手中精心打磨的白水晶,刘备也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他拿着对准阳光,再往地上一照,地上顿时便出现一个明亮的光点。把手放过去,不一会儿,便感觉到了温暖。再放一会儿,却没有感觉到炙热。刘备知道,这是水晶不如玻璃透明澄清,也有口径,打磨工艺以及阳光的温度等各方面综合的因素。

    刘备点点头,便又问道:“管幼安摸索出这法子,就教你们用来照虫子?”

    小胖子难得的脸红了红,腼腆道:“管幼安无意中发现水玉能聚光后,据说要格尽其中之理,到处收集各种各样的水玉搞研究去了。照虫子,是我们自己玩的。”

    刘备哑然,心道,这才是嘛,管幼安一代名士,怎会拿着水玉整天照虫子玩?却又疑道,管幼安为何不问我,也省却他无数心血。他却不知道,他少年成名,管宁等虽然心服口服,但却也未尝没有在格物方面一较长短高低的心思。毕竟格物论重在实践,刘备虽然提出了理论总纲,但实践这种东西,却不是光抱着书本啃就行了的,一样东西的问世,那要无数次的研究,而可能到最后,也会一无所获。

    理论提出者和实际研究者之间谁更伟大或者谁更重要,谁也没有答案。

    刘备默默想了想,对小胖子道:“麻烦你帮我拿本书来。”

    小胖子是个热心肠的好孩子,不一会,便抱了一捆竹简走了出来,刘备接过后,用白水晶往上面的字迹上一晃,顿时心中便叹,管幼安哪管幼安,你居然连凸透镜有放大这个功能都没发现,你到底研究水玉的什么功能去了?又怪自己还是学识太浅,之前根本就想不到水玉就是水晶上面去,一心想着去回忆玻璃是如何制造的。结果发现自己是一头雾水后,便放弃了这方面的想法。却想不到在这里获得这意外之喜。

    刘备笑着把白水晶和简书都还给小胖子,道:“今日谢谢你啦,你叫什么名字?”

    小胖子道:“不用谢,我叫张任,你是哪个班的,新来的么,都没见过你!”

    刘备微微一笑,却不搭话,径自走了出去。

    回府之后,刘备召来侍从,命他召郡中能工巧匠听命,又唤人去购买白水晶。白水晶虽然被哄吵,但他一郡太守想要,还是能轻松弄到的。

    冬十月,太尉许戫罢,太常杨赐为太尉。巴郡太守刘备献水晶放大镜一枚,言此物能放大事物,有聚火之功效。此乃格物新作,乃北海管宁初创,自己改良而得之……

    皇帝拿着这做工精湛,以铜镶嵌,表面鎏金的放大镜,玩得不亦乐乎。他把镜面反过来翻过去,一会照下龙椅,一会照下身上的龙袍。阶下群臣看不下去了,便有谏议大夫道:“陛下,刘备远在巴郡,不思如何安抚黎庶,却一心媚上,进奉这等玩物丧志之物于陛下,还请陛下将此物毁之,诏书问其责。”

    皇帝清咳两声,正容道:“卿此言差矣。刘备有奏,此物之研发,非为把玩之物,而是此物有放大字体之功效,于是体恤朝中年迈以及有眼疾之大臣。故制此镜数十柄,献于朝廷,让朕分赏诸卿。咳,朕方才也是想试一试刘备所言是否其实。嗯,朕试过了,确实可以放大,不错,不错,来人呐!”于是身侧中常侍便入内端了一个小箱子出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做工精良的手持放大镜,内以绢帛裹之。

    皇帝忍痛,一一分发了下去。本来还想多玩几天,或者干脆就自己霸着了的。这些放大镜,刘备可是精心准备,做工精细得不得了。让人一看,就觉得高大上的东西。皇帝又是个爱新鲜的,当然喜欢了。

    殿下,三公九卿,以及年迈眼老昏花之臣,人手一柄。有人就拿着这放大镜对自己手中的片牍一照,嘿,还真奇了,这字就清清楚楚的放大数倍,比以前省事多了。

    这一次,算是皆大欢喜。

第八十章 刘恪成亲

    当然,私下里,刘备自然不可能忘了岳父卢植,大舅哥卢敏、好友曹操等人。仍在阳丘的郑玄、管宁、邴原以及颖川的荀彧都收到了刘备的礼物。

    管宁收到礼物的时候,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哪里还有往日温文儒雅的名士派头。他最近确实是陷入了魔障了,一味想弄清楚水晶里面是否有其他物质,白水晶为什么和其他颜色的水晶功能又不一样……总之,他陷进去,差点出不来了。

    他拿出刘备的放大镜,按其书信所言试了又试,欣喜兴奋之余,又把刘备的书信细细来读,只见刘备在信中道:“幼安吾兄,弟于巴郡得知兄近日正忙于格水晶之理,孜孜不倦以致废寝忘食。弟心有不然,说与吾兄闻之:吾少时因知无涯而生有涯,不愿埋首于章句之间,故另辟蹊径,阐发格物之论。然天地宇宙之间,物类何其多也,穷一人之力,岂可得乎?若吾兄穷毕生之力,也未能格尽水晶之物质,为之奈何?我等儒士,读圣贤书,不学以致用,济世安民,却枉图以一人之力,追寻此茫然之途。此歧途也。然则兄问我何时可乎,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之时,集天下士子之智力,格一物之根本,可矣。书山有路,学海无涯,与兄共勉之……”

    刘备的话如黄钟大吕般在管宁心中响起。他不得不颓然接受,事实就摆在眼前,他最先发现水晶能聚光聚热,但刘备却举一反三,众而发现了水晶另一项更有意义的功能,就是放大。什么是学以致用,刘玄德这才是学以致用啊。放大镜的意义,管宁心里清楚,比聚个光点热点要重要得多了。虽然刘玄德在奏章中说水晶放大镜乃自己初创,可自己却仍然一阵失落。

    这就是天才和凡人的差距么,管宁心中无奈的想着。他却不知道,刘备也只是站在了无数巨人的肩膀上,才能看得更高、更远。真要公平的来和管宁比这个时代的学识,管宁不甩他八条街才怪。

    毕竟是管宁,方才虽然心神大乱,却很快就平静下来。嗯,以后要研究,就按玄德学以致用的方向。他隐隐从刘备的描述中,看到了一点什么苗头。却又似乎不甚明白。其实刘备就是隐约的点了一下从研发到生产最终销售,最后所获得的资金又促进研发这样的市场思路。当然,刘备不可能说得太细,仅仅点到为止。管宁摇了摇头,又憧憬起刘备所说的太平盛世之时,集天下士子之智力,同格一物之根本的盛况起来了。那是怎样的一个场面呀!

    刘备给管宁画了个大饼,生怕管幼安搞研究搞得走火入魔那就完了。与此同时,这一年的冬猎开始了。皇帝带着大批的随从卫士,文武勋戚,校猎上林苑。可能是好久没有这么出来野过了,皇帝一时兴起,骑着马一直往西走。走着走着,竟然就到了函谷关。到了此处,群臣们说什么也不肯皇帝再往前走了。死死拖住御驾苦劝。都出了河南到了弘农了,陛下你也够了。皇帝无奈,只好回转。

    一路上,被打扰了兴致的皇帝,也只好把郁闷发泄到漫山遍野的飞禽走兽身上。小动物们可是倒了大霉了。而此时,刘恪从小苦练出来的本领便显露了出来。在满是世家子弟组成的卫队中,山林之间野惯了的刘恪的一手射术是如此的出众。自然是免不了被皇帝和众臣关注。等皇帝赐酒宴之时问起,这才知道,刘恪竟然是刘备从弟。皇帝此时春秋鼎盛,巴不得国之贤材越多越好。他宠信宦官是一回事,对于人材的喜爱又是另外一回事。没见皇帝虽然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可在朝诸臣中不也还有些清直之臣吗。名声好,能力强,虽然无法阻止皇帝的胡来,可最起码也暂时保障了整个帝国的运行不至于崩溃。相对于文臣,他更偏爱武将,认为这样的人更好控制。皇帝从未想过哪个武将敢违逆他的命令,事实上也是如此,无论是凉州系还是其他派系,在他生前一个个都乖得不得了。直到在他龙驭升天之后,这才开始阳奉阴违起来。

    此时的皇帝就越看刘恪越顺眼,尤其是与刘备比较的时候。于是皇帝一高兴,又是赏金又是赐帛的。这在外人眼中已经是不得了的恩赐了。往日里皇帝能和自己的卫士说几句话都已经算很不错了。

    十二月初,刘备封了府库就开始告假,卢珻要生了。这是一等一的大事。且他堂弟刘恪要成亲了。婚期就在年底左右。益州到幽州,路途遥远,他不提前回去,只怕来不及。

    临走前,他特意把摩耶珂唤来,絮絮叼叨叨,各种叮咛嘱咐,让罗耶珂好生感动,最后让刘备好生享受了一番佳人温柔。在送别宴上,刘备举杯笑道:“今岁多亏在座诸位鼎力相助,巴郡才有如此好之局面。巴郡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我相信,来年在诸位的再次力助之下,一定会发展得更好。”

    众人忙举杯相陪。刘备夹了一口菜,又道:“来年刘某家眷西来,见了此地风景,必然欣喜。”

    便有人问道:“使君明年要携家眷来巴郡?”

    刘备便笑道:“然也,不然一家两地,心生牵挂,不能全心为圣上效力,若是误了大事,如何是好?”

