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节:索拉丁高地(二)
我将成为神之荣光的传播者,为这世间带来富足与安康;
我将成为神之公正的执行者,为这世间带来公正与严明;
我将成为神之慈爱的给予者,为这世间带来平和与安详。——帕德罗西国教,耶提纳宗护教骑士,《荣光宣言》
……
纵观历史,诞生于这个世界上的诸多事物,似乎总免不了会**起来。
远在拉曼帝国建立起来,定义了“文明”这个词汇之前。更为久远的年代里头因为没有文字记述而大多数已经遗失的悠长历史长河当中的许多个节点上,各地的人类,也曾经建立起光耀一时的国度。
今人所知的许多词汇,实际上都是以他们为名。
亘古的海上强国,莫比加斯;曾一度统一了西海岸的传奇文明,斯齐亚。任何国家、任何文明、任何信仰、任何城邦,都曾经有过光耀一时的年代。在那些岁月当中,在那些已经被遗失在风沙和尘土之中,又被崭新生长出来的翠绿色植物所掩盖的古代的壁画的记载之中——它们的名号,意味着无上的顶点,意味着财富,意味着繁荣。
永世的帝国,永夜的奇迹。在它们繁荣昌盛的年代里头,不论是谁,都会认为这一切是必将永远地持续下去的。
但从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的。
因为人类是愚蠢的。
璀璨一时的拉曼帝国曾有贤人说出:“所有的战争都是内战,因为所有的人类都是同胞。”这样的警世名言,然而讽刺的是拉曼帝国本身便是通过外出征战奴役其他民族从而获得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并且最终。也是毁于内战之中。
权力分配的不均衡,领地的肥硕与贫瘠之间的区别。财富。地位,甚至于美色。共同推动一个繁荣到了顶点的帝国灭亡的这些因素。归根结底,都可以归类于“**”的范畴。
人类的**是导致美好的事物**变得不再纯洁的根本原因,而若要获得永久的繁荣,那么就必须禁欲克己——宣扬着这种理论的白色教会,在拉曼帝国开始走下坡路的时代被发扬光大,皇室本身成为了教会最忠实的信徒,但这个宗教所宣扬的东西却没有为它带来永世的存续。
相反,如今的许多学者和历史学家都相信,白色教会的出现。反而推波助澜地使得拉曼帝国更早地分裂继而灭亡。
诚然,它所宣扬的教义,在很多层面上,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然而一旦某物发展壮大到了一定的程度,随着各种身份地位的人们都开始接触它,势必地,各种各样别有所图的思绪,也会混杂其中。
我们眼下,亨利与米拉所看到的。正是如此的一幕。
这大约是刚过了午饭的时间吧,教会仍旧在派发食物给予那些贫穷的人。脱身离去的那名很有可能来自于草原的女性,朝着身后夺路狂奔,城内的路人们似乎已经对此司空见惯。许多人都迅速地躲了开来。
“锵——”“啪嚓啪嚓——”二十来名穿着半身甲的士兵齐刷刷地追了上去,女性回头瞧了一眼然后咬紧了牙关,紧接着冲到了教会的面前一把提起了热腾腾的铁锅。
“哎呀!”旁边的贫民和教会的工作人员发出了一声惊呼。而她旋转了一下把整个铁锅朝着这边甩了出来。
“呲!”“啊啊啊——”热腾腾的浓汤溅射在士兵们没有面甲保护的面庞上好几人当即就丢掉了长矛盾牌捂着自己的脸开始痛叫,女性转过身去又跑到了另一侧的小道之中。米拉和亨利处在围观的人群当中,贤者敏锐地注意到了前方也传来了嘈杂的声响。紧接着众人就看到刚刚跑进去的女性从中缓缓地退了出来。
那是另一队使用相同装备的士兵,两人注意到旁边的小镇居民的称呼,这些士兵似乎是教会的所属。
但考虑到白色教会本身并不拥有军队的事实,这应该是本地遗留下来的拉曼贵族麾下的军队——亨利和米拉面前的这一群士兵放平了长矛开始往前推去,和另一侧的士兵们配合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包围圈,他们握紧了长矛,似乎就打算就地杀死她。
“停下!”
紧接着响起来的声音来自于身后的某处,沉重的马蹄声践踏在泥土地上,许多人都回过了头,一行骑着战马穿着板甲的骑士贵族走了过来,但没有戴着头盔的他们显露出来的容貌却并不是传统的拉曼又或者西海岸人的模样,而是清一色的深褐色皮肤,较为低矮的鼻梁和相对瘦削的面孔。
“切,归化者。”这些人的到来似乎让本地的许多居民都放弃了围观,他们挥了挥手带着鄙夷的神色离去,而被称之为归化者的骑士贵族们很快地冲到了前方,拦在了女性和这些教廷军队的面前。
“这是萨谢斯大人的女儿,你们这些人是想要做些什么!”明明是草原人,却穿着西海岸样式的衣物和装备。加上居民们对其“归化者”的称呼,联系到之前这名女性武艺不精的事实,他们是怎么样的一种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拉曼帝国的灭亡以及西迁已经是距今数百年前的事情了,在这漫长的光阴当中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而这其中自然就包括了在多年的熏陶和交流之中,一部分的,至少是一小部分的草原人,选择了归化。
“她盗窃了东西,根据教义,必须受到惩罚!”教廷的士兵似乎并不打算给这些人什么面子,他们依然抬起了长矛,骑士们咬紧了牙关正在权衡着产生冲突的后果,而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名角色登场了。
“都住手吧。这位小姐可是要嫁给霍夫曼家族的人。”
手持着权杖,宽松平整的外袍是一种特殊的带着紫色的红色。米拉注意到旁边的亨利盯着这个人看了一会儿,而这个崭新出现的人物显然拥有相当的地位。至少他就这么一说,那些士兵直接就收起了武器。
“萨谢斯阁下麾下的骑士们,还请收敛一下怒气,把你们家的小姐,带回府上去吧。”
留着光头,从衣着上判断显然是白色教会的地区主教式的这名中年男子这样说着,归化者的骑士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其中一人就下了马,过去要搀扶起那名草原的女性。
“我不走!我才不要嫁给什么定居民族的人。我是自由的,草原人拥有恋爱的自由!”她大声地喊着:“我才不像你们这些定居民族的女性,都只是政治的道具!”
“我恨我的父亲!他一点都没有草原人应有的骄傲,他是个懦夫,是个和这些定居民族没有任何差别的懦夫!”
“啪——”响亮的耳光声,回荡在广场之中,女性愣愣地捂着自己的脸颊,不一会儿“吧嗒吧嗒”地开始流出泪水。
“对不起,小姐……”扇了她一巴掌的那名中年骑士留着黑色的大胡子的。他先是道了一句歉,然后换上了严肃的表情开始大声地叱责:“对不起,但是您应该认识到自己的位置和自己的责任了!”
“萨谢斯阁下从小就宠着您,但是您已经超过了可以任性妄为的年纪了。看看周边的景象吧!您为了自己的想法到底对其他人造成了多大的麻烦,牵扯进来了多少无辜的人!”骑士大声地喊道:“我们现如今所拥有的一切,您之所以可以不用在勾心斗角之中成长不用经历流血争斗。您之所以可以在这里大声地反抗而不是早早地就死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被郊狼野兽吞噬。都是因为萨谢斯大人选择了归化,选择了在这样有城墙和军队保护的地区当中生活。”
“您没有资格。这样地,咒骂自己的父亲。”
响亮的话语。回荡在广场之中,女性捂着脸庞垂下了头,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冷静下来的话,请您跟我们回去准备婚礼。”骑士俯视着她,眼神之中有一丝怅然的意味,但却仍旧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我……”泪眼汪汪的女性转过头仔细地搜寻了一会儿,然后在注意到米拉的那一头白发之后,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唰——”教廷的军队再次竖起了长矛,但随着主教挥了挥手他们又都收了回去。“切,朝着这边来了。”之前骑士们到来的时候就已经走了不少的居民现在又因为她走过来的举动而再次地散开,只余下米拉和亨利二人站立在原处,女性直挺挺地走到了洛安少女的面前。
“请把刀,还给我。”她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说,直直地指着米拉腰间之前她掉落的那把弯刀这样说着。女孩皱起了眉,但还是拿起弯刀递给了她。
“谢谢。”她直接拍手抢了过去,虽然说了感谢的话语但却脸色冰冷,显然还在为之前女孩扭伤她手腕的事情怄气,但紧接着她又看向了手中的弯刀,神色一下子就变得柔和了起来。
“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女性再次开始哭了起来:“嘶——”她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然后擦干眼泪转过头看向了米拉和亨利。
“你们,真好呢……”
留下了这样的话语,女性转过了身朝着那一众骑士走去。
为首的那名中年骑士看着她叹了口气,之后女性翻身上马坐在了他的后面,“踏踏踏踏”的马蹄声密密麻麻地响起,闹了好一场热闹的这一群人就这样远远地离去。
“好了好了,该散开了!”教会军的士兵里头类似于队长那样的人物大声地挥了挥手驱赶着人群,地区主教转过了身朝着身后的某处走去,亨利瞧了一眼下方的米拉,女孩的脸上有着一丝丝的思索。
“切,没能干掉这些垃圾。”“算了吧,他们在城内现在也是人多势众,打起来也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情况。”
“是啊,要不然霍夫曼家族为什么会选择联姻呢。”“真是一群寄生虫,下等的垃圾,除了最下贱的工作以外他们什么都不会做。”
“毕竟是只知道放牧的家伙,又蠢又笨,哈哈哈,他们连种田都不会——”
此起彼伏的讨论声,来自于周围的平民。仅仅只言片语,就为两人构筑出了一幅关于这些“草原人归化者”在这座城镇——乃至于整个索拉丁高地内部的现状。
“想起洛安人的遭遇了?”米拉感觉到自己的头上传来了温暖的触感,她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向了亨利。
“离开了自己的家园,离开了自己熟悉的生活方式以后,仅仅是生存下去,都会那么地困难吗?”
“她……不……他们应该,是处于很困难的情况之中吧。”人群已经逐渐散开,只有米拉和亨利依然站在原地,女孩用不太高的声音接着说道:“离开了自己熟悉的故土,不再遵循原先的生活方式。这样子大概……真正的草原人也会反感他们的吧。”
“然后他们在这里却也并不是为人们所接受,仅仅是逃亡过程中偷窃了东西就要就地处死,这里的人们很明显地讨厌着他们,但是即便如此——即便如此还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啊……”白发的洛安少女望着亨利,语调低沉地询问道。
“不得不离开的话,必然是有什么样的理由的。”亨利再次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就好像你的祖辈,在战败以后选择了离开一样。”
“坚持留在这里活下去,是在为自己当初做出的决定负责任,说是固执死要面子也好,但有些人就是这个样子,即便生活十分困难,各种地方压力重重,也仍旧会坚持下去。”
“用比较美好的说法来讲的话,他们相信只要这样坚持下去,事情就会出现转机。”
“苦难总会过去,既然自己选择了,那就必须坚持下去,坚持到看到希望的那一天。”
贤者这样说着,米拉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一样,开口说道:“老师你……曾经认识一个这样的人?”
“是的。”亨利少有地迟疑了一小会儿,然后接着点了点头,女孩接着问道:“那么那个人……看到希望了吗?”
这一次的迟疑,时间又稍稍地延长了一些,约莫停留了有五六秒钟,贤者才接着说道。
“我不知道。”他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脸上浮现出一些些怀念的神色。这个答案有些出乎米拉的预料,但就在她想继续追问的时候,亨利第三次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然后当先一步向前走去。
“走吧,还要去找书店呢。”
“……嗯!”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女孩跟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节:相遇
远离了里戴拉地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穿过一段贫瘠的区域来到了西海岸的最南端,索拉丁高地的二人——非常遗憾地,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
这一点我们一向喜欢节俭的小米拉自然是满心的不爽,虽说他俩在之前门罗的事件当中也获得了作为报酬的二十来个艾拉银币,加上过去在另一侧进行佣兵活动时所获得的报酬,存款实际上还有一些,但即便拥有存款,坐吃山空也永远都不是努力向上的洛安少女会做的事情。
成为蓝牌佣兵以后他俩能赚的钱会更多,然而同时地,花费也会更大。
防具、武器的维护与保养,损坏了的防具需要维修,而武器则通常需要直接更换——在穿过断戈峡谷来到了这一侧以后,光在更换装备上面花掉的钱,就已经让女孩经历了从心疼到麻木再到习以为常的三个过程。
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她也是懂得的,至少现如今手中拿着的这把一手半剑就算单单只看外表也足以令人爱不释手,光滑平整的剑刃是之前那种常见的钢剑灰溜溜的质感所不能比拟的,更不要提用熟铁制成的更差的武器,加上优越的重心——需要提及的一点是,米拉手中的这把一手半剑,重心离护手的位置要比亨利的大剑更加地靠后。
处于倒v型护手前段约莫七到八公分位置的重心,是拥有多年经验的老铁匠迈克尔特意根据女孩的身形和体力量身定做的,这把一手半剑虽然净重在一点三公斤上下,但用配重球平衡过重心靠后加上两手使用这一些特点一并使得它变成了一把即便是年仅十二岁的洛安少女也能够轻易掌握的优良武器。
诚然。较为靠后的重心会使得劈砍更为无力,但长剑的剑技本身就拥有大量的穿刺和上挑的招式存在。如果仅仅把它作为一个劈砍用的武器的话,那么她倒不如直接造一把长刀算了。
话归原处。旅行需要花很多钱。住旅馆要钱、衣物的更换要钱,吃东西要钱、维护装备要钱,就连马匹的饲养和马蹄铁的更换也全都是钱。钱,钱,钱,贫瘠的南方盆地地区许多国家都要么没有可以赚取酬劳的任务要么任务不是适合他们的,但这一点在来到了索拉丁高地以后就有了改变吗——答案也显然是否定的。
原因,归根结底还是教会的存在。
在盆地地区往上前进的这一小片地域,教会的影响力是最强的。而在他们拥有能力做出决策的地方,佣兵公会处处受限。
类似于草原游牧民族和教会理念之间的冲突吧,崇尚及时行乐的佣兵们自然和处处要求禁欲天天要你忏悔的教会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而这种理念上的不同再加上教会拥有以前的拉曼贵族军队支持他们来行使自己的权力,佣兵在教会拥有决策权的国家和地区找不到工作,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两人自然也就没有打算在身后的那些地方再停留太久。
索拉丁高地也并不是全都由教会所掌控的,虽然普遍信仰白色教廷,但也有一些地方他们仅仅只是普通的信仰神殿这样的存在。而不是会与当地的领主直接挂钩。
科里康拉德,就是这样的一个王国。
一边继续学习着各种知识,一边为了找到佣兵的挂牌工作向前前进,在约莫进入六月份。蝉鸣声开始不分白天夜晚地响起的时候,两人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所在。
如果说西海岸最为强盛的国家西瓦利耶,是一个被称作“骑士之国”的国家的话。那么科里康拉德,或许可以称之为“佣兵之国”。
我们在这一路上并没有。见到过太多关于科里康拉德的传闻,在西海岸。实际上也没有太多的人会去提及这个国家。这和它作为一个国家的性质,以及这个国家大量存在的人口的成分,有着极大的关系。
若是有一头西海岸常见的猎隼从上空飞过俯瞰这个国家的话,它会发现,科里康拉德整个国家的形状看起来就像是它常常捕捉的那些小型啮齿类动物——老鼠。
位于索拉丁高地东南方向的这一小块被诸多邻国包围着的土地,是仅仅只有三座城邦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王国本体——这个国家甚至比亚文内拉都还要小,所以许多人都在怀疑是否应当管它叫做一个王国,而不是城邦——作为本体的科里康拉德城邦联合有着比克兰特那边的门罗都城更大的占地面积,算上周遭的村落的话还要更甚。但它最为引人瞩目的恐怕还是那一条长长的,长长的,从索拉丁高地一直延伸到海岸线的,沿途布满补给站、旅馆和各类冒险家商店的宽阔道路。
——事实上,我们必须搞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并不是先有的科里康拉德,然后才有的这条道路。
相反,我们从名字上面就可以看得出来,科里康拉德这个词汇来源于西海岸的通用语,在此之前它是古代亚文内拉的高地方言。那个时候人们还没有管莫比加斯内海叫做内海,普通人对于海的称呼实际上和湖是一起的。所以科里康拉德当中的“科里”这个词实际上意味着的就是湖——而后面的“康拉德”,“康拉”意味着支援,而“康拉德”则是支援者的意思。
连起来的话,科里康拉德,意思就是去湖边进行工作的人们的支援者所居住的地方——而佣兵们的支援者是谁,理所当然地,就是他们的妻子和儿女。
远在佣兵工会伴随着拉曼人和西海岸的海上交易而普及开来之前,科里康拉德的男人们就常常会为了财富而乘船跨海前往东方去进行战斗——有的时候是作为强盗,但更多的情况下是充当佣兵。
由于索拉丁高地已经是西海岸的结束。假如你深入西方登上坦布尔山脉的某座山峰的话莫比加斯内海南面的海岸线甚至可以直接映入眼底的缘故,这里的人们只要从海边出发。乘船前进一段时间,然后折转东南方向。就可以直接登陆到里加尔的内陆之中,去寻找另一侧的矮人和定居国家的人。
方便行动的波平浪静的海面,距离比起直接由东西海岸来往更加地短暂,这些原因一并导致这里的男人们在很久以前就开始靠海吃饭,除了渔夫以外他们还拥有佣兵的副业会为接受异国他乡的人的雇佣去为他们而战。而这在佣兵公会这种组织入住了以后,自然而然地,一切开始蓬勃发展。
现如今的科里康拉德,拥有许多个对于东方和南方内陆的国家而言大名鼎鼎的佣兵团存在。他们不和北方的亚文内拉还有西瓦利耶做太多的接触,因而我们此前的故事也就从未提及这些佣兵的存在。
话归原处。作为一个职业佣兵泛滥的国家,各种各样的需求自然也是有所存在的,虽然绝大多数都是与外雇战争相关的任务,亨利和米拉也应当可以在这里找到适合他俩的任务才是。
马蹄轻响,骑着马来到这儿的两人不再是那么地显眼,因为接近草原的缘故,这里骑马的人人数上要远比身后的地方多上许多。
草原上的马和亨利还有米拉骑着的马相比起来更加地低矮,这种马冲刺的能力不是很高,但却耐力十足。与高大健壮负重能力和加速能力更强的亚文内拉马匹相比各有千秋。
马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骑马之人也自然有许多都是爱马之人,加之以亚文内拉制式的马鞍,两人没有像是过去那样引起平民的注意。倒是引来了许多佣兵同行的瞩目。
背后背着大剑的贤者来到了这儿也如叶隐于林,大街上走着的骑着马的佣兵当中背后背着巨剑的不在少数,绝大多数都早就超过了一米五的长度。一掌宽的这类巨剑多数都是厚实的熟铁打造,采取斧式开刃。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应当算是“剑”和“斧头”的一个集大成的结合体。
要细说这类巨剑的来由必然又是一番赘述,因此我们这里就仅仅粗略地概括一下。
在金属冶炼工艺尚不发达的年代里头。武器通常为了不容易损坏都会往大了造,但即便如此通常对付人类大小的目标也都还不会使用如此沉重迟缓的武器。所以这种通常最低都在八公斤以上最大的可以有十来公斤的巨剑,刚开始,实际上是一种磨练臂力腕力的类似于举重用的工具。
它变成实用武器并且开始走入佣兵们的生活,与人类生存环境的扩张密不可分,当人口越来越多人们开始不得不迁徙到以前认为无法居住的地区时,免不了地就要和当地原先存在的一些大型食肉猛兽产生纠纷,再加上一些地区土地贫瘠气候不适合种植,急需食物的人们自然就将眼光锁定在了一些大型的食草动物的身上。
长矛和弓箭,需要耗费相当的精力和时间来将它们放倒,而且一旦惹怒了这些巨大野兽对方朝着这边冲刺过来,人们就只能转身逃跑。
说是异想天开,也可以算是豪杰之气,当一位只有蛮力而不懂得如何使用长弓战士扛着这沉重的可以作为钝器的练习用巨剑上去并且砸裂了一头年青恐鳄的颅骨成功救下几名猎人以后,这件武器,不可避免地开始逐渐地受到人们的重视。
话归原处,巨剑这种武器的存在类似于对人兵器当中的刺剑——或者说迅捷剑,只是两者一个走的是极端的对抗野兽的路线,另一个则是极端的对人路线。
“绿牌……蓝牌……蓝牌……好多蓝牌。”骑着马的米拉左右观望着,成为佣兵以后她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同行同时在一个地方行动,这些人当中有许多都是跟他们走的反方向的道路,两人从东北的方向一路走来,而这些人显然是要朝着东方前往港口去出征执行任务。
“前面似乎不让马匹通过了。”走在第一位的亨利忽然回过头这样说着,米拉也瞧向了那边,科里康拉德的佣兵公会装修得比西瓦利耶的首都普罗斯佩尔还要华丽,据称是曾经与那边的分会抬杠的结果,科里康拉德的人们觉得这边的分会更适合作为西海岸的总部,然而结局是帕德罗西那边的人选择了西瓦利耶,缘由为何——我们眼下就能够看得到。
科里康拉德,是当初为了给外出的佣兵们进行支援而建立起来的。
换句话说,这三座城市以及这个王国,都是为了这些佣兵而存在的——再换句话说,他们很排外。
工作机会,有,而且某种程度上比普罗斯佩尔要更多,然而科里康拉德的原住民们认为这些工作机会全都是属于他们的年轻人的,即便同为佣兵,对于外来佣兵和本地佣兵之间的条件却从来都不是平等的。
佣兵工会是一个跨国的中立性质盈利组织,人越多他们能赚的钱自然越多,而科里康拉德的做法无异于将利益全部都圈在一个小小的圈子里头,从短期上看确实任务都让有能力的熟悉本地环境的人给做掉了,没有外来新手就没有大量的失败,高超的任务完成率带来的自然是高昂的报酬。
“有什么错误啊!让有能力的人去做这些任务。”——怀抱着这样的想法,这是科里康拉德分部的人高傲地排斥着那些外来的佣兵。然而有能力的佣兵们会老去,随着时间的推移任务越来越多,仅仅局限于这个小国家的人们,无法再消化下所有的东西。
最后他们妥协了,然而就算直到现如今,这种对于本地的佣兵家族更为优待的“走关系”式的东西仍然存在。
本地的居民可以直接进去,外来的佣兵却来到了靠近佣兵公会的这一片城区的范围,就必须下马登记。
“马要寄放在哪里?”亨利上前一步对着那边站台前的人这样问道,他俩的马上面还带着许多的书籍,这都是昂贵的东西,所以不寄放在有人看管的地方是相当危险的。
“啊?”负责登记的人是个小个子,待在用木头搭建成的凉棚之中,抬起头一边挖鼻孔一边看向亨利。
“呜哇好高,小哥北方人?”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开始搭话,亨利点了点头作为答复,然后接着要开口询问,但正是在这个时候——
“咻——哒哒哒哒”一连串的杂乱脚步声从身后响起,贤者与洛安少女一并回过了头。
“哎!等等,那是我的书!”一名留着金色长发的少女,和一头红发的佣兵一起追逐着某个人物。
少女满头大汗一会儿似乎就体力不支起来撑着自己的膝盖开始喘息,她的皮肤白皙通透看起来像是贵族人家的大小姐,而前方的那名红发的佣兵以极高的速度追了上来连呼吸都没有乱掉他的奔跑速度如此之快抢夺了他们书本的小偷直接吓了一跳然后就朝着亨利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他的眼神十分敏锐,直接就注意到了贤者二人放在马背上的书本,一个冲刺过来之后把书丢到了他们这里然后高声大喊:“老大!这本书我帮您抢来啦!”
