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奉先殿 (求支持,求月票)
所谓的“亡国之相”,指的恐怕就是人心散乱,指的就是的官民人心皆散的模样。
人心一但散了,往往事情也就没有了挽回的余地了。
一阵乌鸦落在皇城中,一看到这些征兆不祥的渺茫,宫中的太监纷纷用挑杆趋赶着它们,乌鸦们发出一阵阵嘶哑的叫声飞了出去,在宫里再次安静下来以后,整个皇宫又一次回到可怕的寂静。
因为天上有云,乌云密布,虽是清晨,却不见多少光亮,到处都是昏暗的,这昏暗的清晨,只使得皇宫更显得阴森、骇人。
作为皇上的玄烨当然不知道,为了不让他一出门就见到乌鸦,那些色目太监们是如何的小心翼翼的赶走那些乌鸦,一夜没有怎么睡的他,草草地用了早膳,漱了口,回到东暖阁里休息,等候太监和宫女们用膳后随他去奉先殿去哭拜祖宗神灵。
奉先殿是宫中少有的几栋汉式的宫殿,那里是祭祀祖先的家庙,对于已经失去祖陵的满清来说,那里的牌位,或许是他们了表孝道的唯一的选择了。
他昨天又听见身边的太监禀报说什么,这几天来宫女和太监们又在纷纷传说着,在深夜曾听见太庙中巨大响声,又似乎有脚步声从太庙里传出来。甚至他还贴身的太监说,奉先殿这阵子午夜的时候,总有恨恨的叹息声传出,有时还会有顿足声。
从前线返回靖南之后,玄烨就直的很留心这一类不吉利的消息,所他身边的掌事太监和左右长随,也常把这类消息向他禀奏。每次听到太监的禀奏,都会使他整个人都陷入绝望之中,尽管不能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但是有时他会在心中绝望长叹:
“这是亡国之相!就是亡国之相啊!”
每每如此感叹时,玄烨的心底都会涌起一阵无奈感。
对于幼年继承皇位的玄烨来说。在即位后的二十几年中,他可以说是费尽心机把大权从辅助大臣的手中夺回,从那时起无论顺境逆境,可谓是兢兢业业,立志中兴大清,做一位“千古英主”。让大清国的国柞可以延续下去。
尽管他从没有想过要做一个敬天爱民的“尧舜之君”,但是他所思所想的却是中兴大清,他甚至都没有想过效法那个皇帝,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像大明的兴乾皇帝一样,能够起到逆境,进而中兴大明。对他而言,只要能够做到这一步,也就足够了,他的内心深处甚至没有太多的妄想,他甚至都不敢去想什么重新夺回中原,尽管有时候他会在大臣们面前说,但是在心里头,他想的不过只是能够偏安于西域,能够让爱新觉罗家的天下传承下去,仅此而已。
但是残酷的现实却一现地的打击着他,让他无法去面对现实。打击他的并不仅仅只是国运上的崩坏,而是大明从来没有忘记他们,是大明不给他偏安的机会。每一次,当这样的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残酷的现实,会再次无情的打击他。
从弃守西域,逃至山南(中亚天山南),几年来,国运崩坏、毫无将来可言的现实,让他的锐气日减,尽管没有沉迷于女色,但是对鬼神之力的信仰却与日俱增,尤其是从前线“亲征”返朝之后,他几乎每天都会到奉先殿跪在历代先帝的神主牌位前前痛哭祈祷,祈求祖先显灵,保佑大清。
愈是国事艰难,愈是悲观绝望,愈是愁苦难当,每到这个时候,奉先殿就成了他的避世之处,他会跪在太祖和太宗的牌位前痛哭一场,说道着什么子孙不孝的话语。
其实作为皇帝的玄烨的性格极为坚毅,他到奉先殿去不全是求祖宗保佑,实际上,他有有着太多的苦恼和说不尽的伤心话,既不能对朝臣明言,也不能对后妃道出。所以也而只能对两位太祖太宗痛哭,毕竟是他们开创了大清国的基业。他希望祖先能给他什么启示,尽管,祖先从不曾给予他任何启示。
自从这阵子,先后数十城的官民守军迎降明朝,上万京营八旗兵不战而溃,散逃各地,而明军正顶风冒雪的往靖南赶来,玄烨知道眼下亡国局势已成,表面上故作镇静的他心中十分害怕。他害怕死,但同样也害怕生,已经完全陷入绝望中的他,只是在心中对自己说:
“朕朝乾夕惕,苦撑江山二十余载,不曾竞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在这样国家将亡时候,即令奉先殿没有异常情况,他也要到奉先殿痛哭一场,何况一连数夜,侍候在奉先殿的太监们都听见正殿中总是在半夜三更时候,不是有叹气声传出,就是有顿足声响起。甚至还有一位老太监看见烛光下有人影走动,差点没把那个老太监给吓死过去。那个老太监吓得惊慌失措地逃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大喊大叫着。这件事也闹得沸沸扬扬的,宫里可谓是人尽皆知。即便是想瞒也瞒不住。
种种这样的灵异,让玄烨想当然后的认为是祖宗显灵,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祖宗开创的江山要亡在他的手中,他死后无面目见列祖列宗了,这种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惭愧心情,在今天变得越发的强烈起来,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坐立不安起来。
“都是朱明、都是朱明……”
忽然站起身来的玄烨,在暖阁中走动着,他的嘴里连连发出恨声。
“为何非要赶尽杀绝,为何不能放朕一条生路,为何不让我大清国偏安于此……”
看来现在大清国之所以到了这步田地,并不是因为她无能,而是因为明朝咄咄逼人,是因为明朝不给大清国喘息之机,不给大清国一条生路。
他当然不会去想当年他们也从未想过要给永历皇帝一条生路。
最后,他无力的喃喃自言自语道。
“朕无颜见列祖列宗!无颜见列祖列宗!……”
当他在暖阁里狂言乱语的时候,太监和宫女们都是颤立于阁外,甚至都不敢喘大气。他们都知道现在的局势十分紧急,皇上心情很坏,一个由不住,不定就会有人的脑袋掉下来,这阵子,可是先后有十几年奴才被杖毙了。
想着今天皇上的心情很坏,担心自己惹祸上身,被活活打死的奴才们无不是面带愁容,满面的恐慌。几个常在皇帝身边服侍的太监和宫女都在暖阁外边,屏息等候,谁也不敢轻易走进暖阁。
当然,也有几个太监难掩眉宇间的高兴,这些自幼被净身入宫的色目太监,尽管早就习惯了当太监,可他们仍然记得当年为什么被掠入宫中,为什么被阉割为太监,这个时候,面对满清将亡的现实,他们多少总感觉有些激动,当然,他们会想方设法的控制内心的这些念头。但有时候难免总会有些真情流露。
颓然地坐进龙椅里,玄烨端起茶杯,然后喝了一口茶,茶很淡,甚至没有什么味道,但是却仍然让他的心思冷静了一下。
“看样子,事到如今,也就只有这样了。”
尽管害怕死亡,但是玄烨已经决心接受这一切了,尽管他自觉无颜见列祖列宗,可是现在的局面,又岂是人力所能挽回的。
想到这,他自然又想到了满朝的文武百官,他们现在是什么模样?他们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在这里忧心着时局?为什么在这个国国家危在旦夕之时,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进宫要求召对,献上一策来?
难道说,他们也是束手无策吗?
既然如此,要这群奴才又有何用?
“一群没用的奴才!”
他忽然又想到吩咐王化行的事情,他可是托孤于王化行。当亲征不利,返回靖南的时候,就有人建议南撤,以保存一丝元气,可是玄烨并没有同意,因为他知道,即便是南撤,恐怕也保不住大清,因为只在他这个皇帝在,只要大清国的朝廷在,大明就不可能放弃追击,他们会继续追击下去,直到天涯海角。
但是也有人看出了他的心中的所想,也有人建议让太子南撤,招集南方国境的兵力,再领兵北上增援朝廷击退明军,尽管奏折里是这么说的,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太子一但撤往南方,其实也就是去逃命,至于什么增援……不过说是说笑罢了。
到时候太子带着南边的军队。他逃到什么地方,只要他不登机,只要他不撑地,没有了大清国的皇帝,也没有了大清国的朝廷。对于大明来说,那些人不过只是一群流寇,只是一群匪盗,仅此而已。
到了那个时候,大清国才能够真正的获得一线生机。几十年,也许上百年之后。大清国还有可能再次崛起。
但是这一切显然是要以他这个皇上的死作为代价。
想到这里,玄烨的心里开始痛恨朝廷中尽是庸庸碌碌之臣,竟没有一个人各位君分忧,能够为他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
想到这里,怒不可遏的玄烨,猛然将手中的茶杯用力往地上摔得粉碎,恨恨骂了一句。
“这些无用的废物,当真是该杀!”
一声该杀之后,玄烨又一次想到了王化行,又一次他的内心深处,涌起了一种复杂的情感。
托孤于王化行。
这件事自己办对了吗?
王化行,说到底,他总归是汉人啊!
汉人!
王化行是汉人!
这么些年,他受到了多少委屈?
万一他要是投降了明人,到时候,大清国可就全完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是忠臣,他是忠臣……”
玄烨喃喃自语道。
“他肯定会为大清国尽忠的,肯定会的……”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甚至就连自己也不相信,不是他不相信,而是因为玄烨觉得在这个时候,但凡是人,都不可能看不清楚现实。
现在大清国已经走向了末路,在这个时候,别说是王化行那样的汉臣,就是自家人都不一定可靠。
可是除了他自己,还有谁可以用?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又一个名字。最后,他又连连摇着头。那些人终归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要是指望那些人。恐怕大清国就再也没有的希望了。
“都是一群没用的奴才。”
愤恨的骂了一声。最后又无奈的说道。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他又对着远格外的太监喊道,让他们进来。殿前的太监闻声,赶快进进来,跪到地上。
玄烨望望他们,小声说。
“传旨,马上往奉先殿去!”
太监连忙轻声问道。
“要备辇么?”
“不用备辇,步行过去!”
掌事太监赶快出了暖阁,安排一部分太监随驾去奉先殿,一部分留在宫内,另外差一名小答应速去通知奉先殿的太监,恭候接驾。即便是在这个时候,该有的规矩是一样也不能少的,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讲究一些规矩。
当太监和宫女们正在准备时候,玄烨则默默垂泪,他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无颜见列祖列宗啊!”
他一想到不久之后的亡国之祸。他就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要用性命去,去保住大清国的一线生机。想到自己都是年纪轻轻的,就要把命丢在这个地方。他的心里就是阵凄楚,鼻子一酸,热泪奔涌而出。
但凡事人谁又想死?
在这个时候,他甚至想到了崇祯皇帝,他不知道崇祯皇帝为什么能够那么坦然地面对死。
现在只要想到了死,想到了将会死在这里。他整个人就变得心魂不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走到奉先殿的,不知道是怎么样跪在太祖,太宗,皇帝以及父皇的牌位前的,神情恍惚的,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我不想死啊。”
不想死。
如果不死的话。明朝肯定不会放过他的,也不会放过把大清。要么是他死,要么是大清国彻底的灭亡。
该怎么办?
抬起头来看着太宗皇帝的牌位,他在心里默默的想到。
“求祖宗救我,救救我吧……”
第386章 平天下(求支持,求月票)
终于,兴乾二十二年正月将出,明军的先头部队抵达了靖南城外。此时的靖南除了还有城外的数个棱堡外,已经成为了一座孤城。尽管在棱堡的拱卫下,明军距离靖南仍然十里之遥,但是他们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靖南的城墙。
抵达靖南之后,明军并没有急于作战,而是立即开始修建起了工事沿着靖南城挖起了战壕,不到五天的功夫,在数万大军的努力下,深达五尺的战壕就将靖南以及周围的棱堡包围于壕沟之中。
又过了几天,明军又挖出了一道战壕,在两道战壕之间,又有多处简易堡垒要塞拱卫,明军依托着战壕、堡垒实现了对靖南的包围。在此期间,清军并没有试图攻击明军,他们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明军实施包围,修建工事。
靖南陷入了重围!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从后方运来的物资不断的充实着前线的包围圈数百吨铁丝网的运抵,让明军的前沿前方多出了数道带刺铁丝网,使得明军又多了一道保护。
当身为西征军统帅的他,今天并没有穿着军装,而是换上了王袍,今天对于他而言是个大日子,不仅对他,对于大明同样也是一个大日子。
“靖南城,虽然是在土人老城的基础上扩建,但其城池规模颇为壮观,城外有50里土垣屏护内城,又有护城河屏蔽……”
对于靖南,李定国早就了如指掌,毕竟,靖南正是他此行的最终目标之一。
“现在城内有70万清虏,非但清虏主力集中于此,其酋首亦于城中,其已经决心死守……”
提及“死守”两字时,李定国的唇角轻扬,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这样也好,他们于此地死守,到也省掉我们许多麻烦,我听说有人愿意进城劝酋首是不是……”
李定国的话未说完,忽然从清军的棱堡出涌出几声炮响以及一团烟雾。是清军在炮击明军的阵地。立即有参谋笑道:
“既然建奴开炮了,来而不往非礼也,大帅,要不就命令炮兵轰上一阵吧。”
李定国往靖南看了一眼,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只是低声的说道。
“70万建奴啊!那可是自幼开始训练的八旗精锐。咱们只有不到十万人,即使是攻进去,到时候,也免不了一场血战,7比1的巷战,谁胜谁负,着实难料啊!”
自幼训练的精锐?
这话真的没有几个人信,可从晋王口中说出来的话,又有谁会怀疑呢?即便是明知道那70万人之中,还有一多半的老弱妇孺。
沉思片刻,李定国重新向身边的参谋长问道。
“靖南城内的粮食大概有多少?”
“根据军正司掌握的情报,目前靖南城内的粮食约有330万石左右,足够城内清虏食用半年以上。”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这攻城难免折损大军,所以,攻城绝非上策,兵法之中,亦有“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的说法,尽管我军没有十倍之兵,但是却有战壕、堡垒、铁丝网、地雷等物,要是发挥得当,即使是只有十万之兵,也可当百万之用,所以,本帅以为攻取靖南,应该以围城为上!”
见众人似乎有些不太理解,李定国笑着说道。
“此役关乎我大明将来数百年安宁与否,所以万万不容有失,本帅是断然不会冒险行事,好了,就这么定下了,围城!”
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李定国认真的说道。
“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彻底的包围靖南,从今往后,那怕就是一只老鼠、一只飞鸟,也别想从靖南出来!大家明白吗?”
“大帅,其实何必这么麻烦,这只是一座土垣而已,根本犯不着这么谨慎……”
不等参谋们反对,李定国就笑着说道。
“一人拼命万夫莫当,这城里头可是有几十万建奴要与我等拼命,他们是自知必死,攻进去容易,可夺城不易啊!”
盯着靖南的方向,李定国稍沉默片刻,然后说道。
“围城,也许是最简单的办法了。”
同样也是最复杂的办法。甚至也是最耗时、最漫长的办法,几乎没有人理解,为什么李定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是作为军人,他们只能选择服从。
尽管选择了服从,但并不代表着他们的心中没有疑问,对于树杰来说,他的心里有太多的疑问。
“大帅,为什么非要围城呢?”
看着面前的大帅,于树杰问道。
“围城,现在城中的粮食可供他们食用半年,这也意味着至少要围上半年以上,才能迫使的他们投降,才能看到效果,可是我们呢?十万大军在外,单就是物资消耗就是天文数字,这样长期围困,肯定是不划算的。”
“是的,”
点下头,李定国并没有否认这些。
“长期围困,在围困敌人的同时,自己同样也被困起了来了,城内的粮食耗尽需要时间,半年?我看不行,恐怕需要一年甚至更长时间,这意味着,未来我们需要从国内运来大量的物资,现在铁路还没有修至靖南,所有的物资都需要由马车转运,一路两千里,那么多物资运输耗费的人力、财力,是难以想象的,算起来确实不怎么划算,但是这却是最好的办法,最重要的可以让城中良民百姓免遭战火之苦。”
让城中良民百姓免遭战火之苦!
晋王的回答让于树杰猛然睁大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晋王在说什么?他是为了城中的百姓?这,这……
突然,于树杰明白了,他恍然大悟似的说道。
“标下明白了!”
“明白了?”
“是的,晋王爱民之心,实非我等所能体谅!”
“爱民……”
李定国并没有对这两个字作出回应,而是长叹道。
“本王有爱民之心,就是不知道,酋首是否有爱民之心。”
“大帅觉得酋首愿意投降?”
“如今酋首困守空城,孤立无援,不投降则有亡国灭族之祸,投降则虽然亡国,却能使一家性命保全,安享富贵。要是有人对他动之以祸福,指不定,他们是会投降的。”
提及这一点,李定国的心里暗自想道。
“要是这样的话,所有的计划,可就都被打破了!”
随即他又望着于树杰问道: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法?”
“嗯……”
沉默片刻,于树杰看了看靖南城,然后说道。
“城内的粮食太多了!”
“是啊,粮食充足,利守不利攻。”
“要是有办法,把粮食给烧掉,也许……”
于树杰看着大帅,话语微顿。
“也许能迫使建奴提前投降,毕竟如此一来局势就会朝着对咱们有利的方向发展。”
李定国点点头,然后说道:
“确实如此,不过,万一要是酋首以自尽身殉社稷,不愿意投降的话,城内百姓可怎么办啊?”
李定国的话中还是没有离开城中的百姓,似乎他所关心的仍然是百姓的安危,尽管他们是敌人。
“酋首的秉性脾气,标下完全知道,不过标下以来,如果到时候,酋首死了,想来城内的百姓必定是会愿意投降的?”
然后他又继续说道。
“不过,在另一方面,我军仁义,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万一建奴以我军仁义,暗派死士袭击我军阵地,到时候,恐怕会徒增伤亡。”
他的提醒让李定国略点下头,然后说道。
“确实如此,要小心防范城内的渗透袭击,下令前沿各部队,发现任何从城内出来的人,一率射杀,绝不能给建奴可乘之机!”
“大帅英明!”
部下的恭维让李定国哈哈大笑道。
“英明?你这么说,可是捧杀本帅了,好了,靖南的情况基本上也就是这样了,粮仓,本帅会想办法去烧掉它,现在靖南倒不重要,重要的是……”
回头看着于树杰,李定国突然说道:
“最重要的是胤!”
胤是清虏的太子,早在他们抵达靖南之前,胤就已经领兵万余人,一路往南逃串了。
于树杰的眉头轻挑,问道。
“大帅的意思是,现在就派兵追击胤?”
“斩草除根,胤不除,何以除根?”
李定国沉吟道。
“虽然靖南的结局已定,可是胤逃串,却给将来留下很多未知数,南方还有十几万建奴军民,胤领兵万余人过去,他们要是逃串了,无论逃到什么地方,于大明而言,都是隐患,为不给后世留下隐患,所以,胤必须要除掉!斩草必须除根!”
晋王的决定,让于树杰深以为然的说道。
“大帅所言甚是,这斩草势必要除根的!”
然后他又继续说道。
“不过想要斩草除根,恐怕也不容易,从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领兵的是胤不假,可是实际上领兵的却是王化行,他是建奴名将,其人极为擅长用兵,有他领兵,想要追击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啊。”
提到王化行的时候,于树杰显得有些谨慎,人是名树是影,王化行的名气委实有点太大,尽管双方从没有怎么交过手,但正是这个人打下了满清的半壁江山,现在满清能在靖南立足,就因为他攻下了这片土地。
对于这样的名将,当然要谨慎一些。
听到王化行的名字,李定国的眉头微跳,然后说道。
“怎么,觉得他很棘手。?”
“不是棘手,而是确实难对付啊。”
于树杰望着晋王说道。
“这个人对于这里的地形比其他人更为了解。清除现在。他手中的力量根本不是我们对手,所以他绝不会和我们进行决战,他会借地形的保护一直逃到南方的山区,到时候,我们追击的话,反而很有可能陷入他的伏击,毕竟当初他可是没少在这些地方和土人打交道。那些个土人即便是在熟悉环境又怎么样,不还是在他手里没占到什么便宜吗?”
