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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语的命运     大明铁骨txt下载     大明铁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0章 骑兵(求支持,求月票)

    骑兵。

    对于作为农耕民族的汉族来说,似乎一直以来都与骑兵无缘。在古代汉族和游牧民族的战斗中多是以步兵为主对抗敌人的骑兵。似乎除了汉代、唐代的骑兵曾经显赫一时,其它时候,大都是以步克骑。而更多时候,似乎都是被游牧民族的骑兵压着打。

    其实,只要拥有马匹,汉人王朝就可以轻易的发展出一支战斗力远超过北方游牧民族的骑兵。甚至在另一个时空中,起自皖北的捻军就曾创造了汉人骑兵最后辉煌靠着收缴来的劣马,全歼满清最后的蒙古骑兵精锐。而这个例子也正证明了,只要有马,汉人可以轻易发展出一只强大的骑兵部队。

    与另一个时空里的捻军相同,忠义军的军马除了缴获外,主要从民间收集。每到一地,便千方百计的收集民间骡马作为脚力。也正是在这一基础上,创建了自己的骑兵。

    不过即便是在创建骑兵的过程中,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因为忠义军上下里没有一个人对骑兵的本质有所了解,对于他们来说,奇兵只是骑着马的兵。这也是很多人之所以想当然的想法,甚至当时朱明忠曾经这样评价过骑兵。

    “对于我们来说,再没比这个东西更让我们觉得陌生的了,因为我们压根儿就不知道什么是骑兵。”

    这同样也反应在讲武堂创建过程中,尽管朱明忠借鉴后世的经验创立了西式近代化的陆军,但没有设置骑兵科。一个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对骑兵不理解,同样也不了解。

    步兵很简单,步兵说白了就是一群徒步的士兵拿着步枪,以一定的单位,列队共进共退,用步枪向敌人射击,冲锋接近,然后用刺刀肉搏,说起来非常简单,并不复杂。

    炮兵也很好理解。就是开大炮的步兵。和步兵战术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那么骑兵是不是就是骑在马上的战士?

    显然,骑兵没有这么简单,骑兵并不是骑着马奔赴战场的步兵。我这么理解的话,那么骑兵也仅仅只是骑着马的步兵

    相比于不懂骑兵,制约忠义军骑兵发展,还有战马,毕竟南方的马并不多。在一开始在江阴的时候,忠义军的骑兵马匹的数量也就只有十六匹。

    “十六匹啊!”

    即便是在兴乾六年,在陆军学校的骑兵科,仍然会有教官嘟嚷着。大明的骑兵就是从这十六匹开始的,当然这并不包括骑着马的传令兵。

    “16匹啊!只有16匹马。”

    开封城外骑兵训练场上,骑在马上的李安听着营长的话后,便反问道。

    “营长,那现在有几匹?”

    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很难相信那个时代忠义军起兵的时候有多么困难。很多东西都是从零开始,有一些东西甚至没有办法去形容当初的困难。

    现在谁都无法想象以火器见长的忠义军,当年的火铳,不过就是利用一批库存的缴获来的鸟铳改造而成。

    那个时候的困难几乎无法想象,即便是现在,很多人回想起来也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奇迹。毕竟当年是一穷二白,几乎什么都没有。

    甚至于当年忠义军之所以使用长枪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她不过只是一个铁制的枪尖和木质的枪身,使用它的原因是因为它便宜。

    而这也恰恰增加了当年许多事情的传奇性,让人对当年所有的一切心驰神往。因为他的传奇。

    “全军的话,不包括炮兵和辎重兵的挽马,差不多有五六万匹,骑兵的话应该有三万左右。当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一天16个骑兵会发展成现在这个规模。如果战时征发,还可以征发六万匹马,可是那些马,都不适合骑兵用,你看咱们的马……”

    指着胯下的清河马,王怀之说道。

    “这马是阿拉伯马和蒙古马的第三代混血,比蒙古马高了半尺多,而且体态优美,速度快,这种马在训练上更有优势,它的脾气很好、适应性强,即便是铳炮于耳边鸣放,也是不急不燥,只有这样的马,才适合作军马,至于蒙古马……”

    摇摇头王怀之笑道。

    “就是用来当挽马都不够格啊。”

    蒙古马太矮太小,而且性能燥烈,也正因深知蒙古马的种种不足,早在江北的时候,就投入大量资金改良军马,并且又在全国建立了多个军马场,用于繁育改良马匹,现在改良工作不过只是初见成效。

    而清河马正是育马的成果,现在这种马屁还没有定型,但是对于骑兵部队来说,这已经是一种非常不错的战马,当然。他们还渴望获得更好的战马。

    不过这需要时间。毕竟育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从一个马种的培育到收获成果,至少需要二三十年的时间。

    不过即便如此,也好过那些顽劣粗糙的蒙古马。

    盯着训练场上,那些正挥动着骑刀冲锋劈砍的部下,王怀之的眉头微微一皱,指着其中的一队骑兵说道。

    “第三大队怎么回事?怎么不知道保持队列,队列在最初冲锋时非常重要,如果不能维持队列,很容易被敌人骑兵各个击破,去,告诉他,重新整队……”

    身为骑兵营营长的王怀之,在更多的时候,都是在训练场的边缘指挥着部队,很少再像过去那样冲锋陷阵,而大明的骑兵在过去的几年间一直也在千方百计的提高骑兵的战斗力,不仅引入蒙古教官教授骑术,甚至还不惜重金从欧洲聘请骑兵教官,以期望能够各取所长,最终训练出一支素质足够优良的骑兵部队。。

    当然,最后大明还是发展了适合自己的骑兵战术,大明骑兵真正的法宝是手中的火铳,而这一战术借鉴了欧洲“半回旋”骑兵战术,这是一种不需要直接接触步兵就可以将其阵型打散的。在欧洲这种“半回旋”是一种轻骑兵战法,由装备着手铳的轻骑兵通过不断持续的开火逐步瓦解步兵的阵型,之后再由使用骑兵长矛的重装骑兵对已经动摇的步兵阵型发动冲锋。在执行这种战术时,装备手铳的轻装骑兵会排成至少六排纵深、每列宽6-20人不等的阵型,以小步慢跑的速度向敌军的方向迈进。当最前排的骑兵距离敌方步兵到30米左右的距离时,将他们的马头向左调转,拔出手铳向敌军步兵开火;然后跑向队列的尾端重新装填弹药,由下一排骑兵继续射击,如此反复。这个开火过程会不断持续,取决于敌方步兵到底会崩溃还是继续坚守阵地;如果敌军步兵在“半回旋”的打击下出现了溃退的迹象,那么重装长矛骑兵就会立刻发动冲锋将其歼灭。

    然而,这种战术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它实在是过于累赘和缓慢;在许多情况下骑兵一方的火力往往不足以对敌方步兵阵列产生足够的杀伤,相反步兵装备的火铳却拥有比骑兵的手铳远得多的射程,这种战术意味着把骑兵暴露在了敌方步兵凶猛的多的火力网中。

    而这种在欧洲已经没落的“半回旋”战术,在大明被重新改进,并重新唤发的生机,这种生机的焕发于武器的革新,有着很大的关系。

    在第三大队重新整队的时候,远处另一队骑兵则在冲锋的时候,不断鸣响手中的短铳,在连绵不绝铳声之中,前排的骑兵刚发射他们的火铳,就闪向了两翼,而后面跟进的骑兵继续放铳,而撤到两翼的骑兵又一次抽出了备用铳,再一次攻击,如此反复数轮铳击之后,此时后面跟进的持剑骑兵才冲向“敌军”。用骑刀劈砍着“目标”出就是一个个稻草人,

    “二大队注意协调,注意火力的衔接……”

    置身于土丘上的王怀之不时的下达着命令,指挥着部队的训练,只有在训练场上,经过无数次的训练之后,才能确保在战场上不会出错。

    在训练结束后的例行训话后,王怀之看到三大队的陈明心站那牵着马,似乎有话对他说。

    “陈明心,你有事要说?”

    “报告营长,我想给营长看一样东西。”

    陈明心的语气显得有些犹豫,虽然有些犹豫,可却又有些激动。

    “什么东西?拿给我看看。”

    “营长,”

    陈明心从马鞍旁取出了短铳,那是明军骑兵最普通的装备双管线膛手铳,明军之所以选择改良半回旋战术,就是因为线膛手铳的射程完全不逊于滑膛长铳,从其问世以来,一直深受骑兵的欢迎。

    “营长,你看这双管铳,咱们标配是两支,再加上一支双管长铳,在战斗的时候,先在百寻外放长铳,然后是短铳,六铳后,开始冲锋……”

    一个骑兵营骑兵千人左右,每人六铳也就是六千发铳子,20%的命中率就足以让敌军阵营陷入混乱,只要敌人一陷入混乱无法形成稳定的空心方阵,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一场屠杀。

    而这也是明军骑兵最大的特点,线膛火铳于马刀的结合。

    “可是,六铳够吗?”

    看着陈明心,王怀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肯定不够,要不然,弟兄们又怎么会自己买上一支短铳,可即便是多配一支短铳,顶多也就是只能放8铳……”

    陈明心看着营长,然后又说道。

    “反正,按弟兄们的说法就是那怕再买两支短铳,也不嫌多……”

    王怀之点了点头。

    “确实不嫌多,铳子越多,越容易击溃敌人的防线,越容易让他们崩溃,冲锋的时候自然也就越容易,可是不是谁都有钱买那么多,基本上,咱们也就是多带一支,即便是多备一支,也都是在陷阵的时候,偶尔应急。”

    不是谁都能买得起几支短铳,而且再多配几支,骑马冲锋陷阵时取放也不方便,所以为了平衡,三短一长,四支火铳是明军的标配。也正因如此,才有了“临阵八铳”的说法,而这个八铳,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就已经是极限了。

    “营长,所以,我才寻思着,能不能多放几铳,所以……”

    拿起那只双管短铳,陈明心扳动击锤然后说道。

    “营长,你看过去咱们用的是燧发铳,现在用的是击发铳,这击发铳好,就是下雨的时候,也是照用不误,而且几乎不可能碰到“瞎火”,更好的是,它不像过去用燧发铳那样,要在铳尾的发火槽内装上一点火药,要不然就打不响,有时候在咱们冲锋的时候,那些火药很容易飞散,所以总会碰到瞎火的时候。现在只要把火帽扣上,一准就能打响。”

    使用火帽的击发铳,现在明军的精锐部队已经开始换装,相比于燧发铳,他的优点是极为显著的。

    击发铳显著提高了枪械的射击可靠性,并有较好的防水性能,“瞎火”故障大幅度减少。而使用燧发铳,平均每7 发子弹就会出现一次“瞎火”,采用击发铳大约发射200 发子弹才会出现一次“瞎火”现象。

    也正是因为这种优点,才使得他刚一出线就立即受到了军队的欢迎。毕竟它的性能实在是优异到让人无法忽视。

    而骑兵作为明军的精锐,自然在第一批换装的序列,不过因为骑兵过去就用线膛铳,现在用的击发铳只是将燧发机换成了击发机,这样一来,改造武器总比新生产武器更简单一些,所以骑兵是明军唯一一支全面使用击发线膛铳的部队,而且击发铳也克服了过去燧发铳发火率不高的毛病。

    听陈明心在那里说道着击发铳的好处,王怀之只是笑而不语,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所以,几乎是刚一拿到这击发铳的时候,我就想到先前看过的一个东西,然后,就让人做了一个东西……”

    就在陈明心从马鞍旁的袋子里拿出他想要给营长看的东西时,那边匆匆赶来的传令兵,已经骑马赶了过来。

    “报告,都督府紧急军命!”

