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几乎每隔几天,类似的骚乱都在伦敦或者英格兰的某一个地方上演着,对此,伦敦的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死人了。
但是没有会对死者有太多的同情,暴徒们的尸体被悬挂在街头,似乎是要警告其它的人,而这一切,对于神父们来说,却是他们煽动人们再有利不过的武器。
暴君!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称呼詹姆士二世。
当伦敦的城内的骚乱呈现出愈演愈烈的态势时。在伦敦的城外,一个天朝人骑着一匹骏马,在干净的街道上奔跑着,相比于城市,城外的郊区似乎更安静一些,也更干净一些。
骑在马上的天朝人,不慌不忙地骑着马,伦敦所发生的一切,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确实,伦敦的乱状对于天朝来说,不过只是一个乱子罢了,对于天朝而言,英格兰,不过只是几十个贫穷的欧洲小国中的一个,甚至是不值一提的。
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天朝骨子里瞧不上欧洲这片贫瘠的地区,在许多天朝人看来,所谓的欧洲,除了在某些方面还值得一提外,这里不过只是一个出生女婢和女支女的地方,甚至这里的婢女也是不值一提的,因为她们的皮肤粗糙,相貌怪异,相比于欧洲婢,他们更喜欢色目婢,至少那些色目婢看起来更为顺眼。
骑在马上的天朝人,不紧不慢的赶着路,道路两边上长着柳树、灯芯草,还有开满鲜花的草地,一群群被阳光照得发亮的肥羊无忧无虑地在草地上吃草。正是这些绵羊把许多英格兰的农民赶出了农村,赶到了城市,变成了一无所有的贫民。
“如果英国人有足够的财力,也许,他们可以把所有的人都送到北美,而不是城市的贫民窟……”
李克已默默的在心里想着,作为军正司驻英格兰的情报官,他已经来到英格兰两年了,在过去的两年中,他总算是见识到了这里的最为真实的一面除了遍地的贫困,这里根本就是一无所有。
慢慢的,李克已来到了他的目的地,他看到漂亮的的房子,并不是欧洲式的,而是天朝式的,这座天朝式的房屋,让他感觉到极为亲切,它的阳台上迎风飘动着丝帷慢,那是天朝的丝织品,是极为昂贵的,但是在这里,这一切只是点缀而已。
而在河边,甚至还有一个不停转动的风车,同样也是一个东方式的他的目的地,尽管是英国的乡村,但从这里看起来,倒是更像江南的水乡。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亲切,甚至就连树木也发生了变化,榆树等许多天朝的树木也是随处可见的,阳光照在树叶的上面,行走其中,让人有一种回到天朝的感觉。
在伦敦,人们把这里称为“小天朝”,许多伦敦的富人愿意在这里修建一所天朝式的宫殿,享受着天朝式的生活,可实际上,这里只是天朝驻伦敦的使馆,十几年前,因为不习惯伦敦恶劣的环境,驻伦敦公使就在郊外买了几千英亩的土地,经过十几年精心的整治,这里已经成为了一个类似江南水乡的小市镇,除了公使馆外,还有许多富人因为这里优美的环境来到这里,定居在公使馆附近。
对于许多伦敦的富人来说,在城里日常的喧闹之后,他们更乐意来到这里,享受着世外桃园的安逸。
干净、整齐,到处都闪闪发光,所有的一切都充满着异国的情调,几乎每一个人都相信,这里的房子里住着的都是幸福的人。
或许,他们不能像天朝人一样的生活,但至少可以感受一下天朝人的生活。
而这里就是欧洲最像天朝的地方,那怕这个小天朝里住的大都是英国人,当然,在小天朝也有天朝人,如果天朝的在公使馆内,每一天,作为驻英格兰公使的万征远,都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似的,在阳台上观望着周围,作为平和伯万礼的次子,尽管他没有继承权,但是在书院毕业后,却靠着皇帝的恩泽,先进门下司,再到理藩院,几经辗转后,任驻英格兰公使,虽然谈不上显赫,可也算是恩荫至极了,毕竟,除了少数勋贵子弟,寻常人几乎不可能通过这种渠道晋身。
“再过三年,差不多,就可以回国了,宁德,你说,等我回国后,可以领个什么差事?”
听着后面的脚步声,万征远甚至都没有回头,只是头也不回的问道。
“应该是一地总督吧,如果一切顺利,十年内,使君应该可以任一省巡抚。”
一地总督,不用问,都知道指的是什么总督,当然是平南、河口、南天门或者、滨海、草原之类的新领土的总督,这种总督官职上与巡抚平起平座,可是实际上,却比巡抚抵一个档次。
刚来到阳台上的李克已之所以会这么回答,是因为大多数门下司出身的官员都有类似的经历,海外任职的经历,往往是他们必然的历练。
“一省巡抚……”
万远征念着这几个字,然后嘿嘿笑道。
“十年,才坐到巡抚,我是等不及了!也不愿意等的,到时候我可差不多五十岁了,才做到巡抚,多无聊啊!而且做一辈子官,那可就没有意思了,”
一省巡抚,不知多少人终其一生的梦想不过只是巡抚,但是对于万远征来说,他却觉得没有任何意思,对此,李克已只是微微一笑,他知道,对于万二公子来说,他确实有自己的计划,更多的是想法。
或许,对于有些人而言,一省巡抚是一生难以企及的高度,但是万二公子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官职,他在意的是什么呢?
“怎么样,现在伦敦的情况怎么样?”
回头看着李克已,万远征笑呵呵的问道。
“伦敦的情况越来越不妙了,或者说,越来越微妙了,在我从伦敦过来的时候,听说坎特伯雷大主教和六名主教准备上书要求国王撤销关于发布第二号信教自由宣言的命令,而我估计国王做出让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七名主教在英国的地位以及影响力远超过普通人,所以我觉得问题很有可能在这个时候激化,一但问题激化的话,英国很有可能陷入动乱之中,而国王很有可能是失败的一方,毕竟,大多数民众因为国王的信仰,对其怀有敌意……”
听着李克已的回答,万远征点了点头,先是思索片刻,然后又说道。
“这么说,你对詹姆士二世的未来并不看好了?”
“是的,使君,我觉得他很有可能会失败。毕竟,即便是军队,也不一定会在站在他的一边。”
“那么法国的路易十四呢?他会不会出兵干涉?”
万远征提到了法王,毕竟,一直以来在伦敦都有谣言宣称詹姆士二世试图借助法王的力量恢复天主教会在英国的统治。
“使君,尽管这些年来法国的力量得到了增强,但是路易十四多次对外用兵,其财力很难维持对英国的用兵,就目前法国的形势来看,路易十四很有可能只会给予一些财政上的支持,但是对于詹姆士来说,他需要的不仅仅是钱财,更需要军事上的支持,他需要是天主教徒的军队,而不是由新教徒组成的军队。毕竟,后者随时都有可能倒戈,他需要的是一支忠诚的军队。”
对于大明的官员来说,在很多时候都无法理解这些人的信仰问题,也无法理解新教对于天主教的敌意,但是对于万远征来说,他已经可以理解这一切,甚至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爱尔兰人和苏格兰人呢?”
与信仰新教的英格兰人不同,他们是信仰天主教的,他们可以成为国王的助力。
“使君,或许在宗教上,他们会站在詹姆士二世的一边,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毕竟,詹姆士面对的很有可能是大半个英格兰的反对,虽然他有一些支持者,但更多的是反对者,没有足够的外来干涉军的支持,他的统治必定会被取代。”
作为军正司的军正,对于情报的收集和分析是他的职责,而他之所以会关注伦敦的事情,并不仅仅因为个人的职责,同样也是基于个人的利益,在某种程度上,他和万征远是一致的,万征远希望能够在任上立下大功,而李克已同样也有一样的想法。
军功!
非军功不封侯。
而对于万征远这样的文官来说,想要得到军功的机会几乎为零,但是谁知道呢?也许在特殊的情况下,他可以得到军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渴望,万征远没有继承权,但是他同样希望自己可以获得爵位,凭借自己的军功!
可是没有战争那来的军功?
但……没有战争可以自己创造战争!
这也是万征远与李克已两个人达成共识的原因他们都渴望得到军功。当然,最重要的是,身在异域的他们,可以针对时局做出很多决定,而不需要国内的批准。
“如果我们向法国人提供贷款呢?法国会出兵吗?”
沉吟片刻,万征远反问道。
作为驻伦敦大使的他,可以从银行获得贷款,或者要求银行向某国提供一笔贷款,这也是过去几年,大明在欧洲渗透的武器之一金元外交,在某种程度上是无往而不利的。
“使君,法国的问题并不仅仅只是金钱。”
摇摇头,李克已说道。
“尽管路易有一支几万人的军队,但是,他不可能投入两万人以上的军队在英格兰,毕竟,不仅仅是财力的问题,更多的是他必须要考虑到其它各国的反应,这些年他树立了太多的敌人,一但他的力量陷入英格兰,很有可能有会导致某种局势上的变化……”
对于李克已的回答,万征远只是略微点一下头,他当然知道有些事情,并不仅仅只是钱的问题。
“而且,那么一大笔钱,即便是使君要银行提供,银行那边,同样也会需要使君要求受贷国提供担保,路易十四会提供什么样的担保?或者说他愿意为了詹姆士二世提供什么担保?我觉得,路易十四的帮助是极其渺茫的,至少是极为有限的,他不会为了詹姆士去冒险,尤其是在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那些东西的情况下。”
“确实是这样!”
微微点了点头,万征远当然清楚,在外交的舞台上,得到了需要的报酬之后,很少有国家为了曾经的“朋友”火中取粟。
“现在英国各阶层已经对詹姆斯二世的统治怒火中烧,即便是詹姆士组织起一只强大的军队,这支军队也会临阵倒戈,使君,我不觉得他有胜利的机会,除非,有一支更为强大的外来干涉军,但是法国人,还有我们,都是不可能的。”
李克已显得非常直接,他甚至直接了当的说道。
“所以,我觉得,也许我们可以站到反对者的一边,毕竟,他们必定会获得胜利。”
“胜利者是不会给我们所需要的一切!”
切然否定了李克已的建议,万征远反驳道。
“如果我们要站在胜利者的一边,得到的东西,几乎是不值一提的,他们不会为了必然的胜利,同意我们的条件,而且,这也不符合我们的利益,我们需要的是什么呢?”
看着李克已,万征远直接说道。
“战争,我们需要战争,我们需要战争然后获得属于我们的军功,这才是我们所需要的!”
如此**裸的言语,从万征远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李克已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立即回答他,他同样渴望军功,可是……
“这些话,如果传到国内的话……”
看到李克已似乎有些犹豫,万征远冷笑道。
“你担心国内吗?我可以告诉你一点,现在的大明不同于过去,只要是不需要直接的力量投入,我敢向你保证,没有任何人会排斥扩张,百姓不会、百官不会,内阁也不会,皇帝陛下更不会,毕竟……”
话声稍顿,万征远笑道。
“咱们的陛下,有那么多儿子,总需要给他们挣一块封地吧!”
第446章
兴乾二十六年三月十二。
这一天,前内阁首辅顾炎武在昆山老家低调下葬,尽管有“非军功不封侯”的国朝法度,但是皇帝仍然下特旨封其为“毅诚子”,在大明的爵位制度下,子、男两等爵位都是不可世袭的终身贵族爵位。在最初的时候,这种爵位是赏赐给那些大明的忠臣义士们以及他们的后人,是为了告诉天下人忠诚是可以得到回报的。而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大臣们故去,这两个爵位就成了专属于他们的封赏。当然这种封赏更多的是一种对其功劳的认可。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意义,并没有勋田,只有皇帝本人赏赐的一些金钱,数量不多,更多的也是象征意义。
对于大明朝野而言,顾炎武的去世,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影响,毕竟他已经去世多年,对于朝廷百官来说,他只是一个致仕还乡的老人而已。如果说最大的影响,恐怕就是根据他的遗嘱,将身后皇家的封赏,悉数用于资助诸夏各国学生来大明求学或者资助大明的学子往诸夏求学。
而朱明忠在得知此事后,也从个人的御库中拿出了一百万两,以皇太子的名义捐赠给了“顾炎武华夏教育基金”,这是大明第一个教育基金,资助的对象仅仅局限于诸夏国人。
至于在未来的几百年里,这个教育基金资助的上百万学子会给诸夏带来什么样的改变,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能意料的,甚至就是作为最大捐赠者的朱明忠,同样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模样。他个人之所以会拿出这么一笔巨款,更多的是对顾炎武的思念。他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去纪念这位为大明尽心尽力尽忠职守的故友。
毕竟,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天,大明帝国的心脏中都,迎来了一场春时难得的豪雨,几十年前,这样的一场豪雨足以让淮河两岸陷入内涝之中,而现在重新入海二十余年的淮河,早已经变成了一条利河,至于淮河两岸,也重现了昨日的繁华。
一场春时的豪雨,不再意味着灾涝,而是意味着丰收。
大雨之中的皇宫壮观而又庄严,每当人们于宫城外仰望时,总会心生敬畏。
身为皇太子的朱和嘉望着御书房中父皇,看着父皇的背影。他能够感受到父皇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悲伤。
顾炎武于父皇而言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大臣,同样也是父皇的朋友,帝王是没有友情的,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毕竟,帝王同样也是人,同样也需要友情。
尽管年不到三十,但是朱和嘉却已经逐渐成熟起来了,毕竟,在过去的多年间,他曾数度监国,从大臣们眼中的皇太子,到监国储君的变化,是有目共睹的。
不过与父皇不同,特殊的身份与经历让他过早地成熟了起来。军人的生涯更让他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对于顾炎武的死,他可以体谅父皇的忧伤,但是,他却无法理解父皇与一些大臣之间的感情。理智告诉他,身为帝王,必须要放异某些情感,或许,他可以和曾经的战友们成为朋友,但是对于大臣,君王的职责让他没有办法与他们成为朋友。
当然表现出悲伤有时还是必须的,毕竟顾炎武曾经为这个国家操劳过许多,他功在社稷。不过,也就只是如此了,
事实上,对于多年来,一直保持着苦修式的军人生活的朱和嘉而言,即便是如此,展露出伤心的一面,也是极为难得的,相比于父皇,在很多问题上,他更加的冷酷,或许,这也是军人生涯给他带来的改变。
“焱儿,你记不记得,当年……”
摇头轻叹口着,朱明忠还是没有说下去,他知道,对于儿子来说,顾炎武只是一个大臣,仅此而已。
从小接受儒家教育和军事教育的朱和嘉,不同于历朝历代的任何一个储君,尤其是化名进入军中服役的生涯,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改变,他会像军人一样去计算得失,对于此,朱明忠的心里十分清楚。
对于将军而言,所有的一切都是可以抛弃的棋子,他所需要的只是胜利。
但是他必须得让儿子学会用政治的智慧甚至宽容来统治这个国家,而不仅仅只是传统的“帝王术”。如果仅仅只是依靠所谓的“帝王术”,百年之后无论是大明的皇室,还是大明朝本身都将面临难以预计的危机。
想到这里,朱明忠不由地回过身来向儿子,然后询问道。
“焱儿,这些日子,你一直在各地巡视,对地方上你的感触如何?”
“回父皇,儿臣这阵子去了东北,发现与内地相比,东北百姓大抵上更为富庶一些,或许是因为东北地区地广人稀,而内地却是地窄人稠,以南直隶为例,南直隶人均土地甚至不及东北十一,即便是东北一年一产,也远超过江南。”
朱和嘉笑着说道。
“由此可见,异地移居,将百姓从地窄人稠的地方迁往地广人稀的地方,大有可为。”
“嗯,确实如此,你能想到这么多,父皇也是深感宽慰。”
朱明忠听点了点头。在行为举止上朱和嘉确实要比同龄的勋贵族子弟成熟自律得多,而他的阅历的同样也远不是历代储君所能相比的。
不过他随后又跟着问道。
“既然提到了这个问题,那么以你看来,既然大有可为,那应该如何推行移居呢?”
移居不同于移民,对于现在的大明来说,移民是移往海外,至于移居则局限于内部的迁移。
“效法当年陕西的策略!儿臣以为,国人恋土,仅仅只是依靠长子继承并不能解决问题,毕竟,很多人仍然通过租种官田留在内地,如果希望迁民实边,就必须要把他们的这个念头打破,两丁留一,如此推行二十年的“迁民策”,二十年后,大明必定将再无边域!”
朱和嘉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待见父皇没有反应,他又连忙补充道。
“当然在法律上,我们必须要充分的研究一下,以避免官府带头违法,不过儿臣以为有陕西先例,在法律上应该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就长远来看,是有益于百姓的,即便是短期内于百姓有扰,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事实证明,在陕西百姓迁移后,无论是留守本地的还是异地迁徙的,他们的生活都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改善。”
面对儿子最后那几句略带口是心非的补充,朱明忠在心中不由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在很多时候,他都会用军人的思绪来考虑的一些事情,来计算一些事情。但是对于一个君王,特别是像大明帝国这样的一个庞大国家的君王来说,却非常讲究政治手腕,仅仅只是通过计算得失,并不能真正驾御好这个国家。
而对于中华朝来说,君王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还是得享有无上权利,这意味着帝王,必须要有更为高操的政治手腕,就这一方面来说,他还太嫩了一点,或许,他现在已经掌握了控制朝局的技巧,但是对于施政,还是有些生硬。
于是朱明忠当即便循循善诱道。
“焱儿,作为军人,确实需要反复计算得失,军事上的得失非常简单,不过即便是如此,也分为战略上的得失以及战术上的得失,也许战术上的失,可以通过战略上的得来弥补,但是一次战略上的失败,会令一百次战术上的胜利付之东流,而这也是统帅与将军的区别,身为统帅必须要考虑全盘。”
“父皇,儿臣觉得移民实边同样也是基于大明的战略未来,对于大明来说,只有加强在北方的移民,令北方土人完全融入大明,才能确保大明的安全。”
朱和嘉为自己的观点争论道。
“而且于百姓的生活是有益的。”
“对,你说的非常对,但是,我们也必须要考虑到,在承平几十年后,突然如此对百姓大动干戈,是否会激起百姓的不满?”
朱明忠顺着儿子的口吻说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你也是懂得,承平日久,百姓需要的安定,而不是官府的打扰,而长子继承,看似缓慢,但是零刀子割肉心不痛,虽然费一些时间,但效果都是一样的,你说是不是?”
“是父皇,儿臣知道了。”
朱和嘉毕恭毕敬的行礼道。可朱明忠却一笑而过,看着儿子说道。
“焱儿,你的想法并没有错,北方确实是大明的隐患。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想法,就算是皇帝也一样,可是,我们必须要看到的一点是,现在,随着科技的发展,我们对于北方的游牧民族已经确立了全面的兵器技术优势,只要我们愿意,所谓的铁骑在线膛铳的面前是不堪一击的,而我们现在甚至还有了射速更快的后装线膛铳,骑兵……”
曾几何时,对于中原王朝而言,来自北方的骑兵一直是中原王朝的噩梦。但是现在随着科技的进步。所有的这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的骑兵训练、战马也远远超过他们,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对我们构成任何威胁!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来说,现在我们不去主动的打他们,不把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抹去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如果说他们要是想不通的话。那么。我想驻扎在那里的军队可以很轻松的解决掉他们,就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许很多人都乐意看到这一切的发生。”
何止是乐意,他们根本就是会欢呼雀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样的话可是深入人心的。
“其实就是他们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为什么他们现在称父皇为天可汗?”
朱明忠冷笑着说道。
“为父不在乎什么天可汗的称号。这个称号不过是建立在你强的基础上。即便是他们看似恭顺,看似在你面前俯首称臣。可一旦中原王朝衰弱的话,他们立即就会露出自己的利齿。就会显露出自己的真实面目,所谓的天可汗,不过只是他们在那里麻痹别人罢了,那些人为了活命,都可以妻子女儿送给他们的敌人,他们的字典里从来就不缺乏忍辱负重这四个字。”
“父皇所言极是,正是因为有这方面的顾虑,所以才会有之前的主张,”
在赞同父皇的同时,朱和嘉又有些疑惑的问道。
“虽然知道他们的是面目,那为什么不应该增加那里的移民呢?”
“因为没有必要。”
朱明忠笑了笑。
“如果是在20年前,朕绝对不会说出这句话。但是现在朕可以放心的说出这句话。即便是那里没有足够的移民,他们也翻不起浪来。那些人或许会心存不甘。但是现在大明对于他们有着绝对的力量优势。这种力量并不仅仅是人力,国力,财力上的优势。重要的是科技。”
认真的看着儿子。朱明忠语重心长的说道。
“科技才是我们征服他们最好的武器。不仅仅是武器装备上的领先。而是整个体系上的领先。现在只要我们愿意,随时可以把铁路修进草原。其实可以把几十万大军派出到那里。这种技术上的优势绝对不是野蛮所能够对抗的。”
“如果他们也掌握了这些武器呢。”
看着父皇,朱和嘉反问道。
“体量!”
