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如此审案(二)
钱大忙答道,“回大人,这是那些贼人掳掠女子用的布袋,小民当时跳下水时顺手带下去的,现在呈上来看是否对大人审案有用。”
曹牧指指布袋,着衙差送到赵琼面前,问道,“赵琼,你看看可认得这布袋?”
赵琼站在那里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曹牧的表演,当看到那个口袋时候,忍不住笑了笑,“曹大人,这布口袋倒是和咱们画舫装杂货的袋子相似,不过想必大人早已知道了,又何必再问?”
曹牧一拍惊堂木,“大胆刁妇,证人、证物皆齐,你还有何言语抵赖?”
赵琼似笑非笑地看向曹牧,“大人既然已经定案了,可否容奴家说几句?奴家尚有几点疑虑仍需大人解惑。”
“你还有何狡辩之词?”曹牧喝道。
“奴家有三点疑问,其一,钱大所说的无意听到那些贼人的话,可是他听的并不分明,仅凭隐约‘忆江南’三个字,他何以判定我们就是那些贼人的幕后老板?其二,钱大船上失火时,他说当时是匆匆忙忙跳下江水的,试问他人都没时间去救,又何以有时间去专门带下一个口袋,以他一个做船夫的,又是何以判定这个口袋就能作为证物,还随身带到大人面前,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其三,如果是“忆江南”掳掠那些女子,为何那船着火时会自己撞上我们的画舫?谁会傻到自家船撞自家船?而且我们还冒着危险去救那些女子,灭了口不是正好吗?”赵琼边说边举起三根手指。
“任你这女子如何狡诈,也掩饰不了你们犯下的罪行。本官告诉你,既然是幕后老板,贼人当然不可能说的分明,其说的每个字自然都与这些有关,所以那个时候提到忆江南自然是与你们有关;任何证物的得到或许是偶然的,但推敲之后必将成为重要线索,使之成为案件的重要证据。
譬如这钱大顺手带下去的布口袋或许是无心为之的,但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不起眼的布口袋就恰恰成为指正你们的有力证据;至于那船为何失火,原因谁也不明,会撞忆江南,纯粹是因为靠的近,船顺风势而已,你们去救那些女子,自然也是为了掩盖你们所做的事情。”曹牧说完便要挥手让衙差拿下赵琼。
“大人,请慢!”一声不响亮却清晰的声音这个时候想起,正是坐在一边听审的扬子尉胡宿发出的。
“哦?胡大人?有何话要说?”曹牧看到胡宿站起来,很疑惑的问了一句。
“大人,下官带了几个证人,大人是否要听听他们如何说的?”胡宿对着身后轻轻比了一个手势,但见原来一直跟着他的其中一个衙差悄悄闪了出去。
“胡大人。。。本官审案,你就不必多言了,此案已经非常明了,不必再节外生枝了。”曹牧似乎急于结案,对胡宿做了个制止的手势。
这时候赵琼缓缓地从袖内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对着曹牧说道,“奴家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证物,还请曹大人亲自过目。”
曹牧停了一下,看向衙差,衙差忙接过那张纸,递给了曹牧,曹牧打开一看,面色瞬时变的阴晴不定起来,沉默好一会后方强自镇定地望向堂下站着的赵琼,赵琼回以笃笃的一笑。
曹牧心下一沉,叹了口气,停了一会儿,方又说道,“既然胡大人有新的证人,那本官就姑且听一下他们是如何说的。”
话音刚落,衙差已经带进来一面色黧黑的青年男子,一望而去便是那种忠厚老实之人,此人一到堂下就老老实实的跪下,说道“草民方小二见过大人”。
“方小二,你是何方人士,做何营生?”
“回大人,草民杭州人氏,是钱大船上的帮工,平时帮忙做一些杂事。”
“那你可知租你们船的人是一帮贼人,你可曾听到过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回大人,小人也是和老板一样,事后方知这伙人是贼人,不过当时老板叮嘱我等不得声张,以免惹祸上身,小人便也不敢多言。不过小的有次在他们吃饭时曾听到两个贼人的对话,好像提到到汴京后,速速将那些女子送到一个什么庵去,他们便大功告成了。小人还曾听到他们吩咐老板跟紧前面画舫,但切莫让画舫上人发现,只要事情办的妥当,到汴京后另外有赏。”
曹牧又问,“方小二,你可知此船又是如何失火的?”
“那个,小民确实不知,昨晚小民睡下后,是被一股焦味给惊醒的,发现火势已然很大了,草民当时是匆忙从舱内逃出跳进水中逃生的。”方小二心有余悸的答道。
曹牧听后,挥挥袖子说道,“好了,带下去吧。”
方小二被带下去后,又有一人被带上来,此人身材中等,长相极为普通,不过双手却是被绑了起来。这时扬子尉胡宿站了起来,指着此男子对曹牧说道,“大人,此人便是掳掠那些女子的贼人之一,巧巧被人抓住,送到我们手中,大人可否由下官当大人面向他问几句?”
曹牧方欲开口,但见不知何时离开的主簿匆匆走到曹牧身后,附耳悄悄的说了几句。曹牧脸色一变,说道,“本官现在有要事在身,先将人犯押下去,此案容后再审,退堂!。”说完后曹牧便头也不回的离开案桌,走入后堂。
胡宿若有所思的看着曹牧离去的身影,然后转头指了指那贼人,对着欲带人犯离开的衙差说道,“劳烦,此人仍交由我等看管”。看着面有豫色的衙差,方补充了一句,“我自会和曹大人解释,必不牵连你们。”然后挥手带人离开。
而此时的后堂之内,那被称作秘使的人面色颇为难看,问道,“曹大人,此案本已审结了,因何又让人带新证人上堂?”
曹牧忙忙说道,“这新人证是胡宿带来的,那胡宿颇为迂腐,如是不再审审他带来的证人,他必纠缠不休,怕多起波澜。”
秘使冷冷的看着曹牧,“胡宿不是你辖下的县尉吗,小小的县尉又如何能掀起风浪?”
“秘使大人有所不知,这胡宿虽然只是个扬子尉,但在任期间,官声颇好,朝廷上下皆知,这接下来肯定是要调升的,如是直接结案,怕他有所不服,届时节外生枝,反为不妥啊!”曹牧悄悄擦了擦汗答道。
“有何不妥,你一个知州审案何需他小小扬子尉置喙?你速速结案,我尚有其他要事处理。”秘使不耐烦的说道。
曹牧心里暗恨,这帮高高在上的秘卫只知指手画脚,目中无人。嘴上自是答应未时开审便尽早结案。
那曹牧愁眉苦脸的回到自家内宅爱妾的房中,方坐下歇息,这爱妾便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看到曹牧面色铁青,忙将柔软的身子靠在曹牧怀中,极有眼色的一边捏着曹牧僵硬的肩膀,一边娇声地问道,“老爷,妾身的弟弟在外面候着呢,可要唤进来?”
曹牧不耐烦的说道,“叫进来吧,我正要问他昨日之事呢。”
第17章 一病解千愁
曹牧的爱妾闺名唤作姚娇娇,本是苏州某富商小妾所生的女儿,那富商因要攀附这扬州知州,便将女儿娇娇嫁给这曹知州做了第五房姨娘。
这姚娇娇长的千娇百媚,身段婀娜,又极识眼色,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颇得曹牧的喜爱。故而一个月之中,曹牧倒有半个月是宿在这爱妾的房中,因此娇娇在这后院之中倒也混得风生水起。
姚娇娇有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叫姚进,因是小妾所生,读书不成,经商没份,在家中眼看也必无出头之日。那娇娇心急胞弟前途,便常常吹吹枕头风,到也帮弟弟在衙门内谋了个差事。
姚进却也是个机灵人物,逢迎拍马、善看眼色、识时务等手段无一不精,兼且颇有点小聪明,来衙门也不过才1年,倒叫他混到做了个班头。
况且姚进又有个做知州的姐夫,虽然自家姐姐只是个妾,但不妨碍同属的奉承讨好,在扬州倒也过的顺风顺水,偶尔也能呼风唤雨,倒远比在苏州家里夹在老爹嫡妻和小妾们生的一众子女中受气的好。
话说娇娇得到曹牧的答复,忙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把自家弟弟唤了进来,一边唤还一边频频使眼色,那意思是:老爷心情不好,你说话悠着点。姚进立刻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你道这姚进是谁?却原来是昨夜江边带队去捕赵琼,却被赵琼点了穴的那位军吏,这位仁兄这会儿主动来向曹牧坦白昨夜之事了。
姚进进屋后慢慢蹭到曹牧跟前,惴惴的叫了声:“姐夫”。
曹牧脸色不好,问道:“昨夜让你带人将那画舫一船之人都带来,缘何只带来了那主事一人?莫不是皮肉子痒了?这点小事也办不好,以后也不用在这里混了。”
姚进急急答道,“姐夫教训地极是,昨夜之事是没办好,可是我琢磨着,这事有蹊跷啊!姐夫您想想,这小小的画舫,引来那么多事情,有人急急要您快结案,也有那帮忙翻案的人,这些都不得不让人思虑万分。况且姐夫您不知啊,那赵琼身怀功夫,一招之内就叫我半身不能动弹,一挥袖就让我不能开口,就冲这份能耐,我估摸着那画舫之人就都不简单。我觉得咱们还是莫要开罪了他们,万一惹祸上身,反吃力不讨好,姐夫你觉得呢?”
曹牧听后,思考了一会,想到了赵琼在堂下递过来的那张“证据”,单是里面的内容,就让人觉得这神通广大的手段确实不简单,然后点了点头,脸色稍微缓和了些,骂道,“你小子就这点小聪明,以后再把事情办砸了,就等着挨板子回家吃老米饭吧。”
听到这话,姚进心下松了口气,知道这事过关了。忙讨好的笑道,“那是那是,下次小的再办砸了您给安排的事情,小的也没脸再跟姐夫混了。”
看曹牧脸色还是不那么好,小心地问道,“姐夫可还有何忧虑之事,要小的给出点小主意不?”
听到这话,曹牧心下一动,看着姚进说道,“现在这事棘手的很,秘使那里催着今天就要结案,可现下胡宿又提出了新证人,这眼见着就要翻案了,你姐夫我还被人捏住了痛脚。“忆江南”这罪名安也不是,不安也不是,可真是左右为难啊。”
姚进听了后,左手摸了摸右边的袖子,心想试试吧,忙凑前低声说道,“姐夫,我倒是有一法,您看试试如何?”然后凑近曹牧耳朵如此这般地低低说了一通。
曹牧听后,眼露吃惊之色,低下头想了想又觉得此计颇为可行,接着又问了几句关键的话,姚进又悄悄的附耳说了几句,然后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交给了曹牧后便告退了。
此时的曹牧脸上立刻多云转晴,忙对在一边站了半天的爱妾招了招手,姚娇娇看到老爷脸色好了,便婀娜多姿的走了过来,还未走近便被曹牧一把捞进怀中,不停揉搓胸前那两团柔软后,心中方爽快地说道,“你这弟弟,倒是有股子机灵劲,让他好好的跟着老爷我干,必亏待不了他。”
姚娇娇被老爷揉的面色绯红,越发衬得美貌异常,她软到在曹牧的怀中,低声嘤咛道,“还要靠老爷您多抬举他才好。”
曹牧哈哈笑了两声,抱着娇娇进了内室帷幕之中,然后一阵阵的喘息声伴随着女子的婉转****和弱弱的逢迎声,并着外面冬日的阳光洒播在房间每个角落,房门随即被下人悄悄地掩上了。
这未时未到,衙门内就传出知州曹大人突然生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遍请扬州城中名医,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得了伤寒,需卧床休息,不能多加操劳,需调理至少一个月方能恢复云云。
如此今日未能审完的案子便转由扬子尉胡宿继续审结,这案发生之地原本也是扬子尉管辖之地,发还扬子县衙去审,倒也不是不合规矩。
这病来的颇为蹊跷,倒叫那秘使大人气的跳脚,却也无可奈何,秘使大人去看了好几回,虽心知其中必有猫腻,但也指不出曹牧是装病,气愤之余便离开了知州府衙。
秘使大人被一个他觉得是小小知州的人物耍了,心里万般的恼怒,恨恨地想到,“若让这曹牧落到自己手中,必狠狠整治这刁官不可,让他也尝尝自己的手段。”
这里的曹牧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看到那秘使走了,心里乐翻了天,关上门又抱着爱妾狠狠蹂躏了一番,一时间帐软春暖、被翻红浪,弄得爱妾娇喘连连,曹牧心下方畅快美意了,这些都暂且不表。
话说那一众人犯,包括证人、证物皆被带到了扬子县衙,胡宿经过反复推敲,抽茧剥丝,一步步认真审下来,最后判定“忆江南”画舫乃是无辜的,当场释放了画舫主事赵琼。
那船老板钱大因明知贼人掳掠无辜女子尚且不报官,后又因受人指使冤枉“忆江南”,两罪并一罪,被痛打几十大板,家产也被抄没,并被赶了回去。
被抓的贼人之一,审清后被发配崖州。那些被掳女子便派人送其各自归家。
此时扬州城一客栈内,那秘使单腿跪在坐着的一白衣男子脚下,说道,“属下办事不力,请副统领责罚。”
这白衣男子便是刘从广,他淡淡地看着手下,“你的确没把事情办好,本来我们将计就计设下的这个局,完全可以逼出他们背后之人,然后我们方能部署之后的步子,眼下却前功尽弃。”
那秘使听到这话,头更深深地低了下去,无言以对。
“起来吧,念你是初犯,自己下去领罚吧。”说完刘从广便不再多言,那秘使松了口气,谢过副统领便出去了。
刘从广站起身来,在房内踱了几步,然后在窗口停下来,默默沉思了一会,眉头忽然松开了,说道,“我们也不算完全无收获,至少知道了“忆江南”颇不简单,可以肯定他们是那两边中其中一方的人,我又何必现在非要追出她们身后的主使呢?”