第221章 体验(求支持,求月票)

    军队在集结!

    从三月初十开始,整个中原大地上,所有的官道上,都可以看到在行军的部队,尽管官道颇为宽敞,可仍然被行军的部队给占满了,一辆接一辆大马车在路中行驶,而在道路两侧,是扛着火铳行军的战士。www.uu234.net

    大模大样的军事集结,完全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其实也是没有办法去掩饰的,毕竟那么多的军队人员物资的调动根本就不可能掩饰,所以也就是这样光明正大的进行军事调动。一支支部队在接到命令之后。立即从湖北、湖南、福建、江西、南直隶、山东、北直隶、向中原集结,数十万大军从四面八方涌入中原。

    片片白云在风的吹动下向着东南移动着,太阳即便隐于云后,仍然能让人感受到春日的暖意,光秃的树梢上已经长满了嫩叶,在冬天里几乎绝迹的鸟鹊,又一次出现在大地上。

    经过二十一个昼夜的行军,从战士们终于踏过了北直隶平原的黄土路,越过黄河来到了河南,中原大地也映入到这些东北赶过来的战士们的眼中,他们中的很多人,从没有来过这么远的地方。

    对于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甚至在当兵之前连县城都没有出过。也许在那之前她们去的最远的地方不过只是县城而已,而现在,他们却要远赴千里之外。

    也正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去过远方,所以对于远方的一切才会如此的好奇。

    “这里就是河南?”

    所有人的眼中都带着些好奇,对于这些来自北直隶的士兵来说,尽管与河南只是一河之隔,可是他们却从来都不曾离乡这么远,尽管这里看起来和她们的家乡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每一个人仍然显得有些好奇,甚至显得有些兴奋。

    毕竟在这个时代,每一次远行,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可以炫耀一生。所以他们才会眼巴巴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以便将来好友与其他人在一起聊天时的谈资。

    当然,即便是后期他们也没有忘记身体的疲惫。

    因为军靴的牛皮靴底太硬,张国东便脱下脚上的靴子,然后把它系在牛皮背包上去,又把袜子装在口袋里,然后就那样用光脚板行走,似乎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因为硬底军靴走路确实不舒服,不少的人也立即跟着仿效起来。到了后来到一个大队的大多数人,都这样做了。

    大家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这样走路更舒服一些,当然也有一些战士他们会穿着一双布底鞋,相比于的硬底军靴,布底鞋更适合行军。只不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么丰富的经验,所以还有一些人干脆选择了赤脚。

    就这样最后一个营的战士有一半赤着脚,一边穿着布鞋沿着官道继续往西行军,就在,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队伍正在前进的路上,突然有人在前面大声喊道。

    “你们快看,看到那边没有?那里是啥?”

    听着战友的喊声,战士们立即纷纷垫着脚伸着颈子,一齐朝前面张望着。不过他们似乎也没找到什么。

    他们有些不解的看着战友,试图想从战友那里得到大家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

    “什么东西?没有看到!”

    班长丁相守喊问道。不仅仅只是他一个人不知所以其他人同样也是有些不知所以。压根儿就不知道这是为什麽。

    不过他的周围却有好几个人嚷叫道。

    “那,那,就在那里,那是什么东西?”

    “从东到西横在地上!”

    “我的个乖乖,该不会是卧着条大乌龙吧!”

    “铁路!铁路!那就是报纸上说的铁路!”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这些来自北直隶的战士们,终于弄明白,那是什么了。或许他们从来没有去过远方,但是在军营之中,他们要学习识字,要在那里看报纸,总是能够从报纸上学习到一二。至少知道现在铁路和火车是当下最时兴的话题。

    当大家伙儿听到是火车的时候,他们都忍不住从那里看去,只不过让他们失望的是,仅仅只是看着一条从东向西延伸的铁路。

    似乎铁路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没有一丁点儿让人觉得新奇的地方。不就是两条铺在地上的铁条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尽管如此,他们来到铁路边的时候看着铁路上面的粗大的铁轨。他们仍然忍不住为之惊讶地。说道

    “这要多少铁才能修出来这样的路啊。”

    确实,对于绝大多数第一次见到铁路的人来说,他们惊讶的往往就是这条铁路需要多少铁才能够修出来。

    他们说惊讶的,不过仅仅只是一条铁路用多少铁,而不是这条铁路会带来什么。其实这恰恰是这个时代轻松事物出现之后,人们的正常反应而已。

    而出乎意料的是,很快,他们就接到命令,离开官道,到铁路边等待火车。一听到要坐火车,所有人都显得很是兴奋,那疲惫不堪的身体立即变得精神十足起来,无不是纷纷快步朝着铁路跑去。

    很快在铁路路基的两边便挤满了几千名战士,他们都在这里休息,等待着火车的到来。

    在出发前刚刚晋升排长的张平,也和其它人一样,好奇的踩了踩脚下的碎石,甚至用铳托敲了下铁轨,战士们也都卸下背包,放到地上,过尽管如此,他们还是难免好奇地瞧着铁路。好些人都坐在铁路边,好奇望着面前的。铁路,朝着远处看着,似乎是想要看清楚,这铁路到底有多长。

    “乖乖,这可是一眼看不到头,这铁路得有多长啊!”

    张国东站在铁轨上看着远处一眼看不到头的铁路说道。

    “这么长的铁路得用多少铁啊!”

    “可不是,我估计就是全天下的铁都拿过也不一定够!”

    “哎哟,你瞧这铁轨,可真粗。”

    “可不是,就跟胳膊似的!”

    又一次,所有人都在那里惊讶地赞叹着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毕竟,这一切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围。

    战士们在那里好奇的瞧着铁路,并不时的发出各自己的想法,也有人不时的踢踢铁路,然后又敲敲铁路,最后又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铁路,甚至还会用手摸着铁轨,收着铁轨那冰凉之中的滑润。

    “你在摸啥?咋跟摸大姑娘似的?”

    瞧着张国东在那用手摸着铁轨,丁相守笑问道。

    “哎呀,班长,你瞧,这铁路摸起来可滑溜了,就是镜子也不一定有这么滑,大姑娘……嘿嘿,估计就是大姑娘的肚皮也没这么滑。”

    刚一开口,他话语就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毕竟在绝大多数的时候,男人的话题永远离不开女人。

    听了他的话,好几个战友立即跟着起哄道。

    “哟,瞧你说的,你摸过大姑娘肚皮?”

    “可不是,你顶多也就是摸摸自己的肚皮吧。”

    “嘿,瞧你说的,爷们怎么没摸过……”

    很多时候,无论他们聊到什么,最终都会归咎于女人,就像现在这样,他们最后所有的话题还是落到女人的身上。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应该是一个永恒不变的话题。

    就在张国东话声落下的时候,远处传来了火车的轰鸣声,远远的可以看到火车头喷吐着浓烟朝着这边驶来了。

    “哎哟,那是啥玩意……”

    “该不是什么怪物吧!”

    “快躲远点。”

    原本还在那里胡扯的弟兄们一瞧见火车,无不是纷纷朝着铁路两边跑去,他们脸上的好奇这个时候都变成了恐惧,是对未知事物的一种恐惧。

    看到弟兄们都吓成这模样,丁相守虽说心里也有些害怕,可是仍然对着战士们大声喝令道。

    “都回来!”

    他班里的和别的班里的战士,都给他喊得呆呆地站住了,他们都站在离铁路五六寻的地方。

    “咋了,刚才还要那里想做火车,怎么现在一个个都吓的躲那么远?一个个都是孬熊!”

    丁相守瞪起眼睛,对着战士们还是大声吼叫地说。

    排长张平走到战士们跟前,看着这些弟兄们,知道这些弟兄们被火车给吓到了,便对他们温和地说:

    “弟兄们,就是火车罢了,又不是什么吃人的东西,这铁路现在只有这么一条,估计再过几年,这铁路就能修到全国去,也能修到咱们家门口!就是烧煤的东西,一个大号的煤炉子,有啥好怕的……”

    就在他的话声落下的时候,那边传来的汽笛还是把他吓了一跳,当然弟兄们大都也是如此,毕竟,对于从未见过的事物,人们总是有着各种好奇,而在好奇之余,难免的会有一些恐惧。

    “咣铛、咣铛……”

    在汽笛拉响之后,早已经减速的火车慢慢的滑行过来,即便是在它滑行的时候,那机械的轰鸣和喷吐的烟雾,仍然让路边站着的战士们,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列火车。

    而在火车上,一名军官探出半个身子,大声吼道。

    “所有的步兵先上车,炮兵等待下一列,炮兵等待下一列车……”

    在火车即将停下来的时候,那名军官看到路边的一群军官时,立即跳了下来,然后对那群军官中的中校敬礼道。

    “长官好,我是孙全福,是随车军官,根据五军府的命令,所有步兵先上车,炮兵等待。”

    没有任何迟疑,在接到命令之后,张安涛立即命令各大队执行命令。

    步兵上车,炮兵随后,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一个团的步兵可以挤在一列火车上。

    接到上车的命令后,铁路两旁立即热闹了起来,战士们无不是纷纷跳上平板车,上车之后,他们又在那里好奇的左摸右看。

    “让弟兄们再挤一些,一节车最少要上一百个人,尽量多挤一些……”

    因为火车的运力有限,所以只能尽可能的多往火车上挤点,尽管核定的平板车只能装8吨货,但是实际上却可以装14吨左右,挤上一百多个人自然没有问题,只不过挤到最后,那只有两尺高挡板的平板车上,甚至连塞个针缝的空都没有了。

    可即便是如此,车上的战士们还是好奇的瞧着这车,他们在那里不时的说道。

    “你说,这车上挤着几千个兄弟,到时候怎么走啊?”

    “可不是,这几千个弟兄少说也得几十万斤吧,就是那火车是头铁牛,也不一定能拉得动吧!”

    “可不是,铁牛也拉不动这么多东西。”

    “那是火车,不是铁牛!”

    “就是,铁牛拉不动,火车能拉动就成……”

    战士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那里说着,而更多的人则是满怀期待的等待着火车的出发,更是不时的和路边的没上车上的炮兵打着趣,显摆着他们先上了车。就在这时,突然只听到一声刺耳的汽笛声从火车头的方向传了过来。

    “乖乖,可真响……”

    “动了、动了……”

    战士们在那里激动的喊着,尽管是在车上,可他们还是看到路边的战友、火炮、马匹都在向后移动,他们没有动,动的是火车!

    火车动了起来!