朱明中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在工业文明之中。决定国家实力没有那么简单,需要有足够的人口才能够维持国家的工业力量,就北方游牧民族的人口,最少在未来200年内,都不可能拥有这样的体量,而且如果在两百年之内,都又把它们融合进我们这个家庭之中。那么无论是我或者你以及我们的子孙,肯定都是不称职的。融合,融合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根本。”
说出这句话之后,朱明忠走到窗边,他的目光投向远方。然后看着远方说道。
“而这才是这才是想要维系这个帝国的根本。”
第447章
维系这个帝国!
除了皇帝,还有谁能够说出这句话呢?
在很多政治环境之中这样的话本身就是一种罪名。本身就带着一种不祥的征兆。
但这却是无法回避的问题。
凝视着窗外的雨幕,听着入耳的雨滴声,朱明忠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此时,在他所身处的御书房里,静悄悄的,他就这么站在这里,脑海中浮想联翩,想到太多的事情。
首先想到的的当然是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这个国家的变化。
这个国家最大的变化是什么呢?
最大的变化,或许就是诸夏了,就是越来越辽阔的海外殖民地。
“日不落帝国!”
背对着儿子,朱明忠用一种感叹的语气对儿子说道。
“在未来,焱儿你所接掌的帝国,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帝国,它截然不同于历朝历代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个国家,在这个帝国之中,它的影响力最终超越了曾经是最伟大的中原王朝,它的统治范围也将超过,世人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国家。就是现在今天,在我们所拥有的土地上,可以说是,太阳永不落下的,我们是一个庞大的日不落帝国!”
日不落帝国!
对于后世的人们来说,这是无数国人的梦想,而现在,这个梦想却在朱明忠的手中实现了,甚至即便是现在,就已经不逊于另一个时空中的“日不落帝国”。
不过,这个庞大的帝国,最终需要交到朱和嘉的手中,或许对于不列颠来说,“日不落帝国”的时代永远的停留在了维多利亚时代,但是大明的“日不落帝国”呢?他会像是过眼云烟一样,停留在兴乾时代吗?
这显然是朱明忠所不能接受的。
“未来,这个帝国会面对众多的考验,毕竟,我们统治着太多的人,不仅仅只是大明,还有诸夏、还有殖民地,所有的一切,都会落到你的身上,焱儿……”
回头看着焱儿,朱明忠感叹道。
“你的身份注定你会成为大明的君主,但是想要成为这个日不落帝国的掌舵人,却并不容易!”
双眼凝视着儿子,朱明忠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面对父皇投来的目光,朱和嘉先是沉默,而后长揖道。
“儿臣明白!”
在长揖时,朱和嘉听到了窗外传来的雨声,听着雨滴的声音,沉默片刻,他又说道。
“父皇,儿臣曾与府中的幕臣讨论过,他们认为皇帝要全心全意地心系国事,但在他们的眼中,国事也就是大明的事情,至于海外殖民地,他们觉得最终都是要分封出去,过与专注,甚至可能会造成枝强干弱的局面。”
朱和嘉认真的说道。
听完儿子地这番论述,朱明忠已然能够想像得到平日里那些幕臣向他灌输的都是些什么思想,即便是已经过去二十几年,尽管大明已经意识到诸夏以及海外殖民地的重要性,认识到了分封的重要性,但是,人们仍然在情感上,没有办法接受那些投入大量精力的殖民地,通过分封的方式分封给皇子,成为诸夏。
“那么你觉得的呢?”
“父皇,儿臣以为,南洋诸夏不宜过强,其应该是托庇于大明的羽翼下,而不是日益强盛。”
朱和嘉一脸认真的说道。
“嗯,确实如此!”
朱明忠先是朝儿子笑了笑,随即又转口说道。
“不过,一个国家,总是会由弱到强,这是一个过程,几乎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又怎么可能保证,他们永远不会强大呢?”
“儿臣知道,父皇对南洋诸夏制定过相应的计划,他们应该是大明的粮仓与果园,这也意味着,也许,我们可以通过朝廷法令的方式,去调济他们的发展,让他们永远作为粮仓和果园,而不是在科学上、工业上、经济上与大明竞争。”
朱和嘉想了一下,然后又补充道。
“现在,在某些方面,比如在造船上,他们与大明就处于竞争地位,还有北美殖民地,它们的造船业,同样也威胁到了大明,随着时间的继续,未来,会在越来越多的方面与大明本土竞争,这显然都是无益于将来的。甚至有可能会导致双方发生矛盾。”
显然对于诸夏和殖民地朱和嘉已然摆脱了朱明忠的影响,他有着自己的看法和观点,对于他的观点,朱明忠并没有加以反对,而且继续听他说下去。
“当然我们也不能忽视诸夏的发展,毕竟,分封诸夏,同样也有着威慑不臣的作用,如果诸夏力量薄弱,势必会导致不臣不以为意,这也就失去了分封的意义,所以,可以由朝廷指导他们发展,规划他们的发展,将其发展控制在朝廷的掌握中。”
听着儿子的这个解释,朱明忠微微笑了笑,随即问道。
“嗯,这也不是不行,设立一个机构,专门规划诸夏的发展,让其发展完全在朝廷的掌握中,这样就不会生出乱子。那么焱儿,还有一件事,就是如果这个机构制定的规划,导致诸夏的反对,毕竟,于他们的利益有损,到时候,大明应该怎么办?”
“下旨斥责。”
“如果一意孤行呢?”
“呃……”
朱和嘉愣了愣,然后说道。
“应该不会吧,毕竟他们需要母国的市场,还有,如果有必要,可以另立新君,不过,这样可能会麻烦一些,可能需要派兵。”
“那么,到时候,不仅是一国离心了,而是诸夏离心离德了,焱儿,大明对诸夏干涉的越多,他们就越会离心离德,对于诸夏,母国不需要干涉太多,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表明一下立场,告诉他们母国的存在,如此,也就够了,竞争……”
沉吟片刻,朱明忠摇头说道。
“反对竞争,最终只会导致自身的没落,当年父皇为什么要行分封?就是为了竞争,是为了国家之间的的竞争,“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秦大一统之后,中原帝王只有一人,所以千年来,往往只是“君择臣”,以科举择臣,大臣为邀宠于上,无不是媚上邀宠,甘为奴才,而这些“士”做了奴才,百姓自然也不要指望有什么好日子,国家亦不必指望有什么前途!”
看着若有所思的儿子,朱明忠继续说道。
“所以,朕才要重建分封,通过分封诸夏,实现华夏文明内部的竞争,就像春秋战国一样,天下人才互相流通,重现春秋“非徒君择臣,臣亦择君”的时代,如此才有可能重现百家争鸣的局面,而诸夏同样也会相互竞争。竞争……”
话声顿了顿,朱明忠沉吟道。
“这正是朕希望看到的,诸夏之间或许会相互爆发战争,但是在此之前,也许是在未来的一两百年内,诸夏各国会不断进行扩张,同时,诸夏为谋求发展,扩充扩张的力量对,会竭尽所能的招揽人材,这甚至会让大明感到压力,就像……”
看着朱和嘉,朱明忠笑着说道。
“就像现在,你已经感受到了压力,所以你才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削藩”……”
摇了摇头,朱明忠笑道。
“如果真的试图削弱诸夏,那岂不有违父皇当年分封的本意,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竞争,是大明未来的发展动力,如果连这个动力都抗拒的话,那么大明,又谈什么发展呢?”
眉头紧皱,朱和嘉点了点头,对于父皇地这番话语,他大致算是明白的,也能够体谅父亲的苦心,但是在另一方面,他同样也感受到了诸夏对大明构成的威胁。
正当朱和嘉想要开口时,又听到父皇说。
“如果你现在感受到了压力,那么,这就说明,朕当初是正确的。”
“可是父皇,随着诸夏的强大,以及血缘的远离,他们势必会与大明走向对立,尤其是诸夏之间爆发战争,互相吞并之后,也许一两百年之后,南洋就会像春秋战国一样,陷入战火之中,国家互相吞并。大明身为母国难道不应该提前阻止这一切,以保全那里的百姓吗?毕竟,那里是大明的粮仓啊。”
之所以主张对南洋诸夏,实施限制除了他们对大明形成的竞争之外,更为重要的的是战争朱和嘉身边有不少人都告诉他,两百年后,南洋必定战火连绵,生灵涂炭。
身为帝国的储君,朱和嘉觉得自己有义务和职责阻止这一切。
“嗯……”
朱明忠看了一眼儿子,然后反问道。
“诸夏现在在南洋之间的冲突的苗头,已经被暂时扼杀,势力范围已经进行了划分,至少未来一百年内,他们都不会发生冲突,都需要消化这些果实,这也是父皇上次去南天门的原因。”
上次的南天门会议总休上来说,还是非常成功的。不仅仅扼杀了各国发生冲突的可能,同样也对南洋进行划分,让各国专注于本土的消化与巩固,而不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
“父皇,这只是暂时的,一百年内不会,一百年后呢?两百年后呢?”
听朱和嘉这么说,朱明忠笑着反问道。
“那就给他们另一个目标!”
“另一个目标?”
朱和嘉立刻就意识到也许,对于将来,父皇早就有了其它的计划。
“对,就是另一个目标。”
朱明忠点了点头,然后对他说道/
“归根到底,诸夏的扩张,必定是随着经济的发展,出现了对领土对市场的扩张需求,在诸夏力量相近的前提下,他们会谋求在其它地方进行扩张,而不是直接与力量相近的邻国发生冲突,所以,这个时候,他们必定会谋求其它方向的扩张。”
“父皇您的意思是,到时候,诸夏同样也会选择海外扩张?”
“为什么不呢?”
朱明忠反问道。
“世界那么大,他们为什么不能向其它的地区扩张呢?”
朱明忠笑呵呵的说道。
“怎么,难道只准大明建立海外殖民地,就不准诸夏建立海外殖民地吗?”
只见朱和嘉有些迟疑的说道。
“可是父皇,那样的话,不是也要和大明争夺殖民地吗?”
面对儿子的疑惑,朱明忠哈哈笑道。
“是,就是这样,你要知道,竞争,是无处不在的,不过呢,对于这些,朕有其它的的一些安排……”
看着不太能理解的儿子,朱明忠继续说道。
“朕准备调停伪周与莫卧尔之间的冲突了!”
必须要给他们一个合适的方向。有什么方向更为合适呢?
在过去的几年之中,他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分封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在未来的十几年中,随着他的儿子们的就国,华夏文明将会在全世界开枝散叶。
可是然后呢?
然后这个文明的扩张方向在哪里?
尤其是对于南洋各国来说,在未来的几十年中,他们肯定会向外扩张。
他们向哪里扩张?
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的话。未来势必会纷争不断。甚至还会和大明发生冲突,所有的这一切必须要得到妥善的处理。
“父皇是计划让他们到那里去是吗?”
父皇的回答让他整个人都变得的目瞪口呆,甚至于瞠目结舌的看着父皇,他没有想到父皇会通过这一种方式解决问题。
“不是计划,而是必须,所以,哪里不能出现一个统一的政权,无论是莫卧儿人,还是伪周,他们都必须维持下去,一个分裂的天竺是符合我们利益的,长远的利益,当然,如果这个分裂的天竺是我们的那就再好不过了,这个我们不是说大明,而是诸夏!是华夏!”
看着儿子,朱明忠用一种极为认真的语气说到。
“你必须要知道自己的职责,不仅仅是大明的皇帝,同样也是文明的守护者,守护的是整个华夏文明!”
突然的话语,让朱和嘉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震惊之中,以至于好一会都没有说出话来,
文明的守护者?
这是什么意思?
守护文明?
那心中无数个疑问在翻滚着的时候,他突然到了一个问题,于是就抬头问道。
“那么伪周哪?他们算是华夏文明吗?”
第448章
天竺!
对于大明来说,这是对南亚次大陆的统称,在这里有莫卧尔,有伪周、有南方的土邦国,自然而然的,天竺就成为这里的统称。
与大明一样,这里同样也人类古文明的发源地。早在公元前3000年之前,印度河流域就有了居民,称为达罗毗茶人,他们是这一带最早形成的部落。达罗毗茶人利用印度河流域良好的自然条件,产生了发达的农业和手工业,创造灿烂的文明,但是随着雅利安人的南下,达罗毗茶文明毁于一旦。
也正是从那时起,天竺就陷入外来者征服的过程,在雅利安的征服过程中,种姓制度在这里建立起来,一次一次外来者的征服,进一步巩固着这一制度。数千年的过程中,肤色较重的达罗毗茶人的后裔,作为贱民在这里生活着,他们顶着烈日,挥汉如雨地耕作在这片大地上劳作着。
雅利安人、蒙古人,几千年来,外来者一直在统治着这里,或诸宗教信仰会发生变化,但是种姓制度并没有多少变化。
二十几年前,另一群征服者,翻越雪山、雨林来到了这片土地,他们迅速征服了这里大片的土地,稍有不同的是,这一次这次来自东方的人们,同样也引入了新制度。
抚夷归夏!
几乎是在诸夏在南洋推行这个政策的同时,在周国国相的主导下,同样的甚至更来历的措施,也在这里的推行着,曾经于消失于这片土地的佛教寺院,再一次浮现于这片土地,越来越多的土人学习“国语”,并且主动的抛弃旧时的风俗。
对于这些土人来说,现实的利益,让他们选择了遵从新的风俗,在清明节前后,这些过去从不曾祭祀祖先的土人们。依照官府定下的规矩祭祀祖先。
放烧、烧纸钱……
几乎与诸夏没有任何区别。
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这里许多人的风俗习惯与诸夏并没有任何区别。
周国……
或许被称为“伪周”,但对于任何一个来到这里的明人来六,他们都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在“抚夷归夏”上,这里似乎比诸夏更成功一些。毕竟,“伪周”的官吏大都是事清汉奸,以少役多的他们,为了维持自身的统治果然的做出了另一个选择。他们颁布了与“剃发令”相似的法令,强制这里的人们改变自己的风俗,当然,并不是没有例外贱民无须遵从。
这个看似颇为玩味的法令,却成功的诱使很多婆罗门改变了自己的风俗,否则他们就与贱民同列。而新的风俗习惯也得已迅速建立。当然,不过即便是如此,在伪周,头等人永远都是肤色金黄的“夏人”。
不过,即便是“夏人”也是分成两类人,一种“夏人”是当年与吴家一同从云南翻山越岭来到这里的官员兵丁和他们的家人,而另一种“夏人”往往以“明人”自称,他们是在过去的十几年前,从大明来到这里的,他们享受着“夏人”的特权,却不需要像普通的“夏人”一样服兵役。
或许,这也是许多明人愿意来这里的原因,毕竟,到诸夏他们同样也需要服役,只有在这里,他们才不需要服役,相比于诸夏,在某种程度上,这里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对于这句话的理解,这些在海外谋生的明人,可以说有着再深刻不过的体会,置身于海外,朋友往往是他们最亲近的依赖。
“明人抱团”。
即使是在伪周,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句话早就传开了,明人不仅抱团,而且这些于此谋生的明人还有组建自己的商会,清明节刚过,在“明乡商会”的门口前来赴宴的场主和商贾们又一次来到了商会。不过与往日相比,他们脸上的笑容却多少显得有些勉强,甚至说连同眉头也显得有些凝重。
而与此同时,在会馆商董议事堂中,同样弥漫着的一股紧张的气氛了。
这些商会的商董之中,既有声名显赫的农场主,也有身家数百万的大商人,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是明人,当年差不多都是身无分文来这里闯荡,然后凭借自己的努力,积累了不菲的家业。
相比刚到印度开荒的那几年,这些曾经不知遭遇多少磨难的人们,现在个个看上去都很福态,甚至就看不出曾经遭遇的风霜。
不过这个时候,这些不知经历过多少风浪的人们,大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坐在首坐的赵国梁,看着众人的神情,便开口说道。
“现在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了,眼瞧着德里要和这边干了了,照现在的局势,估计撑不了多长时间,双方就会大打出手……”
“可不是咋的,我那庄子里好几个周人都领着文书到军中当差了,我估计,这次要打,打的肯定厉害。”
“厉害?厉害不厉害的我不关心,你们说,咱们好好的种地,关他们什么事,现在倒好,他们借口咱们用奴婢,让咱们把人交出去……”
周德启这边说着话,那边扭头对身旁的一个老乡说道。
“胡老弟,我听说你今年刚买来一批人手,干话挺勤快的。其中该有不少天方教的人吧。”
“咳,周老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都是从南边马拉塔人那买来的,咱们买的时候,可不知道马拉塔人是从那里弄来的货。其实对咱们来说,什么人不都是一样的使用嘛,无非就是干农活就是了,干活勤快的赏,干活懒散的罚,不就这么回事嘛。”
胡连和颇为懊恼的说道。
“咱们这么用人,都用了几十年了,现在倒好,那个什么奥朗则布一句话,就让咱们把人放了,这不是做白日梦嘛,估且不说地,就是咱们买那些人的时候,花了多少银子,大家伙心里没有数嘛,这银子,谁赔咱们?他奥朗则布赔咱们吗?”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就是一阵附和声,更有人说奥朗则布应该去找马塔拉人算帐。
过去的十几年间,南方一直抵抗着奥朗则布的马塔拉人与周国之间建立了一个固定的贸易网络,他们将通过战争掠夺的奴隶运往周国,从周国换取武器,用于反抗奥朗则布,通过战争掠夺更多的奴隶。而对于周国的农场主来说,他们需要来自南方的奴隶为他们耕种土地。
但是现在,这一奴隶贸易却激怒了奥朗则布,不仅仅是因为奴隶的信仰,更重要的是奴隶贸易状大了奥朗则布的敌人,来自周国以及诸夏的武器,武装了马塔拉人。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他奥朗则布不去找马塔拉人的麻烦,到来找咱们的事,这不是捡软柿子捏嘛……”
“不过,说吴周是软柿子也不一定,毕竟,吴周这次也是尽发国兵,我估计奥朗则布想打赢吴周,也是一个悬。”
“那可不是,他奥朗则布可是屡战屡败,怎么就不知道交乖呢?”
“哎,那老小子,前些年被打的伤疤刚好清,这次又忘了痛了!”
这边的话音未落,那边就有没好气地开口警告道。
“这次和过去不一样,他奥朗则布不是说要打一场圣战吗?就咱们役使他们人,要解救那些人,他要是兴兵百万打过来,即便是吴周勉强挡住了他们,别忘了,咱们的农场什么的,都在城外头,咱们可以往城里一躲,可是家里的奴婢呢?到时候,他们怎么办?难道就拱手让给奥朗则布?”
给他这么一警告,在场的人们也忍不住了一个个都露出了心痛的神色。而周德启的脸色更“涮”地一下就变得苍白起来。
这一次奥朗则布兴兵是为了奴隶,如果城外的奴隶都让他给夺走了,到时候损失的不还是他们。
因此就在这个人话声落下之后,坐在堂上的赵国梁当即便语气沉重地询问道。
“哎,要是这样,事情可真不好办了。”
“可不是,不说其它人,就是在座的各位,加在一起,没有十几万,也有几万人,这么多人,怎么往城里运?况且守城官也不可能让那么多人进城吧。”
“哎,我看这次赢不赢不重要,反正咱们是完了……”
另一个人没好气的说道。
“那……不如这样。小人将这批人送到南洋如何?和南洋那边的换上一换?”
面色苍白的周德启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说道。
“换成南洋那边的,他奥朗则布总说不出话来了吧。”
“哼哼,你的算盘打的倒了精明,要是这么简单,那就好了,况且,百儿八十个的有人和你换,这么多人,谁和你换?换人,你还真能想起来。”
赵国梁当下一口否决道。
“可是,那,那现在怎么办呢?难不成,咱们真的一个个等死吗?”
周德启随后又说道。
“天竺奴是奴,南洋奴不也是奴嘛?有什么大不的。”
“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叫祸水东引,把天竺奴送到南洋去,不是把奥朗则布引到南洋嘛?”
“他奥朗则布想去南洋,总得有那个能耐吧……”
“这样祸水东引的法子,不能用!”
