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荥阳之战(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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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正拔了营,率本部尾随刘备之后,排队入城。忽听得背后喊杀声动地而来,曹操回首一看,只见一条黑线如潮水般向自己涌来,曹操身子一晃,大叫一声道:“不好!徐荣!”
曹军见有敌兵莫名杀至,不由阵脚一乱。曹仁道:“主公,事急矣,速速入城。”
入城,曹操见前方刘备军还有一部在外,不由苦笑一声,道:“敌在眼前矣,如何入城?”
曹洪眼中凶光一闪,道:“主公,我来开阵,护主公杀进城去。”说完便要动手。
曹操不由脸一黑,迅速止住这个从弟,子廉啥都好,就是做事不过大脑。曹操道:“子廉,前方乃我友军,如何能杀?我为后军,若我率军冲击玄德本部,徐荣必率军趁乱入城,到时我军危矣,敖仓危矣。如今之计,只好死守,待城中玄德调整阵型,出城援我。”
众将一想,也只能如此了,城中刘备刚进去,肯定是派军占领各处仓库府衙,以及绞杀敖仓守军残部,等其反应过来,派兵遣将来援,必定有一段时间。那么,这一段时间,自己就只能硬扛了。
可是,扛得住吗?看着越来越近的一大堆凉州兵,众将心头阴影重重。不过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四将连声喝骂着指挥卒士们布阵防御,连同一部分刘备军,也是如此。必须死守城门这一带,不能让徐荣冲乱了阵脚,不能让凉州贼杀入城中去!
徐荣带着本部精锐,排山倒海而来,杀气翻腾,黑云压城。马声狂嘶中,先是长枪直刺,然后就是连人带马直接撞了上来。曹军将士哪怕是心坚如铁,亦不禁被这侵略如火之势给震得心神动摇。
“砰”的一声巨响,马蹄踏在一人高的木盾上,后面的将士死死扛着,千多斤的重量冲击下,口鼻不禁血丝溢出,内腑震伤。
曹军也不是光挨打不还手,在空气中闪着寒光的长矛不是刺出,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精确度了,只要刺出,必中人或马。如此数轮搏杀,阵地前抛下无数死尸。徐荣却不顾一切,下令麾下疯狂的进攻着,撞击着。然后后面的弓箭手,一轮轮的发射着箭雨。
“快!快!他娘的,没吃饱饭吗?速速攻破曹操防线,杀入敖仓城!”
在徐荣不计伤亡的猛攻猛打下,曹操顶不住了。说实在的,曹操之前也就带兵打过黄巾,可那种贼寇又岂是边贼能比的。曹操此时,手段自然比不过在凉州磨砺十数年的徐荣。曹操这边阵脚稍稍一乱,徐荣就发现了,这是生死一线中培养出来的敏锐观察力。徐荣不由大喜,狂喝道:“曹操撑不住啦,哈哈哈,孩儿们努力,活捉曹操!”
“活捉曹操!”
“活捉曹操!”
一声声呐喊响彻于战场上空。曹操怒道:“吾宁死也不受辱于此辈之手!”
旁边夏侯渊就急眼了:“孟德,刘备呢,怎么还不来援!再不来这敖仓就要丢了!”
曹操苦笑道:“妙才,玄德当先入营,只怕第一条军令就是遣兵将搜捕残兵,平熄城中内乱,然后占据府库,如何能及时反应得过来……”
确实,刘备一进城,见乱兵一撮撮,要么仍在反抗,要么趁火打劫,还有些心灰意冷的死硬份子在到处放火,不禁大怒,马上就调兵遣将平熄城中内乱,然后安抚百姓。自己入驻守将府坐镇中枢。等城外喊杀声一片,亲兵来报说徐荣来袭时,外面已经交战了。
刘备知道徐荣来袭,便知道自己疏忽大意了。徐荣这家伙绝对不是从荥阳赶过来支援的,绝对是伏兵于外,抓住机会趁火打劫的。果然老奸巨滑啊,这一击,凶猛狠厉,正打在自己软肋上。自己入城了,孟德还在城外,要是孟德扛不住逃了,他就趁势引兵入城,杀自己个措手不及;要是孟德防守城门,他就以多欺少,以强凌弱,等自己出援,只怕孟德所部也要被打残了,好手段,好心计,不愧董卓麾下名将,可惜不是同路人呐。
刘备当机立断:“来人呐,传汉升、云长,各引本部出城援助孟德,告诉他们,就是全军尽失,也一定要救下孟德!”
亲兵出去传令之后,刘备也立马起身出府,率了中军往城门疾驰而去。老曹啊,你可千万别出事啊。
城外,曹操军阵已经被徐荣所破,曹操还要死战,被夏侯惇一把拖走,道:“孟德,快走,别犯疯了。再不走,要死在这么?”
曹操无奈,拍马而走,最后看了一眼敖仓城,喃喃道:“玄德,对不住了。”
曹操与四将率了亲军营与一部精锐突围而去,剩下所部残军,各自为战,或逃或降。徐荣率军纵横砍杀,恣意而为,好不快哉。此时,一员副将把手一指,道:“将军,曹操逃了!”
徐荣一看,前方落荒而逃的,不正是曹操。徐荣心中挣扎,是一鼓作气打进敖仓和刘备厮杀一番,还是痛打落水狗,去追曹操?
只有数息,徐荣就决定了,追曹操。城中刘备兵多将广,就算是自己如今士气正锐,打起来搞不好也只是两败俱伤。而曹操已败,若能擒住曹操,嘿嘿嘿嘿。这人也素有名声,非同小可。缚了他往相国跟前一送,相国岂有不喜之理?
徐荣便道:“与我追!活捉曹操者,重重有赏!”
说完徐荣一马当先,疾驰而出,身后凉州骑一声欢呼,撒欢儿的跟着自家主帅一窝风的追击曹操去了。
等刘备率兵出城,便只见城外一片混乱血腥,而远方,徐荣所部越奔越远。黄忠还没搞明白,说道:“这怎么回事,徐荣怎么逃了?”
旁边关羽道:“不是逃,追孟德去了。”
刘备道:“留下一部人马收拾战场,伤残的自家兄弟好生安置,余部随我救援孟德!”
曹操带了人逃命,逃了一会,回头一看,我的妈呀,这徐荣怎么不打敖仓城,反而追过来了,没傻吧?瞬间曹操又想明白了,这徐荣是想稳吃自己呢。曹操一想,心中便恼火极了。这也太欺负人了,把老子当软杮子么?却没发现,他们慌不择路,已经越跑越偏了。
曹操对此处地形不熟,徐荣却了如指掌,于是越追越近。没多久曹操便听见徐荣后面狂放的大笑:“曹操!别跑了,投降罢!相国一定重用你,哇哈哈哈哈哈!”
曹操只作未闻,埋头策马狂奔,徐荣在后面,笑谑声不断。曹操心中如堵山般难受,正欲勒马与其一决死战,转念又想,姓徐的这家伙以言语乱我心志,不正是欲使自己转身与其斗?可别上了这家伙的当,逃罢,山不转水转。到时,哼哼。
于是手中马鞭又重了几分,谁曾想几鞭挥下,马儿痛嘶几声,竟然口吐泡沫,四蹄一软,轰然倒地。曹操翻落在地,起身细看时,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坐骑后腿上已经中了一箭,箭簇深入肉中。曹操心中一阵伤感,这马儿,自平讨黄巾时就跟随他一起,想不到,今日却要丧命在此处。
感受到主人的目光,马儿轻嘶几声,仿佛是在回应曹操,然后硕大的马眼中,一颗眼泪滚落了下来。曹操见此,不禁大放悲声,哭道:“莫非此处便是我葬身之地么?”
旁边曹洪一把拉住,急道:“主公你说什么傻话呢,快快上马走!”
曹操神志迷糊:“我的马,我的马死啦!”
曹洪一把抱住曹操,与曹仁一起托其上了自己的坐骑,然后道:“主公,快走,徐荣迫近矣!”
曹操这才反应过来:“子廉,你没了马,你怎么办?”
曹洪道:“天下可无我,不可无主公,我自有脱身之法,主公速走!”说完一鞭抽在马股上,马儿吃惊,飞奔而走。曹洪在后,深吸一口气,疾步而走。他少年游历江湖,得人传授一种轻身提纵术,短时间内可以走得飞快,不落奔马。
徐荣在后面,越追越近,心里面却在大笑,一帮傻货,再往前面逃,就到了汴水,死路一条,看你等如何逃。
又转了两道山梁,曹操一看,傻了。前面已无路,却是一条河水。只见波涛汹涌,水光滟滟,空中沙鸥翔集,嗥声四起。阳光洒在水面上,金光闪闪,风儿吹过,水气弥漫。曹操心中低落,道:“也罢,如此江山,便是埋骨此处,又有何憾,惜无酒哉!”
又对曹仁、夏侯渊、夏侯惇三人道:“逢此乱世,我欲建不世之功业,因此请诸兄出山助我,想不到功未成而身将先死,却是我害了诸兄。”
夏侯渊道:“孟德何出此言,你我两家,世代为亲,有甚害不害的,且别说还未到最后时刻,岂能轻易言死?”
夏侯惇怒哼一声道:“有甚好说的,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便是了。”
远处,曹洪一身汗混杂着泥土,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他竟然没有掉队,也是奇迹。曹操见了曹洪狼狈模样,心中感慨,曹洪家赀巨富,何曾如此狼狈过,这一切,皆因自己啊。
曹操便唤道:“子廉,子廉!”
曹洪累得半死,肺都快喷火了,全身血液汞动,心脏嗵嗵嗵的狂跳,他一路狂奔,到得此处,实在是再无一丝力气,强忍着疲惫拖着身体挪到曹操这,还来不及说话,便身子一歪,倒在草丛中昏了过去。
就在此时,徐荣大军到了。
曹操目光坚定,道:“众将士,布阵,与徐贼决一死战!”
曹仁:“决一死战!”
夏侯渊:“决一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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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荥阳之战(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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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荣拍马出阵,到了曹操军前,道:“曹操,还不速降,更待何时?”
说完又一脸同情的看了看曹操残部,此时仍活着追随曹操到此的,已只有数百人。且一个个丢盔卸甲,狼狈不堪。
此时一个副将就道:“将军,莫非他等还想以数百残卒对抗我近万精锐,以卵击石乎?”说完身后一阵哄笑。
徐荣平时可不爱与麾下开玩笑,这次却未曾见怪。他也是面带微笑,心中却是想道,让你跟着刘备横,打了虢亭打敖仓,不是牛吗?还不是被老子围在此处山穷水尽了?
徐荣道:“曹操,降是不降?”
曹操怒骂道:“吾辈好男儿,岂肯降贼!宁死不降!欲想取吾首级,便来问问吾手中刀罢!”
徐荣本想抓活的献功洛阳,见曹操执意不降,意图顽抗,心想算了,死的就死的吧,实在不行就送首级了。实在没办法拖了,再拖搞不好刘备就要来了。
于是徐荣便一挥手,道:“进攻!”
曹操等心中绝望,手中刀却不由又紧了一紧,思道,杀一个够本,杀二个便是赚的。两军正要短兵相接的时候,却见徐荣后军大乱,而后伴随而来的便是震天的喊杀声。却是刘备率军火速来救,见了徐荣军,啥也不说,先用箭雨洗了一遍。
徐荣见后军大乱,回首一望,只见刘字大旗在半空中迎风飞舞,不禁傻了,心道自己这是有多乌鸦嘴啊,说刘备刘备就来了?
徐荣见后军已乱,便约束手下将士,回攻刘备。两军混战作一团,一时间也是顾不上曹操了。
曹操等人正准备操刀子拼命呢,眨眼一看,却见徐荣率了人掉头而去。再一细看,原来是刘备来了,不禁大喜,终于得以逃脱生天了啊。曹操把剑一举,高声道:“援军已至!我们得救啦!”
顿时欢呼声一片。
前面徐荣率军营救后军时,正遇黄忠,黄忠远远望见徐荣,不由大喜,取下鹊画弓,抬臂就是一箭,徐荣闻得风声恶,急忙一躲,一支箭正中盔缨,把头盔给射了下来。徐荣吓得心胆欲裂,拨马就走,传令道:“退兵!退兵!”
黄忠见徐荣欲走,又是一箭,正中徐荣左臂,徐荣应声落马,知道刘备军中有神射手,不敢怠慢,忙在亲卫的重重拥簇下率军退去。
黄忠再欲取箭射时,徐荣已走得远了。黄忠不由暗叹,今日战斗了半天,手指头有些僵硬了,否则徐荣就归自己了。真是可惜。
黄忠正欲拍马便追,边上斜刺刺又来上一队人马,正是关羽,关羽见了黄忠,便道:“汉升兄,可见徐荣,某来取他项上首级。”
黄忠一指徐荣逃走方向,道:“已逃啦!”于是两人合兵追击徐荣,连追三十里乃止。凉州兵被刘备率众一番截杀,逃的逃,降的降。死伤无算。
刘备寻到曹操,忙下马道:“孟德兄无恙否?”
曹操大笑道:“玄德若来迟一步,可于此收我尸骨!”
刘备见曹操等人虽然狼狈了点,好歹全身毫发无伤,这才放下心来,道:“我之过也,不意徐荣贼子如此奸滑,竟然险害孟德。”
于是便忙把自己坐骑牵了过来让给曹操,曹操再三推让,见刘备执意如此,方才上了刘备的马,两人一道回城。
刘备真挺不好意思的。曹操若是在徐荣来攻时撒腿就跑,刘备也不好说什么。但曹操竟然硬扛了那么久,全军溃散才开始逃命。为他整顿队伍集中兵力赢得了时间。若不是曹操,搞不好徐荣就入城了。到时这损失就大了。如今损失的都是曹操的人马,自己基本上毫无损失,还略有斩获,再看看曹操,五千余部,现在好不凄惨,只有数百军将跟着。
入了敖仓城,刘备估计老曹损兵折将,心情可能不会太好,也就没搞宴席欢庆。草草吩咐下去让营中将士们吃饱喝好外,便匆匆回府,与荀彧商量下一步攻打荥阳的计划去了。
曹操回了营中,收拢残部,一仔细检点,脸就阴沉下来了。他的好友兼资助人,大财主卫兹战殁在乱军中了,不止如此,曹氏、夏侯氏子弟,殁于阵中者数十,这都是家族精英啊,一战丧失这么多。如何教他不心疼。
曹操双手用力的捏了捏拳头,心道,还是自己不够强大,还是自己兵不够多,将不够广!否则,今日岂能受徐荣之欺!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自己不够强大,在这乱世,如何保护自己,亲友,宗族?
曹操心中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论人脉,论钱财,论声望,自己都不算差,那些蝇营狗苟之徒,都能够独霸地方,兴风作浪,而自己一心为国,慷慨赴国难,却落得如此下场,这天道何其不公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想做事之前,还是先学会好好保护好自己罢,否则这吃人的世道,会让自己真的尸骨无存的。玄德能救自己一次,又岂能救自己一世?终究,人还是要靠自己的!
第二日,刘备请曹操议事,商讨发兵攻打荥阳。曹操却道:“玄德,如今我损兵折将,便不凑这热闹了,荥阳如今只剩孤城,徐荣昨日被你杀得胆寒。我料荥阳不久必下。我便留下来守敖仓罢了。”
刘备愕然,想不到平日里一向积极的曹操,今日竟然有些心灰意冷的意思,不禁忙道:“孟德何出此言,你我两人向来同进共退。打虢亭、敖仓皆如此,打荥阳自然也要如此。你兵虽散,然则你我在敖仓、虢亭连番大战,收有俘虏数千,你就中选些精壮健士,我再调拨本部两千精锐予你便可,孟德还是随我去荥阳罢,意下如何?”
曹操哪里听不出来刘备的好意,不过他也是一身傲骨的人,岂肯受人之怜,乃大笑道:“玄德好意我心领啦,这样,我于俘虏中选两千人镇守敖仓,玄德的精锐就不用给我了,你全部带去荥阳罢。荥阳需要你,我为你留守敖仓。”
刘备与荀彧对视一眼,见曹操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此事便匆匆决定了下来。回营后,曹仁道:“主公,刘君侯拨兵给我们,如何不要?他麾下,可都是百战精锐,比起我们新募之兵可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曹操叹道:“子孝,我觉得这兵呐,还是自己带出来的好。你也说了,玄德的百战精兵,到了我们这些败军之将的麾下,又岂肯事事听命?再说了,二千兵,又能作甚?我意已决,等荥阳事了,我便先回酸枣,寻了鲍允诚,一道回乡募兵。泰山兵不错,王公节麾下便皆是泰山兵。”
这时,旁边的曹洪就开始嘀咕了:“泰山兵算个屁啊,能有丹阳兵厉害?”
曹操听见曹洪嘀咕,便道:“子廉你想说什么,大点声?”
曹洪便道:“主公,依我之见,真要募兵,我等不如去扬州,我与子孝在淮泗纵横多年,结交不少豪杰,与扬州刺史等皆有旧,不若去扬州募兵,要知道,丹阳兵可是冠绝天下的一等一精兵呐!”
曹操闻言,深思一阵,便一拍大腿,道:“好,待此间事了,就去扬州,去丹阳!”