    咣铛、咣铛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伴随着铁轨压着铁轨接缝时发出的声响,原本满怀期待的战士们这会甚至显得有些恐惧,而孙全福甚至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他甚至不由自主的把眼睛闭上了,不仅仅只有他是这样,不少战士都紧张的扶着战友,而在车厢边的弟兄,更是面色煞白的抓住两尺高的拦板,好些弟兄看似不声不响的,可是那颤抖的双腿却清楚的表明,他们在害怕。

    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在火车的速度加快的时候,战士们的心跳也是越来越快,原本嘈杂的列车上,这会却变得有些安静了,所有人都在那里适应着风,适应着列车奔驰时迎面而来的风与煤烟。

    就这样,在战友们纷乱而略带些紧张的心情中,列车一路西行,走了好一段路之后,他们才慢慢的适应下来,然后开始和过去一样有说有笑的谈论着,当然话题从不曾离开过火车……

第222章 西安风雨(求支持,求月票)

    虽说时间尚早,可却是伸手不见五指,那天空中翻滚着大块大块的乌云,乌云在空中聚集着,挤压着,翻滚着,对于陕西大地而言,这是久违的甘霖,毕竟,春雨再多也不嫌多。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更何况这已经旱了有一阵子了,这场雨可谓是一场及时雨。

    终于在乌云空中翻腾了几个时辰后,那乌云之中又发出了轰隆的雷鸣声。这阵阵春雷,撕裂了云层,撕裂了天幕,同样也撕开了大地,那一道道闪电更伴随着一阵阵的狂风,席卷着关中大地,肆虐地扫起地上的尘土,那风甚至又有想要掀开在屋顶上的砖瓦似。

    即便这是一场久违的及时雨。可是,风雷这么的古怪,似乎又征兆着不祥。

    不知多少人看着这空中的乌云和那狂风。心情总会显得有些紧张,那眉宇中隐隐的带着一些忧虑,忧虑与其说是对天气的忧虑,倒不如说是对未来的焦虑。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从关东传来的消息,总是让人心神不定,甚至让人惶恐不安,毕竟,无论如何战争对于老百姓而言总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在这种惶恐不安之外,他们隐隐的又有一种期待。对于他们而言这同样也是他们所期待的,毕竟,同样不堪满清的奴役,不堪暴政的欺凌。

    这种复杂的心态,尤其对于西安城内百姓最为明显,他们知道一旦战争爆发是在这座城市势必会发生激战,不知多少百姓因为对战争的恐惧而纷纷离开了西安城。躲到了乡下,以躲避即将到来的战乱,其实即便是他们也知道在战争之中,无论他们躲到什么地方,都无法躲避战争带来的伤害。

    可即便是如此,仍然有很多人都离开了。毕竟相比于城内,城外或许更安全一些。至少他们躲在乡下不需要担心有朝一日被清兵赶上城头。替他们守城,甚至沦为两脚羊变成清军口中果腹的食物。

    到底是留还是走?这是一个问题。同样也是一个选择。

    走到门口高高卷起帘子,在犹豫良久之后,李大明看着这高深莫测的夜空,感慨地对王化行说道。

    “老弟,你瞧这天……这天下的局势怕不也是和这天空一样吧,你瞧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哎,只恐怕这电闪雷鸣的,难关难过啊。”

    作为生意人,对于时局的变化,无疑是敏感的。更何况他还能够从义弟那里得到其他人无法得知的消息。

    “李兄,若是……不妨便于小弟一起去西域吧,你是生意人,到什么地方都少不了你的生意,”

    王化行笑看着李大明,他们两人相交数人,这李大明从未求他办事,现在他倒是想主动帮他做些事情。

    现在,离开对于李大明而言或许是件好事。而且到了那里会有更多的生意等着他。

    “西域……”

    李大明常叹口气,似乎是在感叹着那里的遥远。然后摇头说道。

    “西出阳关无故人呐……况且故土难离啊!”

    说完这句话后,李大明看着王化行说道,

    “到是你,你可得小心了,我听说现在大明那边正在调兵遣将,这往潼关的商队已经停了下来,估计大明是准备用兵陕西了,你是官……到时候,可是刀枪无眼,你自己得小心,千万别赔了性命。”

    王化行点了点头,身为朝中重臣的他自然知道现在的局势到底有多么紧张。然后朝着外面看了一眼,略带些醉意的他便对李大明说道。

    “既然老兄不愿意西去,小弟也不勉强,只是这几日老兄最好还是关上铺子,和其他人那样。躲到城外去,毕竟……乱兵不讲道理啊!”

    然后他又说道,

    “不要因为舍不得这点家业,到时候赔上自己的性命,乱兵也好,暴民也罢,到时候,一旦要是乱了起来。你们这些做生意的总是首当其冲。”

    “嗯,我知道。”

    李大明点了点头。

    “为了这点家也赔上性命的事儿,为兄自然不会做的,等到时候,为兄自然会离开这地方,在城外我有一处宅子,不愁落脚的地方。”

    对于一切,他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甚至早在几天前,他就已经让人把城内的布匹运到了城外。

    当然,今天他还和曹婷做了一笔生意,趁着他们没败之前,先挣一笔银子再说。

    “老兄,多多珍重吧!小弟就此告辞了!”

    说完,王化行便钻进了幕色之中。

    看着结拜义弟离去的背影,大明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两人这么一别,下一次见面不知是什么时候。

    之后他看着王化行的背影,默默地在心中只言自语道。

    “保重。”

    除此之外,恐怕他再也说不出其他什么话来了。后他看着天空,都是忍不住长叹口气。

    这一天,春雷,闪电,狂风,骤雨,铺天盖地的席卷着关中大地,震撼着西安这座西北重镇。

    是的,在经过七年多的风平浪静之后,这看似已经马放南山的天下又一次激荡起来。一场准备多年的战役,就要开始了。或许,这并不是最后一战,但所有人都很清楚,大明是绝不会容忍满清继续占领陕西的。

    战争的主动权一直在大明的手中,要怎样动手,在何时动手,全都在大明的掌握之中,而面对着大明的大军压境,即便是没有这风雨西安城内也是一副风雨飘摇的末日景象。

    雨下了下来!

    在下午六点的时候,豆大的雨滴哗啦一下,就像是老天倾倒了面盆似的,猛的一下落了下来。

    这场大雨是陕西大地久违的甘霖,只要这场雨下透了,那么今年必定是个好年景,现在正是庄稼要雨水的时候。

    “哎,你瞧这雨……”

    即便是已经来西安快八年了,玄烨也没有在春天时见过像今天这样么大的雨,不仅来的急时,而且雨量不少。

    “这场雨只要下个半个时辰,便能把地给下透了,有了这场雨,地里的庄稼就不缺水了,今年陕西肯定是好收成,只可惜……”

    眼帘一垂,玄烨有些失落的说道。

    “这陕西,咱们是呆不下去了。”

    呆不下去了,所有人都知道。即便是想要装聋作哑也做不成了。

    “皇上,潼关,不还没丢吗?”

    皇后赫舍里氏看着皇上,目中尽是不解。

    五年前11岁的赫舍里氏嫁给皇上,成为了大清国的皇后,做为顾命大臣索尼的孙女,这一联姻让玄烨得到了索尼的全力支持,为其亲政铺平了道路,尤其是在鳌拜被明人刺杀后,索尼的支持是大清朝政稳固的主要原因。

    不过对于赫舍里氏,玄烨一直宠爱有加,两人的关系极为亲密,在很多时候,也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会展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是现在还没丢,但早晚肯定会丢的!”

    玄烨先是长叹口气,然后说道。

    “明军最擅长的就是攻城,或是挖掘地道,放炮崩陷,或是万炮齐鸣,炮子破城,都是明军的拿手好戏,那潼关肯定是守不住的。”

    这样的话,不会有多少人在朝廷上说出来,毕竟这种涨敌人威风,灭亡自己士气的话,说出来只会让人抓住辫子。

    就像当年崇祯一样,如果他当年到了南京,又岂会有大清国的今天,但是,那些大臣们又怎么可能让他离开?

    “潼关一丢,明军就可以长驱直入,直取西安,即便是将士们用命,只恐怕也守不住西安,而且……”

    话声略微一顿,玄烨长叹道。

    “即便是守住了又能怎么样呢?不过只是坐守死城而已,就像当年的崇祯一样,他若是乘早离开京城,从天津乘海船取道山东撤到南京的话,即便是李自成夺了京城又能如何,而且那样的话,吴三桂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出山海关的,即便是他让出了山海关,咱们入了关,有崇祯在江南,大明未尝不能偏安于江南……”

    言道着明朝的教训,玄烨现在似乎已经能够体谅得到当年崇祯的难以抉择了,当年崇祯想走,可是大臣们却不同意他走,或者说,没有一个大臣敢站出来主动承担弃京的责任,而崇祯自己同样也是优柔寡断,未能急时做出选择。

    现在,面对同样的选择,面对着这更为残酷的现实,玄烨似乎可以理解崇祯当年的为难,当然也能够理解父皇当年做出那个决定是何等的不易。

    “皇上,既然如此……”

    看着面色犹豫不决的皇上,皇后便说道。

    “那便遵从先帝遗命,西狩西域吧!”

    大清不是逃!

    皇上同样也不是,当年先帝离开京师,是“西狩西安”,现在皇上离开西安,那也是奉先帝的遗命。

    皇后的话让玄烨看着她,然后笑道。

    “得皇后如此聪慧,实在是朕的福气啊!”

    玄烨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皇后的一句话,让他打消了所有的顾忌西狩西域,那是先帝的遗命,他离开西安,不过只是奉先帝的遗命,至于其它人若是敢阻拦的话,那就是大逆!

    当然,也不会有任何人会阻拦。

    对于现在大清国上下玄烨自然是非常了解,他知道那些人绝不愿意在西安与明军拼个鱼死网破,实际上,自从当年“西狩西安”之后,大清国上下就一个心思好死不如赖活着。

    只要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好,即便是对河州对用兵,对叶尔羌用兵,杀掠色目人,为的也是活下去,为的是能够掠来那些色目女子让八旗子弟能够传宗接代,让旗人能够活下去。

    现在……让他们在西安与明军拼他个鱼死网破,玄烨甚至相信,不等鱼死恐怕网就破了,甚至那网还是被有些人主动弄破的。

    还是趁着有一线生机的时候,先行离开吧!

    尽管心里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可是玄烨的心里还是些依依不舍,毕竟西安也是中原啊!

    “皇上,你在想什么?”

    看着面色不定的皇上,皇后轻声问道。

    “大清国用了几代人,不知付出多少代价才入了中原,可现在这一走,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再也回不来了!