“嚓——”红发的佣兵停了下来,小偷“噌——”地一下跑了个没边,亨利转过了身,然后注意到了一些什么,他的表情产生了微微的变化。
“橙牌……”米拉小声地喃喃念道。
“你是,他的老大吗。”红发佣兵撇过了头,米拉立马注意到他的双眼似乎并没有焦距的模样,似乎是视力有障碍的人。
“算了,话不多说——”“锵——”他拔出了腰间的一手半剑,朝着亨利突袭而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节;对手
在漫长的历史进程当中,里加尔世界上的剑术——或者说搭配来用以战斗的武技,实质性地演变成了两个若即若离的分支。
资产丰厚的贵族,拥有足够的钱财去购买完备的防具,并且多于决斗场、骑枪比武场以及正面战场上出现的,讲究稳扎稳打,达到攻速与守备的平衡点。
身着重甲的贵族们的剑术,有许多都是舍弃了某一方面的防御,甚至多数有讲究以“挨几下攻击”作为代价靠前上去一击毙敌的。护甲的存在为他们提供了优良的全方面保护,但也因此限制了行动无法进行快速的机动——而这就与广大的贫苦佣兵和普通士兵们所发展出来的另一种套路的战斗方法拥有了相当的区别。
快、准、狠。
有或者没有专业的剑术基础,绝大多数佣兵和普通士兵的战斗风格都能够概括到这三个字当中。
袭击小腿,攻击喉咙,突刺胸膛,切割,斩击,这类针对同等级的轻型护甲单位而演变出来的剑技当碰上了全身板甲的骑士时往往就会折戟沉沙,除了少部分真的达到了顶尖层次的人可以利用自己的快准狠来突袭板甲的薄弱部位以外普通佣兵遇上全副武装的骑士贵族几乎就只有死路一条——但话又说回来了,这种在不着甲的快准狠剑技上达到了顶层可以对付全副武装的骑士级别的剑师,事实上,有许多穿上板甲一样可以拥有高超的战斗力。
话归原处。
站在亨利对面的这名红发佣兵有着约莫一米七八左右的身高,皮肤的颜色并不算是十分地深沉。相比起草原人甚至于本地的原住民来说都要浅上几分,硬要说的话他更像是皮肤白皙的北方人晒黑了的模样。
他腰间挂着的橙色佣兵牌表示这个人的实力算得上是中流砥柱——但或许还不止如此。米拉都能注意到的这人双目的异样亨利自然也是可以——贤者直接朝着一侧闪了过去拉开了距离同时拔出了背后的大剑。
阳光明媚他有意地使得剑刃的反光照射到了对方的脸上。
“……”红发剑师小幅度地倾斜躲开了这道炫目的反光,这个动作没有能够逃过亨利的双眼。‘并不是完全看不见么’贤者微微眯起了双眼。紧接着开始控制自己的方位。
旁边的米拉注意到自己的老师选择了背对太阳的方位,显然这是在利用白天强烈的光芒令对手无法看清自己,她过去还没有这个能力,但现在的米拉越来越多地注意到亨利在战斗的时候对于周遭环境的利用。
“约书亚……”金色长发的年轻少女气喘吁吁地站在一旁有些担忧地念叨着,而这名橙牌佣兵——红发的约书亚——显然在本地是小有名气的角色,因为他这么刚刚开始和亨利在这人来人往的佣兵公会门口对决,就立马引来了无数人的驻足围观。
“咻——”亨利有意引导着局势,对方也立马意识到了这一点,约书亚朝前一步迈出直接一剑刺了过来逼迫亨利转向。
“叮——”贤者横向挥动大剑金铁交加。火星四溅双方仅仅片刻交锋。剑刃并没有咬在一起,不少围观的佣兵当中有眼力的人立马就判断了出来两人用的是剑面相撞的事实。
“高手!”就像我们前面提到过的,约书亚在本地小有名气,因此这声惊呼显然是对着我们的贤者发出来的。但眼下的亨利并没有时间去理睬周围的这些喝彩——实际上他的性格的话大概任何时候都不会理财——他单手持剑然后反守为攻以自身的臂长以及大剑长度的优势直接蛮横地挥出了一记水平斩。
“咻——呼!”这一剑可谓迅雷不及掩耳,加之以不过数毫米厚的剑刃与视线齐平的缘故若是通常那种单纯依赖于视力的剑士的话此刻即便不败也会狼狈不堪——但约书亚不是。
“哒——嚓——”牛皮制的靴底在泥土地面上滑过他一只脚向前长长伸出整个人重心前倾直接就躲开了亨利的这一剑同时还拉近了距离——这还没完,红发的剑师双手持剑在向前突进的同时将长剑收到了侧腰的方位紧接着就朝着亨利持剑的右手直刺而来。
——这是走快准狠风格的剑术大师所常常会选择的行动,放不开手脚信心不足的年轻人常常会选择格挡反击,因为去判断对方的攻击轨迹然后防守自己是一种更为稳妥的方式,然而对于已经达到了人剑一体的这个等级的剑师而言。他们所更倾向于去做的。
是直接攻击对方的持剑手,废除武力。
“那个蓝牌完了。”不少佣兵都做出了如是的判断,但唯有真正处于现场当中的二人才明白他们的判断都错的离谱。
在某些地方,某些情况下。有一句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古话会非常适用,然而在眼下这种情形当中。却是恰恰相反。
未有足够眼力的佣兵们无法体会到亨利的那种游刃有余,约书亚的一记直刺来自于视角的盲点并且又快又狠。然而贤者仅仅稍微偏转了剑刃就再次以克莱默尔的剑面与对方交击在了一起。
“当——锵!!”
像是西瓦利耶的宫廷当中会存在的华丽的双人舞蹈,这两个本应是第一次见面的同样身处高位级别的剑师共同地在光天化日之下展现了一场华丽又炫目的剑术表演——但还没有结束。
最初因为拔剑相向的某些理由。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已经不再重要。
同样以剑为生的人,无需言语,在交手之间从对方躲闪的动作和挥剑的使力方法上,就能够明白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自己错怪了别人的事情,约书亚从第一次交手就已经判断出来了。
然而他仍旧不会停下。这是因为体内属于剑客的热血在沸腾。
波平浪静的湖面上清晨的一滴露珠压弯了不堪重负的叶子顺着它的边缘流到了叶尖,紧接着滴落。
就像荡漾开来的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一样。亨利挥剑的动作和步伐,是平静而又有序。准确有力却并不带着怒气的——宛如扩散开来的涟漪一般,带着一股柔和的力量令你始终无法接近作为中心点的剑客本身。
唯有许多年、许许多多年,经历过无数次无数次的战斗,才能够铸就这样的心态和技法。
由这样的人来充当自己的对手,令人,不由得热血沸腾。
“你在笑哦。”贤者如是说着,然而就连他自己,嘴角也是挂着一丝丝的弧度。
“不留手了。”双目依然仿佛没有焦点,约书亚这样说着。在下一秒钟更加加快了动作的速度。“锵——仓——”他以一记“长式”突刺朝着亨利的要害袭来,这个招式会暴露自己攻击范围的试试约书亚自然明白,他也并不打算以这一招就取得胜利,因为他明白亨利不是这种程度的弱手。
“当——锵——”
“铁门守!”周围的佣兵当中有人发出了惊呼的声音,在电光火石之前贤者扭身一步后退同时偏转了大剑于自己身前成功地挡住了约书亚的这一剑,这个招式显然是来自于正规剑技当中的,但许多人都仅仅知道大概的模样而不知道准确的使用方法。
“唰——”红发剑师的水平和周围这些人之间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在他们感叹惊讶的时候约书亚连迟疑都没有左脚大步向前迈出同时松开了原本握在配重球位置的左手抓在了剑刃的上面就逼近了过来。
“半剑式!”越来越多的围观的佣兵成为了最好的解说员,原本是用来对付全身板甲的骑士的招式被橙牌佣兵运用得炉火纯青。他的左手抓在了一手半剑从剑尖往后算约莫三十公分的位置,紧接着往后小幅度地回收了一小点然后朝着亨利的面门直刺而去。
贤者手中的克莱默尔,就像是骑士们虽然防御优良但却会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行动的板甲一般。
它的尺寸带来的强大攻击力和攻击范围超越了其他的所有对人用的武器,然而也正是这个尺寸在被近身到了这种程度将手中的武器当做匕首一样使用的时候就会变成了阻碍自己施展的弊病。
看起来。约书亚这一次吃定了亨利。
就连一直都对自己的老师信心十足的米拉,也握紧了她小小的拳头。
但就好像我们一直在说的那样——这是一场旁观者迷,反倒是当局者清的战斗。
“锵当——!”亨利在电光火石之间横过了大剑用倒v型护手抬高了约书亚的剑尖使它朝着天空刺去。同时扭转身体拉近距离另一只手直接就用手肘朝着红发的剑师面门撞去。
“啪嗒——”约书亚松开了右手左手握着剑刃从另一个方向甩开了长剑同时一掌拍在了亨利的手肘上,他小小地后退了一步但却没有像是其他佣兵会做的那样错误地选择直接拉开距离——不能让亨利的大剑发挥出来。约书亚深刻地明白这个道理,他再次欺身向前。亨利此刻还维持在将他的长剑引导向高处的姿态——换句话说贤者的手高举在半空之中。
约书亚身高上面的劣势在这个时候成为了优势,他一把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直直就朝着亨利的持剑手推去,阻拦了贤者的动作使他无法攻击,同时依然紧握剑刃的左手换也不换直接翻转过来就用护手朝着亨利的腹部袭来。
“吃定了!”阅历颇浅的围观佣兵们,再次言之过早。
“咻——”一个弓身,亨利错开了约书亚朝着腹部袭来的攻击。
红发的剑师整个人朝着右侧倾斜了过去,他明白自己一剑落空的事实,所以没有去控制这份力道打算趁此机会拉开距离,然而亨利哪能让他得逞,贤者也顺着弓身躲开攻击的瞬间朝着身后退了出去紧接着一步迈定腰肢扭转小腿发力从另一个方向直接挥出了一记大大的斜撩。
“啧——”约书亚直到现在终于是第一次展露出了紧张的情绪,他匆忙地调整了姿势不退反进避开了克莱默尔能量能够全部传递的剑刃前方三分之一的物打部分。右手掌握剑柄左手掌心抵着剑面“擦”着克莱默尔的剑刃朝着后方挥去。
“当——锵——!!”即便是艳阳高照,也清晰可见的火星。飞舞在空气之中。
借着向前进的冲势和摩擦成功卸掉一部分力道的约书亚以技巧弥补了体格的劣势勉强地滑开了这一剑,然而过度消耗的体力对比仿佛能量无穷无尽的贤者。他的失败已成定局。
“哈啊……哈啊……哈啊……”扎成单马尾的红发留海和侧发因为汗水都贴在了脸侧——自己会失败的事情,他其实早在第三次交手的时候,就已经判断了出来。
——需要指明的一点是,他刚刚的几次攻击,都并没有收力的打算。
换句话说,假如亨利的能力没有达到足够的层次的话,那么他刚刚,是真的会死。
再换句话说,约书亚。是全力以赴地攻击了。
——不仅如此,事实上,他之所以会体力消耗如此巨大,是因为他几乎放弃了防御一心一意地用最高的速度展开攻击。
当一名他这种级别的剑师选择这样做的时候,攻击的凌厉程度和密度,本应是可以发挥到让人应接不暇从而导致失败的程度的。
然而。
——波澜不惊。
和亨利之间的对战让约书亚想起了过去自己的导师尚且健在的时候,他不像是在和一个平等的对手战斗,事实上,许许多多次的交锋之间红发的剑师甚至能够感受得到对方甚至在提醒自己不该怎么样做。
——亨利的几次攻击。瞄准的都是约书亚的空门。
他拥有体格的优势,拥有武器尺寸上面的优势,甚至在剑术上面也拥有压倒性的优势。然而他却没有采取凌厉的攻击单方面地压制约书亚从而获取彻头彻尾的胜利——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像在和他交流关于剑术的心得一样。不断地以攻击和走位警醒自己哪一方面应该更加地完善。
渗出来的汗水,除了因为体力的消耗以外,或许还有一些是惊醒的冷汗吧。
——若这是在正面战场上。碰到了其他的某个人,然后被对方抓住了这个弱点的话。自己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红发的剑师并不缺少扎实的基础,他仅仅只是因为年轻而缺乏一些对于多变的局势的认知——而在我们的贤者对战的过程当中。他就像是碰到了水的海绵——不,或许应该描述成一锅汤当中撒入的食盐一般,溶解,搅拌,变得浑然一体。
“锵——当——”
汗水四溅,这是约书亚使出的最后一剑,亨利抓住了他体力不支的这一事实在一瞬间从两个方向连续小幅度地用克莱默尔抖出了剑花。
一手半剑脱手飞出。
“咚——锵——”剑尖插入到泥土之中,又因为自身的重量而平落于地。
“……啊”围观的人数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整个佣兵公会的入口。“呼——”亨利甩了一下大剑,然后收回到了背后的剑鞘之中。
“开玩笑……的吧。”
“盲剑客约书亚……输了……”除了两人以外,其他的所有人全都是一脸的呆滞,不过不同于其他人是惊讶于约书亚的落败,我们白发的洛安少女则是因为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够和贤者交手这么多次而感到了震惊。
“啊!”和他一起的那名金色头发的少女像是这会儿才反应了过来一般,她直接错开了放着那本书的两人的马匹跑到了约书亚的旁边扶着他就开始关切地观察。
“我没事,艾莫妮卡,我没事。”红发的剑师朝着她笑了一笑,而另一侧的亨利则是一脸平静地走到了那个矮小的登记员面前。
“你好,请问马匹要寄放在哪里?”贤者如是询问着,而还沉浸在这一幕用言语叙述起来繁复实际上仅仅持续了数分钟的精彩绝伦的剑术表演当中的工作人员,只是用呆愣的表情望着他,一言不发。
“……”亨利皱起了眉,而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
“呼……如果是要寄放马匹的话,牵着进去,前面会有马厩的,临时存放是不收费的。虽然不允许骑马,但是下马牵进去是没问题的。”亨利回过了头,满头汗水的红发剑师一边把长剑回鞘一边朝着他的大致方向微笑着说道。
“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一起行动如何。”
“我感觉我们挺投缘的。”约书亚脸上露出了真挚的笑容,亨利也以相同的表情回应:“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走上了前来,红发的剑师伸出了手,两人握在了一起。
“请多指教,我是约书亚,这是艾莫妮卡。”他指了一下旁边的少女这样说着。
“游吟诗人和口风琴么,真是不错的名字,我是亨利,在那边的是我的学生,米拉。”贤者微笑着这样说道,而旁边白发的洛安少女也走了过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节:思绪
算是不打不相识,在约书亚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地来到了科里康拉德的佣兵公会分会,登记报道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令人遗憾的是目前公会这里并没有适合他们两人领取的任务,或许是时机不对吧,不过登记下了名号的他们向着公会的工作人员大致地叙说了一下以后,再遇到有符合要求的任务,也会优先地获得安排。
这算是蓝牌等级的正式佣兵开始拥有的一些小小的特权,来到本地的公会登记并且上报了任务的倾向就能获得优先的任务安排权利,更高级的一些佣兵甚至能够获得专人的通知。
而从另一个方向上看,假如你是一位有名的佣兵,在公会登记上大名以后,说不定也会有看到你的名号指名要你去执行这个任务的雇主存在。
约书亚在某种程度上就可以算得上是这样子的一名佣兵。
橙牌佣兵相比起蓝牌和绿牌而言要更为稀少,虽然根据地区的不同会有一些区别,但这三个等级大概可以罗列为1:10:200这样子的比例。他们算作是佣兵界的中流砥柱,而约书亚本人之所以有名,就在于他那在整个索拉丁高地范围内都赫赫有名的优越的剑技和判断能力。
虽然对于亨利和米拉而言并非熟知,但约书亚已故的恩师阿道夫·阿尔比恩是在索拉丁高地的这数个王国的范围内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他不知从何而来,只是从外貌和名字上被判断很可能是亚文内拉人,仅用了数年时间就打响了自己的名号成为一代有名的佣兵。许许多多的新手佣兵乃至于贵族子弟都想要拜入他的门下,但阿道夫却在最后选择了一个连佣兵都不算的坦布尔山脉山脚下的猎人家的儿子——
而且这个少年。双目还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失明,只有在白天光线十分明媚的情况下能够看清楚大致的人影。一到了夜晚,就什么都没法看见。
许多自认比他更加优秀的佣兵和贵族子弟都对阿道夫的选择表示难以理解甚至直接有人就开口嘲讽他是“脑子有病”,而对于这些舆论阿道夫只是淡定地回复了一句。
“眼盲,总比心盲要好。”
之后就这样过去了十来年的时间,当这位曾经大名鼎鼎的佣兵隐居二线几乎彻底地被索拉丁高地的人们所遗忘了的时候,当年被所有人都不看好的少年,走到了舞台的中间。
年纪轻轻,却剑术了得。
有人欺他眼盲觉得可以轻易地对付的了他,各种找茬和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份的家伙上前来挑衅。但凭借优秀的剑术基础和极快的反应速度。加之以极其敏锐的听觉,约书亚成功地击败了一个又一个的来者,成功地闯荡出了自己的名声。
三年多的时间,他从最为低级的绿牌佣兵升级到了橙牌,并且凭借自己谦逊而不做作的秉性赢得了许多人的赞扬,在佣兵的圈子内部也有着不错的名声。
有喜欢他的人自然也有讨厌他的人,别有用心想要接近约书亚的家伙并不在少数——然而这位红发的剑师有着一个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金发少女,她为他打理一切,避免任何想要欺负他眼盲骗取他钱财的人接近。
艾莫妮卡是约书亚的青梅竹马。据称是他邻居家的孩子,和他从小一块儿长大的。
这个女孩看起来像是血统很纯正的亚文内拉裔,她有着一头金发和相当白皙的皮肤,之后对于这里的阳光似乎十分地不感冒。
女孩子之间的交流方式总是超乎了男性的预料的。或许是同为冒险者同伴,在这个行当当中女性十分稀少的缘故,这才经历了没有多久。前方的约书亚和亨利一边闲聊着一些话题一边朝着本地的旅馆走去的时候,身后的米拉已经和艾莫妮卡是交上了朋友。
个性十分鲜明的艾莫妮卡一提及约书亚的话题就开始讲个不停。而红发的佣兵显然与亨利拥有的一些共通点也让白发的洛安少女是频频点头间并:“对对!我知道的。”这样的话语。
共通的话题拉近了距离,但前方的亨利回过头看向身后的那名身高和米拉差不多的金发少女。脸上却有一些若有所思。
“怎么了?”旁边的约书亚注意到了亨利减慢的步伐,他转过头,贤者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
……
约书亚和艾莫妮卡并非是科里康拉德本地的人——我们在这里所需要说明的一点是,索拉丁高地,实际上非常地大。
索拉丁高地在外观上你可以想象成是一个总体高度相当低的等腰梯形,当然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地平稳——在这个形状的前后两侧充斥着的上下斜坡,往北去通往里戴拉盆地,往南去则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而左右两侧则分别是雨林、大海以及坦布尔山脉。
绝大多数的索拉丁地区的国家都处于两侧的斜坡上面,靠近北面的这一侧教会的影响力非常强悍,而靠近南面的那一侧因为草原游牧民族的威胁则要相对虚弱得多,并且可以用民不聊生来形容,王权、各大贵族也通常都是朝不保夕,相当混乱。
背侧的高地,是以秩序和严格统治的教会的国家,南侧则相当混乱并且更加地贫瘠,中间处于索拉丁高地顶点的这一部分——也就是我们眼下所在的科里康拉德王国这一小片区域,像是它们之间的平衡点,既不严格遵循白色教会的指导,也并没有那种混乱不堪的现象存在。
话虽如此,虽然我们在上面使用了一小片区域这样的辞藻,事实上,即便是索拉丁高地顶部的这些平缓的地带。也拥有相当宽阔的土地面积。
假如按照奥托洛人的说法,坦布尔山脉真的是一头平着趴下的神狼的话。那么亚文内拉是它右侧的前腿,而索拉丁高地则可以看做是右侧的后腿。
只不过这个“后腿”相比起蜷缩起来的“前腿”。更像是从身体伸直了往前出去的模样。这也因此导致索拉丁高地的纵深相比起亚文内拉要深上许多,我们目前所在的科里康拉德王国,按照实际上来算,只不过是它最为靠近东面的一个王国罢了。
约书亚和艾莫妮卡来自于坦布尔山脉山脚下的另一个小小的王国,从那里来到科里康拉德以步行约莫要走上一个半月以上的路程,所幸王国虽小,这里却在教廷的帮助下拥有了不少便利的东西,这其中之一便是运载的马车队。
教会为了方便信仰者前来教堂朝圣与祈祷,最初开始修建这样的道路——虽然不过是压实了的泥土。但也足以让颠簸木制的马车行走——这又在之后的日子里头逐渐地演变成为了商人运载货物的车队,以及没有能力购买马匹的旅行者们代步的工具。
——在听闻约书亚自我介绍讲述到这一段的时候,亨利多多少少地产生了一些疑惑。
一匹良马,不考虑拉关系算折扣的话,价格约莫在一万到三万托尔的区间。
考虑到这里十分接近草原的这一事实,普通的马匹实际上价格并不算是特别地贵,至少达到了橙牌层次的佣兵做一些任务的话积蓄应该能够购买得起才是。可是约书亚现在却说他们是乘坐马车过来的,并且仔细上下打量的话,这位佣兵身上穿着的防具仅仅只是皮甲。并且看起来还有着一定的念头。
以亨利的知识储量他足以判断出这和对方的剑技本身拥有关系,约书亚是凭借高超的速度和反应能力来进行战斗的,他双目接近失明因此无法用肉眼来判断周围的情况,大部分时候只能通过细微的声音周遭环境的回响来判断局势的他。假若是穿着了铁质护甲,那么肯定会受到影响。
——这种影响并不单指硬质的铁甲对于行动的阻碍,虽然也有一部分原因如此。但更多的,恐怕还是一种习惯上的影响。
剑术、格斗技巧。是一种需要运用全身的协调性,运用自己的肌肉记忆去把一切深刻掌握的技艺。
就好像我们之前所说过的。常年着甲——这里单指板甲一类的硬质护甲——并且多数在正面战场上搏斗的人所采用战斗技法,与普遍只是穿着锁子甲和皮甲的下级佣兵们的战斗方法,有着极大的区别。
将这个例子进行进一步延伸的话,其实并不难以理解。
就好像单手持盾的士兵,在没有持盾的情况下发现了某些机会往往会下意识地想要使用盾击一样。硬质的板甲拥有的出色的防护能力,使得你在碰到一些攻击的时候可以选择硬扛,以少量的瘀伤换取一次进攻的机会——而常年穿着的话势必就会养成相应的习惯,这对普通人来说可能还不算那么危险,但对于约书亚而言,就是异常致命的。
——因为他双目失明,假如养成了这种让人在战斗当中靠近自己的习惯的话,势必会失去对于情形的掌握。
而如果你要说是穿着铁甲但依然尽力躲避所有攻击的话,那么铁甲本身增加的重量,不就变成了一种无用的累赘了吗?