    有人心中暗暗叫苦,刘备把家眷都要搬来了,他打算干嘛,不走了?说实话,跟着刘备也不是没好处,就是这点鸡零狗碎的,他们实在是看不上。再说了,有这位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主坐镇巴郡,他们一个个夹着尾巴都过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什么事情上又犯了禁。人家可不讲情面,上次李慕然家的二公子在江州闹市纵马,惊了行人,被张珓撞见,当场按在地上啪啪啪的就开始打板子。那可是真打,李二公子的臀部都血肉模糊了才算完。从此以后,各家的小辈们一个个的循规蹈矩,从来没这么乖过。

    他们都是自由自在、颐指气使惯了的,换了这么一位爷在头上镇着还真不习惯。一听刘备明年拖家带口的过来巴郡,心里都有些发虚,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于是有人便动小心思,得,算了,也别等了,赶紧趁春节就活动活动吧。多使点钱,把刘备给请走。再请回来位不管事的,哪怕是睁只眼闭只眼也好。当然,要是能来个和他们一起同流合污的,那就更好了。

    刘备不知道他们肚子里转动着这样的小心思。宴罢,便翻身上马,一路往幽州而去。紧赶慢赶,终于在刘恪大婚之前赶回了楼桑。

    刘恭难得的一脸喜色,拉了刘备就到了一人跟前,道:“玄德,这是你弟弟的岳父,中山苏双苏子全,快来见过你苏伯父。”

    又对那人道:“老苏,看见没,这便是我那侄儿刘玄德,我楼桑刘家的千里驹。”说完,一捊胡须,爽朗的大笑起来。

    刘备看着眼前这个颇具文雅气质的清秀中年人,心道,这便是史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中山巨商么?却不敢怠慢,忙施一礼道:“愚侄刘备,见过苏伯父。”今天刘恪大喜之日,只论辈份,不讲官位高低。刘备在这里,就是和刘恪一样的小字辈,他岂敢拿大。

    苏双打量刘备几眼,一把扶住,笑道:“久闻贤侄之名,今日得见,果然人中龙凤,俊秀之材啊!”

    刘备笑道:“伯父谬赞了。”心中却是疑惑,刘恪如今有了官身,怎地找了个巨商的女儿?不是刘备看不起商人,而是总觉得这其中有古怪。叔父又是如何认得苏双的,为何以前却一直没有听说过?苏双出现了,张世平如今在哪里?越想心中越乱作一团,却又被人逮住指使着干这干那,忙得没有空闲。都是同族长辈,刘备哪怕是身为一郡太守,也是半声都不敢吭的。

    好不容易忙完,刘备终于寻到了刘恭,见四下无人,便逮住刘恭衣袖,道:“叔父,你如何认得苏双苏伯父的?京中早有官宦人家有意以妻许恪弟,如何娶了苏伯父之女?”

    刘恭笑道:“就知道你忍不住!”却又出去,把刘恪给寻了过来。三人一同行至村口无人处。刘恭便回首严肃的看着刘备道:“玄德,你还记得当年我带你去见你张世叔否?当日在路上我和你讲的,你可还记得?”

    刘备想起来了,当年他和刘恪从南方回来,发现花二一伙人死得干干净净,心中奇怪,他便扯住刘恭追问,刘恭被追问得不耐烦,便带他去见了张博,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张飞。

    而后在回来的路上,天色黯淡一如叔父当时低沉的嗓音。叔父当时说了很多很多,让当时的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于是刘备郑重的一点头,道:“我记得,叔父和我说,要我埋头做事,不要参与党争政争。”

    刘恭看着英挺的侄儿,满意的道:“不错,你做得很好。玄德,你很好,比我和你父亲都有出息。”

    刘恭走动两步,又道:“玄德,我还与你说过,这天下乱象已显,你要谨记团结二字,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保家族,你还记得么?”

    刘备又郑重的点点头,道:“侄儿记得!”

    刘恭点了点头,便转身对刘恪道:“恪儿跪下!”

    刘恪一脸迷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不由自主乖乖的跪下了。

第八十一章 陈年旧事

    刘恭道:“玄德,恪儿自小与你一起长大,他能有现在这份前程,也是因为你。”刘恭顿了顿,又接着道:“恪儿,以后你要记住,玄德不但是你的兄长,更是你的主上。你一生一世,都不得违背他的话,在他有危险时,哪怕舍了你自己的性命,也要去保护他!你明白么?”

    刘恪心道,就这还要跪下来说,我不一直都这样做的么。却不敢和自己老子犟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孩儿明白!”

    刘备心想,这是干什么呢,搞得交待遗言一样。还没开口,便见刘恭道:“那你向你哥哥拜三拜,今日就定下这君臣尊卑之礼。”

    刘恪便依言向刘备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都是尘土。刘备又好气又好笑,心疼的帮他拭去灰尘,这死心眼的老十一。

    刘备把刘恪扶了起来,看着刘恭,道:“叔父,你这是何意?”

    刘恭这才一声长叹,把他与苏双等人的恩恩怨怨和盘托出。苏双张世平,先秦之时便世代与塞外交通,延绵到今日,早已是首掘一指的巨商豪贾。两家把中原所产之盐、铁、茶输往塞外,再把塞外的皮货、人参、骏马输往中原。这条商道,涿县却是必经之路。当年刘恭年少胆大,偶尔学人做些没本钱的营生。却不料刚入行不久,看错风色,劫到了苏张两家头上。一番苦战,刘恭不敌被擒。当时苏双和张世平还是家中少主。这第一次顺路跟商,便遇见了传说中的劫匪,还是个跑单帮的,也不知道是傻还是怎的,就劫到了自己家头上。不由大感兴趣。于是便把差点被商队一刀砍了的刘恭给救了下来。

    刘恭当时尤自愤然,说若不是人多,又能奈何得我?结果三人年岁相近,相谈之下,竟然惺惺相惜,臭味相投。知道刘恭劫错了目标,苏双和张世平大笑不已。然后把刘恭给放了。三人从此订交。

    再往后,三人联络不断,经常在涿县小聚。时光流转,当刘恭成为纵横幽燕的绿林豪强之时,张世平和苏双也顺利的接过家中大权,成为一家之主。而三人的友情随着时光的流逝没有变淡,反而因为利益的因素越发的稳固了。因为刘恭要销赃,而苏张两人也要打击竞争对手。三个人一拍即合,刚好互补。而刘恪的婚事也是在那时定下来的。

    这次,苏双、张世平欲出塞数千里,前往扶余。因为他们开辟的一条新商路,货物屡次被劫。是以他们广邀江湖好手助拳,一同去那里看看是何方神圣所为。而作为多年生死之交以及利益攸关人,刘恭自然无法袖手旁观。

    于是干脆把刘恪的婚事给办了,过完年收拾收拾便一同赶赴扶余。家中细娘是个女孩,还有个儿子还小,他都不担心,最担心的就是刘恪,于是只好把刘恪托付与刘备。差不多也就是托孤了。他对自己儿子不放心,对这个侄儿倒是放心得很。

    刘备听完,不由傻了,敢情是这么一回事啊,自家叔父当年也够彪悍的。刘恪在一旁,虎目中热泪盈眶,哽咽着想说话,却被刘恭一个巴掌打了回去:“嚎什么嚎,老子还没死呢!看你这点出息。”

    刘备看着刘恪道:“十一,你放心,我保证此趟叔父必然沿途无恙,全身而返。”

    刘恪便问道:“五哥,真的?”

    刘备认真的道:“真的!”苏双张世平还没给老子钱财、镔铁和骏马呢,就这么挂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刘恪见刘备保证,心情这才平静下来。刘恭就笑骂道:“他倒是相信你,玄德,你什么时候也会算命了?”

    刘备一脸认真的看着刘恭,道:“叔父,那不是算命,我研究的是《易经》,我方才袖中起了一卦,叔父虽然远游之象,但却一路平安。”

    刘恭就大笑道:“好!好!好!借侄儿你的吉言了!走,回去罢!”说完便迈开双腿往家中走去。

    苏双在楼桑大醉三日,才与众人相别。刘备本来还想和他聊聊放大镜这门生意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等他们都平安归来之后再说吧。

    刘备接下来随张博去了张家大宅,路上,刘备止不住好奇,便问张博:“叔父,苏伯父远去扶余,怎的没请你?”

    张博微微一笑,道:“我与他不过点头之交,且我俗事缠身,他怎好请我?”