看到那个意气风发,临机决断的曹操仿佛又回来了,四人不禁相视而笑。
曹操又道:“好生把战死的兄弟们都葬了罢。卫子许我亲葬之。对了,卫子许还有个孩子,这次回去,见上一见,以后可得好好待他。我等能合徒众至有今日,多赖卫子许之力。”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卫兹下葬那日,曹操亲自抬棺,哭声哀哀。三军闻者,无不为之动容。刘备也到了,率众将来送卫兹一程。见了老曹哭成这样,刘备也不禁心中一暖,思道,老曹还真是个性情中人。
曹操这么伤心是有原因的,一是真的伤心卫兹之死。卫兹乃是孝廉,严格的来说,和他,和刘备,都是一个阶层里的人。熟读诗书,谈吐风雅。平时在营中,曹操与卫兹一块谈古论今,乃是军中枯燥生活里不可多得的调剂。二是这么一个性格温和的大财主,就这么死了,以后到哪去找去啊?想到以后要自己养军了,曹操就觉得压力山大,眼泪不禁哗啦啦的就出来了。
这里敖仓满城皆素,为卫兹,为战死的将士举哀。荥阳城,徐荣却抱着伤臂,指挥着众将迅速将荥阳城中的一切打包,然后准备弃城而走。
有副将舍不得,上前问道:“将军,荥阳我们又不是守不住,为何轻而易举便放弃?”
徐荣心中怒火烧天,只想一巴掌拍烂这个傻货:“你猪脑子吗?虢亭、敖仓全失,荥阳孤守无援,我军新败,士气低落,如何守?等着被刘备曹操围城困死吗?退兵!退往成皋!据关而守!这才是我军的活路,你懂不懂?”
徐荣临走时,一不做,二不休,把城中富户逮了,家产抄得干干净净,又一把火把来不及搬运的军粮和府库全给烧了。望着冲天而起的火焰,徐荣满脸狞笑,刘备啊刘备,老子守不住的,你也别想得到!
等到刘备大军到荥阳时,便只见城外满地难民,城中黑烟滚滚,天空全是灰烬。刘备顿时便知道徐荣干了什么,当即便差点气炸了肺:“好胆!竟敢纵火焚城!”于是忙令三军入城救火不提。(小说《汉皇刘备》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一百六十六章 酸枣之变
刘备入了荥阳,救火抚民,平息内乱。等一切整理得差不多的时候,便正欲遣人飞马报与曹操,请他一并至荥阳,商讨进军虎牢关事宜。却忽有亲卫来报,敖仓有信使来。刘备一愣,便着亲卫将敖仓信使带了进来。
敖仓信使拜见刘备后,呈上一封信,恭恭敬敬的道:“刘君侯,我家主公着我送信至此处。”
刘备一看,曹操写的,拆开一看,原来曹操跑了:“玄德吾弟,吾自领军以来,敖仓之败,刻骨铭心。今我军中士气低落,甲士已无战心……敖仓之战,徐荣败退,且虢亭、敖仓既失,其必无战心,吾料荥阳不日即下,故着令夏侯妙才留镇敖仓,兄引三将独归酸枣,欲拜别允诚等,东归扬州募兵。待兄征募健士,军威复炽,再来助玄德一臂之力……”
刘备览信完后,一声长叹,字里行间,曹操虽然着意隐藏,但种种不甘之气仍然跃于纸上。这么一个傲骨铮铮的家伙,这么一个好强的家伙,他还会回来吗?
袁绍在河内,与王匡率兵与董卓相拒,小战数场,连连败北,时间一久,袁绍见西兵凶猛,便心生惧心。人便变得消极起来,每日里借酒消愁。王匡见状,五内俱焚,却又无法。恰好因为连番战事,河内所积军粮耗尽,王匡便欲前往酸枣大本营筹粮,顺便请援兵。灭董大业可不能中途而废。于是便引了一千兵,径往酸枣而来。
曹操一路晓宿夜行,沿途苦苦思索强军、强己之策。直到酸枣,方止。曹操到了酸枣一看,诸侯联军数万,却驻扎在这里坐吃山空,而诸侯却每日宴饮不断,弦歌不绝。这下心中怒气就冲天了。好嘛,老子在前方打生打死,军队丢了,命也差点丢了,你们这群王八蛋在后面贪欢享乐?真是竖子不足与之谋。
诸侯迎了曹操进来,宴会之上,曹操哪里有心思享受,酒肉入肚还无味,心中愤然,便直言道:“诸君若听吾计,使渤海引河内之众临孟津,酸枣诸将守成皋,据敖仓,塞轘辕、太谷,全制其险;使袁将军率南阳之军军丹、析、入武关,以顺诛逆,可立定也。今兵以义动,持疑而不进,失天下之望,窃为诸君耻之!”
在坐众人一个个听了,顿时脸若冰霜,这下就不开心了,论身份,论官职,在坐诸人哪个不如你曹操?曹操你空有奋武将军之职,如今兵没了,地盘也没有,哪个会正眼看下你?看在往日情份上,好意请你宴饮,你竟然不识好歹,出言不逊?
诸侯脸色不好看,一时之间宴席之上便全安静了下来,这时一个声音响起:“败军之将,也敢言天下大势?”
曹操放眼看去,正是王匡。王匡其实也不是要针对曹操,他来酸枣多日,筹粮好歹因为前方还有个盟主袁绍在,大家倒是没二话,立马就满足了他的要求,但请援兵,却是一个二个的打哈哈。开玩笑,王匡在前方被董卓打得落花流水的事情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岂肯前去送死?王匡苦求多日,好话说尽,却一无所得。今日宴会,正自苦闷,见曹操侃侃而谈,不知怎的,心中便怒火熊熊,可能是多日坏心情找到了发泄处罢,于是出言讥之。
曹操见王匡如此,便反诘道:“讨董以来,独我为败军之将乎?”言下之意,您别忘了您自己啊!
这下好,一刀戳到王匡心窝里去了,这个痛啊。所以说揭人别揭短。王匡立马暴跳如雷,骂道:“鼠目寸光之辈,汝败亦天意!不与本初屯河内,反随刘备小儿,攀鳞附翼,哼哼,岂有不败之理?”
这下倒好,连刘备也骂进去了,刘备简直就是莫名中枪。曹操听了,也是暴怒,他的脾气可不好,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拨剑直指王匡,骂道:“匹夫安敢辱我?”
王匡也是起身拨剑道:“就是辱你又待如何?”
诸侯傻眼了,好好的宴会,竟然快要搞出人命来了。本来之前听他们骂战还在暗爽的诸侯们这下子不淡定了,一个个连忙起身,你劝王匡,我劝曹操,一个个温言细语,和声细气,从天下大义说到旧日感情,反正从各方面来说明,大家都是小伙伴,不要为这点言语之失置气。伤感情,不值得啊。
其实诸侯也是没法子,这真打起来,搞不好就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万一这两个家伙杀得性起,一时手滑,完了……
见众人皆劝,曹操碍于情面,只得怒哼一声,离帐而出。见曹操走了,众人长出一口气,那什么,收拾一下,歌照唱,舞照跳。
曹操离了大帐,心中忿怒不已,他双拳紧握,再一次感觉到了力量在这乱世的重要,若自己有一万虎贲在手,谁敢如此?不过王匡匹夫,今日如此辱我,定不轻饶。
于是曹操归营,与众将道此事,众将皆怒不可遏,拜伏于地,乃道:“主辱臣死,愿与王匡决死!”
曹操见众志成城,军心可用,心甚慰之。思道,有如此忠义之士,天下再大,何处去不得,偏偏留在这鸟地方生气?
于是便引军出营,径往王匡营外搦战。王匡得之曹操引兵踏营,顿时酒就醒了数分,他其实心中也颇为悔之,可惜事已至此,为之奈何。见曹操势不饶人,心中却也怒气填胸,曹操啊曹操,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我就是败了,也是败给了董卓。岂会败给你?
于是亦入营引兵,欲与曹操战。
诸侯苦苦相劝亦无果。于是便不再劝,反而在侧饶有兴致的围观,战便战吧,反正在这里久了,也没什么刺激的事情。让他们打一场,大家看个热闹也好。反正他们兵也不多。不过,想是如此想,各人还是把自家的兵给调了过来,团团把自己护住。以免走火。
王匡与曹操乃是旧识,不过如今既然撕破脸了,也不必多说了。两人于阵中说了几句狠话,便挽了衣袖开打。
曹操本部数百人,王匡前来运粮,多带了点,千余人,这一打,差距就出来了。曹操兵虽少,然则三将皆是自家人,兵卒也是大浪淘沙,追随曹操出生入死到如今的忠义心腹,一个个奋力效死,这战斗力无形中就高了。再反观王匡,这一千兵,就是前来运粮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结果没一会,便被曹操打得找不到北。诸侯本来想围观看热闹,谁曾想这么快就要分出胜负了。见了曹操本事,再又想起曹操都败给了凉州兵,诸侯心中越发冷了……
曹军如虎跃下山,势不可挡;王军却一退再退,继而全军溃散。王匡在阵中,气得直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最后,曹操趋马至王匡跟前,目光冰冷,喝道:“王匡匹夫,谁乃败军之将?”
众目睽睽之下,王匡脸色涨得通红,又羞又恼,却一言不发。曹操仰首,哈哈大笑起来,最后不屑的看了王匡一眼,便径自率部离开。
王匡在曹操走后,忽然大叫一声,一口血喷出老远,然后倒地昏迷了过去。当夜,王匡咯血而亡。
曹操得知这结果,顿时也傻了。他与王匡,虽然打了一仗,可也没想要王匡的命啊。抛开他们是旧识不说,他们还是盟友啊。这下倒好,董卓没打败,反而逼死一个重量级的盟友。而这个盟友,还是盟军内难得的坚持讨董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啊。曹操长叹了一口气,知道这回酸枣是待不下去了,搞不好,本初那里也得罪了。
果然,第二日他来吊丧时,诸侯脸色就不好看了。虽然这是个意外,但这意外毕竟是你曹操给惹出来的啊。都说了让你们息怒别当真,结果非得闹成这样,好吧,人死了你开心了?
曹操心中有愧,也受不得众人眼色,这大营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于是下午就向诸侯请辞,言欲去扬州募兵。诸侯也没人搭理他,你爱去哪去哪吧,只要不来酸枣就行。
曹操临别时,只有鲍信、张邈前来相送。鲍信安慰曹操道:“孟德,人死不能复生,你也不要多想,公节性子刚烈,是以过刚易折,此事怪不得你。”
曹操闻言,双眼微酸,看着鲍信想道,好兄弟啊,还是你理解我。
鲍信又叹道:“孟德,我观联盟内人心散乱,各怀鬼胎,料此联盟,不久必散。你在扬州募兵之后,暂时不要来酸枣,且静观其变罢。”
种种肺腑之言,让曹操不停点头,一一记住。最后鲍信又把自己能够调动的钱粮一并给予了曹操,让曹操感激不尽。
张邈倒是没有多说别的,只是让曹操一路多珍重。不过曹操倒是另有想法,眼珠子一转,道:“孟卓,我此去扬州,路途遥远,兵少将寡,如今乱世,非是太平之岁,一路之上,必有事端,我观孟卓帐下有一勇士,号称恶来,孟卓将其送我,让其护我南下扬州如何?”
张邈哪里肯,曹操又打苦情牌:“孟卓兄,你在此处,亦无战事,还请孟卓兄怜我为国奔波,一番苦心,赐其护我平安,待我募兵归来,再将其送还我兄如何?”
张邈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人去了,哪里还回得来。可惜曹操又装可怜又说软话,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自己再不同意,岂非显得自己凉薄?只好长叹一声,忍痛允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袁董大战
袁绍并不知道他的发小曹操把他的铁杆小弟王匡给气死了。就算知道了,他也没时间生气。他此时在孟津,正面对董卓的大军而头疼。
董卓也不愿意再拖了,他派遣的先头部队已经入了长安,在收拾废弃的宫室了。迁都迫在眉睫,若不把袁绍这块近在眼前的牛皮糖打疼打怕,迁都之时,袁绍必定渡河来纠缠不休。到时走走停停,拖得袁术、刘备两军齐至,那就完了。
于是董卓决定跑路之前,一次性把袁绍打服了,让他不敢尾行骚扰。至于袁术和刘备,还远着呢,等他们到洛阳,自己已经到了长安了。洛阳就是让给他们,也无所谓了。
满朝的公卿等了好几个月,袁绍就在河对面,却迟迟不能渡河,而其他诸侯,也遥远仿佛在天边。什么讨董,雷声大雨点小罢了。失望的公卿们,又渐渐沉默起来,开始臣服董卓了。没有办法,董卓最喜欢说的就是不服,行啊,我有刀把子。公卿百官们总不能说你有刀把子,我有天灵盖。慷慨赴死的有,但绝对不是他们。再说了,他们的君主不一样一句话都没有说?那么,就这样罢,到长安去就到长安去,好歹长安也曾经是大汉的帝都。虽然破落了。
董卓召集除了派遣出去对付袁术、刘备以外的诸将,以及精锐部队,亲自为帅,渡河而击袁绍。渡河之日,大河之上,百舸争流,旗帜如云,甲士如林。刀晃晃,枪明明,号鼓声催云。袁绍在孟津,见了这架式,心中就知道,不好了。董卓尽起其众来了。
不过袁本初也算是见识过大场面的,知道不能怵了,不然自己军队必然士气低落。于是也召集诸军,于帅台拨剑高呼道:“董卓不仁,残害百官,囚虐天子,倒行逆施,人神共愤!我等大汉忠义之士,世受国恩,岂肯有负君王?今董卓提兵来犯,凡我汉家儿郎,必当奋勇击之!传我令,杀贼一人,赏万钱!擒杀董贼,赏亿万钱,封万户侯!儿郎们,随我杀敌!”
这一下,士气全起来了。将士们也不怕袁绍许空头支票,太后与弘农王在河内,大家可是清楚得很。
袁绍率众到了河边,开始反击了。各种投石车,往河中乱轰。随着巨石落下,一道道水柱轰然升起。河岸旁边又有许多鹿角木栅,前后各有丈许宽的数尺深坑,里面注满火油。木栅后面,一道低矮的土墙,在土墙后面的,是一排排准备多时的弓手。掩护弓手的,是训练有素的枪兵和刀盾手。
袁绍对河防,那真的是下血本了。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是以把河岸一带防线,打造得几乎固若金汤。
董卓大军渡河,快到对岸时,终于受到了阻击,在让人牙酸的击发声中,投石车把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凭空抛起,划出一道弧线,然后往河水中落下。所有人都在将令之下,趴伏在船中,包括董卓在内。没有人能够在巨大水浪的冲击下,还能够在船上站稳。
虽然石块十不中一,但也有那种倒霉蛋。巨石落下,砸在船首或船尾还好,大不了船毁而已,人亦或还有救。若是砸在中间,便是连人带船,砸作两段,俱沉河底,喂了鱼虾。
董卓阴沉着脸,把钢牙咬得死紧死紧的。凉州精锐,都是他的心头血啊。还没有与敌交锋,便死在了这里。董卓听着不时传来的惨叫声,心中怒火中烧,思道,袁绍小儿,若抓住了你,看老子如何炮制你。
老董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但对麾下,还真是比较爱护的。还没到岸就有战损,心中自然是不痛快。
就在这时,船底传来了一声微震,到岸了。董卓精神大振,长啸一声,便跳了出去。吓得身边亲卫忙团团围住。董卓出来之后,哈哈大笑,狞声道:“袁绍小儿,老子来啦!”
说罢就作势欲冲,忽然董卓目光一扫,见天空中一大片乌云飞来,不由暴喝一声:“不好,挡箭!”
话音方落,便听见呼啸声不停如雨般落下。董卓与亲卫们双手持刀,挥舞个不停,尤是如此,亦死了数个亲兵。董卓拄刀在地,喘了几口气,胳膊都酸了。这短短数十息,袁绍这混球也不知道让弓手射了多少轮箭矢出来。董卓环眼一扫,见河岸上到处都是尸首,心中大痛。怒骂道:“王八蛋,都不知道躲箭吗?”
董卓气极,看到旁边河滩有一小舟,虎步腾腾便走将过去,双臂扣住小舟中间船舷,两膀一较力,竟然硬生生把这小舟给提了起来,走到军前一扔,道:“众将士,抬舟以为盾!老子就不信了!”
众将士听令,一队一伙的,开始结伴行动起来,大船搬不动,这种独木小舟还是没有问题的,就这样,大家藏在船后,掩住要害,发一声喊,便往河岸冲去。顶着投石车和箭雨,在丢下无数具尸体后,瞬间便冲到了鹿角前。董卓一看那深坑,便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袁绍见状,连声大呼:“放火,放火!”
于是火星落入坑底,火油被引燃,冲天火焰便烧了起来。
董卓见状,道:“凭这小小火沟便也想挡住老子?休想!”
于是便令将士将之前拿来当盾牌的小船置于坑上,而后让大军踏船而过。漫天火焰熊熊而起,摆明了就是去送死,谁人敢过?
董卓见状大怒,连斩三人,然后自己把全身甲盔打湿,而后道:“怕个球!都随老子过去!”
竟然第一个率先往船上冲了过去。
主帅不怕死,极大的鼓舞了将士们的士气。他们也不由发出一声呐喊,摒弃对死亡的恐惧,义无返顾的随着主帅的脚步,冲了过去。
董卓到了木栅前,举刀乱砍,三下五除五,便把木栅砍开,然后一个虎跃,便冲了进去,大刀竖起一劈,劈翻一个袁军,然后把满脸鲜血一抹,舌头还在嘴唇上一转,仿佛是在回味鲜血的味道。董卓横刀大笑:“袁绍,老子来了!”
周围袁军见董卓神威凛凛,尤如魔神,心中惊惧,竟不敢近。虽然不断有人葬身火海,但跟随在董卓身后的将士越来越多。在董卓的带领下,大军如虎狼般向袁军扑了出去。
袁绍在帅台,亲眼望见董卓所率之军,尤如饿狼入羊群,大开杀戒,所到之处,遍地血腥,而己军则连连退散。
心中烦恼,道:“左右何人可替我挡董卓?”