历史上像是约书亚这样的以速度见长的剑师并不算少,只是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在进入正面战场的搏杀的时候往往会轻易地落败身亡——极端之物便是有着这样的局限性,单纯地走像约书亚这样的速度路线,换上了全身的铁甲以后,本应是用来增加防御的防具,却因为其阻碍了躲闪攻击的动作减缓了用来主动格挡主武器的使用,反倒导致需要更多的防御。
战斗也好战争也罢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永远都不是单一而片面的解释就能够完全涵盖的,但让我们的目光回到眼下,约书亚之所以没有马匹并且身上的装备也很老旧,显然原因并不仅仅是他所选择的剑术流派的影响。
“我的理想是能够自己写一本传记。”面对亨利的疑问,红发的剑师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地这样回答道。
“之前被偷走的那一本书,实际上还是空白的。”
“我虽然……看不见。但是却能够感受到很多的东西,倾听,并且铭记了很多人的故事。”
“产生了将他们的故事全部记载起来的想法,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但就是这样吧,虽然看不见,却努力地试着学习写字,学习记载。”
“仅仅是我记得这些与我相遇过的人的话,总感觉有些寂寞了,许多人的故事很值得让更多的人知道,大概是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吧,我就把钱全部花在了购买纸笔和书籍上头。”约书亚笑了笑,随后脸上又露出了有些苦涩的神情。
“但终究还是没那么容易啊,毕竟谁都不愿意教一个连人的轮廓都只能勉强看出来的家伙识字。”
“朝着东方前进,是艾莫妮卡的主意。”身后的两名少女传来了清脆而又欢快的笑声,像是交流了一些什么有趣的东西,而前方的约书亚在提及她的名字的时候也不自觉地就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说,想要看一看海。”
“而我想记录下,这一路走来穿越许多国家的点点滴滴。”约书亚这样说着,而牵着马匹的一行人就这样缓缓地来到了旅馆的面前。
“可以的话,我来教你吧。”
“虽然在西海岸并不常见,但在东方的帕德罗西帝国,实际上有‘盲文’这种东西存在。”亨利轻声说着,约书亚转过头看向了他,而贤者接着说道:“原理其实很简单,将文字转化为用印油滴在纸上形成的一个个的小点,通过的触摸感知每一个字节的形状,只要简单地将它们连起来,就可以写出来普通人也能读得懂的文字了。”
他这样说,约书亚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还真是十分感谢了。”
熙熙攘攘的大道上四处充斥着小贩与其他的佣兵,一行四人来到了约书亚和艾莫妮卡暂居的旅店,这里的旅店很有特色,虽然并不算很大,但却普遍拥有马厩。
供给马匹食用的粮草费用是马厩那边的马童负责收取的,所以在寄放的时候就事先预付,亨利一把抓下了行李,然后看着另一侧满脸笑容的艾莫妮卡帮着米拉一块儿提着东西,一行人迈进了旅馆之中。(未完待续。)
ps: r:没人发书评这边很寂寞啊……感觉自己认真在写的书像是没人看一样。
第三十八节:结伴(一)
进入六月份的索拉丁地区,日间的平均气温已经可以高达四十余度。
搭配板甲衣使用的棉甲内衬在这样的温度下不由得整日整夜地被汗水所浸湿,虽说二人使用的版本已经是裁剪过下摆和袖子的样式,为了能够缓冲掉攻击,足足有两三公分厚的棉麻交织的厚厚织物在这种气温下穿着也是一种受罪的行为。
幸亏有马匹存在,因为身上的棉甲酸臭难耐的缘故,亨利和米拉都将它们给除了下来,在附近的小溪洗涤过以后就放在马背上晾晒。
用皮带固定的板甲衣在没有棉甲内衬的情况下穿着显得十分宽松,加上失去了缓冲内衬它们变得仅仅只能给阻拦住锋利的剑刃的划伤而无法去除那会引致骨折的冲击力,因此二人也就连这个都没有穿,好好地享受了一把轻装的快乐。
——他们现在正在向着东方前进。
从索拉丁高地的科里康拉德王国城邦所在,一路斜行向下通往海岸的这条道路,若是将其放平了计算,其本身的长度实际上已经超越了索拉丁高地顶端的纵深。
于雨林中间开辟出来的宽阔道路可以供两到三辆马车并排行走亦没有问题,这一路上充斥着大大小小的旅馆和补给站以及各式的商贩乃至于工匠,虽然莫说是城镇了就连村落也没有建立起来,但多多少少地,算得上是一路有伴。
亨利和米拉最后决定和约书亚还有艾莫妮卡结伴而行。
这两人的目的地是前往港口去看一看海,而想要达成这个目的一路上的花费就是相当的一笔数目,所幸道路之长过程之复杂也为佣兵们重要的立身之本提供了存在条件。
有好人的地方。就有坏人;有认真工作努力赚钱的人的地方,就会有想要不劳而获去夺取他们辛苦赚来的财富的家伙。
漫长的道路加上两侧丰厚的植被。尽管常年有佣兵从此路过,附近也是埋伏着不少的劫掠团伙。他们拉帮结派。甚至有不少和下级佣兵都有些勾搭,港口除了供给佣兵们进行海外远征之外还有贸易的作用,因此当某些为了省钱雇佣了下级佣兵的商队来到预先设好埋伏的地点的时候。
他们理所当然地被这些护卫给背叛了。
每个国家都有每个国家黑暗的事情存在,一百个人可能能够做到同心协力,但当这个数字变成了一千个人,他们就会产生分歧;变成了一万个人,这个分歧就有可能变成分裂;十万个人,一百万个人,当人口的数字达到了很高的一个程度以后。就注定了,会有许许多多的麻烦事存在。
科里康拉德,这个佣兵之国自然也是拥有自己的军队的。因为这个国家的成年男性多数从事与战争相关的专业,所以不算装备与兵员数量,单纯论单兵素养的话,实际上科里康拉德在索拉丁地区乃至于整个莫比加斯西海岸南方都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军事强国。
——当然,并不算多大一个国家的它,就算单兵素养较高许多人都有身为佣兵战斗过的经验存在了,在面对装备精良数倍于己的正规军队时。仍然还是会落得下风。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国家一向都是进行海外征战而从不招惹它的邻居的缘故,能够获得钱财,同时也不会导致自己的灭亡——话归原处,科里康拉德的军队都是由老一辈佣兵组成。然而即便是这些老兵,却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完全清剿附近的盗匪。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拥有贪图钱财的下级佣兵作为眼线。科里康拉德的士兵一旦出动那些盗匪就会得到风声早早地逃之夭夭——虽说作为一介佣兵之国,科里康拉德自然也是颁发了去围剿这些家伙的任务。然而就像是前面所说的那样,他们总会得到风声。
无法主动围剿。就算杀光了,以后也还是会有贪图钱财的人成为盗匪,那么所能做的大约就只剩下被动地帮忙护卫了。
下级佣兵来路不明,除了想要撞运气节省成本的商人会雇佣以外,绝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蓝牌以上的阶级,甚至是已经成名的佣兵。
当然这并不是说这些人就绝对不会为了钱财而背叛,只是相较起来背叛的几率更低,因为他们看不上那些盗贼给的小笔的分成。
隐藏起自己货物的机密让对方无从判断价值以免见财起意这个也是警惕的方法之一,世事总是复杂的,多方面的考虑才能够做到完全的自保。
回到眼下的话题上面,就像我们前面说过的,这条大道的两侧也遍布了各种商店旅馆存在,虽然与需要全程护送的商队相比他们还拥有住宅的防御优势,但在某些情况下假使受到围攻的话,也会是相当之危险的。
风暴的季节,就要到来了。
虽说这里已经是南境的末端接近内陆的地方,宽广无垠的莫比加斯内海也依然可以带来狂暴的风雨。
处于索拉丁高地的科里康拉德城邦无需担心这一切,但在这漫长的斜坡上遍布着的旅馆和商会,却免不了要遭受这倾盆大雨以及可以将树木连根拔起的狂风的侵扰。
风雨过后,百废待兴。
这样的天气状况当中王国的巡逻队决计不可能会到达,就连佣兵们也都会选择驻扎在旅馆当中等待风雨过去——而这,正是危险所在。
封闭的环境,心思迥异的人心,狂风暴雨的季节落井下石趁此机会谋取钱财的坏人不在少数,而对于这些店主们来说,最大的问题,莫过于他们并不知晓那些是普通的佣兵和旅客,而那些是意图不轨的坏人的事实。
生意要做,那么就不能拒人门外。加上又没有什么主要甄别手段,于是身处佣兵之国的他们自然而然地。就选择了对着佣兵公会发出了驻扎委托的请求。
他们一行四人这一次接取了的就是这样的任务。
任务的报酬并不算是相当地高吧,不过这一条漫长的通道上却这也并不仅仅只有这一个任务。
漫长的南方的海岸线。即便越过了低矮的里戴拉湿地地区,到了这一边地势稍高了,各类尺寸惊人的大型爬虫和危险的食肉动物也依然存在。
随着夏季的到来它们正进入相当的活跃期,因此靠近森林的人类定居点也就颁发了去驱逐这些家伙的委托。
加之更多的一些例如帮忙加固结构啊,护卫啊,或者去哪里协助抓捕啊。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身为这个等级的佣兵,他们一行四人不愁找不到工作。
雨,开始淅沥沥地落下。
这是两人来到索拉丁高地以后遇到的第一场雨。
他们临时地驻扎在了这片漫长而又平缓的半坡旁边的一片林间的空地。亨利他们拥有马匹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一路旅行过来都是从城镇到乡村的约书亚他们并不懂得太多在野外休息时所需要的事情,甚至直到了在一块儿建立营地的时候,贤者和白发的洛安少女才发现他俩甚至连帐篷都没有携带。
约书亚和艾莫妮卡的行礼很少,除了防雨的斗篷以外,就只有一些备用的衣物、毛巾、绳索以及食物、餐具以及饮水用的软皮水壶。
他们甚至连帐篷都没有,洛安少女小小地询问了一下,这两个人也根本不懂得要如何搭建临时的营地。
烧火煮饭他们晓得,普通的生活他们也拥有充沛的体验。甚至在来时的路上两人也拥有几次在野外过夜的情况。然而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进入六月份的西海岸随时都有可能迎来狂风暴雨,假如不建立起有效的营地的话,那么势必浑身的衣物、食物甚至是书籍都得变得一塌糊涂。
米拉叹了口气。约书亚在剑术上面相当了得,至少她认识亨利这么长时间,这是唯一一个在技术层面和反应速度上面都与亨利齐平。能够平等地对招到了最后是因为体力不支而输给了他的人。
然而某一方面表现优秀的他却在另一个方面上显得十分差劲,大概是太过专注于剑技的研究吧。约书亚对于野外的生存技巧一无所知,他在这方面上显得相当地笨拙。虽然那不是强光就无法看清的双目亦是一定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经验上面的缺失。
米拉看着他,像是看见了以前的自己。
再有一段时间,她就认识亨利足足一年了。
纯粹洛安人血统的白发女孩年仅十二岁已经快有一米六八的身高,虽然身形尚且纤细,与之前相比却也已经算得上是亭亭玉立。
在外闯荡长时间的训练和旅行和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经历让女孩脸上逐渐退去了稚嫩和怯懦,这种自信的气质加之以愈发显得精致的五官,若是再度回到当初两人相遇的那个边陲小镇的话,那里的人们大概除了她的一头白发以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可以辨认出这是当初的米拉的事实。
但比之外表的改变,更大层次上的或许是她内心的变化吧。
在遇到约书亚之前,在见证了这位大概只比米拉多上十来岁的年轻剑客与亨利的那一场打斗之前,说实话,她的内心里头是存在着一些些的飘飘然的。
亨利在米拉的眼里,是代表了无所不知的存在,虽然是否无所不能她无法肯定,但至少在剑术的层次上,她从未见过有人能够和这个男人齐肩。
因此身为他的学生的自己,虽然刚刚开始起步,在意识到自己所学的知识是相当稀少的以后,免不了地,会开始觉得自己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角色。
谦逊和持续的努力这些品质她并没有丢失,但毕竟还是小孩子,在米拉的心目中自己无法与亨利比肩那么这个世界上肯定也不会有这样的人——而她抱持着的这样的想法,就在昨天被击破了。
学无止境。
自己仍旧只是一个新手,有太多刚刚肯定下来的事实,很快就又会被别人所推翻。
人们在这种时候会做出的选择有相当多种,通常情况下大多数都会选择试着贬低对方来重新获得自信之类的——但我们的洛安少女不同,她只是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眼界被开阔了,不过片刻的时间就恢复了原先的心态,并且更进一步地,开始思考如何变得更强。
失败者在很多情况下都会寻找理由给自己辩驳:是我的条件不如别人,是我的运气不够好,是天气、是温度、是这个、是那个。他们总是擅长于给自己找来一千万个不努力的理由,甚至在开始行动之前就选择退缩,殊不知那些在他们看来遥不可及的成功的,却是一开始就甩开了这些所有的东西,一心一意,只是朝前迈进。
很多的失败者和成功者其实一开始遇到的环境还有物质上面的条件并没有什么差距,决定他们是否成功的只是应对的态度,消极以待一丁点儿的挫折就在那儿消沉半天的话,那么无法获得成功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米拉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便是出于这样的理由——话归原处,亨利和她携带的用来搭建帐篷用的防水布并没有可以容纳四个人加上火炉的面积,但就好像我们一直在说的那样,有贤者在,就没有什么问题真的是个问题。
解决的方案简单明了到任何人听说过一次就能够执行,亨利从地面上随便捡起了一块小石子,然后解开了防水斗篷前方的固定带,以它的一角包裹住石子,卷起来形成一个固定点之后用随身携带的麻绳圈住了这个角,紧接着拉伸,固定在附近的树干上,再依次完成其他的几处处理。
半坡虽然平缓但也拥有一些倾斜的地形,将其中两个角的麻绳另一端也绑出来一个圈套接着在附近寻找一些树枝套上去之后呈向内倾斜的角度插进泥土当中即可形成一个下垂的挡风面。
这一切所需的材料都随处可取,并且做起来也并没有多么地耗费时间——米拉仔细地看着,并且思索着。(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节:结伴(一)
进入六月份的索拉丁地区,日间的平均气温已经可以高达四十余度。
搭配板甲衣使用的棉甲内衬在这样的温度下不由得整日整夜地被汗水所浸湿,虽说二人使用的版本已经是裁剪过下摆和袖子的样式,为了能够缓冲掉攻击,足足有两三公分厚的棉麻交织的厚厚织物在这种气温下穿着也是一种受罪的行为。
幸亏有马匹存在,因为身上的棉甲酸臭难耐的缘故,亨利和米拉都将它们给除了下来,在附近的小溪洗涤过以后就放在马背上晾晒。
用皮带固定的板甲衣在没有棉甲内衬的情况下穿着显得十分宽松,加上失去了缓冲内衬它们变得仅仅只能给阻拦住锋利的剑刃的划伤而无法去除那会引致骨折的冲击力,因此二人也就连这个都没有穿,好好地享受了一把轻装的快乐。
——他们现在正在向着东方前进。
从索拉丁高地的科里康拉德王国城邦所在,一路斜行向下通往海岸的这条道路,若是将其放平了计算,其本身的长度实际上已经超越了索拉丁高地顶端的纵深。
于雨林中间开辟出来的宽阔道路可以供两到三辆马车并排行走亦没有问题,这一路上充斥着大大小小的旅馆和补给站以及各式的商贩乃至于工匠,虽然莫说是城镇了就连村落也没有建立起来,但多多少少地,算得上是一路有伴。
亨利和米拉最后决定和约书亚还有艾莫妮卡结伴而行。
这两人的目的地是前往港口去看一看海,而想要达成这个目的一路上的花费就是相当的一笔数目,所幸道路之长过程之复杂也为佣兵们重要的立身之本提供了存在条件。
有好人的地方,就有坏人;有认真工作努力赚钱的人的地方,就会有想要不劳而获去夺取他们辛苦赚来的财富的家伙。
漫长的道路加上两侧丰厚的植被,尽管常年有佣兵从此路过。附近也是埋伏着不少的劫掠团伙。他们拉帮结派,甚至有不少和下级佣兵都有些勾搭,港口除了供给佣兵们进行海外远征之外还有贸易的作用,因此当某些为了省钱雇佣了下级佣兵的商队来到预先设好埋伏的地点的时候。
他们理所当然地被这些护卫给背叛了。
每个国家都有每个国家黑暗的事情存在,一百个人可能能够做到同心协力,但当这个数字变成了一千个人。他们就会产生分歧;变成了一万个人,这个分歧就有可能变成分裂;十万个人,一百万个人,当人口的数字达到了很高的一个程度以后,就注定了,会有许许多多的麻烦事存在。
科里康拉德,这个佣兵之国自然也是拥有自己的军队的。因为这个国家的成年男性多数从事与战争相关的专业,所以不算装备与兵员数量,单纯论单兵素养的话。实际上科里康拉德在索拉丁地区乃至于整个莫比加斯西海岸南方都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军事强国。
——当然,并不算多大一个国家的它,就算单兵素养较高许多人都有身为佣兵战斗过的经验存在了,在面对装备精良数倍于己的正规军队时,仍然还是会落得下风。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国家一向都是进行海外征战而从不招惹它的邻居的缘故,能够获得钱财,同时也不会导致自己的灭亡——话归原处,科里康拉德的军队都是由老一辈佣兵组成。然而即便是这些老兵,却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完全清剿附近的盗匪。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拥有贪图钱财的下级佣兵作为眼线,科里康拉德的士兵一旦出动那些盗匪就会得到风声早早地逃之夭夭——虽说作为一介佣兵之国,科里康拉德自然也是颁发了去围剿这些家伙的任务,然而就像是前面所说的那样,他们总会得到风声。
无法主动围剿,就算杀光了。以后也还是会有贪图钱财的人成为盗匪,那么所能做的大约就只剩下被动地帮忙护卫了。
下级佣兵来路不明,除了想要撞运气节省成本的商人会雇佣以外,绝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蓝牌以上的阶级,甚至是已经成名的佣兵。
当然这并不是说这些人就绝对不会为了钱财而背叛。只是相较起来背叛的几率更低,因为他们看不上那些盗贼给的小笔的分成。
隐藏起自己货物的机密让对方无从判断价值以免见财起意这个也是警惕的方法之一,世事总是复杂的,多方面的考虑才能够做到完全的自保。
回到眼下的话题上面,就像我们前面说过的,这条大道的两侧也遍布了各种商店旅馆存在,虽然与需要全程护送的商队相比他们还拥有住宅的防御优势,但在某些情况下假使受到围攻的话,也会是相当之危险的。
风暴的季节,就要到来了。
虽说这里已经是南境的末端接近内陆的地方,宽广无垠的莫比加斯内海也依然可以带来狂暴的风雨。
处于索拉丁高地的科里康拉德城邦无需担心这一切,但在这漫长的斜坡上遍布着的旅馆和商会,却免不了要遭受这倾盆大雨以及可以将树木连根拔起的狂风的侵扰。
风雨过后,百废待兴。
这样的天气状况当中王国的巡逻队决计不可能会到达,就连佣兵们也都会选择驻扎在旅馆当中等待风雨过去——而这,正是危险所在。
封闭的环境,心思迥异的人心,狂风暴雨的季节落井下石趁此机会谋取钱财的坏人不在少数,而对于这些店主们来说,最大的问题,莫过于他们并不知晓那些是普通的佣兵和旅客,而那些是意图不轨的坏人的事实。
生意要做,那么就不能拒人门外,加上又没有什么主要甄别手段,于是身处佣兵之国的他们自然而然地,就选择了对着佣兵公会发出了驻扎委托的请求。
他们一行四人这一次接取了的就是这样的任务。
任务的报酬并不算是相当地高吧。不过这一条漫长的通道上却这也并不仅仅只有这一个任务。
漫长的南方的海岸线,即便越过了低矮的里戴拉湿地地区,到了这一边地势稍高了,各类尺寸惊人的大型爬虫和危险的食肉动物也依然存在。
随着夏季的到来它们正进入相当的活跃期,因此靠近森林的人类定居点也就颁发了去驱逐这些家伙的委托。
加之更多的一些例如帮忙加固结构啊,护卫啊。或者去哪里协助抓捕啊。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身为这个等级的佣兵,他们一行四人不愁找不到工作。
雨,开始淅沥沥地落下。
这是两人来到索拉丁高地以后遇到的第一场雨。
他们临时地驻扎在了这片漫长而又平缓的半坡旁边的一片林间的空地,亨利他们拥有马匹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一路旅行过来都是从城镇到乡村的约书亚他们并不懂得太多在野外休息时所需要的事情,甚至直到了在一块儿建立营地的时候,贤者和白发的洛安少女才发现他俩甚至连帐篷都没有携带。
约书亚和艾莫妮卡的行礼很少,除了防雨的斗篷以外。就只有一些备用的衣物、毛巾、绳索以及食物、餐具以及饮水用的软皮水壶。
他们甚至连帐篷都没有,洛安少女小小地询问了一下,这两个人也根本不懂得要如何搭建临时的营地。
烧火煮饭他们晓得,普通的生活他们也拥有充沛的体验,甚至在来时的路上两人也拥有几次在野外过夜的情况。然而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进入六月份的西海岸随时都有可能迎来狂风暴雨,假如不建立起有效的营地的话,那么势必浑身的衣物、食物甚至是书籍都得变得一塌糊涂。
米拉叹了口气。约书亚在剑术上面相当了得,至少她认识亨利这么长时间。这是唯一一个在技术层面和反应速度上面都与亨利齐平,能够平等地对招到了最后是因为体力不支而输给了他的人。