    刘备一想也是,张博家大业大,坐在家中当土豪就可以了,又没甚让人心动的好处,实在是没必要去冒这个风险。换他他也不会去。

    张博叉开话题,笑道:“来来来,且随我去庄园看看,我倒是要瞧瞧,你口中的佳酿是甚滋味。”

    刘备闻言,不禁老脸一红。昨晚喝得有点高,一时兴起,便说了那么几句不合时宜的话,好像是说这酒不行?想不到却被张博给记心里了。

    他只喝得出酒的度数高低,又哪里懂得酿酒了。却不曾想张博却一直记在心里,今天死活要带他去张家酒坊。也是,好酒的就没几个不会自酿的。曹操能写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也能向汉献帝呈献酒方。

    如何把低度酒变成高度酒?刘备心想要是能摆个渡就好了。跑到张家别院,进了酒坊,一看,百十号人忙得热火朝天,张博带着刘备走马观花,指着这个说是干嘛的,指着那个说是干嘛的。一圈下来,刘备看得头晕眼花,啥也没记住。他哪里知道那些瓶瓶罐罐,大桶小桶是干什么的。他就隐约知道酿酒工艺发展到后来,都少不了蒸馏这一道工艺。不过这里看了看,仿佛没有看到用来蒸馏的器具。

    于是便道:“叔父,昨晚乃是醉言,还望见谅。不过今次我看了一遍,心中约有所得。叔父也知小侄精于格物。予以为,水与酒,乃不同之物质。不若先以火煮之,且看如何。”他没办法向张博说酒精的沸点比水的沸点低。还不如直接用火一煮,简单明了。

    张博也是个说干便干的人。便命人抱来一桶酒,一桶水,倒在一个大锅里,下面用火一烧。不一会,就先闻到隐约的酒香了。这时候的谷酒,里面还偶尔参杂些果子。味道很不错。

    刘备在旁边就开始说了:“果然,酒先沸,否则不至于有有酒香,而是无味之水汽了。”张博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水烧开之后的水汽他自然是知道的。于是点头称是。

    然后刘备就道:“酒与水,虽然为不同物质,然酒中亦有水。水多,酒味则淡,反之,若水少,酒味必浓。”听到这里,张博眉毛一挑,目光开始亮了起来,神色也隐含期待。

    便见刘备道:“若把酒制于锅中,以大火煮之。酒受热而蒸发,水依然残留。而上方笼罩一物,以吸纳酒气,待冷却后再行收集,必为浓酒。”蒸馏器他没见过实物,但大概也知道原理。要是有材料,他也能做一个简单的出来。可是现在他只能动动嘴皮子说一说。

    不过,他把原理已经说得如此明白,张博要是还不清楚,那也就太失败了。张博不懂气态液态,但他见过,也知道如何做。刘备一说,张博脑海里就开始想了,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觉得可行。

    张博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道:“玄德,若我张记酿出新酒,你定是第二个品尝到的!哇哈哈哈哈哈,老子发达了!”说完已经撸起袖子指挥人干活去了。

    刘备见张博已经陷入酿造新酒垄断市场大发横财的幻想中,不禁摇头苦笑,悄然退了出来。

    回到楼桑,刘备唤来黄忠,叹道:“汉升世之豪杰,不思报效天子,奈何甘居我下?备实不愿以恩挟汉升。”

    黄忠在黄叙好了之后,便在楼桑安了身,还回了老家南阳一趟把自家婆娘也给接了过来。然后一付以刘备家将自居的派头。让刘备回来知道后是哭笑不得。不是他虚伪,一次又一次的把黄忠往外推。而是他觉得,一根人参,顺手之劳的事情,就像他后世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捡到钱交给警察叔叔,去社区做义工,看见灾害就捐款一样。实在是值不得黄忠如此。这样他会觉得受之有愧。再说了黄忠迟早都是他的人,何必让人误会他有挟恩的嫌疑呢?

    然则对黄忠来说又非如此。正所谓彼之蔽草,我之珍宝。刘备一根参,不止是救了黄叙一命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他有了后嗣的香火,不会无颜去面见列祖列宗。只是刘备不知道罢了。

    黄忠回道:“主公谬赞,黄忠一介武夫,只知好勇斗狠,又怎当得豪杰之称。主公年方弱冠,已声闻海内,名震公卿。黄忠亦知主公素有匡扶天下之志,否则怎有为万世开太平之豪言?今天下汹然,百姓不安。而天子宠信奸佞,百官怠政。主公先有除蝗之策,后有防疫之功。诣阙鸣冤,高歌正气;益州平叛,摧锋破敌……黄忠每思至及,心神激荡。此正乃大丈夫之所为也。黄忠愿附主公尾翼,为主公之马前卒,助主公扫荡群邪,济世安民。还望主公不以黄忠愚昧,怜而纳之!”说完,黄忠纳头便拜。

    刘备沉默良久,他想不到黄忠这么一个表面粗犷的汉子,内心还有如此细腻的一面。原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人家都打探得清清楚楚啊。那么说来,黄忠是真心诚意要认主了。那还说什么,高高兴兴的收下吧。否则就成逗比了。于是刘备扶起黄忠,凝重的道:“卿不负我,我必不负卿!匡正天下!再兴大汉!”

    “匡正天下!再兴大汉!”热血在两人胸中不断澎湃。

第八十二章 最后宁静

    正月,卢珻嘶喊一昼夜,终于顺利为刘备诞下一女。刘备于房中,抱着洗得干干净净的女儿,爱不释手,视若珍宝。前世今生,第一次为人父。他即激动又期待。看着怀中这个皱巴巴的小人儿,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

    卢珻强撑着疲倦,亲眼看见刘备对女儿的欣喜,这才放下心来,满足的笑了。刘备听见响动。忙抱着女儿转过身来,怜惜的看着卢珻满是疲惫的俏脸,道:“珻儿,辛苦你啦。快来看我们的小宝贝。”

    卢珻伸手欲接,刘备怕她累着,径自放在她的身边。卢珻看了看紧闭着双眼一声不吭的孩子,道:“夫君,可惜是个女孩儿,要是个男孩儿,就更好了。”

    刘备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怪道:“说些什么话,女孩儿便怎么了?女孩儿也姓刘,也是我刘备的孩子。”

    卢珻心中那仅有的一点阴霾也消散得无影无踪。刘备忽然又笑道:“再说了,想要男孩儿,以后珻儿好好配合为夫便是。”

    卢珻看着刘备一脸坏笑,心中欢喜得不得了,涌起柔情无限,往日无比羞涩的她竟然轻声低嗯了一声。

    刘备大喜过望,忍不住卢珻浑圆高耸处摸了两把。卢珻嗔怪的白了刘备一眼,正欲说话,吱呀一声,门开了。

    刘氏端着碗鸡汤走了进来。刘备忙起身接过,道:“娘,这种事,吩咐孩儿便是,怎好劳你亲自端来。”

    刘氏一脸笑容,精神焕发,再无几年前一付油尽灯枯的迹象,她笑道:“给自家媳妇儿端碗汤,又有什么了不得了。这汤是我和黄家娘子一起炖的,听她说当年为了她儿子,什么大补的汤都熬过,这鸡汤,更是一绝。来来来,媳妇儿,快趁热喝。”

    说实话,刘氏也巴不得头胎便是个长孙,但有了孙女,也算是有后了。再说了,儿子媳妇还正年轻,以后想要孙子,让他们抓紧生便是了。多子多孙才是福嘛。

    刘备走时,黄忠欲一路相随。刘备止道:“汉升,且住,我此番在巴郡,长则年余,短则数月,必有变动。待新职已定,你再护了你我家小过来。”黄忠依言拜别。

    刘备本来想过阵子让卢珻也一起赴益州呢,没想到老娘死活不肯,说益州太远,又是南方,她们过去了肯定水土不服。要去也得等孩子满岁后。刘备从安全角度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在这个随便得点什么病就有可能死人的年代,他实在是不敢冒险。

    刘备到了巴郡,有人一看,心里面就大骂道,张让这个阉货,居然收钱不办事。其实倒真冤枉了张让,他不是不办事,是还没帮刘备找到合适的位置。大汉官职就这么点,一个萝卜一个坑,人家太守做得好好的,你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把他调离吧。而且你们还把他的政绩夸得那么出色,那就只能平调或升迁。中高级官员的职位更加少了,更何况大多都被皇帝拿去卖钱了。张让也难呐……

    刘备回来之后,即命人安排第二次垦荒事宜,然后迫不及待的让人去蛮部传信,邀蛮王一会。他在家时天天和卢珻睡一起,却又因为卢珻产后休养而只能看不能吃。早就憋得要爆炸了。谁曾想,罗耶珂人未至,却让人带回一封信。刘备看完之后,又悲又喜,欢喜的是,罗耶珂有孕在身,他又要当父亲了。悲的是,继续当苦行僧罢。看完信之后,刘备立即假公济私,调了两名医师和产婆,又大包小包的滋补产品买了一大堆,着人一起送至蛮部。临行前,对医师和产婆嘱咐又嘱咐,说蛮王的人身安全和是否能够顺利诞下下一代,对汉蛮关系非常重要……

    三月,大赦天下。

    或许上天知道这是大汉帝国最后安宁的一年,今年居然难得的风调雨顺。以致后来的史书都免不了写上一笔大有年。

    刘备在享受这最后的宁静的时候,也大力在巴郡全境排查,只要发现以符水咒说来治疗疾病的,一概拿下锁问。又遣士卒家家户户观看门庭,若有白土书写“甲子”二字,立即破门抓贼。巴郡本来就不是太平道关注的重点,刘备这样一弄,仅有的几个传道的教众便立即远遁他方。

    刘备对于没有抓到太平道的贼众倒是不以为意。黄巾起义乃大势所趋,他没法也没能力阻止,只要别在他的治下捣乱就行。这一番行动,倒是把往日里为非作歹的城狐社鼠给抓了不少。引得无数百姓拍手称好。

    刘备又致信一封给荀彧,信中说:“文若吾弟,今天下之间,妖邪横行,而州府不能制。又有太平贼道,四散谣言,惑乱人心。吾意以为,数年之内,天下必乱。而颖川临近京师,人口众多,物产丰富,乃四战之地也。天下若乱,必受其扰。莫若尽迁宗族以避祸。愚兄桑梓之地,外有山川之险,内有壮士镇守。青山秀山,奇石急流。或可为贤弟耕读安居之地。料以文若之智,必有决断……”