等来的,却是一片沉默。这时袁绍麾下,还没有所谓的河北四庭柱,所谓武将,皆碌碌无名之辈。闻得袁绍问,自然不肯出头去送死。
袁绍大怒,心道,惜无虎狼之士为我所用,否则今日董卓何足道哉。却又决定,看来,要开始寻找军中勇士来培养了。当初弟弟扶持孙坚,自己还不屑一顾,现在看来,却是自己错了。弟弟袁术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最起码,孙坚打仗的本事还是不错。不像自己,空有盟主之名,麾下却无人可用。就是那刘备,麾下也多有爪牙效力。真是可恨呐。
袁绍的烦恼,董卓永远也不会懂。董卓不愁无人可用,要愁也是愁自己麾下人太多了。徐荣挡刘备,胡轸拒袁术,自己没出马的时候,牛辅也把袁绍打得郁闷不已。自己麾下还有吕布,李傕,樊稠,张济,郭汜……
闲话少说。董卓之兵既入河内,便尤如虎入羊群,无人可挡。袁绍见势不可为,便率中军欲走。这边张济眼尖,看见袁绍旗号一动,便知袁绍欲退,于是大呼道:“袁绍败了,袁绍败了!”
旁边从子张绣,一条大枪耍得神出鬼没,戳中便死,挨着便伤。正杀得性起,闻得叔父之言,亦边杀边吼道:“袁绍败了!袁绍败了!”
不一会儿,漫山遍野皆响起了袁绍已败的呼喊声。袁军本无斗志,闻见己军败阵,惶然之间便扭头回望帅旗。敌军不知道,他们对帅旗的位置可是一清二楚。此时见袁绍中军已往后挪,哪里还不知道袁绍这是要走。
主帅欲退兵,却又不鸣金收兵。这是什么意思?这分明是把在前面杀敌的兄弟们当弃子啊!想通此节,袁军们不干了。怎么的,想让老子去挡董卓的刀枪,然后你们后面的想跑?去你奶奶的,想也别想!活不能一起活,那么死就一定要一起死!
所以说人的怨气是很可怕的。前面本来还在打得血肉横飞,你后面却想悄悄溜走,这谁肯干。顿时,觉得被抛弃了的袁军们,集体反水投降。一个个弃械于地,抱头蹲下。
董卓见状大喜,道:“袁本初,你死定了!”
袁绍慌了,战局已改,你们这些兵家子掩护主帅先走,这有错吗?这有问题吗?想不到自己欲走,竟然被前军所弃。袁绍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于是下令中军,抛弃辎重,全力逃亡。
董卓于其后,率众追击三十里而还。沿途收获降兵、旗帜,金鼓、兵刃、辎重等无算。
战后董卓检查战报,这一战,斩首三千余级,收降四千余众。己方尸首加上落入河中失踪数字,亦达二千余人。伤者不计其数。虽然损失有点大,但董卓相信,这一战,袁绍再也无心亦无力来挑拨自己虎威。他已经无力再战了,而己军,则战力尤存。袁绍是聪明人,怎么做,他心中自然有数。
战后,袁绍率残部退往野王,董卓遣张济留守河阳津。自此,攻守之势转换。袁绍再也无力入洛。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三战吕布
董卓既胜,便率军还。于洛阳城外,鼓吹而入。使洛阳城中,无论长幼尊卑,咸使以闻此大胜。公卿上下,无不惧之。
挟此大胜之威,董卓驱兵尽徙洛阳人数近百万口于长安。洛阳之民恋乡不愿远离者,皆被杀之于市,更有顽固老者**于室,种种惨象,令人闻之泪湿衣襟。驿道之上,车驾连绵百里,哭声不绝,感天动地。
而虎狼之士于道旁往来驱驰,虎视眈眈。若有敢私下匿逃者,立斩之。董卓又恐百官富户惦记洛阳繁华,于是下令断后之将李傕,待百姓公卿远离之后,在洛阳纵火焚城。
沿途因为准备不充分,粮食不够,董卓也不去管,他只负责自己的部队以及百官公卿还有天子的口粮。于是路上饥饿一起,便更生事端,众人更相蹈藉,各自杀戮寇掠,以至于积尸盈路。
董卓又想既离洛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便使牛辅引兵发掘帝陵以及公卿以下冢墓,收其珍宝。以后诸侯军中设摸金校尉,败坏风气,自董卓始。
离洛阳数十里处,严颜正着令全军不停加速:“快!快!”
他隐匿在伊阙关,趁机袭了关后,便一直遣斥候在洛阳附近游弋。主公刘备有令,若是洛阳有变,董卓入长安,则一定要提前入洛,保住洛阳城,不让董卓毁坏帝都。
这日他得报洛阳城哭声震天,百姓拖家带口自城门汹涌而出,便知道,董卓开始驱赶百姓离城了。于是便留千人守关,自引四千精兵飞速往洛阳城而来。
李傕在城中,众将走后,止余他一人引二千兵集结在宫殿处,等会放火,就从宫城开始。说起放火,李傕便激动不已。这么大一个城,这么一个帝都,这么富丽堂皇的宫殿,将毁于他之手,想想就让人全身颤抖。
李傕在嘉德殿上,一会儿这里摸摸,一会儿那里看看,最后一屁股坐在龙椅上,龙椅宽大冰凉,四方无靠,但李傕却只觉一种无法言语的奇妙感觉自心头升起。太爽了!
李傕带了人马,在宫城中来回扫荡,可惜,珍宝皆被董卓早就搜刮得一干二净,而宫女,不是随天子西迁,便是被军中将士强行掳走。李傕走来走去,只觉这巨大宫殿,竟如鬼境一般空寂。就是他这般粗人,也不禁心生寂寥。
洛阳大乱的时候,刘备正在成皋与吕布、徐荣相拒。吕布自投董卓之后,虽为董卓信用。然则凉州军将,多不喜其人,私谓其反复之徒,必有二心。是以明里暗里,多有排挤之意。吕布骁武之人,感觉极为敏锐,岂有不知之理。可是此事,好像似乎真的做得有点不靠谱,所以吕布想辩也辩不了,没办法,就这样罢。后悔也没啥用了。
往日里吕布自负其勇,却不得不天天跟在董卓屁股后面,做他亲卫大将。说得好听是心腹,说得不好听,不过是个亲军头子。比起他在丁原处执掌大军,威震一方来说,差远了。要说吕布心中不爽那是假,可是事已至此不能回头,丁原已死不能复生。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董卓混吧。
本来吕布也就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谁曾想这次董卓竟然派吕布引五千兵至成皋,助徐荣守虎牢关。吕布大喜,虽然只有五千兵,虽然只是个副将,但也足够了。吕布顿时精气神又不一样了。犹如焕发人生第二春。
是以刘备看到吕布的时候,这家伙正引了兵,往来驰骋,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不过刘备也暗自赞叹这家伙卖相真的好。吕布本身长得就极为英武,这金甲狮盔,蜀锦披风,腰间玉带,背后得胜杆,掌中方天戟,胯下赤兔驹,啧啧,怎么看怎么好。
要不是刘备极度鄙视吕布人品,他指不定也要在吕布身上动心思了。可惜不管是此时还是后世,刘备的价值观与吕布严重相违背。两人天生犯冲。那么没办法,就只能打了。
虎牢关下,吕布引兵出关,往来阵前搦战,大声道:“吕布在此,谁敢战我!”
关上徐荣见状,大摇其头。他也不知道主公怎么把这个桀骜不驯的家伙给派了过来。派谁都比吕布好啊。这不吕布一来,就要争功。徐荣说要守,吕布偏要攻。并振振有辞:“徐将军此言差矣,若我也挡不住刘备,天下何人可挡其军之锋锐?若我败,我看也别守关了,反正也守不住。不如弃了关,直奔长安寻相国。”
吕布自负到了极点。当然,他也有本事自负。至于弃关,也不是他随口乱说。因为董卓迁都已经在进行中了。若是他败了,再在此长守也没有意义。因为后勤补给将会变得格外困难。等到粮尽了再撤,还不如趁早先撤呢,反正留给刘备的,也将是一座空城。
徐荣拿吕布没办法。于是便任吕布施为。当然,暗底里也免不了有一看吕布成色的想法,最好是在刘备鼻子底下碰一鼻子灰。这样吕布就会老实了。
吕布如此嚣张,关羽见了,鼻子都快气歪了,立马闪出门旗,拱手道:“主公,某愿战之!”
刘备也正欲见这一番龙虎斗,便允了,只道一句:“云长小心!”
关羽也不多言,策马提刀而出,直取吕布。吕布见有一将出阵,样貌不凡,不禁精神大振,乃道:“来将通名!”
关羽骂道:“背主之贼,河东解人关云长前来取尔首级!”
吕布大怒,这厮好不识趣,竟敢揭我伤疤,哇呀呀呀呀呀,死来!于是画戟一伸,便往关羽胸前疾刺而出。
关羽见吕布闪电般就是一戟,不禁被吓了一跳,思道,来得好快。于是双腿一夹马腹,腰往后一塌,半个身子便折了似的往后便倒,躲过吕布这一快戟,而后腰腹使劲,挺身而起,暴喝一声,道:“你也接我一刀试试!”
于是掌中长刀一竖,力劈华山,一股恶风便往吕布而去。吕布把戟一横,当的一声震天大响,拦住此刀,暗道,此将好大的力气。
两马一错鞍,两将拨马而还,又各举刀戟,战在了一起。关上城下,两方鼓声隆隆,各为本部军将助威。吕布与关羽斗了百余合,不见胜负。刘备心道,不愧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果三国第一将也。恐云长有失,于是便回首谓黄忠道:“还请汉升助云长一臂之力,擒杀此獠。”
黄忠闻言,施了一礼,亦策马而出,径取吕布。吕布也不惧,反而朗声大笑道:“来得正好!”于是把画戟往黄忠面门上一晃,把黄忠亦卷入了战圈。
黄忠亦使大刀,两刀一戟,三样兵刃火星四溅,震耳欲聋。关上徐荣看得傻了。不意吕布竟有这番本事,于是下令鼓手卖力,为吕布助威。
吕布越战越勇,三匹马儿丁字般往来厮杀,又斗五十余合,两人竟还战不倒吕布。刘备大怒,便欲提马而出,亲自上阵来战吕布,旁边刘恪一把扯住,道:“五哥,且待我去!”
刘备乃止,谓刘恪道:“十一郎小心!”
刘恪领命,策马摇枪,来战吕布,四将走马灯般似的往来厮杀。三军都看得呆住了。此时徐荣在关楼上也沉不住气了,思道,刘备你好不要脸,以多打少么。唯恐吕布有失,便留下副将守关,竟也引兵来助战。
刘备看徐荣引兵来助,不禁手痒,于是勒马引兵迎住,笑道:“徐将军慢来,你的对手是我。”
徐荣怒道:“刘备好生无耻,车轮战么?”
刘备道:“为天下苍生计,只得如此了。徐将军小心了。”说完,一槊便直直捅出。
徐荣一枪拨开刘备槊头,把枪一晃,抖出数团雪花,疾刺刘备面门。刘备大槊如龙,收回后一竖,遮住面门要害,然后槊头展开,刺,劈,扫,砸……徐荣从容不迫,一一挡开。尤有余力开声取笑:“就这点功夫,也来卖弄……”
话音未落,便见一支箭疾射而来,徐荣急闪,一箭正中发髻,徐荣吓出一身冷汗,再回头望时,原来是黄忠。
黄忠刚与吕布错鞍而过,见徐荣与自家主公相斗,便取了鹊画弓,顺手就是一箭。却不料被徐荣给躲了过去。
徐荣见了黄忠,心中忽生三分惧意,上次就是这家伙,连番数箭猛射,最后一箭正中己臂,害自己败退荥阳。正所谓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见这家伙又拿箭来射自己,徐荣如何不惧。
再与刘备斗时,便无形中分散了几分精神,无法专心致志。
刘备大喜,想不到黄忠还有震慑这个技能,于是好一阵猛攻。看看徐荣撑不住了。却见吕布那边一声暴吼。
吕布与三人相斗数百合,这三个没一个是好相与的,看着渐渐架隔遮拦不住,于是便硬拼数下,而后虚晃一戟,荡开阵角,跳出战圈,便欲归还本阵。
众人哪里肯放,一齐飞马追击,奈何吕布胯下宝驹,号称赤兔追风。三将马匹脚力不及,追击不上,于是黄忠勒马,拈弓搭箭,觑往吕布背心里就是一箭。
吕布倒拖了画戟,飞马而还,忽闻得脑后风声急,知道不好,于是急忙一躲,一箭正中左膀。吕布受伤,于是暴吼。
徐荣见吕布受伤,哪还敢留,亦引兵就撤,刘备哪里敢舍,于是三军喊声大震,一齐掩杀。徐荣兵大败回关,自此据关不出,高挂免战牌。
第一百六十九章 收复洛阳
吕布等回关后,吕布立马就与徐荣道:“刘备不可敌,其麾下诸将,皆虎熊之辈,有万夫莫当之勇。成皋失陷,迟早而已。我来此时,相国已西迁,此地不可久留,何去何从,将军可速作决断!”
徐荣腹诽道,你不是牛气冲天么?吃了败仗就要跑了?不过他也知道吕布说得很有道理,董卓西迁,洛阳与长安相距七百多里,虽然不远,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董卓的重心肯定是京兆府,因为洛阳城都打算一把火给烧了。这就足见董卓没太多心思防守河南之地了。算了,向主公上书一封,请示该如何决断罢。
严颜带兵接近洛阳城的时候,李傕正带了二千人在洛阳城中往来搜刮。如此巨大的迁徙工程,不可能没有纰漏之处,更何况董卓也不是什么细心之人。李傕本着这城反正是要毁了,能捞一点算一点的心思,在城中拉网式的搜索,结果细软钱财、古董物什等搜刮了许多不说,连拚命隐藏下来的遗民也抓了数百。
这些人,都是舍了命不要也要留在洛阳城中的居民,想不到董卓走了,却被李傕给找了出来。李傕着令麾下把这群人全部绑了,拖出城外,一个个杀了。他还要在城中待几天淘宝,不愿意尸体发臭后影响到自己的心情。
洛阳百姓得知自己悲惨的下场后,不禁一个个愤怒的叫骂了起来,当然,还有跪下哭喊着求饶的。李傕在马上,看着众人的表现,哈哈大笑起来。众人叫骂也好,哭喊也罢,他们越害怕,自己就越高兴。
洛水畔,数百老幼妇孺被按在地上,他们看了看天边的残阳,又看了看身后古朴的城墙,这世道呵,想活下去为什么就这么难呢?不过,死便死罢,总算没有死在异乡,而是死在生于斯长于斯的洛阳,死在从小就在此处嬉戏的洛水。洛阳还是那么美,洛水还是那么清,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洛阳百姓突然宁静了下来。面带安详。李傕有些奇怪,怎么不骂了,不喊了?李傕忽然觉得有些无趣,算了,没乐子找了,砍了人头计了军功,再入城去继续搜刮吧,再过两天,就可以放火走人了。
李傕舔了舔嘴唇,正欲下令,忽然地面就有些颤抖起来。李傕第一反应是地震了,洛阳可不是没有地震过。忽然又觉得不对,这震动是如此熟悉,李傕马上凄厉的叫喊起来:“敌袭!敌袭!”
听到主帅的叫声,凉州兵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开什么玩笑,这里怎么会有敌袭?最新战报,袁绍被相国打得龟缩在怀县,河阳津和孟津都有自家驻军,刘备没有突破虎牢关,袁术孙坚还在阳城与胡轸将军相拒,伊阙、大谷、轘辕、陆浑等关,都是自家兵将驻守,这哪里来的敌袭,哪里来的敌人?天下掉下来的么?
可惜,随后出现的大批将士和旗帜,无情的粉碎了他们的可笑想法。是的,敌人就是这么出现了,长了翅膀飞越了关卡,出现在天下之中洛阳城。
严颜一路顺着伊水而上,到了洛阳城外,休息了一会,打算一鼓作气疾驰入城,然后占据宫城要点,要是敌人势大,自己就坚守;要是敌人势弱,就坚决扫灭之。谁曾想到了鸿德苑外,却见一群凉州兵,歪歪斜斜的,却围住一群百姓,似乎要杀人?
严颜双眼一眯,大手一挥,道:“杀!”于是麾下五千众,风卷残云般往李傕处杀了过去。李傕骂了一声,骂醒自己的亲卫:“他娘的都傻了吗?快护着老子跑!”于是李傕猛的一挥鞭,马儿吃痛,便如箭般飞了出去。
李傕带头跑了,麾下将士也不是傻蛋。人家一看就人多势众,还有备而来,自己要是在城中,还能依靠城防,这在城外,自己都没准备,怎么打?算了,跑吧。只要跑得比小伙伴快,自己就能活下来了。只要能活着,就还有希望。
于是二千将士,瞬间一窝蜂似的,跟着李傕撒腿就跑,为了逃得更快,沿途刀枪扔了,盾牌扔了,旗帜扔了,嗯,越跑越累,身上甲铠也扔了,跑吧!
严颜一个冲锋,敌军撒腿就跑,严颜马上率众就追。奈何李傕打仗的本事有,逃命的本事更厉害。洛阳附近的地势,他是门儿清。从鸿德苑走白马寺再绕平乐观。七绕八绕,严颜最后只能望尘叹息。妈的,这也太能跑了。
严颜只能收兵回来。跑了就算了吧,还是入城安抚百姓,接管城防比较重要。于是又到了被绑住的百姓跟前。
严颜跳下马来,着令军士把百姓一个个解开绳索,然后亲扶起一个老丈,和蔼的问道:“敢问老丈,如今洛阳城形势如何?”
老头子生死关前走一遭,见了领军数千的将军竟也不惧,倒是反问起来了:“将军是何家兵马到此啊?”
严颜笑着一拱手道:“老丈,小将严颜,字守正,乃前东中郎将、巴郡太守、广阳侯刘使君帐下军司马。今番到此,乃是奉我家主公之令,前来相救洛阳城。”
老头便一拍大腿,激动的道:“可是那个当年太学论儒、诣阙上书的刘玄德?”