这时,黑暗中传出了一个毫无温度的声音,“少主说的极是。”
刘从广突然笑了,“那你帮我传令下去,盯紧八王府,咱们明天就回京。”
“是”黑暗中又归于安静了。
扬州城某民宅内,面容普通的青年男子正在听另一清秀男子的回报,然后笑了笑,说道,“这次没能引出我们,刘从广接下来怕是要回汴京和我们玩了,咱们还是以不变应万变。”
然后慢吞吞地抿了口茶,问道,”那拨贼人有下落了没?”
清秀男子回道,“他们逃走的颇快,不过好像有点线索了,我会着人继续跟下去,主子请放心。”
那主子说道,“这帮家伙居然做下此等事情,你着人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帮赵琼出这口恶气。”想了想又说道,“他们曾提到过汴京的什么庵?”
“是的,主子。”
“你派人将京里所有大大小小的尼姑庵都给我查一遍,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些什么人?”
那属下低低的应下了。
第18章 似梦非梦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明月、美人、小桥,萧声,这是何等的美景。
世人提到扬州便会想到这首诗,想到这首诗便会想到二十四桥。而扬州的冬夜,月色清冷。站在桥上,放眼四望,没有依依的杨柳,旖旎的风光;没有歌吹十里,粉汗如雨。有的只是脉脉流水,寂寂小桥。
此时桥上站着一个青年男子,望着桥下水面,欣赏着因为天冷寂静而显得孤寂的二十四桥,烟花三月的扬州固然青山秀水,但冬夜的扬州也有别样情。更能让人体会那种“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的感慨和怆然,一如他放纵着此刻的心情,尽让前尘往事涌上心头。
“他”其实应该是“她”,因为她正是易容成男子的赵娴。本来夜晚无事,赵娴便信步来到了向往已久的二十四桥,顺便欣赏月色。
但在这个孤冷的冬夜,她居然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自己的前世,那是个和这里隔着千年的世界。
2012年夏上海
优雅的用餐环境,呆板的用餐程序,难以消化的餐点,陆卓妍对于西餐的印象仅止与此。其实对于西餐,她并不喜欢,不喜欢用西餐的人用餐时那种认真的做作,也不喜欢西餐的一道道规矩,不过男友喜欢,好吧!女人在生活中也需要柔和些。
此时陆卓妍和男友正在吃西餐,她明显感觉今晚男友有要事要说。
“joye,我们认识四年了吧?”男友试探性的问他。
终于结束了用餐,开始吃甜品了,卓妍知道男友要切入正题了。“恩,怎么了?”她停下认真的看着男友,“他是要提出结婚吗?”。话说老妈已经催过她很多次了,再不结婚要成剩斗士了。
“这个。。你觉得我们之间总这样,有什么问题吗?”男友的问话模糊不明。
“你觉得呢?”卓妍看着男友吞吞吐吐的语气气,开始觉得有点奇怪。
“卓妍,你总是这么忙。”男友终于下定决心说清楚,“你看,我也三十好几了,我妈希望我早点成家。我呢,工作这么忙,也希望找个全职太太,能全心全意照顾我们的家。你觉得我们两人总这么着,是不是没法安心照顾一个家庭?”
卓妍的心开始沉下去,“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合适?”
“joye,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缺乏点什么吗?情人之间该有的热情,亲密无间,我们好像都差那么点点。”男友面带无奈的看着她。
“然后呢?。你是想提出分手吧?”卓妍一针见血的说道。
“你看,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她点燃了我的热情,和她在一起,我感到了爱情的存在。我不想再瞒着你,我们。。”男友说道这里,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不如分手吧?”
“当然,你这么优秀,这么漂亮,肯定有比我更适合你的人。”男友仿佛为了安慰她似的,加了这一句。
卓妍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那眼睛的主人有点心虚的回避着与之对视。然后沉默了一会,卓妍笑了笑,“既然你觉得分手比较适合,那好吧,我。。祝你幸福。”想到这几年的感情,她觉得有点心酸,又有点可笑,“男女之间的感情果然就是那么的脆弱,说散就散,这世上还有真正的爱情吗”。
她拿着包站了起来,仍面带微笑,冲男友,哦不是,是前男友点了点头,“那么,再见吧!不是,是没必要再见了!”
说完,她将腰背挺的笔直,转身朝门口走去。这个时刻,她不想将自己的脆弱示给一个不爱她的人看,她不需要无谓的同情。
前男友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感觉自己失去了一样珍贵的东西。
他不是不爱她,。他也爱她的成熟、自立,爱她的认真,偶尔的小固执。可是他又经不起年轻女孩的诱惑,青春、活泼、事事听他,小鸟依人也让他很有成就感。他不知道有没有做错,可是在卓妍转身的一刹那,他有点后悔了,有点动摇了。
卓妍没留意到身后的人是怎样了,她只是脑中一片空白的走进了停车场,茫然地四处看了看,然后找到了自己的车子。坐进车里,她疲倦的靠在了车椅上,此刻她甚至连哭的**都没有,有的只是灰心和落寞,以及深深的挫败感。
六月的日头已经开始有点火辣辣的味道了,此刻的陆卓妍坐在了飞机上,她是某咨询公司的高级策划师,对于永远有做不完的工作的日子,她不想再过了,她要出去旅游,她要放大假。她的人生应该轻松点。
飞机起飞了,她的头微微靠在了椅背上闭目养神,不知不觉中,她睡着了。
大宋夏汴梁八王府
“啊”一声,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外间的奶娘吓得一激灵跳起来,朝着里屋奔去。
一个约莫四岁的小女孩披散着头发正坐床上发呆,她茫然的眼神没有聚焦,奶娘吓了一跳,忙忙焦急地低呼着,“小娘子。。小娘子。。怎么了?”
那被唤作小娘子的小女孩似乎被唤回了神,她看着眼前的人,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于是试探性地喊了句,“奶娘?”
“是、是。”那被唤作奶娘的女子听到小女孩叫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关切地问道“小娘子,方才是如何?做噩梦了吗?吓了奴婢一跳。”
那小女孩摇摇头,没有说话。看着还有点迷糊的小娘子,奶娘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你刚没睡多大会儿,这外面日头还旺着呢,要不你再睡一会吧。”
小女孩感觉头有点昏昏沉沉的,默默点了点头,继续躺下合上眼睛。
陆卓妍觉得有点奇怪,她觉得此刻躺在床上的小女孩就是她,她就是大宋八王爷四岁的女儿赵娴,刚才睁开眼的一霎那,看到周围的环境和进来一身古装打扮的奶娘,她似乎一点都不陌生,反而好像很习惯。
而那飞机上的30多岁的陆卓妍,她也很确定是自己。难道自己是穿越了?她默默感知了下自己的脑海,好像并无第二个魂魄在体内,这个四岁的身体和自己是那么的浑然天成,并无一丝一毫的不妥当,那么说来,她并没有夺走别人的身体?
陆卓妍使劲摇了摇头,这一刻,她又觉得刚才飞机上的人似乎是自己的梦境,她其实只是眼前这个四岁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赵娴。想到这里,她又有点糊涂了,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哪个才是梦?
如果说现在的是梦,可是这个梦似乎太真实了点,她完全能感觉到自己真实的存在;如果说自己就是陆卓妍,在2012年经历的事情是梦,那么那个明显比现在先进许多的时代和她成熟的思想又如何存在于这个四岁小女孩的脑海中?
或者说两个都不是梦?抑或两个人都是自己?陆卓妍是自己的后世,而赵娴是自己的今生?
想来想去,想的她头都晕了。陆卓妍,哦不,应该叫赵娴,这个四岁小女孩似乎还经不住这么费力的思考,不知不觉中,她倒是真的睡着了。
外屋的奶娘探头朝里面看了看,望见自家小姐睡的颇熟,又放心的坐回了刚才的位置,抬头蓦然看到门口站着一个6岁左右的男孩,刚想叫出来,那男孩忙竖起一根手指放嘴上做了个“嘘”的口型,然后对奶娘摆了摆手,奶娘便不说话了,任由男孩自顾自地走进了里屋。
第19章 这不是童年
夏日的午后,太阳还在发挥着余热,窗外远远飘进来几声清脆的笑声,是丫环们拿着长竿在粘树上的知了,不知谁压着声音低低斥了一声,那些笑声便戛然而止,周围又归于安静。此时本来极其燥热的天气,因为屋内角落边放着的冰块而显得凉爽而舒适。
这一觉睡的好酣畅,居然再没半分的梦,里屋的小女孩眼皮动了动,然后微微的张开了眼睛,蓦然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眼前。女孩骇了一跳,身子反射性的往床内又缩了缩。
“娴妹妹,你醒了吗?你睡了好久哦。”一把稚嫩的男童声音出现在耳边。
小女孩自然就是赵娴了,赵娴眯起眼睛看了看眼前清秀的男孩脸,愣了一下,仿佛突然记起来了,她小小的身体懒洋洋地坐了起来。奶声奶气地问道,“祯哥哥,你来多久了?怎么没叫我?”
“我看你睡的香,没打扰你。你身体好些了吗?好几天没见你来宫里玩了,前几天问八皇叔,说到你的身子不太爽快,是夏气热吗?现在觉得如何啊?”小男孩满脸担忧的问道。
小男孩是当今的太子赵祯,今年方六岁。而小女孩便是那八王爷的小女儿赵娴。两人因只相差2岁,从小便做一处玩耍,关系自是比旁人好上许多,胜似亲兄妹。
赵娴撅起小嘴说道,“我好多了,只是爹爹不许我出门,旁人看的也紧,每日只能闷在这院子里。”然后又转忧为喜,“还好祯哥哥你来看我,这下看爹爹再怎么管头管脚了。”
这小女孩宜嗔宜喜之间,一张小脸颇为有趣,惹得赵祯的担忧一扫而空,他仔细看着赵娴的气色,似乎还不错,然后点头微微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娴妹妹你莫恼,八皇叔也是着急你,等你身体完全利落了,再来宫中看我可好?”
赵娴笑嘻嘻地点了点头。拉着赵祯的手摇了几摇,问道,“祯哥哥,可有礼物带给我啊?”
这时奶娘闻声赶了进来,赵祯便退了出去,等待奶娘帮助赵娴梳洗换衣。
尚未到晚饭时间,赵娴便拉着赵祯去府内湖边走走,一众丫鬟远远的跟着。两个小人煞有介事的在前面湖边的杨柳树下坐着聊天。
赵娴因此时有着成年人的思想,非常想了解下这位未来皇帝的情况,她故作天真的套着赵祯的话,两人的话题渐渐转到了当今皇后的身上。
赵祯好奇地问道,“娴儿,你娘待你如何?”
“我娘待我自是极好啊,每日里担心这担心那的,爹爹总说娘亲太宠我,可是爹爹不也这样爱护我吗?祯哥哥,你娘,哦,不是,是皇后娘娘待你不好?”赵娴试探性的问道。
“大娘娘待我不若小娘娘那么亲厚,她颇为严厉,我实在是有些怕她。其实父皇我都不怕的。”赵祯颇为苦恼地说道。
“为什么呢?皇后难道不是你娘亲吗?娘亲待自己的孩子不都应该疼爱的吗?”
“娴儿,我偷偷告诉你,我上次听宫内人私下在传,说大娘娘不是我亲娘,我亲娘好像不在了。不知是真是假,这话你别告诉别人,我只和你一人说。”赵祯悄悄地说道。
“啊?不会吧?”赵娴装作吃惊的样子。“放心吧祯哥哥,不管真假,我都不会说的,你别难过啊,你这不是还有我呢?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会帮你的。我可一直把你当自家亲哥哥的,上次大哥都有点吃醋了。”赵娴认真地看着赵祯,这是一张清秀的脸,可以预见未来必是个英俊青年。不管怎样,趁着年纪小,赶紧先笼络起来,争取未来皇帝的亲待总是不错的。
赵祯感动地拉着赵娴的小手,眼圈有点红,哽咽道,“好妹妹,我必不会忘记今日之话。”
赵娴心里偷偷的乐开了花儿。方其时,赵娴四岁,赵祯六岁。
赵娴是八王爷元俨和发妻八王妃的第一个嫡女。这本朝皇室有个很奇怪的现象,皇帝后宫子嗣艰难,而皇室宗亲却个个子女成群。
八王子嗣颇多,单嫡子就四位,庶子庶女也不少,可就是没有一个嫡女。到了王爷三十多岁,才生出了这么一个嫡女,就是这赵娴。所以王爷王妃自是如珠如宝,当眼珠子般的宠爱。
每年的夏季,赵娴都颇为难熬,因为年纪小,而且在娘胎里便有些先天不足,是以她的身体并不是很好,在一年中到有半年都在床上渡过。
为此八王爷夫妇四处寻觅良方,以期改善这小女儿的体质。可是每到夏季依然是赵娴最难熬的季节。
秋风送爽,燥热的夏季终于过去了,赵娴的身子也就渐渐爽利起来。
因为要刻意拉近与赵祯的距离,每隔一阵,赵娴总央着八王爷带她入宫找赵祯玩耍。
有时候进宫去,恰逢太子太傅正要给赵祯讲学,赵娴就会很乖巧的坐一边旁听;或者赵祯在看书,她就会陪他一起看,从不打扰到他。
这一日,赵娴跟随八王进宫后,便由奶娘并两个丫鬟陪同,仍旧由宣佑门东廊,朝北往资善堂走去,往常这时候赵祯通常是在这里就学。
走进资善堂时,并未见赵祯身影,赵娴暗暗奇怪,问过小内侍方知今天太子沐休,此时应该在迩英阁听侍臣讲读。
赵娴无奈的准备朝迩英阁走去,奶娘见她颇有点累,忙将赵娴背在身上去找赵祯。
迩英阁是当今皇上学习和群臣进讲的地方,多由专门的经筳官面对皇帝讲读群经以及特定的史书和子书。作为未来的皇帝,当今的太子,也需要经常来这里听讲“帝学”和“圣学”。
此时迩英阁内正由翰林侍讲学士孙爽在讲《论语》,赵娴示意奶娘将她放下,她悄悄地站在门外听。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哀公问曰:“何为****服?”
