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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语的命运     大明铁骨txt下载     大明铁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30章 (求支持,求月票)

    换个笼子。

    说白了就是让那些从土司里逃出来的,“主动”藏到国人的家中,至于如何藏那就是他们之间有事情了。

    说白了,到时候也就是主仆之间的关系,毕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助人为乐。有付出自然有索取。至于他们索取的是什么回报,是为奴还是为婢或是为仆,那就与官府无关了,官府从不曾介入其中,至少在表面了看来。

    看着沉默不语的顾衍生,黄百川的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家伙可真够“阴”的。

    不过这种阴对大明、对百姓都是有好处的,即便是对土人也是有好处的。

    但这似乎并不完美。

    “这样,会不会太慢了?”

    他口中的慢,指的是将来的“改土归流”,吸纳土人的过程太过缓慢了。

    “慢是慢了点,就因为如此,土官们才会同意,才会选择这个烂果子不是?”

    顾衍生直接了当的答道。

    “而且慢点的话,到时候,才会有越来越多的土人希望来到我们这里,他们在土司所的亲人才会越来越羡慕他们,毕竟,人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好日子,谁不喜欢呢,即便是奴婢之间,也是有比较的。”

    人性!

    听着顾衍生的解释,黄百川将目光转向陛下,无论是内地亦或是将来平南对付土司,不仅仅是慢刀子割肉,更重要的是抓住了人性!

    谁不想过好日子呢?

    似乎,黄百川知道了,为什么每天都有从真腊逃出来的奴隶来到河口,那怕是在这里,他们自卖进入某人家里为家奴,他们也是心甘情愿的,因为至少在河口,家奴或许是奴婢,但也是受法律保护,也是作为人,而不像是在真腊,被当成任意欺凌甚至杀害的牲口。

    略点下头,朱明忠并没有就他的这个办法给予任何评价,只是随口说道。

    “有些事情慢慢来的好!”

    这一句话,其实也就表明了他的态度,然后,他又问道。

    “你刚从中都过来,最近可有什么事情?”

    面对陛下突如其来的追问,顾衍生到也没有显露出任何不适应,而是立即回答道。

    “回陛下,在您南行期间,有消息显示天竺海以及地中海上的多个港口都拒绝让大明船只停靠。现在,我们的船只甚至在威尼斯也被拒之于门外。”

    “哦?这是怎么回事?”

    朱明忠听罢,诧异道。同席的朱和和黄百川亦惊愕地看着顾衍生。众所周知,大明这些年的繁荣昌盛,靠的正是日益兴隆的海上贸易,海上贸易不仅让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等物产远销至世界各地,更为大明带来了数百万的工作岗位,造船、航海、贸易以及各类等等,在大明以及诸夏至少有上千万人直接或者间接参与其中。

    也正因如此,大明海师的核心就是“保护航线、保护贸易”,这甚至也是大明在过去20年间海外扩张的核心因素。

    “回陛下,就目前掌握的情报来年,拒绝我朝船只的港口大都为奥斯曼帝国所属或者受期影响,比如威尼斯,他们倾奥斯曼鼻息度日,自然受其影响,加之我朝船日大量进入地中海,直接与他们发生竞争,所以,他们与奥斯曼一同封港,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封港的具体的原因尚不清楚。”

    顾衍生回答道,随后他又补充道。

    “所有的情报,还需要开罗的进一步验证。”

    因为埃及等原因,大明已经同奥斯曼断交,所以那一带的情报,都是通过开罗方收集,现在获得的情报,往往只是商船带回来的情报。

    “又是那个奥斯曼帝国。这帮蛮夷,说白了就是欠收拾,陛下,以臣看来,现在既然西北战事已经结束,朝廷大可不必像过去那样对他们网开一面,直接派兵过去解决了他们,这样反而干脆利落一些。”

    黄百川有些不屑地说道。

    作为河口总督的打交道的他,对于奥斯曼的名声早就有报耳闻。对于他们玩的那些手段也是深恶痛绝。两百年多来,他们在充当东西方贸易的中间人同时,不断在海上袭击、敲诈勒索金钱和财物。百年前,当葡萄牙人在海上击败了奥斯曼,将他们的海上力量赶出天竺海之后,封锁就成为他们经常使用的一种手段,其目的无非就是为了敲诈金钱。

    大明的商船之前也经历过多次这样的“封港”,大多数时候,都是通过出点钱来解决问题。

    对于黄百川的建议,顾衍生只是是微微一笑,然后说道。

    “派兵确实简单,但是在派兵之前,必须要弄清楚这些事情。奥斯曼人这次的封港可不比以往。以往那些都是那些帕夏、领主的小打小闹,无非就是为了弄两个钱,所以事情往往很容易解决。但这次封港的命令来自奥斯曼国的上层。而且封港涉及到奥斯曼所有的港口,甚至还包括威尼斯等受其影响的地区,且几乎在同一时间。由此可见奥斯曼方面肯定是早有预谋的计划。就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仓促派兵,不仅不能解决问题,甚至可能导致我们陷入他们的阴谋之中。”

    听顾衍生这么一说,朱明忠的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他思略了一下然后说道。

    “那荷兰呢?荷兰人的船队目前在天竺海受阻了吗?”

    尽管这些年在大明的竞争下,荷兰人的商船队被严重削弱,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仍然活跃在世界各地。

    “从各商号的报告来看,荷兰船只也一样被奥斯曼人拒之门外了,不过,在地中海方向,他们的商船仍然可以自由进出。”

    顾衍生如实回答道。

    “嗯……”

    皱起了眉头,朱明忠沉默了下来。

    “父皇,这会不会是奥斯曼人针对我们在埃及等方向的行动?”

    尽管年年青,但朱和凭着对某些事情的了解,隐约觉得这一事件,肯定和大明在那里的行动有关系。

    “陛下,要是这样的话。不如就调派一支舰队去“慕夏港”增强那里的力量,毕竟,如果奥斯曼有所异动的话,那里很有可能就是最前线。”

    顾衍生直接建议道。

    他口中的“慕夏港”,就是后世的赛德港,与赛德港一样,慕夏港也是因为开凿苏伊士运河而修建的,与运河区一样,都已经被割让给了大明。考虑到苏伊士运河将来的重要性,所以在与埃及签署条约时,大明是用200万两银元直接买下了运河区。

    “只是派舰队估计不能有效的威慑他们,臣以为还应该再派去一镇陆师。”

    再派一镇陆师!

    对于这个建议,朱明忠在心里思索片刻,然后说道。

    “奥斯曼方面的事情,就这么去办,不过朕还需要一个更为详细的计划。黄卿家,随后从你这里拍一封电报给中枢,让五军都督府开始着手制定计划吧。”

    在作出这个决定之后,朱明忠扭头看着黄百川问道。

    “黄卿家,你觉得在菲律宾问题上,我们应该持什么态度?”

    菲律宾!

    听到这个地名的时候,所有人无不是有些惊讶的看着陛下,一直以来,对于菲律宾,这个在西班牙治下的地区,大明内部的观点都是泾渭分明的分成两派,一边是主张赶走西班牙人,因为那是西洋人在南天门以东最后的据点,应该将他们赶走。而另一边,又有很多人主张暂时容忍,毕竟大明需要西班牙的白银,毕竟,大明并不出产白银,只能通过贸易获得白银,而西班牙又掌握着世界上绝大部分银矿。也就是这个无法回避的现实,令大明一直容忍西班牙在菲律宾的存在。

    而现在,陛下的问题,让黄百川意识到,陛下对菲律宾的态度也许发生了一些改变。

    “回陛下,臣以为,无论如何,在菲律宾的问题上,我们已经给了西班牙人足够的耐心。”

    黄百川直接说道。

    “况且,我们现在在北美,已经拥有足够的力量,足以对抗西班牙人的威胁!”

    对菲律宾的容忍,并不仅仅只是白银,更重要的北美,面对在美洲经营近两百年的西班牙,想经开拓北美殖民地的大明只能作出某些妥协,在完成力量的积聚之后,接下来的问题也就简单了。

    听黄百川提到北美,朱明忠微微一笑,这些年的妥协,就是为了让北美殖民地在战争期间拥有自保的力量,然后他说道。

    “确实是时候,不过就整体上来说,时机还不够成熟,而且我们必须要考虑大明的全球利益……”

    全球利益!

    这是一个极为新鲜的名词,在朱明忠提到这个名词的时候,顾衍生的眼前猛然一亮,至于黄百川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陛下指的得奥斯曼?”

    看着他们的反应,朱明忠的心里微微有些感慨,在另一个时空中,人们往往喜欢用“明清”去描述这两个截然不同的朝代。当人们看到清末,国人面对洋人、火车、电报等新事物时的恐慌、敌视、愚昧的拒绝以及抵制时,理所当然的认为明朝也是如此,似乎好的都是满清的,不好都是明清都有的。

    但是实际上呢?

    在利玛窦给教廷的信中清楚的记述了明人的强烈“好奇心”,对于他这个西洋人“好像发了狂”,来访者络绎不绝,就是想了解西方的事情。不能和他见面的人则通过书信来往,他收到很多信件,有的人完全不认识,但乐于在信中和他探讨天主教、科技等各方面的话题。

    一个民族有如此旺盛的好奇心,是最为难能可贵的。也正是这个好奇心,让大明了解到了世界。天启年间的《职方外纪》,提到了欧洲的众多主要国家,竟然包括乌克兰、斯堪的纳维亚诸国与希腊等和中国全无交往的国家,人文自然地理描述基本正确。欧洲的欧罗巴说法,亦是明人首创。明人对中国以外世界的认识,超乎我们的想象。在和葡萄牙、西班牙等殖民者的交战中,明人更认识到只有加强武器装备才能“制夷”的不二法门,因此热心学习、引进西方的火器,并迅速缩小了双方的差距。

    而在过去的二十年间,尽管对欧洲更加了解了,但是明人对于欧洲、对于世界的好奇并没有消失,反而越发的浓厚了。甚至于面对大明的发达,明人不但没有因此洋洋得意,反而还会寻找对方的长处,加以学习,这种主动的好奇与学习是最让朱明忠欣慰的。

    而现在,官员们可以很轻易的从自己的一句话中,推断出自己的想法。这正是因为他们对世界的了解,如果没有对世界的了解,又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观点。

    “陛下,要是从奥斯曼的角度来看,也许我们可以就菲律宾问题,和西班牙人达成某种协议,陛下。”

    黄百川提出这个建议时,顾衍生不禁看了他一眼,目光略微发生了一些变化。

    “说来听听。”

    “陛下,在奥斯曼的问题上,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和西班牙人的利益是一致的,毕竟,他们因为宗教等原因,两国之间互相敌对多年,既然我们已经决心瓦解奥斯曼,那么为何不考虑与西班牙人结盟呢?”

    “和西班牙人结盟?”

    顾衍生盯着黄百川,突然意识到,这恐怕是一直以来大家所忽视的一个选择。

    “是的,陛下,就是和西班牙人结盟,当然我们和西班牙人谈判的时候,并不需要提什么瓦解奥斯曼,而只需要提到一个地方就可以了。”

    见陛下一直没有说话,黄百川的话声顿了下。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黄百川,朱明忠反问道。

    “你是说耶路撒冷吧!”

    “陛下圣明!”

    恭维着陛下的同时,黄百川继续说道。

    “陛下,于西洋人的眼中,耶路撒冷具有极为特殊的意义,萨拉丁占领耶路撒冷之后,欧洲的天主教徒就失去了耶路撒冷,直到今天,我相信,面对耶路撒冷这个诱惑,西班牙人必定愿意将菲律宾拱手相让!”

第431章 唯一的选择(求支持,求月票)

    在晚宴结束之后,顾衍生并没有立即回船上,而是被留了下来。

    心知刚才在餐桌上的事儿还没有结束。于是尚不等陛下开口询问,顾衍生便主动上前道。

    “陛下留臣前来可是为奥斯曼封港一事?”

    “卿家既知朕的心思,那就如实告诉朕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朱明忠开门见山地询问道。

    “回陛下,在臣去职之前所掌握的情况,刚才均已经如实禀奏了。只不过臣个人对此事还有一些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顾衍生小心翼翼地说道。

    “但说无妨。”

    朱明忠点头说道。

    “是陛下,那臣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顾衍生必恭必敬地向陛下坦言道。

    “陛下,臣以为,我们最近几年在奥斯曼的谋略,看似机密,实际上已经人尽皆智了,就臣所知,从埃及开始,奥斯曼已经看到了我们想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从埃及到巴尔干,我们资助那些起义者们起义,向他们提供武器、提供资金,所有的这一切,都在恶化着我们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在臣看来,直到现在奥斯曼才开始封港,臣反倒好奇他们为什么现在才这么做,或许,也就是因为他们顾忌我们的力量。”

    “恩,奥斯曼的力量或许对于欧洲来说算得上强大,但是相比于我们……他们顾忌我们的力量,实属正常。不过,现在突然封港,却有些不正常。”

    朱明忠点头说道。

    奥斯曼帝国非常清楚他们与大明的实力差距,也正因如此,在他们兵败维也纳之后,而对埃及的独立,面对大明的介入,他们选择了忍耐,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巴尔干的起义,牵制了他们太多的力量。

    现在奥斯曼封港,既是对大明的警告,同样也表明他们已经抽开身了了,所以朱明忠才会同意加强在埃及的力量,为得就是以防万一。

    “回陛下,臣以为,现在奥斯曼封港,肯定是在试探,试探我们的底线,毕竟奥斯曼非常清楚,我们的力量,而他自身又是西洋大国,他们不可能不对我们的行动有所反应,所以他们同样也会谨慎的应对些事,臣相信奥斯曼也不会贸然与我们交恶。而以臣看来,目前保持威慑对我们是最好的选择,贸然与其交恶并不符合大明的利益,毕竟,就目前而言大明追求的海外的商业利益,和他们保持暂时的友好,无疑是符合我们利益的。”

    顾衍生的回答,让朱明忠的眉头微皱,他的心里涌起一阵不悦,然后说道。

    “商业利益或许重要,但是,不要忘记我们的使命!”

    朱明忠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历。

    “或许,在过去二十多年间,我们对海外殖民地的扩张是有限的,在天竺海、在大西洋的扩张也是谨慎的,差不多把大洋中临近大陆的岛屿都了收入囊中,我们为什么这么做,当然依靠这些岛屿据点,编织了遍布全球的商业殖民网络。这是一个非常精明的策略,大明既可以利用这些岛屿与大陆建立起商业关系,如同吸血虫一样通过商业管道从大陆上汲取尽可能多的商业利益,但却又不需要承担因为殖民榨取导致大陆衰败的任何道义或政治责任,更无需承担繁重吃力不讨好的治理大陆殖民地的责任。但是……”

    语气变得有些不悦的朱明忠,神情严肃的说道。

    “但是,如果我们仅仅只是从这个角度去看待未来,那么我们将毫无帝国气度,更没有帝国使命感,同样没有创造伟大文明的抱负。不要忘记,我们,我们肩负着什么样的责任,我们肩负着文明的责任,如果仅仅只是局限于商量,那么大明充其量也不过是精于打算、损人利己的小国而已,根本不佩掌握未来人类的命运!”

    陛下的话语落在顾衍生的耳中,让他在惊讶之余,连忙揖首道。

    “陛下高屋建瓴实非臣等所能及,相比陛下,臣实在是太过小家子气了。”

    深吸一口气,朱明忠盯着顾衍生看了几眼,然后才叹道。

    “这件事,也不怪你,我们过去的殖民地策略,确实有一些问题,在南洋、新夏和北美之外,我们强调的费效比,强调的是商业利益,至于其它,都让步于这一基础,甚至就连菲律宾,我们考虑最多的也是商业利益,我们确实有些小家子气,但是,在小家气的同时,朕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我们在埃及、在北美、在新夏这些布局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传播文明的使命!是为了肩负人类的文明延续的使命,奥斯曼……”

    话声微微一顿,朱明忠冷冰冰的说道,

    “是我们实现这一使命的绊脚石,所以,必须要彻底解决掉。”

    “陛下息怒。臣未能体谅圣意,确实是臣的是失职。臣请陛下降罪。不过臣以为在这件事上朝廷还是应该谨慎行事。一是因为奥斯曼的实力雄厚,目前虽然实力不及过去,但仍然堪称当世大国,二来我国若是进攻,势必需要劳师远征,如此势必会有诸多不便。陛下,请恕臣直言,在奥斯曼的问题上,朝廷现在都应该选择隐忍,应该进一步积聚在埃及的力量,争取将来在合适的时机,对其一击致命。”顾衍生一边向陛下请罪,一边则据理力争道。

    事实上,在得到奥斯曼封港的消息后,当时还在门下司任职的顾衍生就已经有了决定,他也做好了向陛下建议的准备。即便是现在,离开了门下司,他也没有改变当初的判断。

    “至于之前,黄总督建议与西班牙人结盟一事,臣以为完全可行,甚至于,现在我们就应该派出特使,与西班牙人进行结盟的谈判,当然,其目的并不是为了和他们交换耶路撒冷,毕竟那里还在奥斯曼人的控制下,我们现在和他们进行谈判,就是为了告诉奥斯曼,如果他们一意孤行,那么,我们必定会通过其它手段来解决问题。”

    听顾衍生如此一解释,朱明忠的不悦之色稍稍缓和了不少。他思略了半晌后跟着问道。

    “那如果奥斯曼重新开港?那样的话朝廷又应该怎么办呢?”

    “回陛下,奥斯曼重新开港正是现阶段朝廷所需要的,这并不妨碍我们与西班牙人的盟约,我们所需要的只是时间,当然在适当的时机出现时,再需要一个适当的借口。”

    顾衍生直接了当的说道。在门下司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从全局看待问题,而不仅仅只是奥斯。

    “借口……”

    朱明忠沉吟着并没有说话。

    “臣以为现在奥斯曼封港,并不是合适的借口,这只是普通的商业纠纷,如果以此为借口出兵,会不会造成百姓的不满?再则,如果封港事件是他们预谋已久的,那么恐怕他们早已做好了准备下好了套,正等着咱们的舰队前去自投罗网,所以,臣以为,可以派兵加强埃及方向的力量,可以和与西班牙人结盟,但是暂时不用兵,保持威慑的同时,诱使他们主动向我们开战,当然,这个时机应该由我们选择,而不是他们选择。”

    顾衍生说完他的建议后,就沉默了下来。

    “恩,卿家说得有些道理。朕也明白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朕以为,大明的威严是不容挑衅的,他们封港,就是对大明的冒犯,如果我们不能有所行动,那么未来,其它人也会群起效仿。”

    沉默了片刻,朱明忠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依陛下的意思是要出兵?”

    顾衍生不无担心的地探问道。

    “不一定非要我们出兵,耶路撒冷,这个建议确实非常不错!”

    朱明忠笑了笑,如果说这次南下,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恐怕就是黄百川的这个建议了。

    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地方,可以发挥出人意料的作用。

    眼见陛下已经做出了决定,顾衍生哪儿敢有半点儿质疑。他深深做了个揖。

    “陛下。臣到平南兵一定着人严加监视天竺海上的情况,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就向陛下报告。”

    “恩,那卿家就先下去吧。”

    朱明忠点头应道。

    “是,陛下。那臣……就告退了。”

    在顾衍生即将退出去时,朱明忠看着他说道。

    “爱卿在那里好好办事,朕是不会忘记卿家的!”

    陛下的话让顾衍生浑身一颤,退到门前的他再一次冲着陛下深揖,然后才缓步退下。

    在顾衍生退下之后,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朱和若有所思的问道。

    “父皇,您真的准备用兵奥斯曼吗?”

    已经知道自己未来的“封地”在什么地方的他,当然很关心这件事,毕竟这直接关系到他的将来。

    “不是准备。”

    摇摇头,朱明忠对儿子说道。

    “而是必须,就像之前为父说的那样,这是我们肩负的责任,也是传播文明的必然,要么我们满足于现状,要么我们就让世人沐浴在华夏文明的福音下,这是我们的使命……”

    使命感!

    来到这个时代之后,随着时间的变化,一种空前的使命感在朱明忠的内心产生了,当然这种产生更多的是基于“扩张”的需要。

    扩张的需要有很多种,有的是基于领土,但也可以基于“文明”,而且也只有“文明”才是最高大上的理由,毕竟领土的扩张,往往是“不义”的,但是文明的扩张呢?

    却是一种光荣。

    这种光荣和使命。而这种使命可以驱使着大明不断地向外扩张。

    “古往今来,人们总是强调战争一定要师出有名,不然就是穷兵黩武。“师出有名”的根本目的不只是给自己寻找一个战争的理由。更关键的是要给士兵一个死战到底的决心。很多时候许多战争的失败,不是因为侵略者的战斗力弱,而是士兵们缺乏足够的战斗意志。”

    就不是自然而然的朱明忠想到了近代的那些战争。在心底忍不住感叹着祖先们的智慧。

    不想在另一个时空中的朝鲜,米军经过二战的洗礼,无论是单兵素质还是团队之间的配合,都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战斗力非常强大,但美军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战斗意志远没有志愿!军坚决,一旦弹尽粮绝就会投降。

    “师出有名。至少对于那里,我们必须要做到这一点。这是我们在几万里之外进行战争,并且赢得胜利的唯一希望。如果说我们要进行一场师出无名的战斗。那么……”

    先是沉默片刻。然后朱明忠才说到。

    “那么我们失败的可能是很大的。所以我们必须要做到师出有名,必须要做到举国一致。”

    “举国一致?”