赵国梁直接了当的决定道。继而他又以严肃的口吻向其他在场的人们警告道。
“别忘了,咱们是明人,咱们可不能汉奸,为了一已私利,把祸水东引到诸夏,这就是汉奸!。”
给赵国梁这么一呵斥,所有人的脸色无不是微微一变,连连唯诺着应和起来。
不过,他们脸色仍然显得极为难看,当然心里头,也在那里暗自盘算起来这应该如何处置这件事。
事实上,这种往来于天竺与南洋之间的奴隶贸易,早在数年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因为天竺教的一些传统,商贩们可以从天竺购买到大量的奴隶,其中不少奴隶均为被印度视为不祥之人的“贱人”。因为他们的廉价,所以奴隶贩子往往会将这些奴隶装上船运往南洋贩卖。然后,再从南详诸岛收购同等数量的土著奴隶运回吴周贩卖,毕竟,相比于那些肤色黝黑的天竺土人,肤色与明人相近的南洋土人,看起来更赏心悦目一些。
不过这样的贸易规模并不大,毕竟,南洋那边对奴隶的需求并不大,可是现在,面对奥朗则布的威胁,他们中的一些人,却动起了这样的心思起来。
看着众人一副各有打算的模样,赵国梁知道,他们的心里肯定各有各的想法,于是又安抚道。
“诸位少安毋躁,现在奥朗则布只是威胁,这件事,并不是没有回施的余地。”
“余地?还有什么余地?他奥朗则布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是啊,这些年奥朗则布对吴周,可早就是恨之入骨了。”
“听说边境那边奥朗则布都已经集结大军了,指不定咱们这边说话的功夫,那边奥朗则布的大军就已经打过来了。”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话地说着,先前的那些不利传言,这时候立刻就漫上了众人的心头,各种质疑声很快就带上了责问的味道。
“赵会长,您老说说,要是奥朗则布打了过来,咱们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任由那些人被他们抢走不成?”
见此情形,赵国梁也知道,如果不能给他们一个交待,只恐怕他们一个个的不知道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家当干什么事来。于是他当即立断地换了个口气,然后向众人解道。
“不瞒诸位,我昨天就去见了国相,国相那边的意思呢,很清楚,官府肯定不会任由奥朗则布强抢咱们的家业,可是现在的关系确实也很紧张,而且,一旦打起来的话,官府不一定能能力保全所有人的家业,尤其是那些奴隶,所以官府初步的想法就是,能不能另外再找一个办法,比如把那些人都安置到岛上,毕竟奥朗则布的水师不强……”
这边他的话声刚落,门外忽然跑进了一个肤色黝黑的土人急匆匆地通报道。
“禀告老爷,梁队长进城了。”
第449章
梁队长进城了。
不过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原本还是人心惶惶的人们心魂大定。
所谓的“梁队长”,其实是民防队队长。吴周,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安定,让土人放弃自己的风俗习惯,难免会遭到抵抗,不少土人躲进山林化身为匪,尽管官军多次清剿,但仍然很难根除匪患。明人的农场往往又是土匪首选的进攻目标,在官军不能时时保护农场的情况下,民防队也应运而生了。
多年来,这支以明人为官以土人为兵的民防队一直保护着农场,保护着众人的财产安全。
众人听闻是梁队大驾光临,立刻就来了精神。赵国梁更是赶忙整了整衣裳,向众人招呼道。
“走,咱们一起到门口迎迎梁队长!”
于是众人纷纷走到商馆的门外,一出门就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年青人跳下了马。
“真是对不住,让诸位久等了。”
手持马鞭的梁华明客气地向众人打了个招呼,虽然年青,但是看着却极为客气。谁能想到当年的逃亡者,现在居然成了吴周宁德府民防队的大队长。
对于吴周宁德府的人们来说,早在十年前,他们就组建了自己的民防队,但是一直以来成效都不大,尽管面对土匪的袭击,为自己的身家安全,当地一些财力颇厚的农场主与富商先后捐出了大笔款项来赞助民防队,但是效果一直不显著。
尽管“有钱好办事”,可是这支二百余人的队伍,一直以来战斗力都极为有限。团丁大都是场主、富商的自家人,大都是是血气方刚的青年,只有极少数是从中原来的退役军人,碰到那些的亡命之徒,尽管这些子弟倒也是血气方刚。但是却从来都不是土匪的对手。
几年前逃亡到吴周的梁华明落户于宁德府,一次偶然的机会,让赵国梁知道他曾读过兵校,于是在他邀请下,梁华礼在几次推辞不成后,还是接下了这份的差使。
而事实也证明赵国梁并没有看错人。尽管梁华礼非常年青,但是他确实毕业于军事学校,在校期间也曾多次参与镇压土人匪徒的战事,就专业水平上来说,远远超过民防队的那些人。
主持民防队后,梁华明首先对那一群三教九流进行的严格的训练,将不合格的人踢出队伍,然后又从各家招募教化土人,以明人为官佐,以土人为兵兵,将民防队训练成了一支颇具战斗的队伍,很快就在多次与清剿战斗中显露出了战斗力,并迅速将周边地区的匪盗清除干净。
不但保持了农场的一方平安,就连平绥府也对这支武装赞不绝口,甚至还出重金雇佣民防队帮助官府剿灭一些凶悍的顽匪,相比于调动烦琐的官军,机动灵活的民防队,反倒更方便一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过去的多年间,各地民防队是吴周的统治得已巩固的原因。
此刻眼见为自己一手相出来的千里马走了过来,一脸得意地赵国梁当即快步上前揖手招呼道。
“梁队长一路辛苦了。酒菜都已经置备好,就等着你和各位弟兄入席呢。会馆这次特意请来个淮扬厨子,梁家出于京畿道,吃的也就是淮扬菜,你尝尝这菜地不地道。”
一听能吃到家乡菜,梁华明立刻就来了精神。尽管在过去,他并不觉得吃饭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逃亡到吴周之后,他确实一直为这件事烦心,尽管丫环会烧几个菜,但手艺非常一般,至于家中的天竺奴婢做出来的食物实在是让人难以恭维,在他看来,那种食物即便是给牲口吃,牲口也不见得吃,尤其是那些土人入厕后居然直接用手清理,所以他的原则是绝不让土人接触食物。
对家乡菜早就思念已久梁华明便向赵国梁揖手道。
“那在下就叼扰了。”
这时,赵国梁注意到,在其身边跟着一个陌生人,通过对这个人神态和举止的观察,阅人无数的他己然能断定此人来头不小。但是见梁华明并没有做介绍,赵国梁的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并没当面询问。
只是在将梁华明等人引入商馆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悄声问道。
“梁队长,这位公子是何人啊?”
听赵国梁问到了,梁华明冲他卖了个关子笑了笑道。
“这位公子是我在王城的时候结识的一个朋友。还是到了里头向大家一起介绍吧。”
见梁华明如此回答,赵国梁也只好按下了心中的好奇。不过他还是下意识地偷偷打量了几眼这位神秘的宾客。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此人这个时候来这里,肯定有他的目的,但一时又想不出来,会是怀有什么样的目的。
就在赵国梁暗自回想之际一干人等不觉间已经穿过由数十盏大红灯笼装点的长廊来到了商馆大厅。就看到十来桌丰盛的席宴于大厅中摆着,当赵国梁与梁华明信步进大厅时。只见在场就坐的宾客无一例外地都站起了身,恭敬的迎接着梁华明以及会长一行的到来。
“梁队长,大家伙可是一直在等着你呢。”
听赵会长这么说,见此情形,梁华明当即向在场的众人抱拳说道。
“华明不过一介武夫,受大家如此盛情,实在是愧不敢当。惟有日后加倍努力,才能报答诸位对华明的一番厚爱。”
在这里,没有任何人会因为他的出身而对个另眼相看,梁家早已经没落了,即便是桂国梁家仍然存在于桂国,可是早不复当年的兴旺,至于他梁华明,现在已经扎根在这里,作为民防队的队长,对他来说,现在的日子倒也还算自在。
“哎呀,瞧梁队长您说的,队长你与众位弟兄为我等保家护院,我等无以为报,只能略备点酒菜犒劳一下梁队长和咱们子弟兵而己。”
不远处的一个人起身冲着梁华明恭敬地作了个揖道。其它人无不是跟着他附和着。
“就是,要是没有队长,又岂有现在宁德的安定,不说其它,就是那些河匪,都够我们头痛的了……”
宁德府位于恒河三角洲,这里曾是一片荒凉长满杂草的河口滩涂,每到夏天都会被洪水淹没,洪水同样也带来了肥沃的淤泥,不过因为经常被洪水吞没,所以千年里,这些土地一直都是极为荒凉,不是长满芦苇,就是长满红树林、林木。
直到十数年前,随着一批明人的到来,筑坝、放水、刀耕火种,最终将这大片的河口荒地变成了肥沃的耕地。而相对应的,这里的富庶也吸引了土匪的到来,尤其是三角洲到处都有供土匪躲避的小岛。
河匪的盛行,曾经让宁德府的农场主们头痛不已,毕竟,每一次袭击他们都会损失惨重许多奴隶被抢走,房屋被焚烧。也就是过去几年里,盛行的河匪在梁华明的清剿下,被扫荡一空。让这里的人们重新恢复了安静祥和的生活。
如果不是这次被人盯上了他们那些农场里的奴隶,估计这种安静与祥和坐一直持续下去。
“诸位言重了。梁华明等只是尽了点绵薄之力,况且这也是在下的职责所在,既然诸位拿出银子建立了民防队,在下身为队长,理当为大家铲命,再者,我等虽身处海外,合力自保也是本份!”
梁华明昂的一番话话立刻就引来了在场众人一阵称赞。
“不过梁队长,现在咱们好日子恐怕是要到头了,那奥朗则布兴兵攻打吴周,说是因为咱们使用奴隶,说那些奴隶是他们的兄弟,天可怜见,那些奴隶都是咱们从南边买过来的,他们怎么就不去打南边,偏生要打这里?”
“是啊,归根到底,不还是因为在南边没占着便宜嘛,见咱们吴周国小兵少,才找了这么一个借口过来!”
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抱怨了一声,立即就引来了其他人的一致附和。
众所周知,尽管吴周号称人口千万,可是实际上,国人不过只有几十万,即便是加上土兵,兵力也不过只有十几万,尽管曾多次击败奥朗则布的入侵,但是如果奥朗则布兴兵百万打过来,确实没有什么胜算。毕竟,吴周内部有太多的不稳定因素,最简单的一个因素,那些信仰被改变的土人,就极有可能成为奥朗则布的内应。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有这样的担心,过去赢,不代表现在会胜。
“其实吧,归根到底还是因为现在奥朗则布知道,什么吴周不过就是从国内逃出来的一群溃兵,大明是不会问他们的死活的。至于咱们,咱们虽说是明人,可是身在吴周,朝廷自然兴地保护咱们,现在他们一张嘴就让我们释放所有的奴婢,连个像样的赔偿也都没给我们。他们敢如此无理,还不是吃定了朝廷会因为对吴周的不满,不会给予我们任何保护吗!”
吴周的出身不正!
开国国君吴三桂是汉奸出身,在过去的多年间,尽管吴周多次试图与大明建立关系,但是却没有丝毫进展,尽管多年来有大量的明人来到这里,也在这里享受着“超国民的待遇”,可是大明对吴周,仍然没有什么态度上的变化。
在很多人看来,这正是奥朗则布敢于不顾他们的利益,直接要求他们释放奴婢的原因因为大明不会过问发生在这里的任何事情。
事实上,他们当年之所以来到这里的,更多的是因为他们在这里所享受的特权,甚至远远超过于在南洋,他们当然也知道这个地方的特殊性,也知道朝廷不可能在这里给他们多少保护,毕竟吴周的出身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这不这边人地话声刚落,那边又有人哭丧着脸说道。
“早知道是这样,也就不来这个鬼地方了。现在倒是好了。咱们挣了大半辈子的钱,还经不起这一次扑腾的。咱们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当年一下子来了这个地方。现在倒好。一边是出了事,朝廷不会来管咱们。这么个地方,朝廷又怎么可能过来管咱们呢。”
“谁说朝廷不管我们了?”
就在这时候,梁华明的目光一扫,说罢便将身后的那位男子介绍给众人道:
“诸位,如果你们想要朝廷管咱们。那咱们就得自己想办法。这位先生是在下堂叔,他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大家伙,就是不知道大家愿不愿意听。”
“他有办法?什么办法?”
原本正处于绝望中的人们,一听说有办法立即把目光投到了这个陌生人的身上。即便是从不曾见过这个人,但是他们对于梁华明确是相信的。
多年来的接触使得他们相信梁华明绝对不会口出虚言。既然他现在说有办法,那么肯定就有他的主意。
“梁老弟还请直言。”
赵国良看着他说道。
“只要是能够解决眼下的危机,但凡是老弟有什么吩咐在下绝对没有二话。”
对于眼前的这个危机,本身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而且官府那边也指望不上的,已经绝望的他自然不会放弃任何希望。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倒也简单。”
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年人站起身来看着大家说道。
“如果你们只是站在这里认为,号天会对你们不闻不问,那么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到时候不是朝廷不问你们。而是你们自己把自己送到了绝境里,对于你们来说,只是坐在这里怨天尤人又有什么用?”
中年人看着这些在这里齐聚一堂的农场主们,他的身上尽是讽刺的笑容。
“你说的倒轻松。那我说你有什么法子让朝廷问我们的事儿,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话音刚落,立即有人驳斥道。
“什么地方?”
中年人嘿嘿一笑。然后看着这些人大声说道。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都是明人,既然你们都是大明的人,那么为什么不上书朝廷向朝廷请求保护呢?”
第450章
这天清晨,一辆黑色的四轮马车沿着朱雀大道向市中心悄然驶去。马车经过宽敞的大街,直接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车里坐着这位年过五旬乘客,神情沮丧地凝视着眼前一掠而过的帝国大道。
此时此刻,他正陷入对往事的遐想:曾几何时,梁家也曾是这座城市中最显赫家族之一,梁家也曾追随过皇帝,为大明立下了汗马功劳。
如果当年大伯不那么贪心,没有资助桂国,或许现在梁家仍然是中都最显赫的豪门之一,即便是到了桂国,不被眼前的蝇头小利蒙了心,梁家又岂会落得这步田地?
心里想着梁家的过往,梁同又一次把目光投向车外,投向这条宽敞的大街,这条大街一次又一次的见证过大明的胜利,就在四年前,大明在这里庆祝其最为辉煌胜利清虏的覆灭。
那一天,当西征军的百战精英们凯旋归来的时候,同样也标志着大明从此处于真正的鼎盛时期,皇帝陛下乘坐金碧辉煌的四轮马车,穿过这条大道,参加庆祝胜利的盛大典礼。
当时,来自南洋的诸夏各国以及朝鲜、暹罗等国,甚至还有来自欧洲的西班牙、荷兰、法兰西等国,都相继前来朝觐祝贺,他们无不是震惊于天朝的国力。前者他们为属于帝国一成员感到无限骄傲,至于后者,更多的是感受到了大明的力量。
大明拥有什么样的力量呢?
当英格兰的詹姆士二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建立一支舰队和一支几万人的陆军时,大明随随便便就接出了一支等于欧洲各国陆上力量总和的庞大陆军,还有一支超过欧洲各国海军的海上力量。
但这并不是全部,更为可怕的是,过去多年间技术上的领先,让大明在科技上同样远远领先于欧洲各国。
铁路、轮船、蒸汽机……
所有的这一切,都象征着大明的强大。
可是,现在如此强大的大明,愿意为保卫他们的民众显露出他的力量吗?
这一次,梁同之所以来到再一次来到中都,就是为了向内阁申诉,请求大明派兵保护。
可是,这有可能吗?
如果是因为大明的国民在异域遭受侵害,那么大明很有可能会派兵加以保护,对此,梁同绝不会有丝毫的质疑,毕竟,他也曾在鸿胪寺任职,他也知道,在绝大多数时候,鸿胪寺的职能就是保护侨民。
但是,这一次,他所要争取的却与过去不同。
曾几何时,梁同于梁家一直都是一个异类的存在,他并没有试图凭借梁家的影响去谋求一官半职,甚至在书院毕业后,他所选择的也是鸿胪寺,也是前往海外任职,当然,他之所以去海外,并不是为了官职的晋升,而是为了了解海外,是出于对外洋的好奇。
多年来在鸿胪寺的任职的他,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与梁家的关系越来越远,直到数年前,梁家一夜覆灭之后,面对父兄被流放,梁家没落的现实,他也曾极为苦闷,尽管那一切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仍然是天朝的三品大员,但是他最终还是作出了一个决定帮助梁家重新崛起。
对于已经年过五十的梁同而言,他清楚的知道,梁家的未来不在他的身上,也不在他那几个女儿的身上,所以他只能把目光投向几个逃出桂国的子侄,在他们几个人中,他选择了梁华明,不为其它,只是因为梁华明的选择,在他看来,更有几分崛起的可能。
民防队队长这个职位看似并不怎么显赫,但是却让梁华明能够接触到兵权,梁家为什么覆灭?以财富依赖王权,最终难逃覆灭。可是兵权却不一样,尤其是是现在伪周的局势……
半闭着眼睛,梁同想到了伪周的局势,现在莫卧尔人想要发兵吞并伪周,对于梁家来说,这是极为难得的机会,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前往伪周拜见国相,然后又与梁华明见面,现在又回到了中都,为伪周寻求外部的助力。
因为曾在鸿胪寺任职多年的关系,所以梁同在朝中有很多熟人,甚至就连同首辅方以智,也和他有私交,在前往鸿胪寺递交请愿书之前,他当然要先见一见方以智。
“侨民的请愿书?”
方以智诧异的看着梁同,然后反问道。
“儒涛,你应该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吧!你在鸿胪寺那么多年,又岂不知道朝廷对待他们的态度?”
方以智口中的他们当然不是指侨民,而是指“伪周”。
“不接触、不承认,但是要纵容,因为朝廷并不希望莫卧尔帝国统一天竺,而是希望当地陷入分裂、混乱,无论是南方的土邦或是伪周,他们的存在,都符合大明的利益,至少在某种程度上,而在另一方面,伪周在当地推行的教化,也是有利于大明的,一个混乱的天竺,不仅仅是地方的分裂,还应该是文化上、宗教上的分裂,佛教的重新进入以及孟加拉的教化,会进一步撕裂当地……”
作为曾经的鸿胪寺高官,梁同自然非常清楚,大明对待天竺的态度,甚至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选择梁华明,因为他知道,天竺的将来,知道几十年后,大明会进入四分五裂的天竺,而在那个四分五裂的天竺之中,如果梁家能够抓住机会,也许就会拥有出人意料的机会。
谁知道呢?
尽管无法预知未来,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未来梁家至少有机会成为新王朝的军功勋臣,这样的勋臣才真正的勋臣,而不是桂国那样,凭借着财富和姻亲等关系成为勋贵,最后忘乎所以,直接导致了梁家的灭亡。
同样的错误梁家不会再犯的。
但是梁家还需要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只有眼前的这位首相能够给予。
“既然你知道,那就应该明白,朝廷是不可能向那里派兵的,毕竟,不与他们发生接触,这是早就定下来的基调,这是原则问题!”
方以智摇着头,然后看着梁同说道。
“几年前,你辞职时,所有人都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梁家……”
沉吟片刻,方以智说道。
“梁家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至于将来,梁家不还是淮安君嘛,有些东西,放下来,总是好的。”
“首辅,梁家之所以有今日,全都是罪有应得,在下之所以会请天朝派兵,是因为,这关系到大明的利益!”
梁同摇着头,否认了这件事与梁家的关系。
“一个混乱且分裂的天竺,才是大明所需要的,可一但德里方面击败了伪周,到时候,出现在大明身边的,就有可能是一个统一的天竺,这绝对不符合大明的长远利益,或许,帮助伪周渡过难关,并不符合大明对待伪周的基本原则,但是就未来的利益来说,在某些问题上作出让步,是符合大明长远利益的。”
梁同的语气不紧不慢,只是直接了当的讲述一个最直白的道理统一的天竺不符合大明的利益。
“他们是汉奸!”
方以智直接回答道。
“这是原则问题!”
“吴三桂早就死了!”
“可还是改变不了,伪周的出身不正。”
“出身不正?又不是承认他们,只是派兵去保护侨民而已,与伪周有什么关系?”
面对方以智的回答,梁同玩起了文字游戏。
“这就是你的打算?”
盯着梁同,方以智反问道。
“是为了大明。”
梁同仍然坚持着原本的态度,他看着方以智,然后又说道。
“为了大明的长远利益!”
大明的长远利益是什么?
一个没有统一的天竺,对于这一点,方以智当然很清楚,但是他同样很清楚,对于大明而言,出兵保护伪周,可能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尤其是对他这个首辅而言,这甚至可能直接导致他的去职。
“不,”
摇摇头,方以智说道。
“大明的长远利益?大明的长远利益,即使是没有伪周,也可以得到维持,在南方,还有很多土邦,他们会选择站在德里的对立面,选择站在大明的一方。”
方以智颇为自信的说道。
“毕竟,强者,永远都不乏追随者,那些人更乐意为大明的马前卒。”
“那又怎么样呢?”