李定国点了点头。
“这个人打仗确实有他的独到之处,也算是当世名将了,和他打交道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尽管从来没有和王化行交过手,但是多少总听说过他的名声。表示理解的同时,李定国又说到。
“可是咱们不能够因此放他离开吧。这个隐患如果不除掉的话,将来的几十年,也许百年之后,那些人势必会成为大明的隐患。所以必须要彻底的解决他们。你立即去准备一下,片刻也不能耽误。嗯,把第六骑兵镇也抽给你,怎么样,有信心吗?”
“没问题。”
于树杰直截了当地答道。
“大帅只管在这里静候佳音就是了。”
李定国望着于树杰微微一笑,然后又说道。
“王化行这个人,我们只知他作战勇猛,而且诡计多端,这样既擅长用计,且又勇猛非常的人。确实极为少见。但是也谈不上什么所向无敌。毕竟在很多方面,他们和我们的差距非常大。而且现在他们像是丧家之犬似的一路南逃,所以军心已然混乱非常,你只要抓住机会,给他们接连几次重击,一旦把他们的军心打乱了,到时候那家伙也就不足为惧了。”
于树杰赞同道。
“帅所言甚是,现在大势在我,那些丧家之犬既然想要逃,那么标下这次就让他们,往死路里逃。”
李定国点头,对于接下来的追击,他并不怎么担心,毕竟,于树杰是以强追弱,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一战定乾坤。把所谓的太子给拿下来,从而彻底的解决建奴。
这是唯一的未知数。至于于其他的并没有什么让人担心的地方。
当天晚上,深夜时分,李定国走到院里,向远方的靖南城望了一阵,但见夜幕中的靖南上灯光稀疏。现在这座城市已经是做熟透的桃子,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摘下来。
但是他不会那样做的。他必须要兑现对陛下的诺言。想到未来,他的脸上露出笑容,在心中轻轻地说:
“大明万世江山从此以后就能安定了!”
第387章 南下(求支持,求月票)
兵败如山倒!
尽管没有兵败,但是当正月初六王化行率领一万八千八旗精锐骑兵离开靖南之后,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兵败如山倒的衰势。
尽管这一路上,不断的拢络各处人马,而且沿途也有补给,可即使是如此,士气却仍然在不断的下降着,如今尽管没有兵败,但个个却成了丧家之犬。
所有人都是垂头丧气的,那怕就是骑着马,也是有力无力的模样,谁都知道,在他们后边,十数万明军已经包围了靖南,他们现在是无家可归了,向南,前途如何,未曾可知。
山谷间的千年来人踩马踏形成的道路上,大队的骑兵在路上行进着,这边一堆,那边一伙,三三两两的散乱的队形,瞧着就像是一群难民,像是撒豆子似的散落在山谷中,满眼都是。不过他们身上的号衣,却表明着他们的身份,他们是兵,只不过这些兵,污头垢面、胡子拉碴,说是风尘扑扑,倒不如说是心气尽丧,他们都是垂头丧气的骑在马上,这些人,现在与其说是兵卒,倒不如说是一群难民,而在队伍的中间,连绵的马车上,老弱妇孺大抵上也都是如此,也就是一些无知的孩童会好奇的打量着周围,这些都是沿途汇合的各地驻防旗营的家眷……
溃败……
总是在不经意中发生,当都城被围,明军进抵的消息的传来后,惶恐不已的地方守备旗营在得知太子领兵南下后,立即主动的领兵“来援”,投奔太子麾下,他们这么做不是因为忠诚,而是因为……为了活命!
连日来的奔逃,使得这些曾经号称京营精锐的八旗骑兵早就变成了叫花子般,他们就这么垂头丧气,不知明日如何的往南撤着。
谁都不知道明天在那里,也不知道明天会在什么地方,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所有人都很清楚,现在的时局容不得他们有喘气的之机,只要他们稍停下脚步,那么后方追赶过来明军就会把他们生吞活咽下去,甚至连个骨头渣都不会留下来。
所有人都在仓皇的往南逃着,普通的兵丁如此,就连身为一军统帅的王化行,同样也是如此,即便是作为统帅,他也显得很是落魄,当他率领着几个亲随部下去前方观察时,避开了旗人的眼线,作为他心腹的马云勤立即大声骂了起来。
“草,他么的,大帅,你说咱爷们,从前到哪儿不是让人畏着,那些个土人听着大帅的名字,就能吓的魂飞魄散,谁知今天却他么落到这地步。”
而一旁的李鹏举则不住地摇头说道。
“哎,这怎么着呢?谁让咱们现在要护着太子,什么都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太子,是大清国的将来,将来,嘿嘿,这个时候想起将来了,当初要是用大帅的话,大清国又岂会落得这步田地……”
“可不是,当年大帅立下汗马功劳,结果呢?结果不还是一纸召回朝里,成了个摆设……”
他们几个人作为大帅的心腹,在王化行被冷落的时候,同样也被冷落着,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对大帅的遭遇报不平,同样也是为自己的遭遇报不平。
心腹们的抱怨,让王化行并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看着远处的崇山峻岭,再往南,就进入大山了,进入了大山,那连绵起伏的山岭既会成为他的朋友,也会成为他的敌人,大山中会有多少危险?
想到这,王化行想到了当年那些被他饿死、冻死、困死在大山里的土人,现在他同样也沦落到了相似的境地里,而与那些土生土长的土人不同,他们是一群外乡人啊。
再往南,那些山民可不是好轻予的,他们会眼睁睁的看着这群外来人闯进去吗?
“大帅,你说,咱们就这么认熊了?干脆堂堂正正的和明军干上一仗,到时候,就是输了,弟兄们再往南逃,也都认了!”
“就是啊,大帅,就是咱们的仗打得再熊,也不至让人撵成这副模样啊。”
听着他们的抱怨声,王化行只是长叹道。
“皇上把太子托付与本帅,既然如此,本帅是绝不会拿大清国的将来去冒丝毫风险的。”
大帅的话,让几人无不是变得沉默,在他们颇为无奈的叹气之后,王志扬问道。
“大帅,那下一步,大帅可有什么打算?”
从他们的言语中,感受到大家对未来的茫然以及不知所措。王化行平静的说道。
“打算?就现在来说,阿富汗是咱们唯一的能去的地方,去其它地方,可都是死路一条啊!”
对于大清国来说,也就只有阿富汗可以去了,毕竟那里局势混乱,而且大清国也曾多次进入那里打草谷。
“到阿富汗?”
王志扬冷笑一声,
“大帅,那地言,除了石头还有什么?等南边各驻防旗营的人马过来,十几万人马到了那里,要吃没吃,要穿没穿,而且山民悍勇,这些年,咱们在那打草谷,得罪的山民又岂止一家,现在灰溜溜的到了那,他们还能轻饶了咱们?现在过去到那里找死呀?”
王志扬说得不错。阿富汗根本就是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那地方除了石头,还是石头,虽说谈不上黄沙漫漫、飞沙走石,但是大山连绵起伏,山民悍勇且不畏死,那样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是强敌在屁股后边紧追,不往阿富汗逃还有什么路可走?
作为一军统帅的王化行并没有说话,而只是默默的长叹口气,对于将要面对的现实,他又岂能不知道,但是,有其它的选择吗?
当然还有其他的选择,只不过这个选择,现在还不能够告诉其他人,毕竟,在皇上的旨意没有下来之前。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不,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甚至他还必须要摆出一付已经别无选择的模样。
“现在,对于咱们来说,只有死中求活了,他们要是识趣就让出一片地方让咱们住,要是不知趣,到时候就杀光他们!”
王化行狠狠的说道。
“那些山民再悍勇,也不过就是山民而已,况且,现在阿富汗山民大都被莫卧尔人征召到南方当雇佣兵去了,阿富汗内部空虚非常,咱们过去,总能在当地占有一席之地的。”
然后他又好言宽慰着自己的心腹。
“大家就不要担心了,况且,这南边儿又不是只有咱们自己。礼亲王哪边要是再加上各地住房的话还有小10万人马,算起来咱们可是有十几万人吗?还能怕那些土人不成。”
王化行口中的礼亲王杰书,一直在南边和那些土人打仗,现在他们双方还没有会师,一旦会师的话,就是一支超过11万人的大军。
“礼亲王……”
但愿一切顺利吧!
随后,一行人又返回了大营,在即将进入大营的时候,王化行放缓马向营里边走去。所谓的大营,其实就是用马车环成的几个圈里,中间有一条不宽的通道,在行军打仗的时候,来不及筑墙筑营时,用车营倒是是更方便一些,至少可以保护大军在遭遇敌袭,不至于被敌人一下杀进营地中。
进入车营内营的时候,还不等王化行进入帐蓬,就有内官过来传旨,说是太子请他过去。
“大将军。”
一见到王化行进来了,胤便展出笑颜,走过去对他说道。
“方才听说大将军出外探路,这阵子大将军可真是辛苦了。”
尚不足十六岁的胤,作为大清国的皇太子,倒也知道如何笼络人心。同样也知道,对于他而言,王化行的重要性,他离不开这位大将军。
“臣参见太子殿下。”
皇太子客气,可王化行却仍然恪守着为臣的道理。
“大将军客气了,免礼,免礼,下去可不能再这么多礼了。”
随后,胤又吩咐一旁的太监搬来凳子,然后客气的问道。
“大将军,方才本宫听人说,往南,至多五天,咱们就进入阿富汗了?”
对于阿富汗,胤到也不陌生,在过去的几年年,边境的驻防旗营就时常以山地袭扰为借口,进入阿富汗打草谷,掠夺粮草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掠夺各部落的年青女子,毕竟,大清国需要那些女子支撑持续多年的贸易,尽管山民悍勇但是面对成千上万的清军袭扰,往往也是疲于奔命,毕竟清军志不在占地,仅仅只是为了掠夺女子、牲口以及物资,这种土匪式的袭击,重创了山民,同样也让满清上下,对于阿富汗有了些许了解,所谓的了解,也就是知道那是块肥肉在过去的数年间,每年都有数万阿汗富女子被掠走,然后被贩卖各地,为不知多少满清权贵带来巨额的财富。
不过,他们的了解,也仅仅只是如此。
“没错,殿下,要是快了的话,四天就差不多了,不过因为有妇孺拖累,估计要五到六日。”
王化行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那依你看,咱们这次去阿富汗,有几分胜算?”
胤直接说道。
“应该很容易吧,本宫记得,去年还有人禀报说往南打草谷,劫得山民土女千人。既然那个时候那么容易,咱们现在过去,想要收拾他们,应该也不难吧。”
“回殿下,今日并非往日,往日我等入阿富汗打草谷,志不在掠地,往往是趁其不备,突然派兵闯入,一番杀戮之后,抢走女子就会撤走,待到他们反应过来,再追击我们时,我们的人马就已经逃了回来,即使是山民悍勇,他们也没办法攻取要塞堡垒,所以每每山民总是吃亏,但是现在,我们是要在当地常驻,这些年积压的仇恨,必定会使阿富汗上下一致对我,到时候,咱们很有可能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王化行的回答,让胤失声说道。
“这,这可怎么办?”
“殿下,这有什么难的?”
恰在这时,一旁的有人插口说道。
“只要咱们夺取了喀布尔,什么就以喀布尔为大本营,至于深山里头的山民,不问他们,然后只管远交近攻就是了,那些山民无不是鼠目寸光,奴才以为,只要咱们用好计谋,施以恩惠,到时候想要收拾他们,肯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说话的是明珠,他并没有像计划中的那样,只身逃往波斯,而是选择了追随太子,他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倒不是因为他是大清国的忠臣,而是因为王化行,因为王化行和他说的话,也因为他的一个承诺。
想比于逃往波斯后,未知的将来,明珠更愿意相信王化行,相信他的承诺,当然,那个承诺是永远都不能告诉他人的,只有他们两人知晓。
到时候到了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做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选择。20几年前的时候,他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现在他希望自己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
王化行朝明珠斜了一眼,反问道。
“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喀布乐是在平原上不假,可是咱们夺取了喀布尔到时候,岂不是告诉明军,我们将会在那里东山再起吗?现在咱们要逃的地方,肯定是大山里头,绝不能到平原,咱们击破要的是藏起来,让明军以为咱们会死在大山里头,时间会让他们忘记我们,十年、二十年,只有等到他们忘记我们的时候,等到他们以为我们也是阿富汗的山民的一个部落的时候,咱们才能再次走出大山,要不然,他们肯定会穷追不舍的,到时候,皇上的计划可就全打乱了!”
“是啊,太子殿下,主子一片苦心,为的是什么?为得不就是咱们大清国的将来吗?”一旁的大臣也跟着说道,
“咱们现在需要的卧薪尝胆啊!殿下。”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胤便表示了赞同。
“你们说的确实对,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吧!”
胤随后又说道。
“哎,也不知道,皇阿玛那边怎么样了,你们说,那明军,为何如此暴虐,居然非要灭我大清不可。”
太子的问题,让几人无不是一愣,明珠于一旁连忙说道。
“太子殿下,主子吉人自有天命,无须太子担心,至于明军,明军暴虐又岂是今日之事,当年我建州女真报效明人数百年,明人却待我如奴寇,杀我百姓、掠我财物,数百年间,我女真血汗可谓是罄竹难书,若非是如此,太祖皇帝又岂会起后反明,又岂会下“七大恨”之诏书,今日明人暴虐,不过只是其本性而已……”
一番颠倒黑白之后,明珠又特意说道。
“只怪我们旗人在入关后却忘了明人暴虐之本性,以德报怨、施以仁政,如此才落得今天这步田地啊……”
天下有这样颠倒黑白的吗?
有,非但有,而且他们还愿意相信,果然在明珠这么一通解释后,胤连连点头道。
“可不就是如此,哎,明人暴虐如此,本宫实在是放心不下皇阿玛啊,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在其他人都离开之后。他看着王化行问道。
“王将军,你说那个计划能够实现吗?”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目光中带着疑惑,但更多的是期待,他期望能够从王化行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回太子殿下,只要一切顺利,那个计划肯定能成功。但是殿下……”
向左右看去。王化行小心翼翼的说道。
“还请太子殿一下,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件事,毕竟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对我大清就越为有利,要不然万一被明军的探子间细知道了,一切可全都完了。”
王化行的小心,让胤连连点头道。
“将军所言甚是,都是孤太过粗心了,请将军放心,这件事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说了。”
对于太子殿下的回答,王化行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便退下了。他返回自己的帐篷里的时候,明珠在那里等着他。几乎是刚一看到他,明珠就压低声音问道。
“你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二哥为什么这么说?”
王化行看着他反问道。
“先前在太子那里的时候,和太子聊天时。我发现他在提到阿富汗的时候,总是一副左顾言他的模样。似乎他根本就没有去阿富汗的打算,也没有在那里常住的想法,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皇上肯定另外有安排吧。”
明珠盯着王化行。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内心中的想法。尽管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丝波澜,但他仍然可以肯定,皇上必定另有打算,而王化行肯定知道。
“皇上是个聪明人。”
王化行并没有隐瞒明珠,毕竟接下来的计划还需要明珠的配合,尤其是在实施那个计划的时候,离开了明珠,他根本就办不成那件事。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去说服明珠和自己一起南下。
“皇上肯定有皇上的打算,这件事我现在不便细说,还请二哥见谅。”
第388章 坚守(求支持,求月票)
靖南城成了一座死城!
在多层战壕的“保护”下,靖南变成了一座孤城,一座死城,城里的人出不来,同样城外的人也进不去,只不过,他们并不是进不去,而是不愿意进,
战争以另一种最为简单、也是最为残酷的方式进行着。陷入重围的靖南与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既没有可能的援军,也没有粮食的运进。
围而不攻!
最后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老天,交给时间。最终,时间会解决一切。
对于此,守城的一方自然非常清楚,被困在靖南的玄烨同样也清楚。
守城,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粮食!
“常言道,粮在城在,粮无城亡,主子,现在咱们的粮库中有300万石粮食,只要这些粮食在,这靖南城就能守下去,半年、一年,再加上城外尚还有十几万亩地,也可以用来耕种。”
跪在主子的面前,身为守城将领的图海,恭敬的说道。他口中所指的城外的土地,是靖南与城外棱堡之间的田地,那些地方尚在清军的控制之中。
“奴才先前已经命人用沟壕反制明军,现在这些土地据在我军腹内,有这些地在,靖南基本上就没有缺粮的可能,奴才以为可种土豆,这土豆长于地下,即便是明军施以炮火,也无法摧毁粮田,而且到采收时,土豆秧仍然是青色,即使是他们放火,也必定烧不着,而且其产量极高……”
作为守城将领的图海,可谓是操碎了心,尽管他知道,这样一味的守根本就不是办法,但是作为奴才的他,却没有其它的选择,主子的决定,不是奴才们缺能左右的。
玄烨点点头说道。
“图海你办事,朕是放心的,这守只是暂时的,现在来看,明军那边是想长期围困靖南,如此一来,倒也让朕松了口气。”
走到沙盘前,看着沙盘上的靖南,玄烨继续说道。
“靖南城可谓是无险无屏,要是明军一味强攻,不出十日必定可下靖南,但是,现在李贼选择围困,看似于其有利,但实际上却是有利于我,毕竟,现在城内粮食充足,无缺粮之忧,时间一长,明军自然会懈怠,到时候,图海你就领兵趁其不备,争取一战破敌……”
即便是困于靖南,玄烨也没有把自己这边当成死局。
“奴才明白。”
图海连忙答道。
“明军围城不过十余万,而我大清守城之兵却不下二十万,要是到时候王化行再领南边的各地驻防旗营过来,我大清军兵力不下三十万,指定能把明军歼围于城下,用十万明军的脑袋换明朝答应与我大清议和!”
图海的话音刚落,玄烨说道。
“图海,此事极为机密,切勿告诉他人,毕竟,这可是我大清国唯一的生路了!”
尽管对外界的说辞是皇太子南下征调南部各地驻防旗营,但私下里的似乎所有人都知道,皇太子是统领南部驻防旗营离开大清,躲入阿富汗山区,可实际上,太子和王化行却另外领有密旨,这密旨就是他们一但聚齐大军。时机成熟时,可返回靖南,配合靖南守军合围明军。
虽说玄烨的心里很清楚,只要大清国朝廷在,只要他还活着,明朝就不会放他们一条生命,但是他却不甘心就这么死去,毕竟,他是大清国的皇帝,就这么把性命丢掉,可不是他这个当皇上的所乐意的。
所以,他想要抓住一线生机!
而这一线生机并不是击败明军的希望,而是他希望能够借这场大胜换取大清国的一线生机,待图海离开之后,玄烨看着一旁,一直没有说什么话的索额图问道。
“索额图,你觉得此次胜算有几分?”
“回主子,合围明军至少有七成的把握,只要王化行摆出逃往阿富汗的模样,然后,在那里汇集各路驻防,时间一长,明军自然以为其一心逃亡,如此,短时间内,明军自然不以其为敌,待到时机成熟时,王化行再领兵回援,一但李定国被围于靖南,到那时我大清自然可以用十万明军的性命,去换取大清的一线生机!”
即使是直到现在,索额图仍然会为这个计划惊叹,惊叹的是王化行居然敢冒这样的风险,把皇上搁在这作棋子,吸引明军注意,当然,更惊讶于王化行的“狠”,他不仅用皇上作棋子,还把十万明军放在了眼里!
十万明军!
一但这十万明军被全歼,那么明朝在西北的局势就会立即陷入崩溃。大清也就有了机会。
“到时候,主子必定可让我大清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
玄烨摇摇头说道。
“朕现在想的可不是这个,东山再起,搁朕这里是不一定能成了,此役胜后,朕会再派人往明朝,废除帝号,称臣于明朝,然后……”
玄烨抿了抿嘴,叹道。
“要是明朝不许我等在此,我等可入阿富汗,如此,明朝应该会满意的,过去,明朝没有人为咱们说话,这件事自然是办不成的,但是接下来却不同,到时候,李定国他们自然会为咱们说话的……”
李定国为大清国说话?
这句话要是传出去,自然不会有人相信,但是玄烨想信一但他们陷入包围之后,为了保住十万明军的性命,李定国他们恐怕也没有什么选择。
“主子圣明。”
索额图又一次叩头恭维道。
“现在城里怎么样?”