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服;举枉错诸直,****不服。“
子曰:“治大国若烹小鲜。”
孙爽朗朗之声从阁内传来,这时里面传来了“嗒嗒”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敲踏床。赵娴好奇的从门口往里张望,正巧看到赵祯左顾右盼,并用脚在敲座下的踏床。
侍讲学士听到此声音,抬头望向赵祯,然后站直了身子默默望着他,赵祯被看的不敢再敲脚下踏床。
然后孙爽声音再次传来,“太子,您知道什么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吗?”
赵祯讷讷地点了点头,孙爽叹了口气,“太子,今天臣就先讲到这里,您回去好好看看《论语》,明日臣再继续讲下去。”
赵祯一听此话,开心地答应了一声,然后立刻跳下座位,奔向门口,因为他看到赵娴了。
“娴儿,你什么时候来的,走,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赵祯开心地拉着赵娴的手说道。
赵娴看着赵祯如此,知道他小孩心性,可怜他小小年纪每日便要学如此多的东西,不但日日要在资善堂学习,还要来迩英阁听讲。生在皇家看似风光,实则谁又知其中心酸和辛苦。
她任由赵祯拉着手儿三转两转来到了一处长满桂花和假山流水之地。此时桂花盛开,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香味。
“娴妹,你知道吗?我真的不愿再学那等劳什子东西了,我好羡慕你,可以有爹娘疼宠,不用学那么多不懂的东西。”
“祯哥哥,我问你,如果将来你继承大统,你会做怎样的皇帝?”赵娴满脸幼稚却一本正经地问道。
“这个,我还没想过呢,父皇仍健在,我年龄尚小,未曾考虑过。”赵祯随口答道。
“祯哥哥,你希望将来大宋的百姓安居乐业,国富民强吗?”赵娴边说边拉着赵祯坐在了一处石头上。
“当然希望了,我也希望自己能做一位明君。”赵祯边说边仰着头,眼里闪现着一种光芒。
“那么,如果你现在只是耽于玩乐,荒废学业,将来如何能做一个明君呢?”赵娴继续说道。
赵祯被说的低下了头,然后他沉默了许久,终于抬起头,挺了挺小胸脯,“娴妹妹,我知道了,我定努力,不让父皇,母后和你们失望的。”
赵娴听了这颇具孩子气的话,笑道,“祯哥哥,努力可不是说说就行的。”顿了顿,又说道,“我且问你,孔子曰‘举直错诸枉,****服;举枉错诸直,****不服’你觉得说的都对吗?”
赵祯很奇怪地说道,“既是孔子他老人家说的,必然是对的。”
“祯哥哥,古之圣贤说的,自然是很有道理,但你想想,那时和现在的国之君,国之民,国之情形皆不同,我们又怎能照搬圣贤的话用于治国?”
赵祯听后若有所思,”娴儿,那君王应该怎样治国?你且说来听听。”
“为君之道,事亲、任贤、宽民是必须的,但又不是全部,正所谓,‘治大国犹如烹小鲜’,不同情形需不同对待。”赵娴说的兴起,完全忘记自己是一个仅仅四岁的女孩。
“娴妹妹,你真了不起,懂得那么多。”赵祯满脸佩服地说道。
这俩孩子在那里说的兴起,却未发现,此时不远处正站着两个男人,他们说的话一句不落地被这两人听了进去。
“八弟,你这女儿不简单啊。”一位身着红色朝服的男人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官家过奖了,小女尚小,胡言乱语而已。”边上的那个男人微微躬身答道,这人自然是八王爷,他和刚下朝的当今皇上本欲来看太子赵祯的学业进度,恰巧听到赵娴二人的对话。
“八弟,你太谦虚了,如此稚龄幼女就见解非凡,可见八弟对子女的教育不同凡响啊!你这闺女以后就经常进宫来陪陪祯儿,也好让祯儿多多受益。”
“臣弟遵旨。”八王爷忙拱手答道。他望着自家四岁的小女,眼神闪过一丝讶异以及莫名的光芒,他从不知自家女儿何时懂的那么多,又何时有如此见地。
第20章 年少当自强
赵娴八岁那年,家里来了个道士打扮的人,她被唤到正堂,道士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问了生辰八字后,对八王爷说道,“王爷,令爱之命格颇为奇特,看令爱面相,虽为女子,却聪敏多颖,机智过人,将来成就不下于男子。”
八王爷赵元俨谦虚地笑了笑,“真人过奖了,小女倒是有几分小聪明,不足挂齿啊。”
那道士迟疑了一会,方说道,“王爷,令爱身体先天不足,如不调理得当,恐怕将来。”
赵元俨听完心内一紧,忙朝那道士拱了拱手,“真人,小女可有凶险?您可有办法救救小女?”
道士忙摆了摆手,说道,“王爷莫慌,贫道和令爱颇有缘分,如不嫌弃,贫道愿收小姐为本门弟子,不知王爷可愿意?”
“求之不得,能得真人青眼,是小女之福分。不知真人刚才所言之先天不足,可有办法解救?”
“无妨,现在开始习本门心法,配以药石相疗,不足之症自会化解。”道士捋了捋稀疏的胡子,慢吞吞的说道。
赵元俨听完,脸上焦急之色立时一扫而空,忙唤赵娴上来,“娴儿,赶紧给师傅叩头行礼,切莫调皮。”
赵娴听得一头雾水,刚才一直在神游的她这才仔细看了看那道长,看不出年龄,长相普通,没有所谓的仙风道骨。话说这是谁啊?她在心里嘀咕。不过既然父王一直很恭敬的对待这道长,估计来头不小,将就着拜拜吧。
你道这道长是谁?却原来是闻名天下的道士陈抟,他学识广博,通星象,精歧黄之术,擅长养身之道。世人莫不希望得到他指点,但这陈抟行踪飘忽,云游天下,也未曾听过他收弟子。是以如得他垂青,必有大造化。
“好,好!快起来!”陈抟得这一女弟子,颇为高兴,笑眯眯地扶起了赵娴,“娴儿,为师以后每年来贵府2个月,传授你本门学业,直到你年满十六岁为止。你须专心学习,日后必有所成。”
赵娴忙点头称是,又正式行了拜师礼。
自拜入陈抟门下,赵娴才发现陈抟所会的远远不止一点点,然后欣喜若狂的选择了轻功和易容术进行深入的修习,而于其他方面却只是平平。
乾兴元年二月,缠绵病榻已有一年的皇帝赵恒病重。
二月十九日,皇帝召宰相丁谓、李迪,八王元俨于榻前,皇后刘娥侍于身边。帝命太子赵祯继位,皇后贤明,从旁辅助。
二月二十日凌晨,皇帝赵恒薨于延庆殿,时年五十五岁。
三月,年仅十二岁的太子赵祯正式即位,太后刘娥临朝听政。
连日来,宫内大事小事不断,终于告一段落,赵娴想着赵祯必定会内心惶惑,孤立无助,便央求八王爷带她进宫探望赵祯。
考虑到此时宫内解禁,此前的赵祯一直闷闷不乐,八王答应带赵娴入宫。
如今的官家赵祯正寝宫已由原东宫搬至诞庆殿,赵娴得知赵祯身体不适,在诞庆殿休息,便前去探望。
诞庆殿内,当今的少年官家赵祯此时正恹恹地卧于榻上,手上拿着一本书出神,听内侍报赵娴前来探望,赵祯精神一振,忙让内侍唤她进来。
此时的赵娴已然十岁,经过两年来师傅陈抟的调理和不断修炼本门心法,她的身体明显强健起来,身量也较同龄女孩高,比起小时候的体弱多病,少女的脸上显得神采奕奕。
“官家,最近身体可好?”赵娴进门便行礼问好,她此时的称呼不再和小时候那样了。
“娴儿,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祯哥哥,叫官家就显得疏远了。”赵祯不开心地说道。
“可是,礼不可废,对当今皇上,我岂可如此亲昵?”赵娴笑眯眯地说道。
“那。娴儿你在私下仍唤我做祯哥哥可好?父皇驾崩,已然离开我,大娘娘对我严厉异常,八王叔也不似从前那样亲近于我,如果连你也疏远我,我当真要做孤家寡人了。”赵祯眼内露出落寞之色。
赵娴看到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如此年纪便背负沉重担子,颇为不忍,她问道,“祯哥哥,你身体不适?缘何今日未曾上朝?”
“上朝,我上朝有用吗?一切皆不是我做主,我只是一个傀儡而已。”十二岁少年说到此,眼圈微红。
“怎么了?可是有事发生?”赵娴敏锐的感觉到赵祯话中有话。
赵祯看向侍立于身边的阎文应,这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内侍,从赵祯小时便服侍在他身边,一直忠心耿耿。
看到赵祯望着他,他立刻会意的悄悄退到门外,遣走其余小内侍,自己把守在门口。
“祯妹妹,你可知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丁谓?父皇临终前曾有遗旨交于他,诏曰:太子赵祯即位,皇后刘氏为皇太后,杨淑妃为皇太妃,军国重事“权取”皇太后处分,此遗诏分明就是伪诏。”赵祯愤愤地说道。
“何以见得是‘伪诏’?”赵娴问道。
“父皇临终前,在病榻上分明嘱托由太后从旁辅助,又何曾说过军国重事“权取”皇太后处分?且父皇提到辅助之人尚有八王叔。而今此诏书却未尝提到八王叔一个字,这分明就是丁谓得大娘娘首肯,勾结内侍修改了遗诏,”
接着赵祯更加气愤地说道,“朝内原宰相寇准,因曾反对丁谓而遭他排挤,两年前丁谓千方百计罗织罪名,将寇相赶出朝廷,贬至相州、道州,此次又得大娘娘默许,将父皇病逝归罪于寇公,要将他贬去雷州。次相李迪公明亮直、嫉恶如仇,曾反对父皇封大娘娘为后,因而得罪了大娘娘,又被丁谓不容,一夜之间,便以‘朋党’之罪被贬为衡州团练副使。朝廷但凡正直大臣,皆被排挤清除。”
赵祯说到此处,眼泪默默地流了下来,“我要如何做才能挽救这朝庭,一切要事皆由母后处理,每日里上朝,我也仅是个摆设。”
赵娴听闻此话,心内颇为难过,她沉默了片刻,抬头问道,“那丁谓独揽大权,太后当真毫无动静?”
“动静?丁谓此等作为,怕是大娘娘默许的罢?”赵祯听罢冷笑一声。
“祯哥哥,你还记得小时候的誓言吗?”赵娴认真地望着赵祯。
“如何能不记得,我记得我当时说要做明君,可是现在朝堂之上奸佞横行,大娘娘把持朝政,刘氏宗亲横行乡里,我却半点不能插手朝政,如此下去,我这个官家做来何用?”赵祯苦笑一下。
“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明君如果说做便能做到,那前朝皇帝个个皆是明君了,又何来覆亡之事?昔日勾践如此境遇尚能卧薪尝胆,如今只是小小挫折,祯哥哥又何言放弃?”赵娴拉住赵祯的手,侃侃而谈。
“那我该如何做才好?”赵祯听到赵娴一番话,精神略振了振。
“祯哥哥,我看那丁谓也快活不了多久了,太后如此精明之人,怎会容许宰相一手把持朝政?届时自有太后去收拾此人。祯哥哥只管铭记儿时志向,平日里多向有志大臣请教,对外仁和谦恭,暂且忍受这几年,等祯哥哥有了实力能够亲政,再当重新整顿。”赵娴继续鼓励赵祯。
“好,娴妹妹,我听你的。我一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托付,他传于我的江山,我必会好好治理。”赵祯一扫之前的恹恹之色,重新显现少年的活力。
第21章 灯市亮如火
赵祯继位的次年,大宋改年号为天圣。
天圣元年,正旦过后不久便迎来了元宵节。
正月十五,俗称“元宵节”,道家谓之“上元”。是夜有燃灯之习,姑又称“上元节”或“灯节”。
上元节这天,汴梁大街小巷皆有灯展。上元灯展本为三天,即正月十四、十五、十六,本朝至太祖年间,因朝廷无事、国家安定、年谷丰登,因令开封府续放十七、十八两天灯。
正月十五这日,天还未擦黑,御街周围已挤满游人,百姓早早地用罢晚饭,全家老少携手去御街观灯,那懒得走远的,就在自家附近的坊巷口观灯,也能见那千灯万火之景。
东华门外的樊楼,在御街北端,是汴梁最大的酒楼,为京城七十二家酒楼之首。樊楼由东、西、南、北、中五座楼宇组成。其中一座中心楼和四面各一座三层的楼相向而立,楼的各层之间都有飞桥相连通。
樊楼因靠近灯市,楼内所有座位在十日前皆被订满,京城内但凡有点头脸的官员、贵人、富户,因不愿与百姓在街市挤挤挨挨,便早早订好了樊楼用餐,顺便观灯。
樊楼有百步走廊,周围两廊又皆有小阁子,厅堂过道与阁子雅间,都挂着珠帘绣额,元宵夜的樊楼,屋檐上每个瓦垄中都点亮起一盏彩灯,烛光摇曳间越发衬得这夜色飘渺朦胧,远远望去有如人间仙境。
此时樊楼三楼阁子雅间,其中一间颇为豪华,里面坐着一对中年夫妇和几个青年男子并两位十几岁的少年男女,看上去仿若一家人,而门口立着几个侍卫。
因这樊楼往来皆多达官贵胄,出行之时无不带着三五侍卫,所以看到这带侍卫的也并不稀奇,谁又知里面坐着谁人。
雅间内的茶博士奉完茶默默退了出去,十几岁的少年凭窗远眺,京城夜景尽收眼底,耳听外面廊上隐隐传来的风流歌舞,诗声笑语,仿若在梦中一般。
那十来岁的少年看了一会,兴奋地转过头,朝那中年夫妇笑说,“八王叔、王婶,多亏你们肯陪我来这里,不然大娘娘必定不同意我出来,这京内又美景怎可得见?”