面对自信满满的方以智,梁同直接反驳道。
“那些土邦或许会追随我们,或许愿意成为大明的马前卒,但是,他们是天竺人,无论是信仰的什么宗教,他们都是天竺人,他们的目的并不仅仅只是为了维持统治,除了维持统治之外,他们还有更多更为高大的目标,比如,成为一个强国,或许现在没有这个想法,但是将来,谁知道呢?万一有一个中兴明君,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笑看着方以智,梁同又说道。
“可是对于伪周而言,以少役多,以外役主的他们,所思所想的问题,永远都是一个问题维持统治,对于他们来说,所有的一切问题,都没有这个问题重要,他们不在乎“国家”是否强大,因为强大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自身的统治,重要的是维持统治就可以维持他们的特权,至于强大,在追求强大的道路上,势必不可避免的需要给予土人很多权力,甚至会导致大量的土人进入权力机构,这势必将直接威胁到他们的统治,威胁到他们的特权,对于他们而言,这显然是无法接受的,所以在强大与统治之间,他们更愿意不计代价的维持后者,如果交好大明可以帮助他们维持统治,他们必定乐意给予大明特权,割让土地给大明,只要对他们的统治是有益的,那么就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量天竺之物力,结大明之欢心”,这些年,他们之所以愿意主动的给予大明侨民那么多的特权,不就是明证吗?如果换成其它人,他们愿意主动给予那么多特权吗?”
梁同的回答让方以智的目光发生了一些变化,他的眉头身蹙,然后整个人就陷入沉思之中。只是稍加思索,他就明白梁同的话确实有他的道理,对于伪周那个出身不正的国家来说,他们以外人的身份进入天竺,“以少役多”的他们,绝对不会追求什么中兴,他们所思所想,大抵上也就是维持统治,维持自身的特权,如果交好大明可以帮助他们获得这些,他们必定乐意交好大明,乐意维权大明足够多的特权。
可是……
这件事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毕竟,大明上下,谁不知道吴三桂,而伪周永远都绕不过吴三桂,吴三桂当年引清军入关,确实犯下的滔天大罪。
“吴三桂……”
不等方以智说完,梁同说道。
“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现在再去计较这个人,又有什么意义,而且,此次出兵,并不是为了帮助伪周,其实,以伪周实力,完全可以抵御的德里进攻,毕竟,这么多年,德里方面就没有在他们身上占过便宜,这次德里倾国之兵来袭,看似来势汹汹,可是实际上,战事却很难持久,不说其它,一旦进入雨季,就是疾病也能让他们大伤元气,可要是如此,对于大明又有什么好处呢?”
看着方以智,梁同继续说道。
“大明需要的是什么?是一个四分五裂的天竺,这才是大明所需要的,至于吴三桂……不过就是死人一个罢了。”
一个死去多年的死人罢了!
尽管方以智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是方以智同样也很清楚,吴三桂这个人,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
出兵救援侨民,这等于直接支援伪周,这件事必定会在国内引起轩然大波,想到其后可能引起的风波,方以智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有些事情很难做出选择,尤其是面对某些利益的时候。
在他犹豫不决时,梁同拿出了一张纸,然后说道。
“其实,这件事,想要解决它,也很容易……”
看着梁同拿出来的地图,方以智先是一愣,思索片刻后,他说道。
“这件事……绝对不是方某人所能决定的!”
第451章
内阁!
对于大明的文臣而言,能够进入内阁,成为当朝辅臣,无疑是他们中许多人毕生的追求,成为内阁辅臣,除了才能之外,更重要的是机缘。
而对于以州卒小吏,且曾依付过清虏为包衣的周昌来说,他之所以成为阁臣,也是因缘际会,尽管他的出身上有些污点,可是,他却巧妙的对自身的污点加以“修饰”。
对于外界来说,当年他依附满清权贵的过往,是被其强掳为包衣,也正因如此,在许多场合,他才会表现出对清虏的刻骨恨意,当初主张尽殊的是他,现在,当身处伪周的侨民递来的请愿书后,他的自然也是恨乌及乌。
人,总需要表明立场。
周昌的立场非常简单,无非就是向世人表明,他对满清、对汉奸一直怀有刻骨铭心的仇恨。当方以智主张救援的时候,他自然是第一个站出来加以反对,当然,他反对的不是救援侨民,而是反对帮助伪周。
“伪周,我们怎么能向伪周派兵呢?陛下!”
面对方以智的坚持,周昌笑呵呵的说道:
“陛下,伪周是什么人建的?是吴三桂,或许他已经身死,尽管现在伪王已经换为他人,可是他们毕竟是汉奸,他们逃到异域,至今没有受到惩罚,已经是法外开恩了,现在还要派兵保护?笑话,这是笑话吗?”
摇着头,周昌冷笑道。
“传出去的话,就不再是笑话,而是奇耻大辱!到时候,世人必定追问,我大明何时变得如此宽宏大量,居然可以为保全汉奸的伪朝,兴兵加以支援!”
“不是支援他们,而是为了保护侨民!”
方以智眯着眼睛说道。
“现在是侨民求助,如果侨民求助,朝廷不加理睬的话,到时候,我等如何向其交待。”
在与梁同的一番深谈之后,他基本上已经倾向于赞同梁同的意见,这也是他会在这里坚持这个观点的原因。
“首辅所言极是,这次奥朗则布要求大明侨民释放其购买的奴婢,否则必定发兵解救,如果任由其得逞,非但侨民损失不下千万,亦有可能导致我国声威受挫,既然他们现在可以要求在伪周境内的侨民交出奴婢,那么将来就有可能斥令我大明,到时又该如何处置?”
张煌言自然是和过去一样,完全站在方以智的一边。不过如果皇帝与内阁发生冲突的时候,他必然会站在皇帝的一边,毕竟,他是勋臣,勋臣必须忠于皇家,毕竟只有勋臣才能与国同休。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身在内阁中的作用,就是为了达到文臣与勋臣之间的平衡。不过在大多数时候,他都会保持与方以智的一致,从而达到内阁内部的稳定。
“哼哼,阁辅好一句如何处置,说来说去,也就是奴婢而已。”
说着他转身陛下,然后说道。
“陛下,臣以为,奴婢贸易必须要停止,既然朝廷不许明人自卖为奴,不准明人为奴为婢,那么天竺婢、南洋婢、色目婢、西洋婢等等,也理应停止,诸夏蓄奴已经为人所不耻,今日,如若我大明为侨民的奴婢,断然兴兵加以支持,岂不就是助纣为虐?”
说话时,周昌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事实上,在使用奴婢的问题上,朝野一直都是争议不断,《大明律》禁止了明人自卖为奴婢,同样也禁止使用明人为奴婢,违者举族流放万里,但是却不禁止使用海外奴婢。这直接催生了一个庞大的海外奴婢贸易,这一贸易现在更是愈演愈烈。
面对数百万奴婢在过去二十几年间,源源不断的涌入大明,她们的来源是多样的,但可以肯定其中很多人都是掠夺的。许多人呼吁停止这一贸易,在他看来,或许大明没有直接掠夺,但是大明在贸易上的态度,却直接催生了这一切。
“陛下,臣听闻,所谓有“天竺婢”,皆是天竺南方乱民通过战争掠夺所得,男子往往卖于伪周,用于耕种充当苦力,而妇人大抵被卖到天朝,如此久而久之,我大明声誉必定受损,还请陛下早作决断,严令禁止……”
看了一眼周昌,朱明忠果断的摇头说道。
“这次议题不涉及这个问题,此议改日再议。”
对于现在国内对海外奴婢使用的争论,朱明忠内心中从来都是嗤之以鼻,一个个都是在那里装上道德君子,觉得使用海外奴婢好像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可是他们过去在虐待家奴的时候,虐待自己人的时候,一个个都不曾手软过。
大明可以废止家奴,禁止蓄明人为奴。那是因为有海外的奴婢可以取代,或许只准女**婢进入大明,但至少还有人可以取代,如果今天禁止输入海外奴婢,保准明天那些人就会千方百计的纳本国人为奴。
人,从来都是好逸恶劳的,谁不喜欢有人伺候着,尤其是被伺候惯了的人。
但是这样的念头,朱明忠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就像在另一个时空中,许多人之所以表面上支持政治正解,是因为政治正解,确实在某种程度上体现出了个人的道德观。
所谓的“政治正确”其实就是站在道德的致高点上去指责其它人,在某种程度上这确实是无懈可击的,毕竟,绝大多数人总有一些顾忌,甚至就是朱明忠自己,也要顾忌后世史学家对自己的定论。所以也只能隐藏起内心的想法。
改日再议……议个毛线!
冷眼瞧着周昌,朱明忠甚至暗自寻思着,是不是应该换一个人,一直以为,最厌烦的就是那些道德君子,难道,都过了这么多年,他们真的以为所谓的“道德文章”能说服朕?
其实,至少在这件事上,朱明忠真的误会了周昌,他从来都不是什么道德君子,之所以会站在道德的角度上高谈阔论,完全是因为在他看来,解救侨民是大义,这个大义是不容辩驳的,但是那些侨民呆的地方,实在是让人无法认同,会让朝廷陷入接连不断的麻烦中。
反击大义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大义去反击。
侨民的利益是大义,同样,奴婢的自由也是大义。当然,最重要的大义是什么?是个人的立场!
作为个人,周昌必须要明确自己的立场只有如此,他身上的污点才不会为他人所指。有时候,污点可以成为他人攻击自己的工具,当然,也可以作为表明态度的利器。
他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周昌当年成为包衣,不是心甘情愿的,他是被迫的,他直到现在,都无法忘记那些人给他带来的耻辱。
立场很重要。
只不过,周昌今天显然错误的估计了形势,他没有注意到皇帝本人的态度。
“臣,臣遵旨。”
心知陛下误会自己的周昌暗自叫着苦,一旁的朱大咸又补刀说道。
“其实培公如果当想要放还那些奴婢,不妨从自身做起,我记得上次到你府上,你那府上的色目婢的舞姿,那可是优美至极,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若是放还她们自由,不定她们公开表演,也可娱乐大众不是?”
一听朱大咸这样的讽刺,周昌的更是苦笑连连,朝中的大臣中,有谁家里没有几个海外奴婢,现在被人这么一说,他也只能苦笑拱手,同时岔开话题道。
“臣以为,断然不可出兵伪周!”
既然不能用大义加以阻拦,那就直接阻拦吧。
“陛下,这伪周,确实不宜出兵,否则很难像天下人交待。毕竟现在出兵伪周,等同于出兵救援他们,如此,救援一个由汉奸所建土邦,如何让天下人信服?”
“可是不出兵,又如何像天下人交待?”
对于他们的争执,朱明忠并没有做出决定,在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内阁大臣们争执不下的时候,就会把问题丢到自己这里,请求“圣裁”,倒不是因为他们没有担当,而是有些问题确实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
坐在龙椅上的朱明忠,思索片刻,然后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
“其实,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和吴周有关,如果出兵保护侨民,等于间接保护了吴周,对吗?”
“回陛下,正是如此。”
周昌恭恭敬敬的回答道。不过陛下的话,让他觉察道,陛下对于伪周的态度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不称“伪周”,而称“吴周”,难道说,陛下对那里是另有打算。
“嗯,确实是如此,如果我们出兵的话,确实有可能造成外界的误会,他们会误会我们是去保护吴周,保护他们免遭德里方面的侵入吧。”
朱明忠笑着说道。
“其实,他们是想多了!”
随意的摆了摆手,然后朱明忠又说道。
“他们怎么就不知道,朕派兵过去,是为了让那个什么“吴周”自除国号,是为了斥责他们,这兵派过去,可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侨民!也为了教训那些人,这么多年,吴家的人在那里做威做福多年,难道我大明就忘记当年吴三桂所犯下的罪孽吗?朕是不会忘的,大明也不会忘记,当然,鞭尸那种事情,朕不屑为之,可有些事情,朕是毕生不忘……”
原本就有意在吴周的问题上,作出一些变化的朱明忠,思索片刻后,然后说道。
“侨民,必须要加以保护,这是不能动摇的原则,既然侨民的利益遭到损害,那么,大明就必须要有所行动,德里方面……”
沉吟片刻,朱明忠对一旁的侍从官令道。
“传今五军都督府,命令他们制定计划,从南天门调过去一支舰队,如果德里方面不明白事理,那就想办法让他们明白,有些人,不教训一个他们,他们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圣裁已经做出了,既便是有各种意见,作为大臣的众人也只能选择服从,对于这个结果,方以智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地方,跟随陛下多年的他,很清楚陛下是一个极为护短的人,绝对不会容忍任何国家欺负大明的侨民。
不派兵?
几乎是不可能!
“陛下,臣还有几项立法草案之事请陛下御览……”
说着便起身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份折子递了过去。
朱明忠接过一看是一份《济贫法》草案。依照大明朝的的规定任何一项法令在颁布胆必须以草案的形式呈报,然后,还需要公示三个月,尽管并没有所谓的审议过程,但是必须经过内阁的讨论,最后当然由皇帝批准,才能成为成文的法令。
在立法的问题上,朱明忠几乎不曾插手过,当然,除非了一些原则性的问题。不过就今天的这份草案,却让朱明忠感觉到几分为难。
济贫,大明确实一直都有成体制的济贫,只不过在另一方面,大明同样也有禁止乞讨的法令,而济贫也局限于没有劳动能力的人,这部《济贫法》从公布之初,就一直饱受争议,而争议的核心就是乞讨。
大明禁止乞讨,将乞丐流放到海外,是为了充实海外殖民地、诸夏,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多年来如一日的推进,直接让乞丐这个行当从大明消失。但是《济贫法》却准许乞丐在某些特定区域内乞讨,这无疑是与禁止乞讨的法令是相互抵触的。
当着大臣们的面,朱明忠初略地翻了一下草案,对于这个草案中提及的大多数内容,他都是支持的,毕竟,将济贫以法令的形式加以推进,这本身就是一种进步,对于进步本身,朱明忠并不会排斥。
不过,他仍然取出了草案中的条款向询问道。
“诸位卿家,你们这条是不是写错了?”
给陛下这么一问,方以智等人连忙凑上前仔细看了看之后,以极为肯定的口吻回答道。
“回陛下,这一条款没有差错。”
“没有差错?那么之前朝廷颁布的法令呢?”
朱明忠指着草案中的一条以嘲弄的语气责问道。
“准确百姓行乞?难道诸位忘记了,之朝廷下令禁止百姓行乞吗?”
第452章
禁止百姓行乞!
冷冰冰的一句话,从陛下的口中道出时,众人的不禁面面相觑。对于这个法令,他们并不陌生,事实上,直到现在,这个法令仍然饱受争议。
争议的核心就是官府粗暴简单的直接禁止行乞,是否会对普通百姓的生活造成影响,尤其是那些贫苦百姓。
尽管多年来,这个问题一直饱受争议,而且其间也发生过诸多的问题,甚至就连同最初的提出者,也表示自己当初考虑不周。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陛下本人仍然对此持以支持态度。
“陛下,当年禁止行乞,是因为当年流民众多,为促进边域和南洋等地发展不得已而为之,目下圣天子在位,天下承平,百姓富足,再无饥寒之忧,即便是放驰行乞之禁,想必百姓也不会流离……”
这一次站出来解释的是张煌言,对于他的解释,朱明忠并没有立即反驳,而是听他继续说下去,听他跟着又解释道。
“陛下,当年禁乞是朝廷为百姓将来计,至今已经禁乞二十年,二十年来,世间早已无丐,今日开禁,不过只是废以旧法而已……”
听着张煌言冠冕堂皇地为“解禁行乞”抛出一堆理由,朱明忠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他微微平复了一下情绪跟着开口说道。
“张卿家,既然今天百姓富足,再无饥寒之忧,那么废不废旧法,又有何区别?既然百姓不意出外乞讨,那么旧法即便是存在,也是于民无扰啊!说实话,就朕看来,一但此法废止,诸多旧时乞行恶行就会再次出现我大明朗朗乾坤之下!”
朱明忠的语气随之变得严厉,他冷冰冰的说道。
“当年天下初定,朕下旨各地设立济贫院、养济院,划拨专款用以救济贫弱,可街面上仍然有大量乞丐,即便是官府放田,许乞丐无偿领受,可领受田地,受业为民的乞丐屈指可数。且各地乞丐受制于其丐头,丐头无不是妻妾如云、锦衣玉食,享受乞丐供奉。除了乞讨之外,乞丐更是屡屡敲诈勒索,那些在丐帮势力范围内的店家,逢年过节都要向丐帮帮主交一定的保护费,不交保护费的店家会经常被乞丐上门骚扰。就连一般的老百姓每逢红白大事也得先送钱,即便是如此,也不可恨……”
提及旧时乞丐的恶行,对于那些所谓的“可怜人”,朱明忠的心里再也没有丝毫同情。
“当年“禁乞”期间,各地官府对各地丐头加以侦讯,发现“采生折割”这种骇人听闻之事,各地皆有,那些歹人为了骗取钱财,以此来博取世人的同情,获取大量钱财。捕获正常的人,通常是一些儿童,然后用刀斧将他们弄成残疾,甚至是将人弄成动物形状……诸位可曾记得,当年曾有报纸报道,当地有老乞丐牵着一只狗熊在市场上表演,狗熊体型像马一样,能够写诗词。禁乞后,老乞丐被捕,巡检本计划将狗熊送入动物园,谁知那狗熊写道自己是长沙人,自小被乞丐捉去,先用哑药使他不能发声,有用针浑身扎伤,随即杀狗熊取下皮包裹在身上,永不脱离。乞丐天天牵着他骗钱无数。众人惊恐将他送入官府,随还其家……其实这狗熊就是人,只不过用残忍的手法将其变了样。此事真假难测,但是最为常见的做法是将捕来的孩童身体弄得残缺不全,以博取别人的同情。如此“采生折割”的暴行,正是那睦所谓可怜人所做,可怜他们?谁去可怜这些人?”
提及“采生折割”时,朱明忠的语气中带着透骨的冰凉,在这个时代他目睹太多的这类暴行,甚至就是在二十一世纪对于“采生折割”也偶有听闻。
“你们说解禁,解禁之后,要是有人再行以“采生折割”,谁来负责?是你,还是朕?”
眼见陛下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一旁的方以智赶忙打圆场道。
“陛下息怒。其实“采生折割”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千年来,屡禁不止,所以在制定此法时,我等就已经考虑到这一情况,才会限定他们在特定的区域内行乞,如此,官府可以直接控制,以避免“采生折割”等事的发生,一但发现,既行严惩……”
因为乞丐中有人采用“采生折割””,所以要制定法案禁止“采生折割”。猛的听起来是多么的合理,可是实际上,却是屁用没有。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一但准许乞讨,一夜之间,很多已经消于世间的恶行就会再次涌现于世间,在利益的驱使下,“采生折割”这个已经消失的东西,会再次出现于世人眼前。
朱明忠打心眼里非常清楚,有些东西一但开了一个口子,恐怕连想禁都禁不了,所谓的“禁止”不过只是笑话。他当即将草案往桌子上一扔道。
“朕不知道,诸卿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为准不准百姓乞讨,费神费力,与朕争论,既然诸卿都说什么天下承平,百姓安居乐业,再谈论什么准百姓乞讨,岂不是自食其言,如要诸卿一意纠缠此事,非但无益于百姓,反而会让百姓的生计受到损失。朕要的阁臣是为百姓的生计着想,而不是为了让百姓乞讨去着想,成天寻思着让百姓去的乞讨要饭……这是盛世之臣的应该做的事情吗?”
眼见陛下一改往日彬彬有礼的态度,以近乎严厉的口吻批驳了“济贫法”这项法案,一时间方以智、张煌言等从不禁都为之语塞了,特别是张煌言。其实一开始他主张准确百姓乞讨,不过只是觉得“禁止乞讨”这样的法令有些过分,毕竟“行乞流万里”的严惩,几乎不亚于谋逆,面对这样的严厉的法令,他自然支持加以废除,可是想要废除一个法令并不容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废除这个法令的东西,塞进另一个法案之中,按《大明律》两法发生冲突的时候,皆以新令为准,这样也就达到了不废而废的目的了。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陛下的态度却如此的坚定,不仅如此,让他大跌眼镜的是,在这个问题上,陛下甚至根本就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甚至于直接质疑起这些阁臣们的作用了。
其实他们之所以会设定这个法令。还出于另一个方面的考虑。如果仅仅只是为了穷人。这些身居高位的人根本不需要如此费尽心机甚至冒着得罪陛下的风险。
他们之所以会这样费尽心机,有一个根本的原因是想减少人口往殖民地和诸夏流动的速度。自从兴乾以来,海外拓殖大兴,年都有少则数十万多,多则上百万的人口流往海外。
尽管所有人都很清楚,海外拓殖是陛下倡导的。而且有利于大明内部的平衡。但是现在在很多人看来。随着大量人口涌向海外。已经对大明的将来造成了新的危机。这种危机是大明国内的人口不断减少,势必会影响到大明的国力。
对于这些身居高位的阁臣们来说,如果他们不想后世人指责为尸位素餐的话,就必须要面对这个现实。
但是他们却又无法直接反对这一切。毕竟,一直以来陛下对海外移民的支持,可以用不遗余力来形容。更何况移民事业还直接关系到诸位皇子将来的封国,如果直接反对的话。势必会激起陛下的不满。
所以在思来想去之后。他们才会弄出了这么一个法令,试图通过废除禁止乞讨的法律来减少人口的对外流动。
尽管表面上看起来两者并没有什么联系,但是实际上,禁止乞讨却导致了大量百姓迁往海外。毕竟这直接使得许多百姓在面对暂时的困难时,除了移民就没有了其他的选择。在过去他们可以通过乞讨,度过短期的困难,但是现在他们往往只能选择移民。
每年迁往海外的人之中,至少有一成左右的人,原本是有可能留下来的。因为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们才会想出这么一个暗度陈仓的办法。
如此一来,张煌言自然不能再解释下去了,他甚至相信,这次这样一份《济贫法》必定会搁置,可是相比于“行乞”,《济贫法》对于百姓无疑是是更为有利的,想到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导致《济贫法》的搁置,张煌言立即想到了后世的人们将会如何看待自己。
毕竟在这个法令之中暗度陈仓的并不仅仅只是废除禁止乞讨,同样还有其他的一些办法作为补充,尽可能的将人口留在本土。
不过此刻的他更为关心自己接下来要挽回这一切,而不是让陛下误会自己。显然陛下刚才已经以极为明确的态度否决了“禁止行乞”。可能接下来万一导致《济贫法》被陛下否决,那可就是罪过了。
当这些大明朝的重臣因尴尬而陷入沉默之时,朱明忠看了一眼桌上的法案,然后冷冰冰的说道。
“这份法案暂时留中吧!”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心急之下,张煌言立即出声说道。
“《济贫法》事关百万贫苦百姓生计,如此留中绝不利于百姓!”