    玄烨又一次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

    “曾几何时,咱们入了关,便想尽一切办法想留在这里,为了能留在中原这花花世界,剃发易服,不知杀了多少汉人,当年为什么要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杀尽有骨气的汉人,那么剩下来的自然也就是没有骨气的,即便是不是贪生怕死的,也是惜生之人,这样,咱们大清国就能坐住中原的江山,若是有人敢长出骨头来,那就继续杀,一直杀到他们全都变成无骨之辈,杀到他们对咱们大清国歌功颂德的时候,自然,也就不用再去担心他们了,这江山便可以世世代代为我大清国稳坐了,可是……”

    玄烨苦笑道,

    “谁曾想到,还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咱们就被赶了出去,这中原咱们就呆不下去了,甚至就连忙盛京的祖宗陵墓,也被那明朝皇帝给扒了……”

    提及盛京的祖宗陵墓被扒的时候,玄烨的语气中既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来恼,似乎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即便是挫骨扬灰,在他看来,也是应该的,毕竟杀了那么多汉人,汉人想要报复,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甚至于对此,玄烨早就做好了准备父皇去世后之所以一直到现在都不下葬,就是为了避免入土下葬后,将来被明军扒了陵墓,然后像太祖、太宗皇帝那样,被明军挖了出来,然后被沉入海中。

    “皇上,谁能想到那朱贼居然暴虐如此,当年先帝入关的时候,也不曾对其祖宗陵墓有损丝毫,他倒好,居然敢太祖、太宗之陵,他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皇后气恼的话话,让玄烨无奈摇头说道。

    “又不是他干的,报纸上不是写了吗?为盗墓贼所掘,骸骨全无,他只是把空墓犁为平地而已……”

    冷笑着这种自欺欺人之言,玄烨的眼睛朝着东方看去,然后自言自语道。

    “潼关,怕是保不住了……”

第223章 破潼关(求支持,求月票)

    战争总是会在出人意料的时候保罚。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尽管对于这场战争的爆发,大家早就已经心里有数了。

    可是当战争突然打响的时候,仍然让很多人极为惊讶,毕竟在他们看来,现在明军仍然在调动,即便是动手也应该等到大军完成集结之后再动手吧。

    可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明军压根就没有等,之所以没有等待大军完成集结,更多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铁路。铁路的出现可以保证军队的调动。

    从黎明到黄昏,潼关这座千年古关,从三月十六那天起,就陷入了炮火之后,成百上千门不停地朝着潼关城开炮,成千上万的炮弹在空中呼啸着拖着轰鸣声狠狠的砸在潼关城内外。

    炮弹像雨点似的朝潼关城墙砸去,只是一天的功夫就把潼关的城墙砸得千疮百孔,尽管如此,城墙依然屹立在那里。不过谁都能看出来,距离破城补过只是时间问题,只要不断的炮击。

    当然,不少炮弹总不至于那么巧可以直接落在城墙上,而落在城墙附近的房屋上,不过即便是如此,那重达数百斤的炮弹,每一次落在城墙上的时候都会引起一阵地动山摇,让人产生城墙不久就会完全塌下来的错觉。

    有时候,除了实心弹之外,还会有爆炸弹打过去,爆炸爆炸的时候,一个烟柱接着一个烟柱,从地面上腾起,夹着着砖块、泥土,扬到半空中。

    大炮的轰击,比人们想象的更为猛烈,甚至就是作为进攻方的明军,也没有想到炮击居然如此的猛烈。有时候,雨点般的炮弹象暴雨般地倾泻下来。一时间,不仅潼关的城墙在颤抖着,就连同城内外的房屋、树木,总之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在颤抖着,摇晃着。

    不过,即便是如此,那道城墙仍然耸立在那里,尽管已经有不少地方塌陷下来,不但露出了砖墙的包裹着的夯土,而且在炮弹的冲击下夯土已经倒塌下来,于城墙前方形成了一个缓坡,可是部队仍然没有进攻,仍然在远处观望着,等待着命令。

    在距离潼关城墙不到200寻(米)远的田地间数道堑壕一直绵延至黄河边,而战士们就靠着堑壕的保护,与城上的清军隔空相对。他们也就是这样彼此看着对方,有时候甚至能够看到对方的模样。

    苏炳放和班里的弟兄们一样,已经守备在堑壕里足足两天半了,在过去的两天半中,他们一铳没放,一个手榴弹也没甩过,而每个人的铳弹都补足了,足足六十发铳弹,足够用上半个月的了。可即便是如此,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放铳。

    除去昨天上午,因为炮兵需要观察城墙的情况,然后停止了炮击,也就是借着这个功夫,在从黄河上吹来的风把的潼关显现在大家伙眼中的时候,班里的王有田觉得实在是憋得慌,然后他端起火铳,对着城墙上的一个黑景打了一铳而外,大家伙都是一样的一铳未发。

    那一铳到底有没有打中,王有田自己也不知道,反正那一铳之后,原本想借着那个空当修补城墙的清军就没有了动静。

    再然后,炮兵又继续实施炮击,他们就继续在这里等着。

    “老子当了三年的兵,可是这样的仗?我还是头一回!”

    斜躺在堑壕边的掩体内里秦国峰,不无气恼的地说道。

    “得了吧,你这当了三年兵,这三年那里打仗了?”

    一旁的弟兄立即就戳穿了他的想法,而旁边的弟兄则笑着说道。

    “仗是没打,可咱出剿过匪不是?”

    确实,如果剿匪也算打仗的话,他们确实也打过仗,毕竟他们曾在湖南剿过匪,每逢乱世的时候,总会乱兵溃勇躲入山中为匪,而对于这些土匪,早在兴乾元年,就设立了出山为民的期限,在期限内出山的,只要不是罪大恶极,就一率准其回家,可超过期限,那就再也没有招抚一说,甚至等待他们的往往只有死路一条,对待拒不放下武器的土匪,他们从不曾手软过。即便是俘虏,也会押到县城示众,然后全部斩首。

    这样的手段不仅局限于土匪,同样也包括西南山蛮。相比于当年崇祯朝时对流寇的剿抚不定,兴乾朝的态度非常简单杀!

    之所以一杀了之,不仅仅因为他们超出了期限,更是为了威慑当地百姓,告诉他们为匪的下场。在过去的几年间,西南各地的剿匪作战,几乎从未曾停止过,在兴乾四年的时候,大明70%的军队在西南,在西南各地清剿匪患,当然也顺便威慑了西南土司。尽管暴力并不是万能的,但是在很多时候,暴力总是有作用。

    不过那样的战斗几乎是压倒性,对于结果完全没有任何悬念,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

    “这就是炮战!”

    坐在他身边的王有田随口说道。

    “过去,天底下打仗的时候。这攻城要么是用人命填,要么是用火药掀,现在咱们直接成各上万个炮弹砸过去,等到把城墙砸塌的时候,那城里头的守军,也就撑不住了。”

    “到时候,咱们才能轻而易举的攻城!”

    “可不是,指不定到时候咱们一枪不放都能打下这座城。”

    拍拍手里的步兵铳,秦国峰不满的说道。

    “扯这个干什么?咱们是干什么的?不就是冲锋陷阵的,躲在这里头等着炮兵放炮,他们把潼关城炸平了,到时候咱们又算什么?”

    显然不是每一个人都觉得这是件好事,甚至还有人愤愤不平的说道。

    “就是,到时候,论功行赏的时候,哎哟,步兵没上,都是咱们炮兵打下来的,得,军功全给炮兵了,咱们就光着脚丫子在那走路了!结果连根毛都没捞到……”

    愤愤不平的言语从弟兄们的口中道出来的时候,苏炳放只是笑着,他知道弟兄们为什么会是这副模样,因为大家都希望获得军功,因为军功意味着退役时可以多得到勋田,军功是实实在在的利益。

    毕竟,现如今,军功是唯一一个可以获得土地的渠道,没有军功,他们中的许多人在退役之后,甚至只能流落街头,因为他们中的很多是次子,按大明的法律,次子是没有继承权的。

    对于他们来说,当兵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只要当兵,将来就不愁获得一份田地。田地的多与少,和地点,位置,都和他们的军功有着联系,如果没有军功,甚至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在退役的时候听从分配。

    即便是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被分到什么鸟不拉屎的边地。

    可如果有军功的话,那么到时候他们就有了选择的余地,至少可以在其他人被分配之前先挑选最好的地方。

    对于军人来说,军功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可谁都知道,如果不打仗的话,根本就没有军功。

    “不要急!不要急,那建奴可是有几十万呢,够咱们杀的,放心吧,到时候还怕你杀不够呢……”

    手拿着刺刀,在石块上磨着三棱刺刀的刀尖,以便让刺刀变得更加锋利一些。

    “子弹是笨蛋,刺刀是好汉。”,在很多时候,此刀甚至比子弹更有用。所以他才会这样磨刀,苏炳放嘿嘿一笑,然后对身边的弟兄说道。

    “到时候,别手软就行。”

    不是每一个人都敢杀人,在很多时候,大多数人往往无法鼓起勇气,倒不是因为他们胆小。而是因为他们不愿。不愿意让自己的手上沾上血。

    “手软,乌龟王八蛋才会手软!”

    睁大眼睛,王功对班长嘟嚷了一句,然后又望了望远处,最后又叹了一声。

    “杀那帮龟儿子,杀再多也不解恨!要杀就统统杀了一个都不留,全杀光。”

    感觉到觉得王功的情绪不好,苏炳放把他手里的刺刀,重新插进了刀鞘里,然后对他说道:

    “你就放心吧,有你杀的时候,咱们的火铳、刺刀,不会闲着没事干的!估计,等回到头,咱们都能杀个手软……”

    能不能杀个手软,没有人知道,可是对于他们来说,现在这样等着炮兵把城墙给轰开,确实有些让人心急,即便是他们懒洋洋的想要睡着,可不时一发重达几百斤的炮弹打过去,剧烈的爆炸声不但会震得他们也是头晕脑胀的,甚至就连那掩体顶部的木条缝里,也会哗拉啦的掉着土。

    “奶奶的,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王功往自己的耳朵里塞上了两团棉花,然后倒头就睡了下去,还是先休息好吧!

    等到城破的时候,再杀个痛快!

    城外的人等着要杀进城,而城内的人却像是在做噩梦,每一次,当炮弹呼啸着落下来的时候,听着那呼啸声,城内的人心都会捏成一团,然后惊恐的看着天空,看着那圆点越来越大,然后猛的一下砸在城墙上,砸得砖碎土飞,但这并不是最让人害怕的,那些猪头大小的实心弹,砸过来的时候,顶多也就是声势有些吓人,真正让人害怕的是开花弹。

    “轰”的一声,一发开花弹在城墙上爆炸上,尽管相隔甚远,仍然可以感受到城墙在颤抖着,那砖土被炸的松松垮垮的,躲在城墙上的清军更是捂着耳朵,吓的面色银白,他们会惊恐的把身子死死的贴在在城墙上,两只手紧按住耳朵,然后在心里抱怨着。

    “他娘的,什么时候是个头……”

    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那炮弹的呼啸和偶尔的爆炸声,总是在不断的刺激着守军的神经,不但普通的士兵越发觉得的神经紧张,就连同在潼关城内的衙门之中,听着那呼啸声由远而近传来的时候,作为潼关守将的赖塔,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至少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要躲起来,尽管他知道,明军压根就没有炮轰城内的意思。他们一直是以城墙为目标,至于偶尔落到城内的炮弹,不过只是流弹而已。

    “再这么下去,潼关城墙早晚会给轰塌的!”

    赖塔一边走,一边喃喃着,置身于院子中,他能够看到城墙上升起的尘烟,那城墙还能再坚持多长时间?

    十天?五天?

    还是两天?

    可以肯定的是,这座城墙已经撑不下去。

    “要是城破了……就和明军在潼关拼他鱼死网破!”