听着主子的询问索额图连忙回答道。
“回主子,现在城内一切正常,奴才以为,只要粮食能供应得上,这城内自然是不会出乱子的。”
玄烨点点头,然后吩咐道。
“给城内旗人配粮的事情,你命人去和靳辅商量,他这个人是有几分才能的。这分粮的事情,朕交给他去办了。”
随后,玄烨便吩咐索额图跪安。
出了宫,索额图并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了靖南府衙门,靳辅是靖南知府,尽管名义上这旗人都归步兵统领衙门统管,但是府衙这边同样要负责很多事情。
“这现在城内有多少粮食?”
“回大人,现在城内一共有三百一十万石粮石,其中有六十万石归衙门调理,其它二百五十万石皆由朝廷统一调度。”
靳辅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三百万石,以你之见,这三百万石粮食够咱们吃用多长时间的?”
“回大人,要是按照平常的吃法,一石可供三人食用一月,下官以为可供城中百万军民食用一年,可若是加以调配,按丁30斤、妇孺老弱20斤,下官以为可用一年半,再者,下官以为,可令城内军民,于其院内大种土豆,这土豆60天既可成熟,亩产数千斤,要是守城军民于院中大种土豆,即便是小院亦可收得百斤以上,一年种收三季,如此一来,即使是配粮不足,也能保证军民不至于挨饿。”
和图海一样,靳辅同样把目光投到了土豆的上面,这土豆还是从明朝传入,六十天可熟,亩产不下三千斤,对于守城的一方来说,在院中、街角种植,总能弥补粮食的不足。
“嗯,靳大人看来是成腹在胸啊!”
索额图点点头,看着他称赞道。
“难怪皇上说,把这事交给你,主子是再放心不过的。”
“主子如此夸奖奴才,奴才必定以死报答主子。”
听他如此回答,索额图便出言说道。
“一会我进宫,就如此禀报主子,靳大人可还有其它的什么建议?”
“回大人,下官以为,现在靖南城,最要紧的不是粮食,这粮食估且不说城内军民可以于城中闲地、院落中耕种,就是城外田地暂时也能加以利用,可最重要的城内薪材不足,若是无薪材,军民自然无法升火做饭,所以,奴才以为,现在最紧的就是要将城内外树木尽伐,以备来日使用,再就是要于城外种植玉米,这玉米虽说产量不高,可是秸杆粗高,一亩可出万斤,将其晒干后,可得到大量的薪材……”
靳辅的建议与图海完全不同,不过尽管如此,索额图仍然点头说道。
“这事,我会禀报皇上,其它的还有什么?”
“大人,就目前来来靖南必定要长久受围,有些事情还是早做打算的好,下官以为,这粮食也罢、薪材也罢,是万万不能分于百姓家中的,分于百姓家中,只会造成浪费。”
想了一下,靳辅说道。
“所以,下官以为,既然城中旗人都分属各旗,不妨由各旗加以统制,各牛录设粮棚,食棚,按各家丁口凭牌给食,大锅烧饭总比小锅烧饭省柴,能省一些总是件好事。”
索额图摇摇头说道。
“靳大人才虑的很是,不过,这件事不好办啊,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要是有粮吃、有柴烧总是没问题,可要是那天供不上了,势必会出乱子的,依我看,这件事还是不能这么办,还是和往常一样,把粮食按丁分到各家,至于他们怎么做熟饭,那是他们的事情,到时候,即便是吃生饭,也怪不得朝廷不是?”
与靳辅不同,对这件事索额图有他自己的看法,随后他又就粮草配给的事情与靳辅商讨了一一会,然后就匆匆的离开了衙门,在他离开衙门之后,靳辅的眉头紧锁着,他的脸色不时的变幻着。
思索片刻后,靳辅重新坐下,然后趴在案前,用铅笔写起了信。写信的纸很小,长宽不过只有一指,在写完信之后,他将信装进一根小竹管内,然后对门外吩咐道。
“李东。”
门外立即有一个老仆进了门。
“奴才见过主子。”
“等天色暗了就把这个送出去!”
李东什么也没问,接过那竹管就离开了屋。当天晚上,一只鸽子趁着夜色从衙门后衙飞到夜空中,最后消失于空中。
“嗯……”
看着面前的情报,高士奇这位西征军的军正,眉头紧锁,神色不时变幻。他负责全军的情报,也掌握着与城内暗线联系的渠道,从城内传出的情报,都是先集中到他的手中,然后再由其上报李定国。
“怎么会拒绝了呢?按道理来说,这个办法对他们更为有利啊!他连这点好处都看不到吗?”
建奴的拒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有想到建奴会拒绝这个建议。
“是啊,军正,按道理来说,这开设食堂,吃大锅饭,可以节省至少30%的柴火,甚至就连粮食都能节省5%,怎么看,对建奴都是再有利不过的,他们怎么没看到其中的好处,反而直接拒绝了。”
站在军正的面前,赵平虏有些不解的问道。
看着城内传出的情报,看似困惑的高士奇无奈的说道。
“乱子,他们是怕出了乱子,到时候,没有人负责。”
长叹口气,高士奇讥笑道。
“于他们来说,设食堂虽然可以省粮、省柴,可是粮柴皆在官府的手中,责任也就在官府的手里,无粮无柴时,军民不满也在官府,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到了这份上,这建奴上下所思所想的居然是如何回避责任……”
摇头感叹着,高士奇讽刺道。
“这建奴如此寻死,又岂能不亡?哎,只是可惜了我的计划啊……”
“建奴败亡已经是天定,只是下官不知道,为什么军正要把这个于他们有利的法子送给他们?”
看着军正,赵平虏的目中有些不解,同样作为军正的他,尽管已经从事多年的情报工作,但却仍然无法理解高士奇的用意。
“其实,这件事,看似对建奴有利,不过也就是表面上,就拿粮食来说,这粮食可是分予千家万户,这些人家领粮肯定是一月一领,城内粮库一个月出一次粮,咱们的人想混进去,肯定没有那么容易,可如果设食堂的话,一个食堂每天要为数千人供饭,自然不能一月一领,一天一领也不现实,三五天领上一次,一个月领上几次,次数多了,其中的漏洞自然也就多了……”
一通解释之后,高士奇叹道。
“漏洞一多,到时候,才好放火啊……”
第389章 围城(第一更,求支持)
十天、十五天、二十天、一个月……
从正月的大雪纷飞,再到冰雪开始消融。
当时间进入三月,当冰雪开始消融的时候。作为孤城、死城的靖南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城中的树木都是已经被伐尽了,就连许多房屋也被拆毁了,房梁、门窗都被当成木柴用于升火作饭。
粮食,靖南的粮仓里有很多,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粮食都能供应得上。现在家家户户每月都可以按人头领到粮食,麦子、玉米,虽说不多,但勉强也能填饱肚子,他们还在自家的院子里、路边种上了土豆、南瓜等物,等到采收时,也就不愁吃了。相比于食物,百姓家里的的柴火却很有限,尽管在战前运进上万吨煤以及大量的树木,但相比于城中众多的人口,柴火仍然显得极为紧张。
而在围城一个半月后,许多百姓为了升火做饭,不得不拆毁家中门窗、桌柜,甚至于厢房的房梁等物,也被折了下来,尽管战火还没有燃烧到城内,但是城内却已经了一副疮痍满目的模样了。
不过这也就是局限于一些穷苦人家。大多数人家仍然还能够买得起煤球。而且城里也能买得到煤球。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煤球早晚有一天会卖完,所以现在成里头有一些人家会尽可能的多买一些煤球,但是却一个煤球也不用,只是烧着各种各样的柴火。毕竟煤球烧起来是不冒烟了。等到围城的最后关口,指不定就是家里冒出来的那几缕炊烟,要了一家老少的性命。但是烧煤球却不一样,烧煤球不冒烟。只要自家人不说出去,自然外人不可能知道这家还在那里生火做饭。
三月初六,正午刚过,张得功就从宅中出来了,他怀中揣着十两银子,手中提着一个黑乎乎的布包袱。他这次出来,是想买些煤回家,当然那些煤,他现在是不会用的,现在每天,他都会来排队买煤。然后打成煤球存在家里头。
多年来,他就相信那句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只要做好了准备,一家老少总能活下来。就像现在,他的家里不但存了上千斤煤,而且还放了几百斤粮食。一边是朝廷发的粮食只够吃八成饱,他也就是让一家人吃个半饱而已,已经年过50的他知道,现在还没到最艰难的时候,等到最后不定就是那几口粮食救了一家老少的性命。
很快,他就到了城内的煤栈,和往常一样,煤栈前排着长龙,家家户户都有人排队等着买煤。当然这些人家里像他一样,把煤买回去存起来的人并没有多少。绝大多数人对于将来并没有什么打算。
“哎哟喂,张三爷,给您老见礼了。”
张得功刚一排上队,那边就有人给他行礼,显得分外的客气。这个就是旗人的礼数罢了。虚假的礼数。
“哟,这不是那五爷,吃了吗?”
一通客气后,两人聊了起来。
“我说,今个的煤是什么价啊?”
“什么价儿?见天涨的价儿,我说,主子们可真够可以的,这城给围了,他们一天一个涨,见天一个价儿,他们也不寻思着,万一要是明军攻了进来,再多的银子,到最后不还是便宜人家?”
那五的语气里尽是讽刺,众所周知,靖南城中的煤栈都是王爷、贝勒等主子们的生意,煤矿当然也是他们生意,不过现如今,这城外的煤矿已经被明军给占了,主子们只剩下城内的煤栈。按道理来说,现在靖南被围,主子们应该把煤拿出来与奴才们和舟共济才是,可这些主子们非但不这么做,反倒哄抬煤价。不过即便是如此,大家也是敢怒为敢言,毕竟,大家都害怕被当成奸细砍了脑袋。
“嘿,便宜人家?指不定,到时候,人家直接献了城,摇身一变成了大明朝的王爷贝勒了。”
“什么?就那群货?人家明朝会用他们?还王爷呢?我呸,就是一群猪一样的东西,你也不瞧瞧明朝的王爷都是什么人物,不说那些封诸夏、教化民的朱家王爷,就是李定国,这个异姓王,那也是军功赫赫……”
“可不是军功赫赫,这一下,可算是又有个灭国之功了……”
“哎,你说咱们大清国是咋了?当年开国的时候,那是何等的英雄,随便拉出一个贝勒来,都能压的明朝喘不过气来,可现在,满朝上下就没有一个人能用。”
“可不是,你瞧瞧现在的王爷、贝勒,可有一个能上马打仗的主。”
“瞧您说的。安王爷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还有礼王爷,咱大清国的王爷怎么了?怎么就比不上明朝?”
“比得上?比得上,那和人家拼啊。”
“得了,得了,一个个的都别吵吵了,你们没瞧着那边有巡城的兵丁嘛,小心一刀砍了你。”
一旁的提醒声,让原本抱怨着的众人连忙禁了声,这阵子,那城里头可是没少挂脑袋,不知多少汉人奸细被砍了脑袋,至于是不是奸细……恐怕只有鬼知道。
那些人为什么会被当成奸细?
不就是因为像他们这样说三道四,诽议朝廷嘛!
“什么东西,他们要是敢过来,爷们一个嘴巴抽死他……”
那五哼了一声,眯着眼睛说道。
“爷们祖上是随太祖皇帝建州起兵的,敢说爷们是奸细,找死!”
“那可不,您那五爷祖上,可是国史列传的,谁做奸细,您老也不可能不是?”尽管旁人的恭维让那五颇为得瑟,但看到巡城兵丁的时候,他还是主动禁了声,话可以往满了说,但要分时候,万一掉了脑袋可是不值当的。
至于什么祖上……砍脑袋的时候,谁他么会问你祖上,你又不是爱新觉罗家的。
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着的时候,脚下倒也没有停,不住的随着众人往前挤,排队的人群不时吵嚷着,说一千道一万,这个时候,煤是最重要的,这粮食朝廷还发着粮,省着点吃,勉强还能吃个七八成饱。可是煤却不一样,煤都是煤栈里的,没有了煤,就没办法把饭做熟,一家老少不定就得饿肚子。
“排好队,排好队……”
人群吵吵着,那边巡城兵丁不时吆喝着大家伙排好队,可也就是一喊罢了,起不了什么用处。人群依然是吵吵嚷嚷的。
骑在马上的靳辅看见福计煤栈附近的吵嚷,已经无法挤到前面的他,只能骑马在人群的后边看着。自从围城之后,他每天都会骑着马在城里头这样逛着。
虽说他是靖南知府,可是平常这城中的军民对他也谈不上敬畏,毕竟旗人归步兵衙门统管,至于他这个知府,大多数时候,也就是聋子的耳朵,不过是个摆设罢了,毕竟现在大清国除了旗人,就没有什么百姓。现在大家只顾争抢着买煤,自然更顾不上他了。
对此,靳辅倒也不在意,他只是立于远处,看着这煤栈前的乱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片刻后,他的心里似乎有了些足以看着那里的人们目光发生了些许变化。
后面的人看似排着队,可前面却乱蓬蓬的,人们争抢着,向卖煤的人喊叫着,然后将钱投了进去,里边就给他一包煤。有些没有力气的甚至被人挤到了外面,排了半天的队,一点煤也买不到。在排队的人中,除了上了年纪的老人还半大的小子之外,还有一群穿着号衣的官兵,他们冲到前边,强行加塞买煤。排在前面的人自然不服,不肯让路且口出怨言。那些官兵就动手乱打。
“哎,这乱子啊……可都是人做的!”
靳辅长叹了口气,眉头时皱时紧,神情中全是一副对时局忧心忡忡的模样。
谁都知道,长期围困肯定会导致人心浮动,军心不稳,发生殴斗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是基本上不会发生不堪收拾的局面。现在城内的兵民,那怕就是怀着一肚子怨气。只要巡城官兵一过来,就会立即禁声,这也是为什么,步兵衙门每天都会以奸细为名杀上几个人的原因,就是为了威慑弹压城中不稳。
“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乱子的。”
看着那些乱哄哄的人们,他那里自言自语道。
“总不能就这样一个劲儿的弹压吧。这总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得想个办法解决了才是。”
离开了的煤栈之后,一路上他都在思索着之前看到的乱相,脑海中几个念头在那里不时的翻滚着。
刚回到衙门里,就有人前来找他,说安亲王请他立刻前去,有要事立等面商。一听是康亲王有请,靳辅那里敢有丝毫怠慢,毕竟,现如今安亲王可是靖国大将军,统领天下兵马,说起来现在图海负责守城,可实际上却归安亲王统领。算起来,也就是南边的定远大将军礼亲王杰书能与其相比,不过现在这位单亲王对她来说可是现管。于是他立即策马向安亲王府奔去。
第290章 抉择(第二更,求支持)
“安亲王为什么会找我?”
一路上,靳辅的脑海中无数个念头在那里翻滚子,他在寻思着各种各样的可能。
安庆王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他。既然找他过来,肯定是有事情吩咐他去做。
会是什么事儿?
想了半天。靳辅是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人到了安亲王府,按照规矩地了一个五两的银店给亲王府的门房后,那原本板着脸的门房才笑呵呵的说道。
“是靳大人吧,王爷一直在等着你,您老往里请,小的带您过去。”
对于门房收银子后露出的笑脸。靳辅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反感。大清国自有国情在。即便是现在这步田地,该收的银子一分钱也不能少了。规矩就是规矩,什么时候都得遵循着这些规矩。
刚刚进入书房,靳辅就看到安亲王岳乐迈着缓慢的八字步,脸色严肃且有些忧郁地走了进来。他连忙起立,跪下行礼磕头道。
“下官靳辅叩见王爷。”
“免礼,坐吧”。
岳乐坐下说道:
“靳辅,今天请你过来是有要事与你商量。”
待靳辅坐下之后,岳乐才看着他,然后接着说道。
“现在城内是什么情况你这个当知府的自然再清楚不过,虽说往日里权责都在步兵衙门,可是现在步兵衙门负责守城,城中的许多事情,还是要由你担起来的,这阵子,你做的不错,王爷我也是看在眼里的,皇上也是知道的。今天本王从宫里出来,带来了皇上的口谕。”
刚坐下的靳辅连忙再次起身,跪于地上叩头道。
“不知皇上有何口谕?”
大清国的礼数多,见皇上要跪,下官见上官要跪,同样的见到亲贵也一样要跪。而且动辄就要下跪。跪在地上的靳辅头伏着地,甚至都没有抬头,作为奴才的他,必须要毕恭毕敬的以跪礼接口喻。
岳乐将茶杯放到桌上,然后用恭敬严肃的声调说道。
“皇上口喻:现今明军围城,城内军民万众一共,护我大清江山,因见城中百姓饥困,人心浮动,特谕我等一心一德,妥为安抚百姓,安抚军心,务使明军无隙可乘……治民理政,实是知府衙门之本务,所以这城中诸事,理应由靖南知府衙门负责。”
说到这里,岳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
“其它的且不说了,这往后,城里的事情,就由你去做了,怎么样,靳辅,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听着王爷的询问,靳辅思索片刻,然后说道。
“回王爷,方才王爷命人到衙门吩咐下官过来时,下官正好去了趟煤栈……”
接着,靳辅就将在煤栈里看到的乱状一一道出,然后他又说道。
“王爷如今人心浮动,军心不稳,如果因为争抢煤炭,导致殴斗,若是殴斗扩大,届时局面必将不可收拾。毕竟,城内军民目下都怀着一肚子怨气。如若处置稍为不慎,他们将怨气发泄出来,就会使城中人心瓦解,给明军以可乘之机,到时唯恐危及我大清江山……”
“靳辅所言有理。”
岳乐点点头,而后又说道:
“此事本爷也有所耳闻,现在城中军民口粮暂且无虑,这抢煤的事情倒是屡见不鲜,确实容易出乱子,那么以你之见,应该如何处理此事?”
“回王爷话,下官以为,这煤炭可效仿粮食,一率由朝廷出银从各煤栈收回,然后统一存放,城内军民每月凭煤牌领,如此,就可以避免有乱子发生,而且可安稳军心。”
靳辅的建议,让岳乐思索片刻,然后说道。
“那样的话,恐怕会有很多人不高兴的。”
岳乐知道城内的煤栈都是谁的,都是大清国权贵们开的,现在把煤都由官府收回,自然会惹他们不高兴。
“王爷,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煤在他们的手里,一日三价不说,而还会造成浪费,这城内存煤现在顶多不超过5000万斤,按每户每日需煤5斤,一天就需要70万斤,这些煤顶多只够用两三个月的,两三个月后,城内就会断煤……”
没有煤了,会发生什么?
身为王爷的岳乐虽然不问柴米,但是他也知道,要是没有煤柴升火做饭,即便是有粮食恐怕也只是白搭,吃生麦、生米一天可以,又岂能长久下去?
“可即便是把煤炭都收过来,也不过够用两三个月,要是煤没有了怎么办?”
王爷的发问,让靳辅说道。
“合小家为大家!”
“什么?”
岳乐看着靳辅问道。
“你是说开食棚?百户一家吗?这样不行,聚众易乱……”
因为索额图曾提到过这个法子,所以岳乐自然也知道其中不足,他刚一反对,就听靳辅说道。
“食棚确实容易出乱子,可是,除了食棚之外,还可以让百姓合家。”
“合家?”
“对,就是让其亲宗合家,一来,合家后可以拆出房梁、门窗,多得薪材,而且还能多空出一些地来,可以多种土豆,多得粮食,至于这二来,一家十口烧饭用煤,与五口人家相比,耗费的煤球并没有多少区别,一块煤球烧出来的饭可供十至十五人,一天三块煤球足够。可如果是分成数家,两家十口,一天是六块,三家十一二口,一天是九块,王爷,合家至少能让城里的煤多用上几个月,再有拆房的薪材以及土豆秸等物的补充,这城里的煤球,薪材以下官估计,差不多应该够用,不至于让军民冷食,如此食有粮、饭有薪,这靖南如何不能坚守?”
靳辅的建议,让岳乐不时的点头,他岂能没听出来这个建议的好处,几乎是不加思索的说道。
“靳辅,难怪皇上让你负责这些事情,别的不说,单就是这些主意,一般人恐怕就是绞尽脑汁也不一定能想得出来。”
“王爷谬赞了,下官无能,也就只能出些歪主意了……”
靳辅连忙恭维道。
“说到底,到最后,这守城的事儿,还是得靠王爷才是。”
“你小子……”
岳乐乐呵呵的笑道。
“这样吧,这件事,你看看怎么做,先拟个条阵出来,至于煤栈,本王自会请皇上下旨的!现在是咱们大清上下和舟共济的时候,可容不得一些人为了一已私心,坏了大清国的基业,毁了大清的江山。”
说罢,岳乐就端起了茶杯,这端茶送客的道理,靳辅又岂会不知道,他连忙起身再次叩头道。
“那下官就告辞了。”
岳乐倒也没有挽留,头也不台的应了声。
“下去吧!”