    对于这个名词,朱和显然有些陌生。这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语,尽管他可以从字面上去理解这个词。

    “对,就是举国一致。就是同仇敌忾。就是像现在我们对满清的战争一样。哪怕这场战争进行十年20年,从朝廷到民间都会百分之百的支持官军进行这场战争,你有任何人会去计较这场战争会发多少钱,也不会有人去计较这场战争会死多少人,那个时候人们唯一在乎的是什么呢?”

    回头看着儿子,朱明忠反问道。面对父皇的问题,朱和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胜利。那个时候人们唯一在乎的就是胜利,就是我们到底的击败敌人,赢得战争的胜利。”

    就像在西域的战争一样没有人会去在乎到底花了多少钱,也没有人去在意那些铁路。也许很长时间内都会处于亏本的状态。

    所有人只在意一件事……胜利。

    人们所在乎的是胜利,仅此而已。

    “所以才需要师出有名啊。”

    如此这般一声长叹之后。朱明忠看着儿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们现在所要进行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一切对于大明的意义。在人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师出有名。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第432章 南洋熟天下足(求支持,求月票)

    “南洋是我们的稻田,蒙古是我们的牧场,北美和新夏是天朝的麦田,天竺德干高原是我们的棉田……”

    兴乾二十年月,《明报》一篇新闻报道用不无得意的文字,讲述着兴乾二十年的大明与世界,毫无疑问的一点是,在过去的二十年间,大明已经与世界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而且会越来越紧密。

    在那一年,大明所拥有的3.5万艘商船在大海上航行着,将大明的商品运往世界各地的同时,同样也将世界各地的商品运往大明。

    而这一句话语中,将南洋放在了第一位,并不仅仅是因为南洋的封藩,而是因为南洋并不仅仅是诸夏,它的重要性远超过其它地区那里是大明的粮仓!

    在分封宗藩于南洋为诸夏之后,诸夏的经济应该如何发展,香料种植园?咖啡种植园?这显然都不符合大明的需求。而且随着诸夏的立国。大明朝廷面临着两个根本问题:第一,如何牢牢守住这个分封后的帝国,保持诸夏对母国的亲近。第二,如何促进诸夏的发展,让他们能够利用当地的人力和原料,实现财政上的自立。

    在分封宗藩之后,在文昭阁内举行的内阁与五军都督府共同参加的会议上,内阁制订了发展南洋经济的基本政策发展农业,尤其水稻的种植。

    几乎是从拓殖南洋的第一天起,对于这个拥有良好自然条件的地区,大明就有着明确的规划发展以水稻种植为主的农业,确实,对于处在小冰河期水旱等自然灾害不断的大明而言,也需要这个不受冬季苦寒影响的地区,作为后备的“粮仓”。

    几乎是从第一船“南洋米”运到江北的那天起,“南洋米”就将南洋与大明联系在了一起。而现在大米种植业更被赋予了更多的意义,事关诸夏的未来,在朝廷的指导下,诸夏就国后的第一次件,就是引进大明先进的种植经验,传统的农业方式被推翻,千方百计的增加稻米种植面积,以便提高产量,以满足出口大明的需要。

    南洋,一天天的朝着大明的粮仓,这一预定目标发展着。对于大明而言,兴乾二十年后,南洋诸夏不仅仅只是粮仓,同样还是最重要的出口市场,诸夏与大明之间每年亿万两进出口贸易,繁荣着两地的市场,同样也让彼此之间的联系,日益紧密。

    也正因为南洋于大明的重要性日益显现,作为大明在南洋最重要根基的南天门,这个位于柔佛半岛最南端的海岛,是大明进入南洋的前沿,同样也大明在南洋最早的据点。

    当蒸汽船驶进宽达十数里的柔佛海峡时,即便是曾经去过海州的人们,也会惊讶于这里的船只之多,数以千百计的大小帆船以及蒸汽船泊停在海湾内,码头上同样也是热闹非常,数以万计的码头工人在将货物搬上船只或者从船上运下来,一艘艘小舢板于船只间穿行着。

    目睹着眼前繁忙的港口,朱明忠的神情甚至发生了一些变化,即便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现在的南天门居然会如此的热闹。

    “二十三年,从一个人烟稀少的荒岛到现在成为人口六十万的港口大城……”

    即便是以二十一世纪的眼光来看,这也是极为罕见的。就在朱明忠赞叹着南天门发展的神速时,耳中却传来了有些刺耳的声音。

    “哎呀,南天门啊,你瞧这里多热闹啊,如是不是因为陛下不准西洋商人进入大明其它港口,又岂会有它的热闹,他这一热闹,可是苦了咱们了,你说,朝廷里的大人们想的都是什么?为什么不议上一议,改上一改,这与西洋通商,应该雨露均沾才是……”

    刺耳的话声传入耳中,朱明忠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表露出丝毫的不悦,对于南天门的“一口通商”,国内一直是颇为微词,每年都有人主张应该废止南天门的“通商特权”,准许西洋人进入大明各港进行贸易,但这件事却从未进入内阁讨论,而阻止内阁讨论的正是朱明忠。

    “行了行了,知达,你就别抱怨了,即便开港通商,西洋船也不会到你们那,人别说西洋船了,你们那可是内陆,这要抱怨,也应该是广州、宁波那些地方抱怨才是,那里轮得到你……”

    “你懂什么,要是开港通商,准西洋船到宁波,那孙某又岂需要每年奔波数千里海路,冒那么多风险于海上……”

    那边的抱怨声传入耳中的时候,朱明忠险些没有大声笑出来,非但没有因为那人的抱怨而有丝毫的不悦,反倒是越来越高兴了。

    “父亲,这恐怕才是一口通商的原因吧。”

    离开码头后,坐在马车的朱和若有所思的问道。

    “嗯?”

    欣赏着车外繁荣市井,朱明忠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不明白儿子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就是刚才那个人不得不远航千里来南天门经商,还有内地货特想要运销西洋,都必须运往南天门,因为只有南天门向西洋商人开放,所以,为了把货物销往西洋,国内商行就必须要组建自己的商船队,而不能寄希望于别人上门,而大明的海运繁荣也正始于此,首先是大明往南洋,然后是天竺海,然后是大西洋、太平洋……”

    抬头看着父皇,朱和的目光中只剩下了钦佩,毕竟,正是父皇制定了这一切,一些看似无法理解的举动,总有许多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才能体谅的用意。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问出这个问题,然后作出这样的判断。

    “你看这……”

    指着街道上许多相貌与大明人迥然不同的西洋人,朱明忠笑着说道。

    “最初南天门的发展,正是基于和西洋各国商人的贸易,那个时候,很多西洋商人愿意省去一些风险,在这里进行贸易,后来呢?南天门的今天,其实大都得益于诸夏的繁荣!”

    朱明忠并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而只是强调着现在。

    “许多人都说,南天门的繁荣是因为一口通商,但是却不知道,根据海关的统计,我们与诸夏的贸易总额是六倍于西洋,人口不过千万的诸夏,消费远超过人口数千万的欧洲,西洋人……”

    看着路边的那些西洋人,朱明忠的唇角微微一扬。

    “那里除了遍地的贫困,还有什么呢?当然,他们确实在某些科学领域,有着一定的优势,确实值得我们去学习,而且这几十年,我们向他们学习了很多,但是……”

    话声微微一顿,然后朱明忠轻蔑道。

    “也就是如此了,现在,即便是开放所有的港口,我敢说95%的西洋商船,还是愿意来南天门进行贸易,不仅是因为他们熟悉这里,更重要的是在南大明海,竞争更加激烈的啊,况且……”

    朱明忠的话声微沉,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

    “现在太多的西洋人想在天朝定居,在西洋现在最流行的事情,就是到天朝,如果我们开放本土的话,估计会有数以百万计的西洋人,不惜代价的远渡重洋,到到天朝,试图在天朝定居……”

    恰在这时,路边的一群西洋女子映入朱明忠的视线中,看着那些穿着打扮与明人无异的西洋女子,那些西洋女子,她们不远万里来到天朝,即便是做个女婢,也是心甘情愿。可即便是如此,天朝也不是她们想去就去的,她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大抵上都去了诸夏,成为某一个诸夏国人的婢女,如果足够的幸运的话,她们会成为某个人的小妾,然后为其生儿育女。

    “可是天朝又岂是他们轻易能去的!”

    这边朱明忠的话声刚落,突然有人插话说道。

    “哎呀,这位先生恐怕还不知道呢,那些个西洋人,为了到天朝,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及,小的前阵子听人说,一个天朝去西洋学什么西洋绘画的学子,到西洋呆了几年,好嘛,居然带回来四五个西洋女子,还带回了娃娃,那些西洋女人,最喜欢的就是他们那样的学生,一个人呆在异国他乡,既无亲朋也无故友,那些女子个个说是什么大家闺秀,可却都跟狐狸精似的,恨不得把那人给生吞了,为啥会这样,还不是羡慕咱们天朝嘛……”

    插话的是马车车夫,他的话让朱明忠哈哈笑道。

    “这样的羡慕也好,其实,这西洋诸国也是没趣的很,应该直接以大家女当学伴,专门陪伴天朝留学生,了解西洋的风土人情,知晓西洋的文化,如此岂不妙哉……”

    “老爷,瞧您说的,咱们人到西洋那是学东西的,那怕光寻思这些东西。”

    车夫的话让朱明忠大笑道。

    “学习生活两不误嘛,这也是了解西洋文化的最好渠道不是……”

    一个太少,最起码得三……

    心里嘀咕了一声。朱明忠笑了笑,此时马车恰好停在饭店前,在车夫取下行李的时候,看着年少的朱和,还特意吩咐道。

    “小公子,就我说,您可得小心些,这南天门遍地都是想经傍个主子的西洋婢,可千万别一不留神让人家给骗了,南洋饭店里的西洋婢就有不少,她们要是见着小公子这样的人物,不定……”

    车夫的叮嘱,让朱和一阵面红,而一旁的侍卫也是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父……父亲……”

    是二哥!

    听着多年未闻的话声,朱和看到二哥朱和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饭店,离父皇还有数步时跪下磕头道。

    “孩儿不孝,未能远迎父亲……”

    对于这样的一幕,没有人觉得的奇怪,在南天门以及诸夏,几乎每天每个地方都会上演着类似的一幕,毕竟,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当初离开家乡时,往往都是只身一人,当他们在这里获得成功之后,往往会接来家人,这样的一幕,总是不时的在南洋各地上演着。

    尽管身份不同,但是面对数年未见的儿子时,朱明忠的仍然忍不住有些激动,他连忙扶起朱和域说道。

    “快起来,快起来,让爹好好的看看你,看看你……”

    即便是自以为坚强,但是在看到儿子的瞬间,朱明忠还是觉得眼眶有些发热,毕竟,已经好几年不见他了。

    打量着已经二十三岁的朱和域,朱明忠略微点了下头,笑道。

    “还好,还好,没怎么瘦,要不然,你娘估计又得抱怨我了……”

    看着父皇身后没有娘的身影,朱和域的心里难免有些失望,不过随即他就想通了,母妃是不方便来的。恰在这时,一个少年冲过一把抱住他说道。

    “二哥!”

    抱住二哥的同时,朱和忍不住哭道。

    “我可想死你了……”

    “小十九,都长这么大了……”

    话音刚落,泪水就从朱和域的目中流了出来,他紧紧的抱着多年不见兄弟,完全不顾身为大王的仪态。

    看着他们兄弟二人的真情流露,朱明忠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拍了下他的肩膀,随后才轻声说道。

    “好了,这几天,你们有的是时间在一起,先到屋里说话吧。”

    说完,朱明忠便走进了饭店,在进入饭店时,他意外的看到了南天门总督,尽管微服出巡的他并没有惊动地方,但是朱和域这位晋王造访,却惊动了南天门,毕竟,按大明律,亲王就国后非帝诏是不得返回本土的,尽管南天门并不是大明本土,可是晋国大王的到来,仍然让南天门当局不得不谨慎应对。

    这几天,打从朱和域到了南天门,南天门总督就一直陪着他,看似陪他谈天说地,可却总是旁敲侧击的询问他一个问题为什么来这,当然更重要的问题是,什么时候走。

    他甚至恨不得现在就赶紧把晋王送出南天门。可不曾想,却在饭店的大厅,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作为总督的当然见过陛下。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陛下,几乎是不加思索的长揖道。

    “臣参见陛下!”

第433章 (求支持,求月票)

    陛下在南天门!

    当这个消息传出后,最初这里的人们是不信的,甚至当他们看到南洋饭店外的卫兵时,也是半信半疑的,陛下怎么会来南天门这么偏远的地方呢?

    在人们的半信半疑中,秦、桂、周等诸夏大王们纷纷乘蒸汽快船来到了南天门,他们都接到了圣旨陛下要在南天门诏见。

    即便诸夏各国国政独立,与大明无干。而且多年来,大明也从不曾插手过他们的国政,但是,他们仍然是大明的封藩,仍然需要恪守君臣之礼,况且他们离不开大明的支持。

    一时间,在岁末的这个月,南天门变得热闹了起来。不仅仅是因为数位大王以及他们的随从们“占领”了各个饭店的房间,而是因为对于南天门来说,这是史无前例的盛事。

    当南天门这座港口城市展现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以迎接各国的大王时,在南洋饭店顶楼的房间里,朱明忠正在和朱慈煊这位桂国的大王,在那里下着棋。

    眼见棋盘的棋局胜负将分,朱慈煊笑着说道。

    “陛下,这局胜负已分,臣又输了。”

    已经就国二十年的朱慈煊,在面对陛下时,心里早没有了过去的畏惧,更多的是感激和尊敬,作为永历皇帝的太子,即便是永历失国,他这个太子对于陛下而言,至少在某种程度上,仍然是个威胁,可是陛下非但没有像成祖那样圈禁建庶人,更没有谋害他,而是裂土分封,许他一国之地。

    这如何能不让他心生感激?

    “朕也就是个臭棋屡子,和你下棋没意思,前后让了朕那么多棋,朕岂能不明白……”

    将棋子丢在盒子里,朱明忠看了眼朱慈煊,然后颇为感慨的说道。

    “慈煊,当年离开大明时,你还只是青年,现在已经人近中年了。这些年在南洋,你可是吃了不少苦啊。”

    “陛下,瞧您说的,臣在南洋吃的苦,远不及陛下万一,陛下日理万机才是辛苦。”

    朱慈煊的恭维,让朱明忠嗯了一声,既没有否认,也没有赞同,而是岔开话题说道。

    “对了,前阵子大臣建议封建朱慈就国,这件事你怎么看?”

    陛下的话,让朱慈煊的浑身一颤,他甚至都没有抬头看陛下,而只是说道。

    “此事,陛下自有圣裁,臣不敢妄言。”

    朱慈煊之所以不敢妄言,是因为朱慈是他的二哥。当年清兵进军广东,永历帝逃离肇庆时同怀愍太子先后散佚民间。直到数年前,有人到南京宗人府表示身份,自称是朱慈,后来证实他确实是其本人。

    在如何对待朱慈的问题上,朝中一直有着不少争议,按照宗藩律,既然他没有降清,那么理应恢复其爵位。可是分封一个亲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表面上看起来,朝廷似乎没有太多的开支。但却需要划拨一镇部队给亲王,直接开支也是超过百万。

    面对这笔不菲的开支,朝中的争议从不曾停止过。在朝中争议的时候,远在南洋的朱慈煊却如同置身事外似的,不曾发表任何意见,似乎就像是与他无关似的。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他为什么不便发表意见,毕竟他的身份太过敏感,甚至直到现在,很多人都觉得分封诸夏的原因之一就是他,自然的在这种情况下,朱慈煊也就更不能发表竟见了。

    即便是现在陛下问到了,朱慈煊的态度依然不变一切皆听圣裁。

    “嗯……”

    略微点下头,朱明忠说道。

    “这些年,朱慈流落民间也吃过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于情于理都应该封还他爵位的……”

    于情于理,听到这四个字后,朱慈煊的心里基本上有了底,也许二哥,永远都不可能再恢复爵位了,做臣子的理应为君分忧,想通其中的关键之后,他便急忙说道。

    “陛下,二哥是臣的血亲兄长,这些年臣每每总会与梦中梦到他和大哥,得知他仍活于世上时,臣可谓是惊喜交集,臣寻思着,若是朝廷同意,我想请二哥到晋国相聚……”

    看着主动要为朝廷分忧解难的朱慈煊,朱明忠笑着说道。

    “你这是想给朕解难题啊!”

    一语道破朱慈煊的心思后,他又摇头说道。

    “不过,这不是什么难题,于情于理应该,于法更是当然。毕竟大明自有法度,既然朱慈没有降清,那么他理应恢复爵位,这次请诸夏大王来南天门,就是告诉他们这件事,让大家不要心存芥蒂,这件事出了好几年,可是封邦建国不是小事,要是不仔细查验他的身份,证实身份,朝廷就会成为笑话,这几年之所以耽误,也是为了查证他的身份,封国……”

    陛下的话让朱慈煊惊愕的睁大眼睛,简单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话语。

    “陛下,这,这……这如何是好……”

    “大明自有法度!”

    微微一笑,朱明忠看了一眼朱慈煊,然后说道。

    “你们兄弟情深,朕自然有所体谅,毕竟,宗室中人经甲申天变后,可谓是十不存一,存世者无不感怀亲人难得。嗯,就封国于马辰吧。”

    马辰位于南婆罗洲,与桂国隔海相望,这些年一直被秦、周两国窥视,当然,桂国也不例外,同样对马辰怀有野心,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在三国未能达成一致,又不愿意对方占领的情况下,马辰这个土邦国,目前是向三国称臣,而现在陛下却把它封给了朱慈,这于桂国是好事还是坏事?

    沉思片刻,朱慈煊说道。

    “陛下,让臣兄长就藩马辰倒也无妨,只是马辰城外土人达雅人不同于一般土人,即便是马辰素丹对于也是畏惧非常。达雅人皮肤黝黑、身材矮小、剽悍强壮,尽管赤着双脚,却依然能在茂密、阴暗的雨林里健步如飞。最可怕的是,他们血腥、嗜杀、残忍,对猎取人头有着近乎偏执的爱好,战场上,他们以猎取敌人的头颅为荣。在他们的信仰中,在战场上猎取的人头,不仅代表了自己的剽悍英勇,而且具有无边的魔力,既能带来风调雨顺的好年景,又能给部落带来力量和兴旺。所以其男子年满18岁时,必须设法猎取一个敌人的头颅挂在门外,以昭示自己的成熟、勇敢……”

    讲着达雅人于普通土人的不同,朱慈煊又委婉的建议道。

    “所以,臣以为,不妨将其封建于巴拉望岛,那里虽然地窄,可土人稀少,且距离菲律宾极近,又不为西人占据,将二哥封建于那里,既可以避免土人侵袭,也可以作为将来克复菲律宾的前进基地……”

    作为桂国大王,朱慈煊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利益,亲情必须要让位于国家,对于桂国而言,婆罗洲是未来扩张的方向,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希望多出一个挡在身前的挡路虎。那怕这个挡路虎是自己的亲兄弟,也是不能接受的,亲兄弟也要明算帐。

    对于朱慈煊的回答,朱明忠不于置否的点了点头。

    “确实,就这个角度来说,巴拉望岛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

    看着朱慈煊,朱明忠重新摆起了棋盘,然后说道。

    “那里地窄人稀,并不适合封土建邦,虽说马辰外土人狂蛮,但也正因如此,才需要传播文明,朕将宗室分封于南洋各地,归根到底,还是为了“抚夷归夏”为了让我华夏文明于此地落地生根,桂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尽管陛下的语气看似在询问,可是朱慈煊却从他的话中感受到了压力,尤其是最后的发问,让他只觉得后背微微一凉,就在他刚要开口时,又听陛下说道。

    “这二十年,诸夏差不多也在这里站稳了脚,在这里披荆斩棘开创基业的艰难,朕也是体谅的,原本不识教化的土人,现如今无不是改汉姓、从汉俗、言汉语,华夏文明于此地得以传播,全赖诸国国君的付出……”

    见陛下摆着棋子,朱慈煊刚要伸手相助,就被陛下笑着拒绝了,他只能看着陛下在那里一边说,一边摆着棋子。

    “这么多年,朕虽然身在中都,可却一直在看着南洋,诸夏亲亲,朕岂能不关心,亲亲之谊,是绝不会因为距离而有丝毫疏远的。古往今来,似朕一般厚待宗室者少之,愿锡土封建者,更是自周天子后,再无一人,朕之所以如此,就是对亲亲之谊的看重……”

    将棋子一一摆放的同时,朱明忠抬起头笑看着朱慈煊。

    “这些年,秦、周、桂三国皆试图吞并马辰,纷纷于马辰设立据点,可是你们三国却无法就分割马辰达成一致,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利益分歧太大,利益分歧在什么地方?无非就是马辰城……”

    见朱慈煊想开口说话,朱明忠先伸手制止他,然后指着棋盘说道。

    “于朕而言,你们之间的争执,朕大抵上不会过问,但是,朕唯一的原则是什么?”

    反问的同时,朱明忠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收敛起来。

    “南洋不能乱!”