然而某一方面表现优秀的他却在另一个方面上显得十分差劲,大概是太过专注于剑技的研究吧,约书亚对于野外的生存技巧一无所知,他在这方面上显得相当地笨拙,虽然那不是强光就无法看清的双目亦是一定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经验上面的缺失。
米拉看着他,像是看见了以前的自己。
再有一段时间,她就认识亨利足足一年了。
纯粹洛安人血统的白发女孩年仅十二岁已经快有一米六八的身高,虽然身形尚且纤细,与之前相比却也已经算得上是亭亭玉立。
在外闯荡长时间的训练和旅行和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经历让女孩脸上逐渐退去了稚嫩和怯懦。这种自信的气质加之以愈发显得精致的五官,若是再度回到当初两人相遇的那个边陲小镇的话,那里的人们大概除了她的一头白发以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可以辨认出这是当初的米拉的事实。
但比之外表的改变,更大层次上的或许是她内心的变化吧。
在遇到约书亚之前,在见证了这位大概只比米拉多上十来岁的年轻剑客与亨利的那一场打斗之前,说实话,她的内心里头是存在着一些些的飘飘然的。
亨利在米拉的眼里,是代表了无所不知的存在,虽然是否无所不能她无法肯定,但至少在剑术的层次上,她从未见过有人能够和这个男人齐肩。
因此身为他的学生的自己,虽然刚刚开始起步,在意识到自己所学的知识是相当稀少的以后,免不了地,会开始觉得自己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角色。
谦逊和持续的努力这些品质她并没有丢失,但毕竟还是小孩子,在米拉的心目中自己无法与亨利比肩那么这个世界上肯定也不会有这样的人——而她抱持着的这样的想法,就在昨天被击破了。
学无止境。
自己仍旧只是一个新手,有太多刚刚肯定下来的事实,很快就又会被别人所推翻。
人们在这种时候会做出的选择有相当多种,通常情况下大多数都会选择试着贬低对方来重新获得自信之类的——但我们的洛安少女不同,她只是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眼界被开阔了,不过片刻的时间就恢复了原先的心态,并且更进一步地,开始思考如何变得更强。
失败者在很多情况下都会寻找理由给自己辩驳:是我的条件不如别人,是我的运气不够好,是天气、是温度、是这个、是那个。他们总是擅长于给自己找来一千万个不努力的理由,甚至在开始行动之前就选择退缩,殊不知那些在他们看来遥不可及的成功的,却是一开始就甩开了这些所有的东西,一心一意,只是朝前迈进。
很多的失败者和成功者其实一开始遇到的环境还有物质上面的条件并没有什么差距,决定他们是否成功的只是应对的态度,消极以待一丁点儿的挫折就在那儿消沉半天的话,那么无法获得成功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米拉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便是出于这样的理由——话归原处,亨利和她携带的用来搭建帐篷用的防水布并没有可以容纳四个人加上火炉的面积,但就好像我们一直在说的那样,有贤者在,就没有什么问题真的是个问题。
解决的方案简单明了到任何人听说过一次就能够执行,亨利从地面上随便捡起了一块小石子,然后解开了防水斗篷前方的固定带,以它的一角包裹住石子,卷起来形成一个固定点之后用随身携带的麻绳圈住了这个角,紧接着拉伸,固定在附近的树干上,再依次完成其他的几处处理。
半坡虽然平缓但也拥有一些倾斜的地形,将其中两个角的麻绳另一端也绑出来一个圈套接着在附近寻找一些树枝套上去之后呈向内倾斜的角度插进泥土当中即可形成一个下垂的挡风面。
这一切所需的材料都随处可取,并且做起来也并没有多么地耗费时间——米拉仔细地看着,并且思索着。(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节:结伴(二)
从索拉丁高地一路向东前往海岸的道路,虽然我们前面曾经用过像是一条老鼠的尾巴这样的比喻,但实际上这个并不算做十分地准确。
它并不是一条单一的,笔直的大道,而是有着不少的细小分支,右侧的其中一些歪歪扭扭延伸到了靠近南面半坡的王国境内,左侧则是接壤到教会拥有大量权限的地区。
自两百多年前科里康拉德人最初在半坡的密林之中定居,进而开拓出一条前往海岸线的狭小的走道开始,两个世纪以来,居民们不断地向着后方迁徙,道路也随之不停地拓宽。
而这一点也就造就了科里康拉德那独特被我们前面比喻为“长尾鼠”的地域划分。
这个佣兵王国的境内60%的定居居民住在城邦当中,相比起同时代西海岸的其他国家90%的国民居住在乡村这个比例可谓相当之高——但让我们不要忘记,这个国家是佣兵之国,也就是说绝大多数的国民实际上常年都在海外奋战。
占据人口百分之六十的这些居民绝大多数都是佣兵们的家人以及各类的工匠和商人,作为其他王国最为常见的平民单位农民这一存在反而稀少到可以。自身没有农田和粮食的种植,以佣兵雇佣为业,王国的贵族本身就是佣兵公会的负责人,科里康拉德人不论是食物还是其他东西都是通过贸易从附近的其他王国获得的。虽然不论王国本身还是贸易的量都是十分渺小,这种所需物资完全依赖贸易的方式在贫瘠的西海岸地区倒也显得独树一帜。
话归原处,在外就业的科里康拉德住民是定居者的三倍有余,而除此之外余下的那百分之四十的居住于这条漫长大道两侧的人们,却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从事的支援佣兵们的职业。
拉曼时代曾经有过一项统计。正规军军团的青年军士兵,穿上十余公斤的熟铁制环片甲,加上短剑、长矛和数公斤重的大型方盾。再有物资补给,全副重装之后每个人的一天徒步行走,便可以走出约莫三十公里的路途。
——当然,公里这个单位是在往后的日子当中才出现的概念。所以我们这个数字换算上肯定会有一定的偏差。总而言之这个数据差不多是现如今的佣兵们每日徒步所能到达的最大距离,而因为种种的原因,它也被人们罗列成为了参考的对象。
漫长的走道约莫二十五到三十公里左右就能够见到一间供你停歇的旅馆,假如没有的话至少会有一些类似于补给站之类的地方存在,而基于它们的存在又会有各式的商店、维修装备的铁匠铺之类的东西被建立起来。
这些建筑多数位于道路的两侧一眼就可以看到的地方,不过更往深处去,一些地区却散落着以户为单位的一些闲散人家。他们的来由并没有太多的人知晓,其中一些人是已经隐退的老佣兵,一些是以前开店的商人。还有一些是附近工匠的家人。
丛林当中拥有不少的危险,不过只要不过分地远离大道,野兽其实还不太会靠近,而普通的劫匪也懒得去搭理这些没有什么油水的人家。
悠然自得的田园风情,鸟语花香,清风阵阵。
由于一些补给上面以及领取任务上面的原因,他们前一天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的午饭过后,加上下雨的缘故总共只走了半天的路程。尚且没有到达前方旅馆所在的位置。这也是为什么会选择扎营的根本原因。
一日的消耗,次日一大早四人越过大路从较为稀疏的树林中间走了过去。前去补给水源。
水往低处流,这是在哪里都通用的道理。科里康拉德这一侧朝着东面的道路上,森林之中自然也不乏淳淳流淌的小溪,这些溪流多半清澈且并且可以直接饮用,山间的流水大抵如此,泥沙和石块是天然的过滤材料。只要选择的不是不会流动的死水,就没有太多需要担心的地方。
科里康拉德这条道路的右侧比较靠近外头的地方最有名的溪流是一条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溪——这听起来有些语病,但当地人真的就仅仅只是单纯地把它称之为路边的小溪。
小溪延绵出好长一段距离,往来的旅客们通常都会在此这里补水,只有少数从南方来的会选择其他的水源。亨利他们一行人过来的时候碰巧看到前面有一行人似乎是刚取水完毕从林间的小道向前又走出了一段距离。想来因为大雨而暂时停下来的或许并不仅仅是他们。
索拉丁地区虽然地势偏高但气候也仍然是热带的其他地区那样的变幻无常,特别是到了六月的风暴季节,一边出大太阳一边下雨或者前一刻还艳阳高照下一刻乌云密布看着像是夜晚提早来临的事情,对于本地人来说都是司空见惯。
愈是靠近海岸,这种情形自然愈是明显。
耍小聪明的商人们为了躲避**的阳光干脆地就选择了在森林之中前进,而他们也并不是第一批这么做的人,沿着潺潺流淌的小溪,约莫有一人宽的堤岸两侧的青草明显地要比其他地方都低上了许多。
在亨利他们到来之前,就有很多人常常选择这样去做。
任何事物都是有因有果的,道路、村落,城邦、国家,人类的文明就是这样在一代又一代的人们的生活之中,逐渐地建立,并且扩展开来。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文明这种东西永远都是依托于资源充沛的地区开始萌芽的,而学着前面的人那样躲避阳光顺着这条小溪的边缘向下一路走下去,众人也确实地看到了一位悠然自得的老人。
他坐在溪边的一块挺大的白色石头上面,正在用手中竹制的钓竿垂钓。老人身材纤瘦,单论外貌完完全全就是一副这边的普通农民的模样——事实上也很可能就是如此,虽说这一侧有不少引退的老佣兵居住,但一行人刚一过来就遇上什么隐世高人之类的。显然也不是什么通常情况下会发生的事情。
溪水哗啦啦地流动,这里的水流并不算特别急,它的终端是下方的几面湖泊和一些池塘,正值夏季的鱼儿十分肥美,老人用一块石头压着一条麻绳,麻绳的另一端连着一个偌大的藤篓。藤篓的下半部分浸在水中,不时有一些晃荡,似乎是已经有不少的收获。
“哦呀,外来者,这有点稀奇。”四人二马的阵势自然地引来了老翁的注意,原本只是普通地瞄了一眼的他因为发色鲜明的四人的组合而停下了动作,米拉盯着晃动的竹篓,老人笑了一笑。
“想吃吗,这可是上等的白肚青鱼。每年也就只有夏天的时候会从地下暗河里头游出来,跑到湖泊当中去产卵。”他放下了钓竿,一点也不担心待会儿会有鱼上钩似的,从旁边的竹篓当中捏出来了一条鱼拿给众人观看。
“煮一锅鲜美的鱼汤的话,就算配的是干硬的面团,吃起来也会很棒哦。”笑眯眯的老翁如是说着,因为他的描述米拉咽了一口口水,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他竖起了手指。
“40丹诺,不二价。”“……好贵。”旁边的艾莫妮卡这样感叹着。不过一码归一码,他们最终还是决定买下这鱼。
毕竟接下去还要走上一天的路途,早餐吃点营养丰富能够暖和身子的,总会好些。
老翁不愧是科里康拉德的本地人,他熟知这个季节在野外能够采得的食物,而稍加指点。众人也就明白了如何去寻找它们。
竹子——这种生长迅速的植物从亚文内拉的南方开始到里戴拉地区的一些硬地都有一些存在,虽然原本的生长地是东方,但在数百年前随着拉曼人一块儿渡海而来以后这种植物也很坚强地就适应了本地的水土和气候。
索拉丁高地附近这片山地,是最适合竹子生长的阳光充足的半坡。
这种被西瓦利耶那边的学者蔑称为“恶心的草”的与树木截然不同的翠绿色植物,在被当地人所熟知所接受了以后。某一个部位也就变成了他们的日常食物之一。
正值夏季,肥美的淡水鱼和新鲜的竹笋,在缓缓流淌的小溪边上清洗干净之后切开。
“咔擦、咔擦!”的声音回响在树林之中,白发的洛安少女用打火石熟练地燃起了一团篝火,然后将从旁边取来的直径约莫一握的三根木头的一端放入了篝火之中烧烤。
“我来帮你。”皮肤白皙的艾莫妮卡脸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这样说着,米拉对着她微微一笑,然后两人回过身从马背上取下了铁质的小锅,以及一个淬火硬化过的另一侧有圆环的钩子。
清洗淡水鱼和寻找竹笋的任务落到了我们的贤者头上,而因为双眼的缘故没有办法去做这样子的事情的约书亚却也并没有停下,他拿着刚刚制成的简短的只有几个字节的盲文书籍,坐在一旁就开始慢慢地学习起来。
鸟语花香,前方坐在石头上的老翁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两名少女一边聊着一些什么一边清洗着铁锅做着准备。时间似乎在这里放缓了脚步,约书亚望着大约是两人的背影的地方,露出了一丝微笑,然后接着认真地学习着。
‘用不着为了什么而烦恼,亦不需要赶着去什么地方。’“艾莫妮卡,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察觉到对方忽然停下的动作,白发的洛安少女一脸疑惑地转过了头,留着金色长发的女孩摇了摇头用“嗯~”的声音回应她的关心,然后微微一笑:“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如果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呢。”
她的笑容相当真挚,但米拉却小小地皱起了眉毛——她本能地注意到了对方脸上一闪而逝的不安,只是既然艾莫妮卡不打算说,她也就不想去逼迫人家。
“好啦好啦,别想那么多了,一起提回去吧。”金发的女孩用明媚的笑容盖过了一切,两人一块儿提着铁锅回到了篝火的旁边。表面已经烤的焦黑发硬的那三根木头被米拉拿了起来,她随意地在旁边泥土当中露出来的一块粗糙的岩石上面磨了一下,就成功地把木头给磨出了尖。
——这个手法自然也是从我们的贤者先生那儿学到的,把木头烤火碳化之后磨尖的技巧有着上千年的历史,从前的人们用它来制作弓箭,而米拉之所以这样做,则是为了能够让支架深深地扎进泥土之中不会晃荡。
毕竟一锅热腾腾的汤如果倒掉了,不论是从吃的角度来看还是安全的角度来看,都不会令人愉快。
三支长长的木棍被深深地插进了泥土里头,米拉接着拿起麻绳将上端缠了又缠固定严实,最后留下来一小节穿过之前那个铁钩子末端的圆环,绑好之后紧接着将铁锅挂在了上头。
锅里面的水同样取自小溪,我们的贤者先生效率十分不错,在米拉她们生活煮水做准备的同时他清理完了淡水鱼并且还找到了不少鲜嫩的竹笋。
各式的香辛料,对于这边的人们而言还是相对少见的。
虽然我们前面提到过科里康拉德这边往下,在海岸线的附近拥有一个港口存在。但说实在的,以这个国家狭小的国土面积而言,所谓的港口,其实也就停泊着五六艘桨帆船罢了。与西海岸最大的港口瓦沙那人来来往的模样自然是无法相比,港口附近的建筑也就仅仅只有五六间不算特别大的补给小站,连小镇都没有建立起来。
所以虽然与盛产香料的南方内陆以及莫比加斯东海岸拥有一定的海上交往,在多数只是对外输出战力,并不十分重视商贸的科里康拉德王国,普通人自然也是无法享用昂贵的各式香料与佐料的。
在这边的商店能够得到的补给就只有用小木罐装着的盐巴,毕竟是靠近海岸线的国家,它们在维持不错质量的同时也不是特别地贵。
篝火燃烧,鱼和竹笋被放入了锅内。
昨日一场大雨,这个时间太阳又还不算特别地猛烈,捡来的柴火当中有不少都带着水分,导致燃起的烟雾有些庞大而呛人。
但这种等待和停留是值得的。
正如老翁所说,搭配鲜美的鱼汤,就连没什么味道的谷物团,吃起来也分外地香。
“偶尔这样悠闲地度过,确实也蛮不错的。”
太阳的光芒被飘过的云朵暂时性地遮挡了一下。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未完待续。)
第四十节:结伴(三)
早晨醒来收拾帐篷和防水布的时候米拉就注意到远处的天空有着明媚的朝霞,景色虽美,却也预示着今天的天气多半不会一直阳光明媚。
约书亚和艾莫妮卡连马匹都未曾拥有,因此要他们骑马自然也是天方夜谭。不过在道路的初始阶段这里的地形因为下雨以及人类的活动也并不适合马匹奔跑,所幸一行人并不急着赶路,所以他们也就享受了一下早晨到中午这一段时间的悠闲步行。
这让旁边时常路过的行色匆匆地担忧着风暴的到来导致货船无法出海丢掉了一笔生意的商人们是满脸的无法理解——这些商人绝大多数都并不是科里康拉德本地的人,他们更多地来自索拉丁高地的内部,靠近山脉的部分,用皮草以及各类矿物资源前去换取财富。
典型的科里康拉德人只会是佣兵,他们的风俗与南方乃至于整个西海岸地区的任何国家都有着极大的区别,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小小的城邦王国的居民们,跟我们白发的洛安少女所属的民族倒是有上一些相似之处。
以战立国,以战养国,唯一与洛安人有所区分的就仅仅是他们精明地将战火引开了自己的家门口,在财富源源不断地到来的同时,却也并没有带来仇恨与危机。
这一点或许和科里康拉德国境狭小有些关系吧,假使它也拥有像是曾经的洛安王国那样的庞大领地的话,或许这一切又会有所不同——话归原处。
天气的转变差不多是中午一点多到两点的时候,仅仅数分钟之内整片天空就布满了乌云。紧接着在四人匆匆忙忙地拿出了斗篷刚刚披上的时候,豆大的雨点淅淅沥沥地砸落了下来。
“抓住马鞍!”“踩着这儿。”早上的悠闲耗费了一些时间。不过这会儿也已经快到了要能够看得见前方的第一个旅馆的地方,雨势看起来会越来越大。亨利果断地做出了决策,米拉带着艾莫妮卡他带着约书亚,四个人骑着马当即就开始了奔跑。
“呀!”骑马的人通常都要让另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前方,但米拉的身形比较小巧,假如让相同身高的艾莫妮卡坐在她前面加上斗篷的遮拦她必然无法看清楚前面的道路。“大腿要夹紧。”白发的洛安少女回头这样喊了一句,没有什么经验的艾莫妮卡刚刚上来就差点给摔了下去,所幸女孩乘坐的这匹马相当温顺,所以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去!”她用脚跟踢了一下马的肚子示意它前进,雨果然越来越大。路上已经见不到其他的行人。不够坚硬的泥土加上湿滑的雨水全速奔跑很容易连人带马摔倒在地,所以他们并没有采用全速,即便如此马匹的前进速度也远远超过了人类所能达到的程度,并且比之更为持久。
约莫赶了有两个多小时的路吧,紧张的第一次骑马让艾莫妮卡感觉自己浑身颠簸得快散架了,相比之下另一侧的约书亚却要好上许多,或许是身为剑士对于身体的协调性的掌握让他拥有了一定的优势。
“沙沙沙……”建在路旁的旅馆本身是由砖瓦还有石木结构组成的,浅褐色的砖瓦铺就的屋顶上密密麻麻雨水顺着倾斜的结构直流而下——但旁边的马棚就没那么好了,占地广阔的它仅仅是由原木的柱子和稻草混合搭建的简易棚子。木制的马槽被用钉子固定在两根柱子之间远离地面。外头硕大的水缸被点点滴滴的雨水击打出接连不断的涟漪,因为是在野地的缘故,用竹子搭建而成约莫半人高的篱笆覆盖了相当大的面积围住了整个旅馆和附近的场所,以防止有野兽偷盗食物亦或袭击牲畜。
“嘶——吁吁吁。”停留下来的马匹踩踏溅起了不少的泥水。亨利背在背后的大剑把站在马棚前面的年轻的马童吓了一跳,不过在反应过来对方只是来这儿补给就餐的客人以后他就热情地过来帮忙牵住了缰绳。
“草料的钱在旅店那边支付就行了!”因为雨声很大,马童只好抬起头大声地喊叫着。亨利对着他点了头。约书亚摸索着过去和米拉一块儿帮着艾莫妮卡从马背上下来。
因为手生的缘故,金发少女把斗篷的一角挂在了马鞍上头。下马的时候直接就把斗篷给掀了开来,里边的衣服淋湿了是其次她还差点就直接摔了下来。“哎!”米拉抓住了她的手。总算是帮忙稳住了她,不过白发少女却立马皱起了她细长的眉头。
“你淋到雨了啊,手好冰啊,待会儿一起去旅馆里头洗澡吧。”“呃……好的。”艾莫妮卡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另一侧的约书亚牵过了她的手,然后三人又小心地从马背上取下了行李和物资,当先走了进去。
“沙沙。”马童从马厩内侧另一边架子上取来了干燥的牧草,科里康拉德本地虽然也有一些青草生长但并没有平原的它又哪里供得起那么多马匹的消耗,因此这些牧草多数都是从南方那边收割并且运来的,所幸因为到处都是并且相当邻近的缘故价钱也并不是很高。
干燥完毕的牧草要保存在远离地面湿气并且通风的地方,浸水发臭或者发霉腐坏的牧草会使得马匹的肠胃功能出现问题进而消瘦甚至病倒,它们是需要别人悉心照料的,正如同任何其他的事物一般。
“啪嗒——”
科里康拉德地区的房屋,因为本地的气候条件的特性,一概都有着坡度很大的尖尖屋顶,并且在门口的位置还有着一道加盖的防雨檐。
木石结构的旅馆有着较好的透气性,因为结构强度的原因,它们很少会建到四层以上。所以通常为了容纳更多的客人,占地的面积也会更大一些。据说把一层用来作为酒馆和餐厅的主意正是因为这一特性而发展出来的——总而言之,当我们的主角一行四人走进去的时候。他们发现这里头是坐满了人。
这间旅馆已经不算小了,顺着宽敞的大道往下跑去,之后往左拐过一个弯就能够看得到它,旅馆的周围正如我们前面所说的那样用竹木结构的篱笆给包围了起来,不过前方正对着大路的正门倒是敞开的,欢迎旅客自行进入。
尽管占地面积如此庞大,在这样大雨倾盆的日子里头旅馆的一层此刻也已经是坐满了人,只余下少数几张空桌,都位于阴暗的角落之中。
火光摇曳。用动物油脂制成的照明蜡烛燃烧的味道和其他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不过这个时代的人们也早已经习惯。
有钱的人家会在蜡烛当中添加香料以掩盖这种味道,这实际上就是所谓香薰蜡烛的来源,不过对于更多的人来说,它也就仅仅是个照明用品了。
“哎!客人,请把斗篷取下来,挂在钩子上!”推门进来的四人理所当然地引起了老板的注意,他大声地喊了一句,显然是担心湿漉漉的斗篷上面的雨水滴得整个地方都是。导致室内发霉。
亨利转过了头,其他几人也是如此,旅馆一层的墙壁上有着一整排木制的钩子,它们被打磨光滑。然后用钉子固定在了墙壁上,上头此刻已经挂满了许多的斗篷——多数是黑色,还有一些是绿色的。
采用木制的结构而不是铁质。除了成本节约这一重要因素以外,还有铁质的钩子容易挂坏斗篷的原因所在。
“我的天!”惊呼声在他们一行四人解下斗篷然后走到了吧台前面的时候响了起来。它来自于一位留着小胡子的看起来像是拉曼裔的微胖商人模样打扮的中年男子,他似乎是注意到了约书亚的发色以及橙牌的徽章。但却也将目光投向了亨利和米拉。
“盲剑客约书亚,和门罗魔术师事件的解决者在一起!”
红发的人种在这里并不算十分少见,但加之以醒目的橙牌和这个名号,立马就引起了相当多人的注意,但这样是这样,后面那半段又是指的什么?