    作为太宗皇帝的前锋侍卫,赖塔是现在清军中少有的几员悍将,前年西征的时候,他就曾领先杀进了叶尔羌,也正因如此,才会被皇上钦点作为潼关的守将,原本的对于守住潼关,赖塔倒不觉得有什么困难的,可是现在,这两天两夜的炮击,完全颠覆了他的想法。

    至少在此之前,他从不曾想过,大明的炮会如此多,而且可以日夜不停的往潼关城墙上倾倒炮弹。即便是再坚固的城墙也禁不住他们用炮弹这么打,过不了几天,这座城的城墙就会被他们给轰踏,到时候肯定守不住这里。

    “不行,要立即给主子送信过去。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再这么耗下去的话,大清国可真就没指望了。”

    想到现在朝廷还没有做出决定,赖塔又喃喃自语的。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们就不知道当年崇祯的教训吗?还一个个儿的在西安城里待着,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离开西安?”

    赖塔之所以会显得这么急切,不仅仅是因为忧心着大清国的将来,同样也在考虑着他自己的将来,只有朝廷离开了西安,他才能够光明正大的离开潼关,而不是把性命陪在这里。

    “要不然,就先把部队从城墙上撤下来,然后在城内……”

    来回踱着步子,知道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先守住潼关的赖塔盯着远处的城墙,那城墙肯定是守不住了,想到死守的结果,他立即动起了心思。

    “与其等到城塌的时候,再撤下来,不如先把兵勇撤下来,然后再来个关门打狗!”

    猛的用力一拍手掌,赖塔有些激动的说道。

    “对,就这样!”

第224章 巷战(求支持,求月票)

    轰的一声,

    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声,街道中的街垒后方升起一团烟雾,紧接着又是一章阵急促的铳声。m.www.uu234.netwww.uu234.net

    “龟孙子、龟孙子……”

    铳子打在砖墙上,崩飞一片尘烟,在尘烟中,王功喘着粗气在那抱怨着,他的手中握着步兵铳,脸上全都是灰土,豆大的汗滴不住的从他的下巴滴落下来。

    那脸色显得有些紧张,呼吸也很急促。他的眼睛盯着前方。穿了好一会儿出去之后才开始装子弹。

    从牛皮弹药盒内抽出一发纸壳铳弹,咬掉尾部的纸,然后将火药倒入铳管,再把铳弹的弹头塞进铳管,利索的在铳口撕掉多余的纸管后。又拿着推弹杆将铳弹推到铳管的底部,反复压实后。重新把推弹杆装在铳管下方。

    然后,他从墙角处露出半个脑袋,瞄准之后,前方的清军扣动了扳机。

    在敌人倒下的时候,他的嘴里骂了一句。

    “龟孙子!”

    骂出这句话之后,他又再一次躲到了墙后。

    昨天,山上的观察哨发现城墙上的守军撤到了城内,当然也注意到了城内街道上修建的街垒,这意味着清军放弃了在据城死守,他们选择依托城内的街垒。

    这样的打法对进攻一方最为不利,因为进攻的一方需要不断的攻克那些街垒,而防守的一方却可以借助砖石堆彻的街垒,有条不紊的用火铳击退进攻的一方。

    尽管明知道,赖塔准备了一个陷阱,作为指挥使的李定国仍然选择了跳进入这个陷阱,而王功所在的团是在今天破晓的时候,翻过半塌的城墙进入城中,正像意料之中的一样,在他们刚一进入城中,就遭到了顽强的抵抗。

    在密集的铳弹、手榴弹,不过只过了半天,王功所在班,就只剩下九个人,在他们冲锋的时候,一枚从垒墙后面上甩过来手榴弹,直接夺去了三个弟兄的性命,王功的左手臂也打进去一个铁片。不过甚至都没有发觉自己受了伤,就跟着弟兄们杀进清军的街垒,夺取了那道街垒。

    可是战斗并没有停止,在他们的前方,只有鬼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三尺高的砖墙,在那些砖墙之间,清军随时会用盾车增加一道街垒。不过那种盾车根本就没有屁用,他们的铳弹总会击穿盾车前方的盾牌。

    又一次在前进了一段之后,瞄准前方的敌人扣动扳机之后,王功躲在墙角,先是大口喘着气,平复心情。然后才忍着手臂的伤痛,从弹盒中摸出一发铳子,咬破纸包把火药从铳口倒入,然后将弹丸的塞进铳口,用通条压实子弹后,又把火帽扣在传火孔上之后,他才端着火铳瞄准,把铳口对准着敌人。

    战场上进行这些动作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时候甚至会把子弹装反,就像之前的那一铳,就很有可能装反了。要不然那一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打空。

    所以这一次,他在装铳弹的时候,特意注意了一下,毕竟现在这种子弹和过去那种圆形的子弹不一样。它是尖锥型的,装反了肯定打不准。

    因为有了之前打空的经历,这一次他瞄准的时候,比之前更谨慎了一些。

    虽说距离差不多有百步之遥,搁过去,这么远的距离即便是瞄得再准,往往也会打空,可是现在,新式的线膛击发铳,足以让他在两百步外准确的击中目标。

    “就是你了!”

    看着砖墙后露出半截身子的清军,他正在瞄准,已经瞄准了敌人的。王功毫不犹豫的扣动扳击,击锤击打火帽的瞬间,随着一声铳响,铳子飞出了铳管。

    在后座撞击肩膀的瞬间,王功看得清楚,他打出的子弹,准确的钻进了那个清兵的腹胸,那个原本正准备放铳的清军,甚至都没来得急扣动扳机,便捂着腹部倒了下去。

    这时候,王功整个人都变得更加清醒了,当然对自己的射击技术也更加自信了,充满以往所没有过的信心。

    这种自信完全是建立在不断地击毙敌人的基础上的。

    “又是一个!”

    盯着那边敌人的街垒,王攻的心头涌起了一种杀敌的快感。就在这时候,他身边的战友也扣动了扳机,铳声和着硝烟笼罩了他。

    透过白色的硝烟,可以看到街垒后方一个清军的脑袋,就像是摔到地上的西瓜似的,猛的一下碎开了,在碎开的那一瞬间,血喷的到处都是的。

    在这种巷战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会排列着整齐的密集队形进攻,所有人都和王功一样,低着头,猫着腰,借助路边的障碍保护着自己,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接近敌人,尽管巷战在他们的训练之中,并不占多少比重,可是他们仍然严格遵守巷战的各种规定,以达到杀伤敌人夺取胜利的目的。

    当然,想要达到这个目的,首先必须要保护好自己。

    “王大个子,你们两个,跟我上去!”

    瞧着弟兄们与清军在那里互相放铳,尽管自己这边占据着上风,但苏炳放并不愿意在这里僵持着,他盯着路边的房子,麻利的踩一棵树直接跳到了房顶上。

    “小心点!”

    跳上房顶后,苏炳放一边叮嘱下属小心一些,一边踩着房顶朝着敌人的街垒逼近。从顶上向敌人逼近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谁会想到他们会从房顶上杀过去呢。

    在逼近了敌人的街垒,距离不到四十步远的时候,其步兵铳想要瞄准敌人的时候,他又放了下来,他摸出了一枚手榴弹,又对身边的战友说道。

    “用手榴弹!听我的命令!”

    盯着街垒后方正在装填着火铳的敌军,拉着手榴弹的苏炳放在甩出手榴弹的时候,大声命令道。

    “扔!”

    三枚手榴弹在空中划过弧线飞到了清军的街垒后方,街垒后面的清军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手榴弹爆炸的烟云便吞噬了街道上的清军。

    “跟我冲!”

    原本正准备放铳的王功瞧见街垒后面爆炸的硝烟,立即毫不犹豫的发起了冲锋,他身边的战友也纷纷跟着他冲了过去,在他们冲过去的时候,街垒后方的幸存的清军无不是倒在血泊里拖着残肢断臂惨叫着,

    越过街垒的王功等人看到这些伤兵时,连眼都没眨一下,直接把刺刀刺入他们的胸膛。

    “咱们就这么打!一班上房顶,二班放铳掩护,三班、四班准备冲锋……”

    苏炳放从房顶上的进攻,让排长立即看到了其中的好处,他立刻下达命令调整进攻的步骤。

    从房顶上接敌,再用手榴弹杀伤街垒后方敌军的战斗方式,立即显现出了效果,不过只一袋烟的功夫,他们就接连夺下了三道街垒,已方甚至没有一个人受伤,看到效果如此显著,排长立即派传令兵向队长报告。

    当然,有时候街巷会把房顶给隔开,偶尔他们不得不跳下去,不过在这个时候,他们同样也不会强攻,而是会把两个班派到房顶上,居高临下瞄准射击,这样一来那三尺高的胸墙根本就是形同虚设,原本拼命抵抗的敌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丢掉了自己的身体。。

    蹲在房顶上,苏炳放看到胸墙的后方站着一名军官,在他面前一百五十寻(米)远的一道矮墙后面,不时地冒出头来,举着手里的腰刀,嘴里大声喊叫。

    “弟兄们!顶住!绝不能让明狗占了潼关城……”

    在他的喊声中,那些清军士兵依着胸墙瞄准前方放铳,甚至受伤的士兵也会靠着墙为火铳装填铳子。

    在这个时候,每一个人都拼上了自己的性命,他们知道如果落到明军的手中,等待他们的很有可能也是死路一条。

    即便是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仇恨并没有化解。所以他们才会拼尽全力,以阻挡明军的进攻。

    下面的弟兄冲进了几步,又伏下身子,将身体紧紧地靠在路边的墙垛上,以躲避着迎面射来的子弹,他们还不时地抬头着房顶,看看房上的弟兄什么时候才能的敲掉那道胸墙。

    因为中间隔着一条大路,而且距离很远,不能像之前那样接敌的苏炳放蹲在房顶上,因不需要担心敌军的攻击,所以能够能够从容地观察敌人,从敌人群中选择他的射击目标。

    “就是他了!”

    在他瞄准那个军官的时候,对方又一次把身体露到矮墙上面来,他似乎正在那里给士兵鼓着劲,似乎相隔这么远,没有人觉得铳子还能打得中他。苏炳放没有让这个机会溜走,他扣了一下扳机,一发铳子就从义勇口飞了出去,他可以清楚看到那个清军的军官,晃了下身体,然后就倒了下去,在他倒下去的时候,他身边的亲军甚至还有些不明所以的站在那里。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子弹是从哪里打过来的。

    而与此同时,苏炳放身边的战友,也纷纷扣动扳机,接连有十几个清军被击倒后,那些原本还拼命抵抗的清军,到这时候才发现有人在房顶上朝他们射击。他们立即被吓的不敢再冒露到矮墙上面来了。原本依在墙边的战士们,猛的一下部了出去,他们就像是下山猛虎似的扑向了敌人。在接近敌人的时候,先甩上几枚手榴弹,在爆炸的硝烟中,被炸的晕头转向的清军,甚至还不急反应,进攻的部队就已经冲到那道矮墙下面,嚎叫着挺着刺刀跳过胸墙,用刺刀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这样凶猛而且连续的冲锋,对于这些战士们来说,是陌生的,是头一遭实施这样坚决的冲锋。对于这样的冲锋,战士们感到很痛快,也很新奇,当然更多的是兴奋。

    “冲上去,冲上去,杀光他们……”

    几乎所有弟兄的心里,都有这样的感觉。冲锋时的嚎叫让每个人都沉浸于胜利的亢奋中,同样也沉浸于杀敌人的快感之中,而这种兴奋完全压制了对于死亡的恐惧,他们只是不断用刺刀、用手榴弹杀伤着敌人。

    高强度的接连不断冲锋,对于体力的要求极高,接连几次冲锋之后,苏炳放和他的战友们都已经精疲力尽了,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们甚至需要强制打起精神才能坚持下去。

    在后继的部队实施进攻的时候,在小队长的命令下,他们排在墙根底下休息,补充体力,有些发烫的步兵铳压在他的身上,虽然没有受伤,可是苏炳放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他大口喘着粗气,口干舌燥的他,甚至不愿意拿出水壶喝上一口水,只是坐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它的每一口呼吸都很重。甚至会让人怀疑他的呼吸是不是不够用。

    刺鼻的硝烟窜入到他的鼻腔里,他靠着墙不停地大口呼吸着,对于这一切都是不闻不问的,他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会。

    “好好休息一会,别急,别心急,先喝一口水……”

    同样喘着粗气,气喘吁吁的排长站那里笑说道。

    “这一趟,咱们三排可是露了脸了,弟兄们,我敢说,就咱们用的那招,至少得救了上千个弟兄的性命!”