“贫苦百姓生计?”
盯着张煌言,朱明忠反问道。
“什么是百姓生计,你告诉朕?是如今天下富绅兼并土地,导致百姓流离失所,倍受饥寒,还是朝廷重税,令百姓不堪其扰?”
陛下突如其来的的反问,让几人无不是一愣。表面上看起来他们所考虑的确确实实是那些从百姓的生计,但是真正的目的呢?
当然是不可告人的。
“都不是,今日官府掌握官田不下四万万亩,可发租官田尚不到两万万亩,要是百万贫苦百姓有衣食之忧,他们大可租种官田,人租百亩,有什么衣食之忧?若是他们说什么官田不能留传子孙,那么也可以往诸夏,诸夏授田少则数百亩,多则千亩,即便是说什么诸夏非大明,那么也可以往殖民地,殖民地同样授田颇多……你们告诉朕,有这么多选择,他们都不愿意选择?”
与重臣们的面面相觑不同,朱明忠依旧显得镇静异常,尽管他在心里已经猜出来,他们拿出这部法案的目的并没有那么单纯,但是必须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件事儿搁置下来。而这就需要找一个其他的理由和借口。他继续说道。
“当年,朕之所以在设立济贫院时,强调“有劳动能力的壮年者不济”,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济贫、养济乃是出于对无劳动能力的百姓的体恤。时值壮年的丁壮要是认真劳作,又岂会愁衣食?就像现在许多贫苦百姓一般,官府屡屡鼓励他们租种官田、移往诸夏,为何屡屡为其拒绝?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其中相当一部分人受不了劳作的辛苦,如果这边一准行乞,指不定明日他们就会抛家舍业甘为乞丐,所以当年朕才会说“济贫不济懒”,只济老弱妇孺,不济青壮。至于……”
扬着手中那份《济贫法》,针对其中那些不合时宜的甚至可以说超出时代的救济办法,朱明忠摇头说道。
“将此案留中,非是朕不仁,而是朕不意以以天下百姓之赋税养活懒人,大明……”
摇着头,朱明忠感叹道。
“在任何时候,大明都不能去养懒人,税赋是百姓的血汗,是民脂民膏,取之于民,理应用之于民,有这笔银钱去贴补他们,不如用于百姓子女的教育,不如用于诊疗,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太多,至于这行之以大仁的《济贫法》……”
将法案丢到桌子上,朱明忠用不近人情的语气说道。
“断无需要之理,有养济院、济贫院、孤儿院既可济扶老弱妇孺,能够济扶天下老弱妇孺就已经是大仁了,至于仁至于万民、济扶天下之人……那不是仁,那是害!养懒人……只会让人越来越懒!”
听完陛下如此这番的辩驳,方以智心悦诚服的点了点头。而张煌言等人也彻底打消继续说服陛下让其接受“济贫法”的打算,毕竟陛下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于是,方以智与张煌言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随即便向陛下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道。
“陛下圣明,如此看来这“济贫法”确实有些不妥。可是现在济贫扶弱虽于各地推行,但却无法可依,臣等以为“济贫法”虽有不妥,但国家确实需要此法,从而让济贫有法可依……”
对于方以智的这个建议,朱明忠并没有反对,毕竟,他本身就是抱定循序渐进打算,于是便欣然点头同意道。
“恩,那就照卿家的意思去办吧,至于这济贫如何个济法,依朕看来还有待考证。”
“是,陛下,臣等下去之后一定认真查验这几年,济贫举措,务必得出最为稳妥的法子。”
方以智赶忙持象牙笏板领命道。
“那就拜托诸位卿家了。”
朱明忠满意的点了点头道。随即他又语重心长的补充道。
“大明能有今日,全是以法制国之功,这立法之事事关重大,事关大明未来数百年之安稳,所以涉及立法之事,一定要谨慎行事才行。否则就算立法的本意是出于善意,却会弄巧成拙害了百姓。就像这份《济贫法》。朕相信诸位卿家在制定这份草案之初确实是抱着救助穷苦百姓的想法。但这其中的一些条款真能帮助百姓摆脱困境吗?”
眼见陛下突然又将话锋转到帮助百姓摆脱困境上,方以智就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陛下,您觉得《济贫法》有什么不妥吗?”
““济贫”其实,就本意上来说,本身就有问题,常言道“救急不救穷”,要是一味救贫,只会让其产生依赖性,总不能老是让人依靠救济吧!这“济贫”的本意是为了让百姓摆脱困境,所以,要多在这方面做文章。”
不是自然而然的著名中想到了另一个时空中西欧的某些国家,他们的社会福利体系是无微不至的。但是想又养出来一批什么样的人呢?一群不劳而获靠社会福利混吃等死的人。而这直接催生了一系列的社会问题。所谓的无微不至的福利,真正的受益者也就是那些不劳而获的人。最终一个社会越来越多的人依靠福利生活的时候。这个国家也就没有了未来。
尽管现在大明不可能建立那样的社会福利体系,顶多也就是拿出一些粮食银钱,保证一些人能吃饱饭,但是必须要防微杜渐。
“诸卿不必紧张。朕的心里还有些疑惑。”
朱明忠说着又翻了手中的《济贫法》,然后说道。
“过去,依据《禁乞令》官府有权把乞丐、流民流放到海外,令其自食其力,至于孤儿,在孤儿院中也要接受教育,包括技能教育,待成年后,使其自食其力,其核心就是“自食其力”,而朕观这部“济贫法”,重在“济”。,而不是“自食其力”,所以,朕希望诸位能够仔细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看着面前的诸卿,朱明忠语重心长的说道。
“自其食力,以朕看来这才是“济贫”的根本!”
第453章
自其食力!
其实对于绝大多数百姓而言,即便是他们不知道这个词,也会千方百计的改善自己的生活,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尤其是对于那些没有继承权的次子而言,生活的压力迫使他们不得不四处奔波以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对于这些次子而言,成年离家自立之后,他们的选择并不多,租种官田是最普遍的选择,尽管“官田不售,终世官有”是基本的原则,但是官府却允许农民交纳佃租永久耕种或放牧,而官府仍保留土地所有权的权利。相比于短租,它的地租较少了一成,只有25%。
除了租种官田之外,进城务工也是谋生的手段,从当年清河河边建成第一家纱厂起,兴乾后厂矿大兴,使得中原各地星罗棋布的厂矿已经不下数千家,用工达数百万之多,再加上大量为之服务的工厂,早期的工业化需要大量的劳动力。
但是无论是租田亦或是务工,对于次子们而言,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前者需要承担“沉重”的地租,而且不能传业给子嗣,至于后者,多年来厂主、矿主们都在想尽一切办法降低自己的成本,盘剥劳工与雇农的血汗。于厂矿中务工看似能够衣食无忧,但“血汗工场”里的活却从来谈不上轻松。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选择移民!
是诸夏?还是边域?
对于选择这条路的人来说,是一个选择。
虽然尚还只是八月的天,早晚的时候,就已经显出了几分凉意。最多再过一个月月,这里也许就会变成一片白雪的世界。河面上厚实的冰面上甚至还可以容纳车马通行。
这条河在大明被称为“乌拉尔河”而在对岸,在俄罗斯人的口中,它被称为“亚伊克河”,这条河是大明与俄罗斯的国界,尽管这条国界是不被认可的,但是数年来,两国似乎都默许着这条国界线的存在。
源源不断的移民从内地来到这个边域,对于,初来乍到的人们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但是同样也让人看到希望。
刘昆吾无疑就是这其中的一员,原籍北直隶保定府的他刚刚来到这里,甚至直到一个月前,才刚走出两百多里外的火车站。从保定的乡下到天津的工厂,然后再到安西总督区乌拉尔河畔,前后用了五年的时间,他才下定决心,拿着官府补贴的火车票,来到这个遥远的边域。
这里的一切对刘昆吾来说都是新鲜的。当然也是充满希望的。
至少在这里,总不会像在工厂里那样,一天六个时辰,一年从年头忙活到年尾吧……
心里这么嘀咕着,牵着匹马的刘昆吾,在街面上逛了一圈之后,来到了一家茶馆里
“诶,伙计,你说街面上的东西,咋都嫩贵呢?”
头一次来到这个边域小镇的刘昆吾好奇地向茶铺的伙计探问道。
“嘿,你瞧瞧,最近的火车站离咱们这足有三百里,关内的货运到这,足足有几千里出去,这一路舟车再到了咱们,当然要贵点了,您说是不是?”
伙计一边麻利地为客人抹着桌子,一边苦笑着回道。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要不然,那些个奸商挣谁的银子?”
“这位小老弟是刚到的吧。听口音像是北直隶来的。”
一旁一个中年男子爽朗地笑道。
“是啊,大哥你真的好耳力。小弟是从保定来的,上个月刚过来,在官府那领了块田,这不官府发的家什不够用的,想到集上挑些趁手的家什,可没想到集市上的东西,居然那么贵,比老家贵出了一倍都不止。”
刘昆吾老实地回答道。
“咳,这韩军总的耳朵能不好嘛。他可是咱们这儿在大名鼎鼎的军总,当年随军出征的时候,人家可是一路打到靖南,别的不说,家里的建州婢都赏了十几个,您见过建州婢吗?那高鼻梁、大眼睛,那肤色……嘿,别说,等我把钱攒够了,我也得弄个建州婢。”
伙计一边为刘昆吾倒着茶,一边羡慕道。
他口中的“建州婢”,其实就是“建州包衣”中的女婢,当年清虏投降后,朝廷并没有进行报复,而是依照他们的规矩将其纳为“包衣”,分赏给有功西征官兵,他们世代为奴,其所生子女仍为奴,亦称“家生子”。他们的生活、婚嫁、居住,都要由主人来安排。他们作为主人的私有财产,可以馈赠,亦可以买卖,在很多地方都有买卖包衣的市场。
“小老弟你可别听他瞎说。我也就是当年凭着军功分了六个包衣而已,这几年他们又生养出来几个而已。”
韩军总说着取出了烟袋抽了一口道。
“当年在军中的时候,有弟兄是北直隶那边的,这几年从关内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所以你这口音咱一听就听出来了。”
“哦,这么说这地方从内地过来的人很多了?”
刘昆吾抬头问道。
“可不是嘛。开荒的、寻矿的、做买卖的,天南地北那里的都有。别说什么北直隶了,就是苏杭那边的人都有人,老辈的人说什么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现如今到好了,就连苏杭那边的人,也放着天堂不待,跑来咱们这地方来了……”
茶馆的伙计跟着凑上来附和道。
给他这么一说,刘昆吾心里还真不是滋味,他心想若非是朝廷厉法不准次子析产,他又怎么可能放着老家不呆,先是进城进厂做牛做马,然后又到这地方来开荒种地。
“嘿,你还别这么说,现如今哪,这北直隶的田也不差中,虽说不比江南种水田,可现如今却也是米粮之乡啊。”
“岂止北直隶俺老家那块,就京畿道那边,如今也是鱼米之乡……”
“还不是圣天子在位,这地气全都回来了……”
显然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并不能理解“黄河回归道”以及“淮河入海”等事宜对某些地域的旱涝的改善,他们往往只是单纯的把这一切归功于“老天”,进而归功于“天子”。
其实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间,在大明大地上几乎到处上演着“祥瑞”,什么黄河水清,什么旱涝日减,什么地力回复等等,这些古代的“祥瑞”更多的是地区生态环境的恢复造成的。
当然,百姓们理解不了这些。其实,有时候官府也不希望百姓们理解。
一旁的韩军总闻言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接口道。
“这还用说嘛,现如今是圣天子在位,这些年祥瑞连连,风调雨顺的,咱们过那可是好日子,你们瞧瞧,咱们现在的过去的日子,就是过去那些个老爷,也不见得能比得上咱们不是?老弟,就说你吧,你别以为什么到了这边域,就像是流放似的,这地方虽说冬天冷了点,可是守着官府给的几百亩田,该种的种,该牧的牧,运气好的话,不出几年时间,这家业也就定下来了,守着那么多年田,那可是几代人吃喝不用愁了啊。”
对于身为勋士的韩军总来说,对朝廷的拥护都来都是不掺水的,而且他说的也是实话,边域虽远,可机会多。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韩军总,要不是因为我只有自己一口人,估计早就去请上一块田了。”
一提到田,伙计立刻就来了劲头。
对于拥有大量土地的边域而言,为了吸引移民的到来,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他们愿意向移民提供多达300亩甚至更多的土地,但是有一个前提,必须是以家庭为单位,至少要是一夫一妻,且正值壮年,之所以如此,就是为了让他们在这里定居,并且繁衍生息。
对于只有十几岁,脑子一热跑到这里的伙计来说,只身一人的他,当然没有机会向官府请地,只能在茶馆里做工。
于是乎,这伙计不露声色的向刘昆吾问道。
“这位爷,你老是一家口子过来的吧?几口人哪?”
刘昆吾一听,便憨厚地一笑道。
“一家子,老婆孩子一家五口人,大妮今年才七岁,说起来,连个帮手的都没有了,这官府给了四百亩地,真不知道该怎么种哪……”
“啊……才,才……”
伙计闻言,脸色变了变,一旁的韩军总瞧着立即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你小子,见着生人,就打听人家家里有几口人,是不是寻思着能不能碰着个年纪差不多的姑娘,好当人家女婿可是?”
心思被人戳破的伙计闻言,脸色不由一红,整个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刘昆吾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太自然,毕竟大妮才七岁。
“老弟,你也别怪,这里是边域,年青后生想找个媳妇不容易。”
韩军总笑说道。
“这没媳妇,就领不了官田,要不然,谁愿意在这茶馆里头过一辈子?”
“不是有建州婢嘛?”
刘昆吾不解的说道。
“娶个建州婢就是了?”
在内地不少娶不到媳妇的次子,不就是娶个婢女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嘿,瞧老弟说的,大明有法度在,婢女只能纳为妾,不能娶为妻。而且咱们这地方,建州婢和其它的色目婢不同,主家不能放还自由身,自然也就不能娶为妻了。”
说着话,韩军总摆了摆手,然后问道。
“对了,老弟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瞧你的年岁,可不是刚分家的,怎么这个时候,拖家带口的过来?”
伙计同样也以异样的目光看了一眼刘昆吾。
“还能为啥?不就是为了种田嘛。”
“呦,我说老哥,您怎么这么想不开,搁内地租块官田就是了,那里犯得着在来这么远的地方啊,还拖家带口的?就是进厂也行啊……”
伙计的这句话可算是说到了刘昆吾的痛处。他立即无可奈何的长叹了口气道。
“你们是不知道啊,这官田看着是租得好,可是这些年粮食不值钱,就是种上几十亩官田,也就只够一家子糊口的,官府的田租要交三成,那是定租,少不得的,要是碰着丰年,粮价一低,指不定得卖掉一半的收成,才够交官租的。即便是家里养点牛羊猪鸡鸭什么的,一年到头也剩不下什么来。这不,当年离家后,我先住了几年的官田,寻思着实在剩不下什么,就卖了老家的房子,去天津卫做工了,做工虽说苦点,可一年总还有几十两银子,粮食倒也还算便宜,日子倒也还凑和,可这日子总不能凑和吧,这不,前年又来了个小子,两个小子将来怎么办哪?给总得给他们置办点家当叶,这些年做工虽说比种官田强些,可也就是勉强糊口维持生计轩邓。要是没有内子做些针线活计布补贴家用,估计,一年到头什么都剩不下来,这不,后来搁报纸上看着,这边给这么多田,我寻思着,兴许在这边能寻着机会,这些田即便是种不了,就是养牛、养羊,一年的收入也比在工厂里作工强吧,即便是再不济,也能留下几百亩田,至少能让老大有块产业来继承,至于二小子……”
提及二小子,刘昆吾有些无可奈何的他当即长叹了口气道。
“将来,就靠他自己了,我这个当爹的,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将来,想办法给他寻房媳妇,然后看看在这里安生过完一辈子,我这个当爹的也就知足了。”
这些要求往往都是普通人家的最简单不过的希望,听完刘昆吾这番话,无论是伙计还是韩军总,都不由在心中一阵感慨,却见韩军总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其实咱们也是个好地方。你瞧这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虽说能种田的地方不多,可不却也比关内差到哪儿去,领上几千亩的草地,然后养些牛羊,一年到头,总不至于穷忙,至于将来你那小子想找媳妇,那还不简单……”
韩军总的手往西边指了指,然后说道。
“你过来的时候,瞧着河上那个木桥没有?对面就是俄罗斯,如果你愿意的话,随时可以从对面弄个童养媳过来,童养媳和奴婢可不一样,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第454章 野心(求支持,求月票)
对于绝大多数天朝人而言,俄罗斯都是陌生的,尽管在世界地图上列有这个国家,即便是在几十年前,在崇祯年间的时候,俄罗斯、乌克兰、波兰等国家都出现在明人的书信中,但总得来说,对它们的了解,更多的是通过书籍上加以了解。甚至到了兴乾年间,仍未发生本质上的改变。
17世纪末的俄罗斯,这个位于东方与西方之间的国家,几乎被所有的国家所忽视,对于欧洲各国而言,俄罗斯是一个拜占庭式的东方国家,对于大明而言,这里是欧洲。
可以肯定的是,看似庞大的俄罗斯,其国力在大明的眼中甚至是不值一提的,即便是它曾号称“披甲百万”,可实际上,在历任大明驻莫斯科公使的眼中,俄罗斯是一个愚昧的、落后的国家。
作为鸿胪寺典客的明太郎在来到莫斯科之前,对俄罗斯几乎是一无所知的。他虽然是归化人,但自幼生长在大明,在他的心里,自己就是大明人。在到任莫斯科后就拼命开始了研究,研究这个并不怎么被重视的国家。
尽管它是大明的邻居,但是因为实力上的差距,鸿胪寺根本就不重视这个国家,不重视这个与大明有着诸多潜在利益冲突的国家,可是明太郎却并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俄罗斯是大明向扩张不可能绕过的对象,所以必须要加以研究,要把这个国家放到显微镜上研究,这也是他主动申请前往这个国家的原因。
“莫斯科的人口号称二十万,实际上只有十万不到,城中只有少数房屋是拜占庭式,其它全部都是木制的平房,道路没有接近大明那样程度的,仅有数条石彻道路,道路的两边都开着露天商店,往往都十分狭窄。绝大多数道路还是原始的状态从不修缮所以坑坑洼洼的行走困难……往来之人不爱整洁,和传闻中一样,于路上随处大小便,以至于街上臭气纷纷。不过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并不怎么当回事情。小便到处流可以到河里,或者倒到水池里。走路一不小心的话就会踩到……即便是其贵族亦是如此”
作为典客的明太郎在大多数时候都很清闲,这也让他能够进行一次次的旅行,在旅行中了解这个国家的一切。
“俄罗斯政府号称拥有三十万大军,但在莫斯科的只有射击军,往下再细分为“首都军”和“市民军”。首都军负责莫斯科的防务,而市民军一般是防守通往首都各个市镇。射击军的人数约为55000人,在莫斯科就有22500人的射击军部队。除此之外,俄罗斯还拥有一支相对庞大的野战部队,共164600人,其中51%是骑兵,49%是步兵。除了这16万多的常备军以外,俄军还可以从南部草原和乌克兰的哥萨克首领们那里随时抽调5万人左右的骑兵部队。
近管其看似兵力庞大,但实际上,这些部队的装备极为落后,俄国本土的军工厂产量有限,不能为军队提供足够的武器,其不得不大量进口大明的燧发铳……军队毫无纪律可言……不过沙皇彼得的直辖部队少年军看上去还是像军队的,不过这些也是毫不遵守纪律……”
“俄罗斯国内的警备不值一提。稍微冒点风险就可以直接攻入俄罗斯,直冲莫斯科。不过沿途的要塞十分坚固……”
“如果近期我朝用兵俄罗斯,建议采用原有的习惯性的大胆出招,对俄军可能反而会更加有效……”
几乎每个月,明太郎都会把类似的报告通过外交邮袋送回鸿胪寺,尽管他不是军人,但是从他来到莫斯科以来,一直鼓吹着入侵俄罗斯,两年来,中都的鸿胪寺,几乎人人都知道在莫斯科有一个鼓吹入侵的明太郎。
这是一个比军人还好战的家伙!