    第一个意识到颖川是四战之地,天下一乱必受侵略的就是荀彧,刘备用荀彧的话去说荀彧,想来他必有所触动吧?要是真能把荀文若忽悠到楼桑去,他就别想逃脱自己的五指山了,哈哈哈哈哈,刘备得意的想道。

    荀彧还没出仕,正宅在家中,接到刘备书信。拆开一看,一拍大腿,兴奋的道:“真乃英雄所见略同。”原来他心中隐隐约约,就觉得最近一二年不太对劲,这天下就像一座沉默的火山,在爆发前夕正默默的酝酿能量。然后在合适的日子,砰的一声,就会地动山摇。怀着这种对未来莫名的恐惧,荀彧屡拒征辟,蹲在家里整天研究天下形势。

    刘备书信一到,简直就是拨开云雾见天日,一下子就让荀彧明白过来。可是明白是明白了,想要迁移宗族,却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情,迁移宗族就跟皇帝迁都一样,当然,后者更为艰难。反正不可能是他这个才二十一岁的年轻人能说了算的。

    就在荀彧为了迁族而长吁短叹的时候,河东解县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杀人事件。

    关羽,字长生,父祖世为解县富户。父亲信奉老庄,故为子取字长生。希望爱子能如老庄般天性清静,潇洒自在。谁曾想自个儿子偏生是个皮猴子的命。小时候在家门口的大树下听老人讲古,说到先秦至汉初,纵横一时的刺客游侠时,一下子就给迷上了。怎么劝也劝不过来,死活闹着要习武。

    关父大怒,游侠是什么,他饱读诗书自然知道,韩非子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太史公又说:“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这些人都是一些亡命之徒,不遵守法律,却重然诺轻生死,随便为了友人或恩主的一句话便可舍了性命。他哪里肯让自己爱子学武,若学了武,直接跑去当游侠儿去了,让他怎么办?自然是不肯。

    关羽在家又哭又闹,撒泼打滚。还是祖父怜惜孙儿,逼着关父答应了重金聘请名师来担任教习。如今游侠也不好混。要路见不平拨刀相助、要穿衣要吃饭要路费,而劫富济贫的事又不能常干。不然引起官府注意就麻烦了。于是所谓的游侠,基本上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流窜作案。自古穷文富武,而关家颇有财力。拿着关家的钱财吃着关家的饭菜住着关家的房子然后唯一要做的就是整天虐关家的孩子。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等好事!于是无数自命不凡的拳师剑客汹涌而来。关羽天姿过人,又用心肯学。在武艺一途上自然是进展过人。没多久,就打得他的师傅们无颜再待,羞愧而去。

    关羽年少轻狂,口出狂言打遍河东无敌手。却不想引出一个高手,三两下让关羽折服,纳头便拜。无名高手悉心指点关羽一年,然后笑道:“如今勉强可以打遍河东了。”然后飘然而去,不知所踪。自此,关羽便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整日里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读书练武,与一班侠客剑师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是探讨技艺,便是谈论天下好汉。日子过得悠闲痛快。

    若是这样继续下去,关羽这一生或许就这么平淡的过去了。哪有后世的义绝关二爷。俗话说得好,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却说当今天子虽然爱财,却也取之有道。他贵为天下之主,从不屑与民争利。不涨田租,不涨算赋,不另立名目开征乱七八糟的税。他只利用自己掌握的资源,为自己谋取暴利。皇帝的资源就是官职。大到三公,小到县长。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这简直就是无本买卖。天下还有比这个更能来钱的事吗?

    再说了,这是一种资源共享,天子赚钱的同时,也给予了一部分人光明的希望,通达的前程不是?而且天子体贴人心,害怕有些人既想当官又付不起费用。他用别具一格的思维和眼光,领先世界千年,率先推出了分期付款的业务。就是你若要买一个官做,可以先首付多少,剩下的在你的任期内支付完毕即可。此法一出,官迷大喜,社会一片和谐。

    而河东解令,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官职的。

    实在对不起大家,家中来了客人,都请了假在全程陪同,一直到十九号。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我还打算一月多存点稿以备春节期间呢……我保证每天至少一更,争取二更。还请大家谅解。

    感谢江湖过客,,,,,兄台的打赏,谢谢你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八十三章 关羽远奔

    解县县令花钱买了官,心中着实是肉痛得紧,更何况还有尾款没有付?于是在解县想着办法刮地皮。大家暗里地给解县县令送了个雅号:天高三尺。

    千里为官只为财,能花钱买官的人,无利可图他会干?当然这刮地皮也有讲究的,老百姓没有多少油水。刮满这个任期也没有办法把花出去的钱财连本带利给赚回来。于是解令只得把目光放在解县大户身上。

    可惜大户人家也没一个是好惹的,没个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说法,你要是敢贸然行动来个欲加之罪,大户们就敢带着家丁把你给驱逐了。解令把眼睛瞪得大大的,要是这年月有显微镜,他就拿显微镜来逮大户们的小辫子了。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不枉解令日夜辛苦。他找啊找,等啊等。终于揪住关家的小辫子了。关家四处延请名师来家,教习关羽武艺。日子久了,有些身上有案底的游侠儿便也托庇于门下。关家世代不懂江湖之事,而关羽又是个年幼不管事的,只知舞枪弄棒,打熬气力。于是有心人便告了关家一状,说关家乃解县士绅,却结交江湖匪类,严重影响了本县的良好治安。

    解令正是瞌睡来了缺枕头。闻言大喜,立即点上人马上门去找茬,本想只是敲打敲打,然后勒索一番,结果竟然真的被县尉认出一位四海追捕的逃犯。那个逃犯见风色不对,拨刀剁翻两个差人,把脚一跺,越墙而去。这下好了,县令二话不说,把关家一封,然后把关家祖孙三人给逮了,直接定了个蓄养匪类,图谋不轨的罪名给枷了回去。

    关老爷子敦厚老实了一辈子,哪里经得起这番惊吓,加上年岁又高,到了狱中,县令又派了恶吏拷问家产,没几天呢,眼看就不行了。关父至孝之人,怎肯老父死在狱中。于是托人带话,愿以全部家财赎罪,望县令能高抬贵手,放父子三人还家。

    县令也没打算把关家人如何,他是要钱不要命,真把关家三代都斩了,这钱也轮不到他手里。见关父识相,他也痛快,二话没说,命人把关家祖孙三人押了看管府中。关老爷子到了家,没几天就咽了气。关父忍痛办了丧事,然后唤过关羽,道:“我儿,不要自责,为父与你祖父都不怪你。是那狗官惦记我关家,咳咳,我进了狱中便清楚了。他这个斯文败类,简直丢尽了读书人的脸面。我儿,关家如今只剩你一根独苗,切记要爱惜性命,不可莽撞行事。我屋内房梁之上还有黄金十斤,你携了去他处安身罢,不要再回来……”话未说完,竟呕血而亡。

    关羽旬日之内,家破人亡,父祖皆突然离世,这少年就是再厉害,也经受不起这种打击。见父亲死在自己跟前,关羽大叫一声,一口逆血涌出,竟然昏厥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数个时辰之后。

    关羽没掉一滴眼泪,心中满满的都是仇恨。他草草将父亲葬在祖父身边。而后取了黄金,打扮利索,执了一柄汉刀,直趋县衙而去。

    到得门前,守卫县衙的两位县兵见关羽气势汹汹,目露凶光,手执凶器,于是便上前喝问道:“县衙重地,来人止步!”

    关羽一声不发,提刀就剁。刷刷两刀,砍翻两个。关羽不顾身后惊叫声,直入衙中,迎面而来的县中兵吏,被他一刀一个劈翻。他也不管那些吓得四散逃离的人。只顾往里闯。

    到得中堂,便见县令闻讯而出,那县令见关羽一身血污,知道不好,不由大骇,惊道:“关羽,休得胡来,你若止住,本官保证不追究你的罪行,不然,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关羽见了不共戴天之仇宼,哪里忍得住,双目血红,怒吼一声,把刀一竖,便往那狗官面门劈去。好狗官,虽是文官,在生死之际却也迸发出生命潜力,一个懒驴打滚逃过一刀,便抱头鼠窜,边逃边喊:“杀人啦!救命啊!”

    县尉等人皆是解县本地人,关家如此惨状,早就心有不忍。而县令亲信,早就被关羽杀得干干净净,于是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上前相阻。县令逃了半天,见无人来救,知道今日是躲不过这一劫了,心中支撑一去,四肢便再无一点力气,看着关羽惨笑道:“本官却未曾想到有今日,悔不该斩草除根,留下你这个祸害!”话音方落,只见一道刀光如匹练,血冲三尺,一颗大好头颅滚得老远,死不瞑目。

    关羽手刃了仇人,拖了刀,毫不停留转身就走。直走到许远,影子都快看不见了,县尉才率人冲了出来,大喊道:“好贼子!竟敢杀官!看招,哎呀哎呀,好厉害!”装模作样的怪叫几声,又大嚎了:“县令,你怎么啦!来人啦,不好啦,县令以身殉职了!”也不知道表演给谁看,反正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关羽走了。

    旁边有个老实的就问:“县尉,我们不追凶徒么?”

    县尉把眼一瞪,骂道:“兔崽子,老子还用你教,那关羽那么凶,谁去追,你去么?追上了又如何,谁弄得过他?到时兄弟们不是白白死了,值得么?”