    排长说话的时候,又走到苏炳放的身边,看着正在大口喘着气的他。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老苏,这一次,你可是立下大功了!等战斗结束,我就上报,到时候,一个一等忠勇勋章肯定少不了你的!指不还能得到“翊麾勋章”!”

    一听到“翊麾勋章”,原本累得气喘吁吁的弟兄们,在惊讶的同时,无不是用羡慕的眼神瞧着苏炳放,毕竟每一个都知道勋章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此之后,苏炳放就是大明的“勋士”了。意味着从今之后他可就不是一般人了。

    而这也正是他们大家伙当兵的原因。只不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实现这个愿望,但是现在他们看到了自己的战友在战场上实现了这个愿望。

    尽管这不过只是长官的一个口头上的言语。可仍然让很多人为之羡慕。

第225章 渴望(求支持,求月票)

    大家伙之所以会用这种羡慕的眼神看着他是,因为排长的那一句话。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大明的“勋士”。

    几乎每一个当兵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勋士不同于开国的勋臣。大明,这是一个极为特殊的群体。

    如果说那些拥有爵位的贵族勋臣相当于大明的有品文官,那么军功勋士就相当于在野的地方士绅,他们以“功勋之士”的非官僚身份,在地方社会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当然获得“翊麾勋章”的“功勋之士”不仅仅身份等同从七品,同样也意味着财富,他们可得到关内百亩或者关外五百亩的免税勋田。少数地区还可以翻倍,甚至可以翻上几倍。而土地上的赏赐,同样也是保证其身份地位不逊于寻常士绅的关键。

    当然,没有人知道这种“军功地主”阶层,是为了朝政权力平衡避免文官凭借数量压制勋臣,导致权力失衡的局面,特意树立起来的一个团体,他们与勋贵一样是朝政的另一个平衡点。当然“军功地主”的存在最大的作用就是避免了地方完全为“预备文官”地方士绅垄断,千百年来,士绅以知识为资本,参与地方事务,他们与地方文官一同组成了中国的精英社会。而这也是为什么文官的地位不断膨胀的原因之一,因为他们就是精英的主流,他们不仅仅垄断资官府以及地方上的权力,同样也垄断着舆论。

    而现在“军功地主”的出现,从根本上打破了这种垄断。在原本只有文官和预备文官的社会群体之中,多出了大批通过军功获得地位的地方士绅,他们的出现有利于分散地方的权利。打破那些人对于地方权力的垄断。

    也正因为以获得“翊麾勋章”的“功勋之士”为主的“军功地主”在地方上,享有的财富以及声望,使得战士们无不渴望着成为其中之一,当然,这也是他们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人原因之一。

    毕竟,这世间没有谁能够拒绝来自名利的诱惑。

    当周围的弟兄们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作为当事人的苏炳放听着排长的话时,那双疲惫不堪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兴奋的神采。他甚至感觉不再像先前那么累了。

    这可是好事。

    苏家到时候,可就是“名门”了。到时候没有任何人敢小瞧苏家。

    可……也得等打完仗,活下去再说。

    “多谢长官栽培!”

    原本连喘气的劲都没了的苏炳放,立即起身向排长敬礼,表示谢意,当然面对弟兄们的恭喜,他当然也是拍着胸膛保证等打完仗一定好好的请弟兄们喝酒。

    尽管获得“翊麾勋章”只是“可能”,可就是这个“可能”足以调动起所有人战士的求战之心。

    其他人无不是眼红着战友的“运气”,分在心里想着抓住最后的机会。在战场上立下更多的军功,然后得到属于他们的回报。

    当然,他们还需要休息!

    此时的潼关城内,有不少房屋正在燃烧,浓烟随着黄河上吹来的风吹拂过来。面对战友们的恭喜声,苏炳放尽管很高兴,但是他知道,能不能得到“翊麾勋章”到最后,还要看营长,不,应该看他的军功能不能得到这样的功勋。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成为勋士。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获得这样的军功。

    “哎,但愿不是白欢喜一场吧……”

    苏炳放的心里这么寻思着,他靠着墙。又喘了一会粗气,感觉到有些口渴的他这才摸着挂在腰间皮带上的水壶,想要喝一口水,可用力摇晃一下,竹筒制成的水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再一看水早就已经喝完了。

    “没有水了。”

    苏炳放咽了口口水,他并没有问战友们要水,在战场上,弟兄们都要靠这桶水维持下去。他歪着头向左右两边望望,现在这一带已经没有什么动静,铳炮声都是从远处传来的,这里应该没有什么敌人了。

    “也许可以去找一点水喝。”

    看着那边巷边上横着一具清军士兵的尸体,苏炳放便走了过去,他想在敌人的尸体上找到水,可让他失望的是,敌人身上的水桶不知道去哪了。

    “也许是被其他的弟兄拿走了。”

    感觉有些口渴难耐的他。有观察了一会儿,最终他决定到百姓家里装一桶水。一个人在巷子里走着,没有看见任何危险,可是无论他怎么敲门,百姓家里的院门都慢紧闭着的,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敢开门,毕竟没有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万一要是有乱兵闯进家里,到时候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祸事。

    “看样子,是装不到水了。”

    苏炳放的心里暗自这么寻思着。

    他又在巷口里走了一会,就在他想着是不是要回去的时候,突然前边有些动静,是有人在往这边跑,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听着这脚步声,原本还一直找水的苏炳放,只觉得心脏立即提到了嗓子眼上,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居然落单了!

    在战场上,一个人落了单,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

    就在懊恼着自己的愚蠢时,苏炳放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敌人,这是一个清军的军官!

    他的身上甚至还穿着泡钉绵甲,清军军官的手里握着一柄长刀,刀身上的甚至还滴着血。

    “好家伙!居然有人在这堵着爷爷了!”

    穿着盔甲的清军军官一看到有人挡住了自己,说话时候,他的眼睛也在发光,他的脸上带着血,话音落下的时候,这目中带着狠意的军官已经挥刀朝着苏炳放砍了过来。

    面对突然杀过的清军军官,苏炳放迅速地把身子向旁边闪让一下,尽管巷子不宽敞,可是他还是避开了敌人的刀锋。他压根就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的这个地方,居然会碰到落单的清军,而且还是穿着盔甲的。

    尽管非常突然。但是苏炳放倒也没有不觉得的胆怯。避开敌人砍来的刀锋,他停顿了一下,抱住他的枪托,举起泛着寒光的刺刀,拼命吼道。

    “杀!”

    一个利落的突步刺,径直地朝着清军的胸口刺去,因为用力过犯,在那个清军用刀格挡刺刀的时候,抖动了一下,刺刀一下地插到后墙上,刀锋刺到墙上的瞬间,苏炳放只觉得的手臂崩得都有些痛,而那个清军军官见状直接一刀砍了过来的,苏炳放连忙抬起枪身,挡住对方的长刀。

    这一刀自然又落空了。

    “孙子!”

    那个清军军官一边吼着一边挥刀不停的劈砍着,面对不断砍过来的长刀,苏炳放急得头上迸出了豆大的汗珠,不过尽管如此他的眼睛仍然死死的盯着对方,等待进行第二次刺杀的机会,就在那个清军再一次举刀的时候,他猛的再一次突步前刺。

    “杀……”

    这一次刺杀没有落空。锋利的三棱刺刀一下就刺中了敌人腹部的时候,穿透了盔甲险些没有把敌人刺个对穿。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清军军官,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然后颓然地跪倒了,不过他的眼中带着不甘。

    “孙子,爷,爷……正,正黄旗……爷爷……杀汉……”

    不等对方把那狠话说守,苏炳放便拧动铳身,在这个时候,他孙子蒙够听到盔甲那铁片扭动的声音,同样也能看到这个清军吃痛的模样。刺刀在敌人的腹腔中旋转着,接后他吃力地把刺刀从敌人的肚子里拔了出来。为了抽出刀,他甚至不得不用靴子踩在那人的胸口上才拔出刺刀。

    “爷爷……把你这龟孙子给杀了!”

    说出这句话之后,苏炳放只觉得更累了,甚至感觉有些头晕,他的体力似乎已经完全消耗完了,整个人一下瘫倒地上,靠在墙上磊口喘息着,他的眼睛盯着那个清军的将领,嘴里嘟嚷道。

    “正黄旗……也得让爷,让爷爷杀,杀个痛快……”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在战场上可没有人管你是将军还是小兵。到最后无非就是一个死字。哪怕你就是一个大人物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还是让我一刀给捅了。

    瞧着那人掉在地上的刀,苏炳放拿起那把刀,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

    “这刀不错,给,给俺儿子留着……你娘……正黄旗……我呸……”

    在这个时候,只有胜利者才能发出这样的言语,作为胜利者的苏炳放有足够理由去炫耀着自己的胜利,不过,已经累到甚至连气都喘不过来的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爷,爷……”

    倒是躺在血泊中敌人,却仍然在那里呻吟着,他的嘴里不断的喷着血沫,只是躲在那里喃喃着。

    “……皇带子……爷爷……杀汉狗……杀……”

    瞧着那人只剩下一口气的的模样,尽管累喘不过气来,但苏炳放还是忍不住出言讽刺。

    “你他么……就、就也熊吧,命,命都没了,还他么想杀汉人……杀光你们这帮孙子才对……”

    在苏炳放说话的时候,那边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过这次苏炳放倒不紧张,只要听着那铜钉踩着石板发出的声音,就知道肯定是自己人,毕竟,只有明军的军靴才会在靴底钉上铜质的防滑钉。

    “班长,班长……”

    跑过来丁相守瞧着班长靠在墙边,立即的冲过去,激动的喊道。

    “你没事吧,受伤了没有?”

    “没,没事……”

    苏炳放嘴上这么说着的时候,手指着地上的那个还剩一口气的清军将领说道。

    “这个,这个家伙还有一口气,把他弄回去,他没有死!”

    俘虏敌军的军官,这可也是一个功劳。

    “留这种牲口干啥?”

    “可不是留着他们也是浪费粮食,长官那边可是都说过了这一仗咱们不留俘虏。”

    “就是不死,也快断气了!”