    “陛下,臣,臣绝无搅乱南洋的想法。”

    感受到陛下的不悦,朱慈煊急忙起身行揖道。

    “桂国于诸夏虽偶有分歧,但绝不曾动过妄顾亲谊的心思。”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朱慈煊只觉得的浑身不住的冒着冷汗。

    “你是没有动过!坐下吧,不用这么紧张。”

    点了下头,朱明忠示意他坐下来,然后继续说道。

    “可是,不代表别人没有动过,三国之中有多少大臣有过类似的建议?虽然三国这些年因为马辰有些争执,可大体上国君还是顾忌着朝廷、顾忌着亲谊,但是将来……”

    摇摇头,朱明忠抿了下嘴唇,然后说道。

    “朕可以保得了百年内,但不能保在百年后,南洋今日于大明而言,等同于大明的粮仓,所以,朕是绝不能容忍这里出现丝毫乱子,既然三国没有就马辰达成共识,朝廷是不会让一个小小的马辰搅乱三国亲谊,进而动摇诸夏于南洋亲谊的,当年可以“尊王攘夷”,怎么现在反倒是因夷而争了,这不是好事……”

    于心里叹口气,这次之所以来南天门,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马辰的归属问题,其实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却有可能产生极为恶劣的影响,尤其是当三国内部,因为马辰一些大臣主张强行吞并,再以武力威慑他国,造成既成事实的建议后,朱明忠就看到了其中的危险。

    这个潜在的危险必须要化解掉。化解这个危机是保持稳定的唯一选择。

    “好吧,你们解决不了的事情,朝廷帮你们解决,朱慈封建马辰,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至于你们的据点,两年内都撤回本国,桂王以为如何?”

    闻言,朱慈煊连忙长揖道。

    “臣遵旨。”

    长揖遵旨的同时,朱慈煊的心里尽是无奈,他能够体谅陛下的苦心,也知道陛下插手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各国将来能够协商处理事物,学会在协商中妥协,否则再出现马辰这样的事情,朝廷的处置结果就是直接封建肉你们谁都吃不到,朝廷会把肉给另一个人吃。

    这确实是避免纷争的一个办法,但更多的是告诫。

    对于朱慈煊的遵旨,朱明忠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指着棋盘说道。

    “桂王,来,再与朕下盘棋……”

    在他坐下来之后,朱明忠又继续说道。

    “其实这次让你们过来,并不仅仅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件事,在南洋的问题上,朝廷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有些问题尽管朝廷并不愿意插手,但是如果这些问题悬而未决的话,肯定会发生出一些乱子。而这样的乱子势必影响各国的关系,所以朝廷希望这次大家能够坐在一起解决这些事情。”

    当然是南洋的势力范围划分,现在各国已经基本上在南洋站住了脚,都开始谋求对外扩张,这种冲突也就不可避免了。

    现在朝廷必须要防患于未然。要制止他们之间可能发生的冲突。所以才有了这次让他们来南天门的决定。

第434章注定 (求支持,求月票)

    天下就像一盘棋局。

    这盘棋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他们甚至都没有资格成为棋盘上的棋子,普通人往往只是随波逐流。于那些操心着家国大事的达官显贵们不同,普通人所关心的无非就是一日三餐,操心的也只是个人的生计。

    各国国君的到来,尽管表面上看似让南天门像是过节似的,置身于一场盛会之中,但实际上,对于市场并没有丝毫的促进,非但没有让市场热闹,反倒让有些市场的生意比往日里难做许多。

    “哎呀,这街也不知道,要封到什么时候。”

    坐在挂着“南北国货”的店铺里,王安东忍不住抱怨了起来,打从官府封了路,不让马车随便进出,店前的文德街生意就大不如从前,因为马车不能进文德街,所以各地客商这几天也就很少再来这里,再加上南洋饭店那座最好的饭店现在不对外营业,直接导致许多客商转住其它饭店,这些都对文德街的生意产生了影响。

    “东家,虽说这几天生意受到影响,可皇上和几个大王同时来南天门,而且都住在南洋饭店,不说别的,单就是沾着的这皇气,都是几辈子也修不来的……”

    擦着柜台的王自德这边话音刚落,那边王安东就说道。

    “你小子忘了,咱们是徽州人,和别人不一样,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别人能耗得起,咱们可耗不起,“出门三根绳,万事不求人”,那绳子到底是用来捆银子,还是上吊的,可都靠你是不是勤快,要是不勤快的话,你娘给你的那三根绳,可就得上吊了……”

    训斥着侄子的时候,王安东语重心长的说道。

    “那绳子,你叔我不想用,更不想你用,知道不!”

    就在他这么叮嘱着的时候,那边有一个客人走了进来,王安东立即热情的招呼着客人,现在送上门的客人,可比往日少多了。

    “客官,您老里请,您别瞧小店这门市不大,可是东西却齐全,南北国货,应有尽有,吃的、用的、穿的,只要是您老要的,在我这都能置办齐,那怕是店里没有的,只要是国货,只要您说个名字来,我这也能给您置办齐了。”

    几乎是在这人进来的瞬间,王安东就相信这人肯定是做大买卖的,别的不说,单就是整个人的气势,看着都和旁人不一样,要是能拉到这个人的生意,那肯定是大买卖。

    瞧着热情的掌柜,原本只是想在那几个大王商量事情的时候,出来闲逛一下的朱明忠,听他的口音像是南直隶那边的人,便笑着问道。

    “听口音,你是南直隶人士吧。”

    “哎哟,您老也是南直隶的?小的徽州人,不知您老是……”

    “京畿人,算起来,也算是南直隶的,”

    与店主聊着的时候,朱明忠指着他们家的招牌问道。

    “南北国货……掌柜的你这店名倒也有些奇怪,为什么叫“国货”?”

    对于“国货”这个词,朱明忠倒是有着极为深刻的印象,毕竟,在另一个时空中,“国货”于国人有着极为特殊的情感,曾几何时,“国货”在特殊的时代里,给国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甚至直到二十一世纪,“国货”也因为特殊的含义而成为爱国的象征,而也正是在一代代国货制造者们的努力下,到了二十一世纪一零年代,国货真正成为了国人的骄傲。

    但是在这个时空,怎么会有“国货”这个名词呢?

    呃……

    客人的问题,让王安东一愣,瞬间,他就明白了,这位爷不是南洋本地的商人,而是从内地过来。

    “呃,这个怎么说呢,这国货,说的就是国朝的货,南洋这边把南洋货称为土货,大明呢,是国朝,那大明的东西,自然也就是国货了。您老说是不是这个理?”

    呃……这个解释,确实也在理。在疑惑得到解答的时候,朱明忠同样也从他的回答中,感觉到了时代的变化。

    想着招牌那两个字,想到在另一个时空中,“国货”给予国人诸多情感记忆,那种让人心忧,让人骄傲自的回忆,只有“国货”曾给予过国人。但是在这个时代它们却被赋予了另一种特殊的意义。

    时代的变化,总让人感叹,就像脚下的这片土地一样,在另一个时空中,这里尽管生活着数百万炎黄子孙,但是那又怎么样呢?这里属于另一个国家,甚至就连这里的人们,对于祖地也没有太多的感情。

    国朝……

    未来,这里的人们,还会记得他们的祖地,还会记得母国吗?

    尽管朱明忠一直试图用文化、经济等各方面的助力,去维持诸夏与大明之间的联系,并且试图把这一纽带永远的持续下去,但是现在,他却又有些怀疑,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

    什么样的纽带可以永远的维持下去呢?

    推动南美殖民地起义的不是其它人,正是土生白人,他们为什么会背弃西班牙?为什么要背弃自己的母国?

    诸如此类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同样浮现出了,在另一个时空中,在抗战期间,那些前赴后继,不惜牺牲性命的华侨,对于他们中的许多人来说,母邦只是一个遥远的,存在于父辈、祖辈言语中的地方,但是他们却甘愿为之牺牲一切。

    “我们的文化,就是我们民族的灵魂,我们的教育机关,就是我们民族的文化堡垒。”,想到另一个时空中,马来的华侨们艰难维持着海外唯一的华语教育体系时的呐喊。

    朱明忠略微点了点头。文化是连接大明与诸夏的纽带,只要这个纽带存在着,那么,他们永远都不会背弃母邦,对于他们来说,母邦永远都是令他们骄傲和令人向往的。

    “国朝……”

    这个称呼不同于“天朝”,但却也表露了这里的人们某种心声,尤其是诸夏百姓的心声,或许他们是桂国人、秦国人、周国人、晋国人,但是于他们的心中还有一个“国朝”,就是他们的母邦、祖地。

    看到客人沉默了好一会,王安东于是就试探着问道。

    “先生是从国朝过来的?是想来这里进货?米粮?果干?木材?先生,别看小号规模不大,可要是先生想要买的这些货,小人都能给您找着合适的货主,毕竟小人已经在这里做了十六年的买卖,要是您信得过在下,在下肯定能给您找到比官行价格更低的供货……”

    思绪被打断的朱明忠看着不断向自己推销着各种商品的店铺掌柜,突然对他的话产生了兴趣,便笑着问道。

    “比官行价格更低?这么说怕是不对吧,这官行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价格更公允才是啊。”

    所谓的“官行”,其实产东是官府的商行,而是大商行,因为最初南洋米的大规模采购都是由官府出面,为了便于供货,特意委派了多家大商行于南洋代理贸易,久而久之也就行成了所谓的“官行”,他们专门从事与内地的米粮贸易,而现在他们的贸易范围又从米粮扩大到木材等各个方面。

    “嘿嘿,先生,瞧您说,官行怎么可能有公允,国朝为了方面,往往都是把一国的米粮,都交给几家官行去做,可官行也是要挣钱的,开始的时候,官行为了做生意,确实也算公允,南洋各地的米商也愿意把米粮卖给他们,可是后来时间长了,这米粮几乎都由官行收购、包销以后,他们一边在这边打压粮谷的购价,一边抬高粮谷的售价,从中间赚差价,这样一来。先生,说实话,如果你绕开官行的话,一石米,最多只要五钱银子,比官行便宜两钱左右。”

    石米七钱,尽管这些年南洋米的价格已经翻了一番有余,但即便是如此,仍然比内地米便宜一些。

    “两钱……你是说,米商官行加了两钱银子?”

    朱明忠的眉头一跳,语气中流露出一些不满。商人溢价也属于正常,但是一下加了那么多,却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何止两钱啊,他们买的时候,还会再压上一些,官行收米最多只划到四钱,这些年,南洋米的价格看起来是涨了,可实际上,银子都落到了官行的手里了,老百姓,可没有多少落到真正的实惠……”

    正擦着柜台的王自德忍不住抱怨道。

    “这一家四百亩水田,一年最多也就有一千多石米,瞧着不少吧,可这几百亩水田,总得有人种吧,谁家里没有十来个奴婢,养这些奴婢一个就要几百石米粮,还要给他们买衣裳干啥的,到最后能卖个四五百石米就算不错了,可四五百十米,顶破天,也就卖个二百两银子,再扣扣税啥的,落手里的也就几十两银子,那些官行一转手,乖乖,一大家子累死累活的,还没他挣的多,这银子,差不多都让他们给挣了……”

    侄子抱怨着的时候,王安东也跟着忍不住说道。

    “可不就是这样,现在诸夏的国人,瞧着风光,住着大宅子,有奴婢伺候、有奴婢种田,其实也就是表面上风光,顶多也就日子过的宽松一点,银子全都让官行给挣完了,至于他们,一个个的却连忙抱怨也不敢抱怨……”

    “他们敢抱怨嘛,官行要是发了狠,吩咐一句,不从他那收谷子,到时候,他的谷子卖不出去,一家子那么多嘴,怎么养活,总不能光吃米吧。”

    “可不就是这样,顶多也就是私下里卖些米粮罢了……”

    “私下里?怎么,难不成官行还能不准他们卖粮不成?”

    朱明忠的语气变越来越冰冷,他没有想到官行居然变成了这副模样,更没有想到官行垄断下的米商体系,已经变成了某种压榨,某种类似于殖民者对殖民地的压榨。

    “就是不准啊!”

    王自德哼了哼。

    “他们就是不准,你能怎么得了他们?”

    “不准?难道就不可以报官吗?还有没有王法。”

    听到官行不准百姓卖粮,朱明忠的语气已经变得有些恼火了。

    “哎哟,先生,你真以为这里是大明啊,这里是南洋,和国朝不一样的,那些个官行,行东有几个不是达官显贵,各国的大王、王臣有几个不是官行的行东,他们又岂会管那些个官行,更何况,他们是和你定合同啊,不卖给他们米粮可以,他们到时候,会告上官府,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啊,这诸夏啊……”

    嘴里这么念叨着,王安东摇头长叹道。

    “到底还不是国朝啊,和国朝总是不一样,哎,”

    这样的一声叹息之后,王安东的神情显得有些无奈。

    “反正在这里就是这样。没有法子的事。”

    面对无法改变的事实。人们往往只能选择默默的接受就像这里的人们一样,他们或许有很多不满,但是,在无力改变的时候。接受,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感受着王安东语气中的无奈和不满,朱明忠的心里所感受到的更多的是愤怒。

    曾几何时,在他看了这里就像是一片世外桃源。这里的人们生活应该比内地更加的幸福。

    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世外桃源,和任何一个地方一样,但那些权贵们失去了监督,他们立即就会开始鱼肉百姓。

    这几乎是恒古不变的真理。现在他们只适合那些商人勾结在一起。用看似合法的手段去篡夺财富。

    但是随着时间的继续,他们会变得越来越膨胀。最终他们会变得越来越贪婪,鱼肉百姓他们会习以为常。最终它们的贪婪将会摧毁一切。

    同样也会催生出歌命,就像史上任何一次起义一样。官逼民反。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而这个过程是怎么发生的呢?就是从他们开始压榨百姓那一天就已经注定了将来的一切。

    当他们把百姓思维压榨对象的那天起。所有的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想到这朱明忠的内心中除了愤怒之外更多的是一种恐惧对未来的恐惧。

第435章 (求支持,求月票)

    “……米商官行,这个制度,早期正是因为北洋商会为忠义军采办军粮,而特意设立的,当时为了保证军需供应,北洋商会在暹罗、占城等地先后设立米行,因为这些米行都带有半官方性质,所以时称“官行”……”

    站在陛下的面前,身为桂国国相的潘仁远,在解释着“米商官行”的过去时,又于心里暗自寻思着陛下的想法。

    “在陛下登极之前,“官行”保证了每年六百万石南洋米的供给,而到登极后,在尚未迁都年,正因为南洋官行的存在,才保证了京师六百万石米粮以及四百万石军粮的供给……”

    在潘仁远提及这些过去时,朱明忠只是微微点点头,他当然知道,那些年“南洋米”对江北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军粮,它们还是忠义军最重要的军费来源之一,当时官府可以从每石米中获得7钱银子的利润,每年四百余万两的利润,支撑了忠义军的作战。而迁都前后,每年朝廷从南洋米中获得的利润也维持在五百万两左右。这笔钱,对于当时的官府而言,无疑是笔极为重要的收入。甚至即便是是现在,南洋米的关税收入,仍然高达千万两之多。

    “……陛下封诸王于南洋后,各国为运销大米于国朝,所以出现许多类似“官行”的米商,也就是“米商官行”,其大抵上分成三类,一类是旧时的“官行”,因为兴乾后官府退出,许多旧时的官行大都改为商办,一类是各国为促进对大明出口米粮,创办的米行,其股东大都是各官显贵。还有一类是传统米商,因为南洋与国朝不同,所以在过去二十年间,米商官行通过对收购、运输以及销售等方面的控制,已经成为了对国朝大米贸易的主导,甚至如果离开了米商官行,南洋米几乎很难运到国朝。”

    “很难运到国朝?”

    “是的,陛下,当年诸夏就国时,家国初建,事业艰难,国中船只不多,且诸我物资需要从国朝购进,当时船只大都由米商掌握,一边运大米往国朝,再将国朝货物运往诸夏,如此,久而久之,米商也就成了船商,他们不仅掌握了大米的购销,同样也掌握了运输,就像在桂国,桂国的四大船商都是米商,他们拥有桂国70%的船只,剩下的船只要么是小,要么就是不适合运米,其它米商想要运货,相对比较困难,往往只能靠国朝的船只返航时搭货,如此一来,规模自然没办法与官行相比……”

    提及米商们对运输业的垄断,潘仁远的语气中尽是无奈,当年为了让大王顺利就国,正是他出面为大王选择了一个合适的亲事,通过与商家的联姻,让桂国获得了大量的资金和商界的支持,这也是桂国得已立国的根本。但是现在,那些商人对桂国的控制,却超过了他的想象。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梁天佑似乎就在桂国吧……”

    看着潘仁远,朱明忠反问道。

    “当年梁天佑对桂国就国,可谓是出力极多,桂王妃就是他的女儿,对吗?”

    见陛下突然提到梁天佑,潘仁远的心里不由冒出了另一个念头。

    “难道说,陛下对梁家不满?”

    尽管当年正是潘仁远出面与梁天佑谈妥了大王的亲事,可他当时并没有想到,梁家的坐大,甚至已经到了对桂国造成威胁的地步,这是绝不可以接受的事情,所以在对待梁家的问题上,甚至在对待“米商官行”的问题上,他倾向于打压,但是的怎么打压呢?

    在过去的多年间,潘仁远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眼下,是机会吗?

    心里如此推测着,潘仁远小心谨慎的说道。

    “陛下,梁家起于清河,是从龙功臣,当年桂国初建,得益于梁家许多,桂国米粮贸易,虽然有梁、徐、李、陆四大家控制,可梁家独占一半以上,其门下有大小海船不下三百艘,堪称桂国第一豪门,在桂国素来有“朱家国吃梁家粮”的说法……”

    “朱家国吃梁家粮”!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有着多种的理解。落在的朱明忠的耳中,只让他冷笑一声,然后说道。

    “好一个朱家国吃梁家粮,这粮是他们梁家种的?”

    陛下的反应落在潘仁远的耳中,他立即明白了陛下要对梁家下手了,于是连忙说道。

    “陛下,梁家虽然有良田不下二十万亩,但是桂国每年往大明运出米粮不下八百万石,这些粮食至少有半数都是梁家的米行收购运出的,于南洋米商之中,梁家可谓首屈一指。”

    “南洋熟,天下足”。

    从永历年间,第一船南洋米运抵海州的那天起,“南洋米”这个旧时不见经传的名词,就与大明,尤其是兴乾之后的大明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兴乾之前,“南洋米”的大量运销是因为南洋的暹罗、占城等地盛产水稻,而在兴乾后,大量移民的涌入,尤其是诸夏的分封,各国无不是把水稻种植列为重点,这也促成了大量稻谷运往大明,而在这一过程中创建于早期的“官行”制度,也得到了发展。

    而梁天佑这位前大明北洋商会会长,正是“米商官行”制度的创始人,作为桂国大王的岳丈,二十年前,他把女儿嫁给桂王,成为桂王妃之后,梁家的经营重心就转让往桂国。

    二十年来,作为“淮安君”的梁天佑,在桂国的的影响力是无人能及的,即便是国相潘仁远也无法与其相比,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梁天佑控制着桂国的财权桂国的“米商官行”大都在梁家的名下,梁家不仅控制着桂国的官行,同样控制着桂国的海运,这也是保证梁家地位的根本。

    对于梁家而言,这或许是当年他们投资桂王,“奇货可居”的回报。只不过,梁家于桂国的坐大,并不是潘仁远这样的大臣所能接受的,甚至在他看来,梁家已经威胁到了大王的统治。

    所以,当感觉到陛下的不满时,原本因为桂国对梁家的依赖,加之梁家地位的超然,使得潘仁远只能小心谨慎的将不满埋于内心的他,立即找到了一个盟友,而他几乎立即把矛头指向了梁家。

    “陛下,十二年前,南洋米商行会正是由的梁家牵头成立,表面上行会是由米商自行组织,但实际上,当初正是梁天佑游说各国国君,同意组成行会,从而达到控制米价的目的,这十几年来,尤其是最近六年来,南洋米价的高低并不是根本产量,而是根据行会的利润制定,他们对内打压米价,对外抬高米价,这也是最近两年南洋米越来越贵的原因……”

    看着陛下,潘仁远又补刀说道。

    “陛下,当年梁天佑曾言“除米粮之外,南洋无货可出,诸夏贫瘠,非得以米粮贸易,得国朝之银,方可自立”……”

    随着潘仁远的讲述,朱明忠的神情越来越冰冷,他的双眼眯成细缝,默默不语的盯着前方。

    “可是国朝之银贴补了谁呢?百姓没有得到,官府没有得到,全都落到了米商的手里。”

    几乎是在潘仁远的话声落下的瞬间,朱明忠就冷冰冰的说道。

    “以你之见,应该如处置此事?”

    如何处置此事?

    这下潘仁远反倒有些疑惑了,他从陛下的话中,听出来了,陛下要对付的并不是梁家。要不然的话,他是不会这么说的。

    可是陛下要对付谁呢?

    就在他思索着的时候,听到陛下在那里愤愤不平的说道。

    “当年南洋成立米商行业,试图操纵价格,真以为朕不知道吗?但朕以为,诸夏贫乏,国朝理当加以补贴,让利于民,这是朕的本意,可是这么多年,让利于民……都要他么让给了狗!”

    怒骂一声之后,朱明忠又冷冰冰问道。

    “潘仁远,你告诉朕,你是桂国国相,这么多年,你有没有看到这些?有没有看到那些人是如何贪婪,如何一点点的确损天下而肥个人,你告诉朕!”

    盯着潘仁远,朱明忠冷哼道。

    “你就那么眼睁睁的盯着这些?就那么冷眼旁观吗?”