被唤做八王叔和王婶的不正是那八王元俨夫妇?
“官家,此事以后万万不可再为了,想官家身份何等尊贵,这随意私行,万一出了意外,臣万死莫辞啊。”八王爷恭恭敬敬地回道。
“爹爹,祯哥哥平时在宫内被拘的紧了,难得出来轻松轻松,咱们就莫要再扫兴了。”那十岁左右的少女却是赵娴,而那十几岁少年自然便是官家赵祯了。
想那少年心性,平时几乎不出宫门的赵祯,恰逢元宵,苦苦央求太后并得八王亲口答应陪同,方得出宫,此刻自然是享受这难得的机会。
“八王叔说的极是。”赵祯忙满口应下了,想他虽然年少,却也是极懂进退之人,知道此事可一不可再。
这樊楼不远处便是灯市,楼下又有夜市,此时正是热闹之时。
看了没多会,赵祯又有点坐不住了,“八王叔,我想去灯市看看,想我也是一朝之主,却从未和普通百姓亲近同乐,愧也。”
看着这少年一脸的坚决,八王爷知今日不让他去看,必不罢休。只好安排下去,“允熙、允良,你等四兄弟带几个得力侍卫随同官家一起去灯市,切切跟紧官家,莫要出意外,否则也不必回来见我了。”
允熙等四人却是八王爷的四个嫡子,他们躬身应下后,带着几个功夫高强的侍卫,便随同兴致冲冲的赵祯和赵娴,从樊楼后面一处僻静的小门出去,一起朝不远处的灯市走去。
东华门外的灯市,里面彩灯品种繁多,看的人眼花缭乱,灯球、灯槊、绢灯笼、日月灯、诗牌灯、镜灯、字灯、马骑灯、凤灯、水灯、琉璃灯、影灯。心灵手巧的制灯人,还将兽角、翎毛、琉璃、皮革、丝绸等巧妙运用,把灯制造成牡丹、莲荷、曼陀罗等花卉形状……”
赵祯和赵娴各自开心地提着刚买的灯慢慢往回走,此时天已全黑,街上人头攒动,川流不息。人人皆提着灯边走边看,街两旁挂满了彩灯,上面写着灯谜;上空还悬着许多彩索,还有悬灯于上的“过街灯”、数十丈的“灯竿”,另有以缯彩结束,纸糊百戏人物,悬于竿上,风动宛如飞仙。
赵祯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些彩灯,越走越慢,身后几人紧紧跟着,在赵祯周围自动形成一圈,护着他随着人群慢慢前走。
其中一个巷口还在表演奇术异能,歌舞百戏,精彩之处,引得围观的人阵阵叫好。
“砰”的一声,御街上空传来了烟花的声音,接着各式各样的烟花在天上璀璨绽放,灿烂至极。
赵祯忍不住停下脚步,抬头张望。护卫者却不敢有片刻放松,紧紧护着。
这时远远传来一片声音,“起火拉,起火啦,快跑呀。”眼看人群便朝这里涌来,赵祯骇了一跳,忙踮脚远眺,看是发生何事。
此时允熙喊了声,“大家保护公子,先跑至人少处,切切护卫公子安全。”
赵娴听到哥哥的声音,忙一把抓住还在朝失火处张望的赵祯,“祯哥哥,咱们快跑,人群朝这里过来了。”
赵娴望了望四周,看到远处有个巷口人似乎比较少,拉住赵祯就跑,然后用手指着前方巷口说道,“大哥,咱们朝那里去。”
赵娴因跟随师傅习了两年轻功,所以此时身形颇为轻盈,她拉着赵祯飞快朝那处巷口跑去,侍卫忙紧紧护住他们。
而此时街上的人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反向涌来的人群推到,许多人倒在了地上互相踩踏,推推搡搡间,哭喊声立刻响了一大片。
赵娴已拉住赵祯离开了那处人多之地,眼看便要靠近人少的巷口。这时,巷口内突然飞出几个人,朝着赵祯等人便扑了过来,黑暗中划过一丝银光,却是那几个人带着的匕首。
几个侍卫吓了一跳,忙抽出随身兵刃迎了上去,片刻间“叮叮铛铛”武器交接的声音不绝于耳。
允熙忙大叫一声,“护卫公子”!可是那几个侍卫已被来人缠住了,竟无人能腾出身来护卫赵祯,便连允熙几兄弟也分身不暇。
允熙大急,因为他眼角扫到巷内又飞出一人,手拿匕首朝着赵祯直直扑去,而此时赵祯身边只得赵娴一人。
他是知道自家这个妹子,跟随她师傅学艺方两年,而且醉心易容之术和轻身功夫,于功夫一道却只能自保。
这一急之间,他的手臂被划破了,允熙忙定定神,他知道如果此时自己自乱阵脚,那官家的安全便难保了,他只有迅速解决眼前这个人,方能快速到官家身边,眼前此刻也只能巴望自家妹子能抵挡一时了。
那人眼看就扑到了赵祯面前,赵祯虽然年少,到也颇为镇定,看到那人扑过来,忙用手护住赵娴朝一边闪去。
那人似乎没料到赵祯反应如此之快,在匕首刺空后,“咦”了一声,又将匕首横向朝赵祯心脏刺来。
赵娴此时已经抽出爹爹送的贴身匕首,将赵祯朝身后一拽,自己便挡在他的身前,噹的一声,赵娴带动赵祯被迫退了好几步。
她到底是年少力小,只能堪堪挡住那人的一招。而这还是因行刺之人未将这两人放在眼底,只用了一成之力而已。
刺客看到赵祯又躲过这招,不敢再小视这两人,那横向一刺之势尚未尽,便将匕首挽了个花,又朝赵祯招呼过去。
这次赵娴力已尽,眼看这匕首越过自己朝身后人刺去,心中大急,忙叫道”哥哥,快来!”
允熙已解决眼前这纠缠之人,回身朝赵祯他们跃去,但他的身法仍没快过那行刺赵祯之人的动作,眼看这匕首避无所避,赵娴便要以身相救。
空气中传来了“噗”的一声,但见那匕首被击落在地,堪堪从赵祯的发边滑落,吓得赵祯一身冷汗。刺客低头望去,却原来是一颗石子,也不知谁人臂力如此之大,能将石子当作兵器来击落自己尽力一刺。
那刺客见到自己匕首被不明石子击落,一手成爪,朝赵祯肩膀又抓了过去,这时,侧面伸过一根手指,飞快在刺客手上点了几下,那刺客的手臂一麻,登时便垂了下来,不能再用力。
允熙看到赵祯脱离险境,忙跑到赵祯身边,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赵祯毫发未损,才松了一口气。
而刺客看已经占不到什么便宜,用另一只手放嘴里撮了一声,其余几个刺客听到此声,放下对手,转身便走,几个跃身之间,已然没入人群无法再找。
允熙沉声说道,“不必再追,护卫公子回去。”
第22章 重组秘卫
灯市已散,街上的火已被拱卫京城的禁军快速扑灭,三三两两的人群结伴回家,边走还边议论着刚刚街上发生的险情,无事之人皆拍拍胸口,暗呼庆幸。
所幸未受伤,也未受惊的赵祯此时已被送回了宫中。对于赵祯,此次出宫他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回去后,他会着人重新安排京内防火之事。
此时八王府内,允熙几人正被八王训斥,谁也不敢抬头说话,就连平时受宠的赵娴也悄悄坐一边不敢吱声。
厅堂内的另一边坐着赵娴的师傅陈抟道长,道长的边上却默然侍立着一位十六岁左右的少年。
这少年面容清秀,身材修长,肌肉匀停,面色微微有点黧黑,非常健康,一看必定是长年日晒雨淋的缘故。
足足一刻钟,八王方教训完毕,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下,他转身朝道长拱了拱手,“多谢真人和这位小兄弟仗义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陈抟捻着颌下胡须微微一笑,“八王客气了,适逢其会,举手之劳而已,不过贫道可没出力,这都是我这不成器的徒弟出手的。”
允熙几兄弟忙朝那少年一辑到底,“谢谢小兄弟,我等铭感五内。”
那少年忙闪身躲开,也回了一辑。
原来巷口内击落刺客匕首的石子是这少年所发,那点了刺客手掌的人也是他。
赵娴忙跑到师傅跟前,问道,“师傅,这位师兄是?”
“这是你师兄李易,他从小便跟随我学艺,医学、武艺尽得我真传。最近他会随我呆在贵府内,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向你师兄请教。”
“知道了,师傅。”赵娴看到又有人来陪自己,非常开心,忙朝李易轻声唤道,“师兄好!”
李易淡淡一笑,点点头,“师妹。”
随后的几个月,这李易让赵娴深刻体会到,这世界还真有天才少年,让人由衷佩服。
这一日,八王下朝归来,面色显得颇为不虞,赵娴见到了,忙倒了杯茶放在元俨手中,关切地问道,“爹爹可是有何烦心之事?”
元俨望着自家女儿,想到她和官家的亲近,以及她四岁那年的举动,心中一动,开口问道,“你可知先皇临终前,曾比划着八根手指,意思是由本王来辅佐未成年太子之事?”
赵娴点点头,“可是引起了太后的忌惮?”
“不错,如今太后临朝专政,她排除异己,朝内曾反对过她的大臣已被清理,而今她将手又伸到为父这里。想她经营朝政多年,心腹颇多,朝廷之内皆是她的爪牙,为父如何能都斗得过她,只怕接下来太后就要找理由给为父安罪名了。”八王缓缓说道。
“爹爹,女儿有一计,不知当说不当说?”赵娴望着自己爹爹,内心酝酿已久的想法忍不住要说出来。
“但讲无妨,我知你有过人的聪明,也比你几个哥哥强,你于为父面前无需多虑。”元俨知道女儿胸有丘壑。
“爹爹,那太后忌惮于你,无非是因为两点,一是皇室之内,只有你颇有才干,在朝廷上能名正言顺与之分庭抗礼;二是你手中有着最重要的力量,那便是秘卫,想来太后已经垂涎已久了。”赵娴伸出两根手指说道。
“为今之计,爹爹一是闭门谢客,与人隔绝,自称有阳狂病,不能上朝议事,以避太后的迫害;二便是将一部分秘卫权利交于太后。”赵娴眼睛眨呀眨地边说边看着自家老爹的反应。
“如此这般,那太后岂不是在朝廷上呼风唤雨,我行我素了吗?如果再将秘卫交于那太后,太后就真如虎添翼了,而我赵室皇朝将危矣。”元俨听到此计,忙摇头。
“爹爹,这只是暂避风头,保存实力而已,女儿让爹爹将秘卫交于太后手中,指的是将一部分秘卫交于她手便可,好让她打消疑虑。而爹爹将最重要的力量仍掌握在自己手中,重组后,仍可护卫皇室”。赵娴信心满满地说道。
元俨停下喝茶的动作,眯眼仔细考虑了下,然后抬眼说道,“好,此计甚妙。”
“不过,娴儿,我适才听你说,重组秘卫?如何重组?你不妨说来听听。”八王好奇地问道。
这八王赵元俨是本朝皇室宗亲中的优秀人物,个性严谨,极有才能。先帝在时,曾将秘卫交于他的手中。
太祖在时,秘卫仅仅担负着秘密保卫皇帝的职能。到了八王手中,他又将秘卫的职能扩大,如官员的私密情况汇报,各地的安全情况监控,周边国家的异动刺探等。
以至于各州府县都有他安排的秘卫在,周围各国也有他安插的秘卫。这些秘卫不拘职业,也许是官衙里面的衙差,也许是食肆的伙计,或者是酒楼的老板,各色人等都有可能是秘卫。这培养的很大一批的秘卫都是八王几十年的心血所在。
很久以后,八王还记得,自家女儿那时候的惊人想法,她居然建议自己将秘卫职能细化,梳理成不同的职能,管那叫“部门”。
又将大宋各路的秘卫分成五片,管那叫“大区”。这些新鲜的词不知她那神奇的小脑瓜怎生想出来的,不过却颇有道理。
由于经历了那次灯会上的刺客事情,自家女儿便将护卫皇帝的秘卫分出来,独自成立一个“部门”,叫“暗卫”,“暗卫”单独训练,专事保护皇帝。
而皇帝的贴身暗卫又叫“影卫”,他们犹如皇帝的影子般,是暗卫中武功最高强者。
她还成立了个单独的部门,里面有男有女,皆是收留无家无口的孤儿,自小用特殊的方式训练出来,由她自己掌管,连他这个做老爹的也不能干涉。这些孤儿刻苦训练后,现在终有所成。
由于八王退出朝政,又将秘卫交给了太后,果然后来太后便不再忌惮于他,为显恩宠,太后还加封自家女儿为“华邑公主”。
八年时间转瞬即逝。转眼赵娴已满十六岁,某日,陈抟对结束修炼心法的赵娴说道,“娴儿,你已年满十六,身体也已调理的差不多了,你幼年的先天不足之症现已无碍,接下来为师不再来此传授了,但你仍需努力修习本门心法,不可偷懒,你可记得?”
赵娴恋恋不舍的望着陈抟,“知道了师傅,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不能带着我吗?”
“师傅接下来要云游天下,你一女子,跟着为师作甚?今后你有自己的路要走。切记为师的话,万事莫强求,你是聪明人,要懂得该放需放,一切随缘。”
“师傅,娴儿有一事不明,当初师傅为何会来这里收我为徒?”