此时此刻存在于一层酒馆的人们多数都是下级的绿牌和蓝牌的佣兵,即便有少数的商人也仅仅只是从索拉丁高地的内部前往港口去进行越洋贸易罢了——门罗这座城市他们只是有所耳闻而从未去过,此刻正好是闲暇时分,黑白红金四人组的外形以及本地赫赫有名的约书亚的存在也确实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因此他们就都跑了上前去,听那位商人娓娓道来。
“我也是道听途说!就是在克兰特内乱之前,逃离那里的工匠喝酒的时候跟我讲的……”
留着小胡子的微胖商人开始嘴沫横飞,许多人围在了他的身旁开始听起故事来,前方的米拉一脸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而亨利则是微微一笑,然后开始跟老板下单。
“薯粉面饼,水煮的应季蔬菜,肉类是鸡肉吗,也来一盘,饮品就来一些果汁吧,还有鸡蛋也不错。”点完了菜肴,一行人来到了旁边的一张桌子上,那一侧商人的所在热闹不已,不过他所蹦出来的一些关键词例如几百名士兵也无法阻挡的巫师被亨利一剑枭首啊之类的,却是让旁边的米拉一阵无语。
——虽然某种程度上,这位商人道听途说的东西并没有完全地错误,但女孩深刻地明白不论是讲述人还是倾听者,脑海中在想的东西都肯定和当时的真实情况差了十万八千里。
“说给我们听听吧,我们也挺好奇的。”几乎爆满的客人让旅店也相当地忙碌,后方的厨房要处理食物多半要花上一段时间,艾莫妮卡牵着约书亚的手引导他进入作为,之后一脸兴致满满地对着两人开口说道。
“嗯……”米拉迟疑了一会儿,望了一眼亨利,不过贤者只是从约书亚那里要来了那本盲文学习的书籍,然后掏出了印油,拿起桌面上的蜡烛和一根细细的木签开始继续制作起来,并没有开口的打算——女孩回过了头看向艾莫妮卡,微微一笑,然后接着说道:“嗯,不过可没有他在说的那么夸张哦。”
“我想告诉你的,是一个少年的故事……”
……
亨利专心致志地制作着,而女孩则认真地开始讲述起了她所知道的那个版本的关于门罗发生的一切。
约书亚和艾莫妮卡认真地侧耳倾听,外围的倾盆大雨富有节奏感的声音为女孩洛安口音的西海岸通用语所伴奏,他们旁边一张桌子上的一名年轻的商人好奇地望向了这一边,听闻了一小段之后也不由得是入了神。
“咔哒——”他把椅子小心地搬了过来,坐在这边开始倾听。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这个时代的人们可以用来娱乐的事情实在是太少太少,因此他们都相当热衷于去倾听别人诉说一个故事——特别当这个故事的讲述人和亲身参与过这一切的见证者之一,还是一名心思细腻的少女的时候。
雨、淅淅沥沥地狂下。
只有少数人选择在这种天气情况下继续赶路。
有经验的人会告诉你永远都不要小看热带地区的大雨天,因为它往往还会伴随着强烈到能够连人带马卷飞的狂风,加之以倒下的树木和乱飞的石块,进入六月风暴盛行的季节时,天气一旦变差,就最好立马找到一个可靠的庇护所,并且待在其中保护自己直到结束。
——这也是为什么这间旅馆里头会挤了这么多人的缘故。
“滴答——”
亨利举重若轻地用木签的尖端碰了一点印油,然后准确地落在了书籍的上方。
因为人数实在是过于众多,等到他们那提前享用的晚餐终于被端了上来的时候,米拉刚好讲完了整个故事,而亨利则写了整整一页的文字。
“……”
与另一侧依然高涨,有不少人甚至直接就开始叫喊着“杀的好!”的气氛不同,这一侧听闻了完完本本的整个故事的十来个人,却都是陷入了沉默。
“咔哒——”人们搬走了椅子,慢慢地走回到了各自的桌前。
“我想……记录下这个故事。”约书亚如是说着。
火光摇曳,亨利把之前购买的印油放到了一旁,为晚饭腾出空间。(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节:雨夜
呼啸的风雨声透过墙壁隐隐地传来,雨水倾斜着泼打在外围的屋檐和泥土地上,路边的树枝疯狂地摇摆着,一些细小的石块开始在大道上飞舞。
狂风和暴雨在约莫傍晚六时达到了极点,但在被木石结构的墙壁所保护的旅馆之中停歇着的人们,却像是身处于另一个世界之中。
就好像是被隔断了的时间洪流当中的一座孤岛一样,任由外围千变万化,内里,却是一片平静。
——他们租住的是一间四人房。我们前面曾经说过这间旅馆的占地面积十分广袤,这里有一点要申明的是:这类野外的,或者是存在于村落乃至于城镇当中的旅馆,通常都要比人流量更大的大型城邦当中的占地面积更大。
一般人可能对于这一事实怀抱有疑问,毕竟按照常理来想的话,在人来人往的城邦当中旅馆这种建筑物理应更为庞大可以容纳更多的客人才是。
陷入这种思索的人们通常都并不太了解城邦的总体结构和其他一些相关的规划的内容,首先我们要给出的是关于城邦或者说主城的定义——第一点:这里必须有领主府存在;第二点:它要有城墙——是的,就只是这么简单,然而即便是这样简单的定义,考虑到许多综合因素,城邦也依然是一种复杂的存在。
城墙是用于防护内部的居民以免遭到野兽或者盗匪的袭击的重要保障,但高昂的建筑成本也直接导致了它会成为约束城邦面积的一道屏障。
不了解的人们可能会觉得治理一座城邦并没有太多的难题,我们这里出于篇幅的影响也就不作过多赘述,但即便是简要地概述的话,提出来的问题也足以让一般人烦恼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做一下最简单的数字计算,以通常的成年人和普通的舒适宜人的气温为例。一个人一天需要至少饮用一公升的水,加之以清洗物件和食物的加工,就算不洗澡吧,工作用水与食用加起来,最少也需要八到十升左右的淡水。
那么十个人,一百升。一百个人,一千升——这还仅仅只是一天的用量。光用水的问题,就已经限制了许多不靠近充沛水源的村落和城邦无法演变成广大的城邦,而对于一座人口以万计数的领省主城而言,它也是一个每天都必须派出人手前去维护的重要问题。
饮水解决了之后是食物,食物解决了之后,则是重要的城市卫生与清洁的问题。
亨利他们一路走来,去到过的几座城邦都还算是卫生良好的,因为附近都有水源的缘故。人们通常都会建立起下水道,用它们来将污秽带走。
一万个人一天所产生的生活垃圾和排泄物若是堆砌在一块的话可以形成一座散发着恶臭的小山,加之以进城出售肉类和蔬菜的商人们摘除的动物内脏和烂菜叶子,若是一座城市的掌管者对此视若无睹的话,那么不出一周,所有的人都得生活在恶臭之中。
不清楚这一切的人们往往只将目光着眼于城市本身的耀眼之处,然而古往今来不论是那一座城邦都是依靠这些普通人所不知道的暗处的精密有序的细节才能够完善地运行。
——话归原处,城邦高昂的扩张成本和处处用人的维护决定了它必然是寸土寸金的。这也就解释了那些存在于主城当中的旅馆客流量更大却反而面积更小的事实,而换到了眼下这样的荒野之中。因为可以随意圈地,所以只要你有足够的人力,你甚至自己想要建立多大的房子,就能建立多大的房子。
当然,在这里你必须承担起另一种意味上的支出,毕竟在荒野中存在就等于没有任何的保护和援助。但让我们把目光锁回到一行四人的身上,总而言之亨利他们眼下所暂居的这一间旅馆的四人间,是相当之宽敞,甚至于自己还带着一间浴室的。
盛夏时分索拉丁高地的人们都喜欢每天用冷水冲澡,庞大的旅馆的拥有一口位于室内的水井。在下雨天的时候也能够自己前去提水。在天气比较冷的时候你还能用上水井前方靠着墙壁的石质壁炉将水烧暖了再拿回去,不过这种热带地区所谓的天气较冷,其实也就是从燥热难耐变成了凉爽舒适罢了——四人所在的房间位于二楼左侧的边角处,因为他们来的有些晚,这是唯一剩下的了。
常见的西海岸旅馆从南到北都会将楼梯设置在靠右的地方,而多年在外旅行的人们,不论是佣兵还是商人,都会选择靠近右边的房间,也自然是出于防人之心。
靠左的房间不好逃跑,除了一些精致的别馆会有多向的通道以外,居住于此的人们若遇上了强盗或者是仇家的话,就只能被围堵到了死角之中。
蜡烛昏黄的火光微微地摇晃着。
狂风暴雨之中窗户只能紧紧关闭,不过就算打开了,这会儿乌云漫天怕是也没有办法瞧得见月亮。不看月色只靠猜测的话,这会儿实际上只是差不多相当于晚上的七八点的时刻。
下方一层的人们还在喝酒聊天,吹嘘着自己见闻的家伙比比皆是,之前那名商人所讲述的亨利他们的事情对于这些人而言只不过是一个故事罢了。将其当成见闻转手传播出去又或者是一觉睡醒就忘掉是非常正常不过的,常年在外旅行的人们可不像那些接触面窄小的贵族大小姐,他们深刻地明白对方和己方之间身份的差距,加之以对于其他人的提防,只是听了下故事就过来勾搭的,往往都不安好心。
米拉拧干了毛巾,反射着浴室边角高处蜡烛火光的清水顺着排水口缓缓流下,直接加入了外围的大雨之中流入到泥土地里。竹子的特殊结构让它非常适合用来制成管道,设置在屋后的排水口直接向下,顺着外侧的墙壁流出,因为多年的潮湿,外侧的墙壁长满了青苔。
“呼……”白发的洛安少女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淋湿的衣服加上出汗,这一天下来浑身都黏哒哒的,洗完澡以后真是一身清爽。
“出去吧。”旁边的艾莫妮卡也完成了个人的清洁,她俩用拧干了的毛巾擦干了水分之后换上了干净舒适的衣物,然后就走了出去。
马背上的防水皮包,真是一种好东西——米拉这样想着。当初亨利连同马鞍之类的一同购买它的时候因为其高昂的价格女孩还有些无法理解,毕竟在她看来用更为廉价的麻布之类的包裹一下同样能够拿来携带东西,但米拉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就是不懂的东西她就不会指手画脚——加上对于贤者的信任,女孩也就同意了这种从理论上来说是二人共有财产当中大量支出的行为。
而这在眼下以及一路走来遇到的诸多情况当中,也确实地证明了它物有所值。
不论是物品还是人,脏兮兮的话肯定就会受到某种层面上的影响。常年在外旅行风餐露宿的佣兵们十天半个月不洗澡之类的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实话说在此之前因为条件所限就连女孩自己也是这样,不过随着天气变得燥热起来,到了索拉丁高地这种地方。即便是为了让自己感觉舒适一些她也要坚持多进行一些清洁了。
风雨依然在呼啸,宽敞的四人间内部左侧亨利正接着蜡烛的火光为约书亚讲解着字体,在近距离火光的照射下红发的剑师也还算能够看得清楚大致的所在,亨利用手指指正间并口头解释,而他则用自己的手指去触摸,感知文字的形状。
‘今天——就小小地偷懒一下吧’坐在了自己的床边,米拉这样想着,然后转过头看向了一旁的艾莫妮卡。
“怎么了?”头发湿哒哒的金发少女在昏暗的光芒下愈发显得皮肤白皙。米拉跑了过来坐在了她的床边,艾莫妮卡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洛安少女接着说道:“你和约书亚,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她直言不讳,这是因为洛安人与传统的西海岸人对于爱情的观念有着很大的区别。虽然实际上米拉接受传统的洛安式教育的时间也不过是十年,并且现在仍旧处于稚嫩的年纪,但或许是血脉使然吧,她总是有意无意地会透露出一股子洛安女性式的落落大方。
从南到北。西海岸的传统女性都是一种社会当中的辅助性的角色,而相比之下崇尚武力的洛安人当初与奥托洛帝国的战争之中,女性的将领就曾层出不穷。两种文化之间的区分在眼下的场景当中尤为明显,米拉这么一问,艾莫妮卡立马就有些脸红地垂下了头。不好意思地错过了洛安女孩的视线。
“嘿嘿。”大雨倾盆,这个时代的人们晚上除了歌舞以外就只有聊天讲述故事之类的娱乐活动,打算今天小小地偷一下懒的米拉更加地凑近了艾莫妮卡:“告诉我嘛。”她的脸上带着笑,故意伸出手去挠艾莫妮卡的痒痒。
“别、别这样……好啦……”因为皮肤白皙,金发的女孩脸上的红晕更加地明显了。她对着这个本应是自己妹妹年纪的女孩叹了口气,两个人一起随意地坐在了床边。另一侧的亨利和约书亚正在认真地交流着关于文字的事情,艾莫妮卡望了约书亚好一会儿,旁边的米拉从她的侧脸上看到了复杂的情感,眷恋与爱慕之类的自然有之,但比起所有的这些,却还有一丝丝的不安存在。
‘是约书亚有什么难言之隐吗?’白发的女孩这样想着,而艾莫妮卡则缓缓地开始了讲述。
“他是个……有点笨拙的人呢。”雨点敲打在墙壁上发出轰隆隆的声响,风声呼啸,艾莫妮卡用不算太大的声音说着,另一侧的亨利和约书亚对此全然未觉——她说着,不知为何米拉总觉得这句话里头带着一丝隐约的悲伤。
“笨拙,但是又很善良。”艾莫妮卡接着说道:“你知道么……约书亚其实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彻底地看不见的。”
“他在十一二岁的时候,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年轻猎人。”艾莫妮卡叹了口气,然后转过头,瞧了一眼米拉。又垂下了头。她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似乎是在回想着过去的事情:“约书亚的父亲,是索拉丁本地人,而他的母亲,是草原那边的归化民。”
“他们原先是居住在古德索尔的。”艾莫妮卡说道,米拉在脑海当中搜索了一下。然后和之前遇上的那名逃婚的草原少女的事情对在了一起,那座小镇似乎就是属于古德索尔教会王国的范畴。
“约书亚七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因为顶撞了教廷的人,就被不由分说地杀死了。”
“教廷对待草原人和本地人,完全就是两种行为准则……普通人犯了盗窃罪,或者是顶撞了教会,顶多只会被罚款或者是游街示众,而归化民,哪怕是犯了最为微小的错误。也会被直接杀死。”
“他们说约书亚的母亲是公然反抗了教会的军队,可是她所做的实际上也只不过是说出了大家都不敢说的事情而已……”艾莫妮卡又看了一眼米拉,白发少女那双亮晶晶的蓝色眼眸即便是身为同性的她也觉得是十分地美丽。
“你应该也……看到过教会在派发食物给穷人的事情吧。”她这样说着,米拉点了点头,她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对白色教会仍旧保持着一些些的好感。
“那个是……强制征召来的。”“哎?”艾莫妮卡的话语让米拉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金发少女再次叹了口气,然后接着说道:“那一年,风雨很大。连续下了一周的雨让田里的作物全部都腐烂掉了,所以古德索尔的收成十分稀少。居民们就连自己家里糊口,也已经是十分地困难。”
“然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教廷还是以发扬神明的博爱的名义,要求居民们将自己家的粮食拿出来上缴,用以救济从南方逃亡过来的难民。”
“约书亚的母亲就是因为对于这种行为不满,所以被当众处决了。”艾莫妮卡说到这里。声音变得更小了一些:“从那以后,人们就对教会言听计从,没有人再敢反抗。”
“总而言之——!”似乎是觉得话题过于严重了,她抬高了音调再次用明媚的笑容盖了过去,另一侧的约书亚和亨利回过头看了一下。但没有投来多少的注意又再度开始交谈起关于学习文字的事情。
“约书亚和他的父亲搬到了特雷米,然后我们就相遇了……”
“那个时候的他,是村子里头数一数二的猎人。虽然不够高大强壮,但在使用草原那边的短弓的情况下,射出去的箭又快又准,打猎总是比大人们收获还要充沛呢。”艾莫妮卡笑着这样说道。
“只是他的眼睛……”她再次垂下了头:“约书亚的眼睛会不好,都是因为我。”
“我8岁的时候,被坏人掳走了。”艾莫妮卡说道:“那个家伙很强大,村里头的大人都没有办法阻止他,我被抓到了坦布尔山脚下的山洞里头,等了好几天都没有人来救我,我以为大家都放弃了,但是约书亚他出现了……”
“他找到我了……”
“明明是那么瘦小的身体,满身疮痍地,但却趁着夜色,带着我努力地逃跑。”
“只是我们还是跑不过那个人,我们靠近到了村庄的地方,约书亚让我先跑,回去叫大人来……”
“然后他就……”
“不可能的啊,胜过那样的家伙。”
“但是这个人就是这么地笨拙啊,就算明知道打不过,他也还是会拦上去啊。”
“明明因为这样子,连母亲的遗物都没有办法再握紧去使用了,但却还是笑着告诉我说‘你没事就好’的啊!”艾莫妮卡说着说着忽然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米拉牵起了她的手,另一侧的亨利和约书亚都看了过来。
“就是这样子的家伙……”“吱呀”艾莫妮卡小声地开始了啜泣,另一侧的两人推开椅子走了过来。
“这样笨拙的家伙,所以才必须要让我来照顾他呀。”艾莫妮卡抬起了脸,虽然还带着眼泪,但是却笑着这样说道。(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节:变化
时光辗转至六月份,整个莫比加斯西海岸漫长的海岸线上,植被都变成了深沉的青色。
人们换上了更为宽松透气的衣裳,渔民们在这个季节开始大量地捕捞并且腌制咸鱼,各地的农田里头金黄色的麦穗压完了枝尖,而热火朝天的建设崭新建筑的活动,也多数都会选择在这个时节展开。
夏季,不论是自然还是人类世界,都陷入了生机勃勃的全盛状态之中——
越过索拉丁高地,让我们暂时先把镜头从贤者一行身上挪开。不是向南,反而朝着北方稍微推进一些的话,在他们路过的地方,之前我们的视野所忽略了的身后的某处,变化正在悄然展开。
——这是一场战争。五国境内克兰特王国门罗公爵倒台以后,从今年的四月开始展开的领省继承权争夺战,像是一场提前到来的血色风暴,迅速地席卷了这个国家的所有地方。
仅仅只是一介弹丸之地,克兰特的境内却分成了三股的势力,势力原本仅次于公爵与王室的一众大贵族组成了联盟公然举起了反旗,王室的贪欲让这些人忧心如焚,唇亡齿寒的感觉促使这些原本支持着克兰特王室的人都站到了对立面,王都亲卫骑士团名存实亡,即便还有少数贵族子嗣没有离开,担心他们可能会刺杀自己的克兰特国王也直接以各种理由将骑士们软禁关押。
精锐部队损失殆尽,但依然拥有的大量普通军队的王室仍旧有能力和贵族联盟分庭抗衡——但仅此而已的话它还没有什么独到的地方,因为不论对于西海岸的哪一个国家来说。这种贵族打贵族争夺天下的事情,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一场争端当中最为独到的地方。是第三股势力的存在。
我们前面已经提到过了,在门罗事件发生的时候。城内的一大批居民都跑到了锡林的领省。而忙于去争夺这块大蛋糕的克兰特的王室,如同所有不把平民放在眼里的贵族一般,选择了让他们去自生自灭。
刚刚背井离乡,这又已经快要到风暴的季节,衣不蔽体居住条件简陋凄惨不说,因为贵族们将劳动力全部都抽调去争斗了,快到成熟季节的作物也没有人去收割。
人一饿肚子,就会闹情绪。
当这些平民终于决定自己受够了这一切的时候,不论男女。他们举起了自己所能找到的任何武器。一些知道自己分不到这块蛋糕的小贵族们和他们一拍即合,加上想要发战争财的佣兵,鱼龙混杂的这第三支部队,在不知不觉之中竟然发展成为了三股势力当中最大的一股。
忍气吞声的平民们举起了反旗,然而迎来的结果却并非多么美好。在装备精良的各大贵族的精兵的面前这些普通人乃至于士爵级别的小贵族完全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反抗了,那就要受到惩罚,秉持着这种高高在上的想法不论是王族还是贵族联盟都对着自己的人民展开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这一件事情,犹如火上浇油。激发起了更多原本打算对此视而不见的平民的反抗之心——而他们的反抗又引惹来了更多的屠杀,如此往复恶性循环,加之以贵族联盟与王室之间的内斗——
克兰特,乱了。
而它的邻居。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亚文内拉历192年,克兰特历176年,西瓦利耶历340年。神历1330年夏。这个与我们故事出发点的亚文内拉一样建国不足两百年的渺小王国,在经历了风雨交加的内乱以后。于侵略者的铁蹄下,支离破碎地灭亡了。
历史总是有着惊人的相似度。在五国地区变成了四国地区以后,攻陷了克兰特的邻国柏伊斯,又再度成为了众矢之的。
这场为了一个领省的支配权展开的争夺战,在带来了整个国家的灭亡以后,又变成了一个国家的领土的争夺战,将整个五国地区一直以来的维持的局部战争一下子变成了大规模的全面战争。磨刀霍霍人心惶惶,难民们一波又一波地朝着四面八方涌去,不少人直接就逃亡到了森林之中,一些人成为了魔兽与野兽的饵食,而更多的则是存活下来,努力试图重新建立起不再被人打扰的家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我们这段时间以来跟随贤者与洛安少女长时间的旅行都是位于西海岸的南方,但容我们将视野继续北上,越过里戴拉湿地地区那些张牙舞爪的恐鳄和龙蜥,来到一切最初开始的地方——
亚文内拉在这半年内的变化,是最为巨大的。
如若你是一只西海岸常见的白头海雕,时隔半年再一次为了觅食而从远方飞来的话,你会发现地上那些忙碌着的奇怪的直立行走的生物们所居住的地方,被一条条白色的线路连接在了一起。
络绎不绝的马车和旅客们通过它不断地往返,居民们的迁徙和物资的运输因而变得极其地方便——这是爱德华建立起来的道路,四通八达的,使用石板铺就而成的道路。
泥泞的土路在风雨交加的时候常常会无法使用,软烂的泥土即便在比较晴朗的天气若是一个不小心仍旧会使得马车侧翻车轴损坏,而相比之下坚固的石板就要好上许多,甚至可以做到风雨无阻。
亚文内拉的石匠现在超越了铁匠的地位成为了炙手可热的职业,自圣白之城瓦瓦西卡背后的山脉上开采的石块一刻不停地通过牛车拉到爱伦哨堡门口的工作室敲打制作,这一侧的森林被大量地砍伐,房屋、水井、工匠的店铺被接二连三地建造出来,瓦瓦西卡最先建成的道路通向亚诗尼尔,而借由亚诗尼尔。一条条的道路又逐渐地连接到了其他的地方。
坚固又笔直的石板道路,不用担心天气可以迅速前进的优势让亚文内拉的商业进一步地开始繁荣。上山采矿的工人、打猎的佣兵和猎人,制作这些的工匠。在半年之内逐渐变得四通八达的道路加之以与奥托洛帝国的结盟为这个人口仅仅只有两百万的渺小王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繁荣。
亚文内拉的平民们将这一切称之为“潘塔基列”,意为“如繁花般旺盛”,爱德华王子本人对这个称呼相当之满意,甚至于在写给他父亲的一封信件当中就引用了这个词汇,而这也是后世的历史学家们口中的“繁花纪元”在历史记载当中的第一次出现。
与一个庞大帝国文明的接触,好处,是十分惊人的。
首先是原本只能够依靠西瓦利耶那一边,看西瓦利耶人的颜色透过他们的瓦沙港口出售到富庶的东方的一系列亚文内拉本地产的稀有产品这一侧利益能够完全为亚文内拉人自己所得,王国的大力扶持让商人们对于爱德华王子的赞誉水涨船高。而这一切又在他宣布了要铺路从格里格利裂口通向奥托洛以后达到了顶峰。
灿烂的,如同是升起的朝日。
亚文内拉与西瓦利耶的一场战争过后,虽说又经历了帕德罗西帝国的威胁,但却像是肯定会到来的朝日那样,一步一步,在有能的王子的带领下,迸发出蓬勃的生机。
大量的西瓦利耶工匠开始向着亚文内拉潜逃,为了财富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这一场战败以及损失了一大重要的经济来源。西瓦利耶的境内已经开始阴云密布。
在公众场所之中大声地指责怒骂菲利普二世的人抓了一个又一个,但是要么那些人总会莫名其妙地就被重新放了出来,要么他们的死就又会带来更多的反对的声音。
身为西海岸最强王国一国之主的这位爱德华的表叔头疼不已,他有心想要治理。然而西瓦利耶境内各地的贵族每个人都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未能见到唾手可得的利益时,只有极为少数的一部分人选择了站在他的背后。
这还不算最糟。与西瓦利耶接壤的王国之一马克西米连抓住这个国家内忧外患之时,通过海运向着亚文内拉派出了使节。并且在今年的5月份初始宣告了两个国家的结盟。
——虽说本就不算友好的国家,边境上面的摩擦也时而有之。然而在现如今的这种情况下宣布了与亚文内拉交好,某种程度上无异于就是直接对着西瓦利耶宣战了。
菲利普二世真可谓是心急如焚,国内贵族们的勾心斗角加上战败之后的国库空虚,反对他这个国王的声音愈演愈烈,商人、平民,甚至于白色教会的各位主教,王国境内“菲利普二世是史上最无能的国王”的言论越来越猖狂,而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马克西米连宣布与亚文内拉结盟——在其他人看来这多了一个威胁,但在菲利普看来却并非如此。