    却说关羽一路走一路哭,直到了涑水边上,才止住。忽然间思道,自此世间举目无亲,如今却要往何处去?这真的是拨剑四顾心茫然了。想了半天,有了。

    往日里与府中拳师剑客论及天下豪杰,言燕赵之地,自古多悲歌慷慨之士。又接连塞外,是以游侠儿最多。而北地之人多豪爽好客,其中幽州涿县又有两个好汉,一个名唤张博字宽夫,一个名唤刘恭字子敬,都是绿林道上一等一的好汉,豪侠们齐夸的英雄。且刘子敬还有一个侄儿,正是声著海内为自己父祖所推崇的刘备刘玄德……不若便投幽州去,见见刘玄德是何等人物。若是张刘二人言过其实,不敢接纳自己,那自己便往奔塞外,做个贼匪也罢。自己习了这一身艺业,总不会让自己饿死罢?

    关羽心下计较已定,便顺涑水一路而上,晓伏夜行,出了河东,进入上党,一路穿过并州,冀州,往幽州星夜赶去。

    沿途之上,为了避免抓捕,关羽更换装束,蓄了胡须,蓬头垢面,竟然无惊无险便过了为数不多的必经之关卡。

    刘备在巴郡悠哉悠哉,哪里想得到,这个时候,他的五虎大将之首,关羽关二爷,便直接投涿县去了。

    不好意思了,更这么晚,实在是没办法了。累死了。明天更早点。

第八十四章 风雨前夜

    大贤良师张角如今混得很好,十数年来,他踏遍了大汉繁华之地,处心积虑,处处落子,步步为营。凭着一手神奇的医术和障眼法,收获了无数狂热的信众。然后又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渐渐引导信众相信大汉基业已坏,气数将尽。然后又诡言到时天下大乱,四处动荡之时,只有信奉他创立的太平道才会保全身家性命云云。

    不得不说张角很会分析形势,他这半真半假的话,还偏偏就让大家相信了。其中不乏精英分子,比如官员、学者、武士、豪商等等。

    最关键的是,中常侍封谞、徐奉这两个跟在当今皇帝身边的阉人竟然也对张角深信不疑,答应在张角起事之日愿为内应。

    眼看着自己这边形势如火如荼,越来越好,而大汉皇帝整天醉生梦死,不理朝政。张角大喜过望。行动得越发频繁了。却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已经逐渐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刘备就自然不必多说了,自从在广阳第一次和太平道妖人打交道时,就时刻警惕着,虽然他一张嘴说服不了天子和满朝文武。但在自己治下禁绝黄巾还是做得到的。刘备在巴郡布置的最重要的一个治安任务,就是捉拿太平道传教的妖人,不管有无犯法,只要见了,立即锁拿,死活不论。

    他又早早书信与叔父刘子敬,让他在涿县老家多做准备,修茸坞堡,加强防备,以备将来动乱。至于原本让叔父刘子敬替他准备钱财和联络四海豪杰等诸事,也早就熄灭了打算。笑话,他如今已是一地太守,真若有变,以他之声望地位,必为朝廷重用。哪里还用原来历史上的散钱财、聚徒众。然后组成义军起事?黄巾之乱一爆发,朝廷若用他,他就是妥妥的中央军大将。

    另外的有心人,就是得刘备提醒的曹操、荀彧等人。他们都是一等一的智谋之士,早先没注意到,只是精力没有放在这方面而已,得刘备一提醒,自己再一观察。便得出了让他们自己也震惊不已的结论,那就是乱天下者,必太平道妖人也。更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不知不觉间,大汉帝国的形势竟然已经势若危卵了……

    于是,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曹操开始向朝廷上书,恳请天子下旨逮捕太平道妖人张角等。而荀彧,则在劝说族人举族搬迁无果后,退而求其次,成功说服族人建立防护设施,并加强警戒,以防盗匪。并在心中暗道,若果如刘玄德所说,到时刘玄德若为天子所用,不如便投刘玄德幕府去,神交已久,也是该见上一见了。

    这日刘备去探望过罗耶珂后,回到府中,闲来无事。心中便琢磨着要不要再上一份奏章给张角这个极端分子上上眼药?毕竟自己现在还拿着天子给的工资。食君之禄就得忠君之事不是。再说了,张角就像后世搞传销的一样,把自己的信众都成功洗脑,一个个的都变成了宗教极端狂热分子。本来他的信众的组成大部分就是流民和破落户。本来就仇恨社会,仇恨朝廷,怨恨这个世道的不公。再这样一洗脑,更危险了。到时候这群危险分子一扯旗造反,中原大地不得血流成河,死亡无数?

    刘备是极度看不起张角的,原因无他,就是张角只顾着造反,口头煽动能力极强,偏偏行动水平却又低得惊人。组织不严密不说,对属下也没有一套行之有效的管理制度。更不用说鲜明的政治目的和口号了。导致后来,大家各干各的。然后一场史上规模排得着号的空前大起义,竟然在短短不到一年内就被平息,最后自己也死无葬身之地。

    似乎张角他纯粹就是为了挑动天下动乱而存在。天下动乱之后,他便再也不管了。张角似乎点燃了一根导火索,黄巾起义被平定后,天下却再无宁日。黄巾余孽和假称黄巾的叛军此起彼伏,在之后的数年里,耗尽了大汉帝国的最后一点精力。中央政府对地方权威尽丧,再也无力控制天下。从此地方豪强纷纷崛起,你方演罢我又登场……这似乎是张角希望看到的,不过,这一切,都与他这个肇事者再无关系了。那个时候的他,也早就被人们所遗忘。

    刘备是个说干就干的行动派,刚写好奏章正要通过驿传发出去的时候,却闻到了曹操上书却被斥责的消息。

    曹操上书请捕张角,却惹恼了某些宦官和官员,直接斥责曹操身为议郎,应该言之有物,而不应该捕风捉影。那张角医术通神,身为一介布衣,却奔走天下,救死扶伤,造福我大汉子民。实在是慈悲胸怀。品质如此高尚之事,你居然怀疑人家要造反?开什么国际玩笑,人家手无缚鸡之力,就懂点医术,身后追随他的人虽然多了点,但一个个也是善良老百姓。他们哪里又像反贼了?又有什么能力可以造反了?曹操你不要大白天的就发癔症。

    曹操又羞又恼,气得哇哇直叫,又无可奈何,心想道,你们这些蠢猪,就自己作死罢。于是整日里竟一言不发,再也不议一事。

    刘备闻讯,长叹了一声,大汉养士数百年,忠义之士还是多得很的。只是朝廷太让人失望,太伤这些忠耿之士的心了。忠正贤人不是远避江湖隐居,便是在朝的,也不肯多发一言。因为不说话还好,说了话搞不好就要祸及自身及家人了。因金商门事件获罪的蔡邕,如今还在寄人篱下,远漂江湖呢。这种例子多了去了。如今曹哥哥只怕也是伤透了心。再也不肯为这个腐朽的朝廷建言了吧?不过史上曹操专权数十年,却一直不肯篡位,也足见他对汉室的感情了。

    刘备看到曹操落得如此下场,自己便也熄了心思。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便够了,老老实实的镇守地方吧,朝堂那一淌子浑水,自己就不要去渗和了。坐等张角搅动天下风云,然后自己再出来收拾残局罢,这才是拥有主角光环的自己应该干的事情呀。

    彻底想通了的刘备,日子又过得悠闲了起来。

第八十五章 风雨前夜(二)

    却说关羽一路掩藏形迹,好不容易到了涿县地界,也不入城,打探得清楚,便往楼桑而去。

    到了楼桑里,便见前方一道石墙垣立,上有手持木枪之壮丁往来巡视,隐隐间,好一派森然气象。关羽走到近前,墙上之人早有察觉,便吸声开声,大喝道:“来人止步,此乃楼桑里。敢闻客从远来,有何贵干?”

    关羽闻言便站住,双拳一抱向墙上之人一礼,朗声道:“某家关云长,自河东而来。久闻刘子敬乃涿县豪杰,英雄了得。今日特来拜见!”

    墙上众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不耐烦,心道,我家刘爷当然是英雄豪杰,这还用你说?不过看你蓬头垢面,一付落魄的模样,只怕也不是从河东千里迢迢专门来拜见刘爷的罢?只怕是路过的遭难的,从哪里听了刘爷的大名,上这里来打秋风来了。这种情况多了去了,以前他们遇见了这等人,便请了进去,然后刘恭一顿好吃好喝的招待,在楼桑吃饱喝足,待不了几日,便又要走,走的时候刘恭还要送上一份行程。日子久了,刘恭虽然不在意,但他们却对这些号称慕名而来的人,便也失去了诚心和耐心。

    于是墙上之人开口道:“今日刘爷不在家,还请壮士改日再来罢!”

    关羽莫名想道,我不远千里而来,刘恭就算不在家,请我进去喝碗水,总可以吧?于是便道:“刘子敬足下既然不在,可以让关某进去歇歇脚,顺便相候么?”

    墙上之人心道,果然,妥妥的打秋风的。于是便道:“尊客见谅,刘爷不在,某等实在不好擅自作主。”

    关羽闻言不由怒道:“此莫非便是刘子敬的待客之道?”

    那墙上之人听了,便也不再留情面,讥道:“我家刘爷见的都是天下英雄,你算得老几?那少年,汝可速去!”