“娴儿,你我师徒一场乃属缘分,此乃命中注定。以后你有事可找你师兄相助,他之所学已有大成。”
看着赵娴仍有困惑的眼神,陈抟笑了笑,“我知你这么多年来心中的疑惑,须知前世今生,今生前世,你即是她,她即是你,不必太过介怀。”
赵娴默默记下这几句话,在心里反复想了一遍,然后豁然开朗。她微笑着说道,“多谢师傅,师傅有空多来看看我啊。”
陈抟拍了拍赵娴的肩膀,点了点头,也不和别人道别,飘然离开八王府。那天小雨微朦,恰似赵娴的心情,带着丝丝的湿意和不舍。
第23章 女大当嫁
普通人家的女孩及笄后,就该许了婆家,然后出嫁生子。这女儿及笄,本是父母开心之事。
不过八王爷却有点发愁,这愁的不是没人给自家女儿提亲,很早以前就有人上门提亲,有国公爷给自家孙子提亲,也有枢密使给自家儿子求娶,这文官武官全都有,还有那皇室宗亲给郡王之子保媒的,掂量着自家门第尚可的世家子弟也时不时的托人上门来求亲。
这八王爷,不说太祖在时的得宠,也不说先帝在时的重用,因为这些风光后来都随着太后的把持朝政而渐渐淡了,单说他同当今官家的亲厚,也可预见将来的荣华,将会是皇室宗亲第一人。
八王的女儿---赵娴,因得官家的爱护、太后的赏识而被封为公主,这适龄的青年男子谁不想给自己的前程加一个筹码?
虽然这公主深居简出,默默无闻,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谁也不知道她是美是丑,有无残缺,但这些都不能阻挡赵娴及笄后,上门求亲的势头一波接着一波。
八王爷愁啊,愁的却是放眼汴梁,他很落寞的发现,这满京都尽无一青年男子能配上自家女儿。
这倒也不是八王自视甚高,而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家女儿是多么的优秀,能干胜于男子,连自家几个尚算出色的儿子也比不过她。所以女儿及笄都过一年了,仍未找到婆家。
这亲亲女儿自小聪颖过人,极有主见,也无皇室女子的骄纵,八王自是凡事皆听取她的意见,当她将儿子般的养大了,哪怕是女儿的婚事,这八王爷也曾答应听从女儿自己意见。
赵娴却不知道自家老爹的烦恼。少女的及笄对她成熟的内心来讲仍是未成年,她哪里又会想到自己身处的年代,这个年龄的女子应该是嫁人生子的了。
因此每日里她除了练习师傅教习的轻功和易容术外,就是看看本朝的地理志记,希望能多了解下这个年代。
对于师傅高深的武功,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是学那个的料,能防身就好。
但轻功却是必须要学好的,因为俗话说的好,“打不过就逃”,这逃命的本领是万万不能马虎的。
或许女子天生就对易容术好奇,因此她学起来也格外的用心,并且融合了自己擅长的化妆术,可以说她将老道长的易容术修练提高了一个台阶。
对于这个年代,她是有很多疑惑的,比如这个年代叫大宋,的确和历史上的北宋相仿,但她不能确定是否是北宋,因为有些历史和北宋是一样的,有些情况和北宋又不尽相同。
她有时候想,或许这是一个和北宋相仿的异时空时代。对于她来说,无论是哪个年代,她的目的都是想办法让自己活的好,活的开心。
在16岁之前,她一直是深居简出,基本不出现在公众视线中,她希望自己低调到不要引起别人注意,她只要自己简简单单的生活就好了。
然后这简单的希望即将就会变成一种奢望。
话说这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太后派人将赵娴唤进了宫中。
皇帝的寝殿--诞庆殿西面,就是当今皇太后刘娥的居所---宝慈宫,宝慈宫有二殿,分别是崇徽殿和拟徽殿。
得内侍通报,赵娴进入了拟徽殿,这是宝慈宫的偏殿,并不华丽气派,反而显得颇为的朴实、简约。
上座一位中年美妇笑意盈盈地望着赵娴,望去如四十许人,谁能料到,其实她已年近六十,这位就是本朝的刘太后。
赵娴不慌不忙的上去施了一礼,“躬请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眼中露出一丝赞赏,“快坐我这里来。你这孩子,礼数总是那么周全,难为八王爷教导的那么好。只是娴儿,你这性子也太过沉稳了些,倒缺了小妮子该有的活泼劲。”
“太后娘娘教训的极是。”赵娴望着上座的太后,看着她亲切的微笑,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她觉得眼前的女子其实是和蔼可亲的。
但随即赵娴就在脑海中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这个女人是谁?她是本朝最有权势的女人,是杀伐果决,极有手腕,皇权在手的女人。
“娴儿,你去年及笄了吧?”太后若有所思的望着赵娴。
“回太后娘娘,您记得没错。”赵娴面对这样的女人,只能保持沉稳、平淡。她一直提醒自己不能出挑,不能引起太后的注意。只要出现在这位太后面前,她总是力求使自己沉默至木讷。
“你父王可有为你找婆家?或者你可有什么意中人?”太后饶有兴致的问着。
“回太后娘娘,娴儿一切听凭父王做主。”赵娴故作羞涩然后一本正经地答道。
“是呀,你这孩子总是那么识大体。”刘太后又笑了笑,“今儿没别的事情,就是找你进宫叙叙话。”
话是这么说,可是赵娴有种直觉,觉得刘太后的问话并不是那么简单,不知她何时对自己的终身大事感兴趣了?难道这也有利用价值了?她不得不在心里警觉起来。
这时内侍传报,侍卫亲军步军副都指挥使刘从广求见,太后点点头,“传他进来吧。”
赵娴忙站起身来,“太后娘娘,您有客人,容娴儿告退。”
太后沉默了一下,随即点点头,“也好,你先去看看官家,他最近倒是常提起你。”
赵娴施礼告辞,便往宫外走去。尚未走出宫门,只见一个身着绯色锦纹时服,系紧身束带,腰间佩银鱼袋的青年男子朝她走来,这男子二十不到,身材颀长,长相英俊,不过却面容却颇为冰冷。
那男子早已见到一女子走出来,他扫了一眼,但见这女子身材较普通女子要高,鹅蛋脸,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一双明亮的眼睛,清澈澄明,气质很独特,让人见而难忘。
他得内侍告知是公主,忙闪在一边让开道路,弯腰拱了拱手,“公主金安,刘从广这里有礼了。”
赵娴却是早已知道刘从广,她忙摆了摆手,“刘副使莫客气。”然后微微点了点头离开了宝慈宫。
“从广,快来这里坐。”太后刘娥见赵娴离开后,忙亲切招呼着刘从广。
“给太后娘娘请安。”刘从广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太后闻言,忙假意板起脸,“从广,又忘记了?无人处只管称呼吾为姑姑。又来这里多礼。”
刘从广忙尴尬地笑了笑,“微臣不敢。”
“什么敢不敢的,就这么说定了。从广,我上次和你说的为你指亲一事,你考虑的如何啊?”太后疼爱地望着刘从广。
“从广婚事,但凭姑姑做主,侄儿莫敢不从。”刘从广忙起身回道。
“坐着坐着,来姑姑这里就不要拘谨,何况此间又无外人。”太后微嗔。
“你看刚才出去的华邑公主可好?她便是八王爷的掌上明珠,你若能娶她为妻,今后于仕途之上不愁矣。以后姑姑若是离世,也不用再替你担心了。”太后慈祥地望着刘从广,说道动情处,眼内隐有泪光。此刻谁能想到高高在上,手段果决的女子也有这般柔和的面目。
“姑姑,莫要说此话,您身体如此健朗,当能长命百岁的。”刘从广忙忙安慰道。
其实他只一眼,便已对赵娴心生好感,“姑姑眼光必是好的,从广一切听凭姑姑安排。”
“好!好!”满室但闻太后之朗笑。
第24章 官家是仁君
寿昌阁乃当今皇帝的御书房,散朝后的赵祯独自在寿昌阁批阅奏章。对面静静坐着一女子,正是赵娴。
半晌后,“啪”地一声,一本奏章被扔于地上,门外内侍听到声音后,忙忙跑进来,看到皇帝一脸怒容,皆吓得不知怎生才好。
赵娴示意内侍继续到门外守着,然后默默拾起地上的奏章,用手抖了抖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仍然将奏章放回了御书桌上。
“祯哥哥,何事如此着怒?”赵娴拿起边上的一杯茶递给赵祯。
赵祯接过递来的茶,抿了一口,似乎平息了点怒气。
“西部军报,甘州、瓜州、沙洲、西凉府皆被党项李德明所破,回鹘被灭,回鹘可汗夜落隔被迫逃亡,不知所踪。自此之后大宋将再无牵制党项的力量,这叫我如何不怒?”赵祯边说边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
赵娴点点头说道,“此役由李德明长子元昊担当西攻重任,他采取突袭战术,使回鹘可汗来不及调集兵力,甘州先破,瓜州、沙洲随即投降。李元昊在率军回师途中,采取声东击西之法,又乘势一举攻破西凉。短短三个月,李元昊先后扫平这四城,由此一役,元昊被李德明立为太子。”
停了停后,赵娴继续说道,“李元昊此人,机智过人,雄才大略,日后必将成为大宋的掣肘。”
赵祯此时已经平静下来,坐回了御书桌后,“先帝在时,曾命李德明以我朝名义安抚蕃部和回鹘,虽然当时回鹘与党项势不两立,可是与我朝关系却越来越密切,回鹘一直希望依靠我朝力量来对付党项,所以频繁的向我朝进贡。我大宋也一直暗中扶持回鹘以对付党项。”
“此次党项突袭,虽说猝不及防,但秘卫很早就对党项的异动产生怀疑,并将此情况报知祯哥哥您了,为何我大宋不暗中派军队支援回鹘呢?”赵娴对此颇有疑虑。
“娴儿,你有所不知,此密报被大娘娘压下了,她说,党项多次出兵回鹘,皆未成功。若因此而次次派兵,我朝的军队岂不成了回鹘的护身符了?若非如此,回鹘又如何会灭亡,我大宋西面以后将危矣。”赵祯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
“观党项行止,朝西称帝只是时间长短而已。元昊未来继承其父之位乃必然之事,一旦元昊继位,必不甘心对大宋称臣,如此西面必将面临战火。不过此事已然如此,祯哥哥你也不要太过着恼。而今我有一计,可以稍缓此局面,不知你可愿听?”
“但讲无妨,你我兄妹又有何不可言之事?”赵祯认真的望着赵娴。
“党项李德明此人,暴躁、好色、短视。他有三子,长子元昊为卫慕氏所生,次子成遇乃咩迷氏所生,三子成嵬是讹藏屈怀氏所生。元昊有雄才大略,可惜其母娘家势力式微,次子成遇母娘家势力颇强,而德明最喜爱的却是三子。三子皆有拥护之臣,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他们内部先乱一阵。”赵娴仔细考虑后缓缓道来。
“此计不错,届时我和八皇叔探讨此法如何行事。”赵祯颇为赞赏的看着赵娴,“娴儿,可惜你非男儿身,不然朝廷必将得一能臣干将.”
“祯哥哥,女子也能助你一臂之力,你莫要小瞧女子的能力。”赵娴微嗔。
看到赵娴难得露出的小儿女之态,赵祯也颇为开怀。看着这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小女孩已然至豆蔻年华的少女,很是欣慰。
随后赵娴望了望门外,欲言又止。
赵祯明白她的意思,摆摆手说,“无妨,门外内侍皆可信任。”
赵娴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说道“祯哥哥,你可知我刚从宝慈宫出来?”
“此事我已知,你可知大娘娘找你何事?”赵祯望向赵娴。
“一开始我并不知,但现在似乎有点明白.今日太后娘娘问我有关婚配之事,恰巧遇到刘从广”赵娴微皱眉头。
“不错,大娘娘的确和我提过此事,我并不知你之心意,未敢冒然作答。大娘娘有意为你和从广指婚,不久便会和你父王提及此事,你需早做打算。”
“身为皇室女子,难道自己的婚姻大事都由不得自己吗?祯哥哥,你可有办法阻止此事?我不希望我的终身大事就此被定下。”得到赵祯的确定,赵娴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她的不好预感却是无法避免的。
“娴儿,我非不想帮你,可惜于此事,我确实无能为力,我这皇帝做的实在是气闷。而今之计,我只能帮你拖延此事,想要真正解决,我们须从长计议方可。”看到赵娴的着急,赵祯也内心不好受。
赵娴犹豫了一下,问道,“如果我能助你将皇权收归手中,你能帮我取消这指婚吗?”
赵祯听后,眼睛一亮,“哦?你这小妮子,又有何法?”
“我曾听说祯哥哥之娘亲非当今太后娘娘,如果.我能助你找到亲生娘亲,我们手中的筹码是否足够?”赵娴试探性的问道。
“若真如此,我们倒是可以试上一试。可惜知晓此事之人,又有谁敢站出来说出真相?而今恐怕只有八皇叔有实力、有分量,能让世人信服吧。但一家之言却是仍不够,我们尚需更多的证据。”赵祯想了想,很肯定地说道。
“我们可以去检视先皇的起居注,前后一推算便可知,谁是当今皇上之生母。届时无子傍身的太后娘娘又有何借口再临朝专政?取回皇权,皇上也不必被世人诟病不孝。”
“查先皇的起居注,需暗中进行,此事必要娴儿你帮我,至于八皇叔方面.”赵祯颇为为难地说道。
“父王那边,又有何难?”赵娴脱口而出,然后警觉的看了看赵祯,“祯哥哥,老实说,你是在算计我吧?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拉我入局.”
赵祯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然后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娴儿,你我已然被绑在一条船上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又何必在意算计不算计。你要知我必不会害你便是。”
赵娴细想之后,也只能叹口气说道,“好吧,若我助你收回皇权,你须答应我,从此之后,我的婚配由我自己做主可好?”