如果不是因为主动前往异国任职的人太少,尤其是俄罗斯这个冬季苦寒的偏远地区,更是很少有人愿意前往,恐怕中都早就把他给调回来了。
“一个外交官谈什么战争,又懂什么战争?真是一个麻烦的角色!”
就是一个小角色!
对于中都而言,明太郎是个小角色,那怕就是驻俄罗公使也没有把他当做伙伴,毕竟,谁都不愿意与和这样的麻烦角色走的太近。
在所有人的眼睛里,明太郎这个小角色,不仅不起眼,而且会惹来麻烦。
“哎呀,大家居然没有看到吞并俄罗斯好处,真是令人震惊!”
到任之初,明太郎这样惊叹道,一个老资格的公使馆员马上予以订正。
“不是没有看到,而是没有必要!”
“什么叫没有必要,大明如果停止扩张,那么将来诸皇子们的封地在那里?大明的千百万次子们在那里生活?”
“真是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
“经费也没有……”
他指的是自己没有交际费。所以他不能够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一些工作,没有经费,自然也就没有“工作”的可能。
面对明太郎的抱怨,孙辰良笑着说道。
“哎,真弄不明白,你怎么就对俄罗斯这么上心。”
“别人不明白,你还不明白吗?”
看着面前的这位使馆军正,明太郎有些烦恼的说道。
“机会,你看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吗?现在的俄罗斯有两个沙皇,彼得一世和伊凡五世,再加上摄政索菲亚公主,还有那些把持朝政的大家族,有比他们更混乱的国家吗?”
明太郎这样说道。
“越混乱,意味着我们的机会就越多,在这种混乱之中,我们完全可以派出一支军队,快刀斩乱麻,直接夺取莫斯科,对待那些大贵族可以通过保留爵位来诱使他们投降,那些贵族们非常清楚俄罗斯与天朝之间的差距,他们必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只要他们投降了,我们在俄罗斯几乎不可能遭到太多的抵抗,两个沙皇、一个摄政,朝政的混乱会让他们无法在短期内做出反应,等到他们能够理清一切的时候,我们已经占领了莫斯科,战争已经结束了……”
对于入侵俄罗斯,明太郎早就已经成竹在胸,他甚至在那里盘点起了俄罗斯的那些个大贵族,盘算着他们投降的可能性。
“……他们必定会投降的,俄罗斯的贵族不同于天朝,他们的贵族群体的绝大多数都在莫斯科公国扩张征服的过程中征服的,他们的国家被俄罗斯灭亡了,他们成为了俄罗斯的贵族,融入了这个国家,就像鞑靼人,许许多多带有鞑靼贵族在投降后,就成为了俄罗斯统治精英的一部分。他们的后代几乎占了俄罗斯统治阶层的四分之一。严格意义上来说,俄罗斯贵族一半以上,都是这样的,他们的祖先可以做出明智的选择,现在同样也会……”
明太郎之所以会如此自信,是因为他对俄罗斯历史的了解,在过去的两年间,他几乎走遍了大半个俄罗斯,结识了太多的俄罗斯贵族,他非常清楚,那些贵族的性格。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们笼络的贵族,就可以兵不血刃占领俄罗斯?”
即便是作为军正,专门搜集各类情报,孙辰良仍然对明太郎的这个判断产生了一些怀疑。
“兵不血刃?当然不可能,尽管那些俄罗斯贵族从来都是有奶就是娘的家伙,可是在我们没有把痛他们之前,至少在赢得一次决定性的战役之前,他们是绝对不会投降的,这些俄罗斯人骨子里还是臣服于强权,只要我们展示出自己的力量”
握紧拳头,明太郎狠狠的说道。
“在一次决定性的战役中,给予俄军重创,我敢保证,所有的俄国贵族都会心甘情愿,甚至争先恐后的投降,至于那些农奴,相信我,农奴永远都是农奴,没有贵族的率领,他们根本就没有他们并不关心谁是沙皇,也许他们期待更好的统治者,但是我想,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天朝更好的统治者了,我敢保证,当我们把俄罗斯内地化的时候,陛下就会成为他们口中的“沙皇”……”
“内地化?”
尽管明太郎没有说什么措施,但是孙辰良还是立即说道。
“你的意思是解放农奴吗?那些贵族们愿意吗?”
“愿意?他们可能会愿意吗?可是我们需要的就是他们不愿意,只要暂时的稳定期渡过了,那些俄罗斯的贵族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嗨,我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大明的勋贵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他们是与国同休的,可是那些俄罗斯的贵族呢?他们却出卖了自己的沙皇,国家,这样的人当然没有必要存在,等到解放农权的时候,他们反对,这是好事啊,鸟尽弓藏,他们都谈不上弓,当然没必要留着了……”
端起桌上的茶杯,看着目瞪口呆的孙辰良,明太郎慢吞吞的说道。
“更何况,不杀了他们,又那有新的勋位封给咱们,你说,如果能够成功的话,我们可以得到什么样的封赏?”
盯着仍然没回过神来的孙辰良,明太郎感叹道。
“我是文官,成为勋臣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要做这些,是因为我觉得,我应该去做,为了大明的将来,同样也是为了明家的将来,很多人说明家是归化人……”
瞧了一眼孙辰良,明太郎知道,即便是自己的同僚也瞧不上他,归化人总是低天朝人一等。
“可如果这件事成功了,得到皇帝陛下的嘉奖,就再不会有人说明家是归化人,明家会是天朝的功臣!”
每一个人都有其各自的追求,对于明太郎来说,他所追求的非常简单,就是彻底融入天朝,成为真正的天朝人。
“你现在就是天朝人啊!”
孙辰良看着明太郎说道。
“归化人,也是天朝人。况且,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天朝现在也许在未来的十年中,都没有对俄罗斯动武的打算,你不觉得你现在做的这些事情,是在浪费时间吗?”
打量着明太郎,孙辰良不能理解他的这种坚持,十年、二十年,难道天朝一日不对俄罗斯用兵,他都会呆在这里吗?
“哎呀,那是因为,现在没有人意识到俄罗斯的重要性啊!”
明太郎颇为感叹的说道。
“在很多人看来,俄罗斯是一个人口近两千万的大国,对于这样的对手自然要慎之又慎,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俄罗斯对帝国的益处,你想想,如果我们把铁路修到莫斯科,甚至修到波罗的海,当然,这需要我们同瑞典打上一仗,从他们的手中夺取一个出海口,我觉得这完全没有问题,可以说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到时候,我们的铁路就可以直接把货物运到波罗的海,然后从那里用货船运到欧洲各国,完全不受海上风浪的影响……”
不等明太郎把话说完,孙辰良就直接说道。
“这显然不可能,你要知道,海运业涉及到几百万人的生计,把铁路修到波罗的海,固然可以节省时间,可以不受海上风浪的影响,可是会对海运业造成打击,单凭这一点,朝廷都不可能同意,”
本身就是南直隶人的孙辰良更是进一步说道。
“而且,我敢保证,即便是你提出来,到时候,肯定也会有百官反对,尤其是勋贵们的反对,要知道航运业是勋贵们涉足最深的行当,大明至少有七成的商船是那些勋贵们的,他们怎么可能容忍这些。”
与历代不同,大明一直鼓励勋贵们从事工商业,无论是皇家还是勋贵都与工商业有着紧密的联系,而且他们也乐意投资回报率远高于土地的工商业,这也是大明工商业日益发达的原因。当然这同样也形成了一个顽固的利益群体。
“哎呀,这个就是利益使然了,真是没有办法,其实,可以先修一条电报线,这样的话,朝廷可以更快的知道欧洲的事情,而不用等上几个月……”
就在他话声落下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了,走进来是一个使馆的资深官员只听他说道。
“出事了,公使刚从宫廷带来的消息,英格兰的国王被推翻了……”
第455章 天赐良机(求支持,求月票)
国王被推翻了!
1688年岁末,整个欧洲都在传播着这个消息,就像几十年前克伦威尔砍下国王的脑袋一样,英格兰国王詹姆士二世被推翻的消息,震惊了整个欧洲,尽管电报技术并没有传入欧洲,但仍然以最快的速度在整个欧洲传播着。
几乎所有的国王在得知这个消息时,震惊之余,当然也感觉到一丝的惶恐。甚至暗自为詹姆士二世祈祷着,尽管对于这一切,他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相比于欧洲的那些国王们的祈祷,在伦敦城外的小天朝,万征远提到詹姆士二世时,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根本就是一个为了祈祷放弃四个王冠的蠢货。”
万征远口中的四个王冠指的是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当然还有法兰西的王冠,这是因为从百年战争起,爱德华三世后的历任英王都自称法国国王。
“确实是个蠢货!”
李克已无奈的叹口气说道。
“从詹姆士二世继位的那一天起,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他表面上推行信教自由,可其实也就是想打着这个旗号恢复天主教在英国的统治地位,恢复君主的王权,但是他对于民众的反对情绪视而不见,我行我素,大力推行天主教。在过去的两年间,整个英国都因为他的决定被撕裂了,一开始是在少数的几个城市中,但是后来英国各地,甚至是在农村,凡是能引人注目的地方都突然出现了无数的标语、传单和宣传品。而且鼓吹保护新教的,正是那些新教神父,他们完全可以左右英格兰民众的意志……”
即便是作为一个外人,李克已在过去的两年间,亲眼目睹了詹姆士二世如何一步步的失去民心,一步步的失去他的统治。
“坎特伯雷大主教和六名主教上书要求国王撤销关于发布第二号信教自由宣言的命令,原因是查理二世在位时议会曾一再坚持,国王无权取消刑法典。詹姆士大怒,将七名主教抓起来审判,因为他们进行煽动性诽谤。但是陪审团宣判他们无罪,这一判决其实就已经表明了民意。”
“他根本就是个蠢货,那些陪审员怎么可能宣判主教们有罪呢?这样的手腕能保住江山才怪……”
万征远冷哼道,曾几何时,他还曾对詹姆士心怀一分希望,现在,在他看来,这个家伙根本就是蠢材。
“是啊,这边他们刚一被判刑,那边伦敦主教和其它人就做出了另一个决定,秘密邀请詹姆士的外甥和女婿荷兰奥伦治公爵威廉到英格兰来保卫自由和财产,并维护其妻的继位权,威廉三世在荷兰与天主教的法国国王路易十四作战,被英国人看作是新教的希望人。然后,所有的一切都注定了……”
“其实早在几个月前,一群信新教的贵族就要求威廉带军进入英国了,威廉登陆后所有的新教军官都叛变了,包括集结在索尔兹伯里防御荷兰的陆军首长,他情妇的胞兄,一手提拔的约翰丘吉尔。后来整个海军也归顺了威廉。詹姆斯自己的女儿安妮也参加了入侵军并带走了许多王室的支持者,威廉根本就是兵不血刃的夺取了王冠……”
摇头感叹着这场“战事”的神奇,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万征远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发生。
“不废一枪一弹,就夺取了一个国家,这真是,真是……操蛋!”
看着使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李克已笑着说道。
“使君,这是必然的,毕竟,詹姆士二世的军队里的军官、士兵几乎都是新教徒,早在9月时威廉将要进攻英国已经非常明显,但詹姆斯二世还是拒绝了法王路易十四为他提供军队的建议,因为他怕这样更加引起英国人的反对。他相信他的军队足以抵抗威廉。”
“但是他错了,士兵、军官都背叛了他,甚至就连同晋升的统帅也背叛了他,众叛亲离啊!”
摇头感叹之余,万征远抿了下嘴唇,然后长叹道。
“现在看来,最初的判断是错误的,路易十四愿意派兵支持他,但是詹姆士却拒绝了,如果我们在那个时候向他表示支持的话,估计也会被拒绝……”
想到当初的计划,万征远的眉头微锁,然后沉吟道。
“不过,现在说这一切似乎都晚了。毕竟他已经被关了起来。”
“还不算晚!”
盯着万征远,李克已说道。
“詹姆斯二世虽然被威廉抓了起来,可是对于威廉而言,他却是一个大麻烦。从伦理上来说,詹姆斯是威廉的舅舅,也是他的丈人,杀了他吧,估且不说伦理这一关难过,而且他也会成为天主教殉教者。可如果不杀,留在国内也是个麻烦,养着他吧,指不定哪天有人要打着他的旗号生事,所以我觉得,现在威廉把詹姆斯关在靠海的地方,或许就是故意的安排,他希望詹姆斯逃走,如果詹姆斯找了机会逃走了,那么这些麻烦也就消失了,威廉或许就是这个意思。”
对于李克已的分析,万征远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皱眉思索着,片刻后,他才说道。
“如果这样的话,詹姆斯一定会卷土重来。法王路易肯定会支持他的。”
“是的,我想不仅仅是法王,西班牙等国也会支持他。”
“不仅仅是他们,还会有爱尔兰人,爱尔兰人是天主教徒,他们都有着相同的信仰……”
站起身万征远来回在房间里踱着步子,就在几个月前,他曾经试图通过支持詹姆士获得“丰厚”的回报,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詹姆士失败的太快了,以至于根本不等他做好准备,他就已经失败了,甚至在逃亡的时候,被抓进了监狱之中。
但是现在,詹姆斯可能的逃亡,却又一次激起了他的这个想法。
“之前,我们的计划最大的漏洞是什么地方?就是的詹姆斯会不会按照我们的意愿,给予我们所需要的一切,那个时候,他显然不会那么做的,但是现在……”
回头看着李克已,万征远突然笑着说道。
“现在的局势对于我们来说,也许是件好事,毕竟,现在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为了重新夺回王位,也许他愿意付出一切。”
这是人的通病,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对于一个失去王位的国王来说,他绝不会放过任何救命的稻草。
“可是,法王路易同样也会支持他,而且相比于我们,也许他更愿意相信路易,毕竟,在他的眼里,我们根本就是一群异教徒。”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有时候,既便是天朝向某些人提供帮助,那些人也不愿意相信天朝。对于欧洲的君王而言,或许他们羡慕天朝的富庶,但是却很少愿意接受天朝的帮助。在他们的眼中,天朝从来都是异教徒,而且是一个对世界虎视眈眈的异教徒。
在这一点上,他们是正确的。但是对于他们那种以信教加以区别的态度,天朝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听着李克已颇为无奈的长叹,万征远冷笑道。
“异教徒?也就是这些蛮夷才会在乎这些,对于天朝来说,我们的胸襟博大,从来不在意这些,只要他们接受天朝的教化,对于那些信仰,天朝什么时候干涉过?不过入乡随俗,如果詹姆斯不坚持信教自由,或许他也不会被推翻,我们可以尊重他们,但是……”
冷笑着,万征远用颇为玩味的语气说道。
“可是你别忘了那句话,病急乱投医,或许路易会支持他,但是我敢保证,路易的支持必定是有限的,在财力上,他根本无法与我们相比……”
或许,这也就是万征远最大的自负了,而李克已听他这么说后却摇头说道。
“使君,我并不这么认为,或许,可以从银行得到一笔贷款,但是,我们毕竟没有军队,没有军队可以给他以直接的支持,这恰恰是路易可以给予的,如果没有军队的话,仅仅只凭借金钱,恐怕很难击败威廉。”
金钱或许重要,但是在战场上,军队无疑是更重要的,而这正是万征远所没有的。
“有了钱,自然也就有了军队。”
冲李克已笑了笑,万征远笑道。
“别忘了,在欧洲有很多雇佣军,比如黑森雇佣兵,黑森卡塞尔是一个一个德意志小邦国,那里一直出产素质极为优良的雇佣兵,雇佣兵甚至是它们最重要的产业,如果得到几百万两的贷款,也许,我们可以雇佣一支军队帮助詹姆斯……”
提到雇佣兵的时候,万征远的眉头又微微一皱。
“但是现在,他或许可以从路易那里得到许多支持,但是谁知道呢?路易可以给他多少军队?几千人?还是更多?显然,不可能给他更多的支持,可是我们却不一样,只要他愿意,我们随时可以给予他超出他想象的支持,我们甚至可以帮他雇佣一支庞大的军团,完全效忠于他的,或者说金钱的军队……”
看着面前极为自负的使君,李克已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在他看来,这件事远没有万征远说的那么简单。
“我们付出了那么多的东西,又能得到什么呢?”
面对李克已的疑问,万征远哈哈大笑道。
“得到什么?我们可以得到很多东西,比如,陛下可以得到新的土地,或许詹姆斯不会把爱尔兰、苏格兰以及英格兰的任何一块土地割让给我们,但是相信我,为了恢复王位,他们肯定乐意把北美的殖民地割让给我们,到时候,北美唯一的欧洲力量也就是法国人,也许,我们可以通过谈判或者其它的什么手段,把法国人从北美赶出去,那样一来,北美就会成为我们的地盘,而这也是皇帝陛下所希望得到的……”
因为出身于勋贵家族的关系,所以万征远非常清楚,在陛下的眼中,北美一直占据着极为特殊的地位,陛下希望未来的北美是大明的,不仅仅是大明的殖民地,而是另一个大明。
“或许,你并不清楚,南方大陆,也就是新夏,尽管陛下的将皇子分封于新夏,但是实际上,陛下的心中,真正的新夏是北美,而不是南方大陆,南方大陆看似广阔,可是腹地却是干旱非常,根本就不适合垦殖,可是北美大陆却完全不一样,那里到处都是广阔且肥沃的土地,如果进行垦殖,那里将来甚至比内地更为富庶,你或许不知道,陛下曾多次对家父提及,诸夏的未来在北美,只要我们掌握了北美大陆,也就掌握了未来,掌握了世界的未来。”
北美到底有多么重要?
对于万征远来说,他的心里并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他之所以对北美那么看重。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陛下特别看重那里。
出生于勋贵家庭的他,对于陛下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既然陛下觉得那里非常重要,那么就要千方百计的为大明夺下那个地方。
当然,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知道陛下对那里的看重。所以他相信如果自己能够把变成大明的土地的话。就等于立下了一个天大的功劳,即便是论功行赏。到时候也很有可能成为新的勋贵。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野心,对于他来说,就是他的野心,与其他人的痴心妄想不同,他相信只要策划得到的话。这个目标就一定能够实现。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他从没有想到这个国家,居然会给他创造这么一个天赐良机。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的话,那可就是罪过了。
“你要知道我们都是驻外人员。我们在这里不仅仅是天朝的眼线,同样还要抓住那些机会,有些机会但错过的话,有可能就会从此再也不会出现,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们必须要做出决定,必须要当机立断,就像现在……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们可就错过了一个天赐的良机。”
第456章 银行家的选择(求支持,求月票)
当万征远在伦敦效外的“小天朝”在那里口若悬河的向李克已解释着北美对大明何等重要的同时,在肯特郡的海边,在支持者的帮助下“历尽艰辛”逃出“监狱”的詹姆斯二世国王终于又一次踏上了逃往法国的船只,这一次他无疑是比较幸运的,没有像上一次那样,被渔夫出卖。
不过,这一切都是他的女婿威廉所希望的,威廉不希望詹姆斯成为一个殉教者,所以才会故意让他逃走。
12月24日,平安夜当天,詹姆斯二世国王终于平安的抵达了法国。与在英国遭受的敌意不同,他刚一抵达法国,就受到了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的欢迎,路易十四不仅庇护詹姆斯,而且给了他一座宫殿和很高的收入。而这一切,都导致了一个极为玩味的局面自称法国国王的詹姆斯二世在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的地盘上避难。毕竟从百年战争起,爱德华三世后的历任英王都自称法国国王。
但是在这个时候,对于欧洲各国来说,没有人有闲情逸致去问及这个笑话,所有人都知道,风浪不过只是刚刚开始。毕竟詹姆斯逃到了法国后,除非他的表哥路易十四当支持他之外,西班牙、教皇国、摩德纳都支持詹姆斯父子。
战争一定会爆发!