严颜肃容道:“正是我家主公!”
这下老头高兴了,回首道:“乡亲们,大家安全啦,当年在我们洛阳为官的刘玄德回来了。这就是他的兵!”
百姓们也轰的一声,讨论开了。“那个当年格物的刘五郎?”
“可不是他么,他当年诣阙的时候,我还去看热闹了哩!”
“那都是老黄历了,他住在卢尚书家时,每次朝会,都要经常我家门口。”
“是啊是啊,他在诏狱的时候,我三伯家的表侄儿的舅父,曾在诏狱当差,还给他送过饭呢。”
“是他回来了,那就好了,听说刘玄德本事大得很,当年讨平黄巾,攻打凉州,他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我洛阳安全了。”
“知道吗,刘玄德乃兵家传人,听说在洛水遇了武安君的指点!”
…………
这个年代,八卦也是存在的。这个年代,地域荣誉感也是爆棚的。所以两人相见,互报姓名之前,都得挂个郡县号。比如河东解人关羽,燕人张飞,涿郡刘备,汝南袁氏,弘农杨氏等等……
作为在大汉民间有着不小声望的刘备,他在洛阳生活了不小的一段时间,可以说洛阳人民曾经见证了他的成长。如今他已经成长起来了,成为一方诸侯,甚至可以庇护一方百姓了。洛阳人民自然是感觉到与有荣焉。是以刘备的兵马来了,还在生死一发间救了他们的性命,顿时洛阳人民便感觉到非常亲切,甚至把他当作了子弟兵。
严颜也没想到自己一打主公的旗号,便有这等好处。百姓们争先恐后的向他介绍洛阳形势不说,还引他入城,告诉他哪里有粮,哪里有人,府库在哪,各官衙在哪……有了数百本地通,严颜的工作进行得非常顺利。没多久,就顺利的接管了城防。
得益于刘备与洛阳人民的亲和力。没多久,陆陆续续的隐匿百姓如幽灵般的一批批出现,让洛阳这座“死城”也有了些许的活力。
看着宫墙下一堆堆的柴薪,严颜身上冒出一阵阵的冷汗,他哪里还不明白董卓的计划。想到若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导致帝都变成焦土。严颜就后怕不已。于是指挥士卒与百姓,把柴薪都一捆捆的搬走。
越搬严颜就越觉得庆幸。看看这些威严宏伟的建筑吧,这里除了皇城,还有历代天子的家庙,有灵台,有明堂,有辟雍,有三公府,有百官衙,有藏书无数的东观,有无数政令档案存放的尚书台……严颜也是读书人,自然能够意识到这些东西所代表的意义。要是被董卓一把火给烧了,别人不知道,严颜心中肯定是巨痛的。就从这一点来说,严颜就觉得这次出兵,意义非凡。当然也要感谢董卓这个大老粗,除了把金银财宝美人宫女搜刮走,他对这些东西压根儿就不感兴趣。
当斥候来报,李傕军屯上程聚的时候,严颜就知道,这家伙还没死心。严颜摆开地图,如今除了南方没有敌军外,西面,东面,和北面,都面临着敌军的攻击,虽然东面和北面有着主公和袁绍在。但是若敌军放弃关卡,一路向洛,然后猛攻洛阳呢,洛阳守得住吗?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严颜陷入了深思。
按照情报,袁绍已经被彻底打服,残部退回怀县。而河阳津、孟律一带的董卓军,也仅仅只是看住袁绍不让其南下骚扰而以。
若此处董卓军渡河来击洛阳城,而西面李傕亦来,嗯,五千军守洛阳城,还是少了点啊。得尽快通知主公和益德,让他们牵制敌军兵力了。
初平元年秋九月,刘备麾下大将严颜,自伊阙关奔袭洛阳城,一日而下洛阳。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怀县,何太后得知消息,激动不已,特命袁绍全力南下,护送她与弘农王入洛阳城。袁绍得信大怒,一信砍翻书案,骂道:“蠢妇发长识短,知道甚么?某如今损兵折将,如何渡河?”
第一百七十章 形势有变
得知严颜占了洛阳,天下乱套了。
袁绍是又气又恼,自不必多说。袁术在南阳,得了此信,阴色阴晴不定,连连下令催促孙坚,让他击破胡轸,迅速向洛阳进军,好分一杯羹。
刘备得信,哈哈大笑,道:“守正不愧名将之姿。”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军队受此鼓舞,士气高涨,于虎牢关下连连搦战。
豫州一驿站,曹操宿于此,得军士信报,乃长叹一声,起来出驿,望向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酸枣诸侯闻了,面面相觑,想破头,都从来没有想过会真的攻破洛阳。想不到却被刘备做成了。虽然刘备还被阻在虎牢关下,但刘备入洛,只是时间问题。那么,酸枣大营是不是要向前挪一挪了?
而董卓闻讯大怒,于营中破口大骂:“稚然是在干什么?每日营中做白日梦吗?竟然让洛阳完好无损落入刘备手中?气死吾也!”
董卓就要下令,尽起大军,复而向洛,趁刘备未入洛之前,再把洛阳给攻下来。还是贾诩出列,献策道:“主公,西迁诸事要紧,此时再打洛阳已毫无意义。”
董卓眉毛一拧,就道:“文和,如何无意义,可速与我道来!”
贾诩就道:“主公,属下敢问,主公拿下洛阳,是守耶,是弃耶?”
董卓一捋胡须,对啊,这洛阳城老子本来想一把火给烧了,以绝天子与百官之念想。如今被人占了,老子辛辛苦苦再打下来,留着做什么?百姓都被老子迁徙到长安了,要这破空城作甚?无论是守与弃,这都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嘛。
董卓脑子一转,就看向贾诩了:“文和可有想法?”
贾诩看董卓清醒了,于是微笑道:“主公,洛阳城于我,实在是无甚用处。然则此城于关东诸侯,意义重大。不如便不管不顾,让关东诸侯入洛。到时诸侯争功,嘿嘿。我之砒霜,彼之良药。到时主公尽可在旁边看猴戏。”
董卓哈哈大笑,道:“妙!妙!就依文和之言!”
贾诩真的是看透人心。冬月以来,虎牢关下陆续有诸侯引兵前来。按他们的说法是,刘备劳师远征辛苦了,现在他们整军完毕,后勤粮草也准备齐全,该轮到他们出力了。就是袁绍那里,也有数路兵马去。
这入了洛阳,别的好处先不说,这刷声望的事情,可不能让刘备一个人全占了。到时天下议论纷纷,说洛阳城是刘备一个人打下来的,那怎么行?这洛阳城,分明是诸侯合力,齐心奋斗,一齐打跑了大魔王董卓,然后光复的。
诸侯多是读书人,这读书人不要起脸来,刘备也只能表示呵呵。于是刘备为了不犯众怒,只好被迫休息了。每日在虎牢关下喊骂的,换了人。
这日吕布箭伤稍好,看见关下骂声不断,于是上关一看。哟,不见刘备,只见关下诸侯旗帜飞扬,枪明铠亮。将士耀武扬威。
吕布脾气可不大好。见关、黄、刘诸将不在,一群无名之辈也敢夸武,心中怒气上冲,便欲引兵出关迎战。却被徐荣一把扯住:“奉先,恐是刘备诱敌之策。”
吕布嘴巴倒是挺硬:“便是刘备诱我,又能奈我何?”见徐荣目光炯炯,吕布声音又低了一个八度,道:“徐将军,你且放心,若是刘备出来,某立马便退,绝不与之战。”
徐荣听了吕布保证,这才松手,关下这帮杂碎,天天闹腾,他也有些不耐烦了,凉州好汉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让吕布出去教训教训他们也好。
吕布便取了披挂,引兵出关。到得关前,身后诸将一字排开,吕布画戟一横,朗声道:“吕布在此,谁敢战我?”
诸侯见吕布威势,面面相觑,此时广陵太守张超旗下闪出一人,乃门下勇士张旷,乃道:“向受太守厚恩,今日当以死报之。”
于是跃马挺枪来战吕布。吕布亲迎之,未数合,吕布大喝一声,一戟刺张旷于马下,枭其首系于马下,复纵马来搦战。
此时惹恼了一个好汉,乃山阳太守袁遗麾下勇将,扬州吴郡人,唤作华安,使一柄三十六斤重铁鞭。华安闪出旗下,道:“吕布休得猖狂,看我来战你!”
于是挥鞭与吕布斗作一团,十数合后,吕布卖个破绽,华安不知,挥鞭猛击,吕布将腰一扭,回首就是一戟,将华安砍翻于地。
吕布连杀两将,心中郁气散了大半,于阵前往来飞马驰骋,大喝道:“还有谁!”
刘备率了众将于不远处一高岗上观战,见吕布威势,关羽道:“我等不在,徒让此辈称雄,实在可笑。主公,我愿往,取吕布首级还。”
黄忠、刘恪在后面亦纷纷请战:“主公,我亦愿往!”
刘备笑道:“且看,且看!”
他才没那么好心肠去救场。让那些自以为打仗不过如此的诸侯也看看,人家凉州军将也不是好惹的。只有他们头脑清醒了,才会明白,刘备对于他们,是有多重要。否则,自己主动凑上去,算怎么一回事?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虽然有两个血淋淋的例子在前,但仍然有不怕死的。陈留太守张邈麾下大将赵宠就出马了。
赵宠未从军前,便是江湖上有名的游侠儿,自幼习得一身好武艺,弓马娴熟。自负得很。他当然不觉得吕布有多厉害,他只是觉得前面两个太弱了而已。
赵宠胯下一匹赤蛇马,掌中一柄镔铁枪,全身铁甲,杀气腾腾,到得吕布阵前,乃道:“陈留赵宠,来取尔首级!”
吕布不屑一笑,也懒得搭话,挺戟就是一捅,两人战作一团。两边鼓声隆隆,响彻天地。数十合后,赵宠渐渐体力不支,气息散乱,心中暗暗叫苦,这吕布,端的是厉害。这下完了。要挂在这了。
又勉力左支右撑了数合,赵宠趁两马错鞍,猛的一勒马,跃出战圈,倒拖了枪,便往本阵跑。吕布见状冷笑一声,想逃,门都没有,于是亦一策马,追了上来,身后诸将发一声喊,各引了兵前来冲杀。
诸侯见赵宠亦败,不禁大慌,各引兵便退。吕布马快,追上赵宠,于腰间摸出小戟,照准赵宠背心便是一掷,赵宠正自逃亡,忽觉背心一疼,口中鲜血溢出,摔在地上,眼见得便不活了。吕布既杀赵宠,复引军于诸侯军中,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诸侯大败而归。
此时吕布正杀得性起,忽闻前方炸雷般的一声大喝:“吕布休狂,关某来也!”定睛一看,前方大旗下一将,手挥大刀,拍马而来,不正是关羽?
吕布迎住关羽,斗了数十合,复又见一声砲响,黄忠、刘恪亦来了。吕布便知此地不宜久留,画戟于关羽面门上虚晃一下,跳出战圈,引军复归关上去了。
三将于后急追,到得关下,只见一声梆子响,箭矢如雨般射下。三将叫骂一阵,悻悻而去。沿途之上,一路收拢败军不提。
诸侯兵退三十里,方收住魂。再看刘备时,眼光又自不同。方才刘备出马,麾下三将一出,便惊走吕布,这等本事,他们可没有。自此才知道,刘备和他们,实力实在是有天壤之别。要想平平安安的入洛阳,还得靠刘备。于是收起一切傲慢与偏见,渐渐军务之事,皆依刘备之意见。
刘备再遣人搦战时,吕布与徐荣却学了乖,只是闭关不出。诸侯也无可奈何。要想入洛,必破虎牢。这可是没法子的事情,那就先耗着吧。
却说曹操带了曹家兄弟,一路南下扬州。到了历阳,先见了扬州刺史陈温。要想在这募兵,还得这地头蛇批准帮助,否则募了兵搞不好都带不出去。
陈温,字元悌,汝南人。和曹洪是这个当年的江湖浪子,本来是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的关系,不知道为什么却两人私交颇好。这次曹洪就是来找陈温的。
陈温见了曹操,两人一谈,嗯,还挺对胃口。曹操本来就是天下少见的英豪之士,而陈温也不是那腐朽之人,谈吐颇与曹操相合。于是陈温大喜,待曹操为上宾,并欲为其引见丹阳太守周昕,说扬州精兵,尽在庐江和丹阳。
曹操闻周昕之名,亦大喜,乃道:“可是会稽周泰明?”
陈温道:“正是此人,孟德可是认识?”
曹操笑道:“何止认识,泰明在京之时,便与我、本初等为友,宴会往来不绝。”
周昕,会稽人,曾游学京师,博览群书,好《周易》。后被辟举为丹阳太守。与袁绍相交为友多年。
陈温闻言,亦笑道:“也好,省得我再费口舌为尔等介绍。”
于是曹操在陈温处盘桓数日,得了陈温书信,往庐江征了二千兵,便复引军往丹阳去了。到了丹阳见了周昕,乱世之中,旧友相见,自是免不了一番唏嘘。
闻得曹操前来募兵,周昕无不从之,乃募丹阳精兵三千,又多送钱粮器械。把老曹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昕见曹操抓住自己手一副真情流露的模样,心中微寒,思道,小曹啊,哥哥少年时喜欢玩,现在年纪大了,可折腾不起喽。于是便不动声色的抽出双手,笑道:“啊哈哈,孟德,汝戮力王事,忠心体国,我岂有不相助之理?奈何地小力薄,我也只能相助到这里了。我今晚还有公事,便不与孟德秉烛作抵足之谈了。诚可惜哉!待孟德出征之事,我再来相送。”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剩下曹操,有些迷惑的想道,泰明似乎有些怕我,为什么?
第一百七十一章 阳城之战
要说功名利禄之心,袁绍只怕还没有自家弟弟袁术来得重。
袁术知道刘备部将严颜入洛的消息,简直嫉妒得快疯了。这么一个出尽风头的机会,竟然不是他袁术?真是忍无可忍。于是孙坚,也被一催再催。
其实孙坚已经表现得不错了,从鲁阳翻过霍阳山,大破梁县,轻取注城。目前在阳城与胡轸所部相拒。
到了这里,已经离洛阳不是太远了。可是,谁又知道刘备这家伙竟然鬼精鬼精,在伊阙关布下后手呢。不过孙坚也暗自高兴,若是败了胡轸,便自引兵从伊阙关借道入洛阳。自己和玄德关系非浅,料想他麾下军将也不会不肯。
胡轸得闻洛阳有失,而且还是刘备军将自伊阙入关,唬得几乎魂飞魄散。连忙派遣数路斥候,去大谷关察看。若是大谷关也有失,自己这下就完了。幸好消息不断传来,大谷关守将没变,大谷关一切都没变。看来自己后方还是安全的。却不知道,黑暗迷雾之中,张飞正在狞笑。
孙坚兵临阳人城下,胡轸见状,立即引兵出击。孙坚兵马劳顿,正欲扎营造饭。却不料胡轸趁势来击。孙坚无奈,只得亦引兵来战胡轸。豫州兵少,胡轸兵多。两下交锋,孙坚不敌,败退而去。
胡轸胜了一阵,军士鼓噪而还。夜间孙坚独领众将前来观阳城,见阳城守备森严,毫无破绽,不禁叹道:“欲破阳城,何其难哉。”
见胡轸不可力敌,孙坚便只能智取。于是每日使四将反复于城下搦战。每战辄败。胡轸见孙坚之兵与己一触即溃,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一时之间却又说不上来。
连败数场后,孙坚紧闭大营,高筑垒墙,一副死守的模样。阳城诸将见了,莫不取笑。自度孙坚军心已破,于是越发骄横,每日皆有凉州兵将出城,引兵于孙坚营前耀武扬威而去。而阳城守备,日见松弛。
这日,汝水河边,黄盖率了一支粮队,正缓缓而行,百余辆大车上,堆得满满的都是粮袋。他奉孙坚之命,自鲁阳城护粮而来。行了半日,秋日甚炽,黄盖便大声喝道:“弟兄们,到前面河滩上歇会。消消热气再走。”
麾下众甲士无不应诺。
到了河边,众甲士停了车驾,散去甲铠,扑入清凉的河水之中洗脸,饮水。待稍歇之后,又赶了马匹牲口前来饮水。小歇半个时辰之后,才在黄盖的喝令之下,车队启动,缓缓往孙坚营中而去。
车队走了半晌,河边芦苇从中,忽然冒出一伙人,当先一人乃是个小校,他看着孙坚远去的车队,道:“这肉可真够肥的。该回去禀报将军,是该操家伙办事了。”于是一众人悄然而退。
城中,胡轸听了那小校的禀报,摸住下巴沉思道:“照你说来,每月孙坚要往鲁阳运粮数次?而且护粮军士人数不是很多,且毫无防备之心?不该啊!”
帐下就有副将不满了:“将军,再不早作打算,我城中军粮就差不多要告罄了。依我之见,去大谷关运粮,还不如抢孙坚的。”
又有副将道:“将军,孙坚屡屡运粮,只怕是要增兵了。他家主子袁术,可是鹊巢鸠占,霸了刘表的地盘。听说刘表如今隐隐有提兵驱赶之意。且洛阳已被刘备占据,袁术意欲尽起大军北上,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是以自鲁阳运粮至此,有甚好奇怪的。将军可早作打算,目前阳城之下只有孙坚,若袁术亦来,我阳城危矣。”
“是啊是啊,不若断孙坚粮道,使其不得增兵我处。此亦败敌之策呀!”