“一言为定。不过话说回来,从广与我也算一起长大,我知此人品性,不是那等阴险凶狠之人,也算是光明磊落。若为夫婿,倒算不错,你可仔细考虑考虑?”
“不是品性问题,我需要的夫君,必是那等有情有义,对我一心一意之人。刘从广此人我并不了解,如何能让我盲婚哑嫁?”赵娴的婚姻观是赵祯所不能了解的。
“如此,我便不勉强你。检视先皇起居注事宜,我着阎文应带你去天章阁,你自己便宜行事便可。”
“我去翻找先帝起居注,是否.”赵娴颇有点为难。
“娴儿,如今这宫中,除了你,我再无可信之人。此事只有你去方成。”赵祯肯定地说道。赵娴只好无奈的点点头。
得到赵娴的首肯后,赵祯方长长地出了口气,心下立刻轻松了起来。
试想哪个皇帝愿意做傀儡受制于人?哪个皇帝不愿做出一番事业,好千秋万代,载入史册?赵祯本是有为皇帝,自是踌躇满志,要做的不仅仅是仁君,更是一代明君。
第25章 皇宫夜探
天刚擦黑,本应随身侍候当今官家的内侍阎文应,此时却匆匆赶往天章阁。
天章阁乃是奉先皇御集、御书之处。通常白日由两名内侍看守,并有内侍监派指定内侍每日里打扫此阁。而夜晚又分上半夜和下半夜由两名内侍轮流值夜。
此时白日看守内侍已然将看守事宜交班给值夜内侍,因此天章阁门口只有一名上半夜轮班内侍。
这内侍眯着眼睛远远望见阎文应过来,本来刚吃好饭有些犯困的眼皮陡然抬了起来,待那官家身边的红人走近后,忙恭敬的招呼,“阎公公,哪阵风将您老吹来拉?”
阎文应说道,“官家要找些先皇留下的书籍,咱家带这位小公公过来找找,官家急着要用”。
守夜内侍忙堆出一脸笑容,推开一扇小门,说道“那您快请进,这位小公公也赶紧进去罢。咱这天章阁每日里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你们就放心找吧。”
阎文应忙摆摆手,指着背后低头不语的小内侍“咱家就不进了,稍后让他独自一人在里面找便可,我还要赶回去侍候官家。”
说完对身后的小内侍说道,“你还不快进去?速速找到官家要的书籍,也好早点回复官家。”
身后的小内侍也不敢多语,低头躬了躬身,加快了脚步迈进天章阁。随手将那扇小门给阖上了。
阎文应对看守内侍说道,“这孩子刚到,不懂规矩,你给看紧点门,莫叫不相干人等进去扰着他找书,事情若是办的好,咱家有赏。”
看门内侍急急摆手,“阎公公哪里话,小的可不敢讨赏,只求公公有时间点拨点拨小的就好了。”
“如此,咱家先回去了,只怕官家有事找咱家。”阎文应微笑颔首道。
“您老就放心吧,小的这就恭送您,您慢走哈。”那内侍点头哈腰地说道。
而此时的天章阁内,小内侍长长地出了口气,随手拿起墙角边上点着的油灯,靠近了墙边整整齐齐排满书的架子。
“从哪找起呢?”看到满是书的书架,小内侍颇有些头疼。他歪着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然后眼神一亮,快步走到最左边的书架,由最上面一排开始找起。
他先从中抽出了一本书,看了看,摇摇头,将书仍旧放回原处。然后第二排又抽出一本,看了看,依旧摇摇头放回去。
如此这般,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刻钟,仍旧未找到相关的书籍,那小内侍颇有点泄气,随手拉过一个凳子坐了下来,感觉到自家额头上已冒出微微的汗珠,他将刚从书架上抽出来的书当作扇子胡乱扇了几下。
“啪嗒”一声,书里面掉下一样东西,那小内侍骇了一跳,忙俯身捡起,看了一下,立刻便被吸引住了。
这是一张对折的宣纸,小内侍好奇的展开后,入眼的却是一副美人图。
图中美人头上云鬓轻挽,身着一件淡青色蝉翼纱衫,里面隐约地围着盘金绣花抹胸,乳峰微微突起,映在纱衫里面。
只见她慵懒地靠在一片假山石上,裙下脚边种着许多牡丹花和红栀子花。微风吹起她的批纱,愈发衬得美人冰肌玉骨,粉面樱唇,娇艳动人。
再看此图,右上角题着一首诗,“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一点月窥人,欹枕钗横云鬓乱。起来琼户启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右下角却用簪花小楷着“花蕊夫人”四个字。
这美人栩栩如生,直把那小内侍看呆了,良久后方醒悟过来自己身在何处。他悠悠地叹了口气,“那美人估摸着是先帝的哪个妃嫔吧,单这美人图便能夺人魂魄,要是真人那必定是倾国倾城之人。”
醒了醒神,他又将此画原样折好,放回书中,依旧将书搁回原处。
一个时辰过去了,灯油“啪啪”地响了几声,忽然小内侍发出了低低的欢呼声,终于找到了他要的东西,他将那东西仔细塞进了胸口处,然后拍了拍胸口,伸了伸懒腰,抬头从大大的窗户望出去,外面天色已然漆黑一片。
他又呼出了口气,刚准备迈步朝门口走去,却突然停了下来,侧着耳朵听了听,这时外面传来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声音,那仿佛是衣角擦在墙角发出的声音,
如果不注意几乎听不出来。
但这声音落在了小内侍耳中,却让他立刻警觉了起来,只见他几个掠步,轻轻将门打开,一晃身子便闪了出去。
这时,他看见天章阁外面窗边站在一个黑影,那黑影似乎感觉到有人出来,也不答话,转身便跑。
小内侍一愣,这才发现原来看守此阁的内侍已不见踪影,再一看,刚才那偷窥的黑影已然几个掠身,跑出很远了。
他咬了咬牙,也跟着追了过去。在这不知不觉一追一赶中,小内侍离开天章阁越来越远,而追的地方也越来越僻静。
那小内侍果断停下脚步,任由前面黑影跑远。然后他四周望了望,悲催的发现,自己不知身在何处了,照天章阁所处的位置和刚才追的方向估算,似乎是在皇宫北面,后苑某处。
他郁郁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大喘了几口气,平复了下气息。又站起身来,原来他看到了不远处有处院落,他提气飞快地跑了过去,直接由院门处跳了进去,轻轻落地后才发现院内四处架着竹竿,竹竿上晾满了衣物,他立刻判断出这似乎是宫内的浣衣房。
院落内一排屋子,每间屋子的房门皆紧闭,一眼望去,每扇小窗内皆无灯光,似乎屋内的人都睡着了。他又扫视了一圈,惊喜的发现,院落墙角处离开其他屋子有点距离的地方,还有一间单独的屋子,那屋子的窗口隐隐透出微弱的灯光。
他轻手轻脚地朝那屋子走去,走到屋门口,方欲敲门,手还在门上未敲下去,却停住了,因为他听到屋内传来了低低的喘息声,还伴随着压抑的低呼声。
那声音分明是。他敲门的手泄气般地收了回来,内心不由地叹了一声,“这深宫内苑,漫长而寂寞的日子,宫女与宫女之间恐怕唯有用“对食”来解决身体上的需要吧。”
他决定还是不打扰了她们了,转个身便要走,然而又停住了,因为屋内低低地谈话声吸引了他,这声音。他确定那是一男一女,而不是两个女子的声音。
“难道是内侍和宫女在做那惹人脸红之事?这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他只能大呼倒霉。
屋内持续地喘息声似乎停了一会儿,接着又传出悉悉索索的脱衣声,那两人边脱衣边低低聊着,小内侍侧耳倾听了一番,却被两人时断时续的说话内容吸引住了,不由地蹑手蹑脚走向那扇透着明明灭灭灯光的小窗,他用手指沾了点唾液,悄悄地点了一个小洞,朝里面望去。
屋内一张小床,上面交缠着黑白分明的两条躯体,果然是一男一女,那男子弓着背用力在那女子身上起起伏伏,下面的女子眼睛微闭,头发凌乱的散在枕上,两腿使劲绞在那男子的腰间,嘴里还发出低低地吟哦声。(此处省略332字)
两人完全没有察觉到窗户外面有人,正耳热情酣、恋奸情热之际,那女子突然一个翻身,两人恰恰颠倒了位置,变成男下女上。而那女子因为翻身时用力过大,致使两人贴合紧密的地方不小心分了开来,两具身体**裸地暴露在了正在窗外观望地小内侍的眼前。
这一举动,却让那小内侍大吃了一惊,不由捂住了差点惊叫出声的嘴巴,因为他居然看到了皇宫内不该出现的事情。
第26章 初闻圣教
皇宫后苑的浣衣房,离开妃嫔和宫人们住的地方稍微有点远,地处僻静。此时已是二更时分,劳作一天的宫人已然进入了梦乡,四处都静悄悄的,偶尔从周围的池塘中传来几声蛙叫。
正值五月,白日微燥的空气,到了夜晚反倒变得爽凉起来。而站在浣衣房墙角小屋外的小内侍,此时却惊出了一身汗。因为他居然看到屋内男子露出的私密处,那竖起的却是什么东西?
若说皇宫后苑,除了当今官家是唯一正常的男性,其余的不是妃嫔宫女,便是那算不得真正男人的内侍太监。此时身上多出那样东西的男人却是从何而来?
普通情况下多出个正常男性其实也不算稀奇,但搁在皇宫后苑多出这么个人,那岂不是就要乱了。须知后宫深闺,寂寞女子无数,若被男子混进来,那势必要祸乱后宫了。
这男子是谁?是皇宫侍卫偷偷溜进来约会宫女的,还是那未净身干净的内侍太监窝边偷吃,抑或另有隐情?
那小内侍摒住呼吸,离开了窗户,朝屋外墙角阴影处悄悄挪了几步,站定后遂警惕地四处望了望。他在等他们结束后继续刚才的话题。
屋内持续升温,那对男女明显压抑的舒爽声音,持续了两刻钟后,方云收雨散。
**初歇后,女子一只手攀住男子的肩膀,另一只手抚了抚散乱的头发,对男子嗔怪地说,“你这冤家,每个月非要到胡须长出来,需要吃药的时候才来找奴家,奴家又不吃人,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男子低低笑骂了一声,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你这妖精,缺了男人就不行了?你也不瞧瞧这是哪里?还以为是在咱们圣教内?老子每日里被那帮阉人支使着,何尝有机会过来。”
女子忙娇笑道,“好人儿,你莫生气,奴家就喜欢看你有胡须的样子,可惜咱们每月只得见一回,要是日日能见便好了。”那女子感慨地说道。
“小妖精,老子今晚还没喂饱你?若日日见面,老子也吃不消了。”男子说完拍了那女子的臀部一巴掌。
女子被拍的低低****一声,“今晚奴家是满心畅快了,可是下次见面便又是一个月。冤家,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宫,一起到外面逍遥快活去?这眼见得来宫中也有十年了。”
“唉!一旦进来哪里就容易出去了,除非圣主召回咱们,或者圣女事成。咱们才得方便做个一对。”男子叹了口气。
女子听得此话,沮丧地将头靠在男子胸前,“照目前看来,圣女并无动静,若要等事成,又不知何年何月了。”
男子拍了拍女子的后背,安慰道,“想那么多做甚,如今咱们得快活时且快活,趁今日老子休班,拼着一晚不睡,就好好让你这妖精舒爽舒爽。”
停了一下,男子又说,“你先将药给我,省的我回去时忘了带。这药吃了后,老子又要做一个月的阉人了,真他奶奶的憋气。”
女子低低应了一声,摸索着拿出药瓶,塞入了男子手中。
随后又是战火再起,一时间屋内春色无边。小内侍无心再听下去,退后几步,几个闪身,飞掠出院墙。
那小内侍停在一棵树下,顺手从怀中摸出火折子,擦亮后,又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皇宫地图,借着火研究了下,将火灭了,地图仍旧塞回怀中,仔细辨认了下方向,便朝南边飞掠而去。
时值三更,寿昌阁仍旧灯火未灭。
站在门口的内侍太监头一点一点的,困意时时袭来。阎文应端着一杯参茶走近御书桌,劝道,“官家,天色已晚,不如您回去歇着吧。”
赵祯放下批阅奏章的笔,抬头接过参茶一口饮尽,方担忧地问道,“娴儿去了几个时辰了?怎还不见回来?你着人去天章阁接她了吗?”
阎文应低头道,“回官家,去接公主的人已然回来,回说公主不知何时走了,奴才已派人悄悄地四处去寻了。”
“什么?”赵祯听到此话,将茶杯重重放在御书桌上,“何时不见的?怎不早回了我?”
“奴才。”阎文应尚未来得及回答,一个人影闪了进来,不正是刚才那位小内侍?
赵祯见之大喜,忙对阎文应使了个眼色,阎文应低头应了一声,出门挥退了门口的内侍,回身悄悄将门掩好。
“娴儿,你怎去了那么久,发生了什么事吗?”赵祯上下打量了赵娴一番,看到她无事,方将一颗心放了下来。
小内侍将手在脸上连抹几下,一张明媚的容颜便露了出来,这不是那赵娴又是何人?
随后她将手伸进怀中,摸出了那本起居注,交于赵祯。
“总算不负所托,在天章阁找到了这本先帝起居注,里面很清楚地注明了先帝何时宿于宸妃处,宸妃又于何时生产,前后推算下来,正好和祯哥哥你的出生时辰吻合。”
赵祯接过那本起居注,看也未看便塞进了自己的袖内。满脸担忧地问道,“你离开天章阁后又去了哪里?”