当身处巴黎的詹姆斯一次次的重申自己的合法地位时,巴黎的西洋银行同样也迎来了一个客人。
“我这一次过来,是有一个生意要与你谈谈。”
坐到沙发上,万征远并没有丝毫的客气,而是直接了当的“介绍”起了生意。
“哦?那可真是多谢您了。”
靳文博客气的说道。
“这些年西洋银行的发展,可全都是你们的帮助。”
这倒是靳文博的肺腑之言,身为西洋银行的总行长,他很清楚西洋银行的身份,表面上它是一家银行,可是实际上他却是一家特殊的银行,是大明经营欧洲的核心。
在过去的十六年里,西洋银行除了向欧洲各国提供贷款之外,并借助贷款获得的权益,积极在欧洲各国拓展业务,经过多年精心的布置,西洋银行已经悄无声息的渗透到欧洲的各个方面。
不过一直以来,驻欧使节一直都是西洋银行最大的助力之一,正是在他们的帮助下,西洋银行才得已向许多国家发放贷款,并籍此获得丰厚的回报。
“哎呀,瞧靳行长您说的,我们这可是互惠互利。”
万征远打量着面前的靳文博,尽管两人之前有过几次接触,不过对于他的出身,万征远非常了解,靳文博出身于所谓的满清八大皇商中靳家,甚至可能是靳家唯一的幸存者,而动手除掉靳家和其它七家人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
有时候,世界总会让人觉得太小。
“您说的是。”
靳文博应声道,他的脸上依然带着职业的笑容,内心也很平静,并没有因为眼前的万家人有丝毫的波澜。他很清楚,当年的一切都是靳家自找的,如果不投奔满清,如果不投奔郑芝龙,又岂会有后来的那个下场?
当年如果逃到欧洲的话,也许……一切都是命啊。
“不知使君不辞辛劳亲自前来,是有什么生意介绍给在下?其实,使君只管直接告诉伦敦分行就行了,那边一定会尽力让使君满意的。”
相比于对万征远本人的兴趣,靳文博更好奇他的来意。
“其实,我这次来呢?是想给你一个机会!”
展颜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万征远缓声说道。
“机会?”
“对,就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你支持一国政府的机会!”
“你是说伦敦?”
联系到英国的局势。靳文博的眉头微微一跳,然后他不露声色的说道。
“对于英国发生的变故,银行并没有兴趣,我们相信无论什么时候,我们对英国的债务,都会得到保护。”
在靳文博看来,万征远显然是来帮助威廉当说客的,每一个政府都需要金钱,那怕是威廉也不例外,甚至现在威廉更需要金钱,毕竟,刚刚立足英国的他,方方面面都需要金钱。而众所周知,在整个欧洲财力最充足的银行就是西洋银行。
多年来,西洋银行在欧洲的贷款总额早就已经突破亿万两,是许多国家的债主,如果威廉想要获得额外的支持,势必需要向西洋银行贷款。
“威廉?不!”
摇摇头,万征远认真的说道。
“我给你的是让你支持合法的英国国王的机会!”
合法的英国国王!
“你是说逃到巴黎的那位?”
反问之余,靳文博看着万征远的目光都发生了变化,难道他就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丢的王冠吗?
作为银行家的靳文博当然一直在关注着英国的局势,也知道詹姆斯二世是如何倒行逆师,如何失去了民心,要不然他的军队也不会临阵倒戈。如果非要让他选择的他,他肯定会选择威廉,而不是詹姆斯,毕竟前者受到英国贵族和民众的支持,至于后者,至少从现在看来根本就没有咸鱼翻身的可能。除非他得到法国、西班牙的全力支持。
不过尽管靳文博倾向于支持胜利者,但是受限于合法性等方面的原因,至少在威廉真正戴上英国王冠的之前,他都不可能给予对方实质性的支持,当然这并不妨碍他通过荷兰分行给威廉个人100万盾的信用贷款。
不过现在,万征远的建议,却让靳文博变得瞠目结舌,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支持詹姆斯二世?
他在开什么玩笑?
“使君是在开玩笑吗?”
几乎是种本能,靳文博认为万征远是在开玩笑。
“开玩笑,瞧您说的,我会跑这么远,过来和您开开玩笑?”
吃饱了撑的!开玩笑,心里这么寻思着,万征远深吸口气,然后盯着靳文博问道。
“支持威廉!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威廉赢定了,首先,他拥有英国贵族的支持,两其次还有英国民众的支持,至少是绝大多数,而这也意味着,詹姆斯很难再次夺回王位,除非得到法国和西班牙的支持,但是,众所周知,法国和西班牙人的舰队,根本就不是英国人的对手,两国也不可能为詹姆斯和英国人大打出手,只会给他一定的支持,所以,站在这个角度上来说,你肯定应该支持威廉,我分析的对吗?”
靳文博并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看着万征远,他知道,既然对方这么说,肯定还有下话,否则他根本没有必须替威廉说话。
正像他猜测的那样,话声顿了几秒,万征远又继续说道。
“可是支持威廉,你能得到什么?银行能得到什么?无非也就是利息而已,仅此而已,一百万?两百万?还能有多少?不可能再多了,至于其它的权益,更是没有丝毫可能,而且,就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英国贵族对西洋银行在英国的经营,本身就已经有所不满,威廉会不会针对银行尚还未知,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在这场剧变之中,银行能够获得的利益是非常有限的,至少在你们选择威廉的情况下!”
话声微微一顿,万征远展颜笑道。
“毕竟,大家都喜欢与胜利者为伴,这也意味着回报率的降低。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高风险高回报!
身体微微后倾,靠着沙发,靳文博并没有说话,他看着万征远,想着他的提议,这个时候,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并不是回报率的高低,而是浮现出了他的父亲,浮现出了靳家以及其他的七家皇商。
当年他们为什么会支持满清?
不就是因为支持满清的回报率更高嘛!
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
至少在那些年,他们每一个人都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回报,可以说是任何商人都无法与之相比的回报,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呢?
最后所有的一切,都随着一纸令下灰飞烟灭,甚至靳家也随之身死族灭。
看着坐在那里沉思着的靳文博,万征远隐约可以猜出来他在想什么,也许他在想着靳家,想着靳家的过去。
对于靳文博这个人,万征远并不陌生,他是靳家的公子,当年就是在他的一手策划下,八大皇商逃出京城,原本按照他的计划,他们会一路沿海路前往欧洲,在荷兰或者什么地方定居。如果这个计划实现了的话,也许,现在八大皇商会成为欧洲某国的富豪。可是他们却中途选择了郑家,选择了郑芝龙,后来发生了什么?
父亲把他们的脑袋送到了清河,送给了陛下,当然还有八家人过半的家业。万家也正是从那个时候,一跃成为巨富,这一切在大明,并不是什么秘密,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靳文博是那些人中唯一的幸存者,因为他根本就不在福建,他当时在辽宁。
这样的投机,靳文博会错过吗?
万征远突然意识到,也许,他选错了对象,不因为其它,而是靳家的过往会让靳文博选择拒绝。
“使君……”
不等靳文博开口,万征远就打断他的话,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也许,你会问,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迎着靳文博的视线,万征远解释道。
“首先,我们可以看到一点,无论英格兰如何选择,爱尔兰人会支持信奉天主教的詹姆斯,而不是威廉,即便是英国议会宣布威廉是国王,爱尔兰议会也不会随从英国议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会宣布詹姆斯依然是国王,这也意味着,詹姆斯二世会在那里得以广泛的支持,相比于新教徒国王,爱尔兰人更乐意支持一个天主教徒作为国王,这是毋庸置疑的……”
从1541年起英国国王兼任爱尔兰国王以来,爱尔兰逐渐被英国渗透,但是宗教问题一直都是两者最大的问题,爱尔兰主要是天主教徒,英国主要是新教徒,宗教问题导致两者之间矛盾冲突不断。这同样也是万征远的依据,对于这一点,靳文博并不怀疑,已经来到欧洲十几年的他,非常清楚,宗教在欧洲人的日常生活中是何等的重要。在宗教的作用下,爱尔兰人必定会站在詹姆斯二世的一方,但是并不够。
见靳文博并没有开口,万征远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又继续解释道。
“法国人的支持,爱尔兰人的支持,这当然都不够,毕竟,前者的支持是有限的,后者的力量是薄弱的,可这只是我们支持他的前提,支持他的另一个原因是什么呢?是因为失败者会不惜一切代价,只要能够夺回权力!”
盯着靳文博,万征远用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
“与胜利者合作,我们能够得到的东西是极为有限的,利息,仅仅只是利息,可是如果与失败者合作呢?一个已经注定要失去王冠的人,他注定要失去了一切了,那么还有什么不可以拿出来交易呢?要知道,这些交易对他来说,只是……”
“只是空头支票而已!”
靳文博笑了笑。
“我可以想象得到,詹姆斯会开出什么样的许诺,会签下什么样的条约,但是使君,你要知道,这些都是空头支票,是不可能兑现的。”
“不可能兑现?你是在说笑吗?”
万征远睁大眼睛,有些激动的说道。
“怎么不可能兑现,对于别人来说是不能兑现的,但是对于我们,对于大明,有什么是不可能兑现的,我们的舰队就是兑现那张支票的保证,当然,也许并不需要,毕竟,我们的目标并不仅仅只是如此,有了银行的支持,詹姆斯可以雇佣一支庞大的军队,也许他无力夺回英格兰,但是如果他在都柏林存在一天,英国就分裂一天,世界上就会有两个英国,一个伦敦,一个都柏林,他们彼此之间的撕杀,战争为阻挡他们向外扩张的脚步的,而且……”
冲靳文博微微一笑,万征远抛出了另一个诱饵。
“有了詹姆斯签下的条约,也许,我们可以得到整个北美,未来在那块殖民地或者某位皇子的封地上,银行可以得到令人难以想象的回报,您觉得呢?站在商业的角度上,应该与谁合作?”
第457章 教化(求支持,求月票)
当巴黎西洋银行的房间中,一场秘密的会谈进行着的同时,远在大洋彼岸的易洛魁联盟的一间用木杆和树皮搭成长屋内,部落联盟的首领们也在倾听着一个大明人的话语。
易洛魁联盟是一个北美印第安部落联盟。联盟地域辽阔,东自哈得孙河,西抵密歇根湖,北起渥太华河,南达俄亥俄河和波托马克河,它堪称是北美最强大的部落集团。因为它他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他们曾多次与荷、英、法发生冲突,而这些西方人的到来,也给他们带来了布匹、白兰地、枪、炮等等之类货品,当他们与英国人发生冲突时,可以与荷兰人交易,与荷兰人发生冲突时,则可以同法国人进行贸易,这种既冲突又合作的局面,一直维持到现在,无论是法国人亦或是英国人都试图在宗教上影响他们,两国的传教士也在孜孜不倦地想要改变这些的生活。
而在近二十年前,大明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与易洛魁联盟同样也发生了冲突,甚至相比于法国人、英国人,大明与他们之间的冲突更为激烈,尤其是随着大量移民的到来,移民们不断向内陆深处的现实,让冲突变得无法避免。
在过去的十几年间,几乎每隔几年,双方都会发生规模大小不一的冲突,相比于英国人、法国人,成建制的殖民地防卫军一次次的给予易洛魁联盟以重创,正因如此,在多次冲突之后,易洛魁联盟理智的选择了谈判,毕竟战争带来的损失,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
尽管三年前的冲突中,易洛魁联盟割让了大片的土地,但是却给这片土地带来了和平,只不过,现在和平又一次受到了挑战。
“你是说要联盟送一些孩子去纽约接受教育,接受你们的教育?”
奥内达部落首领石墙的身体与他的名字很像,犹如磐石一般端坐着的他,他的质问中带着浓浓的敌意。
“是的,石墙酋长。让易洛魁联盟的孩子从小接受华夏教育,不仅能够让他们熟练的掌握国语,与国人进行交流,而且还能熟悉华夏的礼仪。这样有助于他们未来的生活,当然,他们还会给易洛魁联盟带来先进的耕种技术。”
面带微笑,安仁朴神情显得非常平静。
两年前新的殖民地总督就任之后,殖民地对待易洛魁联盟等土人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在此之前,面对土著人的袭击,殖民地当局强调的是以血还血,防卫军一次次的对联盟实施讨伐。也正得益于此,殖民地的面积整整扩大了五倍。
讨伐!
正得益于这样的铁腕,最晚在北美建立殖民地的大明,反倒轻易的站稳的脚,当然这是因为,大明是除了西班牙之外,唯一向这里派出正规军的国家!
可是,两年前新任总督就任之后,武力讨伐就划上了句话,新总督选择了“抚夷归夏”,而这一政策的核心,就是对易洛魁联盟实施教育,对他们的孩子实施教育。
其实在过去的十几年间,殖民地当局同样也实施这一政策,不过那个时候是把战俘收为奴婢,在殖民地至少有数千个土著奴婢,还有一些小部落早就已经主动的接受教化,接受华夏式的生活,现在他们的穿着打扮与国人没有任何区别,当然相貌上还是有所不同的。他们的生活却远远好于易洛魁联盟的同胞,也正因如此对于此行,安仁朴才会充满了信心。
然而这些易洛魁联盟的人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欣然接受来自文明世界的建议。在安仁仆的话声落下的时候,只听到石墙咧嘴笑道。
“先进的耕种技术?当年白人来到这里的时候,是我们教会了他们种植,是我们养育了他们,现在你们种的玉米,就来自这片土地,至于国语,那是你们明人的语言,我们莫哈克、奥内达、奥农达加、卡尤加、塞内卡都拥有自己的语言,如果你们肯将你们的孩子送到奥内达,我们同样会用最好的方式抚养他们,使他们成为真正的勇士,大地上的勇士。”
石墙的话音刚落,长屋内的其他易洛魁联盟的人也跟着一起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之中充满了自傲,尽管他们不曾在战场上击败过防卫军,但是他们仍然自大的相信自己才是真正的勇士。至于明人,不过只是一**诈的家伙罢了,每一次易洛魁联盟的失败,不是因为他们不够英勇,而是因为明人的诡计。
每一次都是如此!
易洛魁人强硬的态度并没有让安仁朴感觉到意外。事实上,他很清楚,这些易洛魁人是何等的自负,或许他们曾在战场上失败了很多次,但是他们却从来不曾懦弱的投降,他们一直都是一群非常顽强的敌人,也就是因为他们的顽强,在他们与法国人、英国人以及荷兰人的冲突中,他们才会屡屡击败对方。
不过,这些易洛魁人或许并不清楚,相比于法国人、英国人,大明从来都是最有耐性的一群人。对于曾经与匈奴人、突厥人以及蒙古人、女真人等北方游牧、渔猎民族进行了持续近两千年战争的汉人来说,从来不缺少耐心。
而基于历史的惨痛教训,一直以来,殖民地当局对易洛魁联盟的持续讨伐,实际上就是为了避免这个敌人做大,而现在推行的“抚夷归夏”,实际上,也不过只是“以夷制夷”的一个选择。
“当然,一直以来,易洛魁的勇士的勇敢是有目共睹的,我们也从不曾怀疑这一点,可是,石墙酋长,既然你们能够接受英格兰传教士带来新教,为什么却不愿意接受华夏的文明,接受圣教呢?”
这一次,安仁朴直接了当的指出了易洛魁人的“虚伪”,一直以来,与大明为敌的易洛魁联盟,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英国人的“好伙计”,尽管他们与英国人多次发生冲突,但这并不妨碍两者的合作,而英国人同样也向这里派出了传教士,尽管受到排斥,但仍然有一些人易洛魁人选择了接受洗礼。
“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不是英国人要求我们把孩子送到他们那里去,安先生。”
石墙盯着安仁朴反问道。
“当我向你提出把你们的孩子送到我们这里,接受我们的养育时,你不也拒绝了吗?十二年前,你们不也曾因为你们的孩子在我们这里,发动了对我们的战争,那场战争,你们杀害我们几百人,那根本就是一场屠杀!其中就包括我的父亲!”
听到石墙愤愤不平的提及十二年前的战争,安仁朴冷冰冰的答道。
“如果你们没有袭击我们的定居点,没有掠走我们的子女作为奴隶,我们就不可能发动那场战争,石墙,你的父亲之所以处以极刑,正是因为他的狂妄,他狂妄的以为,袭击我们不会付出代价,可是他错了,当你们杀死我们一个人的时候,就要做好死去十个、二十个人的准备,当你们掠走我们的人为奴隶的时候,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们也会追过去,救出他们,并且杀死所有奴役他们的人……”
其实无论是在安仁朴还是纽约殖民地的其它明人的眼中,这些土著人其实和匈奴、蒙古以及女真一样,热衷于掠夺与屠杀,他们的部落之间互相攻伐,当欧洲人到来之后,他们同样掠杀居住于散落于定居点的白人。男人被杀死,并且割走走他们的头皮,至于女人和孩子,被掠回部落当做奴隶。在纽约成为大明的殖民地之后,也曾面对同样的威胁,十二年前,与易洛魁联盟之间规模最大的战争,就是因为他们攻击了大明的定居点,明人被屠杀、幸存的妇孺被掠为奴隶,随后防卫军以及造访殖民的海军立即对易洛魁联盟进行了报复。战争从春天一直进行到冬天,直到奥内达部落的酋长投降,并且释放了所有被掠的明人之后,战争才结果,不过即便是如此,包括酋长以及数十个曾奴役明人的土著人仍然被处于极刑,这是停战的条件。
安仁朴的回答当然引起了石墙以及其它几位酋长的不满,不过,尽管愤愤不平,但是他们却清楚的知道,双方实力的差距。就在这时只听安仁朴又把话锋一变,笑着说道。
“不过,我想,这些所有的不愉快,都已经结束了,现在随着一切的结束,我们完全可以成为朋友!”
“朋友,你是说像你们与休伦人一样的朋友吗?像他们一样,放弃了所有的一切,穿上了你们的衣服、说起了你们的语言,成为和你们一样的人是吗?”
开口说话的是莫哈克部落酋长黑熊,在这个部落联盟中,莫哈克部落的实力最为雄厚,他们拥有上千名战士。
一提到休伦人,在场的易洛魁的脸色立刻就显露出敌意,或许对于易洛魁人而言,明人是他们的敌人,但是休伦人却是他们的死敌,他们同样也是一个印第安部落联盟。多年来与易洛魁在皮毛贸易中竞争激烈,1649年易洛魁人将部分休伦人自圣罗伦斯河向西逐往安大略,少部分在魁北克附近定居,有4个群组组成温达特联盟,但又被易洛魁人摧毁。而少数休伦人在纽约成为大明的殖民地后,主动的接受了大明的教化,在过去的十几年间,那些人被不断的同化,语言上、风俗上早就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他们大都信奉圣教,只有极少数一些人仍然保持着原始的信仰。
作为易洛魁的夙敌,易洛魁人自然关注那些休伦人的命运,一直嘲笑着他们的变化,现这也是他们顺理成章地与英国人组成了同盟的原因,毕竟,明人已经选择了休伦人。
黑熊盯着安仁朴认真的说道。
“休伦人曾经是我们的敌人,可是他们也是一群勇士,但是现在呢?你看看他们变成了什么模样,他们放弃了自己的语言,习俗,他们穿上了你们的衣服,像你们一样,蓄起了头发,他们中的一些人,还和你们一样,穿上了绿色的衣服一起来攻打我们,你现在要我们把孩子送到你们那里,他们会不会和休伦人呆在同一个屋子里,他们会不会成为朋友,然后在他们长大之后,就像那些休伦人一样,拿着你们给他们的武器,过来攻打我们?”
年纪老迈、满面皱纹的黑熊,坐在这间烟雾缭绕的长屋中央,他又缓缓的说道。
“你们和法兰西人、英格兰人都不同,他们来到这里,仅仅只是为了皮毛,还有一些土地,或许他们贪婪,但是绝对比不上你们,你们才是真正的贪婪,你们不仅仅想要夺走我们的土地,还想把我们变成你们,如果我们拒绝的话,你们会怎么做呢?”
反问之后,黑熊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你们会杀死那些拒绝的人,我说的对吗?”
面对黑熊,这位莫哈克部落酋长,同样也是部落联盟的酋长,面对他的问题,安仁朴略点下头,然后说道。
“确实会有这种可能。不过酋长您放心,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避免这种可能,黑熊酋长,或许,我们在很多问题上都存在着分歧,但是,您必须要知道一点,我们从来不曾随意的杀死你们一个人,我们来到这片土地上之后,给这里带来的是文明,征服……也许吧,但是我们的征服是文明的,我们是否随意的杀死你们一个人?从来都没有!”
面对这些部落联盟的酋长,安仁朴又一次强调着大明纽约殖民地与其它国家的不同之处。
“即便是你们的朋友英国人,他们在过去的多年间不曾一次的主动袭击你们。可是我们却从来都没有这么做,除非你们首先袭击了我们,这谁又能否认呢?即便是现在,我们仍然希望能够与你们进行文明的交往,而文明的交往……仅仅局限于文明人之间,任何抗拒文明进步的人,最终会总会被淘汰的!”
第458章 扎根 (求支持,求月票)
任何抗拒文明进步的人,最终会总会被淘汰的!
当安仁朴在游说着易洛魁联盟的人选择进步的时候,在纽约城外,满是积雪的道路上,穿着一身熊皮大衣的灰狼,不对,应该熊武看着繁华的街道时,内心深处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作为熊族酋长的儿子,十五年前,他和熊族其它的幸存者一同,投奔了明人,从那时起,他就像父辈们一样,换上了明式的衣裳,开始学起了明人的语言,并且在村子里的社学里,学习着汉字。慢慢的他和明人没有了多少区别。
“我是明人……”
在心里默默的重复着这句话的同时,他想到了父亲,作为酋长的父亲,似乎并不能接受这一切,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接受了这一切,可在他的内心里却抗拒着,尽管当年,这是他的选择。
“我们当年投奔他们,原本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帮手,可是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与魔鬼为伍,很多人都说,明人会一如既往地站在休伦人这一边,可是现在,还有休伦人吗?”