若将我们的时间线往回拨上那么一段,去到故事刚刚开始不久的时候,那一次西瓦利耶对于亚文内拉领土的侵略之中。回想起我们的贤者先生那时所说的那句话,那么大概不难猜出菲利普脑海中所在盘算着的东西。
“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菲利普最大的毛病,就在于他虽然贵为一国之主,却没有任何应有的冷静和理智,而是像一个愚蠢的年轻人一般充满了冲动。之前发兵突袭亚文内拉,虽说也与那重要的文本有关,但若是一位冷静理智的有才能的君主的话,他完全能够采用其他的手段化解这一场危机。
——或者换句话说,若是一位贤明有才的君主的话,那么这一切或许从一开始就不会发生。
菲利普二世冲动,并且拥有不知从何处生来的盲目的自信——正如同其他在艾卡斯塔之战以前的西瓦利耶人一般,身为西海岸最强王国的自信和财富让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傲视其他国家的人,只是普通的西瓦利耶人乃至于一部分参战的贵族在经历过一场大败之后都是痛定思定开始逐渐丢掉那种自大,而坐享荣华富贵贵为一国之主高高在上的菲利普——
却,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有上过前线的国王,对于战败亦没有太多的实感。他的思考方式是简单粗暴的,加上身为强国之主自信爆棚,所以当马克西米连王国宣布与亚文内拉结盟以后,菲利普二世不同于那些开始感觉到担忧的商人与贵族,他觉得自己掌握到了一个机会。
国王没有亲自上阵,是国民们不满的地方之一;身为最强的骑士之国的西瓦利耶输掉了一场战争,是国民们不满的地方之二。
——那么,这个主动跳出来挑衅西瓦利耶的邻国,就由自己亲自率军去讨伐。
时年四十岁却未曾经历过哪怕一场战争的国王,以一场完美的胜利带来战利品,证明这个国家仍旧是西海岸最强。在国家危难之际,用一场胜利来挽回民心——若是远在南方的我们的贤者先生得知了这位国王的想法,怕是又会摇头叹息吧。
命运之神,是一位喜欢恶作剧的坏心眼的神明。
而他再次对着世人开了一个玩笑。
时年西瓦利耶历340年5月15日,菲利普二世率领一众贵族数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朝着东北方向的马克西米连王国进发。
同年6月19日——在我们的贤者一行与暴雨之中的旅馆停歇的第二日,菲利普二世率军追击先头部队时,遭遇马克西米连南方第七军团巴尔特将军麾下主力部队,连同近卫队在内七千人尽数全歼。
西瓦利耶国王,菲利普?戴?艾瓦利斯特?阿瓦隆二世,出征一个月零四天以后,战死。
王国境内一片哗然——
消息传到了另一侧的亚文内拉以后,当即引起了一场政治地震。
菲利普二世无儿无女,整个西瓦利耶境内阿瓦隆王室唯一余下的正统继承人,只有一位王族旁支的年仅十六岁的年轻女性。
本就对西瓦利耶王位垂涎欲滴的亚文内拉国王亚希伯恩二世据说兴奋得直接在王宫的座椅上跳了起来,空出来的王位令西瓦利耶境内的各大贵族亦是蠢蠢欲动,然而就在这样的情形之中,那位唯一的正统继承人,不被任何人看好,时年十六岁的伊莎贝尔?戴?阿瓦隆,却命令手下忠心的仆人,在风雨欲来之际,送出了一封信件。
这封重要不已瞒过了国内所有贵族眼线的信件的收信人是——
爱德华?切斯特?舒尔法加。
“咔哒——”齿轮再次转动。
整个世界的变化,在悠闲地旅行着的贤者与洛安少女所不知道的情况下。
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节:任务
已经灭亡了数个世纪的拉曼帝国,给这个世界留下来的璀璨遗产当中,既有如同引水渠、下水道这样的实用型应用工程,也有关于哲学,关于政治结构,甚至关于军队的系统配置这样的与精神文明层面提升紧密联系的优良改革与发明。
这个辉煌地持续了近八个世纪之久的伟大国度,所取得的一项项成就,从根本上定义了何为“人类文明”——而时至今日,拉曼人的祖先们的那些伟大发明的踪迹,仍旧存在于整个里加尔世界的每一处角落。
如今的世界上存在的三大帝国之中,鲁姆安纳托以及帕德罗西直接就是拉曼人的后裔所建立,而即便是由部落民族统一而成的奥托洛帝国,在皇宫政庭乃至于城市与军队建设以及人民生活的各方各面上,也常常能够窥视得到拉曼帝国的影子。
“成功的人总是相似的,而失败的人,各自有各自失败的地方。”同样来源于拉曼帝国的哲人所言的这些话语时至今日有许多仍旧值得细细品味,但在那璀璨不已的文明盛夏的遗产当中,今人的学者们存留有最大的争议的,或许,是诗歌的存在吧。
很难想象一个以征服为生,蛮横地扩张开来的帝国,却发明了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美妙载体。
但或许就像我们曾经提到过的那位洛安诗人,那位同样与他的整个民族格格不入的维克多所说过的那样——人类对于美,拥有一种与生俱来的**。
纸和笔,是价格高昂的消耗品。能够记录下来他们所吟唱的东西的可靠载体。只有石头和泥板——这是最初也是最古老的一种诗歌的形式,那个年代的诗人们还常常兼职工程学家与哲学家。但这一切在拉曼帝国灭亡的那一刻起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文明像是蒲公英的种子一样,飘到了所有的地方生根发芽。
更为有效的载体诞生了。它被称之为歌,搭配以乐器演奏出来的曲子,这些原本只是停留于记载停留于少数人的圈子当中的具有独特美感的文字,用比风还要快的速度,传播到了每一个角落。
创作诗歌的人们,不再仅仅局限于见多识广的学者,它变成了一种男女老少都会去感悟去体会的非常普通的东西——这或许是一种堕落,至少在传统的拉曼诗人们看来是这个样子,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可否认的,这些随处可见的游吟诗人们,确实比起过去的传统诗人,做得更好。
纸张会腐烂,泥板会碎裂,就算是刻在了以坚固著称的铸铁上头,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附上一层斑驳的锈迹无从辨识上面的文字——然而脆弱的,看似不可靠的口口相传,却将或许已经是六七百年前被创作出来的曲子。用着仍旧没有多大改变的旋律,轻声吟唱。
——命运,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那些相比起伟大的永世的强盛的不灭的拉曼帝国本身而言不值一提的诗歌,在历经了岁月的洗礼之后仍然健存。而国度本身,却已经灰飞烟灭。
“……”轻快的旋律在远天之下悠悠传出,艾莫妮卡使用的并不是西海岸的通用语。但米拉却依稀能够听得懂那其中的一些词汇。
“那是被大海所分隔的恋人,在临别之际写下来的歌曲。1”艾莫妮卡轻哼着转过头看着好奇的白发少女眼角带笑地说道:“一方是属于战败的拉曼贵族。另一方却是后来成为帕德罗西境内重要家族的贵族之女,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注定要分离的两人。并没有诅咒命运的变幻无常,而是用诗歌寄托了对彼此的思念。”
“若是这歌声,能够传递到遥远的彼岸就好了呢——他们这么想着,留下了这首曲子。”艾莫妮卡笑意盈盈,而白发的洛安少女则用她的那双亮晶晶的眼眸认真地望了对方一会儿,然后小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肯定是传达到了的。”米拉这样说着,艾莫妮卡愣了一愣,然后笑着说道:“你怎么知道呢?”她过来揉了揉对方那柔软的头发,米拉发出“呜~”的声音闭上了双眼,旁边她牵着的马儿用鼻子顶了一下艾莫妮卡,金发的少女嘻嘻笑着摸了摸战马的侧脸:“好好,我不欺负你的主人了。”
“艾莫妮卡,不就是证明吗?”“哎?什么证明?”甩了甩小脑袋之后,米拉这样说着,艾莫妮卡再度歪过了头,她有些迷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歌声有传达到的证明。”白发少女认真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
“……是呢。”艾莫妮卡呆了一会儿,然后脸上缓缓地露出了微笑:“他们肯定也,获得了幸福的吧。”
“你们两个,走快点啊。”前方的约书亚回过了头,朝着大致的方向挥了挥手这样说着。
“是是——”天空是澄澈而又明媚的,雨后的空气十分地清新,一行人走在缓缓向下的坡道上,出来觅食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因为风雨而暂时停歇的夏蝉,这会儿也重新开始发出持续不断的鸣叫。
这场下了整整一个下午跟晚上,到今天的早晨才停下来的大雨,仅仅只不过是六月这个风暴肆意的季节的先锋部队。
昨夜停留的那间建立在路旁的旅店居住一晚的价钱相比起亚文内拉和西瓦利耶那边的普通旅馆要稍微贵上不少,这是因为科里康拉德地区的食物全部依靠贸易,并且多数来到这儿的都是有点小钱的佣兵或者商人的缘故。
亨利他们退房的时候,乌云已经基本上消散殆尽了。而待到他们补足了淡水,调料,又购买了许多添加了盐分以防止在这燥热的天气当中过快**的面饼和咸肉以后。炽烈的太阳便开始展露出自己的威力。
不足五个小时的时间,一夜暴雨留下来的一滩滩的积水。就从覆盖整个路面的程度,缩小到了只要转个身走一步就能完全避开。
一些地势较高的地方甚至泥土都已经变成了干燥的白色——此前他们四人的准备不算十分充足。这会儿在旅店这边,又多添置了两个容量相当大的水壶。
燥热的天气下水分的消耗也比以往更多,前面几十公里能够轻易找到的那条小溪因为蜿蜒曲折到了这一段路并不是那么地好去补给,远离了科里康拉德城区的这一侧人类的踪迹也越来越少,除了几条通向别处的小路以外,别的地方都长满了高高的杂草。
太阳的直射下,不一会儿裸露的皮肤上就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而这些汗珠接着又被晒干,然后再次流汗,再次被晒干。
“咕嘟~咕嘟~”米拉从马背上取下了那个新买的水壶。她十分中意,不仅仅因为这个水壶是科里康拉德特产的用大块竹节做成的独到样式,喝起来有一股子植物的清香味道。还因为它的价格仅仅只是软皮水壶的五分之一。
——白发的洛安少女本质上仍旧和以前一样是一个节俭的好孩子,就算这半年多以来收入以及支出将她过去对于“钱”这一事物的“量”的认知已经冲击得支离破碎。“能够不花就不花,在要花的情况下,也要保证收支平衡。”这样子的思想仍旧存在于穷怕了的米拉的内心之中,并且今后,恐怕也会伴随她一路走下去。
坐吃山空的日子还在持续,虽说现在仍旧有一些积蓄。但她也不免地开始有些急躁了起来。
所幸发布了雇佣任务的那一间旅馆就快要到达了,只要任务完成,他们直接就可以从旅馆的老板那里获取到报酬。
任务的内容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这是因为它并不是由佣兵们自己决定的。过去亨利和米拉曾经经历过的在艾卡斯塔跟随商会联合的队伍一起前进的护送任务和眼下的这一个任务大同小异。在佣兵公会那边发布这种任务的旅馆并不在少数,他们多数要求是蓝牌以上的佣兵,并且在其中详细地叙述了护卫的时间长短以及所需人数。
更加地靠近科里康拉德城邦那一边的旅馆通常是最早达到满额的。雇佣的价钱在一天每人两个艾拉银币左右,汇报任务以后佣兵公会会登记佣兵的徽章以及姓名。之后派遣渡鸦通知旅店的老板。
停留守卫的时间,一般在一周到半个月的层次——这并不是说风暴就只会持续这么一小段的视角。相反,莫比加斯的台风季节实际上从6月开始一直持续到9月中旬。只是要雇佣一名佣兵在这儿连续待上三个月的时间,那这笔开支可是会相当之大。
店铺的老板们是拥有多年经验的本地人,他们能够判断得出什么时候是风雨会肆虐得最为厉害,王国的巡逻部队不会出门的,所以就大致地估算一下这一段时间,然后抓住这段时间雇佣佣兵进行守卫。
他们是商人,精打细算那是天性。一天两个银币并且包吃包住只需要待在旅馆里头看似是很划算的买卖,然而就像是亨利和米拉曾经在艾卡斯塔经历过的那一次事件一般——假如你运气不好了,这一笔看起来很容易拿到的钱,就会成为你最后的一笔收入。
在决定要领取这个任务之前,冷静下来考虑一下这里头还有一个“假如有人过来抢劫你必须拼命”这样子的条件的话,多数人都会选择掂量掂量两个银币一天是不是真的值得。
话归原处,所谓艺高人大胆,即便是考虑到这样的风险,仍旧有不少的佣兵会去接取这样的任务。当亨利他们一行人来到了那间在佣兵公会的任务描述上面写着“左边是一件铁匠铺和皮匠铺,右边有一个马厩马厩当中还有养鸡场”这样方便辨识的特征的旅馆时,他们碰巧就遇到了这么一行像是刚从港口那一边回来的佣兵。
之所以这些人会吸引到亨利他们的注意力,是因为他们有着整整齐齐的服饰,这当然不是科里康拉德的巡逻军队,从反方向过来并且拥有整齐类似的防具只有可能是佣兵这个词汇的本意所指的组织——正规佣兵团。
想来也确实如此,闲散的佣兵个体并不可靠,他们为了金钱反水的可能性谁也说不通透,因此直接雇佣已经成名的佣兵团就不失为一项稳妥的选择。
拥有良好名誉的佣兵团就像是各种职业的工匠一样,他们深刻明白比起那些蝇头小利而言能够打响自己的名号的话才能够获得真正稳定的收入,因此假使其中一名佣兵团成员拥有背叛雇主的行为的话,他们也会主动出击,清扫门户。
西海岸人的通讯方式,常常都是使用渡鸦。我们已经不计次数次地提到过纸张这种东西的昂贵,所以事实上,在绝大多数的地区,人们都是用撕碎的布条来书写讯息。
当然,考虑到识字的人并不多的事实,这些所谓的讯息,很多时候也就是一些涂鸦间并着土语方言的符号罢了。
话归原处,虽说拥有渡鸦这种比骑手更快的传递方式,但这些来自佣兵团的佣兵却一点儿也不像是接到了讯息才来的,相反,他们看起来更像是刚刚完成了另一单的任务,然后直接就来到了旅馆这边报道。
“就是说是每年都稳定雇佣的,所以都安排好了日程,完成一个任务直接顺路回到这边来,既能休息又能完成又一个任务,专业而又高效。”将这一细节作为对米拉的观察能力的考验试题提出来以后,贤者获得了一个令他十分满意的答案。
“嘶吁吁——”马匹发出些许的声响,因为人类的走动旅馆外侧的路口产生的些许坑洼里头还有少量的积水,将马寄存于马厩以后,四人跟着前面佣兵团一行走了进去。
“噢,孟菲斯,你们来了啊。”店老板是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他看到前面那一行统一服饰的佣兵以后就迅速地走了过来,跟为首的一个身高一米八几的褐发大汉直接就是一个热情的拥抱,显然两人也已经是旧时。
“今年也拜托你们了啊。”老板这样说着,名为孟菲斯的佣兵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又回过了头,看向身后的亨利一行。
——他显然注意到了约书亚的存在,毕竟橙牌级别的佣兵就算在这样的正规佣兵团内部也是可以混得上干部的职位了,加之以旁边以外貌判断就明显不是本地人的亨利和米拉的存在,正如同贤者注意到对方一样,孟菲斯也是一眼望过去就被这四人的组合给吸引住了眼球。
“那边的四位,是这一次的同事吗?”将额头还有侧面的头发全部收束到脑后扎成褐色的短马尾的孟菲斯这样说着,而旅店的老板这会儿才注意到这一众佣兵身后的亨利他们四人。
“哎呀!抱歉冷落了各位,请上来,来对照登记一下各位的身份!”消瘦的中年店老板这样说着,四人彼此对视了一下,上前一步。
为期一周的旅馆护卫工作,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
注释:1:文中所描述这首曲子其实就是中岛爱的遠く君へ,因为很喜欢,然后刚好剧情需要。(未完待续。)
ps: 如果喜欢,请你们帮忙推广。作者除了写故事以外别无长处,不懂交际,亦不懂推销自己,于是现在的成绩让人有点心寒。各位如果肯帮忙一下的话,就万分感谢了。
第四十四节:风暴
“麻烦把钉子递给我——”今天的气温高得有些过分,米拉本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这里的天气对她来说一直很热,但没想到旅店的老板还有那些佣兵团的佣兵们却开始了匆忙的准备。
邻近铁匠铺的一大好处,是钉子之类的东西获取起来很是方便。虽然价格不能算得上是便宜,但因为它的重要作用,这笔钱还是该花就花。艳阳高照,下方的佣兵们都褪去了一身防具,挥舞着锤子将锯成板条状的木头钉在了一起。
人们从很早以前就明白木头有纹路这种东西存在,通常干过一些农活的人们都会懂得在劈柴的时候需要从上往下劈而不能横向,否则就会很难劈开。而因为木头的这种特性以及用板条拼接而成的天然缺陷,战士们在使用盾牌的时候也往往会有意地在上头涂抹一些花饰图案,用以掩盖这种纹理的存在。
知晓缺陷的存在,那么思考方法去改进它们是人类通常的做法,将木头横竖结合起来之后用钉子钉紧,使得纹理不在同一个方向,如此一来木头的强度自然大大增加——不过双倍的厚度也通常会使得木头变得过分沉重,因此它们自然是不适合用来做成盾牌的。
就算是体格健壮的北方人或者洛安人也扛不出长时间携带使用这种工艺制作的盾牌对于体力的消耗,或者说即便可以他们也不会选择,因为在任何的盾战技巧当中,盾牌都不是一个迟钝的被动的防御工具。而是拥有极强的主动性。
——我们扯远了,话归原处。消耗了不少金钱和劳力弄来这些木板的目的是加强旅店高层的门窗。过分闷热的天气是风雨欲来的征兆,这里的人们虽然说不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但多年的经验也令他们足以判断出这一点。
身高比常人更高的我们的贤者先生荣幸地获得了扶梯子的重要职位,这条在两根竖起来的竹子上面打孔然后固定上横向的脚踏的梯子在他的手中显得十分小巧,而上面的那一句“递钉子”实际上也就是上头正在工作的另一名佣兵对着他说的。
旅店的老板可谓深谙物尽其用之道,既然领取了薪酬的话那么在安全的日子里头当然也不能让你们闲着——怀抱着这样的想法,用“你们也是居住在这里的,安全对于你们来说同样重要”的说法,旅店老板让一众佣兵都褪下防具和武器,跑出来帮忙加固门窗。
横竖交织的木头板子被扣在了几个重要窗户的外头,然后用钉子钉住。为这些薄弱部位增加了一层有效的防御。
采取了同样措施的还有马厩,只不过那边用的是更长更大一些的木板,并且还用原木柱子做成了支撑。
米拉在艾卡斯塔平原生活的十来年当中,也不是未曾经历过风暴,然而在紧靠着山脉的边境村庄当中所谓的风暴其实就只是会把衣服给刮飞然后会下很大的雨罢了——女孩没法理解为啥这些人要做这么齐全的准备,她甚至看到还有几名旅店内部的工作人员去把养在外头的鸡连着竹制的笼子一块儿给提了进去。
‘用得着这样吗?’——显然是未曾经历过暴风雨的人才会有的想法,女孩疑惑地看着所有人努力地工作着,艳阳高照,所有人不一会儿都是汗流浃背。
解决了外围的加固问题以后。一行人回归到了旅店的内部,这会儿已经是中午,大道上依然能够看到有不少人在行走,但多半都行色匆匆。像是也要快一些赶到可以居住的地方。
“哎,可惜了。”消瘦的中年旅店老板这样感叹着,在这个时间段还在赶路的多数都是为了快一些到达能够赶上商船出港的商人。为了利益他们不惜冒着欲来的风雨也要继续前进,显然是不会选择在旅馆这里停歇了。
人类的侥幸心理——或者说冒险精神。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东西。
从好的方面上看,若不是它的存在。许许多多在前人看来是绝无可能的技术和理论,以及一整个号称难攻不落的城邦乃至于国家被征服的事情也不会发生——人类可能度过了一千年的光阴,却仍旧和一千年前没有什么两样。
但从坏处看的话,许多人的家破人亡,乃至于一代上古文明的覆灭,也与它逃脱不了干系。
亨利他们眼下所处的这间旅馆大致估算的话应当是位于距离科里康拉德约莫一百公里的位置,而就算不算折返,直直一路往前的话,要去到港口那边,也最少还需要走上三百公里的路途。
这些商人们能够成功赶到港口而不遇上风暴的几率几乎是零,而即便他们赶到了港口,船舶已经提早出发前往能够避开风暴的港口的可能性也是相当之高。
这些商人是因为一些什么原因而拖延了的事情,随便一个人都大概能够猜测得到,而他们这样疯狂地赶路,恐怕也是因为这一笔交易对于他们而言非常地重要吧。
老板的叹息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少做了一笔生意,还因为这些凭着冒险精神逐利而去的商人们,可能再也回不来的这一事实。
“哎——”在听闻了扛着梯子的贤者的解释以后,依然对于风暴威力半信半疑的我们的洛安少女朝着前方伸出了手同时小声地喊了一句,然而已经远去的商人们被密密麻麻的树林所阻挡,仅仅能够听得到逐渐缩小的马蹄声和车轮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发出来的砰当声罢了。
“……”米拉垂下了头,她感觉自己有些无力。“你没法帮上每一个人的,努力过就好了,他们的命运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亨利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另一侧的艾莫妮卡牵起了米拉的手,女孩顺着那微凉的感觉望去。将头发绑成低马尾末端搭在锁骨上的金发少女歪歪头,微微一笑。
“进去吧。”天气变得愈发地闷热了起来。虽然依然艳阳高照,但即便是米拉也能够判断的出来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他们回归到了旅馆的内部,旅店老板正指挥着那些先行一步进来的佣兵们把易碎的瓦罐之类的给搬运到内部安全的大厅,看到亨利进来他当先就对着他挥了挥手,贤者叹了口气,然后把梯子搭在了旁边也走了过去。
大量的蜡烛和用来点油灯的幼稚被放到了吧台的下方,显然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当中所需要的照明做一些准备。
一层的大厅内存在有许多的商人和佣兵,他们热热闹闹地讨论着,却并没有对一侧的亨利他们投来太多的注意力。
这是非常正常不过的。上一回在第一个旅馆的时候之所以会引起注意,多半还是因为碰巧遇到一名认得出他们的人的缘故。这条道路的人流量相当之大,这一回出于旅馆当中的近百个人就没有任何对他们这一行人感兴趣的了,就算因为四人那十分有特色的发色差异有人会少少地留意一下,但也就那样了,停留在这个层次不会更进一步。
佣兵们都是脚踏实地的人,特别是在科里康拉德这样的佣兵之国。
他们去过海外,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多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验。若是让许多人来自我评价的话,大约这个世界上除了巨龙以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会让他们赶到过分地震惊了。
这样子有些被“冷落”了的待遇让米拉感觉十分新鲜的同时又有一丝怀念,在跟着贤者一起开始旅行历练之前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的她就曾经深刻地体会到这种被别人无视的感受。但以洛安人的身份搭配高大的贤者,加之以一身优良的装备、战马还有蓝色的佣兵牌徽章,在去到之前那些南方国家的时候她可是受到了不少的瞩目。
这会儿重新遇见对于她的存在见怪不怪的人们。可以说是令女孩的内心百感交集。
纠结又复杂的心理是女孩子的特性,旁边的艾莫妮卡注意到了米拉在发呆的事情。她还以为女孩是有些失落之类的,苦恼地思索着如何鼓励她的方法。却在下一秒钟被某一事物给打断了。
天气的燥热,已经到了穿着露肩的短袖衣物都还会汗流浃背的程度了,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去吃热食,当然是会令人更加难受了。
店老板亲自端上来的用木盘子装着的东西,是一盘白皙剔透的肉的切片。
“这啥?”从没见过的在米拉看来根本不能算是食物的东西让她瞪大了那双亮晶晶的眼眸,另一侧的艾莫妮卡拍了一下手掌显得挺开心地上前了一步:“是鲶鱼吗~”
她这样说着,然后直接用手捏起了一片就在米拉呆滞的目光当中放到了嘴里。
“那、那个不是没煮过的吗!”白发的洛安少女上前一步就试图阻止对方,但她从背后冲过来突如其来的动作反而使得艾莫妮卡呛到了食物:“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金发少女用力地咳嗽着,同时却也因为对方的惊慌而笑了起来:“噗哈哈咳咳咳、噗哈咳咳咳咳哈哈哈哈。”于是她就相当奇怪地在那儿一边咳嗽一边笑了起来。
“没、没事的,这个,咳咳咳,这个是生鱼片。”艾莫妮卡总算是喘过了气,她对着米拉这样解释道:“天气很热嘛,所以就选取干净的鱼来直接切片,很新鲜的哦,你尝一尝?”