赵娴遂将晚上发生的事情源源本本告诉了赵祯,然后不无忧心地说道,“祯哥哥,这皇宫之内,居然藏了如许秘密。单说那黑衣人,他轻功之高就不在我之下。而今晚他分明就是引我去那里的,好叫我听到圣教之事。那黑衣人又是何人,居心何在,你我皆不知。”
随后赵娴端起一杯茶喝了几口,接着又说道,“圣教是何等教派,为何圣教之人,包括他们的圣女会在宫中,他们的目的何在?我们都需暗中探寻一番方能查出蛛丝马迹。尤其是圣女,她是何人?又要成怎样的事。”说罢赵娴忍不住摇了摇头,低叹一声,“唉。”。
赵祯好笑地看着赵娴,“娴儿,莫急,皇宫之内,藏污纳垢之事本就多,更何况暗藏祸心之人。我会着暗卫去查的,你且放宽心。”
做皇帝看上去风光无限,呼风唤雨,统宰臣民,万民朝服,手握生杀大权。可是谁又知其背后的辛苦心酸。
其实赵娴最清楚赵祯这皇帝做的是何等的艰难,自小便三更睡,鸡鸣起,熟读经史、国论国策样样精通,可以说他是一个励精图治的皇帝。然后却处处受制,不能一展抱负,而今还要面临重重危机。
望着赵祯清瘦的脸庞,赵娴在内心为他鞠了一把同情的泪水。她想,“不为别的,单为这赵祯真心待她如亲妹,处处呵护着她,她也要尽力帮他到底,必不让人害了他去。”
然后赵娴突然想起了天章阁那幅美人图,她问道,“祯哥哥,你可知花蕊夫人又是何人?”
赵祯听到这四个字,脸色微变,他低头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说起这花蕊夫人,却是关乎到本朝太祖时的一桩宫廷秘辛。”
第27章 月夜惊情
天圣六年冬扬州
扬州有个牛肉巷,因巷内多牛肉店而得名。冬夜寒冷,巷内牛肉店皆已打烊,而此时巷子口却摆着一个面摊。
面摊支着一口大锅,几张简陋桌子,几条横条板凳,稀稀疏疏坐着几个吃面的夜归人。
寂寂冷夜,鲜香扑鼻热气腾腾的面条,伴着呼噜呼噜吃面的声音,吸引着路过的青年男子。
这青年男子正是之前在桥上回忆前世的赵娴,她由二十四桥一路疾行而来,之前欣赏了月色,回忆了过往,发完了感慨。途经此处,闻到了诱人的香味,倒觉着有点饥肠辘辘。
她颇为犹豫地望着布满了油渍的桌子,最终还是抵受不住香味的诱惑,找了个看上去还算干净的位置,安稳地坐了下来。
“客官可要来碗热乎乎的清波面?”见到有客人来,面摊老板立刻上前热情地招呼着。
“好,就来一碗尝尝。”赵娴声音微微有点沙哑。
“可要切盘牛肉?这黄牛肉可是咱们牛肉巷最出名的巴氏牛肉店里切出来的,配上我这青波面吃,最是美味。”老板颇为自得地介绍着。
“那就来一盘。”赵娴饶有兴致地望着老板。
不多时,一碗面绿汤清的面条端了上来,上面飘着青菜和香葱,单是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面摊老板心道,这年轻人看上去虽然很饿,却仍不急不缓地吃着这清波面,显见颇有教养。
月弯如钩,冷月凄清,映着巷口面摊安静吃面的人儿,画面说不出的和谐。
此时,远处响起了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以至于默默吃面的几个人也忍不住抬起了头朝声音处张望。
“这大半夜的,发生甚事?”一吃客奇怪的问道。
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人皆放下筷子,停住吃面的动作,好奇地等待声音主人的到来。
“快,快,快跑,馨娘,你拉紧我。他们追来了。”一男子急匆匆地拉住另一女子边跑边低声说。
“付郎,我实在跑不动了,这如何是好?我们还是歇歇吧。”那女子头发散乱,步伐凌乱,跌跌撞撞地被男子拖着跑。
“别跑,再跑我等不客气了。”后面大喊地声音已然接近。
那一对男女正奔跑间,突然看到了这个巷子,他们停下脚步,大大地喘了口气,朝巷子内张了张,看到巷子内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忙大喜过望,准备朝巷子内跑。
然后他们看到巷口吃面的人,便停住脚步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这夜半时分,居然还有人在吃面。
他们用祈求的眼神望向这几个吃面的人,这几人似乎立时便明白了这对男女的意思,皆眼神内出现了一抹了然,然后继续低头默默吃面。
这对男女看到此,眼里出现一抹喜色,没有多言,互相拉着跑进了巷内。他们哪里知道,这巷子却是一个死胡同,没有可跑出去的出口。
男女跑进巷内没多久,后面追赶的人便到了,是几个家丁模样的男子,人人手中皆举着火把,当先领头的一人却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这大汉追人追到这里,突然发现那对男女不见了,也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巷口低头吃面的人,又看了看黑暗的巷子,居然也没问,手一挥,带着人追进了巷内。
吃面的几个客人,又放下手中筷子,齐刷刷转头好奇的朝黑暗的巷内望去,虽然只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
这一追一赶的两拨人,引起了其余吃面人的兴趣,唯有赵娴无动于衷,继续低头吃面,连抬头的动作也未有一个。
“啊。蒋管家,求求你网开一面放过我们吧,求求你了。”巷内那被称作馨娘的女子哀求声音传了出来。
“蒋兄,你我无怨无仇,又何必苦苦相追。”好像是付姓男子的声音传来。
“奉命行事,理所当然,付老弟,你们还是随我回去吧,免得吃那皮肉之苦。”洪亮的声音传来。
这样的对话,众人更好奇了,皆伸长脖子朝巷内张呀张的,恨不得进去围观。纷纷在内心猜测,“莫不是哪家大户人家小姐,半夜携情郎私奔,家里人不同意,派管家带人将他们追回去?”
“啊。蒋管家,求求你了”馨娘凄惨欲哭的声音传来。
“你。你莫抓我,蒋管家,你若是今日放过我,日后,必将双手奉上纹银千两。”这又是付姓男子强做镇定、却微微颤抖的声音。
“抱歉,得罪了。”洪亮而低沉的声音。
一阵碎步朝巷口传来,只见那馨娘跌跌撞撞的朝吃面的几人跑来,她满脸慌色,看了看这几个人,“啪”的一声跪下了,“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谁能救救我们?”
那几个吃面客人都坐不住了,皆面露不忍之色,他们互相望了望,犹豫半响,其中一人朝巷内喊道,“你等夜半追人,所为何事,难道不知我大宋律例,不许滥用私刑?”
巷内人也不搭理这些吃客的问话,自顾自将人扭了从巷内走来。
那馨娘看到此情景,越发着急,带着哭腔拉着那前面质问的吃客,“恩公,帮帮我们。”
“恩公?”听到这话,低头吃面的赵娴忍不住噗笑出声,“这转眼都成恩公了。”
那被唤做恩公的人,听到这话却好似有了力量,只见他挺了挺胸脯,站了起来,伸手拦住那带人欲走的蒋姓管家,“你等这般行事,到底是何家仆役?难道不怕我等去报官?”
蒋姓管家听完质问,也不理睬那人,手一挥,其余家丁就围住了那女子。
馨娘怯怯地望着她口中恩公,一闪身便躲在了那恩公身后。
其余吃客也七嘴八舌的帮起了这对男女,纷纷指责蒋姓管家等人。
有人说要报官,也有人说要叫那管家的主家过来。
赵娴看到此,摇了摇头,她将最后一口面吃完,摸出十几文钱放在桌上,便毫无兴致地站起身朝街外走去。
“这位兄台当真心冷,眼见不平竟然无动于衷。”在走出几十步远之后,一片屋子的阴影中蓦然传出了一个男声,随后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走了出来。
前面的赵娴子听到此话,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答道,“不平之事?足下怎知是不平?似乎也未见足下有动于衷,此时责声于我,又为哪般?”
“哦?兄台如何看待?”那白衣男子缓缓走到赵娴跟前。
长身玉立,白衣胜雪,在冷月的映衬下,其冰冷的气质一览无遗。
赵娴看到此白衣男子,心下一动,她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萍水相逢,何必交浅言深?”
白衣男子望着这青年男子平凡的脸,心内有说不出的感觉,却不知在哪里见过,抑或是他独特的气质让人见之望俗。
“在下姓刘,兄台怎生称呼?”白衣男子盯着那青年,然后缓缓说道。
“刘兄,此时已晚,在下需得先行一步了。”赵娴拱了拱手。
白衣男子也不挪步,仍旧望着那青年,“怎生称呼兄台?”
“在下姓肖”赵娴看到刘姓男子的坚持,只好胡乱报了个姓。
“肖兄,可否告知在下,刚才那对男女被追,因何不是不平?”刘姓男子仍旧继续刚才的话题。
看到这位刘兄不依不饶地追问,赵娴心内叹了口气,暗道,“看来今日不说个明白是走不了了。这又是为的哪般啊。”
“那对男女很明显不是富家女和穷家子为情夜逃。”
“何以见得?观那对男女容貌匹配,年岁相当,因何不是相恋男女为情私奔?刘兄不解地问道。
“你仔细观那女子,她梳的却是妇人发髻,必是已婚妇人。试想,若是未婚女子,却不会梳此头,此其一也。其二,未婚女子必然腼腆害羞,如何会在情郎被抓之时懂得找吃面客人出头,并会躲于陌生男子身后?她哀求之时,眼神飘忽,显见在思虑如何利用不解内情之人,此妇人之狡猾可见一斑。”
赵娴顿了顿又说道,“其三,那私奔男子,身着锦衣,张口便许那管家纹银千两,如何又会是穷家子?在下大胆推测,那女子或许是大户人家的妾室,和那男子先有奸情,而后私奔。如此之事又何尝是不平之事,内在隐情,外人皆不知,又何以冒然相救?”
刘姓男子一抹赞叹之色微微闪现,冰冷的脸上已现微笑。“肖兄果然观察入微,如你此等人才,如今做何营生?”
赵娴暗暗头疼,“这人怎如此多问题,要想个办法脱身才好。”
正在思考间,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他抬头望去,但见一辆马车远远的朝他们这里奔来,不多时便停在他们身边,此时车厢门开,车内人未下来,声音已至,“刘兄,别来无恙?”
第28章 修改公告
各位亲!本文自发表以来,一直得到大家的鼓励和支持,这也是猪猪能继续写下去的源泉和动力。
前一阵有读者问怎么断更了?其实猪猪是为了让红尘更加好看,经读者提议,编辑大大的认可,猪猪针对十八章之后做了些许变动,删除了一章,并增加了女主童年和少年时期的部分,是为了让大家对女主的过往有更深的了解。
所以,亲们可以在有空的时候,去重新观赏18章之后的故事内容。
今天起,猪猪会继续从27章之后接下去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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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似是故人
马车上施施然下来一青衣男子,笑容晏晏。他对着那位刘兄抱了抱拳,“刘兄,一别数日,别来无恙?”
那位刘兄看到车上下来的男子,微愣一下,而后淡淡地点了点头,“殷兄,可是来找我?”
被称作殷兄的人依然在微笑,“在下赴宴回来,凑巧远远望见刘兄和这位。兄台。”
然后疑惑地问道,“这位兄台是。?”
“在下姓肖,你二人慢叙,在下告辞。”赵娴点点头,抬腿欲走。
“且慢!肖兄弟,你我一见如故,不如一起去小酌一杯如何?”那位刘兄拦住了急欲离开的赵娴。
赵娴听到此话不由暗恨,心内腹诽不已,自己何时又与这位刘兄一见如故了?但他此时又不欲做的太过明显,以免引起这人的怀疑。
赵娴做出颇为为难的神色,“刘兄,不是在下不卖面子,实是这时辰太晚,怕家母在家担心,不如你我二人明日再聚如何?”
那刘兄沉默了一下,点头说道,“也好,明日戌时,你我二人仍在那牛肉巷口面摊处相约可好?”
“如此甚好,那在下便先告辞了。”赵娴拱了拱手,快步朝前走去,拐过了一个弯,立刻一闪即逝。
望着那肖兄弟离开,这刘兄心中莫名感到一阵失落,
“刘大人,在下是否打扰到你们了?”青衣男子见那青年走后,忙改变称呼。
“殷兄多虑了,天色太晚了,我们京城再叙可好?”那刘兄不是刘从广还是何人?他月夜外出,无意中看到牛肉巷发生的事情,后又被那肖姓青年奇特的思考方式和特殊的魅力所吸引,是以用种种手段挽留。
而这后来的青衣男子却是杭州殷记绸缎的二少东殷仁,他恰于日前接到朝廷旨意,匆匆赶赴汴京制作太后寿诞礼服,今日途径扬州分店,滞留一日,明日便要启程的。
“如此甚好,刘大人,殷仁就此告辞”他抱了抱拳,又登上马车赶回所住地方。
夜已深沉,扬州城内某民居一间屋子内却透出了微微的亮光。
“副使别来可好?”殷仁笑眯眯地望着对面所坐的青年男子,这灯火摇曳间,隐隐望见那青年的轮廓,可不正是之前在牛肉巷吃面,并被刘从广百般挽留的肖姓青年?