    不等苏炳放说完,一旁的战友瞧着地上的那个穿着盔甲的敌人,作势就要用刺刀结果了他。

    有人愿意留着这些人在那儿浪费粮食。杀了他们更简单,更何况这人已经是半死不活的了。

    眼看着到手的军功要飞了,苏炳放立即制止道。

    “把他扶起来,是个当官的,要活的!指不定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情报也不一定。”

    直到这个时候,苏炳放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居然受了伤,被那个人给砍伤了,之前拼刺刀的时候甚至就没有注意到,已经精疲力尽的他攀着战友的肩膀,这样在战友的搀扶下重新走回到战友们的跟前。

    尽管苏炳放想要抓住一个当官的俘虏,可是弟兄们扶着那个清军官佐过来的时候,在走了十多步以后,那个人就咽气。

    “可惜了,瞧着应该是个不小的官,”

    瞧着已经咽气的清军官佐,苏炳放小声嘀咕着。这会他甚至有些后悔当时为什么要拧一下刺刀了。

    “要是当时不拧的话,指不定他还活着呢。”

    然后心里有些后悔的苏炳放就靠在墙边下,他就那么靠坐在那里,看着空中的黑烟,听着入耳的铳炮声,似乎铳炮声没有先前那么密了。

    难道战斗快结束了?

    苏炳放突然想到一件事,万一要是战斗结束了,他的军功还不够怎么办?

    不能,不能这么坐着。还要再多立一些军功,这样将来论功行赏的时候,他才有可能成为大明的勋士,从此之后光宗耀祖。

    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苏炳放连忙伸出右手,用手撑着墙,另一只手撑着步兵铳,然后双手同时用力,想要站起来,尽管他试图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把沉重的身体向上撑起,但是,他还是没有能够如愿,不过只是刚起来一点,又一次跌倒下去,仍旧躺坐在墙根下。

    就这么坐在墙根下,精疲力尽的苏炳放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他只是大口的喘着粗气,最后又颇为无奈的叹口气……

    “哎,算了,什么都是命……可能,这也是命中注定吧……”

第226章 义士 (新年大吉)

    (今年是猪年,要说己亥年……猪年大吉吧!)

    三天前,李老三便听见头顶上传来的炮声,炮子划过天空时发出的沉闷的哨音,虽然有些发闷,但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若是炮子落在附近,伴随着爆炸声,接下来,必定就是一阵地动山摇。www.uu234.netwww.uu234.net

    听着一声接一声地爆炸着。李老三似乎已看见这潼关城内的房屋倒塌、房子着火的模样,甚至看到了到处都是尸体,因为他从飘荡在空中的气味就能闻出来。闻出来了血腥味。

    八年前,自从李老三亲手送张益宗和郭明臣两个大义士上路之后,他就洗手封刀了,从那时候起,李家就不再出红差了!李家几百年积下来的一刀连的绝活,到他这一代,也算是失传了。

    可是,他不后悔,因为这红差出得让人撑不住,让人心里难受。杀那些忠臣义士的红差,赏银再多,拿在手里,心里也舒坦不了。

    封刀了,人也落得自在。

    即便是已经过去快八年了,可是对于那股血腥味,他并不陌生,只要一呼吸,就能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那是人血的味道。

    人血的味道很特殊,这种血味的腥气不像羊血那么膻,不像牛血那么淡,也不像猪血那么腥,这是一种很特别的味道,只要闻过一次,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得死多少人啊!”

    李老三的心里毫以寻思着,然后他转过脸来看看坐在身边的小女孩,这是他的孙女,她的身子在抖颤,涂满黑灰的脸上一双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拿起孙女的手,李老三轻轻握在自己的手里。

    又是一阵尖厉的呼啸,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脚下的大地在剧烈地抖动着。不时有一片片的泥块从墙上掉下来!

    这房子有点老了,回头应该再重新翻盖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铳声,铳声是从远处传来的,那铳声传来,意味着明清大军开始撕杀了。

    “难道明军进城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压抑多年的念头在他心里闪过。

    “如果今天能从家里出去,杀上几个清兵,也算是没辱没李家啊。”

    李老三的心里这么寻思着,他看着孙女,孙女也看着他,好一会孙女才说道。

    “爷爷,是不是,只要明军打过来了,咱就是大明人了?”

    孙女的问题,让李老三一愣,好一会之后,他才说道。

    “乖孙女,你记住,不管在那,咱都是大明人,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

    是了!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老三突然明白了,他明白了为什么那个老秀才会欠然赴死,为什么那些书生,甘愿掉脑袋,为什么张益宗和郭明臣两位大老爷,会面南而死。

    就因为这句话。

    “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

    念叨着这句话,李老三的手在那里微微的颤抖着,他的心里开始后悔了,后悔当年为什么眼睛一闭就剃了头。甚至还在那里助纣为虐,杀了那么多不愿剃头的义士。

    “哎,你这该死的老东西,怎么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那些鞑子,什么时候拿汉人当过人?”

    嘴里这么念叨着,李老三松开孙女的手,然后来到了里屋,默默的拆开衣箱,在箱底,还留着一件衣裳,这衣裳是红色的,这是李家传了几代人的鸳鸯战袄,红色的罩甲,就这么躺在箱子底下。

    “原本的,俺是准备等死的时候,放到棺材里的……”

    嘴里喃喃着摸着这红色的罩甲,看着箱底的那件右衽的布衣,他一边说,一边换上了衣服,这身汉家的衣裳是他准备等死的时候,作寿衣的,这罩甲也是,而现在,他穿上这多年不曾穿过的衣裳和罩甲,然后,他又从箱子里取出一个木盒,打开盒子后,里面躺着一柄刀,这刀是李家传了几代人的刑刀,专门砍脑袋的,当年李家的老祖宗,正是扛着这刀站在将军的帐外,若是有敢犯军法,那一刀下去……

    “那才是李家的本差啊!”

    嘴里这么念叨着,李老三拿起了刀,然后嘟喃道。

    “今天……咱又是大明人了!”

    “爷爷……”

    小女孩看着披甲带刀的爷爷,那双眼中尽是疑惑,而家里的婆娘瞧着他,紧张的说道。

    “他大,你,你要干啥?你,你傻了……”

    “你才是个傻婆娘!”

    李老三看着自家的婆娘,然后嘟喃道。

    “我们李家,本籍庐州,先祖随高皇帝起兵反元,洪武六年迁潼关,世代于此守关的……当年,李家先祖杀鞑子,今个到了我李老三这,却当了鞑子奴,这刀,不知杀了多少忠良义士,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没脸见先人……”

    因为地太过激动,以至于李老三在说话的时候,他那花白的胡须都在不时震颤着,最后他把刀一扬,然后瞪大眼睛说道。

    “今个非得杀两个鞑子不可,要不然,咱李家世代也别想抬起头来!”

    那本还想要阻止男人的妇人,看着男人的模样,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张张嘴却没有再说出话来,最后只是看着男人的背景默默的流着泪。

    提着大刀走出家门的时候,闻着空气中的那股血腥味,李老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头朝着巷子那边的街口看去,那边不时的有铳声响起,隐约的还能看到人影。

    是鞑子兵!

    就在李老三提刀朝着那边走去的时候,一旁的院门却打开了,走出来的人手提又尖钢叉,身上穿着灰布的衣裳,头上戴着顶旧明军的笠帽,他在看到李老三的时候,也是一愣。

    “李老三,你要干啥去?”

    “你干啥?”

    瞧着赵鹏飞,李老三反问道。

    “老子是大明的兵,当然是要去杀鞑子!”

    两人看着彼此嘿嘿一笑,然后点头说道。

    “对,就是杀鞑子!”

    两个人,两个发须皆是花白的老人,就这么提着刀扛叉朝着巷口走了过去。在走过去的时候,两人的嗓子里开始哼起了调来。

    “风从龙,云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当年,他们的祖先正是唱着这《烧饼歌》,从集庆一路北伐至大都,驱逐了蒙元,恢复了汉家的河山,或许,他们忘记了先祖曾拥有的光荣。他们曾沉沦过,曾向异族伏首过,但是这个时候,他们似乎又一次找回了先祖留于血脉中的勇气,千百年来,正是这早就刻到骨子里的烙印,让这个民族一直屹立于这片土地上。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就在两人哼着这《烧饼歌》的时候,又有人跟着和了起来。还有其他人也走了出来,他们中的不少人身上都穿着有些破旧的大明军衣。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这时又有十几个人手提刀枪走出了家门,他们用秦腔喝着这早就陌生的曲调,尽管年岁各异,可是每一个人的神情却显得坚毅非常。在这一刻,他们似乎又找回了先祖身上的勇气。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已经走到巷口的李老三,看到那边街上躲在胸墙后面正放铳的清军,那双眼中带着狂喜,大声的怒吼道。

    “杀鞑子啊……”

    音未落他人已经冲了过去,那边的清兵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即便是听到身后的动静时,也只是茫然的看着落下的刀,和刺过来的枪,手起刀落间,一个清军的脑袋被砍掉了。

    “杀鞑子……”

    挺着钢叉的赵鹏飞猛然将钢叉刺入清军的胸膛,在刺穿对方的胸膛时,他笑了,他咧开了嘴。

    我杀了一个鞑子……

    铳声响起的瞬间,赵鹏飞只觉得的身体被什么撞到了似的,人软软的倒了下去,可是他的脸上带着笑。躺在地上的他笑看着天空,那神情中带着一丝坦然。但更多的是宁静,似乎这正是他想要的。

    怎么回事?

    另一边,正在进攻的明军被清军阵地后方的变故吓了一跳,以至于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些人从那里杀过去的?

    片刻的惊骇后,他们还是抓住机会立即冲了过去,在他们冲到胸墙边的时候,胸墙后方的战斗同样也趋近于尾声,手中提着大刀的李老三用力的扬起刀,猛的朝面前的清军砍去,那一刀却落空了,让对方挡住了,然后两根刺刀从左右刺到他的身体,可那些清军还来不急欢喜,就被冲上来的明军用铳弹打翻在地,跳过胸墙的明军立即挺着刺刀向清军杀去,不过只是一个照面,便将剩下的十几个清军刺翻在地。

    看着杀过来的明军,看着他们叫嚷着杀向清军的时候,还拿着刀的李老三双腿一软,浑身的力气都已经消失的他,就这样跪了下去,他勉强用刀撑着身体,还没有直接倒在地上。然后看着身边的明军。他咧开了嘴,在露出笑容的时候,他的心终于平静了,多年来埋藏于心里的愧疚,在这一刻总算是淡去了。

    这么多年,他的心中一直被那种愧疚所萦绕着。梦里头他总是会梦到那些死在他手中的忠臣义士,不知多少次他都在噩梦中惊醒。

    现在,在生命慢慢消失的时候。他解脱了。内心也平静了下来,看着身边已经失去性命的邻居。他又一次唱了起来。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才罢手……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嘴里喃喃着,李老三跪在那里,血从他的嘴唇间涌出,尽管他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可是他仍然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在那里哼唱着。

    看着那个跪在那里,用刀撑着身体的老人,看着地上的尸体中,那十几具平民的尸体,苏炳放的目光中有些疑惑,他看着生命渐渐流逝的老人,听着他的喃语声,他便靠过去,想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在唱完这首歌后,刀从他的手中脱落了,人也跟着倒下了,在倒下的时候,李老三看着身边的明军,脸上带着笑……

    “我,我是大明人……”

    我是大明人!