    关羽听了,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好悬没岔了气去。他想发怒,却奈何那些人远在石墙之上。想叫骂几句,又怕被那些人狗眼轻贱了自己。于是强抑暴怒,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关羽走了一天,粒饭未食,滴水未饮,又累又饿,不由把满腹怨怒之气全部栽在了刘恭头上,思道,江湖传言果然不可信。什么英雄豪杰,也不过是言过其实,这等大言不惭、沽名钓誉之徒,没得污了绿林好汉的名气。

    越想越怒,便把腰间大刀拨了出来,沿路乱挥,可怜那些花花草草。只见关羽一路行过之地,残花败叶散了一地。

    关羽正行到一处拐角,便见前方转出一彪人马,当先有数骑,一人为白脸微须,一人黄脸虬髯,一眼望去,卖相极佳,两人皆身着劲装,腰悬弓箭,鞍前挂满了猎物。便见那白脸汉子笑道:“汉升,怪不得玄德当日见你在滩涂射雁,一见之下便惊呼神技,今日果然是让我等打开大开眼界,想我刘恭自小在山林之间厮混,却仍不及汉升,真是惭愧啊!”

    那黄脸汉子正是黄忠,听得刘恭夸赞,不由微微一笑,道:“子敬谬赞,主公曾言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某家自幼受射,数十载水磨功夫,这才有今日这点微末技业。实在是当不得如此之赞。”

    后面他们还在说什么,关羽根本就没听进去,他只知道,那个骑在马上的白脸大汉便是他今日欲投的刘恭刘子敬。关羽本来希望隐隐全寄托在刘恭身上,谁曾想却受到如此之待遇。正所谓希望有多大,失望便有多大。此时关羽便大吼一声,红着眼,提着刀便直取刘恭而去。

    关羽的无名恩师曾对他说过一句话,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然后被关羽牢牢记在心底。他也一直以快为目标。所以后来才能够暴起而斩颜良、诛文丑,阵斩河北名将于千军万马之中。所倚仗者不过是快字而已。

    是以刘恭便瞥见一道刀光直奔自己而来,不由大惊。好在他也是久经厮杀之人,于是双掌一按马鞍,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幸好这个时候还没有马蹬,而后一个后空翻,稳稳的落在地上,喝道:“来者何人?”

    关羽一刀不中,红着眼,恨恨的道:“浪得虚名之人,河东关羽前来讨教!”说罢又合身而上。

    刘恭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正欲再问,便见那少年又揉身而上,只得咽下欲出口的话语,取下腰刀,还未及出鞘,便见关羽的刀风到了面门,心中一惊,暗道来得好快,便把刀一横,铛的一声,火光四溅,挡住这致命的一刀。

    关羽取得先机,得势不饶人,一刀接一刀,不要命的猛劈。关羽连劈十一刀这才停住换气,刘恭连退十一步,这才堪堪稳住。刘恭目光一亮,许久未曾见如此悍勇之少年了,不由见猎心喜,把刀一竖,摆了个力劈华山势,然后赞道:“好功夫!”

    关羽也不搭话,均了均气息,见刘恭亮刀,便横刀做了个铁锁拦江势,心道,能躲我的刀,也不算你的本事。便让你来攻,让我称称你的斤量罢。

    刘恭疾步直奔关羽,一刀劈出,方才虎吼一声。但凡习武之人,在与人交锋之时,若兵器相接,必然会大吼一声,一是增长气势,二是为了减震。不然要是沉默不言,那兵器反震之力,必定会伤到内腑。

    关羽用刀一挡,暗赞一声好气力。心中对刘恭的轻视未免又去了几分。刘恭把刀法施展开来,两人你来我往,只见场中两团刀光舞作一团,简直就是水泼不进。黄忠等在外掠阵,只听得叮叮叮当当如打铁之声响作一团。

    数十合后,刀光乍退,两人各自跃后,刘恭心道,这少年刀法迅快,腕力过人,端的是一把好手,自己若不是胜在正值盛年,只怕便要吃了亏。他却不知道,关羽是个大肚汉,已经饿了个半死,要是吃饱喝足,再斗下去,他便铁定要输。

    这边厢,关羽也在想道,这刘恭,刀法精妙沉稳,能与我相斗近百合,而神定气闲,也算得上是一把好手了。要知道关羽向来傲气过人,在他心中能称为一把好手的人,那真的是很不错了。

    刘恭关羽两人相互一打量,再一对视,心中不觉顿起惺惺相惜之感,刘恭心想,只怕是有甚误会,正欲开腔,旁边黄忠便先开口了:“好刀法,不知是何方少年英雄到了此处?”

    关羽余气未散尽,斜了一眼黄忠,傲然道:“你也知刀法之好坏?”

    黄忠怒而笑道:“少年人,莫要小看了天下人。某要胜你,轻而易举!”

    关羽哪里肯信,把刀一亮,斜指道:“汝且来试!”

    刘恭欲止,便见黄忠摇了摇头,取了刀,走入场中,道:“那少年,某家南阳黄忠,草字汉升,等会败了,好好记住某家的名字!”

    关羽年轻性子,受激不得,大喝一声,道:“河东关羽来也!”

    两个人又捉对厮杀起来。黄忠乃大开大合的战阵之术,比起刘恭耍成一团花的江湖刀法来,又简练威猛了几分。

    这一场斗,刘恭在旁是看得滋滋有味,而他身后的随从们,却早就惊呆了。黄忠在楼桑日久,他们也是见识过黄忠的武艺的。现在忽然冒出一个年轻人,先斗刘恭不败,后又与黄忠打了个旗鼓相当,什么时候江湖上有如此厉害之人了?

    斗了若莫百余合,便见场中铛的一声大响,黄忠持刀而立,关羽拖刀向地,脸色阴晴不定。正欲开口认输,便见黄忠笑道:“好个关羽,果真好刀法。若不是你身体疲惫,气力不足,黄某只怕便要输。今日便讨你个便宜,算作平手如何?”

    关羽知道,方才却是自己败了一招。虽然有黄忠所说的身体疲惫,后劲不足的原因,但这黄汉升刀法雄浑为世罕见却也是事实。英雄惜英雄,黄忠又替关羽遮掩,关羽是个好面子的,立马便对黄忠好感度飙升。

    刘恭见两个人终于打完。便轻吁了一口气,走上前来,笑道:“想不到今日又在此得见一位年轻壮士。”

    然后刘恭向关羽施了一礼,道:“某家刘恭,字子敬,见过河东关小郞。方才听关小郎言我乃浪得虚名之辈,又莫名其妙打了一场,此间是否有甚误会主,关小郎可否相告于我?若刘某有失礼之处,还望关小郎海涵才是!”

    关羽和刘恭打了一场,本就对他的看法有所改变,如今刘恭礼节做足,让关羽心理上得到了了尊重,心中更是满足。于是便还了一礼,道:“足下有所不知,某从河东亡命而来,思天下之大,无处容身,江湖之中久闻足下大名,于是特来投奔,谁曾想到了楼桑,竟然……”

    于是关羽便把自家如何遭难,自己如何杀人,如何逃亡,到了楼桑又遭受了如何的对待,细细与刘恭说了一遍。

    刘恭与黄忠在旁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先是感叹一番关羽之遭遇,继而勃然怒道:“不意庄中之人如此轻慢壮士,若不是于道中相逢,你我今日岂非失之交臂。云长,且随我回去,看我如何教训这些个不开眼的家伙!”

    两人误会已消,嫌隙已去,关羽本就冲刘恭而来,见了刘恭与黄忠,顿觉不枉他来此一遭,见刘恭殷殷相邀,哪里还有半点不愿意,顿时便欣然相从。

    三人便合作一路,率了随从,一路往楼桑里而去。

    三人在楼桑道上斗作一团的时候,远在巴郡,刘备又喜滋滋的大摆宴席,不为别的,庆祝他又为人父。十月初,罗耶珂平平安安,为他诞下一女。如今,他也是两个女儿的父亲了。

    补上昨天欠的一更。请大家谅解,和继续支持。

第八十六章 风雨前夜(三)

    武夫们的脑袋里似乎全都是暴力因子,刘恭和黄忠,只是唏嘘感慨关羽遭遇之惨,却没有一个表示出对解令和县中诸吏的同情,他们觉得这是罪有应得。却压根就没想过,再罪有应得,也不应该由关羽来惩罚,而应该由汉律、由廷尉来负责……要不韩非子怎么说侠以武犯禁呢。大抵是因为混江湖的,一言不合便要抄刀子罢?韩非子肯定也是见识过侠客的暴力和血性的了。

    一路上,刘恭又耐心向关羽解释楼桑人有时候为何会拒绝人进庄:“……刘某非商非绅,亦无历代积累之财,虽有其他来源,但多年来因招待江湖同道,入不敷出,日子也过得甚为窘迫,而有些同道,唉,不提也罢……是以知晓之人,纷纷为某不平,今次我出汉升出猎,故才怠慢了云长,实在是失礼……”

    关羽一路上饱受风霜,吃过了许多从前未吃过的苦头。是以也能理解刘恭的不容易。心中不满早就散去,哪里还有之前的一丝怨气。三人一路说笑着,竟仿佛是多年故交般亲切。

    临近年关了,张角坐在高台上,张宝、张梁在其侧,下方站着张角的十大弟子,马元义,张曼成,卜已,彭脱,波才,孙夏,韩忠,赵弘,唐周,褚燕。这是他一手挖掘出来的人才,张角相信,假以时日,他们都将成长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一方之雄。现在,是时候指派他们分赴各方,联络教众、群盗,在明年自己的一声指令下,揭竿而起,搅动天下风云了。

    张角道行再高深,心性再淡定,想到自己振臂一呼,天下云集,整个天下都为之色变之时,也不禁心潮起伏,难以宁静。他沉禁于这种不可自拨的快感之中,却没有注意到唐周脸上的艰难犹豫。

    唐周在拜辞张角后,心中惊惧不安。他没想到,师傅真的走到了这一步,真的要反了。之前自己虽然也跟着热血沸腾的喊着口号,闹得挺欢。可是热血退却的时候,自己很清楚,师傅成不了事。

    他是济南人,自小奔走四方,见多识广。汉军兵甲之精良,在凉州,在并州,在各地血腥镇压民乱的时候,他都有见识过。他从来不觉得,一群手无寸铁,未经过有效训练,不识战阵的农夫们,拿着木棍锄头柴刀,一拥而上便能打败汉军。人再多又如何?羊再多,它们能敌得过狮子吗?