    突如其来的训斥,让潘仁远不由一愣,在愣神之余,他急忙为自己辩解道。

    “陛下,臣、臣这些年也是有苦衷的,毕竟,梁天佑是……”

    “是桂国重臣,是国之柱石,是国丈,是吗?”

    站起身来,盯着潘仁远,朱明忠冷笑道。

    “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想着明者保身,你告诉朕,即便是现在,你想的是什么?你想的仍然只是桂王的天下,而不是百姓!”

    “陛下,臣……”

    不等潘仁远说话,朱明忠就往外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谷贱伤农,那是在大明,在这里,朕告诉你,到时候,伤的是天下!时间长了,是会丢掉天下的!”

    丢下这么一句话,朱明忠便朝着南洋饭店的四楼的会议室走去,在往会议室走去的路上,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太多的念头,更多的是在学习历史课时,在学习近代史各国殖民地独立的进程,尤其是南美殖民地独立的进程。

    是什么导致了所谓的“土生白人”的起义?

    是什么导致了殖民地精英对母国的离心离德?

    南美的独立之父们,都是当地的上层精英,他们的支持者同样也是上层精英。按道理来说,按照他们在殖民地的地位而言,他们本身应该是母国在殖民地统治的基础,甚至这也是母国所认可的,所愿意的,事实上,他们的祖辈也拥有同样的地位。正是他们的祖辈为西班牙建立了在当地的殖民地统治地位,或许,土生白人受到某种歧视,但在绝大多数时期,土生白人在当地是占据统治地位的。可是,最后,推翻西班牙统治的,恰恰也正是这些人。

    他们是为了权力?

    歧视、权力。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土生白人的反叛,是西班牙在南美殖民统治被瓦解的根本原因,至于反对殖民统治……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笑话,一群殖民统治的既得利益者去反对殖民统治。

    是笑话吗?

    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着,在朝会议室走去的路上,朱明忠看到走廊两侧年青的军官们,从他们的军服徽章上可以看出来,他们来自诸夏,尽管他们的身份各异,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无一例外在各国都有一个通用的身份“国人”。

    “国人”是诸夏统治的基础,他们的父辈大都是王卫,他们中不少人的母亲很有可能是土人,他们就像南美的“土生白人”一样,是生长在南洋的第一代夏人。他们和他们的子孙将会在诸夏统治的根基。

    可是这个根基能够持续多长时间?

    一百年?两百年?或者更久?

    也许两百年后,他们的后代就会像另一个时空中的南美,像当地的“土生白人”一样,他们之中也会诞生出圣马丁和玻利瓦尔那样的人物,他们会高举义旗,会推翻诸夏的统治。

    也许,诸夏也会被认定为“殖民统治”。

    是什么导致的这一切?

    是什么让国人离心离德?

    脚步声在走廊中回响着,随着会议室越来越近,朱明忠的心情就越发的沉重,如果不是一次偶然的意外,他根本就不知道,南洋居然发生了这样的问题,这个问题严重吗?

    非常严重!

    已经威胁到了诸夏在南洋的统治!

    其实,对于南洋诸夏,朱明忠并没有多少亲情可言,毕竟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宗室”,当初把他们丢到南洋,一方面是为了让大明摆脱宗室的负担,而另一方面是基于传播华夏文明的需要,曾几何时,这一切都是朱明忠的骄傲,但是现在,面对突如其来的现实,朱明忠突然意识到一点。有些问题,如果坐视他发生的话,有一天被动摇的不仅仅只是诸夏的统治,甚至还会动摇大明的统治。

    这里会不会诞生出圣马丁和玻利瓦尔那样的人物,尚不可知,但有一天,势必会出现第二个李自成!

第436章 (求支持,求月票)

    第二个李自成!

    在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名字的同时,朱明忠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崇祯,想到了煤山的那个歪脖子树。

    当年崇祯就是那样形单影离的吊死在那棵歪脖树上。

    在他之前的历代皇帝,是否会想到这一天呢?

    或许,他们想到了,但是却没能够防患于未燃!

    有些事情……防不胜防啊!

    现在他们在讨论什么?

    看着那扇厚实的木门,门外站着桂国和秦国的兵士,他们站在那里,看到走来的陛下时,他们的神情显得有些局促且紧张。

    现在应该怎么办?

    年青的卫兵在心里暗自寻思着,按照规定,在与会期间,除非大门从内部打开,否则就不能从外面打开大门,即便是天塌!

    可是现在,陛下过来了!

    陛下要进去的话,难道他们要把陛下拒之门外吗?

    在这一瞬间,无数个念头、无数个想法,在年青的卫兵心里闪动着,他们想要坚持原则,可是面对的是陛下啊!

    “陛、陛下,这,这扇门,非室内打开,外人一率不得入内!”

    李长敏看着走过来的陛下,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甚至伸出手试图阻挡陛下。

    在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

    他的职责就是守卫这里。

    那怕是皇帝……也不能进去!

    呃……

    看着面前这个最多二十岁的卫兵,朱明忠不由一愣,被拦住的他打量着面前的年青人。看着他身后的房门,朱明忠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细柳营的典故。

    现在应该怎么进去?

    看着年青的卫兵,朱明忠倒没有去用圣旨压他,本身内心里压着一团火的他,并没有爆发,而是煞有兴致的看着他。看着这个年青的兵士。

    也许,他的父亲就是当年的王卫,几十年来,大明的兵士骨子里都给刻上了“服从”,军事纪律的近代化直接改变了这支军队,相比于武器上的变革,真正从骨子里改变那支军队的正是纪律,而由明军转变的王卫到后来的王国兵,都继承了这一特点。

    本能服从军命的他们,在没有进一步的命令之前,那怕就是皇帝也会被他们挡在门外,这是必然的,即便是用圣旨,也不可能强迫他们让开。

    似乎,先前有些欠考虑了。

    就在这时,紧跟在他身后的潘仁远急声说道。

    “此会由国朝主持,陛下与会,实在是我等诸夏之荣,我是桂国国相,理应与会!”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潘仁远只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在冒汗,尽管他知道“周亚夫军细柳营”的典故,但是现在陛下可正对诸夏不悦。

    这时候,被这没眼力的兵士拦在这,这不是明摆着要惹陛下不快吗?

    “这……”

    潘仁远的解释,让李长敏不禁有些犹豫,就在他犹豫不决时,他身边的秦国卫兵孙归程已经主动的推开木门。整个过程中,孙归程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面无表情的打开门,就像是为与会代表的开门一样。

    在这一瞬间,李长敏明白了,现在进门的不是陛下,而是与会代表只是这个代表“迟到”了。

    在厚重的木门即将推开的时候,朱明忠到那几位大王,他们正在讨论的并不是其它的问题,而是划定势力范围接下来,大明不会在暹罗以及殖民地之外的地区分封亲王。这意味着各国完全可以进一步扩张,但是扩张需要协调,不能再发生马辰那样事情了。

    这次之所以南下,一个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请诸夏于南天门开会,协商划分南洋的势力范围,或许在短期内,那些被划分的势力范围不会被他们占领,但他们将会在未来享有绝对主导权。

    之所以举行这次会议,就是为了避免诸夏之间的分歧,尤其是为了避免分歧导致各国之间的矛盾,所以才会召开这次会议进行协调。

    作为大明殖民地司主事的汪,在过去的两天之中,他大多数时候,都只是陪上一副耳朵,尽管这次划分是由国朝主持的,但实际上,国朝也是划分者之一,也没有人对国朝的要求暹罗、菲律宾以及殖民地的要求表示异议。毕竟,众所周知,这些地方都是需要“派兵”才能占领的地方,仅仅只凭借一国的力量,很难占领两地。

    真正的争执是各国对婆罗洲、苏拉威西、柔佛等地区的分歧,他们都有各自的诉求,也都有各自的希望,所以两天来,他们才会争执不下,才会在势力范围的划分上,没有多少进展。

    “……早在二十年前,在周国就国初时,周国就已经在槟榔地区设立贸易站,与当地土人进行贸易,按照先到先得的通行法则,对柔佛我们应该享有绝对的主导地位……”

    “先到先得的话,葡萄牙人到的更早,是不是应该也加入他们一份?柔佛素丹欠下桂国二十万两白银,按照债权法则,我们应该对当地享有主导权……”

    好吧!

    几乎每一个国家的代表都表示他们的要求,同样也有他们的道理,不过发言的都是国臣,都是大臣,作为与会者的大王们,根本没有参与到谈判之中,他们只是坐会议室的一旁,在那里谈笑风声,似乎对于他们来说,谈判的结果并不重要。

    其实他们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很清楚,参与谈判的国臣都已经有了底线,他们会坚持各自的底线。

    当然,这些大王们所讨论的也不什么问题,他们大都只是在那里谈论着一些不相干的事情,聊着不相干的话语,他们知道,现在肯定是比耐心的时候。

    就在他们谈论着风花雪月,在那里比着耐心的时候,原本紧闭的木门,突然打开了,在那扇不到会议体会是不会打开的木门打开时,朱慈煊本能的抬头往那里看去。

    几乎是在推开门的瞬间,朱慈煊就看到了走进来的陛下。

    “陛下!”

    “陛下!”

    陛下来了!

    看到的、听到的人都纷纷让起身来,正在进行的谈判,立即中止了,他们纷纷起身行礼,君臣之礼是不能违背的。

    王臣们长揖行礼时,朱明忠面无表情的走到了首座,在他走到那里时,晋王朱和域、桂王朱慈煊、秦王朱慈焕、鲁王朱弘桓以及周王朱伦圻等人纷纷走到他的面前,站在那里的时候,他们的神情显得有些茫然。

    陛下怎么来了?

    陛下不是不参与这次会议吗?

    就在他们诧异的时候,站在那里的朱明忠,面无表情的说道。

    “所有的大臣,全都退出去!今天朕有话对宗亲们说!”

    既然如此,外人肯定不适合在场。

    没有任何人会有什么疑问,所有的大臣都退了出去,而在退出去的时候,潘仁远看了一眼大王,向大王使了一个眼色,尽管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朱慈煊仍然用眼神回应了他。

    在外人都退出去,木门再次紧闭之后,朱明忠才说道。

    “朕在没来南洋的时候,在中都就已经听闻“南洋实为天下粮仓”的说法,过去二十余年间,得益于南洋,才让天下百姓无缺粮之忧,才让天下人能吃饱饭,各国亲王可谓是劳苦功高……”

    盯着眼前的这几位亲王,朱明忠继续说道。

    “兴乾三年,南洋石米三钱,抵岸五钱,兴乾二十三年,石米七钱,抵岸九钱……”

    提着这些米价的时候,朱明忠的语气变得越来越冷。而桂王朱慈煊、秦王朱慈焕以及周王朱伦圻他们大都是一副茫然状,他们压根就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会提到这些,至于朱和域只是静静的站在那,现在晋国在南洋还没有什么势力范围,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南洋米,甚至于晋国每年也需要从南洋进口大量的稻米,晋国以牧业为主,虽然种植小麦,但是面积有限。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参与这次会议的原因,是为了获得一块势力范围,然后在当地设立种植,满足国内的对米粮的需求。

    因为南洋米……太贵了!

    所以,朱和域参与了这次会议,现在听到陛下提及南洋米的价格,他他的心里隐约意识,大事要发生了。

    相比于朱和域的轻松,其它人却做不到这样的轻松,他们隐约猜到了陛下的即将说的话。

    “米价上涨,朕可以接受,毕竟,二十年来,物价腾高,粮价上涨也是自然,让利于民,又有何不可?只是,你们说,这粮价都涨到那里去了?”

    盯着几位亲王,朱明忠厉声反问道。

    “目下南洋米本地收购价低者不过三钱,贵者也不过四钱,那些个商行一个个打压粮价,垄断经营,强迫买卖,尔等非但不问,甚至还推波助澜,还纷纷参与其中,你们告诉朕,如此这般,难道,你们就不怕民怨四起?就不怕境内出了个李自成吗?”

    突如其来的训斥,让众人的无不是被吓了一跳,朱和煊更是被吓的脸上血色全无。

    “陛、陛下……”

    不等秦王朱慈焕说话,朱明忠就厉声训斥道。

    “怕?你们根本就不怕,你们一个个的一定是那里觉得,只要有大明在,就不需要担心失国,南洋地窄民稀,即便是偶有民乱,只要大明在,你们就能坐稳江山,你们一个个的如意算盘打的好啊,一边千方百计的压榨百姓,一边又把责任都踢给大明……”

    在得知米商如何压榨百姓之后,朱明忠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诸夏根本就不担心百姓做乱,因为在诸夏看来,在“集体安全体系”下,任何逆乱都会被平定,毕竟,从对马打蓝的反击中于南洋成熟起来的“尊王攘夷”同样也可以变成“尊王平逆”,诸夏的集体安全机制,不仅仅包括有诸夏各国,同样也包括大明。

    在这个机制下,内部的逆乱几乎不可能颠覆亲王们的统治,但是,他们就这么自信吗?

    “你们以为将来即便是有百姓作乱,也可以“尊王平逆”,也可以诸夏共卫,也可以向国朝求援,可是,你们难道忘记了当年李自成,忘了烈皇帝的教训吗?”

    “陛下,臣、臣……”

    “不要说什么罪过,这些话,大臣们说来说去,都是违心的,罪该万死,甲申年的时候,大臣们说着万死,可最后死的就那么几个,死的还是烈皇帝,其它的都从了逆、降了虏……”

    打断他们想要请罪的念头,朱明忠盯着他们,继续语重心长的说道。

    “南洋各国都以大米出口大明为主,这原本既是国朝的计划,同样也是未来诸夏发展的根本,可是,现如今,你们一个个的却干了什么事?将如此重要的事情拱手相让给奸商,结果二十年来,官商米行垄断贸易,对内压抵米价,挑动民众不满,对外抬高米价,以求暴利。他们是赚钱了,甚至就连同你们,你们也挣到了银子,可是别忘了,吃亏的是谁!是百姓!是国人!”

    眼着眼前这几年诚惶诚恐的亲王,朱明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他们就不知道如何立国吗?当真是被养成了猪。

    “米商百般压底米价,压榨百姓,百姓岂能不知?诸夏国中百姓是什么人?是国人,是你们的统治根本,现在根本为奸商侵蚀,你们告诉朕,土人逆乱,尚可以国人平乱,要是国人暴乱,又该如何?根基不稳,要再多的银子有什么用?”

    眼瞧着面前这几位亲王,朱明忠的恨不得把他的脑子都敲开,看看脑子里装的是什么,都要二十年了,一个个的还没有学会统治的基本原则。

    “统治的根本是什么?就是争取基本盘,这个基本盘是什么?于诸夏来说,不是几百万土人,而是那些持械卫国的国人,只要他们稳了,国家也就稳了,如果他们不稳,诸夏必定不稳!现在米商压榨国人,诸王却视若无睹,国人离心离德之日,必定就是诸夏灭亡之时!”

    扫视着神情惶恐不安的众人,朱明忠在心里长叹口气,然后语重心长的指着他们说道。

    “烈皇帝的前车之鉴不远啊!难道你们一个个的也想吊死在那棵歪脖子树上不成!”

第437章 寡情(求支持,求月票)

    吊死在那棵歪脖子树上!

    当这句话从朱明忠的口中道出时,所有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惶恐之中。

    对于这些经历过“甲申天变”的宗亲们来说,或许他们没有见过烈皇帝吊死在那棵歪脖子树上的场景,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去想象,而且,旧时的经历,又一次在他们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那时的朝不保夕阳,那时的颠沛流离,旧时的记忆与经历,一一在众人的脑海中浮现。即便是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现在当他们想起当年所经历的一切时。仍然是心有余悸。

    毕竟当年的许多经历。即便是现在仍然会在噩梦中浮现出来,现在曾经的噩梦,再一次被皇上提及的时候,他们才惊讶地发现噩梦并没有随着时间的远去而远去。甚至噩梦随时都有可能重新上演。

    而在诸王之中,最为年青的鲁王朱弘桓,尽管没有经历过甲申天变,但是数位兄长的死难,却让他立即沉声说道。

    “陛下所言甚是,我等愚昧,任用奸商为心腹,而无视国人为诸夏根本,任由奸商侵损国人之利,待回国后,臣必令人尽诛奸商,废米商官行,许国人自由贸易……”

    相比于其它人,作为鲁王世子继承王位的朱弘桓,一直都生长于太平之世,作为鲁王的遗腹子,至少在直到数年前,因为他极为年少的原因,所以鲁国的国政都是依靠朝臣处置,尽管他也和商人联姻,但因为年少的关系,所以国丈在朝中地位一般,并没有太多的影响力,也正因如此,米商官行才与鲁国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利益纠结,这同样也是他能立即做出决定的原因。

    在此之前他们之所以会有咋这样那样的顾忌,冷的原因还是因为利益上的纠缠,他们有意无意的选择无视。不是那些人给他们的统治带来的威胁。

    “尽诛奸商……”

    打量着朱弘桓,朱明忠冷冷一笑,然后反问道。

    “以什么名义这么做?”

    想要杀人总是需要一个理由的。无罪而杀,这并不符合大明的制度。即便是想要处置那些人也不能任意而为。

    法律就是法律,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够出口成宪。

    “这……”

    朱弘桓顿时变成了哑巴,他之所以会提出这个建议,是因为他很清楚那些米商官行在各国势力,如果对他们大打加压,至少可以让各国一时间不能顾及扩张,而鲁国正好可以抓住机会进行扩张。

    当年因为他年少,且封国较晚,所以鲁国一直专注内政治理,自然也就无力扩张了,这也直接导致鲁国成为诸夏中最小的亲王国,对于年青的朱弘桓而言,这显然是不可以接受的。

    现在,如果能借陛下的怒火,趁着各国在打压米商官行时,趁机扩张的话,对鲁国的将来是极为有利的,事实上,他对于这次会议上的划分,也是持反对态度,毕竟,鲁国的国家最小,即便是划分势力范围,最终吃亏的也是他,所以,他更希望这次会议现在中断。

    只有现在不达成协议,将来鲁国才会有机会。现在皇上插手正好可以让会议无果而终。

    其实这也是这次会议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解决问题的根本原因。参会的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想法,也都有自己的利益要去维护,经过多年的发展。尽管各国都是大明分封的诸侯国,但是他们实际上已经开始为维护自己的利益,去和其他的住后果讨价还价。

    这或许也正是分封的一种必然。但是作为皇帝朱明忠也无法阻挡这一切。

    “陛下,既然米商官行垄断米粮、运输多年,那么肯定犯下不少事情,只要查,总能查出一些东西来……”

    朱慈煊随口说道。尽管梁天佑是他的岳父,但是……帝王家是没有亲情的。

    陛下的提醒让他意识到,梁家已经威胁到了桂国的统治,过去,他从不害怕梁家在朝中拥有权势,因为有诸夏在,有大明在,无论是诸夏还是大明,都不会容忍逆臣。

    这是分封的好处,至少一两百年内,无论是大明还是诸夏,或许会出现权臣,或许权臣会权势滔天,但是绝不会有人敢谋权篡位,因为他一但这么做了,就必须要面对大明和诸夏兴兵讨伐。

    所以,他可以接受梁天佑那位“淮安君”在朝中的地位,但是,他对国人的压榨,显然是不可以接受的,过去看来没有什么,但现在经陛下一提醒,他才发现国人不满对于桂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国本动摇!

    或许,可以容忍梁家挣些银子,但是动摇国本却是不行的。梁家是时候要处理掉了。

    “当年,朕分封宗室于南洋为诸夏,诸夏立国不易,朕亦能体谅,诸夏立国于异域,国内土人百万,国人不过十万,以少御多,本就不是易事,抚夷归夏,更是难上加难,这么多年太平之后,国内臣公势必有人觉得,天下已经太平,对于百姓难免有些欺压,只是,尔等必须牢记,诸夏不同于大明,国人亦不同于寻常百姓,国人不满,国之将覆。”

    伸手示意诸王都坐下来,朱明忠看着他们,除了晋王之外,他们或许实际上与他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们这些年在南洋所做的事情,却让人倍觉欣慰,毕竟,在他们的努力下,这里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千百万土人已经变得越来越像明人,或许他们现在被称为周人、秦人、鲁人、桂人,但是诸夏之人亦是明人,他们说着汉话,学着汉字,言行风俗习惯一切皆遵从大明传统,华夏文明现在已经基本上在这里扎下根,文明的扩张,正是借助这些亲王们推行的,他们千方百计的推行教化的目的是什么?

    就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

    这正是当年实施分封的原因,只有自己家的东西,才会更用心思。殖民地的官员们永远不会像他们一样尽心尽力,只是,他们还没有弄明白统治的技巧。

    这种帝王之道。不会有任何人教他。所谓的帝师。所教授的其实只是一些简单的官僚的统治技巧,并不是帝王所需要的统治技巧。

    其实就是朱明忠自己,对于这一切同样也是陌生的,不过生长在咨询大爆炸的时代让他可以通过各种渠道去了解这些技巧。而在过去的多年间,他更是有机会把那些曾看过的技巧应用于实践之中,并总结出自己的一套统治手腕。

    “尔等大都是宗藩,于治国上没有什么人曾教过你们,和域……”

    他们中的不少人经历过当年的颠沛流离,即便是曾经生活在王府之中,也有机会接触如何统治他人,再回忆一下,出将他们分封到南洋。确实有那么点赶鸭子上架的嫌疑。

    也幸亏是大明的国力足够强大,一个强大的母国作为威慑,要不然他们的王位甚至都有可能被大臣们篡夺。

    或许这正是分封制最大的好处。母国可以威慑诸侯国的那些大臣。让他们不敢起二心。诸侯国的存在同样也可以威慑到母国的大臣们,让他们不敢生出谋权篡位之心。而这种安全上的保障在一定程度上是相互的。

    将目光转向朱和域,朱明忠问道。

    “谁是皇家之友?”