在靳辅起身将要离开时,岳乐看着他又说道。
“靳辅,你只管好好当差,为皇上办差,将来皇上自然不会亏待你的,等到靖南解围的时候,到时候,本王自然会向皇上给你请功……”
随后他又笑呵呵的说道。
“到时候,恐怕不用本王去给你请功,毕竟奴才们如何尽心办差,皇上是看在眼里的。”
“王爷大恩大德,下官就是粉骨碎身也是难报。……”
这个时候是表达衷心的时候,当然这个中心并不是对皇上的,而是对王爷的。王爷和他说这么多话。无非就是在告诉他,让他知道是王爷一直在提携着他。
在官场上混迹这么多年的靳辅,岂能不知道王爷的想法。鞠着身的他,再次下跪磕谢恩后,他才起后后退了数步,离开了王府,
不过在离开王府的时候,看起来神情肃穆的靳辅,眉宇间闪动着一些疑问。
“解围!”
难道说,宫里头有解围的法子?
怎么可能呢?现在明军对靖南的包围就根铁桶似的,怎么可能解得了围?
难道只是岳乐在安抚人心?
不对啊,岳乐完全不需要和自己说这些话啊,毕竟,作为靖南知府,他比旁人更清楚眼下的局势。不可能因为他的几句话,就相信靖南能够摆脱眼下的形势,可是……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又一次靳辅回忆着岳乐说出这番话时的表情,显然,当时王爷看似随口一说。可实际上说出那句话的时候。神情中似乎带了一些得意。
难不成他们真的有办法解围?
会是什么办法呢?
岳乐是什么人?
如果不是因为他有十成的把握,又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番话来?
但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有把握能够解围?
不行!
心里忧心忡忡的靳辅一时间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这会儿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就是定要想办法把这件事儿给弄个清楚。
当然这倒不是因为他的好奇心,而是因为,他知道,对于他来说,只要弄清楚了宫里的打算。对他来说就是大功一件,将来论功行赏的时候,有了这个功劳,不说其他,非但能够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甚至指不定还能让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
每个人都会做出自己的选择,早在几年前,靳辅都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他的选择非常简单。就是投靠大明,通过向明朝提供情报以换取将来的一线生机。
第391章 无名 (求支持,求月票)
战争的进程是由谁去左右?
对于17世纪的人们来说,他们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可以说,绝大多统帅或者将领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早在几千年前,早在春秋时期,孙子就已经在兵法中给予了解答。
“……故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故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
唯先知者可以获胜,尽管千百年来,在战争中使用间谍的例子数不胜数。但是,后人所谓的“间细”,不过往往只是一群业余选手,在许多时候,根本就没有太多出色的表现。直到朱明忠在江北设立军正司,并且借鉴后世的经验,培训间谍、组织情报网,才使得间谍这一古老的职业再次焕发生机。
不过,那些间谍从来都是一群无名英雄,没有人知道他们做出了什么样的贡献,也没有他们的名字,许多人都是默默无闻的作着自己的贡献,当然更多的是牺牲。但是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决定着战争的进程,通过他们送出的情报和进行的策划,挽救了数百万人的性命。
不过,普通人或许并不清楚他们的功劳以及重要性,但皇帝以及军正丞,当然还有内阁首辅是清楚的,他们清楚的知道军正司的军正们如何在隐秘战线上进行着事关国家兴衰的贡献。这些隐秘战线的无名英雄。从来都是无不为人们所熟知。甚至在绝大多数人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有这群人的存在,而这恰恰也是这个职业的特点。
作为大明第一任军正丞的石磊,也许是所有军正的偶像,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如何从零开始创办了这个机构,并且让这一机构在战争期间发挥出难以想象的作用。
不过作为大明的皇亲国戚以及毅勇伯的他,在过去的十八年间已经退出了军正司,整个人完全淡出了大明的朝政,在许多人看来,他已经开始过起了闲云野鹤的养老生活。但仍然有少数的几个人知道,他仍然掌握着大明的部分情报机构,比如,在兴乾前部署于清虏内部的“棋手”,他是唯一掌握有那些“棋手”名单的人,同样,他们送出的部分情报也会经过特殊的渠道直接送到他的面前,然后再由他送到陛下的面前。当然这一切都是不为外界所知道的。而每隔几天进宫的行为,在外界看来也是石磊圣眷正隆的一种表现。当然没有人知道他进宫是为了向皇帝传递情报。
“208又传来了一份情报。”
站在陛下的面前,石磊恭敬的说道。
“哦?是棋手的情报?208……我记得他,二十二年前,我记得曾在武备学堂见过他,他确实非常优秀,如果留在家里,现在至少是一镇指挥使了……不过,在那里,他的成就更高。”
提到“208”时,朱明忠不由的一阵感慨,这些人不同的“棋子”,“棋子”是随时可以抛弃的,但是“棋手”不同,他们是游戏的主导者,按照当年制定的计划,这些他们通过各种渠道进入满清内部,然后在其官场中尽最大努力获得晋升,从文官到武将,都有这样的“棋手”,在那些年,一共派出了多少棋手?
多达三百余人,现在仍然活着的还有多少?
不过区区百余人,他们中的许多人死去了,不过并不是因为身份的暴露,而是因为疾病、战争等种种原因。而他们送出的情报同样也是无价的,但真正无价的是,他们在很大程度上,一直左右着满清,左右着他们的政策。
在过去的那么多年中。正是通过他们去达成一些目的,甚至进行一些试验。而让人庆幸的事,这一切是湿的,都极为顺利,甚至顺利的事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那些人对大名可谓是居功甚伟,只不过他们的功绩永远不为外界所知晓。
“要是他知道陛下仍然记得他的话,一定会非常高兴。”
摇摇头,朱明忠感叹道。
“我们应该记住他们,高兴,其实,我们应该为他们高兴,身在敌营二十余年,他们作出的牺牲是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现在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们可以回来了。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人身边……”
家人。突然朱明忠想到了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家人又在什么地方呢?他们在那里已经娶妻生子。对于他们身在国内的家人来说,也许早就以为他们已经死去了异国他乡。
当他们回到大明的时候,如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呢?如何向他们的妻儿交代?谁又能够理解他们几十年来默默无闻的付出呢?
想到这儿。朱明忠不禁感觉对他们有所亏欠。
“我们……对他们总是有所亏欠的,将来,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我们要好好的嘉奖他们,毕竟这么多年,他们付出了太多。”
二十几年过去之后,朱明忠甚至记不清楚,当年他是为什么决定效仿东德,派出间谍渗透到满清等敌对力量的内部,然后从内部对其施加影响,从而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年,他们干的都很不错,无论是满清那边,还是吴三桂那边,他们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对于满清和吴周来说,他们是国家栋梁,是朝廷重臣,可是有谁知道,他们所履行的职责,实际上是受命于中都,受命于大明的呢?
又不知多少,看似对满清,对吴三桂极为有利的政策,其实都是从中都发出的。短期内看似对他们有利,可实际上就长远来说,对大明更为有利,只不过身处其中的人并不知道其中的关键。
那些棋手正是这一切的实施者。现在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带着他们的家人回到他们的家人身边。
“朝廷必须要给他们一定的补偿。也许这些补偿并不是他们所期望的。但是,至少是对他们的付出的一种承认。”
“有陛下这句话,臣相信他们必定百死死而无憾。陛下,当年他们选择这个行业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自己要付出什么。他们是为了大明!”
石磊发出一声叹息。然后又继续说道。
“陛下,现在满清已经尽入蛊中了,他们自以为已经获得了一线生机,可却不知道,实际上已经陷入末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到秋天,一切都会结束。”
看似平静的石磊,又一次想到的甲申,想到了那一年的京城,他想到了先帝,想到了殉国的那些同僚,那时候,他曾以为那是大明的末日,谁能想到,几十年后,他又将经历一个王朝的末日。
只不过对于这一天,他是期待已久的。可以说大名上下都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他相信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整个大明都会为这一天而欢呼,大明上下都会像过年似的,在那里还欢庆着满清的灭亡。
“是啊,一切都要结束了!”
朱明忠点点头说道。
“为了这一天,朕可是等了二十多年了!”
二十年,人生有多少二十年?
对于已经四十七岁的朱明忠来说,他已经等得太久了,大明也等得太久了。这些年,到底经历了多少事情,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从当年刚来到这个时代时的紧张,甚至害怕,甚至当时所思所想,不过只是逃亡再到现在一步步把满清死死的套在那个绞索上,为了这一天自己等的太久了。现在这一天终于即将到来。不过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因此感觉到有丝毫的激动,反而感觉很平静,因为对这一天他早就有了准备,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不过,这么长时间的等待是值得的,毕竟,借助满清这个棋子,我们做到了许多想做而不便去做的事情,他们帮我们解决了很多麻烦不是……”
朱明忠笑着说道。
“那些麻烦,现在看起来,肯定不是什么麻烦,但是将来……谁知道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国有难其必乱,当年那些人开了京城的城门,迎了李闯,以后,他们也会成为西域的隐患,在过去的几千年中,我们曾面对过来自漠北草原上的威胁,匈奴人、突厥人,最后是蒙古人,他们杀进了中原,亿万黎民惨死,华夏陆沉,然后东北,从契丹人到女真人,再到满清,每一次华夏陆沉的代价,都是极为惨重的,文明倒退、黎民死难,也许,下一次威胁就来自西北,谁知道呢?”
沉默片刻,朱明忠看着远方说道。
“朕,是不是明君,历史自有公论,但是在这件事上,朕不敢给后世子孙留下隐患,所以,这些事情总是要去做的,我们不去做,不定就会遗祸大明,这个罪名,我们担不起的……”
看着陛下神情凝重的模样,石磊于一旁笑着说道。
“陛下,他们去做那些事情,可不是为了我大明,而是为了他们自己,他们杀尽当地土人中的男子,尽掠其女子为奴婢,有多余者更是卖往异域为奴,如此暴虐之行径,实在是人神共愤,令人发指,臣以为,待到我大明克复西域后,理应树碑勒石让后人知晓清虏之暴行,以为后世所警……”
警告谁呢?
石磊没有说,朱明忠也没有问,他只是默默的看着窗外。注视着草坪上那些颜色看起来像石块一样的鸽子,它们群集在草地上一蹦一跳的,不慌不忙地于草坪间觅食,与城内的公园一样,皇宫似乎也是许多鸟儿的天堂,对此,朱明忠倒也不排斥,他喜欢在宫里看到这些鸟雀。
就这样站在那里的,凝视着许久,再次转过身后,朱明忠看了看石磊,这位早就从军正丞上卸任的前任的情报负责人,点了一下头,然后说道。
“其它的还有什么事情吗?”
“嗯,还有一件事。”
见陛下问到了,石磊便说道。
“就是,臣以为,现在是否可以把“棋手”的情报交给晋王,毕竟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他在前线,处置起事情来也简单一些。”
早在西征之前,军正司就已经将“棋子”的情报交出,那些“棋子”是过去多年间军正司于满清内部策反的“棋子”,他们的身份各异分散在满清上下,不仅有汉人,甚至还有所谓的满人以及蒙古人,他们向前线提供了大量的情报,那些情报为晋王的西征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但是“棋手”不同于“棋子”,因为其中的一些“棋手”太过重要,而且还都是自己人,所以一直以来,作为负责人的石磊总是千方百计的保护他们的安全,即便是他从军正丞的位置上下来后,他也没有交出“棋手”的名单,一是因为陛下的叮嘱,那些“棋手”委实太过重要了。二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毕竟他们身在敌营,一但他们的身份被外人得知,他们很有可能就会性命难保,石磊不敢拿他们去冒险。
但是现在,他却主动的提出交给“棋手”,因为在他看来时机已经成熟了。
“陛下,如果现在不让晋王有所准备,臣担心,到时候,在前线会发生许多误解,所以臣以为,应该让他们取得直接联系,这样的话,不仅可以加快情报共享,而且还能减少许多误会,从而尽快结束西北诸事。”
石磊的建议让朱明忠略点下头,
“好吧,这件事就按你说的办吧。”
点头同意之余,朱明忠又特意强调道。
“不过,你也要清楚,那些“棋手”为国家牺牲几十年,国家不能亏待他们,一定要想方设法的保证他们的安全,那怕是有些行动不展开,也要保全他们的安全,毕竟,我们欠他们的太多了,这一点,一定要告诉晋王,让他知道,那些“棋手”不同“棋子”,“棋子”可以牺牲,可以放弃,但是他们……却不行!”
第392章 骨头(求支持,求月票)
尽管兴乾建元之前,简陋且原始的电报就已经开始在得到应用,而且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也正因如此。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间,大明已经建立起了覆盖全国各省以至于连接南洋诸夏的电报网。
电报网的出现,根本上改变了大明对信息的掌握。但是在战场上,应用最为广泛的仍然是信鸽,这些经过专门培训的通信鸽,在战场上的应用极为广泛。
与数百年后军队拥有无线电台不同,这个时代的通信是极为原因的,前方的部队想要联络后方的部队,就必须使用随军携带的信鸽传递情报。事实证明,经过训练的鸽子可以飞行六十里左右,足够传递一张写有命令的纸条,一些优秀的信鸽可以飞得更远,用于长途传递信息,不过在大明这些远程信鸽都被电报所取代,信鸽往往只适用于战场上的短途通讯。
在战争期间,那些专门训练的信鸽携带的纸条往往成为许多部队的救命稻草,在战场上发挥着极为重要的甚至是不可替代的作用。尤其是对于身处前线的小规模部队而言,很多时候信鸽是他们和后防取得联系的最有效的通信工具。明军几乎每一个小队都会携带信鸽。用于保持和后方大部队的联系。作为敌人的满清,同样也在过去的多年间学会了对信鸽的使用,同样也大规模的在战场上使用这些不起眼的鸽子,用他们传递情报以及命令。
而在靖南陷入围城的时候,无论是攻守双方,似乎都对信鸽极为依赖,守城的一方依赖联络外界,而攻城的一方需要信鸽传递消息,也正因如此,双方不约而同的对空中飞过的信鸽选择了无视,似乎都选择了高抬贵手了,不过,有时候,仍然会加以捕猎,以获取信鸽携带的情报,但是几经尝试之后,双方都选择了放弃。
几乎是在将信鸽投入战场的同时,明军就制定了通信密码用于传递情报,而清军在吃了多年的亏后,也学会了使用密码,在大多数时候,即使是射杀到对方的信鸽,也不见得能够破解对方的密码。
不过,即便是如此,双方仍然会派出最好的火铳手射杀空中飞过的信鸽,以获得情报。几乎每天都有少则数只、多则十数只信鸽被杀死,由信鸽携带的情报,最终会出现在双方情报人员的案头,不过,在绝大多数时候,这些指宽的情报往往都是一张废纸。毕竟在没有破译密码的情况下,情报只是一张废纸。
“又出现了!”
又一次,李青云有些无奈的说道。同时他将那张刚刚获得的情报放到桌上。
“可以肯定的是,建奴用了新的密码!”
作为军正司的密码破译员,对于他来说,破译密码本身就是他的工作,而且在学校里,他学习的就是这个,破解建奴的密码同样也是一件极为轻松的事情,之所以轻松,倒不是因为建奴的密码不复杂,什么天干地支再加上数字,看起来倒是极为繁琐,但实际上,军正司一直掌握着他们的密码密码再复杂经不起有人泄密,甚至就连同建奴的备用密码,军正司这边同样也有一份。渗透在其内部的“棋子”自然会把密码取出来,交给军正司。
所以,战场上清军信鸽携带的命令,于明军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很多时候正是因为对于满清密码都掌握,使得在战场上明军可以牢牢的把握战场的主动权。但现在这份情报却和往常不同。他的密码和过去完全不同。
“破解了吗?”
高士奇反问道。尽管他知道早晚有一天满清肯定会使用新的密码,但是,他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快就做出了反应。
当然更出乎他意料的是,渗透在满清内部的内线,并没有传递回相关的情报,这才是他最想不通的,毕竟,按过去的经验,他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新密码,但是这次却没有任何满清更换密码的情报。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什么导致了现在这样的变故?
“没有,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启用了新密码,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几份情报中,一定有极为重要的情报。”
任何敌人都会主动学习,建奴同样也不例外,他们学习大明在战场上广泛使用信鸽,学习大明的密码传信,同样他们也学会了大明的风险防范。所谓的风险防范是针对某一项任务,制定专用的特殊密码,甚至可能只有几人知道。
“有办法破解吗?”
高士奇一听,立即来了兴趣。尽管他知道这非常困难。但是有时候也会发生一些奇迹。毕竟事实无常,万事没有绝对。
“很难,看似用天干地支加上数字,从字组上推测,他们应该有相应的密码本,可能是一本、也可能是几本书作为译码本,我觉得这份情报可能用了三本书作为译码本,估且不说页、字推测,就是这三本书,弄不清楚,这三本书是什么书,一切都是白搭,而且它的组织规则也和过去不同,至少在短期内,根本就破译不出来……”
李青云的回答,让高士奇陷入沉默,他并没有督促下属严令他必须破译,而是选择了接受这个现实,任何从事情报工作的人都知道,破译密码并不是强令可以推动的,靠的是学问,同样也靠运气。
“看样子,他们肯定是在策划着大事啊!”
凝视着那张不知所以然的情报,高士奇感慨道。
“肯定是的,要不然,他们不会用这么复杂的密码,而且过去从来没有出现过,可以肯定,这套密码满清内部知道的人,肯定不超过十个人,甚至可能更少……”
话音稍顿,李青云看着高士奇说道。
“会不会是建奴酋首?标下曾经听说过,那个人对密码很感兴趣,也曾自己编制过密码……”
“确实有可能,毕竟……”
高士奇笑了笑,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些无奈。
“他们编制密码,还是和我们学的,甚至他们的负责人,还是清河书院毕业的,所以呢?如果是出自于他们的手中,这份密码肯定会传到我们这里。”
满清向大明派遣年青人渗透书院学习的过程中,同样也有不少人被策反成为军正司的“棋子”,那些“棋子”一直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对此,高士奇并不陌生,他在来前线之前,就已经从军正丞那里得知了这些情报。
也正因如此,在某些情况下,它们会容忍满清对于大明的渗透。看起来似乎对大明并没有好处,但实际上通过这种渗透,对大明更为有利,军正司正是通过那些人完成了对满清内部的高度渗透。
“如果说,之前是推测的话,那么现在……”
手指在纸条上点了点,然后高士奇神情凝重的说道。
“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了,建奴还是没有死心啊,他们正在策划一件大事!好了,能破译就破译,不能的话……”
只有在策划大事的时候才会突然改变密码。否则他们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可是会是什么样的大事哪?
在战场上,最难以看透的就是战场的迷雾,而情报人员的任务就是帮助统帅看透那些迷雾。可是在很多时候,又有多少人能够看透这一切?
摇摇头,高士奇叹道。
“这种事情也不能强求不是?”
很快,高士奇就来到了李定国的面前,作为随军的军正副,他的任务就是向李定国提供情报支持,在靖南围城之后,他直接掌握着与城内的“棋子”的联络,当他将自己掌握的情报一一道出后,李定国神情凝重道。
“你是说,城内的暗线,觉得建奴正在制定计划,打破目前的围城?”
作为西征军的统帅,亲自制定了整个围城计划的李定国,对自己的调配非常有信心。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漏洞可以让清军钻的。
“嗯,他们想打破围城并没有那么简单,虽说只是用战壕环围,可是战壕之间却有堡垒拱卫,清军想要解围,基本上是痴人说梦,咱们想要攻城再简单不过,可建奴不是咱们,他们没有攻城炮,只能用人去堆,用人去啃,不等他们啃下来,估计人也就赔个差不多了。”
摇摇头,李定国极为自信的说道。作为统帅的他打了多年的仗,这个自信还是有的。
“他们想在解围,根本没有一丝可能。”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中全是嘲讽。
“可是大王,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他们确实有这方面的计划!”