诸将一个两个,纷纷发言,只是想要胡轸下令去夺粮。胡轸总感觉哪里似乎不对,却又无可奈何。他麾下诸将,一个两个,都是桀骜跋扈之徒,因他胡轸军纪太严,早就心存不满。当时在鲁阳被迫退军,胡轸心中恼火,后来更是于军中有言:“当斩一青绶以肃我军纪!”此论一出,诸将一个个心中不服。是以胡轸也不敢相迫太过,凉州兵马以下犯上的事,又不是没干过。
就在胡轸在阳城中商讨要不要出兵断孙坚粮道的时候。孙坚在自己营中,也很苦恼:“这跑了好几趟了,似乎胡轸不上当啊,如何是好?”
黄盖也道:“主公,我每次运粮,都在汝水边歇息,是否西军因此存疑?”
程普道:“主公,贼子再不来,这计便施行不下去了,屡引伏军于外而贼不至,于军心不利。”
孙坚也是大为头疼:“行,十日之后,最后一次诱敌,若贼不出,便是天意。到时请袁将军增兵此处罢。”
十日之后,汝水河边,黄盖卸了甲,拿了布条正沾了水在擦脸,边擦边看着天空中的太阳,心道,胡轸啊胡轸,你可快点来啊。这马上就要入冬了,再借着渴、热老在汝水边歇息,可就要被你看破了。
岸边,众甲士衣衫散乱,刀枪弃至一边,各自斜靠在大车上,悠闲自得的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河滩上边有一谷,胡轸引军便伏在此处,胡轸居高临下,看着黄盖诸军,怎么看都毫无破绽,那百余辆大车上的粮食,同样吸引着胡轸的目光。旁边副将纷纷催促:“将军,别等了,再等那孙坚军便要起程了。”
胡轸便缓缓抽出长剑,用力一斩,沉声道:“出击!三军听令,第一路与第二路,杀敌,第三路第四路夺了粮车勿得与敌纠缠,立即护送粮草回城!”
众将轰然应诺,而后一声号角,大军呐喊着如潮水般往黄盖军扑了过去。
黄盖刚伸了个懒腰,见敌军总算来了,不由一笑。然后脸色大惧,喝道:“敌袭!敌袭!”
原本慵懒的甲士们闻言,一个轱辘就爬了起来,各执兵刃在手,结阵严守以待。敌军方近,便见一员大将一脸狞笑,直取黄盖。
黄盖善使一条铁鞭,见此将来得凶恶,一夹马腹,便来相斗。两人你来我往,斗了数十合,黄盖强忍一鞭把敌将砸于马下的冲动,卖个破绽,勒马败走,边走边喊:“撤!撤!”
此时黄盖所部千余人,已战死百人以上,见自家将军欲走,便尾随于后,边战边走。胡轸遥见黄盖败走,心道此人倒是识趣,于是又传令道:“勿得追杀,抢了粮车便走!”抢了粮,还要落袋为安了才真正是自己的。
黄盖既然败走,便有一将拿刀于粮袋上一划,见黄澄澄的稻子簌簌而下,不由喜道:“粮食!粮食!哈哈哈,孙坚完了!”
孙坚粮草被夺,粮道自此再不安全,看他以后如何运粮,如何增兵。孙坚败矣!
三军正自欣喜,忽闻一声砲响,然后便听得一阵山崩地裂似的轰鸣声。一将惊疑不定,道:“什么声音?”
忽而便见一小校指着汝水上游,发颤道:“水……水……”
胡轸闻言,往汝水看去,只见上游一道白线,势不可挡,以泰山压顶之势而来。瞬间,胡轸全明白了,他知道自己心头那隐隐约约的不安来自何处了,他目眦欲裂的一声大喝:“孙坚匹夫!竟敢蓄水阴我!”
胡轸强忍吐血的冲动,连忙下令:“撤!往高处撤!”西军不通水性,要是被这汝水一淹,十个便要死九个。到时自己大军那就真的完了。
凉州兵久在边境,哪里见过如此大水,一个两个都慌了神,见主将有令,哪里还顾得上到手的粮草,连忙尾随将军之后,慌不择路的往高处攀爬。
忽又听得一声砲响,只见之前已经逃得无影无踪的黄盖,复又引了一枝军来厮杀。胡轸不欲与黄盖纠缠,暗骂一声,便引军转向而逃。黄盖也不去追,只截住一部军士杀戮。
胡轸正夺路而逃,未几,斜刺里又出现一员大将,铁盔铁甲,胯下忽雷驳,掌中一杆长朔,面貌清奇,不怒自威。双眼开瞌间,电光四闪。正是那程普。程普拦住胡轸,大喝道:“贼子哪里去!”
胡轸旁边一将闪出,与程普斗,不数合,被程普刺于马下。胡轸见状,引军急走。程普引了本部军马,往来截杀,所夺旗帜金鼓无数。
胡轸正自慌不择路间,忽闻敌军齐声欢呼,声音震天动地,定睛望去,只见汝水浪头之上,孙坚率了大部人马,正驾浪操舟而来。
孙坚乃是吴人,自幼生在水乡,所部又多是淮、泗好汉。精通水性。竟然多造竹排,率了大军,顺水而下,来截杀胡轸。
胡轸叹道:“吾今死于此,天意也!”
旁边一将忽出声道:“将军何出此言,还请将军率了兄弟们速回阳城,我留下来为将军断后。将军日后,记得为某报仇便是!”
胡轸一看,正是帐下心腹大将华雄。
胡轸从军多年,铁杆不多,心下不忍,正欲再言,只见华雄厉声道:“将军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凉州儿郎,切莫作此小儿女态,将军速走!”
胡轸乃与华雄挥泪而别。华雄自引本部三千人马,横刀立马于高岗之上,傲视诸军,乃厉声喝道:“凉州华雄在此,孙坚可敢前来一战!”
第一百七十二章 阳城之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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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坚见华雄阻己,大怒,驾舟抵岸,换了马匹,率众来战华雄。旁边大将祖茂道:“主公与德谋等先追西军,休得走脱了胡轸,我为主公挡华雄。”
孙坚闻言便留祖茂在此,自己却是与程普等人合兵一处,追击胡轸去了。
华雄见孙坚无视自己,一意孤行去追自家将军,不由大怒,满腔怒火皆发泄在祖茂身上。华雄西州名将,勇健过人。祖茂虽然武勇,比起华雄来,却逊色不少。华雄负气而来,祖茂如何是其敌手。交战数十合,华雄暴喝一声,音似春雷,震人耳膜,只见华雄刀如匹练,闪过一道白光。把祖茂连人带马,挥作四段。
华雄既斩祖茂,军势大振,杀散祖茂军后,复来寻孙坚战。孙坚追击胡轸不及,正欲收兵。见华雄复来,未见祖茂,心知不好。便于道中拦住华雄。
华雄见是孙坚到了,哈哈大笑,讥道:“孙坚,方才有一匹夫,被我一刀砍作两段,此等货色,勿再使其前来我处送死。否则,来一个某杀一个,来一双某杀一双!”
孙坚闻得祖茂身死,心如刀割,他麾下数将,除了黄盖外,皆跟随其十有数年,多年下来,形影不离,情若兄弟。今祖茂身死此处,叫他如何不痛心疾首。孙坚强忍心中绞痛,脸色铁青,咬牙道:“华雄,今日便是天王老子,也难救汝之性命!”
说完一声虎吼,提刀便来战华雄。身后程普、韩当、黄盖皆是眼圈发红,虎视眈眈。华雄既斩祖茂,心中大快。与孙坚相斗,数十合不分胜负。华雄见孙坚追击自家将军,似无所得,自己又斩了孙坚心腹将佐,心中便生退意。于是且斗且走。
又斗数合,华雄荡开孙坚兵器,虚劈数刀,提马跃出战圈,哈哈大笑道:“孙坚,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老子走了!”
说完华雄率众便欲逃走。孙坚哪里肯放,紧随其后便追。旁边程普、韩当、黄盖等三将各率军来拦。华雄此时,一心想逃归阳城,心中锐气已失,不复方才之勇。堪堪战退程普、韩当,却不慎被黄盖觑见破绽,一鞭砸在后心。这一鞭,势大力沉,只砸得华雄背后甲片散乱,喉中一甜,一口热血便要吐出。
华雄抱鞍而走,正遇孙坚。孙坚见了华雄,杀意滔天,全身血液翻腾不休,暴吼一声:“华雄受死!”然后一刀力劈华山,当头往华雄劈去。华雄为孙坚气势所夺,手上力道不由弱了三分。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华雄手中环首大刀被磕飞。
华雄两手空空,虎口酸胀,心中大呼,不好!便见一道刀光如闪电般在自己瞳孔中闪过,整个世界开始旋转起来,最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孙坚一刀磕飞华雄兵器,紧随着一刀又斫了华雄项上人头。本部兵卒见了,不由欢声动动,军威大炽。华雄所部见了自家将军身死,胆气已怯,于是纷纷投降。
孙坚心怒祖茂之死,无可发泄,乃下令道:“西贼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程普、韩当二话没说,便冲了出去执行命令了。只有黄盖劝了一句:“主公,不妥,杀俘不祥……”
孙坚转过脸来,双眸血红,看着黄盖道:“公覆,你不懂……”
黄盖看着孙坚一脸痛苦,便也沉默不语,心道,杀俘便杀俘罢,有这样一个主公,也值了。
不多时,华雄所部降者千余人,尽被诛杀一空。孙坚既杀华雄,便寻了祖茂尸首,厚葬于汝水河岸。亲率众将拜祀之。而后孙坚休整两日,复引军来攻打阳城。
阳城原为阳人聚,乃一小集镇,后来渐渐聚居人多,故筑小城于此。城矮且薄,并不牢固。胡轸步骑三万到此驻守,本来防守得固若金汤。谁曾想被孙坚用骄兵之计,将其骗出城去夺粮。而后孙坚蓄水淹其大军,胡轸一路逃回时,身边止余二千余众。一万大军,折了七八成。
其实那汝水决堤,真正淹死的没几个,都是自相拥挤践踏致死者多,没办法,凉州兵见了洪水,天生就怕。这心中一乱,队列便散,这战场一乱,结果就是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乱哄哄一团,然后被孙坚抓住机会,大杀特杀。
胡轸回了阳城,心中暴怒。他自从军以来,何曾吃过如此大亏。只见他额头之上青筋毕露,鼻孔大张,瞪着双眼,大声道:“尔等回营之后,整肃部队,数日之后,出城与孙坚决一死战!”
胡轸决定了,不和孙坚玩了。不管他接下来有什么阴谋诡计,自己直接以力破之。就不信凉州精锐比孙坚军队差了,到时看他怎么死!
孙坚统了大军回营,并没有第一时间攻打阳城,而是召集三将议事,判断下一步阳城敌军的动向。
韩当毫不谦让,见程普、黄盖不说话,他第一个就发言了,这个辽西汉子一贯直耿,他粗声道:“主公,这一次胡轸吃了败仗,只怕就会坚守不出了。”
孙坚点了点头,又看向程普和黄盖:“德谋与公覆可有异议?”
程普一捋胡须,道:“主公,若换作我是胡轸,只怕不会据城死守。听离胡轸脾气火爆,性格刚烈。他岂是能忍声吞气之人?且他虽败了一阵,然主力犹在,必然会引兵出城与我军决战,以图消除此次战败之影响。否则,拖得越久,将士士气低落,对他便越不利。”
程普说得没错,胡轸寻求速战速决的意图,就在这里。他所部新败,趁影响还没有彻底扩散到全军,军队如今还有战力,迅速与孙坚打上一仗再说。不然时间一久,军中议论纷纷,到时便免不了军心动摇,再想战也战不了啦。
数日后,胡轸引大军出城,直趋孙坚军阵。胡轸气贯丹田,于阵前大喝道:“孙坚何在,出来与我决一死战!”
连呼数声,孙坚不见人影。胡轸胸中有气,便率大军欲击孙坚军。就在此时,孙坚军中旗帜一晃,大军变阵,竟缓缓而退。
胡轸搞不清楚什么状况,于是眼珠一转,大呼道:“孙坚败啦!孙坚败啦!”身后诸军也是欢声动天。在他们看来,孙坚畏战而退,岂不是怕了咱凉州壮士?
胡轸率众欲冲击孙坚阵列,方接近,便见万矢齐飞,胡轸乃止。遥见孙坚大军阵形整齐,防守严密,似乌龟一般缩头缩尾无处下口。不禁也无可奈何。他是想不顾一切率众冲锋,可是对方明显打算防守反击,这种送死的活计他还至于蠢到去干。
于是胡轸率军缓缓相逼,孙坚辄率军缓缓而退。一直退了近百里,胡轸才反应过来,糟了,孙坚这厮,快退到鲁阳了。鲁阳袁术也在……
胡轸心中一突,便生退意。正欲传令三军后队变作前队,往阳城退却之时,忽见左右两侧林中隐约有旗帜闪现。胡轸心中思道,完了,果然孙坚这王八蛋唤了鲁阳兵来,伏于道侧。幸好老子见机得快,没有彻底深入。嗯,现在扭身就走还有机会。
不止胡轸看见两道的蹊跷,他的副将们,一个个眼尖得什么似的,也看见了。这些家伙见胡轸勒马,便知道胡轸也看见了。然则胡轸不说,他们也闷声不语,一个个心里却是打着小算盘,完了,掉进坑里了,这真是要人命呐,罢了罢了,等会伏兵一起,要不先跑了算了,让其他人断后吧,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能这样了。
胡轸数息之后,立即传令三军,后队变前队,迅速撤离,返回阳城。这时候,便见一个家伙凄厉的喊了起来:“有伏兵!兄弟们,赶紧跑哇!”
这一声喊,惊天动地,军士们一颗心本就悬着,被这人一惊,立马惊慌失措起来,好好的队形顿时乱作一团。
凉州兵久在边关与羌人战,军纪素来就差,来洛阳之后,更是恣意妄为,无人能制。是以胡轸欲明肃军纪,反而暗地引起诸多人之不满。这一声喊,便是对胡轸最为有力的反击。
胡轸听到这一声大喊,人都傻了,端坐在马上,双目如电四下扫射,似乎要把那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寻找出来,可惜他只看见了无数人纵马狂奔,胡轸不由喃喃道:“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有了第一个狂跑,然后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好好的大军,突然之间,便炸营了。一时之间,人失道,马失鞍,诸军乱作一团。胡轸还在发呆,亲军统领一把拉住胡轸:“将军,快跑吧!再不走,孙坚就要追上来了!”
胡轸猛地惊醒过来,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他恨恨道:“且至阳城,再行军法!”言语中,满是血腥。亲卫们相互望了一眼,这一下,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头要落地了。
孙坚本来还想诱胡轸再深入一点呢,结果还没入包围圈,自己还没动手,人家就自动崩溃了。这……孙坚也莫名其妙了。不过,虽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痛打落水狗,孙坚还是会的。
于是孙坚动了,率众于后追击,见了掉队的,就围住截杀。一路上,收获金鼓旗帜无数。把个孙坚都乐坏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谷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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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轸一路溃败回阳城,收拢残部,正欲搜捕几个带头逃跑的军将当众剁了祭旗,忽闻门外一片鼓噪之声。于是命亲兵出去探之。
须臾,亲兵来报:“将军,门外将士齐聚,恳请将军弃阳城。”
胡轸一拍案几,大怒道:“好胆!让他们进来!”
一会儿,众将鱼贯而入,胡轸一脸铁青,鼓着腮帮子,颌下虎须倒竖,根根见肉,胡轸冷笑道:“是哪个王八蛋说要弃阳城?”
众将对视一眼,便有一人站了出来,抱拳道:“将军,非是我等不愿守,然则连番败阵,将士惶惶,军无战心,而孙坚挟大胜之威,引兵来攻的话,阳城残破,无险可守,且如今攻守之势转换,阳城之粮已不足月,若孙坚引军断我粮道……与其在此折送我凉州儿郎的性命,不若退兵大谷关,据此险关而守之。还请将军明断!”
此人话音方落,数将便一齐出列拱手道:“还请将军明断!”
胡轸虽然怒火冲天,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厮说得颇有道理。不过这些人话说得漂亮,胡轸却知道,他们不是想退兵大谷关,而是知道相国迁都,他们不愿意留在这里了。罢罢罢,先到了大谷关,再好好收拾他们吧。到时整军之时再不听使唤,那可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了。想到此处,胡轸双眼一眯,把一缕杀气很好的隐藏了下来,一挥手道:“那就迅速去收拾罢,带不走的,一把火烧了,不要留给孙坚匹夫!”
众将得令大喜,总算可以离开这破地方不用和孙坚死磕了。于是一个个兴高采烈而去。等孙坚引兵到阳城时,却只见阳城黑烟滚滚,而城楼之上一个敌军也没有。孙坚遣了一伙人马进去探个究竟,不一会,便见军士来报:“将军,西贼已弃城而去,阳城已是空城一座。”
孙坚闻言,一踢马腹,与众将道:“速速进城救火!”话音方落,便已经疾驰而出。
胡轸率众,一路匆匆至了大谷关,于城下叩关。守将黄蜀见了,便道:“将军稍待,末将去请周将军来!”
胡轸骂道:“多事,开个关门还要唤姓周的……”
黄蜀一路小跑,奔至守将府,见张飞与周伟俱在,不由大喜,道:“将军,胡轸引了大军而还,正在关外叩关!”
张飞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问道:“胡轸来了,多少人马?”
黄蜀道:“黑压压的,一大片呢!绝对万人以上!”
张飞大喜,道:“周将军,黄将军,还请速速准备,请胡轸入关。若得胡轸,某必在主公面前,替两位请功!”
周伟、黄蜀一拱手,道:“敢不效死!”