    唐周隐隐开始害怕了。他还年轻,还不想死。可是师傅对他,对他全家都有恩,有恩不报,岂是人哉?这一刻,唐周开始纠结、迷茫了。

    巴郡下雪了,雪花飘飘,天地间一片茫然。刘备身披狐裘,立在江州城头,感受着这凛冽风雪。天地不仁呐,这残酷的天象,是否昭示着明年的不太平,还是在说瑞雪兆丰年呢?

    张角啊张角,过完了年,你便要动了罢?你终究是奈不住寂寞的人哪!要是你不来捣乱,大家安安生生的过日子,那该多好?我会一路为官,替大汉帝国鞠躬尽瘁,尽心尽力,成就一代清直名臣的佳话。而你,奔走于民间,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留下一段动人的神医传说。我身居庙堂,你寄托江湖,大家一起,为着帝国的辉煌而奉献自己的力量。如此,不好么?千百年后,人间依然会留下我们的传说,依然会充满了称赞我们的言语。而不是让你身死族灭,遗臭万年,而不是让我一路踩踏着尸山血海,累累白骨,成就帝王之位。我讨厌流血,我不喜欢死人。那些活生生的人们,都是我们华夏的同胞和族人啊。大汉以后,晋朝昏弱,最后五胡乱华,屠戮汉人,那等惨状,是你怎样也想象不到的罢?你再铁石心肠,也不想看着那些满身膻腥的异族占据我汉家大好河山罢?就这么安安稳稳的渡过一生,不好么?不折腾就那么难么?

    可惜啊,我没有办法用未来的事情说服你。你,终究还是要动的,箭在弦上了,我懂的。刘备自嘲的笑了笑,感慨着未来的山河破碎,生民涂炭,却又隐隐对自己争霸的道路开始期待起来。多了千余年后的见识和眼光,自己在这里,又能做到哪一步呢?老天送我来这里,就是天意啊。自己拼了命,也要多多保存我汉家血脉、华夏苗裔的生命。这就是我当仁不让理所当然的责任!

    狂风呼啸着,雪更大了。

    一场大戏,正欲上演。张角和刘备,都已经做好了登场的准备。而大汉朝廷,却仍然懵然无知。而帝国的最高领袖,大汉天子刘宏,却仍然在过着醉生梦死的糜烂生活。天天醉心于歌舞饮乐,沉眠于脂粉香味。却不知道,他的帝国,已经到了生死边缘。

    刘备回府,饮了一壶热酒。胸中豪气顿生。这一世,他改变了太多。原本的布衣刘备,变成了名声四播的一郡使君,他已名列高位,若是天下有事,还愁四方英雄不来相投?他除了家世外,隐隐间,已有了和袁曹相抗的资本,他还怕什么?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张角!天下群雄!我刘备来了!刘备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无声而笑。

    唐周最后领了命,与马元义一起负责司隶。接到消息的时候,唐周就已经绝望了。京师,首善之地,若是其他诸州,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要是自己敢在京师折腾,小命还能保么?

    唐周把师傅的看重与信任当作了让自己去送死。在那一刻,他的心态就失衡了。他不想死,他想好好活着。凉州等地边军的凶残,他早就见识过。那些人,就是一些杀人如草芥的屠夫。而据说拱卫京师的精锐北军,比边军还要厉害得多。皇帝再蠢,怎么会让京师乱起来,就算有内应,京师又如何乱得起来?只要北军还忠于皇帝,想让京师大乱,无疑便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师傅对我有恩,可是这些年为他鞍前马后,也做了不少事情了。还值得为师傅贡献出自己这条小命么?

    一边是恩情,一边是性命,唐周挣扎了月余,终于在心底,暗暗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第八十七章 黄巾乱起

    光和七年春,正月。马元义往来荆、扬,收数万众,约期会于邺。又与唐周一道,前往京师,以中常侍封谞、徐奉为内应,约以三月初五内外俱起,同举大事。

    月底,唐周扛不住精神压力,在洛阳向公府上书告之张角之谋。朝廷闻讯,震惊不已。不敢怠慢,立即上报于天子。天子闻讯勃然大怒,于是命司隶校尉捕马元义、封谞、徐奉三人,车裂于市。又封洛阳十二门,令钩盾令周斌将三府掾属,案验宫省直卫及百姓有事张角太平道者,诛杀数千余人,一时之间,太平道于京师骨干见诛殆尽,洛阳城满地血腥。又星夜传檄至冀州,传令逮捕张角及其亲族。

    春二月,张角等闻讯,知事已败露,来不及愤怒唐周的背叛,晨夜驰敕诸方,一时俱起。冀州钜鹿,张角等三兄弟立于高台之上,身着道袍,头裹黄巾,遍告教众,言大汉朝政败坏,皇帝昏暗,以致天下民不聊生,饿殍遍野。今有大贤良师张角,奉天行事,欲解黎民于倒悬,拯百姓于水火。分田地,均富贵,共建太平之天下!台下数万狂热的教众,皆着黄巾为标帜,大呼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于是张角杀官以祠天,而后自任天公将军,张宝自称地公将军,张梁自称人公将军。所在燔烧官府,劫略聚邑。而部帅三十六方,同日反叛,安平、甘陵两地,黄巾贼抓了安平王刘续、甘陵王刘忠,俘虏官员无数,起兵响应。

    除了凉、并、交三处偏远荒凉之州外,青、徐、兖、豫、冀、扬、幽、荆天下八州同时响应。黄巾军攻没郡县,处死官吏,把府库搬空之后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而刚开始之时,因还能约束部众,分发钱粮予穷苦大众,于是百姓踊跃参军,一时之间,席卷天下。

    此时天下承平日久,何尝有此等大乱?地方官员又多买官鬻爵者,闻得黄巾乱起,杀官如杀狗,俱是心惊肉颤,一时软了手足。哪里还能想得到如何抵御防备,皆是收拾了细软弃官而去。地方守令逃亡,郡县之中群龙无首,又如何能抵黄巾之锋,一时之间,州郡失地无数,而黄巾气势水涨船高。天下为之震动。

    消息传到京师,皇帝跌坐,脸色惨白,喃喃道:“何至如此?”三月戊申,天子以河南尹何进为大将军,将兵屯都亭。天子此时只能选择依靠自己的大舅哥,何家满门富贵皆系于他一身,与大汉休戚与共。想来会与黄巾拼命。又置函谷、大谷、广成、伊阙、轘辕、旋门、小平津、孟津八关都尉。别的不说,先把京师给防护严实再说。又令司隶校尉统率京师,城门校尉严查严防,若有异动,立即锁拿。

    皇帝一番布置,觉得洛阳应该无恙之后,这才心下稍安。于是诏敕天下州郡,命郡守等修理城防,简练器械,以防黄巾。又召群臣以商方略。是时候听听大臣们的意见了,这个时候的天子,还是很冷静的,知道要虚心纳谏了。

    皇甫嵩,字义真,安定人氏。前度辽将军凉州三明之一的皇甫规之侄。父亲皇甫节,长年镇守雁门。这也是个世代将门,皇甫嵩少习文武,通《诗》、《书》,弓马娴熟。初举孝廉、茂才,当时的太尉陈蕃、大将军窦武连连征辟,却不到任。真是个聪明人,要是受陈、窦二人之辟,只怕早已成冢中枯骨了。后来皇帝登基,公车征为议郎,后迁北地太守。此时皇甫嵩亦在朝中,于是出列道:“陛下,如今蛾贼作乱,州郡失据,天下震动,宜开党禁,益出中藏钱、西园厩马,以班军士!”

    皇帝就有些小郁闷了,那些个党人,一天到晚叽叽歪歪,沽名钓誉,对朕和朝政横加指责,烦得要命。他们又不能上阵杀敌,把这些苍蝇放出来干什么?还有,国库里不是还有钱吗?为什么要动用朕的私房?