高士奇急忙出言提醒道。
“无妨,如果他们想要出城反攻,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说实话,围了这么长时间,弟兄们也都厌烦了,他们能主动进攻,咱们正好站在战壕里打靶,这样,弟兄们反倒能有事干,这对咱们来说是件好事……”
好事……
高士奇可不像李定国那么自信,作为情报主官,他从来都是从最坏的角度考虑问题,于是他又一次问道。
“可……大王,万一,他们要是攻克了我军的防线呢?”
考虑到李定国的面子,高士奇又连忙补充道。
“当然,在下只是假设,那怕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应该加以考虑,当然,在下知道,大王的部署必定是万无一失的!”
即便是反对的时候,也不忘记恭维对方,这是高士奇年纪青青可以做到西征军军正副的原因之一,当然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你是怀疑本帅!”
盯着高士奇,李定国冷冰冰的说道。
“质疑本帅的部署是吗?”
他的话声变化让高士奇连忙说道。
“在下不敢,只是……职责所在!所以才会大胆假设……”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高士奇只觉得后背冒出了冷汗,军正……对于主将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好角色,他们一方面是维持军纪,主持军法,同时还扮演着监军的角色。监军,从古至今,就没有那个主将喜欢过,只不过直到现在军正还没有与主将发生过冲突,双方都小心的维持着边界作战指挥权。
对于这条边界,高士奇当然非常清楚,他不会去触碰,但他很清楚眼前的这位,可不是普通的主将,而是大明的异姓王,深得皇帝陛下的信任。要是双方发生冲突,不等陛下发话,估计军正司那边会首先把他调回。
“大胆假设、大胆假设……”
重复着这四个字,李定国又认真的打量着高士奇,而后反问道。
“高士奇,很多人都说你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个时候,却顶撞起了本帅?你就不怕本王吗?你信不信,只要本帅稍表示不满,军正司至少会把你调回去!要是本帅所料不差,即使是不让你坐冷板凳,也会把你调到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要说什么军正的骨头!骨头再硬,也硬不过锤头!”
军正的骨头硬,在过去的多年间,这一点已经得到无数次的证明,而且这也是军正的骄傲,在很多时候,他们都以此为荣,并且千方百计的维护着军正的骨头。
“大王所言不错,在下人微言轻,但是职责所在!”
原本看似紧张不已的高士奇,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反倒平静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患得患失了。
军正的骨头!
这正是所有的军正的骄傲。他抬起头,迎着李定国的目光,用极为坚定的语气说道。
“职责所在,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做,那怕是冒犯大王,也所不惜!否则,在下就愧为军正,将来万一因在下不能坚守职责,导致军威受损,在下之罪即便是百死难赎!”
“好,好你个百死难赎!”
盯着高士奇,看似神情严肃的李定国突然哈哈大笑道。
“今天本王总算是见识到你们军正的骨头了!好,那本王就与你说说,为什么本王不担心!”
第393章 当年 (求支持,求月票)
一场春雨之后,地上的冰雪融化的更快了,尽管春雨带来几分寒意,可谁都知道,春雨越下越暖和,但天气的好转,专并不代表人心,这天气转暖是不假,可是人心却依然是冰冷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对于困守于靖南的建奴来说,几乎每一个人的心情都是冰冷的,绝大多数人对于未来并不看好,在围城长达一个半月之后,这城内的人心是越来越凉了。
靖南还能再坚守多久?
放下手中的密信,玄烨的脸色变得有点苍白,手也有点哆嗦,这封密信是信鸽从南方带来的,不是出自一个王化行之手,而是礼亲王杰书的亲笔信,为了保密,与太子、杰书以及王化行的联络,都分别使用的专门的密码,甚至就连密码也是他亲手设计的,谈不上复杂,但是没有译码本,几乎是不可能破译,其实设计密码并不复杂,从古至今一直有人使用密码,只不过从来没有像明朝一样,把密码当成一门学问,在过去的多年间,大清国在明朝那里学了很多,密码就是其中之一,与其它的学问一样,玄烨对密码也颇感兴趣,也正因如此,他才能亲自设计了三套密码,专门用于同外界联系。
朝廷里必定会有明朝的奸细!这样做更安全一些。
只不过,现在从南方传来的消息,并不乐观。明军在南方还有一军偏师,他们的存在,让杰书、王化行他们很难调动各地驻防旗营。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不过现在还有时间,毕竟……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
想到这,玄烨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看来,这件事是一定要去办了!”
想着前阵子岳乐上的那个折子,玄烨思索片刻,便命人传贝勒诺尼。很快诺尼就进到宫中,依着规矩,下跪叩头见礼。
“诺尼,有阵子没见了,你可是瘦了不少。”
诺尼连忙答道。
“回皇上,如今明军大军压境,奴才于军中不敢有丝毫懈怠,每日皆于军中操练兵卒,只待皇上下令,奴才必领兵击破明军,破靖南之围。”
“嗯,诺尼,你在军中如此操劳,倒也不枉了朕的一片苦心,”
在这个时候。就像是每一个皇帝一样,对于亲近的大臣总是显得极为宠信。
玄烨和声细语的地对诺尼说道:
“当年先帝入关,我大清王公贝勒无不是悍勇非常,非常人所能敌,明军往往闻其名而不敢敌,可到后来他们先后染疾身故,到朱明忠崛起于江南的时候,王公子弟多年轻且不习战,先帝点遍朝中上下,几乎无人可用,再到后来西狩,大抵上也是如此,说是咱大清国打不过明朝,归根到底,还是当年入关时,损伤太大,国公悍将死伤太多,以至于只能依靠汉人,可汉人总归是靠不住的,洪承畴、吴三桂他们,后来他们干了什么,大家都是看着的,这二十几年,朕费尽心思,让你们在军中操习,为的就是重树多大清的军威!”
对于汉臣、汉将,玄烨从来就没有真正信任过,对于一心想要重现大清昨天威风的他来说,做梦都想要恢复当年太祖、太宗以及父皇入关时,王公贝勒个个皆悍将的局面,经过二十多年的努力,曾经不习战的王公子弟,大抵上也都重拾武勇,为大清国四处征战,倒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甚至在他看来,这些年大清国之所以能够在这里重振雄风,也正是因为这些王爷贝勒们的努力。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它这个明君的领导。
诺尼闻言,连忙激动的说道。
“皇上苦心,奴才等又岂不知道,所以但凡奴才等从不敢偷懒,只盼着能够早日练出强军,他日击败明军,让我大清重振声威!”
诺尼的话让玄烨点点头说道。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过,现在却和过去不一样啊!”
现在的大兴国和过去完全不同了。尽管这么多年自己处心积虑的想要重振大清国的雄风,但是,相比与过去总是差了很多。
感叹一声,玄烨看着诺尼说道。
“说到底,当年,咱们大清国为什么锐不可当,不还是因为咱们自己的王公贝勒领兵打仗,那时候,大家的心思没有那么多,但凡是有所得,也是打胜仗后取得的战利品,不像现在,虽说看似王公贝勒们在领着兵,可是,大家的心思却不全在打仗上,别的不说,就是现在靖南,王公贝勒们的生意有多少?”
皇上的发问,让诺尼只觉得后背冒出一阵冷汗来,先前他还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召自己进宫,这下他算是明白了。联系到先前得到的消息,他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皇上请他进宫来,那是为了褒奖他,分明就是在摆一场《鸿门宴》。但是现在即便是认识到这一点,也已经晚了。
“要是大家不能一门心思扑到军机大事上,而是一门心思钻到生意上,这大清国谈什么将来?甚至就连现在,明军围着城,不少人还是把心思用在生意上,什么米粮、煤炭,一个个在那里尽想着发国难财,这样能打胜仗吗?”
就像最开始的打算一样。玄烨越说越恼火,同样他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冰冷。当年在没有入关的时候,大清国的军队为什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不就是因为那个时候大家伙没有去做生意,没有去做买卖,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一门心思的要去打胜仗。然后缴获的战利品还会交给曹婷,在由朝廷,由皇上分赏给他们。
但是等到入关之后,一切都改变了。尤其是在天下看似安定下来的时候。当年的那些能征善战的王爷,贝勒们不是死就是伤。还活着的那些人,一门心思也就是钻到了钱眼里头。他们心里所思所想,无非就是银子,至于什么大清国,什么征战。还有几个人会去考虑?
没有一个人会去考虑这些事情,也正因如此,大清国才沦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皇上的话音越来越冷,诺尼后背的冷汗也越来越多。
“诺尼,你说说,你在京中有几处煤栈!”
玄烨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这个奴才。在他看来,大清国之所以沦落到这步田地,并不是因为他这个做皇上的无能,而是因为这些王爷贝勒们一个个私心太重。
“死罪,死罪,奴才死罪……”
一听到皇上的发问,诺尼说连忙磕头请罪。
“奴才,这次出宫,就命人把煤栈关了,把煤都交给官府,从今往后全心扑于兵事,不敢再为俗事分心。”
诺尼的知趣让玄烨笑了笑,脸上的冰冷淡去了。尽管他的内心仍然很是恼火,但是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有些事情只要目的达到了,至于其他都是可以接受的。
这一次之所以把这个奴才招过来,就是为了让他把煤交出来。既然他这样实相,那这件事就这样了了吧。
“诺尼,你能这么去办,朕心甚慰,当年崇祯那会,他招百官捐银助饷,可是结果呢?百官无人愿意捐银,不过只是捐出数百两了事罢了,可到最后,李贼用枷锁一枷,棍棒一上,非但出了银子,甚至连性命都难保了,他们分不清轻重,可我大清国的王公贝勒百官却能分得轻重,今日诺尼你能带头毁家疏难助国,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打一个巴掌,总要给几个甜枣吃。现在没有什么甜枣给他,至少语言上的安抚总是要有的。
“主子。”
诺尼顿了一下,知道现在皇上心里肯定还是有些恼火的他。小心翼翼说道:
“奴才、奴和以后的必定不敢再为这些俗事分心,专心兵事。家中的奴才们,今个就把他们带到营中,从今往后,绝不许他们于京中任意开设买卖。”
尽管诺尼没有解释,但玄烨又岂没听到他话里的意思,便笑着说道:
“这样就好,其实朕是知道的,这些生意往往都是府里的奴才们办的,办好了就在主子面前邀功,当主子的自然不便打击,可是,诺尼,你要知道,咱们大清之所以能起于白山黑水,不仅仅是因为主子们悍勇,还有就是奴才们用命,当主子的要让奴才们知道他们的忠心应该用在什么地方,至于什么生意买卖的,搁太平日子里,那是奴才们报效的法子,可是搁现在这样的时局,他们再一门心思弄着生意买卖,就不成了,要让奴才们到军中报效,这才是正道,立下了军功,将来有了封赏,岂不比做买卖强,不但自己个能入朝为官,飞黄腾达,也可以给主子们挣脸,就是主子在朝里头,也颜面不是。”
听着皇上的话,诺尼连连点头说道。
“主子所言甚是,是奴才们眼光浮浅了。没有看出其中的利害来,多亏主子提醒,才分出轻重,奴才们实在是无能的很……”
现在它终于体会到了皇上的手段。即便是从他的口袋里把银子给掏走了,也要让他感恩戴德。这就是当皇上当主子的手段。可即便是明白这一切,作为奴才的他也只能磕头谢恩。
诺尼的请罪,让玄烨点头说道。
“这些年朕时常翻看国初史书,也曾问过一些老人,知道太祖、太宗皇帝那会,王公贝勒们每每出征,身边奴才无不是拼死效命,每战皆陷阵在前,从不曾退缩半步……这些年,朕常常暗叹我满洲子弟为何没有了当年的气势,非但主子没有那样主子,奴才也没有那样的奴才,归根到底,还是心思变了,过去心思都有在兵事上,现在啊,主子们只寻思着在府里头过安生日子,至于奴才们想的也是如何侍候主子,……”
又一次,玄烨开始怀念起太祖,太宗以及先帝那会儿八旗上下同心协力的过去了,只不过这些,都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但凡事有一线希望,悬液仍然希望能够重新恢复到当年八旗上下同心协力的过去,然后重现大清的辉煌。
皇上的叹息,让诺尼连忙再次请罪道。
“奴才死罪,先前不知道主子苦心,现在主子肯如此栽培我等奴才。实在是奴才终生之幸。奴才异日必定为主子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功名来!”
盯着诺尼看了一眼,尽管没有看出来他说的到底是不是肺腑之言。但是,玄烨仍然默默点头,说道。
“你这话,朕是一直在等着有个满洲子弟说的。终于让你说出来了!朕会一直看着你的,你呢,既然话说至这份儿上,朕自然会记得,至于煤栈,你身为贝勒,这样的买卖,就不要再做了,还有府里的奴才,你这个当主子的都上阵杀敌了,焉能让他们在府里过安生日子,把他们招到军中效命,也好给自己讨个功名你回去且将息,好好地自为,朕与国家断不亏待你的,就是你那些奴才,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出功名来,朕也是不会亏待他们的。”
说罢,玄烨看了他一眼,说道。
“好了,跪安吧!”
“奴才谢主隆恩!”
诺尼连忙磕下头去,起来时已是额上满是冷汗,可却也不敢拭,然后就起后步退了出去,在他出殿时,双腿发软的他差点没再次跪下去。不过他那看起来有些苍白的脸上,却带着笑色。
煤栈不过只是小生意而已,即然现在皇上吐了口,准他们像国初时那样,把奴才带到军中,这可是大大的好事啊!非但能给奴才们谋个出身,而且还明目张胆的培植自己的势力,如此岂不正好?
瞧着诺尼离开时的模样,玄烨只是默默的点点头,然后自言自语道。
“但愿,他们能体谅朕的一番苦心吧!”
那些奴才们到底能不能体谅她这个当主子的一番苦心,他并不知道,但是,玄烨很清楚现在他必须要尽可能的挽回这一切。只是现在还来得及吗?
想到这儿,玄烨不由的又叹了一口气……
第394章 日子(求支持,求月票)
兵荒马乱的时候,当人的日子并不好当。而在兵荒马乱的时候当奴才的日子也不好过!
不过在有的时候,当奴才也许好过当人,至少对于有一些人来说。相比于当人,他们更愿意当奴才。哪怕奴才的日子并不容易。
对于困于靖南城内的人们而言,日子过去的并不容易,尽管主子给奴才们发着粮食,可想要吃熟饭,总要买煤、买柴,没有柴火,就只能吃生饭。煤价、柴价见天涨着,为了做饭,寻常百姓家早就把家中桌子、板凳、旧家具甚至门窗以至于厢房的房梁都给拆了,变成了灶里的柴火。可短时间对付倒还成,时间一长,总有烧尽的时候。
现实的问题总需要去考虑,哪怕是对于睡不醒来的甘愿当奴才的人来说。现实生活的压力总是需要去考虑的,毕竟,即便是奴才也是需要生活的。
怎么办?
就在人们在那忧心如焚,不知将来的时候,传来了主子们要把煤栈都交给官府,由官府统一调配的消息来,往后不需要再买煤了,大家按人头发煤,和粮食一个样儿,这一下总算让奴才们长松了一口气。
原本忧心忡忡的人们一下子无不是对主子们感恩戴德起来。在此之前,尽管他们曾经将希望寄托在主子们的身上,但是却没有想到主子们这么快就考虑到了他们这些当奴才的。
“说到底,还是主子们想着咱们这些做奴才的!”
身上穿着号衣,已经年过六十的严松年站在街边,冲旁边的人吆喝着。
“打从春秋,直到现在,这天底下可有过这样仁义的朝廷嘛!”
头扭着,看着众人,他的神情显得有些激动,毕竟在他看来,从来没有任何主子像现在的主子们一样,对奴才们这么厚道。让他们这些当奴才的怎么能不感激主子。
所以在大多数时候,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告诉其他人主子们有多么的厚道,大家伙儿都记得主子们的恩典。
似乎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这种方式更能够体现出他对主子们的忠心的方式了。
就这样站在人们的面前。他继续吆喝道。
“没有!开天辟地头一遭,我告诉你们,这自古以来,守城的时候,都是官府从百姓的口中抢粮,也就只有咱们大清国,能够仁义的把粮食、煤拿出来分给大家伙,不让寻常百姓挨饿,这主子仁义,咱们当奴才的也要报效主子,拿什么报效?当然是咱们的性命……”
他的吆喝声只引得周围一阵付和,大家全都在那里感激着主子的仁义,更有不少人冲着皇宫的方向跪拜起来,那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更是发自肺腑的。
不知道多少人在那里感恩戴德的感激的主子,他们甚至流出了泪来,因为他们觉得在这个世上没有比主子们更好的主子了。
“煤车来了,煤车来了……”
一长串几百辆煤车在路上行驶着,那些煤车要把煤送到城里的几个地方集中堆放,而不像过去那样,散布在城内的数十个煤栈里头,太分散了,不但耗费人手看守,而且还容易导致监守自盗,毕竟煤栈并不是朝廷的,还是放在朝廷的地方稳妥一些。
在煤车过去的时候,不时的有碎煤从车上掉下来,一旁的小孩们看到后,纷纷跑过的把落下的煤块拾起来,谁都知道现在这煤金贵,小孩子们也知道为家里分忧。他们觉得自己把这地上落下的煤带回到家里,总能帮家里省一些银子。
瞧见这一幕,严松年看不下去了,他不能接受这些人占官府的便宜,占主子们的便宜,这些酶可都是主子们对大家伙的恩典,哪能让这些没教养的东西占了便宜。他立即气呼呼的跑过去嚷嚷道。
“都放下,都放下……”
他一边嚷嚷,一边想要赶走那些人。
“这煤可都是朝廷的煤,谁都不准占朝廷的便宜!”
嚷嚷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一个小孩,然后大声骂道。
“你这混帐东西,这么小点就偷东西,还偷官府的东西,还有没有王法,爹娘是怎么教的……啪啪。”
见他上前一步,抓住那小孩就是两个大嘴巴“抽”了过去,打得他自己的手心都生疼。更别提这小孩了。
小孩的脸瞬间就被抽肿了,人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严松年倒也不客气,大声嚷训道。
“你这狗东西,朝廷的东西也敢偷,有爹生没爹教的东西,没一点教养……”
说着,他弯腰把地上落下的煤重新拾起来,放到马车上,然后看着周围的人们说道。
“大家伙都瞧好了,这煤可是官府的,是主子们拿出来照顾咱们这些当奴才的,主子们对咱们那么好,咱们可能不能连主子的东西都偷,要是偷了,那咱们可就真没有良心了,还有那些狗东西……说你那,说你那,再偷主子的东西,爷爷我抽死你……”
说话的功夫,他故意扬了扬手中的腰刀,看起来威风极了,旁边的人瞧见了,尽管不少人的目中尽鄙夷状,可是仍然有人对他坚起了大拇指称赞道。
“严爷,您老可真是大公无私,咱大清国有您这样的人物,那要灭明,可是指日可待了!”
“可不是,严爷这样的人物,才是咱们大清国的官儿,那像那明朝的官儿,一个个都他么的是个贪官!”
“就是,就是严爷英明!”
“要说我,还是主子圣明,要不然,怎么会用严爷这样的人物。”
“哎呀,可真是多亏了主子啊……”
众人的恭维让严松年更得意了,他架着腰间的腰刀说道。
“别小瞧了这落在地上的煤,这是朝廷的煤,不是无主的,也不是大家的。落在地上,咱也要把它拾起来还回去,那怕就是冻死,也得还,这是主子的思典,咱们一个个的,不能不知道感恩!主子们对咱们这么好,咱们可不能忘了本。那样没有良心的事儿咱们可不办。”
其实严松年并不是什么官儿,不过也就是一个步兵衙门的巡街,论起官身来,不定这会拉出一个女人当家的,在军中的身份也高过他,可是人家说的是大义,这样大义凛然的话,谁都没办法反驳。
大家伙儿都没有人反驳,他甚至还出言赞同。他更是得意洋洋的说道。
“人那,无论干什么事,都要凭着良心,你们说对不对?”
周围的人们在那里附和着,甚至还有一些人在那里恭维着他,这一切都让他变得越来越得意了。也让他的腰杆站得越来越直,在他的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有面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人们这么称赞着。
大家伙儿为什么会称赞他?不还是因为他公道,因为他心里头存着主子们吗?
“还有,你这小东西……”
他又指着那个刚从地上站起来的小孩骂道。
“你别以为偷煤事小,告诉你,这是可是主子的东西,偷朝廷的东西,那可是谋逆,是要杀头的!”