于是周伟率了黄蜀上了关楼,见了胡轸道:“原来是胡将军到此,周伟有失远迎,还请将军速速入关歇息。”
关门轧轧而开。胡轸却不立即进去,而是和诸将道:“关内狭窄,我部军多,且留一将率众于关外扎营,尔等一道与我中军入关歇息。”
众将本来不大情愿,听到后来,自己也可入关,便不再多言。胡轸心道,等入了关,把不听话的都砍了,然后自统大军,何愁胜不得孙坚?老子统军十数年,竟然在此处败得莫名其妙,真是恼人!于是便留了一员心腹小将统兵于外,吩咐其严守营盘,勿得多生事端,然后方与众将率了本部中军五千众缓缓入关。
张飞扮作一裨将,亦在关上,见胡轸兵分两路,不知胡轸意欲何为。周伟额头上面汗水就出来了,看着张飞悄声问道:“将军,可是露了破绽?”
张飞沉声道:“不是,若有破绽,胡轸早就发作夺关了,还待此时?勿慌,万事有我!一切依计而行,走罢,下去迎接我们的胡将军罢!”
于是周伟在前,黄蜀与张飞在后侧,一路往胡轸迎了过去。
见了胡轸,周伟还没来得及开言,胡轸于马上就道:“周将军,营房可曾准备好了?”
周伟连连点头,道:“将军,营房早已收拾干净,马料,热水,粮草,全都安置好了,只待将军与凉州兄弟入营歇息呢!”
胡轸点点头,一向严肃的脸上也不由泛起一丝微笑,嗯,这周伟办事,还是挺靠谱的。到时相国面前提上一嘴,少不得他一个前程。
周伟又道:“还请将军先入营安歇,晚上小将于府上设宴,宴请胡将军以及诸位将军,还请诸位将军务必赏脸!”
胡轸眉头一皱,本欲出言相拒,但见周伟脸上笑容晏晏,一脸真诚,又见麾下诸将一个个也是喜笑颜开,心中一叹,便道,罢了,就让你们最后再享受下吧。于是道:“好了,本将知道了,还请头前引路,速速带我入营房罢。”
沿路之上,胡轸见关内将士一个个披甲执刃,巡守四方,所到之处一片森然,心道这周伟倒不是个废物,于是漫不经心的道:“周将军关内平日也是这么严格的么?”他可不希望是因为他来了周伟才做的这表面功夫。
周伟一声苦笑道:“不瞒将军,以前倒是没有这么严格。不过不久前听闻刘备麾下军司马严颜偷袭伊阙关,从而一路轻骑入洛,天下震动。从那以后,小将便夜不成寐,于是战战兢兢,日夜派了将士严加防守,多处巡弋,以防奸细混入关内……”
胡轸大为赞赏,叹道:“伊阙守将有周将军一半仔细,也不至于丢地失关,以至李稚然兵败,而使严颜不费吹灰之力轻取洛阳……”
周伟听着胡轸滔滔不绝,心中却是暗骂,你也高明不到哪去,老子就是吃了你的亏,才不得不弃暗投明。却又替胡轸可怜,这人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真是可叹可悲,幸好自己能识时务,若是那时不降,只怕早成冢中枯骨了罢?
胡轸见周伟脸色怪异,不由疑道:“周将军可是身体不适?”
周伟反应过来,忙道:“非也,小将听将军之言,忽有所感触。我等军人,治军必须从严,否则千里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炽焚也。伊阙诸事,便是如此。”
周伟一顿胡说,却不料正说中胡轸心事。胡轸在凉州多年,以军纪严明著称。此番入洛统兵,军将多非旧部,军纪败坏,不听调度,以至战阵之上,屡不合自己心意,全无之前带兵如臂使指般的感觉。于是对阵孙坚,连连败退。
胡轸自负之人,自不肯认为自己才干不如孙坚,心中早就把战败之责推在下属太过桀骜,有意无意不听指挥之上。听得周伟之言,胡轸大悦,这人不错,懂我。军纪不严,如何作战?真是人生知己啊,晚上赴宴,一定要和他多喝几杯。
胡轸心中高兴,看一切都顺眼起来。于是高高兴兴的入了营,先自去安顿麾下不提。
周伟辞了胡轸,一路拍马至守将府,然后长叹一口气,抓了一壶茶便是猛灌,他娘的,都汗透甲衣了。
张飞坐镇守将府,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一会,黄蜀亦来相报:“将军,已探听得明白,胡轸入关前曾言关内狭窄,是以才留一部于关外驻扎,末将遣了几个兄弟去关外查看得明白,关外屯兵并无异动。”
张飞沉思一会,道:“多置酒肉猪羊,送往关外营中犒军,顺便多派人查探情报。”
夜色渐浓,守将府此时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周伟此时一身便装,正站在府门前相候。而营房之中,胡轸与诸将,也是沐浴一新,换了甲胃,喜笑颜开的打算赴宴。更有人一脸贱笑,憧憬道:“希望那姓周的识趣,晚上能安排几个歌女侍伺老子,哇哈哈哈哈哈!”
众人顿时一片附和之声。
胡轸见状,冷哼一声,道:“出发!”
于是在胡轸的带领下,加上亲卫一行百余人,浩浩荡荡往守将府而去。
周伟在门口远远见了胡轸,心中一咯噔,暗道,这王八蛋警惕性蛮高的嘛,竟然甲胃齐全?心思电转间,脚下却不怠慢,迅速迎了上去,一脸笑容的道:“将军亲来,小将府第蓬荜增辉啊!以后关中诸事,还望将军多多费心费力了,但有所众,小将无所不从啊!”
胡轸下马,把马缰给了旁边的军士,边走边笑道:“好说!好说!”
周伟在前,一路相引至堂中。堂外两个军士见了,拉长了嗓子大喝一声:“胡将军到!”
顿时,便见堂中乐声大作,胡轸进去一看,两排宴席之上,菜肴丰富,美酒飘香,而堂中丝竹阵阵,十数歌姬长袖轻拂,如行云流水。一时之间,如入人间仙境。
胡轸不由大感满意。这排场、这待遇,周伟用心了啊。胡轸身后众将更是咧嘴大笑个不停,他娘的,这才是日子啊,比起两军阵前厮杀,无疑这里才是人间天堂。于是一个个迫不及待的便入了席,双眼放光,细细欣赏起歌姬们柔弱如柳的腰肢来。
而大谷关中,一列列军士,渐渐集结,在黑暗中,把营房给包围了起来。
周伟与胡轸同在主座,一左一右。而张飞与黄蜀在右侧相倍。周伟看着凉州众将一脸猪哥相,心中不停冷笑,拼命欣赏吧,你们的时日不多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胡轸之死
酒过三巡,歌罢乐停,席间觥筹交错,气氛热烈无比,就在此时,周伟向胡轸道:“将军,小将告个罪,出去更衣。”
胡轸知道周伟是要去如厕,不以为意的大手一挥:“去吧。”周伟小心谨慎的躬身退出大堂,然后一转身,不顾身上热潮滚滚,迅速向守在外面的甲士发出一个讯号。此时的周伟,难抑内心的激动,从军以来,还从未干过如此大事呢。想想便觉得热血沸腾。
胡轸正在席间与诸将推杯换盏,忽然大门被撞开,之前声称去更衣的周伟一马当先,甲胄齐全的闯了进来,跟随在后的,则是黑压压一群刀斧手和弩手。
随着周伟的出现,堂中嘈杂的声音陡然为之一停。众将面面相觑,不知道周伟想干什么。主座上,胡轸脸色铁青,右手死死抓住酒杯,几乎要把这青铜酒杯给捏碎。大意了,太大意了。想不到他胡轸戎马一生,却在这小小的大谷关翻了船。
胡轸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破口大骂,只是眯着眼睛,宁静的问道:“周伟,大谷关何时陷落的。”
周伟一拱手,面无表情的回道:“胡将军,你领兵出关后,大谷关便弃暗投明了。”
胡轸想了想,道:“刘备?”
旁边张飞推席而起,哈哈大笑,声震梁柱,他一个虎步站到堂中,傲然道:“不错,正是我家主公遣某至此,伺机夺关!”
胡轸惨然一笑,道:“刘备不愧当世人杰,竟然处处夺得机先,败在他手,我输得不冤!”
张飞负手道:“胡将军乃世之虎将,何不早降?”
胡轸巍然不动,道:“敢问将军姓名?”
张飞道:“某乃燕人张飞张益德是也!”
话音方落,便见胡轸右手一动,青铜酒杯疾掷张飞面门,而后虎跃而起,于空中暴喝一声:“我凉州儿郎宁可战死,亦不愿降!”
张飞一掌击落酒杯,便见一缕剑光如水银泄地般涌了过来。张飞疾退数步,躲过胡轸暴起发难的一剑,正欲说话,便见胡轸状若疯虎般大喝道:“都他妈傻了吗?站起来和老子一道杀出去!到了营中还有机会!”
本来已经面若死灰的凉州诸将闻言,仿佛又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身体内忽然涌出无穷力量,一个个拨剑而起,站在胡轸身后,结成阵势。
胡轸不错,只是可惜了。张飞心中叹道。他本来还想降伏胡轸,再让胡轸去收拢关外凉州军,这样也能少费些力气,奈何胡轸性情暴烈,宁死不降,看来是没办法了。
于是张飞一挥手,身后涌出无数弩手,弩机一扣,突突之声乱作。数息之后,堂中还能站着的凉州军将,除了胡轸,别无他人。
胡轸环视一眼躺在地上身上插着无数箭矢已然了无声息的部下,惨笑道:“死了也好,本来老子就打算宰了你们这群王八蛋来祭旗的,如今死在敌人手上,也死得其所了。你们一路好走,待会老子就来了,黄泉路上,老子还是你们的将军,别想逃出老子的手心了。”
说完,胡轸双眸血红,虎吼一声,漫天剑光洒出。张飞轻叹一声,亦拨剑在手,只见叮叮当当数十合后,剑光尽敛,微风吹过,堂中粗如儿臂的蜡烛随风摇曳。
胡轸笑道:“张飞,好快的剑!”
张飞一脸肃然,沉声道:“胡将军过奖了!”
数息后,胡轸喉间鲜血点点喷出,整个人再也站立不住,推金山倒玉柱般倒了下来,一代勇将,就此气绝身亡。
张飞听着关内隐约传来的喊杀声,对周伟道:“速去助黄将军拿下营房人马,然后厚葬胡将军吧!”
周伟领命而出。
当胡轸的佩剑和诸将的首级出现在凉州兵营房前的时候,一场火拼迅速被平息了下来。饶是如此,也到了凌晨时分。
营房之中凉州将士被围了个措手不及,后来与大谷关将士相抗,两军各死伤数百人。在得知主将被大谷关一网打尽后,凉州将士迅速放弃了抵抗,一个个弃械投降。当然,很多人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低头。从俘虏中不断有人破口大骂,便知还有许多人口不服心也不服。军人都很简单,有本事真刀真枪的厮杀,阴谋诡计的搞偷袭暗算,算什么事?
张飞为了安抚俘虏,避免这些精力过剩的家伙无事生非,不得不亲自露面,向他们承诺,待大谷关事了,愿意从军的可以留下,不愿意的,发送盘缠口粮,任其自行离开。
俘虏们听了就不相信了,骂得更厉害了。他娘的还有这等好事?哄鬼呢吧!张飞受刘备影响,满肚子的以人为本,既不愿杀俘,也不愿强行征其为军。按刘备的说法是留得住人,留不住心的,干脆不留,否则强行留下来,必生祸患。张飞后来想想也是,要是强行留住这些家伙。然后带了上阵,要突然来个阵前倒戈,那就笑话了。不如保持队伍的纯洁性。
张飞亮出身份,最后把刘备的大旗都亮了出来,这人的名树的影,众俘虏纵然是一介小兵,也是听过刘备的大名的。听了以刘备的名号作保证,于是一个个彻底安分下来。虽然心中仍自忐忑不安,但毕竟又多了一个希望不是?就只盼着这主将张飞是条汉子,说话算话了。这破地方谁愿意待谁待吧,到时候大伙儿结伴往凉州去。那里才是我们的家啊!
安抚好俘虏后,张飞总算有力气全心全意的来对付大谷关外的那一支凉州兵了。张飞第一时间遣人去收降。凉州铁骑,名声虽然是残暴了点,但这战斗力,那可是真没得说。有这么一支骑兵近在咫尺,没有人敢说自己不流口水……
可惜,得知主将在大谷关中被一网成擒,大谷关已属刘备后,凉州军将大怒,当即把张飞派遣的使者给斩了,首级放在盘子里,送到关下。
张飞大怒,想不到这些人如此不识好歹。便欲引军出关搦战。忽有斥候来报,说数十里外烟尘滚滚,袁字大旗迎风飘扬,似是袁术的军队到了。
张飞闻得袁术到了,也不说出关的事了,连忙闭上关门,着令将士严加防守。袁术这家伙,说着是盟友,但人心隔肚皮,还是防着点罢。大谷关外,凉州残部似乎也得到了消息,竟然毫不停留拨营就走。两边都是敌人,若他们联手两军夹击,自己这点人马得全都葬送在这。还是快逃罢。
孙坚引了大军来追胡轸,兵至大谷关下,却见凉州兵马绕关而走,去得远了。心中奇怪,于是便前往关下,出阵一看,奇了怪了,这大谷关竟然竖起了刘字帅旗。于是想道,莫非大谷关出了什么变故?
孙坚驱马前行至关下,大喝道:“某乃豫州刺史、破虏将军是也!关上守将何人,速速出来一见!”
张飞正在关楼之上,忽然闻得声音传来,往下一看,哟,这不是孙坚孙文台嘛。怎么打的袁字旗号?
孙坚与张飞都在荆州待过,因此识得。不过孙坚已为袁术爪牙这等隐密事,张飞却是不知。见是孙坚,张飞戒备之心便又去了一层,于是笑道:“原来是孙将军到此,张飞有失远迎啊!”
孙坚一看关楼之上这将雄姿英发,定睛一看,不是张飞又是何人。孙坚揉了揉眼珠子,确信自己没看错。这才长叹一声,看来又被刘备抢了先。
于是孙坚道:“原来是益德在此。益德,我追凉州胡轸而来,鞍马劳顿,是否可让我军入关歇息?”
张飞笑道:“有何不可,只是孙将军有所不知,胡轸已授首矣!捷报已八百里加急,传往我主处。”
孙坚闻言,又是一惊。胡轸凉州宿将,自己数番大战亦奈何其不得,竟然在此送了性命。真是……
孙坚兵多,张飞便让其大部在关外驻扎,让孙坚率了中军进关。这战乱纷争的年月,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张飞一把迎住孙坚,两人叙礼毕,孙坚问起胡轸之事,张飞便一一说了。孙坚边听边赞,道:“益德有勇有谋,玄德有福了!”
孙坚安顿下来之后,韩当便开始埋怨了:“主公,我等累死累活,死伤无数弟兄,击溃胡轸。却不料被张飞在此捡了个便宜。真是让人恼火!”
孙坚其实心里也有那么一丝丝不舒服的。本来想着这是自己的猎物,谁曾想突然又凭空冒出来一个人把猎物给硬生生夺了去,偏生还让你无话可说。舒服才怪。
于是孙坚听了韩当所言,只是鼻子里无有不可的轻哼了一声,却也没有说甚。
韩当见主公似乎认同自己的看法,不由心中一喜,又进言道:“那张飞我看也不过如此,能杀胡轸全靠暗算得手。这算什么英雄好汉?主公,那张飞似乎对我们毫无防备,不如我们也来个依样划葫芦,暗中准备,然后突然发难,夺了这大谷关,听说这关中,还有数千凉州勇士被俘,若我军得了这数千兵,岂不是实力大涨?”
孙坚双眼一翻,直视韩当道:“义公,勿得乱言,益德乃玄德麾下爱将,两军又是盟军,岂可背盟相互攻伐?陡惹天下人笑耳!此事休得再提!”
韩当满腹牢骚被孙坚止住,心中郁闷不已。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诸侯入洛
虎牢关下,徐荣、吕布避战,诸侯除了刘备,也没一个愿意出死力的。于是诸侯联军又如在酸枣一般,日日宴饮为乐。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点而已。
刘备每次参加完宴会回来,便不禁大摇其头。暗怀异心的,好作清谈的,纯粹凑热闹来打酱油的……看到这群人,就知道大汉彻底没指望了。
这日,大家又宴会于高台之上,忽有一小校,飞马来报:“捷报!捷报!张飞将军于大谷关擒杀凉州大将胡轸,兵屯大谷,俘虏数千!”
刘备闻讯大喜,好,好!当日遣严颜与张飞分兵伊阙与大谷,纯粹就是一手闲棋,想不到他二人竟然回报如此惊喜,果然不愧流芳青史的名将!
诸侯罢了歌舞,一个个前来恭贺刘备,部下夺关斩将又立新功。心中着实是不是滋味。这关东联军讨董,怎么就成刘备一个人的舞台了?他娘的,有完没完啊,出彩的事全让他一个人干了!
见众人嘴上打着哈哈,面上却是有些不好看。刘备脑子一转,便知为何。于是岔开话题,笑道:“大谷关既下,虎牢亦不久矣,我料徐荣、吕布等必然退兵。”
袁遗就哦了一声,饶有兴致的问道:“玄德何出此言?”
刘备道:“大谷即为我联军所得,袁将军必然趁势而北上,到时南路大军汇聚于洛阳,既有袁将军坐镇指挥,又有孙文台这江东猛虎为先锋。徐荣与吕布岂敢放任自己后路被断?不久必有消息传来,徐荣吕布必然退兵三辅!而我联军入洛,指日可待也!”
袁遗一听有道理啊,自家堂弟袁术为南军统帅,此时胡轸兵败身死,更有何人可阻其入洛之道?一想到袁家子弟可以率先入洛,袁遗就不禁兴奋起来,看了刘备一眼,心道,你再厉害又如何?诸侯入洛第一人还不是我袁家人?
心中如此想,袁遗口中却是附和起刘备来,说玄德说得太中肯太有道理了。诸侯一听,纷纷举杯:“为袁将军贺!为我联军贺!”