    “回父皇。”

    被点到名的朱和域笑着说道。

    “皇家替天牧民,民受制于皇家,所以民非皇家之友,大臣不过是食君之禄,与君分忧,不过名利驱使,所以其亦非皇家之友。民、臣、贵三者之中,只有勋贵才是皇家之友。因为勋贵与大臣不同,大臣所凭借的是个才学,正如当今的人才,无论是于大明,亦或许是于诸夏以至于诸国,都可获得重用,但仅局限于他个人,与其子女无关,其子女将来的地位,依然需要依靠个人的才学。但是勋贵却不然,他们离开大明之后,于异国不过只是普通百姓,所谓勋贵者,一代皆是“军功侯”二代之后,全都是凭其血统,他们所有的地位、财富,完全建立在皇家赐予的爵位上,没有了皇家,他们什么都不是!所以,相比于大多数大臣,勋贵更亲近皇家,更希望邀宠于皇家……”

    在儿子的解释着什么是“皇家之友”时,朱明忠又反问道。

    “那为何于诸夏,如桂国淮安君,身为勋贵却不惜侵损国人,谋求私利呢?”

    “回父皇,国人虽是国人,但亦是军功勋臣,当日立国若非是国人奋勇,又岂有现在的诸夏,于大明若非是勋士奋勇,自然也没有现在的大明!”

    将目光转向诸王,朱和域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道。

    “诸夏大都以为勋贵者,不过只是朝中大臣、官佐,至于国人,不过只是寻常百姓,自然也就任由勋贵压榨了。”

    如果这里有普通的大臣在的话,朱明忠是不会让儿子说什么“皇家之友”的,毕竟这是皇家御人的不宣之秘,很多时候,帝王就是没有看清楚这一点,才会导致国家的覆灭。

    “那现在诸夏的情况是什么情况呢?”

    看着朱和域,朱明忠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诸夏勋贵欺压勋士,为君者非但不制止,反倒习以为常,如此久而久之,势必会造成勋士离心离德,国人为国御民,一但国人离心,他日势必发生逆乱,国人与土人谋乱,诸夏自然不可当……”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朱和哉甚至有些羡慕诸夏,或许诸夏立国的南洋看似疾病众多,但是人口众多却也是事实,现在晋国人口不过五十万,相比之下,即便是国力最弱小的鲁国人口也超过百万,尽管他们有着以少御多的问题,但是仍然是让人羡慕的。

    不过这也带来了一个问题,就是国人与土人的问题。受传统的影响,他们弄不清楚国人的定位。这也是他们出现这些问题的根本原因。

    “晋王的意思是,我等应该善待国人?”

    周王反问道。他的语气中带着些疑惑,毕竟,在周国除了官、兵、民之外,就是奴婢了。如果以国人为根本的话,那么谁是民呢?

    “不是善待,而是平等对待,大勋贵欺压国人时,君主理应为国人主持公道,毕竟,国人和勋贵一样都是君主的基础。”

    “可是,晋王,在诸夏,除了官、兵、民之外都是奴婢啊!”

    或许他们不会去反驳陛下,但是面对晋王时,那怕他是陛下的儿子,他们的地位也是相等的,况且他们现在迫切需要了解一些统治的学问,这一点,没有什么人教过他们。

    “奴婢有一天,也会获得自由,五代……”

    一直沉默不语的秦国国君朱慈焕,突然开口说道。

    “别忘了按照各国律令,奴婢生子五代后就要放还其自由,况且奴婢立下军功,或者事主有功,都可以由官府勘核后,放给自由。民……总是有的。可是在此之前,他们都是国人,都是大王的士臣,就他们的身份来说,和那些有爵位的士臣并没有任何区别。”

    作为陛下的亲兄弟,朱慈焕在众王之中的地位是超然的,秦国是南洋诸夏之中,与皇家血缘最亲近的,或许别人没有学习过统治的技巧,但是有些话,朱明忠确实曾对他说过。但是……他差不多都忘记了。

    “是啊,就是先秦时,既有国人,也有野人,现在各国未尝没有野人。”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言语,朱明忠并没有说话,而只是让他们在那里畅所欲言,诸夏的君王都是聪明人,他们很快就能想通一切。

    其实这些问题是非常简单的。只要略微说上一下。他们就能够弄通其中的关键,也能立即做出决定。用他们每一个人都很清楚。帝王必须要寡情。这是维持统治的根本。或许那些人曾经对他们的当年在异域建立邦古国,维持统治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但是现在,是时候解决他们了。

第438章 落魄 (求支持,求月票)

    伴随着王朝的建立,总会出现一些世家豪门,其中有很多都是军功侯。而对于诸夏来说,王朝的建立并没有伴随着战争,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军功侯。不过,仍然涌现出一批勋贵。

    这些勋贵孑然不同于过去的军公猴,他们之所以被封君封侯。并不是因为他们立下了多少军功,而是因为他们掏出了许多银子。

    诸夏的分封,所需要的也正是银子,而那些大王们手中所欠缺的同样也是银子。

    当年在他们就国的时候,为了能够得到资助,他们纷纷迎娶商贾的女儿,通过联姻获得他们在财政上的支持。正因如此,他们才度过了立国之初的财政困境。

    兴乾三年,桂王就国爪哇,与其他人一样,他同样选择了商贾之家联姻,以获得他们在财政上的支持。当年桂国就国船只多达一百三十余艘,而其中有九十艘是属于梁家。

    清河梁家,也正是在那时起,紧紧的与桂国联系在一起。梁家女是桂王妃,梁家家长梁天佑更贵为“淮安君”,淮安是梁家的祖地,甚至桂王特意在离王城不到百里的地方,设立了一座城池就叫“南淮安”,梁家更是于南淮安开村建祠,将祖地定于南淮安。二十年来梁家于桂国的地位超然且显赫,当年的投资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除了南淮安梁家村之外,在王城城外还有一座梁家花园,花园四面环水,其东面和西面是运河,南面和北面是两条小河。梁天佑在河上修筑了漱珠、环珠和跃龙三座石桥,以便对外交通。运河直通王城直入大海,这一带因为风光秀丽,成为桂国权贵私邸所在,沿岸各家花园麇集,贵人们终日于花园间夜夜笙歌,酒肆鳞次栉比,处处酒幡,河中画艇有如过江之鲫,从梁家花园设立于此,这里就是显贵富商寻欢作乐之地,也是骚人墨客吟咏休闲之处。

    又是一夜无眠!

    头脑昏沉沉的梁华明,想要起床,可却怎么也起不了床,昨天晚上朋友们为他践行。

    “下午去五军衙门,然后去……”

    去什么地方来着?

    反正就是到军中报道,然后要进剿“野人”……

    脑袋昏沉沉的梁华明,好不容易才醒过来。可浑身软绵绵的他,根本就没有力气醒来。

    “昨天晚上喝了多少?”

    想着昨天在画舫里的放纵,梁华明的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那个轻音软语的天竺婢。

    “大公子,大公子,你在哪儿?大公子,出大事了……”

    忽然,惊恐的喊叫声,从门外不断的传到他的耳内,打破了梁华明的思绪。

    听着门外的喊声,尽管宿醉难当,但是梁华明还是勉强站起身来,用力地晃了晃脑袋,看到桌上有一杯茶,连忙大口喝了下去。

    这边正喝着茶,他就看到娘带着贴身婢女灵喜焦急地走了过来,他下意识地问道。

    “娘,出了什么事?这么惊慌?”

    娘听见梁华明的声音,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到他的身旁,紧紧地拉住他的手臂,惊慌地说道。

    “儿啊,快跑,你三娘已经带着老六的逃了……”

    “逃了?”

    梁华明的眉头中尽是不解。

    逃了?

    出了什么事了?

    一头雾水的梁华明,不解的看着娘从灵喜的手里取过一个布包,一边哭的着一边硬塞进到他的怀中。

    虽然是布包,可包的却也是有棱有角的,拿到手里一掂,挺沉的,足足有好几斤重,梁华明猜出来了,这包里装着是娘的首饰盒,兴许还有私房钱。

    “娘,莫非是爹出事了?”

    作为军人的梁华明,尽管还没有上过战场,可是作为见习官时,也算见识过不少大场面,他迅速稳定住心神,沉声问道。

    他这么一问,原本正哭着娘,脸上泛着苦色,一时间居然没能说出话来。

    看到娘这副模样,梁华明只能扭头看着灵喜,轻声问道。

    “灵喜家里究竟出了何事?”

    现在梁华明已经估摸出来了,多半是和梁家有关系,如果仅仅只是父亲的话,根本就不至于这样。

    在桂国,梁家的地位超然,当年要是没有梁家拿出的银子,大王恐怕都就不了王,梁王妃是他姑姑,至于太子,是他姑老表,再加上梁家的家业,这样的梁家在桂国,谁敢招惹?

    即便是他爹惹下了什么乱子,也不会牵涉到梁家,要出事,肯定也是梁家出了事,可,梁家又怎么可能出事呢?

    听大公子这么问,灵喜连忙深吸口气,然后缓缓神说道。

    “大公子,方才随老太爷进城的家奴乘快船赶了回来,说是老太爷在朝堂上被拿了下来,除了爵位,据说还要抄家。宫里有人通了信,他急急的赶回来禀报,让家里早作准备,太夫人把几家人都叫了过去,每房都分了些银子,然后各自逃难去,往后就各安天命了,然后大家都急急忙忙地走了。三夫人已经带着少爷走了,听说直接坐快船去码头。家里全乱了,各房都在收拾要离开,奴婢听说,抄家的大兵就在路上……”

    梁华明听着心头猛然一紧。

    “抄家?不可能,只要爷爷没有通敌,不是大不敬,就不可能被抄家。”

    作为军官的梁华明,知道出于《大明律》的《桂律》里,只有几个条款里会有抄家。

    “大少爷,大栓说治老爷的罪就是大不敬,欺压国人罪同欺君!”

    “什么!”

    猛然惊叫一声,梁华明整个人只觉得的一阵头晕目眩!

    欺压国人罪同欺君!

    这是什么罪名?

    《桂律》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个罪?

    尽管知道大明是一个讲究法律的地方,但是,梁华明却也知道,法律有变通的余地。

    欺压国人罪同欺君!

    这个罪名看似有些陌生,是因为这个罪名过去都是用在“土人”的身上,所以梁华明才会觉得有些陌生,但同样感觉到害怕甚至恐惧,因为他知道用上这个罪意味着什么家产抄没、人没官为奴!

    甚至于,在这一瞬间,梁明礼就知道,这个罪名确实能扣到梁家的脑袋上,梁家看似在人前风光无限,地位超然。可是实际上,这些年打压粮价、独买独卖,看起来只是投机取巧,可实际上却是欺行霸市,而被欺负的是谁?

    是国人!

    欺压国人罪同欺君!

    《桂律》里从来没有分什么国人或者土人。只要有人追究下来,被扣上这顶帽子之后,梁家……就再也没有梁家了!

    “咱们得赶紧走!”

    梁华明来不及多想,一手将沉甸甸的包裹背上肩头,一边搀扶住低声垂泪的娘,正准备离开时,他又转让身回到屋子里,拿了一柄六响转轮短铳,然后快步朝后门走去。

    在梁华明往后门走去的时候,家里已经全乱了套,大房、二房、三房……各房的姨娘们和兄弟姐妹们无不是乱哄哄的,他们或是急急的想要逃出去,若是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哭着。

    这个时候,谁也顾不上别人,那怕那些人也是他的兄弟姐妹,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了。

    从后门出了府,桥下家里的几艘舢板仍然在那。

    “快,快点,桥下面就有船……”

    娘指着船说道。

    “那船上有淮安君的纹章,不能坐,路上肯定有人拦下来!”

    梁华明对娘说道。

    “咱们到那边,租船走……”

    得益于这一带的热闹,运河中到处都是船只,其中不乏对外出租的舢板,租下一条船后,梁华明带着娘和灵喜就直奔海边的码头了,顺流直下的船只在往王城驶去的时候,就看到两艘小汽船拖着数艘舢板,正在往梁家花园的方向赶去。

    “哎,公子听说了没有,梁家完了……”

    撑船的船夫看到那些汽船时,用生硬的汉话说道。

    “梁家欺压国人,被抄家了,主人家今天肯定会高兴坏的……”

    听着船夫的话,梁华明的神情凝重,他紧紧的抓着包裹。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梁家了,娘往后就要靠他了,可是往那里去呢?在经过王城的时候,他看到运河两边更是热闹非常,一艘艘运粮船上都站着兵士,他们在船上贴着封条,一家家米行也被贴上了封条。

    米商官行被查封了!

    等梁华明带着娘和灵喜来到码头的时候,他总算是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所有的米商官行都被查封了。

    “封得好!”

    在码头上,到处都是欢喜非常的人们,他们兴奋的谈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不但梁家被封了,其它几家的米行都被封了,知道是啥罪吗?”,

    “什么罪?”

    “欺压国人罪同欺君!”

    那人的话声刚落,周围的人就倒吸口气。

    “乖乖,这下梁家可完了啊!”

    “可不是,欺君可是要抄家的。”

    “不但抄家,还要把人没为官奴。”

    “嘿,这个好啊!你们想想这些年,梁家把米价压成什么样了?依我说,现在才治他,治晚了,咱们也是国人,他姓梁的也是,他是君,咱们也是士啊,可他眼里有咱们嘛?”

    “没有!”

    “可不是,非但没有咱们,还把咱们当成奴才似的欺负,可真不是玩意,现在抄家,抄得好!”

    “就是,就是抄得好,把咱们的血汗钱都抄了,还有梁家人都没为官奴……”

    这边叫好声刚落下,那边就有人急急的说道。

    “哎呀,这可是个好事啊!咱们正好能去捡便宜。”

    “捡便宜?”

    “什么便宜?”

    “你们想想,梁家那可是高门大户,家里的奴婢没有一万,也得有八千吧,这么多奴婢到时候,要一下子放出来,那价格肯定得比平常少上不少,你不想去看看?”

    “哎哟,还是老哥你想的周道,正好我家还需个女婢……”

    “你们说,梁家的地到时候会不会被卖掉?要是那样的话,咱们到时候也能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拾个便宜,他们梁家的地可都是好地。”

    原本众人还在那里为梁家完了的事叫着好,可是当谈到梁家的家业时,大家的话头却立即变了模样,在那里瓜分起了梁家的家当来。

    听着人们在那里寻思着怎么去瓜分梁家的家业,要是换成平常,或许梁华明会大声怒斥他们,但是现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他却像是没有任何反应似的,只是陪上一双耳朵。

    房倒众人推!

    梁家既然已经完了,就不需要再觉得的惋惜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将来。

    应该到那里去?

    看着码头上停泊着的各国船只,梁华明的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选择,如果是在几十年前,皇上抄家往往都是无路可逃,可是现在不一样,大明分封宗室为诸夏,天下之大,远远超出世人的想象。

    可是这么大的天下,又该往那里逃呢?

    逃到秦国?

    这是最近的地方。只要出了海,只要航行上两天,也就到了秦国。那里是距离桂国最近的地方。

    可是那里并不一定安全,也许,他们这边一下船,那边很有可能就会被人抓住,毕竟,秦国也是诸夏,万一要是桂国向各国发出海捕文书呢?

    “现在到哪里?”

    面对被追捕的危险,梁华明不禁对未来有些茫然。

    他看着远方,突然之间生出了一个念头。天下之大,何处才是容身之地?

    置身于码头上,梁华明对于明天越发地感到绝望。

    “实在不行我就去欧洲。”

    梁华明在心里自言自语道。也许只有欧洲才有他的容身之地。只有到那里才能够躲避大王的追捕。毕竟那里并不是……

    突然,码头上的一艘船引起了他的注意,那艘船上悬挂着一面有些特殊的旗帜,蓝色的旗帜上有一株菩提树。也正是这面旗帜让他的眼前猛然一亮。

    “还可以去那!”

    梁华明有些激动地说道。

    “没错,没错。还可以到伪周,还可以去那里……”

    那里并不是大明,尽管他们一直试图成为诸夏的一份子,但是那里不是诸夏。至少他到那里不需要担心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第439章 踪迹 (求支持,求月票)

    在诸夏再一次进入雨季的时候,在万里之外的兴都库什山脉的靖南,对于清虏的战争已经到了尾声。曾几何时不可一世的满清不但被赶出了中原,更是在万里之外的西域迎来了末日。

    靖南城破!

    百万清虏伏首。

    唯一让人遗憾的是,在靖南城破时,清虏酋首乘乱逃出了靖南。

    明军攻陷靖南以后,面对大量的俘虏,一边留下大量的部队驻守,另一边,就派出了大队的骑兵全力追剿残余清虏,也就是在追击的过程中,军正司通过对王熙的审训获得了玄烨的消息,而追击部队也在当天发现了他的踪迹。

    化妆成女子逃出靖南的玄烨,是在押往后方的路上乘乱于夜间逃出的,逃出靖南之后,他就没有停下休息。因为玄烨在出逃时,是自己孤身一人,所以才躲开了沿途的侦骑。两天后,玄烨与一队清兵会和的,领兵的恰好是曾经的御前侍卫,几年前曾远远的看过玄烨几眼,随后一路南下的玄烨倒也没有声张,沿途收笼清兵,尤其是南方驻防的清兵。不过几天之后,原本孤身一人逃出的玄烨麾下就有了近万兵马。

    就在玄烨信心十足准备逃往南方,前往太子军中,收笼人马,然后按照王熙的计划,选出精锐,撤往海边再一路逃往非洲的时候,他的身份泄露了,其实当他来开聚笼大军的时候,明军就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这个时候,明军的第十二骑兵镇已经到了他们附近。而躲在近处大里内多年的土人,对于玄烨宿营的地方,看得清清楚楚。他们认为这是难得的报仇雪恨的机会。他们认为清军的末日已经到了,又认为明军是来替他们报仇的,所以将那一带的地理形势以及玄烨御营驻扎的地点都告诉了明军,并且领着明军从小路接近了清军的大营。

    就这样,第十二骑兵镇约四千人骑兵趁着夜色直接奔袭玄烨的御营,攻击清军的各处宿营地。这四千精锐骑兵,一直快到玄烨御营附近时才被发觉。那些清军的大都是从梦中惊醒,面对突然袭击只能仓促应战。

    不过,这些清军尽管是仓促应战,但因为知道主子就在军中的关系,所以无不是拼死保护大营,同进攻的明军展开了惨烈的混战。尽管第十二骑兵镇先后冲破了大营外面片石堆积如山的营墙,但清军却仍然依靠内部的石墙阻挡明军骑兵。

    “左翼、左翼有建奴……”

    冲进石墙的骑兵发现清军与往日大不相同,他们抵抗的意志非常坚决,面对石墙被轰开的局面,不但不后退半步,甚至还不断的派兵从两翼攻击,一批一批的建奴死在反冲锋之中,但是却成功的阻止了明军的进攻。

    炮声、爆炸声在夜空中回响着。

    在铳炮声中,玄烨被惊醒了,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听见帐外到处都是纷乱的叫喊声,还有兵士们急促的脚步声,这时甚至都不需要发生了什么,他也知道,肯定是明军打了过来的,他猛的一下从铺上跃起,不顾身边的刚选的妃子发出的惊叫声,就匆忙的披上衣服,穿上靴子,手提六响转轮铳,冲出了帐篷,在帐的时候,就看到前边正在进行混战,甚至看到石墙被大炮轰开的一幕,许多正在依墙死守的兵丁,被轰倒在碎石中。

    明军追来了。

    这时纳尔哈已经牵着一匹汗血马赶了过来,他大声催促:

    “主子快快上马!”

    没有丝毫的犹豫,玄烨就跳上了马,在他跳上马的时候,可以清楚的看到,明军已经冲到过的石墙,尽管左右的清军都在拼命反击,但可以肯定的是,抵抗根本就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步对骑本身就没有什么优势。

    显然这里已经被明军包围了。

    正在玄烨焦急的不知所以时候,李鹏举率领几十名骑兵冲了过来,他们保护着他。向左右看了一眼,玄烨问道:

    “尔度在哪里?”

    尔度是玄烨出城后碰到的清军将领,是上三旗的奴才。

    “回主子,尔将军正在同敌人混战,将军请主子现在就走,再不走就来不急了。”

    这时战场上已经极为混乱了,明军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大队的骑兵从各破缺口处疾驶冲来,一部分骑兵从墙外包围过来。

    铳声、炮声、人声、马蹄声,在夜空中交错着,乱作一团。

    骑在马上的玄烨可以清楚的看见了他外面的明军骑兵,正一点点的压缩着包围圈,很快他们就会攻破清军的防御。

    “主子,主子……”

    听着帐篷那边传来的女子的喊叫声。

    玄烨大声喝令到。

    “兵乱如此,立即自尽!”

    片刻之间,明军的骑兵已经朝这边杀了过来。那个刚逃出来的妃子其实也就是在碰到尔度的时候,才送到他身边的旗女,听着让她自尽时就放声大哭起来,人也在那里迟疑着。

    见她不愿自尽,玄烨在马上厉声喝道:

    “杀了她!”