“刚才多谢解围,方才你可是刻意赶去的?”这肖姓青年正是赵娴,刚才她将赵字拆解,取其一半编做其姓。
“秘使莫要客气,属下只是举手之劳。”本应是下属的谦恭话,一经殷仁说出来,也总显得那么的不卑不亢。
赵娴不由仔细打量起殷仁,这才发觉他清新俊逸、温文尔雅,唇边总是挂着笑容,举止亲和有礼,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殷仁抬头望了过来,恰恰碰到了赵娴来不及收回的视线,饶是赵娴如何镇定,此刻脸上也不由微红了起来。
“咳。殷兄。”赵娴咳嗽了声,顺便将称呼也变了过来,瞬时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一直看到的都是镇定自若,大气沉稳的赵娴,如今看到这即使戴着面具也挡不住的那一抹色彩,顿时为之增添了人间之气,殷仁的眸色也变深了。
“咳。咳。殷兄,明日一早,你带赵颜等人启程去汴京,一切就拜托殷兄了。”赵娴临时改变了原定计划,她决定由殷仁带李玉等人先行去京城。
“副使莫不是要赴明晚刘从广之约?”殷仁果然反应迅速。
“正是,他今夜三番两次邀约与我,不知葫芦里到底卖的何药,我自去探探,你等正好避开他的视线,提前去汴京,也省的节外生枝。”赵娴转瞬间已恢复镇定。
“属下必将竭尽所能、不负副使所托。”殷仁言之凿凿。
“如此便多谢了。”赵娴微微一笑,她相信殷仁的能力。
“副使早些歇息,属下告辞。”殷仁看着这夜色越发沉沉,忙告辞以便回去安排。
“主子相信这殷仁?”赵颜见殷仁离去后,不由发出了疑问。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们且拭目以待吧。”赵娴用手指摸索着杯沿说道。
“主子为何明晚要赴那刘从广之约?若是那刘从广怀疑主子,主子岂不是置自己于险地?我们完全可以明日一早便离开扬州。”赵颜再次提出疑虑。
“为何不去?知己知彼,方为上策。我赵娴从来也不是那等自食其言之人。若是不愿赴约,今晚另找借口离开便可,也绝不戏弄于人。尊重对手便是尊重自己。”赵娴沉声说道。
“主子说的极是,属下受教了。”赵颜听后若有所悟。
冬夜漫漫,夜色沉沉,天上无月。仍是那牛肉巷,戌时未到,依然一袭白衣男子长身玉立站于巷口,晚风凌冽,吹的衣角卷起又放下。
巷口面摊不知何故未摆,只得白衣男子一人立于此处。不多时,他微笑转头,望住缓缓走来的玄衣男子。
“抱歉,在下来晚了。”玄衣男子正是赵娴。
“无妨,是为兄早到了。”刘从广冰冷面色早已不见。
“今日面摊未摆,不然请刘兄试试那面,美味异常。”赵娴依然是淡淡的神色。
“我请肖兄弟去另外一家食肆,味道亦不错,就在附近,你我二人走过去便可。”刘从广边说边带路。
赵娴跟在身边,总感觉有说不出的怪异,“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两个拐弯之后,‘老李食肆’的招牌便出现在眼前。食肆不大,只放了七八张桌子并十几条板凳。
食肆仅刘从广二人,赵娴很讶异他居然会来这种简陋的地方,“刘兄不像是能来此处的人。”
“家母祖籍扬州,小时家父曾带我兄弟二人来过此处,想不到十几年过去了,老李食肆尚在,家父却已仙游,家兄也已辞世。”刘从广颇为伤感地回忆道。
“抱歉,提到刘兄伤心之事。”赵娴不知刘从广为何会与她这刚结识的人,提自家之事。或许一个人寂寞久了,需要找个人倾诉;也或许这寂寂冬夜,容易勾起人们的思亲情结。
“无妨、无妨。”刘从广摆摆手。“对了,冒昧问一句,肖兄弟家中尚有何人,此去何处?”
“小弟去汴梁探望兄嫂。”赵娴闭口不谈家事。
刘从广也不介意,问道“肖兄弟现今从事何营生,如你此等人才,为何不参加科考,如得一二功名,也可为朝廷效力。”
“在下无心功名,只喜游山玩水,无拘无束。”赵娴随口答道。
“肖兄弟对为兄似乎戒心甚重?”刘从广望着赵娴问道。
“哈哈!小弟只是不喜与人交浅言深。”赵娴打着哈哈地回道。
“来来,肖兄弟尝尝老李家的“东阳酒”,远近出名。”刘从广也不介意,他斟了一杯酒放于赵娴面前。
赵娴端起酒杯仔细打量,酒呈琥珀色,清亮、澄明,闻之醇香。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这可是传闻中的兰陵美酒?”赵娴问道。
“肖兄弟果然见多识广,这东阳酒加温后饮用,口味更佳。常饮、入药俱良,冬日饮用还可养生。”刘从广自斟一杯后朝赵娴晃了一下,一饮而尽。
赵娴暗想,“幸好平日里自己也曾饮酒,倒算颇有酒量,否则这东阳酒后劲绵长,十几杯下肚,可要出丑了。”她轻啜一口,感觉味微甜,一仰头,也一饮而尽。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饮得兴起,刘从广击箸而歌。
望着这平日里以冷漠出名的刘从广,谁曾料到他原也有热血的一面,这才符合这年纪男子应为的性格。
“如果,他不是太后之人,倒也是可交之人”,赵娴颇为感慨。
昏黄灯下,一抹微红染上如玉脸庞,越发衬得刘从广剑眉朗目。
“今日之后,再见或许是在汴梁了。届时两人终将会各为其主,势必斗得你死我活。”赵娴颇为惆怅的想到。
第30章 辽使入京
本朝大宋,太祖建国时便将都城定于汴梁,时人也称“东京”。
这东京汴梁有内外三层,由外向内分别是外城、内城和皇城,正所谓城埋三道,重重环卫,拥立着巍峨的帝京。
新曹门位于汴梁外城东面,是汴梁的东侧门,江浙一带往来的人大凡由此门进出。
新曹门外百米处的树林边,停着一辆空马车,车架上坐着一位白肤青年。这车从巳时起就停在这里,似乎在等人。此时已近午时,他等的人还未露面,这人也不急,仍静静坐着。
又过了颏把钟,从官道上拐下来一辆马车,“嘘。”一声长嘶,马车停在他面前。
这白肤青年精神一振,立刻从车上跳了下来,走到那赶车把式面前,沉声问道,“主子在里面?”
车把式点点头,那青年又走到车前,“主子,咱们的车就在边上,您是先回府还是先去玉夫人处?”
车帘掀开,车上下来一位长相普通的青年,他抖了抖衣服上的褶皱,朝前面停着的那辆马车走去,“先去看看玉夫人吧,她住的可还习惯?”
这长相普通的青年正是从扬州赶回汴梁的赵娴,而前面等她的白肤青年却正是赵颜。
赵颜点点头,赶着马车进入新曹门,驶过牛行街,又进了曹门,马车速度便不由放慢,朝着北面缓缓驶去。
这日恰逢十二月初七,腊八前一日,年节气氛愈发浓重。因新年将至,汴梁城进出人等较往时更频繁,呈现一片繁忙景象。
此时外城北面陈桥门一带热闹异常,因为大辽朝贺使者一行正是今日到达汴梁。而本朝派出的大辽馆伴使,这一大早便带了一帮随从在陈桥门等候接待。
先帝曾和大辽订立契约,当时两国君主互称“兄弟”,因而这大辽也算是兄弟之邦,迎接兄弟,自是当尽心尽力,务求使他们开心而来,欢欣而回。
时至元日,又恰逢当今皇太后六十寿诞将至,大辽便派出浩浩荡荡的朝贺队伍来到汴梁。
今次大辽来京朝贺使者一行便有50多人,再加上跟随来汴京贸易的大辽商队,零零总总算起来却是接近200人。这一队人拉着马匹,驮着行李,声势浩大的进了陈桥门。
这一大队人,立时引得住外城的闲汉、爱看热闹的百姓纷纷跟随,拉拉杂杂的一堆人便又进了内城的封丘门,朝着位于大辽人使驿路的都亭驿走去。
“大哥,你看这汴梁,果然繁华之极,比起咱们上京不知热闹多少倍!”大辽使臣队伍中,两匹高头大马并行,其中一位男子用契丹语对另外一位说着,还不时兴奋的东张西望。
“三弟,汴梁人口众多,地理位置极佳,气候适宜,自是比我上京富裕许多,你切莫做出此等大惊小怪之状,倒叫大宋人笑话了我们。”那被称作大哥的人一脸稳重的嘱咐三弟。
这两人在队伍中低低地议论着,又夹在一大堆使臣中间,到未见有多显眼。
“你瞧,今次大辽的使者比往年都多,这年过的可真热闹。”一闲汉边走边和同伙议论着。
“那可不,咱大宋天朝,外邦敬仰,这小小辽国还不上赶着来咱这汴梁”,另一人得意洋洋的说道。“好叫他们瞧瞧咱们大宋的繁华。”
跟随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眼看着就要到大辽使馆都亭驿了。
“主子,前面好像是辽使队伍,正朝这里走来。”恰好赵颜驾着马车刚驶入大辽人使驿路,却发现不远处迎面走来这一大群人。
“将马车停在边上,等他们进入都亭驿后,咱们再走吧。”赵娴似是没料到此时碰到大辽朝贺使臣队伍,微愣一下后嘱咐道。
“这许多人,怕要半个时辰方能散开吧?主子要不咱们转头走别的路?”赵颜提议道。
“不用了,你看咱们后面也挤了一群看热闹的人,这转头恐怕也不易,反正也不赶时间,就等等吧。”赵娴撩开后面小窗上的帘子看了看。
赵颜应了一声,便将马车赶到路边停下,任由马车后许多跟着看热闹的人往前走去。
突然间后面人群一阵骚动,然后纷纷朝两边散开。这时就听到一阵叫声,“让一让,让一让,驴子受惊了,前面的人小心啊。”
这驴子飞快朝前面跑去,后面远远跟着一个男人,边追边大呼小叫的。看热闹的却无一人上去帮忙拉住这受惊的驴子。
驴子眨眼就跑到了大辽使者队伍的跟前了,这眼看着就要撞到最前面的辽使,边上陪伴着的馆伴使瞬时急出了一身汗,他忙呼喝着身边的随从,“还不快去拉住那驴子,小心冲撞了辽使。”
这随从应了一声,尚未来得及赶到驴子身前,辽使队伍中,便冲出了一个人,只见他大喝一声,只单手便牢牢圈住了那头受惊的驴子,那驴子左踢右踏、抬头摆尾竟也无法挣脱这人的手臂。
这随从忙抬头望去,只见这制住驴子的人却是辽使队伍中的一个护卫,身材魁梧,两臂纠结间高高鼓起了大块的臂肌,看上去孔武有力。
后面气喘吁吁跟上来追驴子的人,看到驴子被人制住了,心下一喜,忙上前躬身道谢,“多谢这位军爷,我这驴子不听话,差点冲撞了军爷。”
那制住驴子的护卫,望了望这追驴的人,又看了看周围的人,然后鼻子间不屑地哼了一声,用生硬的汉语说道,“你这驴子如此不听话,要来何用?”
说话间抽出腰间佩刀,手起刀落便将这驴子的脑袋一劈为二,霎时血花四溅,吓得周围的人惊呼一声,立时躲得远远的。
那追驴的人被这一幕吓得愣住了,转而反应过来,自家主人的驴子被眼前这人斩了,自己要如何去回覆老爷,又拿什么来赔?
他忙上前拉住那高壮的辽使护卫,“军爷,你杀了我家老爷的驴子,这可怎生是好呀?”
周围的人也指指点点,跟着叫嚷,要这人赔人家驴子。
那被拉住的护卫,将手臂一抖,便将这人甩在了地上,“你们这帮宋人,如此啰唣,有如娘们般,甚是烦人。”
这追驴子的人,身体瘦弱,如何禁得住那人一甩,立时被摔将出去,大喊了一声“哎哟,”便趴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只在那里哼哼唧唧了。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叫骂声,“尔等野蛮人,竟杀驴伤人,还当是在自家门口呢?”
愤愤间,竟有几人欲冲上来要扯那护卫,那护卫倒是厉害,胳膊只甩了几下,那几个人便都哎哟哎哟的倒在了地上呻吟不止。
那护卫满脸鄙夷地望着地上,“你们宋人果然不堪一击,个个柔弱不堪,难怪会给我们大辽进贡‘岁币’”。
这句话一出,围观的人群便炸开了,皆愤愤地在后面骂着,却无人再敢上前。
“丹顿,不可生事。”辽国队伍中又走出一位颇为斯文的男子,他对着那护卫叫了一声,那护卫只好悻悻地回到了队伍中。
这斯文男子从怀中摸出一块银子,随手丢在了那追驴人的跟前,“这些足够赔你的驴子了吧?多出来的就充医药费。”
边上的馆伴使满脸尴尬,忙叫随从将这几个人护送回去。
“尔等辽国使者,使点银子便想草草了事?如今伤了人,倒该给咱们个说法。”人群中不知谁高声喊了一句,边上好事之人纷纷附和。
“哦?你们要如何的说法?”那辽使欲走的脚步停下,转身望向人群中说话的地方,“是谁叫着讨要说法?难道只敢在人群中做缩头乌龟?宋人皆是如此吗?”
“是老子讨要说法,谁说老子不敢站出来?”刚才高声叫嚷的人,被这人的话一激,立时挺了挺胸,从人群中大摇大摆地站了出来,却是不知哪里来的一个闲汉。
“你想讨要如何的说法?”这辽使戏谑般的看着这人,“你是要和我这护卫比试一次呢?还是想要趁机讹我一笔?”
那闲汉被这辽使说的满脸通红,呐呐不再敢言,看了看那刚才孔武有力的护卫,这闲汉之前冒出来的勇气立时消散不见。
“你们这些宋人,镇日里便只会口上吵嚷。这妇孺治国,百姓果然也多了些娘们气。”辽使队伍中,不知谁玩笑般说了一句,跟来的辽人皆纷纷大笑。
听到这话,围观百姓皆愤愤然,却无人再能上前反驳。
“客人远道而来,主人热情相迎。然客人来到主人家门口,当着主家面讥讽主家人,难道这便是辽国的为客之道?”这时一个声音从人群后响起。这声音既不高亢也不响亮,却很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