她这样说着,而米拉半信半疑地走了上去,学着艾莫妮卡之前的样子,捏起一小块,放进嘴里。
“呜——”下一秒钟洛安女孩发出的声音,十分地可爱。
她脸上的表情把此时此刻内心当中的种种情绪都给写了出来,这其中有苦恼也有迷惑,但比起所有的这些,米拉以她一贯都有的坚强克服了一切,将口中的生鱼片给吞了下去。
“噗哈哈哈哈。”旁边的艾莫妮卡捂着肚子肆意地大笑着,“呼——”米拉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皱着她好看的小眉毛继续盯着那一整盘的鱼片,迟疑不决。
“没事啦没事啦,你果然吃不惯呢,老板,锅子在哪呢?”艾莫妮卡笑得花枝乱颤,这个本来就很开朗的女孩在和洛安少女变得熟悉了起来以后显得有些坏心眼地欺负着她,米拉瞪了一眼对方,而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切的旅店老板则指了一下身后的某处。
“吃不惯的话,就用水煮一下,然后再用勺子捞出来好了,噗。”艾莫妮卡似乎还在回想着刚刚米拉丰富的表情,洛安少女皱着眉头小小地哼了一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她们两人在后面弄了一下这些鱼片,而更多的鱼也都被端了出来送到了在座的人的桌子上,两人把鱼片全部煮熟了以后重新拿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坐了下来。
“撒点盐,我去叫一下约书亚。”艾莫妮卡把桌子另一端的一个木碗推了过来,上头放着一支小巧的木勺用来舀盐,这里使用的盐都是碾碎了的粉末状,相比之下用小皮袋装着的那种携带用的盐就要更粗大一些。
“嗯。”艾莫妮卡“蹬蹬蹬”地爬上了楼梯,因为视力的缘故,约书亚没有下来帮忙加固而是留在了房间里头继续埋头学习,这位红发的剑师想来对于成为一位记述故事的作家的事情是十分地执着,熟悉他的艾莫妮卡明白若是不去叫的话他怕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了都不会想起要下来吃饭。
“呼……哦,吃鱼啊。”米拉的身后也响起了脚步声,女孩看都不看就知道那是贤者,她头也不回地点了点头,然后从桌子上又拿起了一个木盘递给了他。
“他俩呢。”亨利开口问道。“艾莫妮卡去喊约书亚了。”米拉回答道,楼梯上面“踏踏踏踏踏”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约书亚和艾莫妮卡缓缓地走了下来。“快过来吃吧。”贤者朝着他俩摆了摆手,旅馆一层的大厅内部热闹不已,坐在门口那边的一名佣兵忽然感觉到内急于是从桌子上起了身。
他砸吧着嘴一边用舌头试图把牙缝里的的肉丝给挑出来一边拉着腰间的皮带心不在焉地推开了门——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声尖锐的“咻——”的声音响了起来。
“夺呜——”
佣兵双脚抖了一下,然后站立在了原地。
一层酒馆内部的许多人都停下了吃喝,场景内一片安静。
“咳啊——”“咚——”他仰面朝天带着脖颈处的一支短短的箭矢重重地倒了下去,鲜血横溢,不一会儿这名佣兵就没了生息。
“唷,老板,我们来找你的麻烦了。”用轻挑的声音发出这样的话语,门口的那个穿着皮甲,腰间塞着两把长刀手上还拿着一只弩机的男人笑着说道。
“准备战斗。”身后的孟菲斯大喊了一声,坐在前方的佣兵和不少的商人们都慌乱地站了起来,远远的天空下一声惊雷发出“轰咔”的声响,预兆着风暴的到来。
“呵,还准备战斗呢,连武器都没有,我们可是还占据了人数的优势的。”
“给我上!”盗匪头目一声令下,拿着长矛盾牌还有草原风格的短弓的一群人鱼涌而入。
“反抗者!格杀勿论!”索拉丁口音嗓音尖细的通用语回荡着,乱糟糟却有着远超旅馆内所有佣兵数量的盗贼们铺开了阵列。(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节:搏杀
多数从事战斗职业,或者本身拥有一些战斗技巧,但却并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剑士的人,都会对自己的力量拥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认知。
一窍不通的普通人不会如此;真正经历过合格的系统性的训练的专业剑士也不会这样——唯有这些一知半解的,只能算作是一只脚踏进门的家伙,是在许许多多的情况当中,不明就里跳的最欢的那一批人。
我们在以前曾经提到过,出于全副武装的贵族骑士正面战场与轻装的佣兵们常见的巷战这两种战斗环境之间区分的缘由,里加尔世界的职业战斗体系大约可以分成以“快准狠”为代表的典型佣兵式战斗方式,和“稳重蛮”的贵族式的战斗方式。
——而将这个问题延伸开来,事实上关于“非专业”的战斗职业者,换句话说就是没有经历过系统性训练学习过各种步法发力方式与剑术招式的野路子的佣兵,与如同米拉还有约书亚这样子的经过训练的佣兵之间的区别,也完全足以以“派系”之分来用以形容。
这件事情我们实际上在前面曾经提到过一次,但那个时候没有说明的问题就是:那些不同于我们的洛安白发少女这样,经历过稀有的专业剑术的招式训练学习的佣兵和普通的士兵,他们到底要如何去战斗?依靠什么去战斗?
——答案其实很是简单:身体反应。
一力降十会。在使用各种杀人兵器的械斗当中,即便没有技巧,只要你拥有足够的蛮力去挥舞武器将敌人砸的血浆横飞的话。你一样可以做到战胜对手并且存活下来。
武技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它是一代代的前辈们在血肉搏杀之中逐渐总结出来的一些经验和教训。它存在的意义仅仅只是让剑士们少流血多流汗,不用再重新走一次弯路直接就可以拥有优越的剑技罢了。
在多次的命命相博当中凭借自身优良的体格和反应能力胜过对手并且存活下来的人。如若不是真的狂傲到不可一世,那么肯定会拥有一些自己的要点。甚至在某些程度上,一个身体上面拥有弱势的——例如我们的小米拉这样的学习专业剑术的剑客,反而打不过一个什么都没有学习过的野路子出身的佣兵。
战斗永远都是复杂的,它不是一两个条件就能够概括得了的,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即便是亨利和约书亚这个等级的剑师也常常需要考量情况再做出决策。而每一个、所有的每一个试图用简单的一两个因素就概括整场战斗的人,真正遇到了这种情况都会首先死掉。
身体能力,是会随着时间的进展而产生变化的——而对于武技上面的理解,却始终伴随一生。
用蛮力和身体反应速度击败了学习剑技的对手的野路子在今天以及今后的一段时间内可能会嘲笑剑技是一种迂腐无能不知变通的东西。但当对手的身体能力随着年龄的变化达到了与他相同的层次,再加之以日渐加深的对于战斗的理解,他们无一例外,都会败下阵来。
以一己之力试图证明自己比数个世纪沉淀下来的剑术大师更为优秀的家伙通常都是脑子秀逗掉了的对自己的能力没有清楚的认知的人——而这又把话题引申到了我们眼下所在的这个场景当中。
旅店的老板雇佣的佣兵,仅仅只有被称作孟菲斯的佣兵团小队长率领的这一行七人,加上亨利、米拉、约书亚一共十人——原因自然与成本有关,十名佣兵每人每天两个银币乘以一周,这已经是一百四十个银币,而若是再增加一人的话又会一笔支出。能够节省的话自然会想要节省。
雇佣的佣兵包括亨利和米拉在内全部都是蓝牌以上,这一共有十来个人,之后再加上零散的与商人们一起行动的和自己想要下来找工作的佣兵二十余人,余下的就全都是没有什么战斗能力的普通人。
“你们这群混蛋杀了沃尔滨!”“锵——”半桶水。对自己的能力认知不足的几名绿牌佣兵,因为同伴被杀而愤怒地站了起来,抽出武器朝着十倍于己的敌人冲去。
靠后的商人和蓝牌佣兵丢下他们果断地朝着更加后面跑去。一方是惊慌失措而另一方则是相对地冷静沉着。
“哈啊啊——”“夺呜——”“当锵——!”使用长矛和弓箭的盗匪直接干掉了两名佣兵,但紧接着又有一人冲了上去直接劈开了一名盗匪的后颈。他凭借着自己高超的反应能力自信满满地抽起了长剑,紧接着脸上的笑容却还没有绽放开来就永远地凝固。
“刺夺——”从数个方向刺来的长矛避无可避。人数上面压倒性的优势让这些盗匪成功地解决掉了几名不自量力的绿牌佣兵。
“把桌子掀起来!”孟菲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包括他还有亨利他们在内的一众佣兵都没有任何的防具和武器,想来这些盗匪应当是在暗中观察瞧见了这一切才抓住他们休息的机会前来袭击的,佣兵队长咬着牙,脸上有点责怪店老板的意思,毕竟如果不是他非要他们去帮忙加固的话警戒在外头即便对方仍旧袭击过来了也不至于这么狼狈。
“哐当!”“咻——夺!”“啊啊——”桌子上的食物洒落了一地,倾倒的桌面立马形成了有效的防御,几支箭矢插在了上头一名躲闪不及的商人被命中了脖子摔倒了下来。
“哎哎哎——别乱射啊,我们还需要这些大老爷们把钱给交出来呢。”先前的那名看样子是盗匪头头的声音尖细的男子再度开口,米拉和亨利还有艾莫妮卡和约书亚躲在了同一张桌子的后面,这种四方形的桌子并不算是十分地宽敞。因此他们只能挤在一块儿,放低了身体以免被箭矢射中。
“我说老板啊。我们这儿只想要一点儿银币花花,只要您把钱全都交出来。我们就不再杀人,您看这笔买卖怎么样?”他这样说着,数十名武装的盗匪对付半数连装备都没有的佣兵们拥有的是压倒性的优势。那十来名拥有装备的蓝牌佣兵迟疑着,他们彼此之间并不互相熟知,因此在这种关头下要谈配合之类的自然也是天方夜谭。
“我……”在混乱之中躲在了孟菲斯旁边的旅店老板有些不知所措地说出了一个音节,而扎着褐色马尾的佣兵队长立马高声打断了他:“不要和这些混蛋谈判,我们林克佣兵团在这里,就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像是故意的一样高声宣言着,这果不其然惹怒了那一群盗匪。七八枚箭矢直接就朝着孟菲斯所在的桌子射了过来,其中一发来自劲弩的甚至箭头直接凿穿了桌面,吓得旅店老板是瑟瑟发抖。
“必须行动起来。”孟菲斯左右瞧了一眼,然后从地上捡起了一张板凳:“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上,用桌子和凳子当盾,注意弓箭手的动向。”他这样说着,然后又瞧向了另一侧的亨利和约书亚,但情况紧急也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对着贤者点了点头。
“米拉,你保护好艾莫妮卡。”亨利对着白发的洛安少女这样说着,然后望向了约书亚:“你能大致判断出方位吗?”红发的剑师也把武器留在了房间里头,他明白亨利在担心的是他双眼的事情。于是点了点头,但立马又摇了摇头。
“必须得是发出声音的物体。”时间紧迫约书亚尽可能地简短说明,亨利点了点头。仅仅一句话贤者就明白了,他并不担心约书亚会因为场内声音的复杂从而失去方位的判断。因为倘若如此的话他在此前也早已丧命。
“切,我决定了。把你们杀光以后我们再自己来搜刮财产!”这一切的发生都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盗匪们在头目的指使下乱成一团地向前进发。“冲啊!!”与此同时孟菲斯一声大吼直接朝着前方甩出了手中的椅子然后就举起桌子充当盾牌冲了上去。
“噗啊——”一名盗匪被椅子直接甩中了面门,鼻骨折断白眼一翻就倒了下去,他手中的长剑和盾牌落在了地上发出清澈的声响,约书亚皱着眉头仔细地倾听着,而一旁的亨利与米拉对视了一眼之后点点头直接一个翻身冲了出去。
“哈呀呀呀啊!”因为窗户被封闭而不甚明亮的光芒和混乱的地形在眼下提供了绝佳的条件,盗匪们冲上来和佣兵团的佣兵进入了交战状态,身后的那些远程弓手们因而无法提供支援。商人护卫的蓝牌佣兵们考虑了一下也拔出武器跟着冲了上去,亨利几个大步冲到了右侧的所在,几名商人正在惊慌地后退,一名手持长刀的盗匪看到在一片昏暗当中高大的贤者冲了过来又惊又乱地直接胡乱地甩出了一刀。
“啪——”贤者准确地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顺势一扭将他手中的长刀扭到一旁偏离自己,紧接着另一只手用小幅度的动作推了一下对方的下巴同时用脚去拌他的小腿。
“砰咚!”盗匪的后脑勺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亨利一脚踩在了他脖颈的位置直接把颈椎给踹碎,盗匪白眼一翻没了生息,而贤者接着顺手滑到了他握着刀的手掌趁着尸体还没开始僵硬直接抽出了长刀,紧接着朝着前方一名持盾的敌人冲去。
“麦克!”另一侧的孟菲斯他们当中有一名佣兵在冲击中折损了性命,好在那些拥有武器的佣兵也上来帮忙总算维持了较好的局面。“哈啊啊——”前方的矛盾盗匪对着亨利直刺而来,但他的轨迹十分好预判贤者一个箭步向右躲闪的同时拉近了距离,紧接着左手抓住对方的枪杆子长刀高举直接就劈断了它。
“咔擦——”熟铁做成的半截矛尖落在了地上。
“可恶的家伙!”盗匪丢掉了手中的半截矛杆把手伸向了腰间的长剑,然而亨利的动作比他更快他原地一个转身用长刀的刀背重击在这名盗匪的手肘上把他整把剑又给打了回去。“呜啊——”盗匪发出一声痛呼,而贤者紧接着用另一只手掰开了盾牌然后一刀捅进了他的喉咙之中。
“去死啊!”连杀两人冲的十分靠前的他成为了明显的目标。两名盗匪弓手对着他拉开了短弓但亨利早已经抬起了盾牌“夺——夺——”地就挡下了这两箭。“锵——”“约书亚!”他一声高喊同时用刀尖挑出了死去矛盾盗匪腰间的长剑,紧接着身后传来了一阵“咚咚咚”的跑步声。亨利一手持盾一手持刀大步向前掩护约书亚,“夺——夺——”又有两枚箭矢被他用盾牌格挡了下来。而红发的剑师就这样与他错肩而过一把抓起了地面上的长剑。
“呵啊啊!”“哐——咔”人多势众的盗匪又有好几个朝着这边冲了过来,向着亨利发起攻击的是一名剑盾手,他手中的剑砍在了贤者盾牌的表面溅起一大堆木屑,但也因此把剑刃卡在了盾牌当中。
“……”贤者不言不语,持盾左手一个翻腕就将对手的整把长剑给拉得脱手飞出,顺手就把它甩在了地上以后亨利把长刀收在身后紧接着持盾在前压了上去。
“咔哒——!”他把木盾上面凸出的金属盾帽压在了对方盾帽的上端,贤者用力往下一按盗匪盾手立马整个人就朝着前方倾斜,他手中的盾牌落到了小腹的位置无法再防守上身,因而下意识地发出了惊慌的:“啊!”的声音。然后在下一秒钟被侧面刺来的长剑穿喉而过。
“咻——”约书亚拔出了剑。“接着!”另一侧用桌子勉力格挡的孟菲斯看起来处境不妙,亨利用脚尖挑了一下落在地上的那把剑的十字护手然后出声提醒,紧接着用力一蹬把整把剑给滑了过去。
“嘿!”佣兵小队长丢出了手中伤痕累累的桌子紧接着就地一滚捡起了长剑,又有两名佣兵倒在了地上,前方的盗匪的损失令后方的弓箭手开始得以发挥。
“小心!”身后响起的是女性的尖叫,米拉把艾莫妮卡推倒在了地上,一枚流失插在了她俩原先呆着的地方,场面开始变得愈发暴力血腥了起来。“过来这边!”旅馆的老板朝着她们招手喊道,一众商人们也都伏下了身体朝着旅馆吧台后面的大厅跑去。前方的亨利与约书亚的配合犹如多年的老友一般行云流水。贤者手中的盾牌在被多次击打以后已经损坏严重,他一把丢掉了它,然后双手持刀用小幅度的水平斩击劈中了一名弓手持弓的左手。
“哇呀!”对方一声痛呼,而约书亚则再次以他精湛的“长式”突刺结束了这人的性命。
——如狼入羊群。在右侧这两名技艺精湛的剑师的配合下盗贼的后方阵列被杀了个一塌糊涂,本就是没有什么秩序的乌合之众,在看到形势不太妙的时候这些弓手直接甩掉了自己的伙伴转身就跑。孟菲斯他们一众蓝牌佣兵与亨利还有约书亚前后夹击,前方冲出去的盗匪余下的十来人也很快就被他们就地格杀。
“追!”连同那名头目在内仍旧有二十几人趁乱逃跑。佣兵队长这样喊了一声,众人捡起了地面上的盾牌乘胜追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远方响起了那个声音尖细的盗匪头目猖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看你们怎么办!”他这样喊着,紧接着冲到外面的一行人就看到那十来名残存的弓手用打火石点燃了火箭然后张弓射击。
“咻——”
划出一道美妙抛物线的火失落在刚刚加固过的木板上头,火焰炙烤着它们而那些盗匪趁此机会立马转身就跑。
“该死的!”孟菲斯大声地叫骂着而身后的众人都打算返回去救火,但说巧也不巧,正好是这个时候,天空中再次一道闪电划过。
“轰咔——”
淅沥沥的大雨倾盆而下,把跑出门的众人还有远处的盗匪们浇成了落汤鸡。
狂风开始呼啸,预兆着热带地区超越了任何个人乃至于王国的最强力量的到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节:报酬
索拉丁高地每年一度的风暴,像是你那总是十分守时的恋人一样,又一次悄然而至。
这一天的晚上外头果然刮起了狂风暴雨,“咻呜咻呜”的风声即便隔着厚重的木石结构的墙壁仍旧清晰可闻,旅店的内部不少地方都发出“咻咻”的漏风的声音,因为年久失修几处外围有裂缝的部位内里的墙壁甚至因为持续不断的大雨而渗出了水。
旅馆的老板在下面放置了几个木桶用来盛水,滴滴答答的水珠一点点落下,外头因为风雨的缘故马匹开始有些躁动不安,虽说有临时加固过,但状态还是不容乐观。
风雨在晚上约莫八时左右达到了顶点,击打在墙壁上的雨点听起来像是战鼓的轰鸣声,马儿的躁动不安也显得愈发地明显,米拉担忧着自己的那匹战马的安危,但同时也因为今天的一些事情而陷入了略微比较低迷的情绪。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有人死去的’
这个问题一旦开始思考,就像是怎么也停不下来的泉涌一样,将负面的情绪大量地堆砌起来充斥着她脑海当中的每一处角落。
在过去瓦瓦西卡被帕德罗西攻破,阵亡将士们的葬礼仪式上,站在他们身后的米拉曾听爱德华询问亨利是否在一次次的离别以后就能够习惯悲伤,而贤者那时候的回答是:“永远都不会。”
米拉看起来好似已经克服过去,在之前费里死掉的时候她也很快地就把这种负面情感甩到了脑后,但人们总是没那么容易忘掉一个走进过自己的生命的人的。
西海岸常见的一座中等大小的村庄通常都在数百人上下,考虑到多年的战乱和盗匪侵袭,经商的人以及来往的旅客和佣兵,一个人正常活动。每天遇上的人,大概会在数十人到上百人左右。
——这其中完全的陌生人,不会产生任何交集的人占据了绝大多数,而人们通常对于这样的陌生人,会拥有的也只是一种类似于互不相交的平行线那样的远远的观望态度。
不去在意对方的生活,不去在意对方姓甚名谁。就这样子互不干扰地,彼此过着自己的日子。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虽然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同类,但也就仅仅停留于这个层面了,没有人能够记得住每一个路人的长相,他们看起来都是类似的,而每一个人也都是像这个样子活下去。
但对于那些因为某件事,在某一天与我们的人生产生了交集的人,因为一次接触。从而与他人拥有了联系。这些人的音容笑貌会免不了地深深映照在心头,甚至在熟悉起来以后碰到某件事情,你也常常会想起那个人的一切。
与陌生人不同,曾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接触的人,即便是相处的时间相当短暂,却也早已走入了你的生命之中。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转过身离开,就能够忘得掉的呢。
这样的离别又怎么可能是。经历过几次,就能够习惯得了的呢。
只是将自己内心当中的悲伤埋藏起来。因为生活的压力不得不继续努力去前进,重拾起正确的、阳光积极的心态,这确实是正确的做法,可是这样的东西,不就只是个谎言而已吗?
失去的东西不会也不可能再拿回来了,那么只是接受这样的东西。只是视而不见就可以了吗?
自己该怎么办?