    这毕竟是他的女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到明军的手中,将来任明人凌辱。

    立刻有一位骑兵冲过过去,将她一刀砍倒在马下。而此时因为明军的进攻,许多清军兵丁已经战死,也有一部分逃跑了,一部分被俘虏了。向外逃去的兵丁不过只有千余人,他们一面逃走,一面有人不时回身还击明军

    玄烨看着眼前的混战,心知已经再为及的他,没有太多的犹豫不决,就直接往南逃去。

    在混战中逃出来的清军的兵卒总共不到两千人,其中一部分挂了彩,还有一部分妇人,他们都跟随在他的身边和背后。他们既有旗人也有抬旗入籍的。随着玄烨一路南逃半天之后,才听不见追兵的喊杀声了,而这会他们已经是人困马乏,又饥又渴,实在不能再走了。

    没有办法玄烨只得下令在此地略作休息。清点了一下逃出来的人马,差不多也就是一千六百多人,还有几百个女子。

    下了马,玄烨在将士中走了一阵,看着那些疲惫不堪的兵丁,他不由得想起来楚霸王项羽的末路,在心中感慨道。

    “这剩下的一点人马,恐怕也就是我的江东子弟兵了!”

    只不过,与项羽不同,他是没有江东可以回的。

    回不了江东,只能一路仓皇而逃了。

    正在这时,原本一直领兵垫后的尔度率领二三百骑兵狼狈的跟了过来,尔度下了马,就跪在皇上的脚前大哭道。

    “主子,奴才有负主子,有负主子啊……”

    看着尔度那副模样,玄烨便低声说:

    “不要哭丧着脸,这样子只能够动摇军心。尔度,起来说话。”

    等尔度站起来以后,他挥退左右将士,单单留下尔度,小声问道。

    “明军现在哪里?是不是只有这么些人马了?”

    “主子,明军现在在百里之外,这次明军是被土人引着从小路杀过来的,奴才们虽然拼死相搏,可却也挡不住他们,至少有四五千人被俘,他们中难免有奴才为了荣华富贵出卖主子,这次虽然是侥幸逃出,可也是多亏了奴才们拼死抵抗,使明军没能冲进来,虽然奴才们拼死同敌人厮杀,但也只是暂时拖住他们,不能追赶圣驾。主子,现在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啊……”

    擦干了眼泪,尔度又底声说道。

    “主子,现在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要不然明军一但得知主子在军中,势必会拼命追杀过来的。”

    “太子那里离开这里还有多远?”

    “回主子,太子那里离这里快马加鞭的话,差不多要赶十天的路……”

    尔度朝着那些妇人看去,然后轻声说道。

    “主子,奴才的请主子先领骑兵离开此地,至于其它人,只能听天由命了……”

    对于尔度的安排,玄烨并没有反对,不过只是一些伤兵和女人而已,只是小声问道。

    “以后呢?太子那边可曾联系上了?”

    尽管对于太子并不怎么信任,但是玄烨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了其它的选择。

    尔度连忙说道。

    “主子,两天前,奴才就已经派人往太子那边禀报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明两天,太子就应该知道主子的消息,到时候肯定会派兵接应的,奴才就是拼死,也要把主子送到太子那边,只是奴才害怕自己做不到,到时候辜负了主子……”

    说到激动处,尔度忍不住再次呜咽,说不下去。玄烨也忍不住哽咽道。

    “我明白,我明白,现如今,明狗步步进逼,朕当初能碰到你,你尔度还能念着主子,朕就已经知足了,要是实在挡不住明狗,那也是命,是朕的命数,怪不得你……”

    或许,这就是命吧!

    即便是不甘心,但是现在玄烨却已经认了命,至少在某种程度上,但是内心强烈的不甘,却驱使着他继续坚持下去,当然,王熙给他的那个看似虚无的希望,同样也支撑着他的意志。

    尔度接着说道。

    “主子,无论如何,奴才到时候都会领兵为主子杀开一条血路,到时候,主子只管脱身离开就是了。”

    “嗯。”

    略点了下头,玄烨往南方看了一眼,尽管对于太子仍然持以怀疑的态度,但是他相信只要自己到了军中,肯定可以把太子的军权收过来,可是这一路艰难险阻,怎么样才能顺利抵达那里呢?

    “这往南去的路上,还有几支驻防营兵?”

    “回主子,这阵子,南边的驻防营兵,要么是逃散了,要么是与太子汇合了,即便是偶尔有些旗营还有人马在,大抵上也都是无法离开的老弱病残了,他们之中不少人即便是没有逃,也都是打着心思等着向明军投降。”

    “哎,当真人心散了啊!”

    尽管玄烨不愿意再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但是尔度还是看到他神情中的失落,就开口劝说道。

    “主子,军中将士昨天晚上各自作战,一时溃散,肯定也有不少人逃了出来,奴才觉得,他们中肯定有人会过来与主子汇合的。”

    对于这样的安慰,玄烨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即便是他们过来汇合了又有什么用呢?也是与大局无补啊!

    如此这般的寻思着,玄烨绝望地长叹一声,不觉说道。

    “这是天意亡我啊!”

    “走吧!”

    最后玄烨长叹口气,朝着的那些疲惫不堪的兵士看了眼,然后对尔度说道。

    “往南吧!”

    又一次玄烨率领着千余骑兵离开了,那些被留下的伤兵和妇人们看着他们离开的时候时候,无不是忍不住放声哭泣起来,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被抛弃了,被主子抛弃了……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组织抛弃了他们,自己朝着南方逃去。那些陷入绝境中的人们只能待在那里坐以待毙。面对绝境他们纷纷选择了投降,这个选择他们保住了性命。

    其实即便是逃走的人也不见得轻松。就在他们刚刚逃出包围圈,刚想要休息一下的时候。明军飞机不对又一次追到了他们。

    那些刚逃出来的清军根本就来不及整队,就被迫仓促应战,不是逃散、就是死伤,更多的人生就只能选择投降。

    在这个时候。尔度率领一部分将士拼死抵抗,又一次掩护玄烨逃走。后来尔度也在包衣奴才们的保护下杀出重围,但是无法同玄烨会合,只好向另外一条路上落荒而逃。

    那些来不及逃跑的清军和他们的家眷大都被明军俘虏了,甚至其中还有之前皇帝刚刚册封的秀女。是,现在这一切都成为了明军的战利品了。

    不过对于他们来说,真正最大的战利品恐怕就是他们从俘虏的口中得知了一直以来生死不知的“皇帝”的下落,护士在得知了玄烨下落之后,他们就立即大除了最得力的骑兵部队进行追击。

    原本看似已经平静的西域,又一次沸腾了起来。那些追击部队就像是进行一场竞赛似的,沿着清军留下来的痕迹朝着目标发起了最后的追击。

第440章

    当今年的第一场冬雪飘下来的时候。

    玄烨已经逃到了数百里外的山区,尽管崇山峻岭阻挡明军大军的脚步,但是仍然有大量的追兵在后方追击着他,为了掩护玄烨南逃,这一路上,他身边的兵丁无不是拼命保护他,等到大雪降下来的时候,他身边残兵也不过只剩下了五六百人了,有马的也只剩下了一半。

    几百人马在缺衣少粮中迎来了第一场雪,一夜之后,就有数十名伤员被冻死了,甚至都没来得急掩埋尸体,明军的骑兵又一次赶到了他们,并且有一部分明军的骑兵于黎明之前从山间的小路赶到了他们前面,截断玄烨了他们的去路。

    发现前后都是明军之后,这些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的清军,大部分不战自溃。面对这种情况玄烨也不再迟疑,在激战中,听着激烈的铳弹声,他想到了西楚霸王,想到了乌江,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这地方就是我的瑕丘,不可自误。”

    心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玄烨刚刚横起利剑,准备往自己的喉咙划去,突然尔度的战马冲到身边,抓住他的右臂,让玄烨的剑没能在脖子上划过。尔度大声喊叫道。

    “主子不能如此轻生!赶快随奴才一起突围!”

    在南方与土人撕杀多年的尔度,对这一带的地形倒也极为了解,救下玄烨后,就带领两百多名清军在前面开路,并没有冲向前方的明军,而是翻过一座矮山折向西南,绕过明军的阻拦后,从另一个山谷落荒而走。

    几天奔逃,尽管被饥饿和疲惫折磨着,但是玄烨并没有必死的觉悟,既然没有自刎成功,对生的渴望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身上。在翻过山岭之后,当发现明军已经追击过来的时候,尔度一边在前边开路,一边大声喊道。

    “大清国的巴图鲁们,愿意给主子保驾的都跟我来!”

    说着,他就领着几十骑,向跟着他们的明军杀了过去,尽管如此,却没能阻挡明军的追击,明军继续穷追不舍。突围的人马不断死伤、逃散、被俘,最后只剩下一百五六十人。而尔度也在混战中连受几处刀伤铳伤,在又一次击退明军的追击时,终于死在明军的铳弹下。

    明军的追击并没有停止,尽管因为大雪的关系,都只是小股的骑兵追击,但他们却没有放弃,在明军的追击,又一次被击退后。面对穷追不舍的明军,玄烨正觉得无路可走的时候,突然从一旁冲过来一匹马。

    是李鹏举,他走到玄烨面前,轻声说道:

    “请主子随我走,不要在此地逗留。刚才被杀败的只是明狗的一支尖兵,大队明狗尚在后边,现在……”

    朝着左右看一眼,李鹏举对玄烨说道。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咱们兵分两路,一路向南,一路逃往山里,他们肯定会往南边追,咱们这样才能有机会……”

    这也是办法,玄烨满怀着能够逃出生天的希望,领着几十个骑兵逃入了大山,正像李鹏举料想的那样,追击的明军的确实没有想到这一招。不过幸的是,南方的山里有不少被清军赶进山的土人,他们多年来一直凭着山寨抵抗清军,这支只有几十人的且又累又饿的清军,一进入大山,就被土人盯上了,那些土人立即向他们发起了攻击,一见土人杀了过来,那些本就没有丝毫斗志的清兵立即四散逃命。逃不快的不是被杀了,就是在逃不动的时候选择自杀,他们知道,即便是投降了也会被土人阉割当成奴隶使唤。

    好不容易杀出重围,玄烨身边只剩下十多人。在经过一处山谷时,他们又一次遭遇了土人,土人不过只是放了几铳,余下的人马也各自作鸟兽散了,至于李鹏举领着几名亲兵杀向土人,以掩护玄烨逃离。

    李鹏举的生死,玄烨并不关心,已经单人独骑的他只是寻思着如何继续南逃,只是茫然的沿着山谷往南逃去,不知逃了多久,又渴又累的他听见有土人的喊叫声,似乎土人也追了过来。眼见已经无路可逃了,忽然他看见右边山根处有一山洞,洞口到处都是积雪,只是隐约可以看到洞口,两边还有一些满是积雪的灌木,它们一同遮挡了那个山洞,牵着马走了过去,扒开洞口的积雪,然后就与马一同躲进洞里头。

    这个山洞差不多有十几丈多深,十分干燥,靠后边光线很暗。玄烨靠着马站着,一边听远处的动静,想着土人也许会找到这里,万一落到土人手里会是什么下场?要是不行的话,就……握着手中的短铳,玄烨不禁在心中感叹:

    “想我玄烨也是一国之君,却不曾想居然落得这步田地!”

    天空中下着雪,雪下的越来越大,也让洞中变得更加昏暗。一但大雪封了山,即便是最熟悉地形的人,也有可能被冻死在山里。

    躲进山洞里,紧握着短铳想要与土人决一死战的玄烨,并没有等到土人,天色越来越暗,雪也越来越大。

    等到大雪下遮挡了视线,让人看清楚几丈外的景色时,玄烨想着土人肯定不会来了,于是便席地而坐,坐在石头上休息了。

    雪继续下着,好像不打算停了。

    尽管知道这雪很危险,但玄烨却暂时放松了下来,至少这大雪可以挡住土人和明狗的脚步。

    “如果能早下几天就好了……”

    心里这么寻思着,因为实在是困极了,玄烨不由得闭上眼睛,再也支持不住的他身体一歪,靠在山洞上睡着了。起初他睡不沉,不时会惊醒,担心土人或者明狗搜过来。后来见雪下的越来越大,而且还起了大风。心知明军绝不会冒险追过来的他也就睡熟了。

    在他熟睡的时候,骑了一天的马同样也是十分饥饿。洞口就是灌木、枯草,它就直接在那里将头探出去,然后在那里吃了起来。

    这一觉,玄烨睡得很沉,甚至都没有像过去那样做梦,没有像过去难以入睡。当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玄烨看见洞外阳光耀眼,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洞口的灌木、枯草也都被马吃完了。

    “你这马倒也是个通人性的牲口”。

    见马并没有离开,玄烨走到洞口偷望,看到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现在明狗应该还不至于立即进门搜人吧。”

    望洞外查看着的时候,玄烨的手拉着马,准备离开这个山洞。

    站在洞口玄烨侧着耳朵仔细听着远处的动静,尽管洞口没有什么动静,而远处,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洞口也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看来是天不亡我啊。”

    离开了洞口后,看着已经被大雪覆盖的群山,玄烨的心里不禁冒出了这样的念头,这场大雪救了他,让他避开了明狗的追击,同样也避开了土人。玄烨明白至少一时半会的无论是明狗也好,土人也罢,都不会追上来,只要抓住时间,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这一次可真险啊!”

    玄烨回头望望远处,他并没有立即离开山洞。他抚摸着马背,在心中又叹息说:

    “还得先把你给喂跑了,要不然,你肯定驮不到朕!”

    心里这么寻思着,玄烨从马鞍后面的驮袋里取出了一些豆子、玉米,然后开始喂马,昨天夜里它自己在洞口吃了些灌木和枯草,但肯定比不上这样的精料,在他倒出精料的时候,这匹汗血马静静地注视着他。当他倒出口袋里的粮食时,它迫不及待地探过头来,用鼻子向口袋闻,然后它就俯下头去,大口吃了起来。

    玄烨望着马儿在那里吃料时的情景,想着它这么饿,可只给它这么一点饲料,似乎实在是少了点。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不能不留下一点,接下来的这一路,还不能不能吃到料也不一定,况且他自己也要吃东西啊!

    手里抓着一把炒豆子,玄烨在石头上坐下去,一边吃着炒豆,一边寻思着如何逃走。洞里洞外十分寂静,似乎只有汗血马嚼豆粒时发出的声音。

    孤身一身的玄烨,这时突然变得很感慨,他朝左右看去,身边没有一个人,只有他自己孤身一身,从他记事起,这还是第一次,身边连个人都没有。从前有那么多的奴才,现今没有了,曾经有浩浩荡荡的八旗大军,现如今也没有了,现在他只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置身于这个山洞中,他的身边没有一个人。

    为什么会这样?

    唉,大清国……

    心里念叨着的时候,玄烨又一次走出了山洞,战马也跟着他。它已经将地上的饲料吃光了,

    他又听一听周围动静,随即将马从洞中牵了出来。由于他已决定现在就离开,山洞或许隐密,但绝不是什么久留的地方,就冲破蜘蛛网,牵着马走出山洞的时候,,他自己先抓了一把雪解渴。然后才牵着马,朝着南方走去。没膝的大雪拖累了他的速度,不过却也让他感觉极为放松,雪越厚,碰到明狗或者土人的可能就越小。

    遥望着他认为是南方,玄烨小声自言自语道:

    “只要朕能到了南边,到了太子军中,大清国必定能再次中兴……”

    一路上积雪很深,尽管没有下雪,可是山风却会吹起积雪,他的衣服都被雪花打湿了。因为在积雪中行走,裤子同样也湿了,不过因为脚很热的关系,倒也没觉到。当然,马鞍和马背也都是湿漉漉的。

    积雪拖累了他的速度,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出现在他的前方,即便是他能在眨眼的功夫腾身上马,马也不能在雪地中奔跑。所以他只能像现在这样牵着马缰,马走他也走。大雪把地上的草都给盖住了,所以这一路上,马都没吃到什么草,他如今必须赶快让马吃饱,要不然马饿了,肯定驮不动他!

    当山谷变成宽大数里的山间平地时,积雪开始变浅了,牵了一天马的玄烨重新骑上马,在雪地中向前走着,也分不清楚,雪地下面倒底是不是路。一路就这么走走停停的,不时向周围察看一番,幸好大雪之后,不见有人出来。

    走了很久,在天色将要变暗的时候,玄烨只觉得的整个人又冷又饿,风吹在身上,不断的带走他身上的热量,又冷又饿的他,只觉得的脑袋有些发晕,这还是他第一次体会到饥饿的感觉,饥肠辘辘的感觉,他从来都不曾体会过,即便是在靖南围城的时候,作为皇上,他同样也能吃饱饭。

    也许是因为太过饥饿的关系,玄烨开始担心起来,他感觉这时只要有两三个土人走来,他也不一定能对付得了。尽管他有一支六响转轮铳,但是他已经没有什么铳弹了,铳弹差不多已经打完了,剩下的一些,要省着点用。要是碰到敌人,就只能用刀剑了,可是没有力气,怎么杀敌?

    感觉自己已经到了绝境的玄烨不觉于心里想到。

    “难道这是天要亡我!”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一块石头附近巨石挡住了雪,石头下现长满了半人深的荒草,尽管草枯了,可却也是上好的马料。

    “老天有眼啊!”

    看到巨石下方的荒草,玄烨自言自语道,他急忙牵着马,朝着那边走了了过去。

    马在巨石下方吃着草,尽管是枯草,可对于饿极的马来说,仍然是难得的美味,在马享用着难得的美味时,玄烨不时的打量着周围,看到巨石下方的缝隙,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在睡在那里,有石头可以挡住山风,只是在这个地方烧火取暖却很危险。

    “也就不知道前面能不能找到山洞……”

    就在这时,玄烨突然看到了积雪上一片细碎的蹄印,这是……羊蹄的脚印,难道有人在这里放羊,这个发现让他立即变得紧张起来,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传过来,几乎是在他回过头的瞬间,就看到一个黑影,直直的砸向他的脑袋,他几乎是本能地向旁边一闪,脚下却被积雪拖住了,人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倒地的瞬间,玄烨看到了来人,是山里土人,趁着玄烨倒地的功夫,他猛一棍打在玄烨的头上,顿时失去了知觉……

第441章

    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确实有很多大事发生,不过,所有的大事都被隐藏在官军攻克靖南,近百万建奴俯首的事件中,几乎所有人提到兴乾二十三年时,都会提到这件事。

    似乎对于天下而言,那一天,再没有其它的事情了。

    其实,那一年发生过很多大事,当然,每个人眼中的大事都不相同,对于南洋的千百万以“夏人”自称的秦人、桂人、周人、鲁人来说,他们眼中最大的事情,恐怕就是“南天门会议”。

    几乎的所有人都记得那一天,大明和诸夏就南洋进行了划分,尽管仍然存在着许多问题,长达12天的会议名义上是解决马辰的归属问题,但实际上讨论的更多的是划分南洋的一般原则。

    为了避免各国在南洋的争夺中兵刃相见,南天门会议还着重讨论了“有效占领”的问题。从而就南洋的问题达成了一致。

    这场会议看似的解决了许多问题,但是任何人都知道。实际上真正的会议只有皇帝陛下本人以及各国国君参与,然后看似僵持的会议很快就完美的结束了。

    那天的会议上皇帝与诸夏国君说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但所有人都知道,从那一天起,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他们不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对于一些亲历者来说,他们却很清楚,自己的生活是在那天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阳光明媚。

    在雨季时这样的艳阳天是极为难得的,在鲁国都城南兖州,这座海滨城市在南洋诸夏国都中属于建城最晚的城市,按照官方的说法是刚满十年尽管在此之前,土人同样也有一座旧城,可是……那只是一个“小村落”而已,自然谈不上什么城市。

    尽管在鲁国封国时金洲(苏门达腊岛)的亚齐人仍然多次与周国发生冲突,但是南兖州仍然没有修建城墙,虽然无法通过城墙区别城内与城外,但城市的边缘住的要么是平民,要么就是富人的庄园。

    在城郊滨河的一座吊脚竹楼的走廊边,梁华礼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他偶尔的会发出一声叹息。

    已经四年了!

    四年前,他还是梁家三房的公子,还是富家阔少,那年不过刚满16岁的他,还正准备进入兵校,两年后,他会和其它人一样,从兵校毕业,进入军中,讨伐几年的野人之后,他会像兄长们一样进入官场,成为桂国的官员。

    但是随着桂王的一纸令旨,贵为“淮安君”的爷爷被夺了爵,至于他的父亲也被去除了官职,爷爷因为“欺诈国人”被打入大牢,遇赦不赦。全家也都被驱逐出桂国。大量的家产被抄没。

    不过桂国国君多少总还算及旧情并没有废除“淮安君”的爵位,由九岁的叔叔继承,梁家的官赐田产仍然被保留着。或许,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至少,对于逃到鲁国的梁华礼而言,他不用隐性埋名,也不用担心桂国发出的海捕文书直到三年前,他才知道,大明和诸夏发出的海捕文书是传至天下各国的。如果当初不是桂王念及旧情,那怕是他逃到了鲁国,也会被巡捕抓住,移交给桂国。

    “这里的景致,倒和园子有那么点像……”

    即便是已经过去四年了,每每在走廊上躺睡的时候,梁华礼还是会想起当年的遭遇。当年,只有十三岁的他,是何等仓皇的与娘一同逃离了桂国,在港口乘船到了鲁国。

    虽说娘的身上带着首饰、私房钱以及奶奶分的一万两银元券。但是在异国他乡一个女子带着儿女们开始亲生活并不容易,所以,这几年除了供他和妹妹读书之外,娘不敢乱花一文钱,甚至就连住的也是只能卖30两银子的吊脚楼,而且还是河边的,如果不是娘沿着楼边种了一圈薄荷,那蚊子不知道会有多少。不过即便是如此,连走廊上都圈着一层纱。

    “桂国的本家是指往不上了,虽然大王放过了本家,可除了封地之外,其它的都被抄没了。你爹他们被流放到了纽约殖民地,往后你只能靠自己了。”

    靠自己……

    四年的“逃亡”让梁华礼早就学会的依靠自己,四年前考进入航海学校,两年的学习,两年的海上航行,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不依靠任何人,而现在……

    一条船!