刘备面带微笑,举杯一饮而尽。
回到营中,与荀彧议事,叹道:“文若,讨董之事,无以为继也。”
荀彧目光陡然黯淡,沉默良久,亦自叹道:“主公之言甚是,诸侯心怀鬼胎,人心散乱而不思汉德。一心讨董,欲匡正天下者,主公、鲍允诚、曹孟德、孙文台寥寥数人尔。然则鲍允诚才干不在军事,曹孟德新败,孙文台受制于袁氏……以主公一人之力,欲撼董氏,难矣!”
说实话,荀彧才智过人,早就知道讨董终成一场空,从传言冀州牧韩馥兴兵时召谋士言“欲助董氏、欲助袁氏?”便知道,大汉的士大夫们,大汉的诸侯们,早已经不把天子放在心里,放在眼里啦。想起大汉皇室泽被天下四百载,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荀彧便心中隐隐作痛。于是一直在欺骗自己,大汉还有救的,诸董必定是可以成功的。直到今天,刘备赤、祼、祼的捅破了这个美丽的泡沫。
刘备看着荀彧,这个大汉的孤臣,心中亦不好受。说实话,天下没有人比他更加向往太平盛世。这样的话,他宅在老家,耕读传家,或者为一州郡小吏,有着大把的时光陪母亲、夫人和孩子,如何不好?偏生让他生在汉末,这个颠沛流离的乱世。他不去争、他不去往上爬,死的就是他,就是家人,就是族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想起他自起兵以来,手中的人头滚滚,刘备又坚定了心神,暗道,可不能气馁。于是与荀彧道:“文若,无论如何,洛阳我是要去的。不到最后一步,我绝不言弃!”
荀彧感受到刘备话语里的决心,心中复又暖和明亮起来。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弃了大汉,不是还有主公这个希望吗?
刘备等接到捷报的同时,关内徐荣和吕布也知道了胡轸兵败大谷关的消息。此时两人便正于府中面面相觑。这消息太过突然,一时半会两人还难以消化。
良久,徐荣一声长叹,他与胡轸相识很多年了,想不到胡轸竟然这就样葬送在大谷关。真是时也,命也。
吕布狠狠一拍案几,怒气腾腾的道:“胡轸也太无用,竟然轻易死在张飞手中,简直是丢尽了凉州勇士的脸面!”
徐荣叹道:“不怪他,怪刘备太狡猾。”
也是,谁又能想到,刘备主力在此,竟然还有余力在伊阙、大谷两处伏兵袭关呢?吕布一念至此,又是怒火中烧,自己从军以来,所向披靡,只有在刘备手中,才连连吃憋。真是恼杀人也。
吕布脑子里全是肌肉,让他对阵厮杀,他毫无二话,让他拿主意,却是毫无决断,只能抓瞎。于是便问道:“徐将军,依你之见,我等是固守此关,还是撤兵西返?”
徐荣沉声道:“南方数关已失,已无人能阻袁术入洛,且相国已西迁。我等再死守虎牢,已毫无意义。到时袁术大军入洛,再遣一先锋断我后路,与关外诸侯相约夹击虎牢,你我亦免不了胡轸的一场!”
吕布想到自己和徐荣独守虎牢关,而关前关后,盟军铺天盖地而来,便不禁脸色一沉,道:“既如此,将军还等甚么,速速下令撤军便是。”
徐荣瞥了一眼吕布,心道此人虽然骁勇,却只可为将,不堪大用。诚为可惜。于是便道:“奉先勿慌,撤军之事我自有主张,须万无一失方可,不可冒然行事。”
吕布也知道自己能耐,想了想,算了,就让徐荣去折腾好了,谅他也不敢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孙坚在大谷关,被张飞热情招待数日之后,便与张飞道:“益德,我欲借道此关,挥军向洛,不知益德意下如何?”
张飞哈哈大笑,道:“将军乃我盟军,径自去便是,何复多言。”
孙坚也是哈哈大笑,谢过张飞。心中却是暗道,不先和你说下,我引大军到了关中,你要是突然翻脸来一下,谁受得了?
张飞心中也是在想,过关可以,不过我可得防着点。你孙坚可不是什么善类,先后逼杀荆州刺史、南阳太守,当我没听说?
两人暗怀鬼胎暂且不提,却说袁术得了消息,言大谷关被刘备部将张飞所袭,凉州兵大败,主将胡轸身死。不由大发雷霆。在他看来,胡轸就是他的小弟孙坚打败的,然后却被张飞捡了个便宜。
当时袁术就要发兵攻打大谷关,却被部将陈兰、雷薄给劝了下来:“主公,刘备那厮可不是好惹的,且不说大谷关能不能打下来,就算打下来了,主公肯背负背盟的骂名与刘备撕破脸?主公,三思啊!”
袁术想了想,觉得爱将说得很有道理,背盟是小事,反正自己只要有兵有地盘,便不惧天下骂名。只是刘备挺难缠的,若是袭杀了张飞,夺了大谷关,只怕就是不死不休了。嗯,还是慎重吧,莫把天下英雄都推到哥哥袁绍那边去了。
不过,大谷关既然在盟友手中,借道入洛,应该没有问题了吧?当时被董卓吓得狼狈离开洛阳,袁术仍然耿耿于怀。如今能够再次入洛,还是带领大军而还。对于从小就生长在洛阳的袁术来说,简直就是衣锦还乡啊。
一念即起,袁术便迫不及待书信与孙坚,让他在大谷关相候,到时一道入洛。而这边,则留心腹大将陈兰镇守南阳。并淳淳告诫:“一定要小心刘景升,他既为荆州刺史,必不欲见我据南阳。”
陈兰胸一挺、手一拍,大声道:“主公且放宽心,刘表若敢来犯,某必率军为主公拒之!”
袁术得其保证,哈哈一笑,率了大军缓缓往大谷关而去。
张飞得了刘备指示,除了仍留周伟、黄蜀二将镇守大谷关外,也率军与孙坚等一路同行入洛,与严颜合兵一处,负责维护城中秩序,免得洛阳城中军队多了,又有那些目无法纪的人肆意胡来。
临行前,张飞说话算话,把数千俘虏给放了。每人给了点钱和十日口粮,然后你们爱去哪就去哪吧。俘虏们欢声雷动,成群结队,出了关,一伙伙径往谷城而去。
周伟在旁边看着这些人远去的背影,心痛得咬牙道:“这群王八蛋,居然都不肯留下来,这么多钱粮啊!”
张飞笑道:“凉州人心齐,强留下来也没甚意思。虽然散去了一部分钱粮,不过胡轸所部辎重、这些俘虏身上的兵器、皮甲……不亏了。”
周伟转念一想,确实不亏,放了这群混账走,以后也不用自己的钱粮来养他们了。而且缴获所得,远远超出自己所付出的。于是心中平衡了。
张飞站在城头,山风吹过,衣衫猎猎,他负手悠悠想道,我兑现了承诺,放你们离去。不过,若是孙坚与袁术找你们麻烦,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虎牢关下,大雾数日,数日后,诸侯叩关,竟然发现关头守军全是稻草人,徐荣与吕布趁大雾之机,悄然撤军。如今虎牢关,竟然是一座空城。
虎牢不战而下,诸侯兴奋异常,从此之后,洛阳再无险阻,前路一片坦途。入关之后,诸侯迫不及待,只休整了一日,便率大军一路向洛进发。
而此时袁术所部前锋,离洛阳已经是近在咫尺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荆州刘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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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孙坚探得张飞释凉州俘虏近四千,心中不由耻笑之。于是率大军来追。数十里而围之。
凉州士卒大怒,骂道:“刘备匹夫,言而无信,既纵我,何故又追之?”
也有人看得分明,那是豫州刺史孙坚的旗号,于是一个个沉默不言。大家也不是傻子,如何不知方出了虎口,又进了狼窝。
孙坚出列,谓凉州诸卒道:“降之,可生,不降,则死!”
凉州人没了马匹、铠甲、刀箭,脾气却仍火爆得很,于是便有人大骂道:“入你娘的,说话不算的狗贼,还想老子降?想也休想!大伙儿一块与他们拼了!”
这帮家伙,出了关,倒也聪明得紧,当兵当惯了的,手里头没有家伙不习惯,于是纷纷于道旁取了树木削成木棍以自卫。是以倒也不怎么惧孙坚军。真打起来,凉州人又怕过谁来?
孙坚见凉州兵出言不逊、桀骜难驯,不由虎目一瞪,怒气油然而生。既然如此,便莫怪我心狠手辣了。放虎归山之事,某不为也。
于是大手一挥,身后军卒,踏着鼓点,列阵而来。很快,惨叫声便连连响起。凉州兵士再骁勇,也无法以血肉之躯硬扛锐利的刀枪箭矢,而他们的临死反击,却被孙坚军士的盾牌、甲胄所一一化解于无形。
未几,战场之上,尸体横陈,血水流淌如溪。只有一小部分幸运儿,得以杀透重围,消失在茫茫林间。
孙坚挥了挥手,道:“打扫战场,砍了首级回营。”
大军离开之后,空余满地狼藉,让人触目惊心。
徐荣与吕布引军悄然而退,将至偃师,忽遇一彪人马。徐荣以为敌军拦截,正欲下令全军准备战斗,吕布却咦了一声,道:“徐将军,仿佛是自己人!”
徐荣勒马,细细一看,果然是凉州兵,于是逮住一问,那胡轸心腹偏将见了徐荣,眼泪都快出来了,恨不得抱着徐荣哭上一场,原来那日他自大谷关下率部撤离,一路之上,风声鹤唳,而辎重粮草又缺,坚持到此,已经是莫大的毅力了。若是徐荣不出现,搞不好下一刻全军就要崩溃了。
徐荣何曾见过凉州兵如此惨状,一个个满身风尘,一脸饥色。于是便连忙让人送了吃食过来,又逮住这偏将把事情前后问得仔仔细细。那将边狼吞虎咽加道:“两位将军,我家将军死得冤呐,那张飞哄了我家将军入关,一夜之间,关内兄弟们全部失陷,我家将军与诸位同僚同时见戮。而后我正欲引兵替我家将军报仇,谁曾想那孙坚又来,为免两军夹击,我只好带了兄弟们绕关远走,来投徐将军。还望徐将军为我家将军报仇哇!”
徐荣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辛苦了,我们目前的任务,是安全撤离河南,与相国汇合,以后,有的是机会教训他们!待会好生休息下,然后随我一同行军。”
大谷关破,胡轸身死的消息,河阳、平阴的守军也知道了,都是久历战阵的人,不需要等董卓的命令,一个个的,都在准备撤离。再不撤,等到诸侯入洛,大军云集,到时想跑也跑不了啦。
袁绍在怀县,闻讯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暗自懊恼,自起兵反董以来,刘备屡战屡胜,如今诸侯入洛,也全靠他,相比之下,自己这个盟主可就黯然逊色多了。不过,如今可不是生气的时候,还得迅速提兵入洛,占得先机再说。
袁绍想通此节,复又面带微笑,大步往何太后所居之处而去,人未现而声先至:“禀太后,大喜啊,大喜啊……”
而刘备与关东诸侯,也过了虎牢,兵锋直指巩县。河南地面上,三路大军,如三支箭头,从北、东、南三个方向,疾插洛阳。
却说刘表,当日隐姓埋名,匹马单枪穿过南阳,杀入南郡,到了宜城,方显出自己荆州刺史的身份。然后在宜城,使人访荆州大贤至馆驿,共商画策。
不久,便有中卢人蒯良、蒯越兄弟来投,又数日,又有襄阳人蔡瑁来投。一时之间,宜城群贤毕至。
蒯良字子柔,蒯越字异度,蒯氏为南郡大姓,昔年先祖蒯通为韩信谋士,曾献灭齐之策与三分天下之计。蒯良一直在家隐居,蒯越则曾出仕为何进门下掾,后献策何进而不被纳,知何进必败,于是自请出洛为汝阳令,后弃官归家。
蔡瑁,字德珪,荆州望族,前太尉张温为其姑丈。见天下乱象纷纷,亦拒公府之征,于家中读书为乐。
此时荆州在刘备、孙坚先后离开之后,便乱了。因为孙坚先后杀荆州刺史与南阳太守这两位强权人物,而袁术又强行霸占南阳,阻塞洛、汝通道。于是各路牛鬼蛇神便纷纷出来了,苏代自领长沙太守,贝羽自命为华容县长,率了民兵,各据城邑,称王称霸,又有诸郡豪族,见无人管束,于是率了族人家奴,纵横地方,被百姓骂为宗贼。
荆州扰乱,而刘表单骑入宜城,是以蒯良、蒯越与蔡瑁等纷纷来投。他等毕竟是读书人,不欲见桑梓之地百姓受苦也。当然,刘表老牌名士、汉室宗亲的身份,也是一大原因。
刘表见了三人,大喜,于是问策于诸人,说此时宗贼横行,民众不附,袁术在南阳又蠢蠢欲动,祸乱至今已经难以解决。我又希望在这里征兵,但怕民众不愿从军,诸位有何良策啊?
蒯良就说道:“众不附者,仁不足也,附而不治者,义不足也;苟仁义之道行,百姓归之如水之趣下,何患所至之不从而问兴兵与策乎?”
刘表一听,就沉吟不语,蒯良与蒯越兄弟对视一眼,嗯,这话说得保守了,不足以打动刘景升。那就换人吧,于是蒯越又上前道:“不然,治平者先仁义,治乱者先权谋。兵不在多,在得人也。袁术勇而无断,苏代、贝羽皆武人,不足虑。宗贼帅多贪暴,为下所患。越有所素养者,使示之以利,必以众来。君诛其无道,抚而用之。一州之人,有乐存之心,闻君盛德,必襁负而至矣。兵集众附,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荆州八郡可传檄而定。术等虽至,无能为也。”
刘表一听,正合心意,于是大喜,道:“子柔之言,雍季之论也。异度之计,臼犯之谋也。”
蔡瑁见兄弟俩把话都说完了,于是一拱手道:“使君初来荆州,百废待兴,某愿举全家之力相助,人、钱、粮,使君尽可取而用之。”
刘表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有蒯氏兄弟之谋,又有蔡家为后盾,何愁荆州不平?于是大开宴席。延请诸人。
席上,刘表得意洋洋,对诸人道:“刘玄德在荆州时日久矣,竟不知诸君之才,使我得以用之,其目光何其短也!”
翘尾巴了。这也难怪,作为老牌名士,刘表比刘备大了将近二十岁,早早就声名鹊起。然则一直以来,混得却没有刘备好。作为少时便为士林看好的俊彦,因为参加太学生运动,被打为党人,逃避江湖十数年,直到何进上台,才被征辟,大好时光被蹉跎荒废。素怀抱负的刘表为此屡屡叹惜不已。再看刘备,亦是少年成名,亦是汉室宗亲,而家世还不如他。可是他却借黄巾之乱崛起,带兵纵横,左右时局,混得风声水起。这让刘表心中如何能够平衡。自然对刘备颇有怨气。
刘表此言方出,席上便有人附和。蒯良却是个老实人,不由说道:“玄德亦曾来请我等,然则彼时其为东中郎将,不知何时便会离开。我等只欲留在荆州,是以避之不见。使君乃荆州刺史,我等来投,名正言顺耳!”
刘表为之一堵,好么,原来不是我有魅力,而是因为我是荆州刺史。换句话说,换了另外个荆州刺史,你们一样也会来投了?顿时刘表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
席间蒯越见刘表有些下不了台,忙扯了扯兄长的衣袖,让他快别说话了。当然,刘表这点度量还是有的,脸色稍微变了下,便又复常,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举杯邀饮,谈笑风声。
宴后不久,刘表便遣蒯越使人诱荆州诸宗贼至江陵,也不知蒯越是怎么说的,诸豪族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前来赴会,仿佛刘表是来和他们共商大事的一样。结果一来,饭还没吃完,就被刘表派兵给全部砍了。然后又袭灭其部曲。
一时之间,刘表威望大振。而荆州诸郡县为恶一方的守令,闻此讯,纷纷解绶挂印,连夜跑路。
刘表又使人说降江夏贼张虎、陈生,并其部众。于是荆州七郡,除南阳外,悉数皆平。
刘表既掌了荆州大权,自然是瞧袁术不满。这南阳,乃天下有数的大郡,却被袁术占了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不过,荆州方定,刘表要忙的事情还有许多,抚民众,劝农桑,兴教化,除匪患,于是刘表一时之间还暂时顾不上袁术。
如今天下诸侯入洛,袁术也提兵北上。而刘表经过数月的整顿,荆州也是百废俱兴,显露出勃勃生机。于是,刘表便蠢蠢欲动了,想趁袁术不在南阳之时,发兵拿下南阳。
第一百七十七章 袁氏兄弟
刘表要出兵南阳,蒯良等人也不好阻拦,关键是太有理由了。就算是他们,也无法忍受袁术盘踞在南阳。那么大块地盘,百万余人口,更关键的是,南阳随时可能威胁到荆州。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谁不想除之而后快?
不过,荆州初定,人心思安,这骤然兴兵,只怕人心惶惶,且荆州一众人等,皆是文官,运筹帷幄可以,上阵厮杀不行。这如何是好?众人忧心忡忡,向刘表述说艰难。刘表闻言,不由笑道:“诸君勿忧,我以荆州刺史之名份,以击南阳。以正击邪,以顺击逆,堂堂之师,百姓闻之,只有喜悦,何来不安?我有从子刘磐,骁勇善战,兵马娴熟,可为大将。且荆州地广人多,岂无勇士?可于馆驿之中张榜募之。”
只有蒯良持有异议,正欲进言,却被蒯越扯住衣袖,回到府中,蒯良道:“袁公路虽然霸占南阳,然则其正率军击董卓,我荆州不出兵相助也就罢了,如何能击其后路?若如此,失天下人望也。”
蒯越劝道:“兄长,主公初来荆州,正是雄心勃勃,欲立威之时,主公心意已决,再劝亦是无益,不如顺水推舟,趁势拿下南阳。袁氏讨董,不过是为了各自利益罢了,其中又有几分真心为汉?”