父亲的言语又一次在熊武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为什么父亲要抗拒这一切呢?难道现在的生活不比过去好吗?”
熊武自言自语道,然后他又一次抬头看着远处那个飘扬着一面大明国旗的建筑,毅然朝着那里走了过去。对于父亲的“小心思”,他并不怎么在意,毕竟,现在熊部不过只是一个几百多人的小部落罢了,说是部落,其实也就是殖民地的一个村落,受殖民地法律保护的村落。
甚至这也是他来这里的原因每一个殖民地男丁都有服兵役的义务,平时在家的时候,他们都是民兵,而在男丁成年之后,必须要到殖民地防卫军服役一年,没有任何人可以逃避这个兵役,军队,从来都是殖民地能够立足于这里的根本,没有强大的防卫军,就没有殖民地,没有他们富足的生活。
“熊武?”
在熊进防卫军军营报道的时候,徐力看着面前这个相貌与大家伙明显有所区别的家伙,就诧异的问道。
“熊部的?”
姓熊,这个姓本身就很少见,在这地方,姓熊的人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熊部的土人。
“长官见识广,我是本地熊部的。”
熊武笑呵呵的答道。
“哦,我说呢,这个姓不多见,好了,你拿好这张表,去领制服、武器……”
对于土人,徐力并不怎么排斥,毕竟,在过去的多年间,一直都有土人在防卫军中服役,那些土人熟悉地形,正是在他们的引领下,防卫军总能够击败易洛魁人,而且防卫军的官兵基本上都不会土人的语言,大多数时候都是土人兵士充满通译,翻译俘虏的语言。
很快领取了制服、火铳的熊武就来到了营房里,几乎是在他刚进入营房的瞬间,就听有人大声嚷嚷道。
“我保证,这个熊武,肯定是土人……”
背对着他的人那里信誓旦旦对屋子里的弟兄们说道。
“脸上肯定抹着漆,头上也插着羽毛……”
听到那人的描述,熊武就笑着说道。
“不好意思,我的头上没的插着羽毛,脸上也没有末漆,而且,也没有剥过人的头皮,你放心的睡吧,我保证在你睡着的时候,肯定不会剥你的头皮……”
果然,熊武的话立刻让那人回过头来,脸色甚至都变得煞白。
“你……就是熊武?”
李烈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青年,尽管他的相貌与大家伙有些区别,但是因为殖民地有很多混血儿的关系,倒也不怎么奇怪。
“对!”
“你是土人?”
“对!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和别的土人不一样?”
尽管李烈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可是熊武并不介意这些。他甚至咧着嘴笑道。
“怎么样,你眼里的土人,就一定要像画报上那样吗?我和你一样,从小在社学里读书,读的是圣人书,学的是圣人文章,我在周末的时候,也会去圣殿……”
其实在熊武的身上几乎看不到任何印第安人的痕迹,对于生活在纽约殖民地的土人而言,他们所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更为发达且强势的华夏文明,同样还有人口众多的明人,经过近二十年持续不断的移民,现在明人已经成为北美人口最多的族群。在东海岸狭长的地带总共生活着二十万明人。而在西海岸生活的明人则更多,据说都已经超过了三十万人。
甚至许多纽约殖民地的学者都认为,现在明人已经是北美广袤的大陆人口最多的族群,相比之下,英国人不过只有十几万,至于新法兰西的人口不过才两万而已。连大明和英国的一个零头都没有。
人口上的优势,让大明可以从容的融合那些休伦人,将他们转化为大明统治北美的助力,尽管他们的人数有限,但通过不断的同化,最终总会融入大明,成为明人的一份子。
不过,对于绝大多数纽约殖民地的人们来说,印第安人从来都是与邪恶划上等号的,毕竟,那些土人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美好的回忆,更多的是与战争、杀戮有关。
“我是不剥头皮的!”
感受到李烈的目光中的抵触,甚至敌意熊武试图用这个玩笑,来缓和关系。
“谁知道你以前有没有干过……”
“李烈,瞎说什么呢?咱们都是防卫军的弟兄,别乱说话。”
一旁王威立刻打断的李烈的话,然后对熊武笑道。
“我叫王威,他叫李烈,往后,咱们就是战友了,以后还请多多照顾。”
主动和熊武打招呼的王威,尽管说着李烈,但是眼睛还是忍不住朝着熊武的后腰看去。
“我和你们一样,用火铳,不用斧头。”
熊武的脸上依然带着笑。他知道,许多人因为过去的冲突,对土人有着非常不好的印象,但是他相信,将来战友们一定会接受他,就像熊村附近的村落接受熊村一样。
接受,总需要一个过程,而对于这个过程,熊武充满了信心,因为他看来,他和其它的明人并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他们一时间还不太习惯罢了,其实,很多人都不习惯。
“能习惯就好!”
身为防卫军守备的钱同指着手中的那份名单,指着上面用红笔标注的几十个名字。
“你看,他们的名字和我们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也是穿着我们的军装,和我们一道上战场,去杀敌人,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只要习惯了,也就不觉得他们是外人。”
“那样的话,当然是好。不过别忘了,说到底,他们总归还是外人,那怕他们现在起着和我们一样的名字,说着一样的语言,还是没办法改变这一切,他们骨子里野蛮,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作为参谋的丁怀林有些不满地说道。
“这些人在我们这里接受训练,和我们的人一样的训练,可许他们现在看似驯服,和我们一样,可是将来万一要是他们站在我们对立面,成为我们的敌人呢?他们熟悉我们的战术,到时候,我们肯定是要吃亏的。”
如果是在殖民地咨议会上,丁怀林的话必定会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毕竟,多年来,殖民地与土人的冲突给太多的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曾经的教训让他们不敢相信土人。即便是在休伦人一直是他们踏实的伙伴的情况下,仍然有很多人不愿意相信土人,更何况,现在还要与敌人与易洛魁人进行合作,对于那些易洛魁人他们是最清楚不过的了,那些人根本就不可能成为朋友,与易洛魁人之间的战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哦,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钱同反问道。
“不是我真的这么觉得,而是你不觉得这么做有风险吗?我从来没有反对过将休伦人征召入伍,我反对的是把易洛魁人纳入这个序列,休伦人和易洛魁人不同,他们离开了我们的保护,就会被易洛魁人立即消灭,所以他们只能依靠我们,甚至心甘情愿的被我们打散,散布在我们的定居点中,接受被同化的现实,再有几十年时间,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有休伦人,他们会融入我们之中,可是易洛魁人呢?我们根本就控制不了他们。”
丁怀林一边指着窗外,一边有些不满的说道。
“易洛魁人的地盘不在我们的控制中,我们甚至根本就不能对他们产生任何影响,这个时候对他们进行教化,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任何意义,我们把他们的子女接到我们的学校里进行教育,真的可以教育出愿意追随我们的人吗?或许,或许会有一些人追随我们,可是,还会有一些人会反对我们,他们会把在这里学到的一切,应用于反对我们的斗争之中,如果他们来到了我们的军队里,他们学会我们的战术,到时候,我们所要面对的就是一群掌握了先进战术的敌人!”
作为参谋的丁怀林所反对的正是总督对易洛魁人制定的教化政策,这种教化不仅仅包括学校,甚至也包括防卫军,未来防卫军也要吸纳一部分易洛魁人,当然是接受教育之后的易洛魁人,在他看来这就是潜在的危险。
“危险肯定是有的!”
钱同笑着说道。
“可是,这个危险,并不见得什么危险,老伙计,你别忘记了,先进的战术……你觉得的那些土人如果在战场上与我们正面一铳一弹的对面撕杀的话,谁占便宜?是他们吗?我们拥有更先进的火铳、火炮,而他们呢?或许他们可以得到一部分武器,但绝对不能与我们相比,这样的战斗对我们更有利,而不是对他们,那些人确实可以在军队中了解到我们的长处和短处,但是同样,也会有很多人,直接了解到我们的强大,当他们意识到面对的是一个不可逾越的巨人时,他们就会慢慢的认清现实,那些易洛魁人为什么直到现在仍然不愿意臣服与我们,像休伦人一样心甘情愿的被同化,就是因为他们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弱小,坐井观天的他们,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世界,而现在,我们所需要的就是让他们了解这个世界,让他们知道,臣服我们是最好的选择……”
对于守备这样的解释,于怀林不由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那些土人才会接受文明,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需要时间,很长的时间,而在这个过程中,势必会发生许多冲突。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中亦流露出了几丝忧虑。
“也许吧……”
可是他们真的能认清楚现实吗?
丁怀林想到了女真,想到了白山黑水里的那些女真人,他们当年认识到了大明的强大了吗?
他们同样见识到了大明的强大,但是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最终,还是举起了反叛的旗帜,试图用野蛮征服文明。
“其实,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
看着丁怀林,钱同压低声音说道。
“现在的易洛魁联盟,虽然是由五个部落组成的联盟,他们看似有着相似的语言,看起来似乎都对我们充满敌意,但是实际上,他们之中也有着一定的分歧,我们需要的是什么呢?通过教化去了解他们,在了解他们的同时,瓦解他们,他们中会有人反抗我们,也会有人选择与我们合作,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推行以夷制夷的策略,当他们之间的冲突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们的力量都会遭受损失,到了那个时候,也许,我们所需要面对的易洛魁联盟,就已经瓦解了,我们可以轻易的解决掉他们,当然,他们中的一些人会向休伦人一样,成为华夏的一份子……”
与西洋人寻思着如何在这片大陆进行殖民并且传播上帝的声音不同,对于钱同以及许多明人而言建立殖民地的目的并不在于扩张,而是华夏文明在这片野蛮的大陆上传播。
“到那时华夏文明也就在这里扎了根!”
……
今天是胜利日,牢记历史,不忘过去!铭记先烈们的牺牲!是先烈们的牺牲支撑起了民族的脊梁!
第459章 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求支持,求月票)
当英王詹姆斯二世被女婿篡位的消息从遥远的欧洲传来的时候,大明已经进入了兴乾二十七年,此时的中都正值正月,厚厚的积雪笼罩着中都,皇城同样也被积雪所笼罩。
尽管室外寒风刺骨,可是得益于暖气的功劳,室内仍然极为暖和。在与皇太子朱和嘉下棋的时候,朱明忠偶尔会皱眉沉思,这些年随着儿子棋艺的提高,他早就不是儿子的对手了,至少在棋盘上。棋盘上面黑白交错,眼见胜负将分了。
“陛下,荷兰国王威廉篡位夺权,领荷兰兵入英国,英国权贵因宗教之别,不惜引狼入室,助其谋权篡位,我大明身为当世大国,理应有所表示,对如此篡位逆徒,应予以谴责,并撤回公使……”
尽管发生的事情远在数万里之外,但是张煌言却仍然义正辞严,神情也是义愤填膺,似乎那篡位者就在身边似的,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距离大明太过遥远,和大明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关系。
听着张煌言的禀报,朱和嘉也拧起眉头,显得有些愤然。只有朱明忠脸色平静,浑然不把英国的事当回事儿。
毕竟,那里太远了。
“然后呢?”
盯着棋盘上的胜负已分的棋局,朱明忠把玩着棋子,心知已经输掉的棋局的他,将棋子放回了盒中,随口问道。
“呃……”
愣了一下,张煌言赶忙答道。
“表明强硬立场后,待局势明朗后,再作进一步判断……”
闻言,朱和域的眉头微锁。
“这不是等于什么都没做嘛,只是得罪人而已,难道这就是外交吗?”
有些不解的他,抬头看着父皇问道。
“父皇,这样做与外交有利吗?”
“没有任何益处。”
摇摇头,朱明忠的眼睛依然在棋盘上。
“可是,有时候,却必须要表明这样的立场,毕竟,威廉确实是篡位者,詹姆斯确实是合法的国王,大明身为大国,这个原则性的问题,是需要坚持的,至少需要坚持一下。不过也就是如此了。”
看着儿子,朱明忠缓声说道。
“这样当然没有什么好处,可是有些立场需要坚持,也就是这样吧,其实,那么远的地方发生的事情,和我们是没有关系的,等到中都的指示到达那里的时候,指不定威廉都做稳江山了。所以,咱们也就是说给自己听听而已,至于伦敦那边,驻英公使会相机行事的。”
17世纪末的世界,远还没有像后世那样,进入地球村的时代,尽管火车与电报的出现已经在某种程度上缩小了大明的空间,但也仅仅只是局限于大明,大明之外的世界仍然没有太多的改变。
所以,在外交上根本不需要像后世那样,迅速作出回应,有时候,只需要作些表面上的文章就行了。
“陛下,明日会在报上刊载这个消息,对此事加以谴责……”
父皇与张煌言之间的对话,听得朱和嘉一阵愕然,他没想到张煌言如此正式的禀报这件事后,最后居然这样收场,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父皇,这……这么做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本身就只是表明立场而已,至于在欧洲该怎么打交道,还会继续打交道,两边没有妨碍。”
一边说话,朱明忠一边收起了棋子,突然,他的手悬在了半空中,詹姆斯二世、威廉……
突然,一个名词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光荣革命”!
光荣革命!
在欧洲的近代史上,这场革命的地位何等重要,朱明忠又岂不知道,之所以之前没有什么反应,完全是因为,这几十年历史的变化,让他无法再像过去那样“预测未来”了,这也直接导致他忽视了许多事情。光荣革命就是其一。
所谓的“光荣革命”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说白了,就是一群贵族因为权力以及宗教问题推翻了合法的国王詹姆士二世,然后请他的女婿威廉出任英国国王,这个外来的和尚为了当上这个国王与议会,其实就是一群既得利益的权贵们签下了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反正就一句话只要你们让我当国王,一切都好谈。最后这个条约成了所谓的《权利宣言》,成了法律,君主的权利受到议会的限制,英国从此建立起了君主立宪制。
至于什么所谓的“光荣”,根本就是扯淡,不过就是分脏的各方面勾结外国人的权贵和篡位者都挺满意的,篡位者得到了王位,权贵得到了权力,所以才冠名以“光荣”。
尽管在心里鄙视着英国佬那种把篡位者打扮解放者,把逆臣打扮成爱国者的做派,但是朱明忠却清楚的知道,“光荣革命”为英国的崛起打下了基础。从此之后,资产阶级与新贵族成为了英国的执政力量,对英国资本主义的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推动了英国资本主义的迅速发展,使得英国迅速的崛起,成为了称霸世界的日不落帝国。
英国崛起?
开什么玩笑!
看到陛下拿着棋子的手悬于半空中,张煌言心里立即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陛下……”
回过神来,原本看似极为平静的朱明忠,神情变得凝重。
“朕仔细考虑了一下,这件事,恐怕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首先,威廉作为一个外来者,以异国国王出任英国国王,本身就没有任何统治基础,也没有民众的支持,说白了,除了贵族支持他之外,他还有什么?”
看着张煌言的时候,朱明忠的神情已经不见了之前的轻松。
“而那些英格兰的权贵们为什么支持一个外人作国王,无非就是国为他好控制,威廉是荷兰招政,这个所谓的执政本身就是象征性的,他到英国,面对英国王冠的诱惑,势必愿意在很多原则性的问题上作出让步,只要他能够当上国王,我想,他甚至愿意放弃一切,他所放弃的权力,实际上就是英国权贵们所需要的,他们双方会通过协商解决问题,这样的话……”
摇着头,又一次朱明忠站到了统治者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
“会有很多问题被打破,至少君主的权力以及臣民必须无条件服从等思想都有可能会被打破,短期来看,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影响,但是,将来谁知道呢?”
尽管是站在统治者的角度去看待“光荣革命”,但是实际上,朱明忠只是在寻找一个理由,一个阻止英国崛起的理由。
或许他根本就不需要担心英国的崛起,毕竟,大明早就斩断了欧洲各国崛起的可能,可是有些事情确实需要防患于未然。
“陛下……”
看着神情越发凝重的陛下,张煌言试探道。
“英国实为欧洲边陲之地,距离我国委实太过遥远……”
其实张煌言的潜台词就是不适合或者不能出兵。
“你放心,朕并没有出兵的打算。”
摇着头,朱明忠大笑道。
“出兵伦敦,根本就是得不偿失,朕并没有这个打算,但是,朕以为,我们应该用一些办法去帮助詹姆斯回到他的王位上,进而把一些事情消灭于萌芽状态……”
父皇的决定让朱和嘉愕然道。
“父皇,难道我们要干涉英国的内政?”
“什么叫干涉内政。”
朱明忠只是摇摇头,说道:
“作为一个负责的大国,我们对英国国王的合法地位的维护有着道义和政治责任。”
呃,怎么说着说着,怎么就说起这么几个字了。
把心里的某些异样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去,朱明忠看着儿子了继续说道。
“当然,这种道义上的责任,并不意味着我们要派兵,我们可以用其它的方式给予詹姆斯国王以支持,比如我们可以向他和他的支持者提供资金,煽动他们发动起义,推翻威廉那个外来政权,当然,我们还应该在我们的报纸上,对英国权贵勾结外来势力的罪行加以谴责,嗯,朕相信,有了足够的资金上的支持,詹姆斯二世和他的支持者们,一定可以重新夺回国家政权。”
能不能夺回国家政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反抗会让所谓的“光荣革命”付之东流,而且战争也会让权力朝着威廉的手中集中,掌握了权力之后的他还有可能向英国的权贵们妥协吗?
到时候,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君主立宪”了。
最后,朱明忠又特意强调道。
“这笔钱的开支应该不大,一两百万应该就足够了……”
吸了一口气,然后朱明忠看着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张煌言,语重心长的说道。
“一两百万两银子,搅乱一个国家,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这可是搅乱一个正在上升期的国家啊!
朱明忠暗自在心里寻思道,在事业的上升期,用这么一点银子,斩断一个国家上升的希望,这笔投资划算!
还有这种说法?朱和嘉与张煌言都有些发愣。
“你们记住,有些时候,想要在某个国家达成一些目的,并不一定要动刀动枪,还可以借助其它的武器,比如金钱。”
看着仍然不能理解这种作法的儿子,朱明忠继续向他们传授着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先进经验”,这可是经过实际验证过的“先进理论”,操作好了,可是比战争更为有效。
“我们可以用少量的金钱去支持一个国家内部反对力量,策动他们内部的动荡,就像我们在奥斯曼做的那些事情,只需要少量的金钱还有一些落伍的武器,就可以让埃及获得独立,就能让巴尔干陷入动荡,让奥斯曼内部许多问题暴露出来,甚至我们直接派出几镇大军,都不一定能达到这样的效果,而且派兵的话,花钱只会更多。”
想到后世灯塔国的所做所为,朱明忠似乎在某种程度上理解了他们为什么满世界的煽风点火,原因无他,煽风点火,策动内乱是击败对手最简单的选择,也是费效比最好的选择,即便是不能成功,也可以让对手深陷内部问题中,而无力应对外部的挑战。
嗯,这就是帝国主义列强的一惯手腕!
看来大明还需要加强学习!
心底暗自寻思着,朱明忠又说道。
“所以本着少花钱,多办事的原则,我们可以在英国尝试一下,也算是进行一场试验嘛!”
试验!
朱和嘉与张煌言两个人无不是一阵愕然,至少在今天之前,他们压根就无法想象“试验”居然可以拿一个国家去进行试验。
而这个试验的代价是什么?
是一个国家陷入内乱,陷入战火,甚至是生灵涂炭。
相比于张煌言的震惊,军旅生涯带来的影响,让朱和嘉迅速接受了这个“试验”,毕竟,在他看来,这同样是费效比极高的选择。但这并不代表他的心里没有疑问。
“父皇,如果有些国家的内部并没有反对派呢?那又该如何是好?毕竟,不是每个国家都会像英国一样,有一个国王被篡位者推翻。”
“怎么可能会没有呢?”
摇着头,朱明忠笑道。
“有白就有黑,有支持者就有反对者,只是反对者的力量是强大还是薄弱的区别罢了,况且,即便是没有反对者,也可以制造反对者。”
“制造反对者?这还能制造吗?”
“怎么不能制造呢?最简单的办法,就像现在的英国,只要反对威廉就可以拿到银子,你猜会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他?我敢保证,即便是新教徒也会站出来反对他,毕竟,谁都不觉得银子扎手。”
呃……还有这种操作?
无论是朱和嘉或是张煌言,显然都无法接受,可以这么去做事,但是他们同样也相信,确实可以这么干,银子有时候确实是万能的。
看着愕然不知做何反应的朱和嘉与张煌言,朱明忠微微一笑,随意的笑说道。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朝廷这边想办法解决银子的就行了,至于其它,就让伦敦那边去操作就行了,就是远方的一小国而已,没必要废那么多心思,毕竟,这个世界如此之辽阔,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