这孩子吓一跳,脸上的怒色全没了,眼睛定定地看着严松年,瞧那模样身子都快吓哭了,显然他没有想到自己不过只是捡了一块煤,既然会有这么大的罪过。
也许是看到这个孩子被吓得够呛,一旁有人笑着对严松年说道:
“你别吓唬他,这不,东西不都还回去了嘛。”
说着那人又对去对那孩子轻声说:
“你还不快走,走吧。”
那孩子一听连忙走了,严松年一见不乐意的哼道。
“我说,赵老三,你就是太心善,照我的意思,就这种偷主子东西的小贼。最少也得再抽他几个大嘴巴!”
他之所以会这么不高兴,是因为这赵老三这么一搅合。不是没了他的面子。而是让他没有办法再像先前那样,在众人面前长脸面。
“严爷,您老公道,大公无私,可这也就是一屁大的孩子,和他一般见识干什么?”
严松年一听脸就沉下了,盯着赵老三哼了声。
“成,就你会做人,做人做的忘了王法……”
赵老三也没有理会他,只是默默的转身离开了,众人瞧着见不到热闹了,就纷纷散开了,赵老三离开主街后,并没有回家,他这几天一直在寻思着,想着要把家里的积蓄拿出来,去买一头羊羔。羊是最养人的,只要有草吃就行了,粪还能壮田,到了剪了羊毛还有织衣裳。
昨天晚上,他和媳妇一商量,那个色目女人也挺高兴,让他快些去买吧。和严松年拌了几句语之后,揣在着几两银子的就在城里逛了起来,逛了小半天的功夫,才买了一头小羊,回来时路上,他牵着羊瞧见墙角路边长的野草时,都会留着心眼。
“等再长长,就割回去喂羊……”
等赵老三牵着小羊出了城,走到都快能看到自己家的地方,就有人地跑来,离开老远的时候,就叫上了。
“爹,爹。”
赵老三站住脚,看着儿子满脸通红地跑来,这孩子一看到他牵着一只小羊,跑到跟前喘着气说。
“爹,这羊是咱家买的?”
赵老三笑着点点头,把绳子递给他说:
“拿着。”
儿子接过绳子,把小羊抱起来走了几步,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放下小羊,提起羊的后腿,然后看看,看完后抬头看着赵老三说道。
“爹,是头母羊。”
“母羊好,母羊好,将来能生小羊……”
赵老三笑呵呵的说道。然后摸着儿子头秃秃的头顶,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心痛,然后又长叹口气。
一起往家里走去时,赵老三说道。
“福财,你今年九岁了吧,也算快长大了,爹以后不会再揍你了,往后,你要知道自己去学东西,知道吗?”
说完他低头看看有庆,这孩子脑袋歪着,听着他的话后,只是闷闷的说道。
“爹,你是要进营了吗?”
尽管只有九岁,可是福财还是听出来爹话中的意思了。
爹要进营当差了,这一进营,指不定就要上战场,战场上可是刀枪无眼。万一要是,应该不会的,爹人这么好。老天爷肯定不会害好人的。他的心里这么想着。
“嗯,”
点点头,赵老三的语气显得有些沉重。他并不愿意和孩子说这样的话,可是孩子怎么不知道这一切呢?
“哎,这都是命啊……”
要是可以重来的话,当年他会当那个什么绿营兵吗?
赵老三不知道,他当年是为了活命,为了拿饷钱,为了让一家老少吃饱饭,至于什么明军,什么清军,他没想过,只是寻思着,谁给他军饷,就给谁卖命,相比之下,清军更好些,毕竟,在绿营的时候,一路南下见城屠城,见人杀人,像土匪似的,能抢个痛快。
不过几年的功夫,他就在老家置办了百多亩田,甚至还给自己那个傻兄弟抢了一个江南的婆娘。那时候家里的日子过得是多么的舒坦。只不过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些舒坦日子是怎么换来的。
可然后呢?
然后,就这么一路随着大清国西逃,老家现在是什么模样,他不知道,地还在不在?婆娘有没有改嫁?儿子们有没有成亲,这些他都不知道,现在,他又有了婆娘,虽说是抢来的,可却也给他生儿育女了,他也算是重新开枝散叶了,可是心里头却总是提心吊胆的,他知道,报应迟早有一天会来。
就像是现在,报应可不就来了……
这天晚上,赵老三一直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入了夜,坐在门槛上的他,看着院子里绿苗,院子里种满了土豆,往后,一家人可能要靠这些土豆活命,然后他又抬头看了眼天。看着满天的星斗,他长叹了口气,神情显得低落。
“明个就要进营当差了……”
就在这时,他感觉天边的颜色好像不对,那颜色发红,似乎想要把天给染红。
这是怎么回事?
疑惑中,外头突然响起一阵喊声,人们的喊声在黑夜中和着锣声传的很远。
“走水了,走水了,粮库走水了……”
第395章 凌云(求支持,求月票)
幕色中数只信鸽从迅速飞往城外,并迅速消失于夜空中。
一两个小时后,信鸽带出的情报被送到了李定国的案前。
坐在案前,李定国慢慢地从眼前推开那份的情报,缓慢地从桌前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步。他在思索着这份情报带来的信息,他站在窗前,注视着窗外,窗外的旷野上,可以看到大群集在旷野上的部队,围城以来,西征军80%的军队都聚齐在靖南城下,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只差最后一步了,这最后一步,到底是炼狱,还是天堂。
答案无人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为了那一天的到来,他们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甚至有些准备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二十几年前,就已经算到了今天!
在晋王思索的时候,高士奇看着他的背影在他的脑海中,仍然有无数个疑问,但是在疑问之余,更多的是惊讶,即使是军正,即便是情报负责人,他也无法想象,二十几年前的时候,谁能够看到今天,居然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实施那个计划。
棋手!
在满清的内部,到底有多少棋手?
现在高士奇非常好奇这个答案,但他知道,自己是没有答案的,甚至于,即使是晋王已经告诉他,在满清的内部的棋手,他也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只知道他们的代号,顶多,只是知道他们身居高位罢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部署完毕了,现在,二十几年的准备之后,一切都将会结束。
二十几年前,是谁策划了这一切?
显然不可能是眼前的晋王,会是谁呢?
高士奇想到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皇帝陛下,或许,只有他了,只有他才会实施这样漫长的计划。
也许,除了满清之外,在其它地方同样有棋手。
棋手!
那些棋手用了二十几年的时间,才从棋子变成了棋手。在这个游戏之中,棋子和棋手是不同的,棋子永远是可以抛弃的,而棋手是进行游戏的人。
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间,那些棋手到底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或许,过去他并不清楚,但是现在,通过最近一段时间的了解,他至少可以肯定一点,在满清的高层之中就有棋手,要不然的话,晋王也不会告诉他那些事情。
无法破译的情报,并不重要,因为通过那个“棋手”,大明已经知道了满清的计划,他们的计划是冲着西征军过来的,他们想通过包围西征军的方式,换取大明的妥协。
满清的如意算盘打的是好,可他们那曾想到,他们的计划已经被大明获得,并且顺水推舟的制定了另一个计划,从而让数十万清军自投罗网。
想到五军都督府制定的计划,高士奇相信一但计划实施,满清将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顶多也就是先前那些投降的建奴,还能苟活于世,至于靖南……
最终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
转过身来,李定国看了看高士奇,他的手里握着一个烟斗,这只烟斗是陛下送给他的,有时候,陛下很喜欢赏赐一些不起眼的小玩意,看着他,李定国并没有说话,而只是默默无把烟斗内的烟丝抽完,随后,才走到桌前,看了眼情报卷宗,然后说道。
“喏,您觉得咱们是应该批准他们的计划,还是自己动手?”
城内的情报非常简单,经过长期的准备,焚烧粮库的计划,已经可以实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城外一批准,待到天气合适时就会实施。
“在下觉得,如果有必要的话,应该由我们动手,毕竟,围城战不过只是刚刚开始,无论是棋手还是棋子,在未来的日子里仍然会有用场,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如果是城内放火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导致棋子暴露,甚至可能导致棋手暴光。这件事我们必须要谨慎应对,毕竟,我们并不清楚,可能造成的危害。”
高士奇的提醒让李定国点点头说道。
“确实如此,如果让城内的暗线放火,建奴肯定会大规模的清查,到时候肯定会有我们的人暴光,这对我们确实不是一件好事,可是,由我们去做的话,恐怕也不怎么容易啊!”
从城外点燃城内的粮仓,这肯定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我们的火箭射程只有3里多,这个距离肯定够不到。”
自然的李定国想到了一直以来用途并不怎么广泛的使用平衡杆的火箭,那种火箭的射程只有不到四里,相比于炮弹,它的弹头即有爆炸弹头,也有用凝固火油制成的燃烧弹,那种燃烧弹的威力极强,用于纵火倒是再合适不过。不过它的准头非常差,但要是用来攻城的话,这么大的城池,倒也不差那么点准头,只是会死很多普通百姓,但是,这里头又有多少普通百姓?
都是建奴!
“火箭?”
高士奇摇头说道。
“用火箭肯定不行,射程太近,咱们的前沿离城区太远,可以考虑采用其它的东西。”
“其它的东西?”
李定国看着高士奇,对于他的想法有些好奇了。打量了他一会,李定国笑道。
“怎么,不用火箭,难道还有其它的什么东西?”
自己的手中还有其它的好东西?我这个西征军的统帅怎么都不知道?
“大五,其实,那确实是个好东西!”
高士奇笑着答道:
“只不过,过去没有人想过要这么用它而已,大王,其实,咱们可以试上一试。”
这天深夜,幕色低沉,天地间一片死寂。相比于往日,今天的风似乎有些大,正刮着东南风。
“今晚的风真大!”
感受着空中的风,立在靖南城外城土墙上的李德云懒洋洋的打了个阿欠。
今天晚上的风确实比往常大了不少,虽说已经了春天了,冰雪也早都化完了,可是这风一吹,仍能让人感觉到几分寒意。风一吹,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脑袋。
“这天也太冷了……”
“可不是,李叔,你说,咱们成天在这呆着有啥用?那明军可是离开这十好几里地那……”
“可不是,离那么远,就是要过来,前面也得打上半天的炮才能过来不是……”
“得了得了,一个个的,咱们当差不就是这样,大人们让干啥就干啥……”
几个守城兵,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着,李德云也感觉有些倦了。他也知道,自己在这城墙上,无非就是充个场面,至于用处,现在肯定派不上,一来不会有明军过来袭城,至于二嘛,就是有人想逃出城,花上十几两银子,就能大摇大摆的从城门里出去。
“再怎么着,也得守完这一班不是?啊……”
说着话李德云打着阿欠,眯眼看着夜空,这天上的星星可真多啊……
就在他寻思着要不要靠着墙头眯一会的时候,看着满天的星月,突然疑惑道。
“那是什么?”
夜幕中,几个亮影正朝着这边过来了。
“啥?”
城头上的人也跟着他一起朝空中看去。
“我的天……那是、那是……”
“乖乖,该不是月亮吧!”
“你们家的月亮有五……六个!”
“那是,大、大灯笼?”
“你别说,那色还真有点像!”
确实有点像是大灯笼!
尽管从来没见过空中的玩意,但是在李德云看来,那顺着风飘过来的东西,确实像大灯笼。
“这,这也太高了吧……”
即使是距离很远,李德云仍然可以感受到它的大小,它很大,甚至可以说非常大,从空中飘过来的它,整体散发着橘黄色的光,就像是大人们府上的灯笼似的,不过它们是飘浮在空中的。
非常高!
足足有一两百丈!
甚至可能更高。
“我的天,这,这得有一两百多丈高吧、这是啥东西,咋个到了天上……”
城墙上的清军并不知道,这六个大灯笼,其实就是热气球,早在十几年前,清河书院就根据孔明灯的原理,制造出了可以载人的热气球,只不过因为它的用途有限,一直只是用于表演,直到数年前,军队才开始使用热气球进行侦察热气球可以飞到空中,居高临下对城池内部实施侦察,尽管通过设立高地等方式也可达成这一目的,但是都没有热气球使用灵活,在战场上,居高临下的热气球可以警戒方圆数十里的范围。
在多次演习中,使用热气球的一方,都借助这一功能,在数十里外的敌军开始调动时,就已经完成了部署,然后以逸待劳重创敌军,也正因热气球优异的表现,才会迅速被明军接纳,这次西征是热气球第一次投入战场,只不过因为清军完全没有偷袭的勇气所以一直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谁都没有想到,往日里只是用于警戒的热气球,可以派上另一个用场把热气球飞上天,然后顺着风飘到靖南城,然后再把燃烧弹投到城内,焚毁城内的粮库!
这个主意是高士奇想出来的,尽管他并不是一名职业军官。行军打仗也不是他的专长。但是他仍然从热气球中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作战方式。
他相信如果充分挖掘出这些热气球的潜力。战争的方式势必将从根本上被改变。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提出这个建议。用热气球对城内的粮库进行攻击。这是一种新的尝试。
当城头上的清军不明所以的时候,在热气球上的赵凌云眼睛却盯着地面,他在寻找着目标在寂静的午夜中,一团漆黑的靖南城内,几簇火焰分外的醒目。
“在那!”
手指的地面上的目标,赵凌云的显得有些焦急。
“队长,咱们偏了!我算了下,等咱们飞过去的时候,离那至少得有一百寻!咋办?”
“咋办?升高些,上面的气流不一样!”
赵凌云大声喊道。
在他的命令中,队员加大喷油口,为热气球加热,热气球上他们唯一能够控制的就是高度。加热可以升高,降温可以降低。然后,再根据不同高度的风流来控制方向,同时也可以根据热气球的拉绳及气球上口的大小、角度进行调整。
这是空气是分层的,比如离地300-500寻(米)吹南风,600-800寻就吹北风。想往南走,就在300-500寻的风层,往北,就升高。
“注意调查拉绳……”
在赵凌云和战友们的努力下,热气球终于朝着地上火焰指示的粮库的位置飞去,对于这些平时习惯于在空中静静观察目标的气球兵来说,这确实是一场考验。同样也是一场全新的尝试。
这个尝试对于这些在战争中并没有发挥出什么作用的气球兵而言是极为重要的,他们希望能够在战争中发挥出自己的作用,得属于自己的那份功勋。
不过在夜间想要把气球飞到目标的上空并不容易,即便是他们走之前已经进行了几次试验,在这个时候当他们试图控制热气球的航向时,仍然面临了不少问题,毕竟,在过去绝大多数的时候,他们都只是固定在那里,从来没有进行过这样的“航行”。
虽然有些手忙脚乱的,但是在气球兵的努力一下,这几个气球仍然慢慢的在空中调整航向,朝着目标飞了过去。
在航向得到调整之后。他们又一次热气球的高度降了下来。在气球接近目标的时候。热气球上的气球兵们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目标。
什么时候投弹最合适?
对此每个人都没有什么把握,尽管在此之前他们曾经进行过试验,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风速的不同,高度的不同,直接影响轰炸的精度。
如果风很大,如果距离太高的话。也许扔下去的炸弹根本就无法击中目标。
尽管他们知道这些。但是却又没有办法控制着一切。至少没有什么好办法。也正因如此。在接近目标的时候,赵凌云对身边的战友命令道。
“降低高度。”
随后他又补充道,
“咱们飞得越低,投弹的精度就越高,争取一趟完事。”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盯着地面上黑洞洞的靖南城……
第396章 火龙(求支持,求月票)
幕色笼罩着的靖南城静悄悄的,只有风刮过的时候,才会才会有些许风声打破深夜的宁静。
位于城内的粮库库门前的灯笼被风刮得左右晃动着。仅今晚按说风并不大,可是,因为这一带比较空旷,所以才会显得风大。粮库内座座相连的仓廒像坟包似的僵伏在黑暗中,这库存放上百万石粮食的粮库,是靖南城内最大的粮库,不过,早先它并不是粮库,而是八旗的校场,现在的粮库是新建的,是为了存放运进城内粮食。对于守卫靖南的清军而言,这座粮仓关系到他们口粮,关系到靖南的存亡,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一副戒备森严的模样。
在粮库中一队兵丁顶着夜风,沿着廒间的通道巡查着。风将吹动着兵丁头上的红缨帽的红缨,夜风虽不刺骨,却仍然让人感受到几分寒气逼人。
“龟儿子的,一到刮风的时候,就得加派,那些个大人们也不见出来巡号……”
那个兵丁骂骂咧咧地说着,刮风时,粮库会加派巡丁,以避免意外发生,毕竟“风助火势”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对于粮库的官兵来说,这样的天气并不是什么好日子。对于他们而言,压根儿就没有保护粮仓的觉悟,有的只是满腹的牢骚。
毕竟在他们看来。仓库里走水起火的可能几乎为零,除非是有人放火。可谁会放火呢?
“得了,得了,有啥好抱怨的,这守粮仓总好过去前头拼命吧……”
“可不是,再不济这里总不用上前线吧……”
“就是啊,至少咱们在这里可比待在前线好多了。再不济总不用担心脑袋没了吧。”
就在他们一边巡视一边抱怨着的时候,先前抱怨着的兵丁像是觉察到什么动静似的,抬起头往空中看去,突然间双手僵住了在他自己头顶上的半空中悬着几个亮点。就像几个漂浮的大灯笼似的。
尽管距离很远,但是隐约约的仍然可以看到那几个在空中浮着的大灯笼,他们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在空中漂浮着。
“快看那是啥?”
就在他话声落下来的时候,正在巡视着兵丁,都抬头朝着空中看去,距离高度的关系,他们只是隐约看到空中的“大灯笼”。
没有任何人意识到了危险,相比于危险,他们更是觉得有些好奇。好奇这空中漂浮着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
“瞧着有点像孔明灯。”
“你家的孔明灯有那么大吗?”
“就是,况且现在这时候谁会放孔明灯呢?”
当地面上的人看着飘浮在空中的“大灯笼”时,在那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的时候。那些大灯笼距离她们已经越来越近了。热气球内的气球兵已经忙活了起来。
“剪断绳子,投弹……”
因为是临时改造的关系,所以这些热气球只是在吊篮的周围悬挂了数枚燃烧弹,原本那里系着的是沙袋,因为燃烧弹是被绳索系在吊篮四周,所以在投弹时,需要用刀割断绳索。这样炸弹才能够落到地上。
这是一次极为原始的“轰炸”,尽管原始,但是却也是人类第一次从空到地的轰炸。当气球兵剪断绳索的瞬间,重达30斤的燃烧弹就依次从空中落到地面……
粮仓中间的兵丁仰视着空中的“大灯笼”时,他们感觉到空中的大灯笼似乎投下了什么东西。
即便是在黑夜中,当一个个燃烧弹从热气球吊篮周围像是下蛋似的落下时,一个个黑色的圆柱体,在空中飘落时,在空气的挤压下它发出有些尖锐的啸声。在这个寂静的午夜,这一阵阵呼啸声,甚至将一些睡梦中的人们惊醒,他们有些茫然的听着空中传来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
被惊醒的人们竖着耳朵在那里倾听着空中的声音。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人们,也无法分辨出这种声音,因它不同于炮弹的呼啸,就在人们诧异的时候,粮仓的清军却看到那些自天上掉下来的黑点正冲着他们砸了过来。
“哎呀……”
他们纷纷四处逃散开,唯恐被空中落下来的玩意儿给砸到了,就在他们躲避着空中落下来的玩意时,突然,在他们的周围传出一串并不算剧烈的爆炸声,那爆炸声有些沉闷。
伴随着爆炸声,还有“噗嗤……”声传来,然后一团烈焰就在粮库中腾空而起,腾空而起的火焰猛烈地超出了人们的想象。瞬间滕起的大火立即吞噬了附近的一座粮仓。
一簇簇烈焰点亮了粮库,座座相连的仓廒被燃烧弹燃烧时烈焰点燃了,火焰在风的吹动下扩散着,燃烧着。烈焰燃烧的越来越猛烈,火焰升腾到半空中,在风的作用下向周围扩散着。
而空中,仍然不时有燃烧弹落下来,每落下一枚燃烧弹,就可以点燃附近方圆数丈内的建筑、粮仓,不过只是片刻功夫,原本处于黑暗中的粮仓就被大火映亮了,大火烧的越来越旺。
那些从梦中惊醒的兵丁,刚一冲出营房,就看到远处的粮库正在燃烧着,一股股火焰腾空而已,烟雾在上空飘散着!他们立即明白了过来,指着粮库大声叫喊:
“火、火……起火了。”
闻声起来的众兵丁们被眼前看到吓了一大跳在一座座仓廒的屋顶上,一股烈焰燃烧着,在仓廒之间,腾空而起的火焰漫延着,滚滚的黑烟已冒了出来!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他们没有想到火居然会这么大,以至于良久都没等有人发声,只是眼巴巴的看着火势漫延。
大火蔓延的速度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以至于惊呆了所有人。他们甚至喃喃自语道,
“怎么可能?怎么说起火就起火了,而且烧的还这么大。”
不过只是片刻的功夫,六个热气球投下的六十枚燃烧弹,尽管只有一半的燃烧弹落进粮仓,但是仍然点燃了近二十座仓廒,火焰在大风的作用下向四周扩散的。
燃烧弹中装着的凝固汽油生成的烈焰,几乎是毁灭性,尽管仓库内的清军试图用火扑灭大火,但是水非但不能扑亡烈焰,反面让火燃烧的更加剧烈了,不过片刻攻击,粮库附近就已经火光冲天了,一片大火冲天而起!和着夜风升腾着的,风助火势,相邻的一座座仓廒也顿时着了火,一时间火光冲天,在冲天的烈焰中,一条条火龙在仓廒之间游走着。
直到这个时候,被惊醒的兵丁才惊喊起来。
“起火了……着火了!救火啊!”