蒯良长叹一声,不复再言。
张榜后不久,果有无数豪杰纷纷来投。其中最杰出者,为一小将,名唤文聘,字仲业,南阳宛县人,因不忿袁术在南阳盘剥百姓,而南下江陵。其人年未弱冠而勇武过人,谈及兵事,诸子典故了如指掌,行军布阵烂熟于胸。刘表得之大喜,命其为偏将,与刘磐一道统率荆州大军,其余诸人,纷纷视其才而任为校尉、司马等职。
刘表为示决心,还将荆州刺史治所从江陵迁到了襄阳。坐镇最前线,表示不收复南阳誓不罢休。陈兰得知刘表大军异动,兵锋直指南阳,于是亦针锋相对,于邓县、新野一带据险设防,又飞马快报与主公袁术,让他早作打算。
袁术在洛阳城外,正踌躇满志,打算整军夸武入城,却接到陈兰急报,匆匆一览之下,袁术怒发冲冠,刘景升也敢动我南阳?于是袁术回书一封,着令陈兰无论如何,也要一定把南阳给守住。他将会择机派军回援。
三路诸侯在洛阳城外汇合了。名义上的盟主还在,所以如何入城,入城后利益分配,以及下一步的打算,大家都要集合在一块商量个章程出来。
袁绍在人前又恢复了那世家子弟的恢弘气度。待人接物点滴不漏,使人如沐春风。不过见了弟弟袁术,袁绍却没有个好脸色。
袁绍与袁术的恩怨,从小时候就开始了。两兄弟都是袁逢之子,只不过袁绍是庶长子,袁术是嫡次子。此时什么都讲究个名份,是以庶嫡待遇自然不同。后来袁逢之兄袁成早死,膝下无人,于是把袁绍过继给袁成,成了袁成的嫡子。袁绍与袁术这才并驾齐驱。袁绍祖父又因袁成早死,所以对袁绍特别怜爱,这下好了,袁术心中又不平衡了。
袁术素来看袁绍不起,于是哥俩从小什么都争,当然,袁绍还是很有长兄风范的,比较大度。袁术就不同了,每次惹事的都是他。袁绍气度还可以,又不是什么大事,每次都是一笑了之。
可这次不同了。这次袁绍曾在酸枣密谋另立刘虞为天子,诸侯附和的同时,袁术却旗帜鲜明的表示了反对。袁术好享受,见汉室衰微,天下已乱,宁可让那年幼天子被董卓玩弄于鼓掌之间,也不愿意有个年富力强的成年君主压在自己头上。可是袁术这一表态,却是一巴掌甩在了袁绍脸上,也同时让天下人看到了袁氏门阀自己内部的纷争与裂缝。
虽然这事最后在刘备救出太后与弘农王之后不了了之。但袁绍心中却是憋了一股气无处发泄。袁绍认为袁术太不懂事。之前两兄弟关起门来在家里不管怎么斗都可以,但袁氏弟子在外面,一定要齐心合力,一定要统一,不能有不同的声音。而袁术如此做,便是不顾一切的扫他的面子,他是关东讨董盟主,扫他的面子,就是扫袁氏自己的面子。而且袁绍也不得不怀疑,袁术是不是想发出自己的声音,而与自己分庭抗礼?
这种情况是袁绍绝对不允许发生的,纵然是世家大族,资源也是有限的。每一代的领袖人物,只能是一个人,这一代,只能是他袁绍。这也是上一辈公认了的。因为从能力,从交际手腕,无疑袁绍确实是要比袁术强得多。
在袁绍看来,一个团结的袁氏,才是强大的袁氏,如今袁术想搞分裂,他如何肯?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给袁术看了。事实上也是如此,历史上的袁氏,一南一北,袁绍和袁术,都曾称霸一方,若是他兄弟俩联合起来,可能以后的历史就会彻底改写,也没刘备、曹操、孙策他们什么事情了。毕竟这三个后来的霸主,曾经都依附过袁氏。
袁术见兄长脸色不好,他也不惧。打小他就不怕,难道现在自己有地盘有军队了,还怕他?袁术随意的行了一礼,就昂然往里面走。把个袁绍气得鼻子都快歪了,这混蛋,这是对兄长的态度吗?这是对盟主的态度吗?
又开大会了,诸侯济济一堂。袁绍于主座,扫过堂下诸侯,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又回来了,真好。可惜比起之前,堂上却缺了两个人。一个是河内太守王匡,一个是去了扬州募兵还在返程之中的曹操。
刘备坐在袁绍下首,左侧第一位,他的对面便是袁术。刘备比起堂上诸人,虽然年纪轻,资历浅,但谁让他实力强呢?所以他坐在这里,诸侯毫无异议。袁术坐在右手第一位,也是众望所归。因为诸侯之中,除了刘备,也就袁术与西凉大军连番大战。其他人,不过是在打酱油罢了。
袁绍清咳一声,说话了:“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董逆不仁,祸加至尊,流毒百姓。是以我等志士仁人振臂一呼,天下响应。各起大军,会盟酸枣,齐心合力,共赴国难,以致臣节。连月鏖战,终于击退贼臣董卓,使其不得不西迁长安,以避我大军锋芒。这是我们讨董联盟辉煌的胜利!也是在座诸君共同的胜利!来来来,大家一同举杯,为联军贺!为大汉贺!”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大家也爱听。于是一同举杯,饮了。气氛顿时就热烈起来。
袁绍又说话了:“讨董以来,玄德率军亲历战阵,屡战屡胜,为光复洛都立下殊功,来来来,大家一同为玄德贺!”
刘备微笑,坦然受之。袁绍把酒喝了,看着刘备,还想他客气之句,说几声袁盟主运筹帷幄、呕心沥血,也辛苦了之类的话,结果刘备一言不发。袁绍心下失望,表面上却依旧与众人谈笑风声。
袁术在下面,心想等会就要说到我了吧。结果袁绍再也不提军事,自顾与人交杯换盏去了。袁术心中大怒,心道我也遣军与西凉大将胡轸战,最后导致其兵败退往大谷关,难道这就不是功劳了?你袁绍又干了什么?离洛阳最近,只隔一条河,却连番战场失利,损兵折将,被阻于河岸寸步而不得进,哼哼!这又是甚么本事?
袁绍不提袁术,倒不是他心胸狭窄,而是同为一家人,他已经是盟主了,所以不太好意思自吹自擂,再去替袁术鼓吹了。反正袁术所作所为,大家心中都有数,所以就不用客气了。可惜袁术不怎么想。只以为是袁绍的报复。于是,袁术心中更加不满了。一条更深的裂缝,在兄弟两人之间出现。
酒过三巡,袁绍就开始和大家商量了,问下一步大家打算怎么办?这一问,大家就哑然了。袁绍这样问,肯定不是说入城的事,而是说继续讨董啊。
之前袁绍已经带大家看过舆图了,董卓如今在函谷关、黾池、新安、陕县一带重兵布防,要一路打过去,得耗费多少粮食,得死伤多少人马?
诸侯心中一想,就是把董卓给打败了、打死了,最后论功行赏,最大的获利人,还不是你袁绍?咱们又能讨得什么好?封官加爵又怎能如现在一般自由自在。诸侯也想得清楚,现在自己在自己地盘上,有钱有粮有人马,自己就是随意称王称霸的一方诸侯。要是董卓身死,天子东来,到时候把自己都弄到朝堂中去,就算是三公九卿又如何,天下有点响动,不管是天灾**,就要罢免,还不如在地方自在逍遥。
既然这样,干嘛自己还要出死力?之前响应你袁绍的号召,一是给袁氏面子,二是为了在天下人面前刷下存在感。如今这两点目的都达到了,洛阳也收复了,再西进?还是算了吧。
诸侯心里打着小算盘,袁绍如何不清楚。其实到了这一步,袁绍也不太愿意继续下去了,只是他是盟主,势在必行,骑虎难下,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下去罢了。
见诸侯集体失声,刘备微一欠声,向袁绍拱手道:“盟主,若能保证军粮供应,我愿为诸侯先锋,提兵西向,扫平董逆,保扶天子东归!”
孙坚亦在席中,听得刘备之言,心中大快,豪气顿生,亦拱手道:“某亦愿为先锋,与玄德一同西向!”
刘备闻声,看向孙坚,两人目光交触,不禁各露微笑。袁术不满的瞪了眼孙坚,他还想打算提兵回援陈兰,让刘表知道知道他的厉害呢。谁知道孙坚擅自表态。
孙坚却没有理会袁术,他此时胸中豪情万丈,睥睨诸侯,暗暗想道,天下诸侯,舍玄德与我,谁敢称雄?
第一百七十八章 龙亢之变
刘备得了袁绍后勤供给充足的保证,席散之后,便匆匆回营。天气渐冷,再不抓紧时间。若再举兵,就是来年的事情了。
到了营中,刘备见了久别的严颜、张飞,心中非常高兴。尤其是二将独自领军,却能奇袭伊阙、大谷二关,足见其才能。
麾下众将见了,自然是少不了久别寒暄。匆匆数语已过,刘备便与众将议事,荀彧把舆图高高挂起,与刘备道:“主公,董卓于函谷关、黾池、陕县等沿途险要,一路布防。若是能够迅速攻破此三处,则长安再无险阻。否则天已入冬,大军不宜轻动。到时再欲图关中,便只能待年后了。”
刘备思索片刻,便在地图上重重一点,道:“知会孙文台,三日后,兵发函谷关!”
兵欲发时,却见孙坚飞马来见,孙坚见了刘备,苦笑一声,道:“玄德,得荆州急报,荆州刺史刘景升犯界,遣兵击我南阳。袁将军心忧南阳不保,因此欲遣我回援,故不得与玄德同进退,诚为憾事也。今次前来相送,愿君兵锋所向,无所不克,马到功成!”
刘备一愣,随即释然,道:“不能与文台并肩作战,实在可惜。承文台吉言,那么,就此别过了!”于是一拱手,跃马便行。
孙坚看着刘备意气风发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径自回营去了。刘备走后,洛阳诸侯大开宴席,歌舞升平,袁绍也早就把诸侯随后出军准备接应的保证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目前正率了人马修葺宫室皇城,以便到时奉太后与弘农王入居。袁绍此时想法又有所不同。既然不能立刘虞,索性到时再唆使人进劝太后,重立弘农王。
弘农王乃先帝嫡长子,名正言顺,还曾一度登基为帝,若不是董卓乱政,他现在还在龙椅上坐着呢。想来,太后与弘农王,心中也是不甘得很。若是自己辅佐弘农王与太后重掌天下,那么袁氏声势必然会再度高涨,到时自己封侯拜相不说,袁氏又能数代显贵。何乐而不为?这样也对得起叔父袁隗与袁氏上下数十口了。
曹操在扬州,募得数千敢勇后一路疾行北归。曹操一心想重振声威,于是着令甲士日夜疾行,若有怨怼劳累者,军法惩之。
这日刚出了九江郡,到了豫州龙亢,夜宿涡水。夜间有军士密会,曰:“曹公军法严苛,我等往日在扬州自在快活,不意跟了曹公,受此行军之苦。听闻曹公素恨董相国,战阵之上,身先士卒,亲冒锋矢。主将如此,我等小兵将奈何?战阵之上,我等血肉之躯,如何抵得过西军凶猛?只怕此番到了洛阳,大战一起,我等此生无望再归扬州也!”
又有人道:“拿了安家钱,不就得卖命?当兵吃粮,天经地义啊!”
之前出言之人不屑道:“如今这天下,乱糟糟的,到哪不能当兵吃粮?我且问你,李四郎,你在家也是当兵的,你是愿在丹阳待在家边上,还是愿去洛阳和凉州贼厮杀?曹公给的饷比扬州的多么?”
这一说,很多人就反应过来了,一拍大腿,道:“着啊,曹公发的饷和老家发的饷差不多,为何冒着风险去拼命?”
李四郎嘟囔着道:“我等军人,上阵杀贼,如此才有晋身之阶,否则当兵当到死,也不过一小卒尔。”
那为头的一幅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李四郎:“行,凉州铁骑天下无敌,你随着曹公去送死罢。知道曹公为何来扬州募兵否?因为他已经败了一阵,之前所部遇上董卓大将,折得干干净净,于是又往扬州寻了我等前往,嘿嘿,曹公治军严苛,军饷又少,老子却是受不住。”
这些人,原本就是一个小团体,七嘴八舌的一讨论,打算不干了的竟有大半。此议一决,大家伙就欲趁着夜色逃归扬州。
不料那为首之人唤住众人,嘿嘿一笑道:“既然要走,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大家抢了营中辎重钱粮,再脱路而返扬州。如此也不枉我等白受这一遭苦。我人多,曹公人少,料想他也不会为难我等。”
大家一想,深以为然,于是诸事分派下来,谁人纵火,谁人去后勤营抢夺贵重物资,然后如何汇合,从哪里走……众人一一商议已毕,而后分头行事。
曹操于帐中,卧甲而眠,正自酣睡,忽然曹仁与典韦在帐外大呼。曹操闻声而起,取剑而出,正欲相问。忽见营中四处火起,曹操惊道:“出了何事,可有贼兵来犯?”
曹仁急道:“主公,非是贼兵,乃我部军士叛矣!”
曹操又惊又怒,问道:“我部军士谋叛?所为何事?”
曹仁又哪里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一切都好好的,忽然睡了一觉就这样了。曹操见曹仁说不出话来,于是一把推开曹仁,便欲冲出去问个究竟。曹仁一把扯住,急道:“主公,不可亲身犯险!”
曹操被曹仁一把抱住,见四周火光腾腾,无数哗变军士来往营中,四下抢掠。饶是他心志坚定,也不禁心中惊雷阵阵。这是他千辛万苦在扬州募来的兵啊,这是他的资本,这好好的,怎么就叛了?若不问个究竟,他怎能心服?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就在此时,曹洪与夏侯渊亦来。两人身上烟熏火燎的,手中提着剑,身上血迹斑斑,一路来到此处,见曹操无恙,方长出一口气。
曹洪道:“主公,兵士哗变,我等还是速速退避的好,否则乱兵来犯中军帐,后果不可料也。”
曹操怒道:“行军至此,军士乃叛,我不知缘故,岂肯就此走之?”
夏侯渊苦笑一声,道:“主公,某方才擒住数人询问,其道不愿随主公赴洛阳击董卓,于是从谋事者叛之。”
曹操闻之,双拳紧握,双眸血红,吼道:“这是为何?董贼暴虐无德,神鬼厌之,我顺应天命,起兵讨之。彼等竟不愿相从?”
曹操一时心灰意冷到了极点。
众人正劝时,忽然一伙人往中军帐杀来。人未至而火箭呼啸而来,帐外一时之间,火光腾腾。典韦大吼一声,提了盾,持了戟,便杀往门口。正与叛军遇,典韦手起戟落,劈翻数人。众人见得典韦凶悍,唿哨一声,圈子便散了开,不再贴身厮杀,却是拉开大弓,一箭又一箭的只是来射。典韦守住门口,双臂舞作一团,而叛军竟不得寸进。
曹操见此,强抑思绪翻腾,目光如冰,与众将道:“召集本部人马,随我杀将出去!此等叛贼,死不足惜!”
众人轰然应诺,于是纠集亲信腹心,跟在曹操身后,直往营门杀去。典韦与曹洪,一左一右护住了曹操。
曹操提剑在手,见四散乱走之叛军,一剑一个,刺翻在地。众叛军见曹操神勇,诸将凶狠,倒也不再前来相逼。反正他等是能抢一点就算一点,倒也犯不着与曹操死斗。
一场大火,烧至天明时才渐渐熄灭。曹操等人杀出乱军之中,复点人数,只余六百人不到。曹操屯于一小丘上,望见营地一片灰烬,粮草辎重尽失,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长叹一声。
曹仁率了人,复去营地灰烬之中翻捡,看看有无可用之物。曹操看着左右军士,身上几乎人人带伤,不禁大怒,谓曹洪、夏侯渊道:“妙才、子廉,你二人率余部,沿足迹追捕叛逃之人。彼等抢了辎重而行,必不致远,汝等抓住一个便杀一个,绝不轻饶!”
二将应命欲行,夏侯渊担忧道:“主公,我二人引军远去,此处兵少,若有贼来,如何是好?”
曹操笑道:“还有何贼来此?再者,有吾之恶来在,有子孝在,我有何惧哉?”
典韦闻言,往前一步,立于曹操身前,躬身道:“二位将军尽管去,主公安危,典某一身担之。除非某死,否则任何人也休想伤害主公!”
二将昨夜间已见典韦威势,倒也能放得下心,于是稍微嘱咐几句,两人便匆匆引兵去追叛贼了。他二人心知肚明,曹操这是让他们去追辎重钱粮,杀人泄愤倒是在其次。
至下午,曹洪与夏侯渊得胜而返,随行押送数辆大车,车上系了无数颗人头。二人到了曹操跟前,拜道:“主公,幸不辱命。”
曹操看了看,这近十辆大车,全是粮食,也够自己这点人马支撑一段时间了。已到豫州,先一路前行罢,沿途过境,再设法讨要军资好了。
就这样,一路行来,收扰败军,又沿途招募。待曹操到得酸枣的时候,又复有兵三千余。不过此时的曹操,心态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历经败阵、军士哗变。曹操已经想得很明白,若无一块地盘以供养军,自己手中不管有多少人马,都将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不可长久。这世道,若真想做出一番事业,还得如诸侯一般,有地盘,有人口,有源源不断的钱粮。
此时的曹操,击董之心渐退,心思却全在寻找一块稳妥的落脚地上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