    我需要一条船!

    猛的一下坐起身来,梁华礼的眼睛盯着河面,河上有一艘艘单桅的舢板,他需要当然不是这种船,而是那种至少有十二三丈的纵帆船,然后,他就可以招募水手,驶向大海,驶向遥远的远方。

    坐在那里正缝着衣裳的妇人,抬头看着猛然坐起来的梁华礼,心叹口气,然后问道。

    “小礼,你真的想要买条船吗?”

    “嗯!”

    梁华礼点了点头。

    “驶船航海是收益最大的买卖,一条船最多一年就挣回来,虽说有风险,可收益这么大的买卖,可还真没有。有时候,一年甚至能挣回好几条船来。”

    当初选择航海,并不仅仅只是因为爱好,同样也是因为钱,因为航海可以带来的财富。即便是现在没有了所谓的“一船丝一船银”的暴利,但是航海的暴利仍然是极其丰厚的。

    “小礼,其实,当年老夫人每房都给了一笔钱,你娘虽然只分到一万两,可这些银子却都存在银行里,就是凭着银行的利息,也能过活的……”

    妇人放下手中的针线,语重心长的说道。

    一万两,对于许多普通人家来说,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额财富,放在银行里,一年就是利息也有700两,有些银行甚至会提供高达千两的利息。这笔钱足够小康家庭两三年的开支。别说万两,普通人家顶多也就是想着有个三四千两的银行存款。然后靠吃息生活。

    “娘,我想要的不是过活……”

    朝着走廊外的河流,梁华礼轻声说道。

    “我想有一天能够在这里建一座属于我的梁家花园,然后让娘你住进去过上好日子。”

    儿子的话,让妇人长叹口气,然后她说道。

    “其实,梁家之所以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还是因为太……哎,娘只是寻思着,你能好好的过一辈子,至于旁的……”

    摇摇头,妇人便不再说,只是叹气道。

    “买船要多少银子,回头娘把银子拿给你……”

    兴乾二十七年岁末,“福业”号帆船驶进了苏伊士,“福业号”是一艘现在难得一见的“古船”,它是足足有二十八的船龄,要说有什么与众不同,就是外形很小,只有十二丈长。它长年漂泊于大洋上,饱受台风海浪的洗礼,船身黑黝黝的,到处都是岁月的痕迹。只有中央的桅杆是新,这支桅杆是在原来的桅杆被风吹坏后,于北海海岸砍来的,其实,当时距离日本更近,但是因为“日本锁国令”,朝廷严禁非特许船只进入日本,违者一率流放,即便是拥有北洋贸易特权的北洋商船,也只有数十艘船获准与日本贸易。也正因如此,即便是在桅杆吹断的特殊情况下,大明和诸夏的船只都会千方百计的避免飘流到日本。

    老旧的甲板尽管破旧,但是在水手们的冲洗下,仍然非常干净。作为透彻船长的的梁华礼,曾在一艘同大小的纵帆船上当过一年的大副,今年有了自己的船后,就开始驾驶着这艘船出海,这是他第一次出海,从鲁国到伪周,然后天竺各地,再到波斯,然后又是苏伊士。

    这一路上,船上携带的几百吨来自大明和诸夏的货物在卖掉的同时,又有许多当地土货被装上了船,天竺的棉花、波斯的毛毯等等这些货物,如果有人出合适的价格,这些货物就会被卖掉,然后再换成当地的货物或者金银。即便是没有卖掉也没有关系,至少天竺的棉花总不愁买家,无论是诸夏或是大明,每年都需要大量的天竺棉。

    船进港口后,在通过海关的查验之后,和每个船长一样,梁华礼直接去了港口的贸易中心,在那里,他可以把船上的货物挂牌,在等待买家的同时,也可以揽货赚个运费。作为大明的殖民地,这里与大明的任何一块殖民地相比,都没有什么区别。

    登计、寻货……好不容易忙完了这些,梁华礼才得已到附近的茶馆里喝口茶,这边刚喝一杯茶,就有人走了过来。

    “您就是“福业”的船长吗?”

    一个年青人走到他的面前问道。

    “嗯?你找船长干什么?”

    梁华礼看着这个比自己长几岁的青年问道。

    “我想和你谈笔生意。”

    “你想谈生意?什么生意?”

    怎么看,这个年青人都不像是生意人。尽管他并不熟悉生意人,但是这个年青人看起来根本不像生意人。

    “你应该不是生意人吧。”

    “您说的很对,我并不是生意,我是在运河公司工作。”

    王兴业主动做到他的面前,然后说道。

    “对于生意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但是呢,我的消息却非常灵退?”

    “哦?”

    “是这样的,你知道,挖运河需要许多劳工,埃及官府征派了徭役,这几年,有上百万人被派征徭役在这些修建运何,而我因为学习语言很快,所以可以和他们进行交流,所以我负责管理劳工,当然,我只负责其中的几千人,但是通过和他从他们的交谈,我得到了一些信息,一些和生意有关的信息……”

    在王兴业说话的时候,梁华礼并没有做任何反应,他只是默默的听着这个人的话,尽管第一次来苏伊士,可梁华礼也知道,为了修建运河,埃及征发了许多劳役,按照埃及官府制定的规则,埃及人也就是科普特人,只需要服一个月的徭役,至于外来人也就是那些天方教徒,每年需要服六个月的徭役。在这里到处可以看到服徭役的埃及人,当然作为航海者的梁华礼非常期待着运河修通的那一天。“哦?”

    轻应了一声,梁华礼反问道。

    “什么样的消息?”

    “这个消息,或许对我来说没有丝毫价值,但是船长,对于您来说,却是价值万两白银?”

    王兴业认真的说道。

    “你想把这个消息卖给我?”

    任何一个港口都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这种地方总会有许多捞偏门的人,不知多少见多识广的人在他们的身上栽跟头。

    “可我没有什么兴趣。”

    梁华礼表情坚定地说道,任何人栽跟头,都和他自己的贪心有关。

    或许他需要银子,但并不意味着他很贪。他从来不相信什么所谓的“好事”,毕竟,好事很多时候,也不会沦到他的头上。

    “船长,您先别忙着拒绝,先听我说完。”

    知道这里鱼龙混杂,有很多骗子,所以王兴业倒也不急,他知道自己需要游说眼前的这个船长相信他。

    梁华礼并没有说话,他只是把目光投向窗外,看着窗外走过的人们,既有当地的埃及人,也有很多明人,现在这座城市尽管仍然叫苏伊士,可是他很清楚,等到运河修通,当运河公司把运河区的治权交给大明朝廷的时候,苏伊士就会被朝廷重新命名,最终这里所有旧时的风貌都会被华夏化的风貌所取代,就像那些当地人一样,他们正在改变自己的穿着打扮。

    “是这样的,船长先生,你应该知道,在欧洲现在有一种非常流行的商品,而这种商品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提供,就是鸦片……”

    王兴业看着面前的船长,唯恐他不知道鸦片是什么似的,他又特意解释道。

    “鸦片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商品,它……”

    “这个你不需要解释就是“芙蓉膏”这种东西,按《大明律》,运往大明以及诸夏,船长、货主杀无赦,船员流放万里极域……”

    目光变冷,梁华礼冷笑道。

    “你想死,梁某还不想陪你一起死!”

    丢下这句话,梁华礼起身就要离开,见他要走,王兴业连忙说道。

    “梁船长,运到大明和诸夏是死,可没说运到其它地方是死啊!”

第442章

    清晨,狂风从西奈半岛吹来的黄少,把天空变成一片昏黄。狂风呼啸着席卷着沙土,视野中面前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见到天地间一片黄蒙蒙。在这片昏暗的天地之中,一个个灰色的人影在那里移动着,他们身上的衣裳染着少土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不是走到面前,根本看不清楚这些人与周围环境的区别。

    尽管沙土遮挡了他们的视线,但是他们仍然任劳任怨的在那里用工具挖掘着沙土,并用独轮车将沙土运到远处的堤岸。

    偶尔的,在漫天的狂沙中,响鞭的声音在空气中激荡着。在这片工地上没有一个人闲着,这么大的风沙,即便是人可能会被狂风吹走,也没能阻挡人们的劳动。

    “这么大的风沙,他们还在那里干着活?”

    坐在骆驼上,梁华礼看着那些在工地上挪动的身影,尽管刮着狂风,但是戴着风镜的他仍然可以看清楚工地上的模样。许多人半伏着身子在那里干着活。尽管天地间肆虐着的沙尘暴,可是工地并没有停工,他皱着眉头询问道。

    “就不怕出什么事吗?”

    细小的沙子在他说话的时候,不停地从围巾的缝隙钻到脸上,给脸上打了一层沙土,他的衣服上、脸上粘满了黄色沙尘,现在的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成了一个土人人。

    “出事?没有人会关心出不出事,埃及人不在乎,那些“外来人”,他们在埃及就是二等人,没有人会在乎他们,所以公司也不在乎,相比于他们死活,公司更在乎工期,十年……”

    再一次裹紧围巾,王兴业指着忙碌中的运河工地,继续说道。

    “十年的工期,公司要在十年内把这么运河修通,想要如期完工,就必须要尽可能的抓紧时间,让他们赶班加点的工作,而且……”

    王兴业刻意压低声音说道。

    “开罗那边也希望我们尽可能的压榨他们,开罗的很多人觉得,过去将近一千年里,那些“外来者”千方百计的欺压他们,现在,他们想要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那边觉得我们在这里让他们干的活越多,他们就越有可能改变回原本的信仰,事实上,也就是这样,听说开罗那边统计过,这几年科普特人的数量已经从过去的勉强五成多,增长到了7成,再有几年的时间,估计这里基本上也都是科普特人了。”

    听到王兴业问话,梁华礼悄然不语,眼光投在了那些干在在干着活的劳工们的身上。

    为什么会来这里?

    为的当然是生意。

    为的是牙片生意!

    尽管按照《大明律》将牙片运往本土、诸夏以及殖民地是死罪,但是法律并没有禁止商船把牙片运往其它地区,所以一直以来都有大明或者诸夏的商船参与这一贸易。相比于大明对于牙片的严禁,欧洲的牙片却已经泛滥成灾。成千上万的欧洲人终日吸食牙片,饥肠辘辘的人们沉迷于牙片带来的幻境之中。

    但是欧洲并不产出牙片,他们的牙片来自奥斯曼,各国的商人通过种种渠道把大量的奥斯曼牙片运到欧洲,供欧洲人吸食。因为大明与奥斯曼之间关系的紧张,导致最近几年,大明的商人已经淡出了这一贸易。不过即便是淡出了,牙片贸易的巨额利润仍然让许多人为之心动。

    而王兴业却找到了另一条商路。这也是梁华礼被他说明的原因,毕竟,牙片贸易的利润是极其可观的。

    “侯塞因……”

    看着一个走过来的当地人,王兴业扭头对梁华礼说道。

    “就是他告诉我的那个消息,在奥斯曼境内牙片的种植范围非常广泛,并不仅仅只有伊斯……君士坦丁堡才有,实际上,君士坦丁堡的牙片也是商人们从各地运过去的,然后在那里卖给各国的商人,其实在很多地方,尤其是一些干旱的地方,牙片甚至是当地唯一产出的农作物,毕竟它可以适应许多极为恶劣的环境,况且……”

    刻意压低声音,王兴业又说道。

    “奥斯曼人自己也觉得,种植牙片是一个很好的生意,可以从欧洲换回来大量的金银,甚至奴隶,所以他们的官府一直在鼓励种植,不过,现在奥斯曼很多地方,它也开始泛滥起来,我敢说,再过几年的话,他们那里肯定也会泛滥成灾,不过,这和我们无关……”

    确实没有任何关系,对于梁华礼而言,他唯一的在乎的就是是不是真的像王兴业说的那样,在距离这里不到两百里的地方,就有人种植牙片,他们可以从那里买到牙片,然后转运到欧洲。

    “你好,尊贵的先生……”

    突然,他的问候声打断了梁华礼的思绪,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人,然后点了点头,在王兴业与这个人用土话说话的时候,他的心里突然对接下来的行程有了一些期待也许,这就是自己期待已久的机会吧!

    ……

    驼铃的叮铛声中,一支驼队在沙丘间行走着,队伍人数不多,不过只有十几个,但是骆驼却很多,一个人要管四五头骆驼,每匹骆驼还驼着几个箱子,浩浩荡荡的驼队缓慢地朝东方行进着。

    “告诉后面快点!大家加快速度,前面很快就有一个市集。我们到了那再好好休息,不然晚了今天晚上我们就要在沙漠中过夜了!”

    骑在骆驼上裹着贝都因人白色长袍,头上包着头巾的梁华礼望着前方,他眯着眼,抬头望了望天空,太阳还高悬在天上。

    可真热啊!

    舔了下嘴唇,梁华礼又伸手摸着被他放在前面的水袋,水袋现在分量很轻,里面的水差不多快喝完了,这种用羊皮制成的水袋可以装很多水,可刚开始的时候,他却觉得那股味道不好闻,抗拒那种味道,但是现在,他恨不得一口喝完所有的水,一滴都不会剩下,可是他却不敢喝完,在沙漠中水就是生命。

    当然,骑骆驼的感觉也很不舒服,尽管骆驼的速度不快,可作为船长,梁华礼对海上的颠簸早就习以为常了,可是骆驼上的颠簸却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但是骆驼却是这里最好的选择,因为没有官道,所以这里很少用马车运货,最常用的交通工具,就是骆驼,它可以驼几百斤重的货物。现在这些骆驼上驼着的就是他的船上积压的有大明的棉布,茶叶,也有许多诸夏的商品。按照侯赛因的说法,在这里,大明的商品比银子更有效,那些人更愿意要大明的商品,而不是银两。

    离开苏伊士已经六天了,在过去的六天里,他们已经走了几百里地,也许更多,谁知道呢?每一个人都变了模样,梁华礼自己也是乱蓬蓬的,脸上的胡须和黝黑的面孔,让人看不出他还不到二十岁,干燥的皮肤里似乎也嵌满了尘土,身上的衣服也是肮脏不堪,甚至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臭味,沙漠中条件很艰苦,让他没办法把自己衣服洗干净。

    按侯塞因的说法,如果他们从地中海上岸的话只要一天,就可以到达目的,但是,这里距离苏伊士却很远,骑骆驼需要六到七天的时间。

    “下次,应该从地中海那边靠岸。”

    梁华礼暗自寻思着,不过他并不想冒险,倒不是因为地中海尚岸的猖獗的巴巴里海盗,而是因为他不想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驾驶着帆船用几个月的时间,围过好望角,穿越直布罗陀海峡进入地中海,万一要是那里并不像他说的那样,有足够的商品供他进行贸易,那岂不就是白跑一趟,所以他才会选择先从陆路过去一趟,查探一下,如果一切属实的话,他会进入地中海,那怕就是巴巴里海盗也无法阻挡他的脚步。

    到时候,只要一天的工夫就能抵达目的地,就用不着在这样的不是沙漠就是戈壁的地方骑在骆驼上往目的地赶了。

    驼铃在沙漠中回响着,这铃声陪同了梁华礼一路,在沙漠中,这似乎是唯一的声响,按照史书的说法在唐代的时候,这样的铃声在西域的丝绸之路回响了几百年。

    几年前,随着满清的覆灭,甚至有人提议将铁路一直修到地中海沿岸,通过波斯、巴格达,直抵地中海的贝鲁特,重新开通一条陆上的丝绸之路。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计划有多么的不现实,毕竟,铁路要通过的许多地区都在奥斯曼帝国的控制下,而且当地人对大明也是非常敌视,谁让大明是站在科普特有还有那些基督徒的一边呢?

    如果不是因为对财富的渴望,梁华礼相信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骑着骆驼深入到约旦河西岸的某些沙漠绿洲,在这个充满敌意的地方,进行这样的贸易。

    这根本就是在冒险!

    可是财富总是贮藏在风险之中。

    “这一趟,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多十年,梁家就能重新在鲁国兴旺起来……”

    舔舔干裂的嘴唇,梁华礼在心里默默的寻思着,他看看周围一望无际的金黄色沙丘,然后又一次探身问身边的向导。

    “侯赛因,我们距离那里有多远?”

    侯赛因原本正骑在骆驼上低头着头打盹,听主子的喊声,连忙抬起头,骑着骆驼跑到前面,打量一番后又跑了回来,然后再用蹩脚的官话说道。

    “快了,快了……尊贵的先生,最,最多再半天,我们就能到达那里。”

    在这里很多都叫侯赛因,但是这个侯赛因却是一个聪明人,为了讨好公司里的人,他甚至自学了官话,这也是他能成为监工的原因,当然另一个原因是,他早在两年前就已经让孩子们洗礼回归科普特教会,不过他自己没有洗礼。

    对于这些事情,梁华礼并不关心,他唯一在乎的是侯赛因是否可靠,毕竟,这个骆驼队里携带的物资价值上万两,这让梁华礼常常会担心,他会不会勾结别人,把他当成肥羊给抢了。

    不过他并不是手无寸铁的肥羊,他带着的水手,都带有六响转轮枪,碰到土匪是绝不会束手就擒的,水手……有时候,他们同样也扮演另一个角色,论狠,这些见多识广的水手们,绝不比那土匪差。

    而且侯赛因的家人也在苏伊士,梁华礼事先已经和他的大副商量好了,要是有什么意外,他绝对不会放过侯赛因的家人,对于这些土人,梁华礼一点儿也不相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同样的话从他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一次又一次的灌输,即便是过去梁家有几万家奴,对于那些土人的信任也是极为有限。对自家的家奴都谈不上信任,更何况是侯赛因这些“奸滑”的色目人。

    半天!

    但愿吧!

    顶着头上火辣辣的太阳,也许是因为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梁华礼觉得越发的烦燥,甚至隐隐的还有一些担心,尽管他做了许多安排,但是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失去性命,他仍然还是会后悔。

    为了钱去冒这么大的风险值得吗?

    还有,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娶妻生子,这样的话,将来娘还有一个依靠……

    诸如此类的念头在梁华礼的心里翻腾着,就在他的心里越来越燥动的时候,突然听到侯赛因指着前方兴奋的喊叫着。

    “尊贵的先生,前面就到了,前面就到了,转过那座小山……”

    很快,就像侯赛因说的那样,在梁华礼一行人转过一座小山之后,原本光秃秃的土地突然变成了绿色,不,变成了五颜六色,一片美丽的花海呈现他们的眼前,这片花海绵延数里,花的颜色是五彩缤纷的红色、紫色、白色……五彩缤纷的花朵盛开着的,真让人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实的,毕竟,就在几分钟之前,呈现在他们眼前的,还是一片荒凉的沙漠。

    “先生,你看……”

    侯赛因手指着五彩缤纷的花海对梁华礼说道。

    “你看我没有骗你吧,这里种的都是牙片,这些花全都是,你看,它们是不是很美丽……”

第443章

    “自从来到人间,资本的每一个毛孔都是肮脏的和血淋淋的,随时都要向外扩张。”

    二十六年前,兴乾元年,非洲南端好望角沿岸。

    尽管在大明的地图上,早就标明了这个位置,但这里却是大明商船航行的最远的地方,尽管从没有人限制过他们的航行,但是却从没有人驶过这片海域。

    从好望角东到西,从印度洋到大西洋,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现在,一艘排水量不足的六百吨的小帆船,正泊停于这片海域,静静地等待着船长的命令。

    好望角的荷兰人禁止大明商船的进入,因为海上贸易的利益冲突,荷兰人与大明商人之间发生诸多冲突。

    对于满载货物的“清远”号而言,返航意味着将要遭受极大的损失。

    往那里去?

    张勇,这位致勇侯张进的同宗堂弟默默地站在船首,他面前一边是印度洋,一边是大西洋,他整个人都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之中。

    怎么办?

    返航的话,他必须要支付五十多名船员的薪水,再加上货物的损失,尽管不会让他破产,但也会让他元气大伤,尽管他告诉别人,自己是致勇侯张进的同宗堂弟,可实际上,两家血缘需要上溯到曾祖那代人。

    “该返航了,船长。”

    大副低声说道。在船的甲板上,站着五十多名船员,他们大都是和他一样,都福建人,还有几个南洋的土人。他们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为的不仅仅是长途航行的工钱,还有进入好望角贸易后的分红。

    如果现在返航,他们所有人的收入都将会减少。

    怎么办?

    “不,继续向前,去欧洲!”

    张勇毅然做出了决定。

    几乎所人人都感觉到,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空气瞬间凝固了。

    “向前?去欧洲?”