大火映红了夜空,点亮了整个靖南城。
仓廒一座连一座被烧着。火光中,一个正在救火的兵丁这会儿又疯了似的发一声大喊。
“火龙……快看……过火龙了!”
那些原本正提着水桶想要救火的兵丁们和仓场役卒们又随,无不是惊恐地抬起了脸。夜天之中,数条长长的火舌犹如火龙一般游动着,它们所过之处,无不是被立即点燃,这是风吹出来的火龙!
那些火龙在仓库之间游动着。就像是真正的火龙似的。不断地点燃这周围的仓库。一座座仓库在火龙的怀抱里燃烧了起来。
烈焰的灼热让不少人都抱头鼠窜起来,他们一边逃一边惨叫。
“过火龙了……过火龙了……”
每当发生大火的时候,最让人害怕的就是这些火龙。所谓的火龙,实际上就是在风的吹动下形成的灼热的火焰。风吹动的火焰向四周扩散着,一旦形成了火龙。单凭人力几乎很难阻挡烈焰的蔓延。
到了这个时候,火势已经挡不住了,非但仓库内燃烧起了大火,那些落在仓库附近的燃烧弹,同样也点燃了一片片民宅,在民宅间燃起一团团烈焰,在烈焰中到处都是惊喊、哭叫着的人们。
粮库的官员从烈焰中钻出来,看着已经无法阻挡的火势,神情惶恐的他急声喊道。
“快快禀报王爷!快!快!牵马来!!”
在马被牵过来的时候,那个官员立即飞身上马,奔出火场,在他冲出粮库的时候,只看到周围的民宅也着了起来,火势扑天盖地的在粮库周围燃烧着,街道上到处都是惊恐的逃出来的百姓。
火势已经漫延开了,火势也越来越大,烈焰腾空,烟雾滚滚……
从睡梦中被下人唤醒的的岳乐,尽管是攻作镇定,但是面上仍然难掩神色中的慌张,踉踉跄跄地沿着廊道走向的堂厅,一进堂厅,看到等侯着的官员脸上满是烟火燎过的痕迹,他的心头就是一紧,连忙问道。
“可是粮仓走水了?”
此时的岳乐面色煞白,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对于守城的一方来说,最担心的就是粮库起火走水。
这可真是害怕什么就来什么。他颤声问道:
“火灭了吗?”
那官员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看着王爷说道。
“没有,王爷,这火势已经扑天盖地的漫延开来,绝非人力所能阻挡,下,下官来之前,已经命人,尽,尽量隔断大火,尽量不让火势在城中的漫延,那,那火烧的太急,太快了,不但粮库着了,就连周围的民宅也跟着烧了起来……”
“什么,火怎么可能突然起这么大!”
闻言岳乐的心头一颤,眼里闪起一道狠色。
“可,可是有人放火,是谁!可曾抓住明军的探子!”
下意识的,岳乐把大火归于明军的探子放的火。若非是如此,又怎么可能会突然起那么大的火?
“查,一查到底,抓住了他们,把他们都活刮了……”
现在岳乐恨不得,抓住那些明军的探子,把他们挫骨扬灰。恐怕即便如此,也难削他的心头之恨。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粮库已经起火了!
那官员听着王爷的吩咐低声说道:
“王、王爷,那,那火,说,说是从天下来的……”
“天上!”
岳乐睁大眼睛,半响之后才大声质问道:
“胡说,这天下怎么可能掉下火来!”
人在家中坐,火从天上来。这火怎么可能从天上下来?这不是胡扯吗?
那满面烟灰的官员哭丧着脸说道。
“下,下官也不知道,只是有兵丁说,他们看到空中有大灯笼过来,然后那些大灯笼就像下蛋似的,落下来不少炸弹,然后粮库就着了……”
“大灯笼……下蛋一样……咳咳……”
岳乐一下猛咳起来,对着眼前这官员连连指着手说道。
“这,这可能吗?到底是怎么回去,去给本王查,查个清楚……你们不用怕,只要查出了原因,王爷我自会跟皇上请罪,你快些回去……”
“王爷……”
“快去查!”
岳乐怒斥道。
“大灯笼,下蛋,这样的借口说出来,可是会笑死人的,别人是笑,皇上可是会杀人的。”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甚至有想要狠狠地抽这人几个耳光的念头。这小子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这样的话说出来会有几个人信?
要是他把这样的话说给皇上听。到时候皇上的雷霆之怒下来,又岂是他能担待得起的?
“可,可是王爷,当时的确实不少人都看到了,都说,都这么说……”
见王爷打着不愿意再听的手势,那官员只得再次跪下,然后就告退出去了。
“等一等!”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岳乐喊了声,声音忽又低了下去。
“告诉我,今天到底烧了、烧了……几座仓廒?”
官员抿抿嘴,然后才说道。
“二、二十几、几座,这,这火越烧越大,兴许,兴许得烧掉一半。”
岳乐一听的眼皮跳着,脸上也看不清楚什么神色,良久他都没有说出一个字,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这么多粮食被烧了。接下来怎么办?
经历了长时间的沉默之后,他只是摆了摆手,然后说道:
“知……知道了,你们走吧!”
官员欠身退出堂厅的时候,岳乐靠在了椅上,紧闭上了眼睛,看不出面上到底是忧还是怒……但是谁都能从他的脸上看出神情中流露出来的绝望……
第397章 天意(求支持,求月票)
烈焰冲天!
这天夜里,整个靖南城都看到粮库里燃烧的大火,那大火呈现出冲天之势,非但粮库着了,就连附近的民宅也着了,风助火势,很快大火就在城南烧了起来,火势越来越大。
大火映红了半边天,将黑夜造成了白昼。走水的锣声在夜空中传的很远,在陷入大火中的百姓们哭喊着的同时,那锣声一直传到了宫里,传到了玄烨的耳中。
正当他从睡梦中惊醒,即便是在皇宫之中,从窗户往外看去的时候,他仍然可以看到外面红彤彤的。急忙站起身来。冲出房屋后他一把拉过太监询问怎么回事的时候,宫外突然传来太监、宫女的尖叫声。
“走水了、走水了……”
皇宫里瞬间乱了起来,太监和宫女们在那里纷纷攘攘的叫喊着。尽管大家并不知道火是怎么着起来的,但是仍然拼命叫嚷着,尽管这样的要让根本就灭不了火。
这场火着得蹊跷。甚至有些诡异。
一只热气球在飞过满清的“皇宫”时,把最后一枚燃烧弹丢了下去,即便是投弹的气球兵,也没有想到,那枚燃烧居然直接命中了奉先殿这是皇宫中唯一的明式建筑。
燃烧弹穿透了房顶的瓦片,从房顶落下的过程中,凝固的油脂一直燃烧到殿内,一时间房梁、木柱都被引燃了,烈焰几乎倾刻间就将奉先殿吞噬其中,以至于殿外的太监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大火就已经吞噬了整个宫殿。
那些原本还在为宫外火焰红的半边天,而惊讶的人们。不得不去面对眼前突然烧起来的大火。
“那里走水了,是那里……”
走出宫的玄烨一把抓住一旁的太监,急声问道。
“回皇上,是,是奉先殿!”
一听是奉先殿走水了,玄烨只觉得一阵目眩,他几乎是失声尖叫道。
“快,快带朕过去……”
待玄烨赶到奉先殿的时候,燃烧着雄雄大火的宫殿主梁轰然倒塌了,那烈焰烧火红火红的,即使是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其散发的灼热……
“子孙不孝、子孙不孝啊……”
一下跪拜到在地上,玄烨不断的冲着奉先殿磕头,一时间,他的脸上尽是泪水。
奉先殿里供奉的可是太祖、太宗以及先帝的牌位,现在都被一把火烧没了!
原本正在救火的太监们一见皇上跪下去了,也纷纷跪下磕头,大家都知道,这个时候,这火已经救不下来了,宫殿已经全都烧毁了。
“皇上,节哀……”
不等贴身的太监劝说完,玄烨就怒声问道。
“今个是谁当值,这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就在几个被薰的满面烟灰的太监被拉了过来,他们一过来就不断的磕头救饶。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在他们磕头求饶时,一旁的主事太监连忙说道。
“先别急着求饶,皇上要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还不从实说出来!”
“回皇上,当时,奴才在殿外守着,可谁曾想只听到“咣铛”一声,就像有什么砸到殿顶,然后殿顶就炸天了火就烧了起来,从殿顶上一直烧到殿里,那从天上来的火根本就扑不灭……”
不待那个太监把话说完,玄烨就一脚踢了过去。
“天上来的火,你这狗奴才,居然敢这么诅咒我大清……”
原本就是怒火中烧的玄烨,听到他们的解释之后。反而变得更加恼怒了。这算是什么解释,根本就不是解释,反倒是在诅咒大清国。
天上降下来的活,怎么可能会把奉先殿烧了?这不是在诅咒大清国吗?当真是一群该死的奴才,自己办不好差事。让奉先殿走了水,现在反倒把责任推到天上,这岂不是在说,大清国没有那个命数,现在老天爷在那里替天行道。
这狗奴才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说这样的话。
怒气冲冲的玄烨厉声说道。
“把这狗奴才拉出去打死!”
在玄烨看来,即便是把这个狗奴才打死也难消他的心头之恨。这边刚吩咐过,那边他又厉声训斥道。
“把这狗奴才活剐了。”
那个太监闻言。整个人立即吓傻了。以至于半响都说不出话来。直到一旁的侍卫把他拖出去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求饶。
“皇上饶命、饶命……”
就在那个太监被拖出去的时候,那边又有人通传道。
“皇上,城南粮仓走水了……”
什么!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玄烨只觉得一阵目眩,整个人差点倒下去。
“怎、怎么会这么巧……”
奉先殿烧了,粮库也烧了!
难道说大清国的气数真的尽了,这是老天爷在收拾大清国吗?天下没有这么巧的事儿。两件事碰到一起了,肯定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真的是天意吗?
想到有可能是天注定的。玄烨只感觉一阵头晕脑胀。
毕竟天命不可违啊。
就在玄烨头晕眼花不知所以的时候,那边他听到有人悄声说道。
“你们看天、天上是什么……”
天上……
抬头往天上看去,远远的可以看到几个亮点就在空中飘浮着,像是灯笼似的亮点正在迅速飘离靖南的上空。
那是什么?
盯着空中的亮点,玄烨的目光中尽是疑惑。尽管不知道空中的飘浮物是什么,但他仍然隐约意识到,奉先殿和粮库的大火很有可能是由这些“灯笼”造成的。
双眼盯着空中的“灯笼”,玄烨的双手握成拳头,怒视着它们,怒火中烧的他,只恨不得生吞了那些“灯笼”。
什么天意,从来就没有什么天意。
肯定是明朝作的怪。
天上的是什么?
慢慢的专业,想起了曾经看过的明朝的书中提及的一个玩意。
热气球。
肯定是那个能把人送上天的热气球。
这些汉人怎么就能把热气球送到了这里,还把奉先殿和粮库都给烧了。
“那些是明朝的热气球,他们就是用那玩意从天上放的火。”
尽管先前的那个太监说火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现在悬液又说出了这番话。可是在这个时候,并没有任何人会给那个太监鸣冤。
对于玄烨而言,现在他需要告诉大家伙儿,这天上掉下来的火并不是什么天意。而是汉人用热气球放的火。
但是尽管他主动的去解释这火是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的。但是对于那些太监们来说,他们心里头隐约的还是感觉这肯定还是天意,要不然这活怎么会找到那么蹊跷,哪里不着着的却是奉先殿?
当然,即便是心里有各种各样的念头,他们却谁都不敢说话。只是跪在那里听着皇上的吩咐。
最终,他还是长出一口气,冷静下来的玄烨沉声问道。
“粮库那边的火势怎么样?烧毁了多少粮食?”
相比于奉先殿里那些不远万里从满洲到京师、再到西安,这一路历经劫难带来的牌位,粮库无疑更为重要,毕竟牌位只是几块木头,但是粮库却关系到靖南的将来,关系到大清国的将来。
粮足城在,粮无城破!
千百年来,对于守城的一方而言,粮食是决定守城长短的关键,没有了粮食,所有的一切都是空谈。
大火燃烧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被扑灭的大火仍然冒着烟,烟雾呛人,呛得人喘不过气来,而今天的烟雾和往日不同,往常的烟雾只是呛人,而今天的烟雾中却带着一股香味,那是粮食的香味!
大量的粮食在烈焰中化为了灰烬,还有很多粮食在烈火中被烧糊了,以至于升腾出这么一股诱人的香味,不过尽管这香味很浓,但是谁都笑不出来,甚至就连普通的百姓,也都是哭丧着脸,他们知道,这些粮食是他们的口粮,烧了这么多粮食,意味着他们将会挨饿!
往日里朝廷能发粮食,是因为粮库里有粮食,可是现在呢?
尽管这并不是城内唯一的粮库,但却是最大的粮库,到底烧了多少粮食,没有人知道,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些粮食化为灰烬之后,他们将会面对什么。
甚至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才会在家里的大火还没有扑灭的时候,就冲进了粮库和守库兵一起拼尽全力扑灭大火,尽管最终在他们的努力下,有一半的粮仓都保下了,可还是有一半的粮仓毁于大火之中。
曾经高耸的粮仓,这会都已经化为了灰烬,一屡屡青烟升腾着,粮食的焦糊香在空气中弥漫着,所有人都哭丧着脸,而在有些废墟之间,还有不少浑身烟灰的人,在试图从灰烬中抢救出一些粮食。
昨天夜里在那里拼命灭火的人们,这会充分发挥了他们各自的能耐,他们纷纷从仓底扒出一些尚还能食用的粮食,即便是没有带袋子也没有关系,他们往往都是直接脱掉裤子,扎紧裤腿,然后把粮食装进裤袋中,那些粮食或许散发着一些焦糊味,但却也是能糊口。
这个时候,没有人去计较其它的,他们只是尽可能的把粮食装起来,然后扛回家。对于这一切,守库兵全都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他们甚至有意无意的隔开了几个粮仓,那几个地方火烧的并不怎么大,里面勉强能吃的粮食更多。
在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显露出了自己的私心,他们各有各的私心,其实这个私心倒也是再平常不过,无非就是为了让家人不至于挨饿。尤其是是对于那些在大火中失去一切的人们来说,现在粮仓的一些没有被焚毁的仓底粮,就成了他们赖以维生的根本。
很快,几乎所有住在在粮仓附近的百姓,都纷纷哄抢起仓底残存的粮食,尽管那些粮食中有不少都被烧的有些焦黄,但仍然可以用于裹腹。正当他们在那里哄抢着仓底粮的时候,那边却有大队的御前侍卫护卫着皇上的銮驾过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粮库废墟上乱蓬蓬的模样,岳乐大声问道。他天未放明就跑进宫里请罪去了,皇上倒也没有怪罪他,而是吩咐他随驾来粮库。皇上要亲眼看看这里的情况。
可没想到一到这就看到这一幕,岳乐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
“回王爷,是附近人在捡拾仍然可堪食用的仓底粮……”
粮库的官员跪在地上答道。
“他们昨天晚上,大都拼命帮助我等救火,也算是有功于朝廷,下官寻思着那些烧焦仓底粮留着也是没用,所以也就未曾阻止他们,还请王爷责罚!”
听见这人为那些人开脱,玄烨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面色铁青的走过来,直到这个时候,随着一声“皇上驾到……”那些原本正哄抢着粮食的军民百姓,才纷纷跪拜下去,看着眼前的已经被焚毁大半粮库,玄烨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在焚毁的粮仓和跪拜于地的百姓之间走动着,御前侍卫们小心的在周围的保护着他,唯恐这里头混有明朝的奸细,走到一座粮仓前,看着仓底发黑焦黄的粮食,看着跪在地上的老丈装在袋子里的粮食,大抵也都是这副样子,玄烨便问道。
“这些粮食能吃吗?”
“回主子话,奴才家里昨个遭了劫,全都给烧没了,这粮食虽说烧糊了,可却也能糊口,总能撑到发粮的时候,省得让家人挨饿,……”
跪在地上的老汉如实的回答道。
“你这衣裳,是昨个被火烧的?”
看到老汉身的衣裳被烧的都是破洞,玄烨又问道。
“回主子话,庆福昨天看到粮仓这边的着了,就吆喝着奴才们一起赶了过来,和守粮兵一起扑了半夜的火,几次差点被火给吞没了……”
听着一旁跪着的奴才的话,玄烨称赞道。
“你这奴才,到也是赤胆忠心!来,朕给装把粮食装满……”
说罢,他就弯下腰为那老汉装起了粮食来,装着那仍然有些余热的粮食时,玄烨的心沉越来越发沉重,尽管奴才在一旁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可是他的脸色却显得极为难看。
这么多粮食被烧没了,这靖南城,还能守得住吗?
第398章 早晚有一天(求支持,求月票)
一个个巨大的热气球,在喷口喷出的火焰加热下,缓缓升高,不过它们只是升至半空,就因为绳索系留的关系悬停于距离地面三尺左右的高度。
望着一个个悬停的热气球,李将开的神情显得有些激动,现在整个前线都在传说着那个传说气球兵对靖南城内实施的轰炸,几乎焚毁了大半个靖南城,烧死了上万建奴,而自身没有一人伤亡。
“哎呀,谁能想到这热气球居然能投炸弹啊!”
李将开的身边,来自《明报》的宋德杰感叹道。
谁都想不到,原本只能用于侦察的热气球居然可以带着炸弹飞到敌人的头顶,把炸弹投下去。
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和所有人一样,即便是见惯了世面。李将开仍然被惊呆了。
又有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大明居然会从空中去袭击敌人。
从天上!
这完全颠覆了所有人对于常识的认知。在过去,大家都以为能够上天的肯定只有神仙。凡人那能够上得了天?
可是现在当这个消息传来之后,所有人都被惊得瞠目结舌。他们难以想像官军是怎么从天上把炸弹投下去的。尽管难以想象,但是人们总是会发挥着各种各样的想象力。不想再来的时候,他们一路上总是在讨论着热气球的用处,他们甚至在那里想象着有朝一日,成千上万的大明官兵乘坐热气球攻进敌人的城市,轻而易举的夺取那些坚城。
当然,这既是一种幻想,也是一种想象。当他们真正看到热气球之后。所剩下的仅仅只有惊叹了。
“是啊,孙子曰“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世人皆知其不能,而现在,你看这气球兵,可不就是动于九天之上……”
李将开一边感叹,一边往热气球那边走了过去,在进入气球场的时候,可以看到那些气球兵正在忙活着。他们不断的往大铁罐里倒着燃料,并且用打气桶往铁罐里打着气。
“他们这是干什么?”