中午大雨开始倾盆而下的时候打扫内里的佣兵们把自己同伴的尸体放到了旁边等待安葬,而盗贼的死尸就直接拉了出去丢到了路旁,原本因为战斗的紧张感而忽略了这一切的米拉在亲眼见证到那些死人毫无神采的双眼的时候,一切被埋藏起来的情感,蓬勃爆发。
她本就只有十二岁的年纪。并且在这混乱的世间维持了那一份宝贵的善良,但也正因如此,米拉才并不适合去成为她现在这样的职业。
亨利或许对于这一切都是知道的,但是他不打算开口,因为这是女孩自己选择的道路,所以他只是尽责尽职地教导她如何正确地走下去,而至于是否要继续走,那是由她自己决定的。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他人的死亡了?——是从费里死掉的那天吗?不,是更早的时候自己亲手杀了人的那一次吗?也不对,从父母出去试图出售从山上获得的矿物,却再也没有能够回来的那一天起,自己就做好了这样子的准备了吧。
——人是会死的。
铭刻在当初幼小的她的心目中的这一概念,或许追根溯源才是一切的本初。
那么,为什么还要从事这样的职业呢。这样的,与死亡打交道的职业。
是想要获得力量,是想要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不再随波逐流看别人的颜色。
是啊,获取力量,用剑来主宰自己的命运——
——别开玩笑了!!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能够带来幸福,除了死亡和鲜血以外不是什么都不会得到的吗!
就算再用多少的词汇去粉饰,就算在用多少的荣誉和正义来正当化自己的行为,自己所学的东西都是杀人的技艺啊!
就算附上再多的崇高的理想,附上再多的美好的愿望,战斗就是战斗,它是野蛮又残酷的,血腥又恶心的,战场之上哪里存在有光荣和正义啊,看看这整个场地内部的狼藉吧,看清楚吧!
那些倒在地上的死不瞑目地望着这一边的盗匪,流淌遍地的和食物还有脏污混合在一起的血液,随意地被丢弃到外头任由风吹雨打的那些盗匪的生命和自己的生命,又有什么样的区别呢!
这双手,以后也会沾满血腥吗。
或者是自己会成为,倒在地上的那些人当中的一份子?
我不知道……
我不想死……
脸色发白的米拉,一个人独自地坐在楼梯的边缘。曾经在最初相遇的时候存在于亨利心目中的那个疑问,这一次由她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对着自己询问了出来。
“这一份不合时宜的纯真与善良。在这双手沾满了血腥以后,还能够继续保持着吗?”
“当自己已经习惯了他人生命的逝去甚至习惯了亲手夺取他人性命的时候,自己还是原来的那个自己吗?”
“米拉……”声音来自艾莫妮卡,自下午到现在的这一段时间内店里的人们帮忙收拾着场景擦洗着血液。而米拉就这样一直坐在楼梯的边角上,沉默地发着呆。
“……”她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盯着面前的地面。
“……”艾莫妮卡拍了拍自己的短裤。然后也坐了下来,只是坐在她的旁边,安静地陪伴着白发的女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除了她俩以外其他人都在忙碌。
雨声淅淅沥沥,风声尖锐呼啸,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习惯早睡的艾莫妮卡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艾莫妮卡……”但旁边沉默了许久的米拉这时终于轻声开口,金发少女立马打起精神来兴高采烈地转过头看向了她,。米拉没有望向这边,她缓缓地开口,说出来的话语令艾莫妮卡愣了一愣。
“我们到底,算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领取薪酬,然后为了这个去杀人,虽然说起来战斗的对象全都是盗匪之类的,但是人家也是有家人的吧……”
“为了家人的生计才出来进行这种行为,但是却被佣兵杀了的话。对于他们的家人来说,我们应该就是坏人了吧……”
“做这样子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
“虽然说是为了生存,但是不夺去其他人的生命,难道就没有办法活下去吗。”
“人是不得不杀死其他人才能够生活的吗。”米拉转过头看向了她,眼角带泪。
“……”艾莫妮卡陷入了沉默,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或许有些难以回答,米拉心底里头知道或许询问亨利会获得一个更好的答案。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她并不想去和贤者讲话——虽然知道这并不是他的错,但对于将自己引领到如今这条道路上的亨利,陷入抵触情绪的米拉本能地就不想去想起他。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在她看来能够回答自己的人,也就只有没有经历过任何战斗的艾莫妮卡了。
“抱歉。这个问题果然太难回——”“我觉得……不要想那么多比较好。”艾莫妮卡歪了歪头,然后这样说着:“活着本来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确实那些人,也说不定有着自己的人生,爱着他们的家人,他们或许也不应该在这里这样子死掉。”艾莫妮卡握住了米拉的手,或许是因为体质的问题,她的指尖即便在盛夏时分仍旧相当冰凉,但女孩却再度感觉到了和那日亨利牵着她的手的时候那种相通的温暖。
“但是呢,活着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米拉,或许你自己觉得像这样子夺去了他人的生命是一件坏人做的事情。但是对我来说……你救了我。”金发少女抓着她的手,贴在了自己胸口的位置,然后说道:“这颗心脏之所以依然还跳动着,都是因为你保护了我。”
“生命是不能用来等分的,没有那种救了一个人就能抵过杀掉一个人的说法存在。”艾莫妮卡摇了摇头:“但是,我也不希望你去因为这样子的事情而一直责怪自己。”
“因为你的行为并不仅仅只会带来悲伤的结果,事情总是有好有坏的,不要让单纯的负罪感吞噬了你,还会有人,还会有人因为你的行为而活下来的。”
“被拯救下来的生命,虽然不能抵消逝去的生命,但是这一份感激,我想也是非常宝贵的东西吧。”艾莫妮卡并不懂得太多那些西瓦利耶或者亚文内拉贵族们的修辞方式,她说不出什么华丽的辞藻,甚至措辞的方式有些错漏,但质朴而真挚的话语直击女孩的心灵。
“那些人将死去的敌人的尸体丢出去的事情,我也不喜欢……”
“毕竟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所以要更加珍惜才行。对于死去的人,也要更加的尊重才行。”
“但不要这样子对自己,你是拥有自己的选择的。你可以试着去守护,试着去挽救更多的生命,试着去,不要再度陷入这样的困境。不是的吗?”金发少女再度歪了歪头,然后微笑着说道。
“生命、生活,本来就是一种复杂的东西,虽然说只是盲目地觉得自己是好人也不好,但片面地只是自责的话,去钻牛角尖责怪自己的话,也是错误的做法吧。”
“试着铭记住那些,逝去的人。”艾莫妮卡把另一只手也按在了胸口的位置:“不论他们曾经是怎样的人,都是一条生命。因为种种原因而产生了交集的话,那么作为活下来的一方,就必须背负着这份逝者的重量。”
“没有人是一开始就是作为自己存在的,正因为遇到了许许多多的人,他人的想法和情感一点一点地影响我们,我们才会成为更好的自己。”
“所以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们所遇上的这些人,都是一辈子忘也忘不掉的回忆。”
“不要忘记他们就好了。不管是自己目送的逝去的人,还是亲手杀死的人。不要陷入自责之中。但也不要忘记他们。”
“这样子,我想就足够了。”艾莫妮卡点了点头。米拉呆呆地望着她,不一会儿才像是终于回过了神来一样,开口说道:“……艾莫妮卡,难道其实是很伟大的人吗。”
“噗,那是什么啦~”白发的洛安少女的话语换来了金发女孩的一阵哈哈大笑。位于一层大厅某处正在教导约书亚的亨利转过了头看向了这边,火光摇曳,贤者轻声地叹了口气。
“你的那声叹息,听起来像是女儿有了心上人的老爹一样,带着一点寂寞的感觉。”约书亚语带笑意地这样说着。尽管知道对方没法看见,亨利还是翻了个白眼,然后耸了耸肩。
狂暴的风雨,肆意挥洒着。
路边的树木和竹子都被吹得疯狂摇晃,树叶和树枝到处横飞,旅店门口的栅栏整个被风给掀了起来,重重地拍在了门口的位置发出了让内部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的巨大响声。
马儿不安的躁动在之后也被更加狂暴的风雨声所遮掩,接二连三的有异物被风卷起敲打在旅馆外墙上面的声音不断地响起,像是东海岸那边的军团作战的时候常常会敲响的战鼓,令没有经历过这一切的人夜不能寐。
风暴之威,即便身处旅馆当中也可见一斑。
咻咻的风声从木制窗口那闭合不严实的边角缝隙当中传来,即便多加了一层外在的防护,雨水仍旧渗透并且流得靠窗的这一边墙壁的墙角全部都是。
米拉跑去和艾莫妮卡睡在了一起,显然相比起本地人出身的金发少女,她对于这样子的天气是要更加地恐惧。
亨利和约书亚学习到了挺晚的时间,科里康拉德本地有一种特产叫做竹叶茶,在亚文内拉那边喜欢上了云杉茶的我们的贤者先生从旅店老板那儿要来了不少,煮开之后倒到了竹子制成的水壶之中,携带到房间内一边讲字一边品尝。
蜡烛的火光微微摇曳,完全封闭的木窗透不进一丝一毫的光芒,连夜的暴雨让温度变得舒适宜人起来,床上的两名女性很快就入睡了,约书亚放下了笔,然后伸了一个懒腰。
“挺晚了,我们也休息吧。”红发的剑师微笑着这样说道,亨利“嗯”了一声,然后端着蜡烛走了回去。
“呼——”他吹熄了它。
……
时间辗转,风暴这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呼啸着的狂风和大量的雨水让外围一片狼藉,所幸即便米拉相当担忧,强化过增加了一层厚实木板防卫的马厩也并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
虽然上头盖着的茅草基本上全部都飞光了,但预先把马草拿到了屋内,所以即便失去了顶盖也并不会因而产生太大的麻烦。
“呜哇——”完全支离破碎飞到了四面八方的篱笆,附近不少地方倾倒的大树,都让从未见证过这一切的米拉感到极其地震撼。
“所以说,人类的力量比起自然,真的是要多渺小有多渺小。”一旁的亨利耸了耸肩这样说道:“破坏虽然看起来很大,但在之后,重建的速度也会很快,那些倾倒的大树为新生的树苗和竹子让出了土壤和阳光,在这之后,又会有新的东西诞生出来。”
“这就是生物本身的循环啊,因为一个个体的逝去,其他的个体才得以存续。”语含深意的亨利似乎是在说着眼下的事情,又似乎是在和米拉说话,不管如何白发的洛安少女深深地瞧了对方一眼,然后再度点了点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度睁开的时候已是迷茫全无。
风暴已经过去,这之后几天的日子就没有太多值得提及的地方。除了那位佣兵团的小队长孟菲斯试图招揽几人以外,平日里也就是帮帮忙重建一下周围的东西罢了。
下一个风暴到底是什么时候会来临,此刻还暂且没有人知晓,本着有备无患的心理,旅店老板暂时性地将那些加固用的木板只是收到了内里。
一周的时间迎来了结束,拿过薪酬,并且接受了一部分出于谢意的半价补给物品以后,一行四人再度踏上了前往东方的旅途。(未完待续。)
ps: 从推荐下来立马各种掉了啊……真是有够悲催的
第四十七节:前进
科里康拉德——不,整个索拉丁高地地区,正如同西海岸的其他地方那般,人类所占领并且建立起城邦村落的所谓“文明”的区域,实际上只占据了极小的一部分存在。
不论是传说还是现实,在那些占据了更大面积的广袤的未被探索的荒野之中,都拥有着诸多瑰丽奇异的生灵存在。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普通的野兽,少部分是魔兽,而稀少程度与魔兽不相上下的,还有一些亚人种族1的存在。
因为人类的强势,这些亚人种族一般都会居住在深山老林之中以避开有大量人类存在的城邦。据称在当年拉曼帝国鼎盛的扩张时期帝国的军团没少跟这些土著打过交道,双方彼此都没有留下什么太好的印象以后,不被待见的亚人就选择了远离人类,并且随着历史的进展,渐渐地淡出了现代人的视野。
文字和书籍之类的记述以及其他各方各面的专业知识都被贵族、学者还有魔法师集团所掌握,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了解亚人的普通人们,就常常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判断又或者说是迷信。
——亨利他们一行四人在六月底接近七月的时候走到这条道路的中段,来到一个补给站的时候就遇见了这样的一幕。
科里康拉德地区并不缺少猎人这样的职业,虽然绝大多数本地出身的人都会选择去当佣兵,但这边的佣兵毕竟还是倾向于战争的,所以还有一些不喜欢和同类争斗的人会跑去狩猎野兽之类的,获取毛皮和骨肉用以换取金钱。
路边的补给站就是人们用来交易自己获得的物品的地方。在闲暇的日子里头它本身看起来其实和旅馆并没有太大的差别,除了通常只有一层以外。从外观到建筑风格甚至连吧台之类的东西都是一模一样。
但在忙碌的时间段——例如眼下这样的台风刚过许多物资都有所需求的时刻当中,这个补给站就会摇身一变。使用麻布和木杆之类的,扩散开来更为广大的面积,提供给人们互相交易更换物品的空间。
销售给冒险者和佣兵们还有过路商人们的物品是需要有人来制造提供的,补给站本身只有寥寥数人无法达成目标,所以自然而然地,它提供的是一个中继站、或者说市场之类的功能。人们可以在这里寄存物品等待售出以后获得分成,当然也可以自己来到这儿售卖,只要你跑去上缴十枚铁币的租金,就可以获得在遮阳麻布下面的一个舒适的位置。
“哈哈哈哈。就不要笑死人了啊!”浓郁的索拉丁高地口音的西海岸通用语发出来的是异口同声的嘲笑,一名穿着短袖皮衣腰间挂着箭囊看起来一副猎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满脸无奈地对着这一群人摇了摇头,他的面前站着的人穿着服饰各异,其中有不少也是绿牌的佣兵,无一例外的只是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戏谑的神色。
“发生什么了?”好奇是人类的天性,拉曼帝国时代曾有哲学家做过一个有趣的测试:让一群人站在空无一物的地方对着天空指指点点,如此的结果是越来越多的人跑到了他们的旁边也开始努力地想要瞧见天上是有些什么东西——人类作为群居动物,好奇一大群同类在做什么事情是一种天性,我们白发的洛安少女自然也不能免俗。她上前一步,然后开口询问。
“噢,小姑娘是洛安人?”极具特色的一头白发辨识率即便在这一侧也是相当之高,猎人发出啧啧的声音感叹着作为稀少角色的女孩的出现。然后又是叹了口气望向了那些一边走开一边依然笑个不停的佣兵们的背影。
“唉,这些家伙一个个都不把我的发现当回事来。”他懊恼地拍了一下大腿,而旁边的亨利他们三人也都牵着马缓步走了过来。
“发现?”女孩好奇地接着询问道。旁边的艾莫妮卡也上前一步来到了她的身边,金发少女同样一脸的好奇。这让猎人立刻就来了讲话的兴致。
“哥布林啊!哥布林!”他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然后接着兴高采烈地说道。
“哥布什么?”没有听过的名词让米拉皱起了她修长的小眉毛,这个奇怪发音的词汇是索拉丁本地的方言?女孩思索着。猎人愣了一愣,但在他开口之前旁边的艾莫妮卡出声为米拉解释:“是一种小精怪啦,索拉丁这边的传说当中说的,它们十分矮小,皮肤是灰绿色的,即使是成年人也仅仅只有人类小孩的大小,然后会使用木头和石质的棍棒、弓箭和飞镖进行狩猎。”
艾莫妮卡这样说着,而米拉则恍然大悟地睁大了双眼:“啊!是小矮人啊。”她用的是洛安语当中的形容方法,显然这种生物在里加尔大陆的各处都有被目击到的证据。
“嗯,是的是的,就是这样一种亚人,我今天早晨在追逐一头雄鹿的时候就遇上了他们,足足有十来个,拿着武器杀气腾腾的,吓得我直接转身就跑了。”猎人似乎对于自己逃跑的行为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羞耻一般开口说着,而他的这种反应在米拉看来也是恰如其分的。
在洛安王国的传说之中,哥布林——或者说小矮人,可不像它们的名字上面听起来有所联系的矮人族那样良善,许许多多的故事当中都说它们会假扮成人类小孩的样子混进家庭当中,然后在深夜里人们熟睡的时候就用满口的尖牙去咬开头颅然后吸人的脑髓。
因为哥布林的皮肤是灰绿色的,所以它们在假扮成小孩子的时候会先去杀死这家主人的小孩然后剥下他们的皮披在自己的身上,这个说法在曾经的米拉的心里头可是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不过现在长大了的她大概能够明白这其实就是大人们拿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的故事罢了——但不论如何。这种亚人生物存在的事情是真实的可能性相当之高。
“这些恶劣的东西可怕极了,你们还是不要——”“得了吧达米安。你就不要再吹嘘你的那些见闻了——”猎人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的另一个人给打断了。众人转头望去,那人的装扮看起来和他像是同行,只不过衣物要更为精致一些,并且腰间还有正式的佣兵牌——他是个狩猎佣兵,可以看成是高等级有组织的猎人这样的存在。
“你们也别信他,这家伙三天两头在这儿说自己见到了什么,唯一神在上他上次甚至说自己瞧见了一头数百米长的巨龙从天空上飞过,我就是好奇为什么那么大的一头龙从天空飞过整个科里康拉德也就他达米安一人瞧见。”狩猎佣兵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然后提着用麻绳串着的几只兔子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似乎是要和自己的团员汇合。
“这个可恶的家伙……”
“总、总之。我是在前面的莱易卡湖附近遇上那些家伙的,要前往港口的话这一段路最便捷的补水地点就是那里了,因为平常人类的活动大部分时候也没有太大的危险,但这一次你们可是要小心为妙。”达米安用十分认真的表情这样说着:“那些哥布林据说会掳去人类的女性作为繁殖的工具,像小姑娘你们这样的——”
一直光顾着讲话没有仔细观察,达米安这会儿瞥了一眼,才赫然发现了米拉身上穿的是一套造价高昂的板甲衣,并且腰带上还佩戴着蓝色的佣兵徽章。
“咕呃——”他又抬起头看向了其他几人,高大的贤者一头黑发背着看上去就知道很暴力的大剑。而旁边牵着另一匹马的约书亚虽然装备不及他们二人却佩戴着橙色的佣兵牌。加之以比这一侧的马匹更为高大雄壮,皮肤油水十足非常强壮的两匹战马。
“总总、总总总总之,各位请多多小心,那么在下就此告别!”忽然结巴并且开始使用敬语的达米安收拾了收拾自己的东西然后转过身就跑到了别的地方。白发的洛安少女愣愣地站在原地。然后转头看向了一旁的艾莫妮卡。
“噗——”“噗啊哈哈哈哈哈哈。”金发少女用她一贯的开朗笑得是花枝乱颤,身后虽然无法目视但却凭借敏锐的听觉猜了个大概的约书亚也是嘴角的弧度散都散不掉,唯有黑发的贤者是望着仓皇跑开的猎人的背影。小小地叹了口气。
……
一路走过来消耗的食物和一些其他的如同绳索之类的补给品都在这里得到了补足,风暴肆虐已经是数天以前的事情了。然而各种痕迹却还依然停留于此。
过中段以后的这一段道路上,是没有旅馆存在的。据补给站这里的工作人员介绍。说是以前曾经有过一个,但因为中段的道路拥有几条小道连接到混乱的南方,常常会有草原的劫匪从这里侵袭而来的缘故,雇佣护卫的成本太高,又因为危险商人旅客也不打算停留,入不敷出后来便被废弃了。
如今走这条道路的旅人们多数会选择在凌晨出发然后连夜赶路穿过这一段危险区域,而越过了它,去到之前那位猎人达米安提到过的莱易卡湖畔,选择在背风的半坡处扎营,通常就不会有什么人或者物跑来打搅你的安宁。
位于森林当中的湖泊总是人迹罕至的,着急着赶路的商人们也都通常不会选择停留,特别是在这样风暴刚刚过去的时刻,还没赶得上上一次出海的人们担心再这样拖下去下一个风暴就会来到了。所以会去到那边驻扎的,也就只有不那么急躁的亨利他们一行四人了。
猎人达米安所提及的那些哥布林的存在多多少少地让他们警惕了起来,不过仔细思索一下这个团队当中的成员配置的话——米拉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有亨利和约书亚这两个战斗技巧逆天的家伙存在,就算是传说中可怕的小矮人,也肯定是连边都没有能够靠得上就会灰飞烟灭。虽然据说它们是能够伪装成人类小孩的模样,但在拥有贤者之名的亨利的面前这种伎俩能不能够派的上用场,米拉很是怀疑。
不论如何,带着一丝小小的警惕,一行人朝着东方继续前进着。
倾倒的大树和落满了地上的石块和树枝还有树叶为众人指明了风暴的来路,但比起这一切,让米拉又一次庆幸自己一行人有好好地待在庇护所里头的或许还要算得上是走到半路的时候瞧见的那辆破碎的马车。
虽然是常见的形制,但是女孩却对它有些印象。因为那上头还盖着一块防水的麻布,比较独特的地方在于它是一半黑色一半白色拼接而成的——披覆着同样防水布的马车在几天前她曾经看到过于旅店的门口狂奔而过,想来是那名商人想要赶在风暴到来之前前往港口,却最终还是不幸遇难吧。
马车被一株大树压在了下头,已经是支离破碎,上头的几个被打开的木箱子里头空无一物,想来是那些在灾难发生以后路过的人们顺手牵羊把里头的商品和钱币给捡走了吧,米拉皱着眉头,旁边的艾莫妮卡则做了一下祈祷的姿势。
马和人的尸体都并没有被发现,这一点就好像那些被丢弃到了旅馆外头的盗贼的尸体一样。在沉重的竹木栅栏还有大树都能够连根拔起甩得远远的风暴的威力面前,区区人类又或者是马匹的身躯又何德何能得以抗衡。
风雨过后天空晴朗,连续几天太阳的炙烤让整条道路已经恢复了干硬的模样,马匹踩踏扬起了不少的灰尘。一行人短暂地停留了下来在路边捡起了不少暴晒过的木头放在了马背上,天色渐晚,他们远远地路过了补给站工作人员口中的那间荒废的旅店,敞开的大门和蜿蜒的藤蔓还有青苔让它看起来令人一阵头皮发麻,绿色虽然是代表生命的颜色,但在这种情况下不知为何却令人感到恐惧。
下一站的旅馆至少要走上好几个小时到差不多凌晨的时候才能够赶到,一行四人并不着急着赶路,他们重新坐上了马背,悠闲地朝前又走出了一段路途,就瞧见了通向莱易卡湖畔的僻静小径。
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亨利用随身携带的工具和刚捡的柴火做了几支火把,之后一行人挑选了一处半坡,就开始搭建起来营地。
风暴刚刚结束天气就再度恢复了那种燥热难耐的感觉,米拉满头大汗地点起来篝火,因为闷热而将板甲衣和棉甲都给卸了下来,但思索了一下前面听说过的事情,她又忍耐着这份闷热重新把它穿了上去。
旁边的艾莫妮卡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洛安少女喊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反应。
“啊,抱歉抱歉,我走了会神。”篝火逐渐燃烧了起来,搭建起帐篷加热着食物,最后一缕光芒消失在远方,天空中的橘色逐渐为耀眼的繁星所取代。
夜晚降临了。(未完待续。)
ps: 明天停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