    皇帝一迟疑,身边的中常侍吕强就急了,我的陛下啊,这都到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你还惦记这顾虑那的,再这么弄下去,黄巾可就得打进洛阳城了,到时大家都玩完,于是赶紧低声奏道:“陛下,老奴以为皇甫义真之言有理,党锢久积,其亲族皆有怨气,若此时不赦,与黄巾合谋,悔之无救……”

    皇帝一听,都快吓傻了,黄巾贼都是些流民和普通百姓,这些泥腿子他不怕。可是若是党人这些社会精英也跟着搅和进去了,那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党人一个个饱读诗书,无论他们能力怎么样,皇帝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家伙一个个都享有清名远誉。若真投了黄巾,这两股势力一合流,这天下,只怕危矣……

    一念至此,皇帝吓出一身冷汗,他又不是傻子,怎敢放任祖宗基业在自己手中葬送?于是立马同意皇甫嵩之建议。

    壬子,天子下诏,大赦天下党人,还诸徒者。且黄巾贼若迷途知返,既往不咎。唯贼首张角等不赦。天子又心痛自己的私房,于是命公卿出马、弩以助军资,让公卿列个表,把将门子孙以及民间深通兵事战阵的人,公车征辟至洛阳见用。

    又依四府所议,拜卢植为北中郎将,率副将宗员,统北军五校军士出洛阳,进讨冀州张角部。拜皇甫嵩为左中郎将,拜朱俊为右中郎将,率三河骑士及河南精兵进讨颖川黄巾波才部。又以刘备文武兼资,拜其为东中郎将,急诏刘备让其自行征募大军,自益入荆,进讨荆州黄巾。

    说下中郎将,自秦至汉,本来只有五官中郎将,左、右中郎将这三中郎署,主要是统领禁宫、皇室的护卫。后来到了汉平帝时,又增了虎贲中郎将以统虎贲郎,又增了羽林中郎将以统羽林军。到了现任皇帝,他要卖官安插人,官位不够,他就自行创造。于是又高东南西北四中郎将。是以卢植和刘备,一为北中郎将,一为东中郎将。

    皇帝见部署得差不多了,他这些日子担心受怕,也没好好休息。**的牌子都好几天没翻了。于是打着呵欠便欲拨腿就走。

    身后,中常侍吕强拉长着嗓子喊道:“有事启奏,无事散朝!”

第八十八章 黄巾乱起(二)

    刘宏欲走,又有大臣出列,荐袁绍袁本初、袁术袁公路。皇帝大手一挥,准了。又有人荐议郎曹操曹孟德,说他幼读兵书,悉通韬略,于是拜曹操为骑都尉,随皇甫嵩出征。

    朱俊一看大家都荐人,也不甘落后,于是荐下邳丞孙坚孙文台,说他胆略过人,有勇武。于是表孙坚为佐军司马,归朱俊所部。

    皇帝又开言道:“诸臣若有所举,奏书至尚书台处,诸公卿议后依诏而行即可。尚书拟诏,诏命地方郡县自行征募兵员,以抗黄巾。待大乱平后,再论功行赏。”光武帝罢天下郡国兵,天下安宁百余载,除了边军就只有京师精锐了。中央军一部分出征,一部分要拱卫京师,边军实在是不能动。如此一来,兵力实在是有些捉肘见襟。皇帝也只好出此下策,把兵权下放,让天下州郡自行募兵筹粮了。不如此也没有办法,国库有没有钱他不关心,要是再由朝廷主持征发大军,自己的私房就保不住了。就让地方去自行对抗黄巾吧,这样花费最小,黄巾之乱平后,再赏赐几个官爵便是了。

    皇帝此言一出,便有谏议大夫出列奏道:“陛下不可,除东中郎将刘备乃方面之将,特例可自行征募兵员粮草外,天下州郡岂可例同?自世祖以来便无此例,兵事在中枢,不可外放啊!”朝中还是有明白人的,知道军权不在朝廷,泛滥于地方,后果必定是地方尾大不掉,光武帝为什么要罢天下郡国兵,后世为什么要搞分税制,国税地税分开?还不是为了让地方无法对抗中央吗?

    皇帝自信的笑道:“无妨,此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可也。蛾贼势大,席卷天下。朝廷如今财力紧张,兵将有限,无法一一派兵平靖地方。莫若让地方自行募兵筹粮,保境安民。待黄巾贼乱之后,朕再下诏让其自行解散便是。如有敢不从者,哼!”皇帝也不是笨蛋,地方豪强的种种不法他也有耳闻,那么就让黄巾和地方豪强去拼个两败俱伤好了。一举两得。至于军权下放,他能下放,也自然能收回。怕什么?

    众臣其实早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这也是他们刚才没有如这谏议大夫一般出来反对的原因。因为在这种情况之下,皇帝的这条命令,再合情合理不过了。只有这样,才能有效遏制黄巾贼的势头,不求地方能够击败黄巾贼,只要与之周旋对峙,为朝廷大军赢得时间,便是胜利了。

    可惜众臣和皇帝都没有想到,张角见诛之后,天下却是更乱了。张角更像是一个伟大的先行者,杀了一个张角之后,又有千千万万个张角站了起来。虽然如黄巾起义这样席卷天下的大规模叛乱没有了。但小规模的叛乱却此起彼伏,多如牛毛。一时之间,中央军和地方军忙都忙不过来。皇帝和朝廷见形势如此,便没有立即命令州郡解散各路乡军、义军。于是一个个说一不二的地方军阀开始逐渐成型。

    而更要命的是,众臣都没有想到,皇帝虽然年纪轻轻,却纵欲过度,这些年连续不断的吃喝玩乐,已经严重透支了皇帝的生命力。以致于没多久,正值盛年、风华正茂的皇帝便一病不起,龙驭宾天了。众臣没想到,皇帝更是没想到。他还以为自己有着大把的时光可以来玩乐,可以来挥霍呢。可惜却连太子都来不及指定,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结果等皇帝一死,朝廷没有了一位壮年君主的弹压,党人、勋贵、外戚、阉宦等各政治团体,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一个个相互攻击,导致朝堂一派混乱。于是大将军何进联合一部分人,想谋诛阉宦,结果却谋事不密,一场火拼之下,京师大乱,却被凉州豺狼董卓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董卓祸乱京师,天下群雄讨董之后,中央权威江河日下,大家谁也不把皇帝看在眼里了。于是地方州郡各自为政,不服中央朝廷管辖的岁月就此拉开了序幕。

    袁绍,字本初,汝南人,家自高祖父袁安以下四世皆居三公之位,由是势倾天下。袁绍的爷爷太尉袁汤生了四个儿子,袁平、袁成、袁逢、袁隗。袁成为左中郎将,袁成早卒。袁绍为袁逢庶长子,一生下来就过继给袁成去续香火去了。袁绍打小就没了爹,因为过继的原因,只能称自己亲爹为叔父了。所以袁逢、袁隗对袁绍打小就各种关爱。而袁绍又长得好,小时候是个美貌小正太,长大了也是个花样美男。于是打小亲弟弟袁逢的嫡子袁术就看这哥哥不舒服,这也是后来二袁分裂的一个重要因素吧。

    却说袁绍既有姿貌威容,又能折节下士,于是士多附之。当时可以说是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交游满京师,只要是说得上号的人物,他都认识。曹操少年之时,也和袁绍玩得好。后来袁绍出仕为濮阳长,没多久,就在家服父母丧六年。六年之后,隐居不仕,不妄通宾客,不应辟命,专与游侠,以及海内知名之士相交。当时中常侍赵忠见袁绍往来之党徒大多是些同情党人的,便阴阳怪气的说怪话:“袁本初坐作声价,不应呼召而养死士,不知此儿欲何所为乎?”

    当时袁隗听到了吓出一身冷汗,回家逮住袁绍就骂了一顿,你要么老老实实的隐居谁也不见,要么老老实实的应辟出仕。不然家族都要受你所累。于是袁绍就闭门谢客。当时刘备还想去拜会下袁绍呢,结果出了这事,刘备也不好贸然上门了,最后便不了了之。

    如今天下乱象已生,袁绍静极思动,便也应了征辟出来做官了。

    却说刘备接了诏书,心中却不禁一阵愕然,东中郎将,这不是董卓董仲颖后来取代岳父卢植去广宗时所受之官职么,怎么现在套到自己头上了?俄而又是一笑,思道,有了自己,还有董仲颖什么事儿?

    刘备既受命,便疾书了数封书信往涿县而去。他既为方面之臣,单独负责荆州黄巾作战,那么也是该建立自己的幕府了,那么,涿县的小伙伴们,都过来吧。

    刘备打开舆图,根据朝廷的信息,分析如今黄巾的形势。目前忽略小股黄巾不计,已经形成最主要的三处战场。

    张角三兄弟率领黄巾主力,席卷冀州,沟通幽州,事实上已经成为黄义起义的中心;而卜已、波才、彭脱等人,率领一部黄巾,控制颖川,汝南,东郡一带,成为东方黄巾的主力;最后则是张曼成等,率领南阳黄巾军搅得荆州不得安宁。其余还有一些人,联络纵横山野的群盗,劫掠郡县,与各部黄巾相呼应。

    别的且不去管他,刘备拿手指在荆州上面重重一点。就是这里了。自己把荆州黄巾速速剿平,然后提兵北上,与岳父合兵一处,击破张角。免得阉人作乱,卢植被免,槛车押送京师的悲剧再度重演。

    心下计较已定,刘备就在巴郡招起兵来。

    真的不好意思,最近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二十号恢复正常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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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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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皇刘备介绍:
21世纪一个平凡的灵魂,无意间穿越千年,成为了少年刘备。历史上,和曹袁的官宦世家比起来,明显先天不足,草根出身的刘备,依然在年过花甲之时建立了蜀汉,开创数十年之基业。那么,后世跨越时空而来的灵魂,在成为刘备后,他会给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带来什么呢? 能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存活汉皇刘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汉皇刘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汉皇刘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