    作为水手,尽管他们都知道,过了好望角,再航行几千里,就可以到达欧洲,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对于那片大海,他们是陌生的。

    “向前走,去欧洲看看,荷兰人可以关闭他们的港口,但是到了欧洲,有西班牙人、有葡萄牙人、有英格兰人、法兰西人,他们不可能都把咱们拒之门外。”

    “可是船长?咱们没有向导,没有向导怎么办?而且也没有海图。”

    往西,一直都是大明商船的禁区,归根到底是因为没有海图,没有向导。

    “是啊,就这么闯过去,没准会把性命赔上。”

    “当年欧洲人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向导,没有海图,我们不可能永远都呆在这里印度洋,我们早晚要进入大西洋!”

    “可到时候,也许就有海图了。”

    “不,没有任何人会给我们海图,如果我们想要进入大西洋,想要去欧洲,就必须要自己去绘制海图,大海,欧洲人能征服它,大明一样也能征服它!”

    张勇的双眼渴望地看着大洋的深处,这一瞬间,他的内心所思考的不再是航海带来的财富,而是一种使命。

    “可,可是船长,这风险很大……”

    “风险?这碗饭怎么可能没有风险?”

    张勇看着面前的水手说道。

    “我意已决,不愿意去的,我会放舢板下去,你们可以到好望角,回头乘荷兰船回去,愿意去的,分红增加两成!”

    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船上就陷入了沉默,张勇看着众人,他没有说话,同样,水手们也没有说话。

    欧洲!

    对于他们每一个人都充满了无法抗拒的神秘诱惑。

    “启航!”

    那一天,“清远”号迎风破浪,撞开两洋的波涛,向着好望角以西驶去,一路沿着海岸驶向了欧洲。

    几个月后,沿着非洲海岸一路北上的“清远号”历尽千辛万苦驶抵葡萄牙,他们在港口受到当地人的欢迎,这是第一艘驶抵欧洲的大明商船。

    ……

    二十六年后,当“福业号”驶入爱丁堡的时候,欧洲人早就习惯了大明的商船,习惯了大明的“日月旗”,从十八年前起,大明的商船越来越多的出现欧洲各地,曾几何时,荷兰人被称为“海上马车夫”,但是很快大明也获得了这个头衔。

    凭借着北美殖民地提供的廉价的船只,大明的商船队在欧洲各地与荷兰人进行着激烈的竞争。就像曾经的荷兰人一样,挪威的木材、丹麦的鱼类、波兰的粮食、俄国的毛皮、东南亚的香料、大明的棉纺织品、丝绸和瓷器等等,大明的商船将这些商品转运到欧洲各地,而且并不局限于本国商人转手销售,任何一个国家的商人,都可以成为它们的买主。

    到了兴乾二十六年,在欧洲各国的港内有多达2000多艘商船进行各种贸易,尽管无法与荷兰人或者欧洲其它国家相比,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大明商船队一小部分,就像当年的欧洲人一样,大明的商船已经深入到了欧洲各地。

    “船长先生,你一定要小心,海关的那些人,都是极为贪婪的。”

    在商船被舢板拖曳着缓缓驶入港口时候,史蒂夫有些紧张的对由梁华礼说道。

    “鸦片……如果他们发现了,肯定会索要很多钱。要知道,在官方,是不准进口鸦片的。”

    早在几年前,因为鸦片的泛滥导致大量的金银外流,英国就已经禁止进口鸦片,但是面对数百万人的市场,走私商仍然把源源不断的鸦片运到英国。

    “我知道,我已经准备好了给他们的礼物。”

    梁华礼自信的说道。看着缓缓拖动船只的舢板,他的目光投向港口中的一艘小型的蒸汽拖船,尽管早在十几年前,欧洲人就已经开始尝试仿制蒸汽机,但是他们的技术很落后,蒸汽机总是故障不断,所以,在这里尽管可以看到蒸汽船,但往往没有什么实用价值。

    而蒸汽机在大明却日益得到普及,在许多人看来,也许再过几十年,蒸汽机就会普及到大明的方方面面。就像一些科幻小说中的那样,蒸汽机甚至可以在飞行器上得到应用。

    但是欧洲……他们的蒸汽机仍然停留在探索阶段。

    “向欧洲走私蒸汽机或者部件,可以获得至少2倍的利润……”

    尽管作为商人,对利润的的渴望驱使着梁华礼做出了许多选择,但是他决不会违反法律,把机器卖到欧洲,不过这并不妨碍有些奸商为了暴利把机器卖到欧洲,甚至有一些人甘愿为欧人服务,在他们的工厂中帮助他们制造机器。

    当梁华礼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站在舢板上安德烈,看着越来越近的船只,双眼中流露出的全都是贪婪,对于他来说,船上运的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是不有违禁品,只要有违禁品,他就可以获得额外的收入,这才是最重要的。

    “鲁国?”

    看着有些陌生的旗帜,安德烈的心里嘀咕道。

    鲁国……也是天朝吧。

    至少应该是天朝的一部分,这个发现让安德烈的心情略微有些不爽,毕竟,天朝的商人很少涉足非法贸易,他们有着充足的商品获得利润,根本就不需要考虑通过违禁品或者非法走私获利。

    “哎,应该让威尔来查这条船。”

    感觉有些没意思的安德烈,在心暗自嘀咕道。

    没意思,没有额外的收入,当然没有什么意思。

    “都是从天朝运来的棉布。”

    和任何一艘天朝的商船一样,船上满载着从天朝运来的商品,棉布是最常见的商品,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看到物美价廉的棉布,大量天朝棉布的涌入,甚至给欧洲的棉织业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以至于在有些国家多次发生抵制“明货”的事件。

    对于这些,安德烈当然不在乎,他的眼睛不时的在船长的身上打量着,这个船长非常年青,在天朝有许多像他一样年青的船长,相比于英国人的贫穷,许多年青人甚至没有裹腹的食物不同,只能到船上充当下等水手。在天朝,他们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买一艘船,作为船长在大海上航行,当然,他们需要掌握航行的技术。

    “船长先生,你是我见过的最年青的天朝船长,你这艘船从什么地方来……”

    与梁华礼聊着天的时候,安德烈不时的给出一些暗示,即便是普通的商品,也可以索要一些好处,比如在海关查验货物的时候,将船舱的尺寸等缩小一些,这样就可以少交一些关税。

    “先生,你一直负责这个港口是吗?”

    梁华礼打量着眼前这个至少有两百斤的官员,他胖的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还能走得动路,甚至就连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肉也是颤抖的。

    “当然,作为国王的税务官,我从五年前就负责这个港口的征税和查验,而且在未来的几年中,我肯定仍然会在这里……”

    看着眼前的这位年青的船长,安德烈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很多船长都愿意和我做朋友,包括天朝的船长,他们知道,和我成为朋友,会给他们带来很多方便。”

    如此“坦诚”的官员倒也少见,至少在梁华礼的认识中,他从不曾见过这么“坦诚”的人,不过对方的“坦诚”倒是让他轻松了许多。

    “是的,先生,我想,也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您觉得的呢?”

    在说话的时候,梁华礼取出了一个不厚不薄的信封,不露声色的塞到安德烈的手中,而他只是用手捏了一下,多年来的经历,让他很清楚,这个信封里至少装有500两银两券这种大明的银两券,即便是在欧洲也是颇受人们欢迎的,尤其是在某些特定的场合,不仅仅是因为它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为其背书,更重要的原因是,大明的银行在过去的十几年间,已经在欧洲很多国家开设了分行,这些凭借着这些印刷精美的银两券,可以在任何一个国家换取金银。将这笔银子笑纳后,安德烈脸上的笑容变得极为灿烂。

    “当然,我想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我叫安德烈费尔,在这个港口,无论是发生任何事情,你都可以来找我。”

    随后他又压低声音,用非常微弱的声音说道。

    “如果你的船上有一些特殊的货物,可以等到晚上再运出去,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只要一些小小的回报就可以了……”

    这里是一个天堂!

    当数千斤牙片被安全的运出码头时,看着热闹的码头,梁华礼的心里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即便是在波斯的港口里,那些贪婪的税务官也不像英格兰的税务官这样明目张胆。

    “先生,要英格兰,所有的一切都是价格的……”

    跟在雇主的身边,史蒂夫指着路边的那些看起来面黄肌瘦,一副营养不良状的路人,然后又说道。

    “从乞丐到贵族,只要给他们足够的钱,都可以加以收买,其实,这个国家的从上到下都是这样,甚至包括国王在内,都是如此。”

    目光投在雇主的身上,史蒂夫语气中带着某种敌意。

    “现在那个该死的家伙,不论是任何人,只要给他足够的好处,他就愿意出卖一切,哪怕是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魔鬼。相信我,他已经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了魔鬼。”

    面对着不断在那里抱怨着,诅咒着某个人的史蒂夫。梁华礼显得有些奇怪,他不解的看着史蒂夫,有些疑惑的问。

    “史蒂夫,你在说谁呢?似乎你对他非常不满。”

    “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们的那个国王,那个异教徒。那个该死的家伙已经把他的灵魂出卖给了魔鬼。相信我,只要你给他足够的白银,他可以帮你做一切事情,真的,我向上帝发誓。”

    瞠目结舌的看着史蒂夫,梁华礼很难想象那个国王到底干了什么事情,居然让他如此的愤怒。

    况且史蒂夫这个家伙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难道他和自己一样?

    “他对你做了什么事情吗?”

    “他是个异教徒,先生。”

    史蒂夫愤怒的说道。

    “这一条就足够了!”

第444章

    伦敦城总是这么的热闹。

    二十年多年前的大火,尽管摧毁的伦敦,但是同样也让曾经肆虐这里鼠疫得已消失,而且大火后的重建,也让这座城市成为整个欧洲最为华丽的城市,这一点来说当年的那场大火,对于若城市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

    正是那场大火中,这座城市成为欧洲看起来最为富丽堂皇的城市。不过表面上的富丽堂皇并不能掩饰其本质,试不了他本质上的没落。

    即便是现在,这里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人与牲畜的粪便,但是,真正触目惊心的恐怕还是那些饥肠辘辘、面黄肌瘦的乞丐,在伦敦重建的过程中,成千上万失去土地的人们来到这座城市,而随着城市建设的渐渐完成,越来越多的人失去了工作,与之相对应的是更多的失地农民和他们的家人来到这座城市,居住在城市的贫民窟中,在阴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当一辆马车从贫民窟中驶过的时候,那些之前围着马车乞讨的乞丐们纷纷畏缩的缩于路旁,用畏惧的目光打量着这辆马车,这是一辆带有贵族徽章的马车,如果他们拥上去的话,很有可能会被打死。

    “就像是地狱一般!”

    看着车窗外的贫民窟,约翰丘吉尔的心里默默想到。尽管这里距离贫民窟仍然有一段距离,但是仍然可以看到许多乞丐,他们在这里乞讨着,乞求着好人的施舍。

    很快,他就下了车,然后在这条街道上行走着,尽管很多乞丐都看到了这个体面人,但是他身上的气息,却让很多乞丐不敢靠近。

    随着街道越来越拥挤,恶臭味越来越浓,地上的积水、泥污、粪便越来越多,城市最真实的一面,完全展示在他的面前,这里是城市的阴暗面,在这个阴影中隐藏着城市中最恶毒最可怕的动物。那些躲藏起来的动物是凶残的、卑微的。

    在路边一个个用破布搭起来的帐篷里,丘吉尔看见的是一个个卑贱的生物,他们中的许多人正躺在那里抱着烟枪吞云吐雾,而每个吞云吐雾的人旁边还有人在那里大口的吸着吐出烟雾。

    贫民窟里的人很穷,他们都是一无所有,这里的一切都是丑陋的、腌的、恶臭难闻的、充满污秽的。狭窄的街道被破布遮挡住了,光线凌乱的透过那些破布照进街道,让丘吉尔可以看到那些人,他们的模样有如鬼魂,脸也像鬼脸似的,不少人好象害着麻疯病,满是疤痕,甚至可以看到其中流着的黄脓。

    这些鬼魂就这么游荡在这里,不过在这些鬼魂中,并不是没有意外的发现。

    就在不远处的前方,一个极为的年轻的姑娘站在半开着的门口。阳光从上面的破布间照进来,照在她的脸上。让她显得更加苍白,也让人看出她的瘦弱,她只穿了一件裙子,半露的身子瑟瑟发抖着。她的肩膀从裙里顶出来,苍白的皮肤露出满是尘垢的锁骨,她的眼睛无神,但衣着却是大胆且下贱,体形象个未长成的姑娘,眼神茫然且绝望。

    这个姑娘看到丘吉尔后,那双绝望的眼睛中流露出了希望,对于她来说,富人的到来,意味着面包、意味着温暖,意味着鸦片。

    想到这里,丘吉尔的心里颤抖抖的,他望着那个女孩,他可以看到,这姑娘小时候可能生得很标致的。在她的身上,天生的丽质在跟堕落与贫苦所招致的丑陋斗争着。不过她的相貌很快就会被贫穷带来的丑陋所遮挡,她的牙齿很快就会充满污垢,她的身体也会日益干枯。

    这样的人,在伦敦,在英国随处可见。

    “先生,你需要服务吗?”

    看着走近的丘吉尔,姑娘满怀期待的问道。

    这些上等人来到这里,无非都是为了满足他们的需求。

    她果断地走了过去,用一种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丘吉尔。丘吉尔也看着她,她赤着脚,破裙子上有不少补丁,她的冷得发抖,可是却仍然想要展现出自己的吸引力。

    当短暂的欢愉结束之后,离开那间破房子的丘吉尔看到那个姑娘不管自己衣不蔽体的现实,就在这间的街边无所顾忌地走动着。她那件披开的、撕裂的衣裙几乎落到了腰际,她就那样在那里招揽着客人。

    在伦敦至少有七成的女人都和她一样,为了谋生不得不出卖自己的身体。

    从那边阴暗地狱中走出来之后,丘吉尔重新来到了阳光之中。只不过,这片阳光中并不安静,更谈不上安详,街道上挤满了人,挤满了反对国王的人。

    一个看起来穿得颇为体面的人,站在那群人中间。他的语气中充满怒火,但是说的话却非常有条理,许多人,既有穿着体面的体面人,也有穿着肮脏破旧的穷人,人们在那簇拥着他,听着他的演讲,似乎,在这个时候,他是所有人眼中的焦点。

    “国王,他在干什么,他正在和他的那个天主教婊子在宫殿里策划着阴谋,他要干什么呢?他要把英国让给法国人,让给路易十四……”

    那个站在木箱子上的体面人,在那里凭着他的聪明和想象,添油加醋地叙述着国王詹姆斯二世是怎样企图与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四一起勾结,准备怎么如何把英国重新建成一个天主教国家,如何出卖英格兰的利益,当然,还有国王的那个天主教婊子王后,如何的银乱宫廷,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国王将会如何扫除反对他的人,而且事先作了怎样毒辣的安排。

    尽管这些东西大都是虚假的,但是人们热切地听着,他的每一句话都引起一阵人们对国王的咒骂,他的每一次咒骂,都会引发起人们的狂热欢呼,当然更多的是对国王盲目憎恨,以及对王后的咒骂。民众咒骂着国王以及他的王后,甚至咒骂着先王查理二世,居然让卑鄙的约克公爵继承了王位。尽管所有都知道,在查理二世临死前他还皈依了天主教,他的弟弟詹姆斯二世继位。不过下院也同样排斥詹姆士二世,因为他也皈依了天主教。

    在过去的几年间,尤其是从去年开始,国王詹姆士二世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抵制,去年他发布第一号信教自由宣言,目的在于完全的宗教自由。尽管在几年前,他解散了议会,可从他接见教宗的代表之后,他就开被新教徒看作敌人,就开始失去了曾经的同盟者。

    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半个英格兰的人都在反对他,即便是在大街上,也有许多人反对他。就像现在,在伦敦的阳光下,反对国王詹姆士二世的演讲就在进行着,完全没有任何人加以阻止。

    有几个煽动者一再低声地说:

    “詹姆士二世甚至要把英格兰都割让给法国人!就像他把敦刻尔克和马迪克卖给了路易十四一样!”

    另外一些人接口说:

    “不止是这样,他甚至要和强迫我们所有人信奉该死的天主教。这是神父看见的,他在和耶稣会的人商量这件事……”

    “詹姆士他是英格兰的叛徒!我们不能接受这样的国王!”

    民众愤怒的呼喊道。

    “詹姆士肯定会出卖英格兰的,”

    人丛中有一个声音喊道,“不用说,和他哥哥一样,他们都是个大卖国贼,查理把纽约卖给了天朝,詹姆士把敦刻尔克和马迪克卖给了路易十四。”

    “这两个无赖,把英格兰都卖给外国人,把我们的土地拿去和天朝、和路易十四去换回来钱,供他们自己享乐……”

    “我们绝不能接受这样的国王!”

    有一个比任何人都激烈的爱国者叫道。

    “到宫殿去,到宫殿去!”

    愤怒的民众们齐声呐喊道。

    那些市民叫着嚷着,跑得更快了,他们甚至举着火枪,挥着刀剑,每一个人的眼睛里都闪动着火光。一路上,不断的有暴民加入其中,当然还有许多暴徒趁机趁火打劫,似乎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次极为难得的机会。

    然而,当这些暴行开始上演的时候,守在通往王宫附近的那一排骑兵仍旧是冷静的站在那里,他们无动于衷的骑在马上,默不作声的盯着前方。他们这种冷淡的态度,比那群市民的叫嚷、激动和威胁更令人望而生畏。

    他们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他们的长官,骑兵队队长,这时候手里提着出鞘的剑,不过剑尖朝下,眼睛盯着前方。

    这支队伍是守卫王宫的一支队伍,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是天主教徒,也正因如此,他们屡屡压制住了这些骚动的人,也守卫了王宫,对于国王来说,他们确实是一队可以依赖的人。帮助骑兵队维持秩序的一支陆军。

    而在他们的对面,那些煽动者们在带领着民众呼喊煽动性的口号。

    “英格兰万岁!打倒卖国贼!”

    “打倒卖国贼,打倒国王……”

    因为在他们的前面有骑兵在场,那些暴动的市民受到了某种约束,但是过了不久,他们越叫越气愤了,他们甚至觉得骑兵们不声不响是某种怯儒的表现。于是,他们朝前方走近了一步,骚动的人们也跟着他们朝前走了一步。

    这时候,骑兵队长单枪匹马地朝他们迎过去,举起了手中的剑,然后他皱着眉,问道:

    “喂,先生们,你们为什么到前面来,你们要干什么?”

    那些市民摇着火枪,一遍遍叫喊:

    “英格兰万岁!打死卖国贼!”

    “打倒詹姆士……”

    “英格兰万岁!打倒国王……”

    听到民众们的吼声,骑兵队长对他们说道。

    “你们这群该死的家伙,现在立即滚回你们的家里去,你们是在犯罪,如果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会下令开枪……”

    说罢队长回过头去,对他手下的士兵嚷道:

    “弟兄们,准备射击!”

    士兵们准确地执行了他的命令,吓得市民和一般百姓立刻慌乱地往后退,骑兵军官见了不免微微一笑。

    “喂!”

    骑兵队长以军人出身的人特有的语气讽刺道。

    “放心吧,你们这些暴徒,我的士兵从们决不会开一枪;不过,你们可也不能朝王宫走近一步。”

    “军官先生,你可知道我们也有火枪!”

    一个煽动者同样怒气冲冲地大吼道。

    “你们有没有火枪,我他么的早就看见了,我们已经忍你们半天了,可是,我也要请你们注意,我们这边有火枪,比你们多的多,如果你们再往前走的话,就不要怪我们无情了。”

    “打死卖国贼!英格兰万岁!”

    愤怒的市民再一次齐声音怒吼道。

    “去你们的!叫来叫去老是那一套,”

    军官嘟囔着说。

    “居然敢骂国王,你们这群暴徒。”

    说着他回到队伍前面,重新站好。在这条通往王宫的道路周围越来越混乱了,越来越多的人拥挤了过来。更多的人趁乱打劫,抢劫着路边的商店,事实上,许多参与骚乱的,往往都是普通百姓。

    然而,这些愤怒的民众并不知道,就在他们放声大骂,继续向前推挤的时候,随着一声令下骑兵队出动了,骑兵们立即挥舞着铁棍抽打那些市民,驱赶着他们,尽管市民的手中有火枪,但却根本没有什么用,很快,一场骚乱就被驱散了,那些街上的暴徒消失了,只留下一片狼藉。

    坐在马车上的约翰丘吉尔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作为国王最信任的大臣,他已经清楚的感受到了,民众对于国王的敌意,同样也可以感受到,国王的统治正在被一点点的动摇。

    看着路边残留着的一些血迹。他的心情也越发的沉重起来。他并不是因为关心那些人的死活。而是因为他感受到了浓浓的敌意。面对这样的敌意,王还能坚持多久?

    如果国王的统治无法维持下去的话,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就这样,他继续朝着王宫的方向行进着,倒好像他急着去迎接他的命运似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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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铁骨介绍:
“我大明终其一朝315年,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铁骨铮铮,唯我大明;甲申天变,神州陆沉;大好河山,遍染腥膻;汉家儿郎,誓不为奴!
永历十三年,郑成功北伐,这本是一场毫无快乐的痛——最优秀的将领阵亡了,再次北伐的本钱输光了。
这一年,朱明忠意外的来到大明,成为郑成功麾下一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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