李将开有些不解的问道随行的一名军官。
“在给燃料加压。”
那名军官解释道。
“仅仅只是点燃燃料,并不能给这么大的热气球提供足够的热量,所以想要让它飞起来,就要另外想办法,你们看那些油,就是热气球专用的,是从石油里提取出来的,味道不好闻,但很容易点燃,把它倒进铁罐里,然后再通过气桶往铁罐里打气加压,压力达到一定数值后,接通喷管,燃料就能雾化喷出喷口,你们看……”
指着吊篮上正在喷出的火焰,那名军官笑着说道。
“现在火苗有将近两尺长,要是全开的话,都能喷出六尺左右的火苗,热气球就是通过控制热量升高或者降低,而最关键的就是这些加压油罐还有喷口。”
即使是作为气球部队的军官,他也不知道,清河书院的师们在研究热气球时费了什么样的周折,尽管孔明灯的原理让他们看到了制造热气球的可能,可是用什么样的燃料,怎么为热气球提供足够热量,一直困扰着他们。最后,他们从汽油喷灯中获得了灵感,经过不断的改进,终于在三年前研制成功热气球专用的加热器,没有这种加热器,就不可能制造出实用的热气球。
也正因如此。即便是在书中有着热气球的原理,图样,其他国家也很难造出实用的热气球。技术的落后根本上限制了其他国家这方面的尝试。
当然,至少在明军用热气球对清军实施轰炸之前,也没有任何人会觉得热气球有什么用。即便是现在,恐怕在很多人看来,热气球也不过是大而无用的废物罢了。
“没有它们提供的热量,热气球是飞不起来的。其实热气球并不复杂,最关键的就是加热器。”
面试毕业于清河书院,但是对于热气球,李将开也是陌生的,他偶尔会问一下身旁的这名军官,热气球的一些原理。原本他想把这些都写进自己的报道之中。但是最后,那还是决定不写这些,毕竟大多数读者从来不会去关心这些,他们所关心的是什么呢?
无非就是这些热气球,怎么把靖南城夷为平地。
终于来到热气球的下面,抬头看着巨大的热气球,李将开忍不住问道。
“我们可以上去一趟吗?”
但凡是人,都有飞天梦,李将开也不例外,他渴望着能够和其它的气球兵一同升到空中,从空中俯视大地,他甚至希望能够搭乘热气球前往靖南,然后在靖南亲手丢下一枚炸弹。如此,也算是为李家死于清虏之手的亲邻好友报仇。
可是,想要搭乘热气球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那名军官尽管没有直接拒绝他,但是言语之中,却仍让他感觉到希望的渺茫。
“这个,李记者,现在前线一共就只有六个热气球,现在使用的很频繁,等以有机会吧,有机会的话,我会和长官申请的。”
尽管搭乘热气球上天的愿望没有实现,但是他仍然得到了到热气球上站一会的机会,在热气球上,气球兵热情的向他介绍着如何放飞热气球。
“你看,这个吊篮的四角系有四根系留索,放飞的时候,我和战友呈对角站着,然后同时倒数用刀子割断系留索,四根系留索都割断后,热气球就可以飞上天了,等抵达目标的时候,我们也会同时放下吊篮外挂着的炸弹。”
在气球兵解释着操作气球以及实施轰炸的细节时,李将开则兴致勃勃的打量着吊篮。吊篮是藤制的,看起来结构极为简单,基本上就相当于一个大篮子。
“你们到了空中,就站在这个篮子里?”
李将开好奇的问道。
“对,你别瞧这个篮子是藤编的,可其实它可结实了,在空中也挺稳当的,不过,过去我们用它也就是站在空中侦察警戒远方,拿望远镜居高临下,方圆几十里内都是一览无遗,但是现在用来轰炸,却总觉得不够用。”
气球兵的解释,让李将开不解的问道。
“这是为什么?”
“因为载重量太少,就像这个气球,它只能装700斤的东西,除掉我们之外,顶多只能带200斤的炸弹,就这么一丁点而已,幸好那炸弹和普通的炸弹不一样,燃烧弹……”
气球兵看着面前的记者,像是怕他没听说过似的,特意解释道。
“燃烧弹就是专门烧东西的,主要就是汽油,就是热气球用的燃料,不过燃烧弹里的汽油却不是液体的,而是固体的,落到地上就爆炸,方圆十几丈内的东西都能点着了,炸出去的油块就像油膏似的,拍也拍不掉,灭也灭不了,片刻的功夫,就能把一大片房子点着了……”
凝固汽油,搁在十几年前,根本不可能制造出来,一来是没有足够的汽油,至于另一个原因是没有合适的凝固剂,不过从二十年前海南以及南洋诸夏开始种植橡胶树之后,随着橡胶产量的增加,以天然橡胶作为凝固剂的凝固汽油就成了火箭的首选填料,尽管它的价格超过火药,但是对于建筑尤其是像城市那样的大型目标的破坏,远超过爆炸弹头。毕竟,房屋是很容易点燃的。一旦那些房屋被点燃之后形成大火。吞噬一切的烈焰就会成为最好的武器。
不过尽管全军上下一直想尝试一下烈火焚城,但是这种武器出现的实在太晚了,以至于在战争中根本就没有得到应用。即便是这次西征,使用也是极为有限的。毕竟在大多数时候,清军根本就没有选择坚守。
尽管凝固汽油的使用一直受到各种限制,比如只能用火箭发射,可作为一种性价比极高的武器,仍然被广泛应用于军队,甚至就是现在热气球投出的炸弹,也是用装有凝固汽油的火箭弹头改造而成。
尽管从空中投下去的数量远远不能和发射的火箭数量相比。但是仍然让明军过了一把放火的瘾。
“那这玩意可真厉害!”
赞叹之余,李将开又问道。
“那咱们今天会轰炸靖南吗?”
“你看这天气……”
气球兵没有直接的回答它的问题,而是手指着天空中说道。
“现在风速不大不小,而且天气又这么晴,这可是难得的好天气,今天非得再炸个痛快,哎,就是热气球太少了,要不然,指不定,真能把靖南炸成一片平地……”
太少?
对于靖南城内的清军以及城中军民来,他们从不曾觉得热气球太少,从五天前的夜里,热气球悄无声息的投下炸弹,将粮库焚毁,再到三天前,第一次在白天实施“轰炸”,接下来的三天中,又实施了四次轰炸之后,靖南城内已经达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了。
与往常的懒散不同,城墙上的清军从大清早,就不停的看着天空,唯恐落过空中的一丝异常。
接连几次轰炸,已经炸得城内军民无不是惶惶不可终日,相比于炮弹,从天上落下的炸弹,尽管数量不多,但却让城内的军民,深切感受到战争的威胁,尤其是是每次轰炸,都会烧毁大片的房子。
“热气球……”
突然,当城墙上警戒的清军,发现热气球后,惊恐的大声叫喊时,钟楼上的钟声就响了起来,那原本只是用来报时的钟声变成警报,让城内的人们,无不是抬头朝着空中看去,尽管他们的神情惶恐,可大都只是愣头愣脑的站在那里,根本就没有躲避轰炸的意思。不是他们不躲,而是因为即使是躲,也不知道往那里躲。
“别害怕、别害怕……”
赵老三安慰着儿子,他眼巴巴的盯着空中的热气球,那是六个黑点,正顺着风飘过来,它的速度不快也不慢,不过,谁都知道要不了多大会就会抵达靖南,然后就像下蛋的母鸡似的,把炸弹投在城内。
“爹,咱们为什么不躲起来……”
拉着小羊,男孩不解的问道,他的肩膀不时的颤抖着,脸色也变得煞白,他根本无法做到像父亲一样的镇定。
“躲?往那躲,你瞧,这热气球离咱们这么老远,至少得有二百丈,咱们的火铳够不着它,可是它投的炸弹也没有什么准头,咱们就这么盯着,总能知道往那里躲,反倒是藏起来,指不定炸弹把自家的房子给烧了,自己个给烧死在房子里都不知道。”
尽管每个人对于热气球投下来的炸弹都很害怕,而且这热气球对于他们来说,就像恶梦似的,可是不过短短几天的功夫,他们就已经看到了热气球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厉害,至少它们投下来的炸弹,根本就没有什么准头。
不过即便是如此,对于城内的人们来说,当热气球开始投弹的时候,人们仍然不断的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在尖叫声中,那些炸弹一个个的自空中飘荡下来,也许是风或者其它的什么原因,
“就是的,爹,你瞧,那炸弹就是没有啥准头……”
果然,就像赵老三说的那样。那些炸弹落下来的时候,看着似乎要落到他们头上,但总是落的很远。不过即便是这样,但是落下来的那些燃烧弹仍然在城内造成了大火。
不过因为在燃烧弹落下去的时候,城内的人们往往有了准备。所以,数量有限的燃烧弹并没有发挥出第一次轰炸时造成的效果。
可即便是如此。每当空中的燃烧弹落下来的时候,对于城市中的满清官民来说。仍然给他们的心理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毕竟,面对热气球投下来的炸弹,他们往往只能够被动的忍受着被动的挨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炸弹从空中落下来。点燃几栋房子。即便是他们拼尽全力灭了火。也无法阻挡明军继续投下炸弹。
当锣鼓声从靖南城渐渐消失的时候,呼吸着空气中传来的焦糊味,赵老三的神情显得有些古怪。最后他又长叹了口气。
“迟早要完啊……”
第399章 目的 (求支持,求月票)
当数千里外的靖南城处于风雨飘摇的末日之中时,在中原腹地的中都,相比过去,却更加繁荣了。作为帝国的中心,这里几乎汇集着来自天下所有的财富,在中都的码头上,总会停泊着来自各地的船只。
黄河北归故道后,重新流往大海的淮河,不仅便利了中都的交通,让海船可以直接驶入中都城下,同样,也给百姓们的生活带来了便利。
清晨时分,一艘悬挂着秦国旗帜的商船,驶入了港口,现在,因为蒸汽机的使用,很少有风帆海船直接驶入中都,他们往往更愿意在海口的码头泊停,然后由内河蒸汽船转运船上的货物,毕竟,在淮河上逆流航行,并不是风帆海船擅长的,甚至中间还需要蒸汽船拖曳。
尽管如此,总还是会有一些海船,驶入中都,来自诸夏的船只靠近中都的时候,舷边总会站满人,他们望着中都的时候,总会流露出一丝神往。
“这就是中都啊!”
终于回来了!
凝视着中都城的时候,年遐龄低声喃喃自语道。
离开大明已经十余载的他,终于重新回到了大明。
二十二年前,身为汉军镶黄旗的他并没有随皇上一同西逃,而是逃回了凤阳老家,不过在家中仍然没躲过追求,十几年前,他和许多事清伪官一样,被流放到了异域,他被流放到了秦国,因为秦国初建,正值用人之际,所以被加以委任,为官十九年,他为官低调,沉默寡言,从不显山露水,即便如此其施政才干仍然为秦王所欣赏。
几个月前,因为父亲去世,几经考虑后,他向大王呈折,请求送亡父骨灰回国,对于他的这个请求,秦王并没有拒绝,回葬天朝是不知多少人的愿望,也正因如此,年遐龄才了返回大明的机会,不过因为他曾入汉军旗的缘故,所以,他回国更复杂一些,几经考虑之后,他被任命为典史官,送秦国史志进京,协助朝廷编写《诸夏国史》。
编史需要多长时间?
没有人能给出一个确切的时间,短则数年,长则十数年,至少在未来的数年内年遐龄都会呆在中都,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携妻带子来到中都。
“爹,这就是神京吗?”
站在年遐龄身边的一个六七岁的幼儿,望着中都城,神情中全是神往的模样。
任何一个诸夏和海外的少年,都会对中都心驰神往,他们称中原为“天朝”、称中都为“神京”,他们中的许多人,最大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到天朝看一看,走一走,至于神京,更是无数次出现在他们的梦想中,毕竟,在诸夏的社学中,他们学习的文章中,就有与神京有关的文章。
对于年羹尧来说,这是一个大日子,他终于来到了天朝,来到了神京,甚至在未来的几年中,他将会在神京的社学里读书,他甚至可以想象,那些小伙伴们,收到他从神京寄去的信时,他们的羡慕。
“这就是神京,天底下最大的城市……”
年遐龄摸着幼子的头轻声说道。
“你要记住,待到了神京,一举一动,都要循着礼,千万不要惹出笑话,别忘了,秦人虽居海外,但也是华夏之人“所谓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谓之夏”我等身为汉人,这礼仪是万万不能为人所轻……”
临了,他又特意叮嘱道。
“这里可是天朝皇家住的地方,切莫失礼,懂吗……”
皇家,皇家是什么模样?
在年幼的年羹尧跟着父亲的脚步踏上神京的土地时,此时的中都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不过相比于坊间的繁华与热闹,皇宫却依如过去一般的宁静,不过在没有路禁的太子东宫承乾宫一带,车水马龙好不热闹。不过宫外的热闹,却东宫内却没有丝毫的影响,这里依然如往日一般静寂。
“太子殿下,时间快到了,可以启程了吗?”
穿着一袭宫装的李冰凌,双手互持置于腹前,恭立于在太子的身侧,婉声提醒道。作为女官的她从十六岁就进入了承乾宫,多年来一直是太子贴身女官,参与许多承乾宫的事务。
“知道了,冰凌,到外面等我一下。”
合上笔记,放回抽屉,将笔锁好后,他就将钥匙贴身放好,然后习惯性检查也一下,才笑着站起身来。
在离开屋子前,他特意站到镜子前,仔细打量着自己。
对于自己的相貌,朱和嘉一直不太满意,因为他的相貌更像母后,而不是父皇,对于普通的年青人来说,这样的相貌很是英俊,很讨女孩的喜欢,但是作为皇太子,却不够威严。
作为皇太子,已经二十五岁的他,从十六岁出宫离都,前往京师替父守边,三年前返回中都,于承乾宫开府,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在大多数时候,在父皇的帮助下处理国政。现在,甚至在许多时候,作为皇太子的他,已经开始直接与内阁共同处置国政,对于皇太子而言这是实习,至于父皇则在一旁作为旁观者。
不过,在更多的时候,身为皇太子的朱和嘉要代表父皇出席各种活动,与过去的任何一个皇帝不同,现在的皇家总会参与到各种民间事务之中,以表示亲民,当然这些举动,也让皇家越来越得到百姓的拥护。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从靖南前线传来“热气球轰炸靖南”的新闻,所以热气球就成了中都最热闹的话题,原本只是偶尔在一些活动展示的热气球,立即吸引了人们的注意,也正因如此,中都的一些勋贵子嗣与富商共同组织了“飞天协会”,以资助“飞天事业”,这可是古今中外前所未有的奇事,自然引起各方面热切关注,协会更是广发请贴,邀请社会各界知名人士出席公司成立大会兼私人宴会,今天朱和嘉正是要作为皇室的代表应邀赴会。
“协会创办人是张万铭,他是忠义伯张煌言的三子……”
马车上,李冰凌特意向太子介绍着协会的创办人。
“忠义伯,张万琪孤到是挺熟悉的,二十三镇指挥使,听说五军都督府有意把他调入都督府,不过父皇似乎并不愿意,所以这件事就搁置了,忠义伯……既是勋贵,也是文官,将来的忠义伯,肯定还是要进入中枢的……”
在父皇身边多年的耳闻目睹,使得朱和嘉深知平衡之道的重要性,开国勋贵、文官以及勋士,是大明权力机构的三条腿,三足鼎立方才稳固。
提及相对熟悉的张万琪,朱和嘉漫不经心地说道:
“张万铭,没有听说过?”
“殿下,张万铭是忠义伯的三子,这些年一直在浙江老家,四年前离府后,就投身工商界,主要是在南洋一带投资,三年前通过投资南洋锡矿发家,据估计,现在他的身家不下百万,甚至可能会更多,在中都有好事者称他为“大锡之王”,大明每年从南洋进口的大锡中,有三成都是他的大铭锡业进口,今年他开始在中都活跃,因为他的勋贵子嗣,虽然已经出府自立门户,但是……”
“但是,还有许多人会恭维他,奉诚他……毕竟忠义伯是阁臣,而且是父皇亲信大臣。”
往车窗外看了一眼,然后朱和嘉笑道。
“怎么,冰凌,对他有兴趣?这么了解他?”
“殿下……这是我的工作,必须要提前了解所有与殿下有交集的人。”
李冰凌并没有因为太子的调笑,而有丝毫的不适,她早就习惯了太子的这种性格,平时看似严肃的太子,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总会开些玩笑。
“好吧,不过,以后不一定要背下来,一来是没有必要,二来……”
看着李冰凌俏美的侧颜,朱和嘉说道。
“我不喜欢你记住这些不相干的人!”
太子的话,让李冰凌心头猛跳,她深吸口气,然后又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殿下不喜欢,我以后不说就是了,不过还是要去准备他们的资料……”
翘起二郎腿,朱和嘉的眼睛一眯。
“你知道,做为太子殿下,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
李冰陵眨动着双眸,不解道。
“最大的好处?”
“就是,孤不需要记住其它人,但其他人总会主动的过来介绍自己。”
咧嘴笑着,朱和嘉颇为自信的说道:
“相比于记住这些不相干的人,孤更愿意记住学者的名字,要知道,我大明想要雄立于世,科学永远是确保这一点的根本……”
“殿下,科学家同样需要商人的资助。”
李冰凌的提醒让朱和嘉笑道。
“所以,孤才会出席这样的活动啊,那些商人啊,所图无非名与利,孤会给他们的……”
就在这时,马车停住了,车门还未打开,门外就传来曲乐声,隔着薄薄的窗纱,只见车外成百上千盛装打扮的男女已经在外列队迎候,男男女女的眼睛都争着往里看,无论男男女女,神情都显得很是激动。
“恭迎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站在最前面迎候的张万铭作为东道主领着大家行揖后。
对于张万铭,朱和嘉从没有见过面,但从相貌中,他还是看出了他的相貌确实很像忠义伯。不过他很年青,只有二十来岁的模样,可谁能想到,如此年青的他就已经身家过百万?
微微一笑,朱和嘉冲着他略点下头。
“张万铭,孤这几年对你可是久闻大名,“大锡之王”,出府不过数年,就能创立这样的基业着实不简单啊!”
“殿下谬赞,鄙人不过只是走运而已。”
张万琪不卑不亢的笑道。
“幸运?孤可不这么认为!”
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青人,知道当年他经历过什么的朱和嘉笑着说道。
“兴乾十八年,你年龄不过十八岁,带着离家时忠义伯给的五千元,前往南洋,于槟城招募87名员工驾着小船从马来半岛西海岸溯巴生河而上,寻找锡矿。而当地极为荒凉,丛林中蚊蝇孳生,猛兽出没,瘟疫蔓延,一个月中就有69人死於瘟疫和兽害。可是,你并没有退缩,继续找矿,经过近一年的困难努力,终於在一年后找到了锡矿,南洋人谁不知道你“锡米大王”的名字?”
南洋把锡矿叫作“锡米”,因为锡矿砂的颗粒形状像大米。拥有一座大型锡矿的张万铭自然也就成了“锡米大王”。
尽管在车上的时候,朱和嘉把张万铭归于“不相干”的人,但是一见面,还是道出了张万铭发家的缘由,甚至大加褒奖一番。他当年的经历当然和幸运没有任何关系,毕竟他当年的经历,甚至可以说是九死一生的,那些经历又怎么可能会是幸运?
“你于南洋的经历正可谓我明人于南洋的缩影,“筚路褴褛,启以山林”,要是没有几代人的努力,又岂有南洋今日的富庶……”
跟在太子身旁的李冰凌只是笑而不语,太子殿下身上难免会有一些不足,但从不会忽视任何人,先前的话,更多的只是两人之间的调侃罢了。
太子的话落到张万铭的耳中,即便是习惯了他人的恭维,也让他变得极为激动,甚至不由自主的生出了知己感。
“太子殿下如此褒奖在下,实在是在下的荣幸。”
再一次深揖后,张万铭便请太子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介绍道。
“太子殿下,自从咱们大明的军队用热气球炸了靖南,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热气球,在下寻思着这热气球的用处肯定不只局限于此,既然能投炸弹,那将来的用处肯定更多,所以才和几个朋友一起成立了这个“飞天协会”资助大明的学者研究包括热气球在内的一切可以用来飞天东西,研究它的新用途。”
当然张万铭并没有说,他之所以会突发其想提及这些是因为他知道这一切可以给他带来什么。
可以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