    尽管他的声音不大,尽管传入耳中的话声有些沙哑,可是他还是听到了他在说什么。看着已经倒下去的老人。他的心中一种莫名的情感被触动着。

    “我是大明人……”

    默默的念着这句话,苏炳放在尸体的旁边,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在社学里的时候,老师写在黑板上的那几个字。

    “我是大明人。”

    这是他在社学里的第一课,也就是在那时候,他知道了什么是国家。知道了自己是什么人。

    但是,那一刻却远没有这个时候所看到的这个老人带给他的触动要大。

    “全体都有,集合。”

    在排长的命令中,苏炳放和弟兄们街道上集合列队。所有的有的弟兄都看着地上的尸体。

    “弟兄们都已经看到了,他们可以说是我等的榜样。”

    排长看着地上的尸体,感叹道。

    “要是全天下的百姓都像他们一样,那些奴寇又怎么可能占我大明的江山。现在听我口令。”

    “立正!敬礼!”

    随着排长的命令大家同时举起手中的步兵铳,对着地上义民的尸体致敬。

    在这一刻,街道上显得寂静无比。他们只是静静的看着地上的尸体。

    如果全天下的百姓都像他们一样,也许,那些鞑子早就被赶出大明了。像这样的忠臣义士又有多少呢?

    良久之后,他们开了这片街道,离开的时候他们把地上那些尸体抬到路边。

    然后在用笔写下了“大明潼关18义士”的字样,他们需要告诉别人,这样人是什么人,他们都是大明的义民。

    在离开的时候,苏炳放一次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用布盖着的义士们尸体,随后又一次默默的行了一个军礼才随着弟兄们一同离开这里。

第227章 选择(求支持,求月票)

    军情似火!

    从明军开始大规模的调动,再到潼关遭到进攻,一封封奏折就接连递到了西安的皇宫大内,那来自前线的战报,在西安更是惹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尽管他们过去吹嘘着什么,若是明朝来犯,非得像砍瓜切菜似的把明军杀个痛快,可是他们更害怕自己被明军杀个痛快。www.uu234.netwww.uu234.net

    毕竟当年是怎么样仓皇逃出京城的经历,一直到现在还烙在他们心里,甚至有时候他们还会做到当年仓皇出逃的噩梦。

    过去那些什么切砍瓜切菜的话语,不过只是自己给自己打气吧了。现在当明军真的杀过来的时候,第一个感到害怕的就是他们自己。

    从朝廷到街头巷尾都已被从潼关发来的警报惊呆了。

    明军挥师三十万!

    各种大炮不下三千门!

    至于什么那潼关城内日夜不断的落下的斗笠大小的炮弹,更是让人惊骇的一阵咋舌。

    大明是火德,所以火器自然有助火德。

    而大清呢?大清是水德,水克火不假,可也克火器啊!

    在这个时候又怎么可能能够打的过火德的大明哪?

    一时间,诸如此类的谣言在西安满城里传播着,相比于几年前,这满城里的旗人只剩下不到七万,就这还有四万多是妇孺,其它的几十万旗人和旗下的奴婢早早的都撤到了西域,不对,是往西域守备去了,距离西安最近的一支大军,还远在兰州,换句话说,大清国上下,其实早就做好了“西狩”的准备了,只差临门一脚了。

    这边听着明军打来了,那边那些个大人、大爷们无不是纷纷招呼着家人那些几年前掠自河州的色目女,现在这些色目女早就摘下了头巾,穿上了旗袍,就连吃食也变得与旗人无异,毕竟主子们的拳头、鞭子从来不讲理。她们听着主子们的吩咐立即开始忙活了起来,没有丝毫的不甘不愿的意思。

    不过她们在收拾着行李的时候,难免会有一些异样的想法,想象着明军到来的时候,她们能不能获得自由,当然,在看到嗷嗷待哺的子女时,却又是一阵不舍,最终大多数人还是抹掉眼泪,长叹口气选择了认命

    妇人们认命似的准备带着孩子和主子们一起西狩的时候,那些个“主子们”都在看着皇宫,等着宫里的“大主子”的决定,要不然,他们就是想走,也走不掉啊。

    千斤的重担压在身上,压的玄烨喘不过气来,作为皇帝的他,比外界更了解潼关的形式,那里的形势逼人,一天比一天紧张。

    这一天,终于把所有的奏折看完了。

    丢下康亲王杰书领衔所奏,请求皇上下旨西狩的奏折,玄烨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本身身体极为壮实的他,在看完那道折子之后,他就顺势伏在书案上喘着粗气,他的表情不时的变幻着,那双眼中迸发出来的是满面的怒容。左右的小太监都无动作,只紧张地注视着,怕“万岁爷”会发起火来,谁都知道这几天皇帝的心情非常不好,这时谁不能去碰他,要等到皇上心情平定之后,才能上前服侍,要不然,到时候恐怕会丢掉性命。

    还不到十六岁的玄烨,作为大清国的皇帝,自从继位以来,可以说是勤勉有加,尤其是亲政以来,虽是年少可施政的手腕却极为老道,他也曾想象过能够成为一代名君,可是现在,明军的进攻,却打破了他的这种幻想,让他的从美梦中惊醒,让他不得不去面对一个现实大清到了离开中原的时候了,无论他如何勤政,都无法摆脱丢土的罪名。

    想到这里,玄烨只觉得头上涔涔冷汗,甚至就连胸前隐隐发痛,最难受的是,心里那种不知从什么地方升出来的怒火,那种无处发泄的怒火。

    难道,大清国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中原吗?

    尽管内心满是不甘,尽管内心愤怒非常,但是,玄烨的思绪仍然是清晰敏锐的,最后所看那道奏折的内容,还能清清楚楚地默记得起。

    什么“先帝遗命”?

    不过只是一个借口,大家需要一个借口离开这里。

    无非就是告诉他,“西狩”是“先帝遗命”,与他没有关系,换句话来说,他只是作儿子的服从“先帝遗命”,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

    即便是有人想要说三道四,恐怕也没有那个胆量,毕竟,那可是“先帝的遗命”。谁敢胡言乱语。

    要是有人敢胡言乱语的话,那就直接送他过去和先帝去争论一番。

    可是越这么想,玄烨就越觉双颊如火,烧得耳朵都发热了。

    “先帝遗命”!

    每一念及这几个字的时候,玄烨都有一种有愧于列祖列宗的想法,他会想象着当年太祖皇帝十三副铠甲起兵时的艰难,会想起太宗皇帝开创大清基业的坎坷,同样也会想到先帝入关时的气势,那个时候的大清国是兵强马壮。入关之后更是横冲直撞,不可一世。

    而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

    现在,作为大清国的皇帝,他如果想要活下去,想让大清继续存在于世上,就只有一条路可选,就是撤往西域,在天山脚下的那个盛京,做他的大清国的皇帝,而到了那里之后,将来如何,甚至仍然需要看大明的脸色。

    或许,几百年来大明自开国以来对西域都没有丝毫兴趣,但是,现在呢?他们可以容忍西域的那些蒙古人,可以容忍西域的天方教,可是他们能容忍大清国吗?

    如果他们要是容不下大清国,那该怎么办?

    他们如果一路追击过来,难道,大清还要继续往西逃去吗?

    再往西是什么?

    哈萨克、罗刹……

    对于玄烨来说,现在他所希望的是什么呢?

    是希望能够成为一代名君,太祖皇帝起兵创业,太宗皇帝创立大清,到了父亲手中亦曾入主中原,即便是后来西狩西安,却仍然居于中原,尽管这不过只是自欺欺人罢了,可这也是事实啊。

    姐这个事说起来也不怪仙帝,不怪父皇,毕竟要不是当年多尔衮一门心思要入关,大清国恐怕也不至于落得今天的这步田地。那时候父皇不当家。

    当然这一切不过只是为了给父皇开脱责任罢了。即便心里明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却又忍不住去想线下的困境。

    现在,天下到了他的手中,不但要去西域避难,这中原也呆不住了,大清国四代帝王,这可是从未曾遭遇过的艰难处境,他相信换了任何一位皇帝,都会象他一样,头痛不已。

    可是,即便是再头痛,又有什么办法呢?

    必须要坚持下去!

    尽管玄烨不知道如何才能坚持得下去,也唯有这样才能保住大清国,保住大清国的根本!保住爱新觉罗家的家业。

    可是,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来承担。

    就像杰书的奏折一样,尽管打着“先帝遗命”的旗号,可是归根结底呢?还是要他这个皇帝来决定啊!

    如果不决定的话,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想当年的崇祯一样,如果当年他们能够在果决一些,又怎么可能会在煤山上吊自杀。

    心中的不甘渐渐平定了,他慢慢抬起身子,早有准备的小太监,敏捷有序地上前伺候,首先是一块软白的热手巾递到他手里,玄烨先擦了下头上的汗,然后又从太监的手中接过茶,然后喝了一口茶。

    最后便靠在御座上慢慢平静着心情,如此过了好一会之后,玄烨才觉得舒服得多了。

    可是,这种舒服却只是暂时的。该面对的事情总是要去面对的。

    就在玄烨的心情慢慢平静的时候,从前线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再一次送到了他的面前。

    不料打开奏折一瞥那奏折中的“事由”,玄烨顿时大惊失色,良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潼关城墙为明贼所破,奴才与城内三万将士,拼死报效主子……”

    来自潼关的军情,让玄烨瞠目结舌的坐在那里。

    潼关城破虽在意料之中,可是这么快就破了,仍然给了他极大的冲击。以至于在反应过来之后,玄烨只觉得眼前一暗,仿佛夕阳西坠,夜幕降临似的把整个宫殿都笼罩在阴暗中了。

    潼关破了!

    没有了潼关,西安是守不住了!

    难道就是大清国前途的缩影吗?

    神经震颤着,玄烨呆愣愣地默坐了好多时候,他的头脑中空空的,无悲、无怨、无忧、无怒,整个人好像进入了另一个无人无我的空空世界。

    他只是坐在那里,在这一瞬间,他甚至有一种想法,如果就这么痴痴木木地生活下去也好,省却许多烦恼,然而一抬眼,看着面前的奏折,又一回到了存在无数烦恼的大千世界。

    不想去面对的情况,仍然需要去面对,无论是悲,是怨,是忧,或是怒,又一次,这些情绪都回到了自己的身上,谁想像得到做皇帝的有这么多的忧愁苦恼!

    头疼啊!

    头疼!

    怎么扭转目前的危险局势呢?

    扭转局势是不可能的了!

    熟读史书的玄烨知道,潼关一丢,西安就守不住了,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扭转局势,而是要为大清国的将来作打算啊!

    首先必须要立即下旨西狩了,不能再耽搁了,可是万一要是引起乱子怎么办?

    还会有什么乱子,反正大家伙早就想通了!

    “还有潼关那边,现在怎么办?”

    玄烨思索片刻然后自言自语道。

    “潼关那边,必须要坚守下去,否则恐怕就只能一路仓皇而逃了!”

    在心下定下这个主意之后,玄烨立刻在殿中召见几位****和大臣,面对这样的局势,君臣之间也只是有相对叹息,幸好大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尽管局势恶劣的速度超出他们的想象,但是他们仍然匆匆做了几项决定。

    第一自然是遵从先帝的遗命,从即日起,“西狩西域”,然后又任命赖塔为钦差大臣,统率与潼关以西安等地的各路官军,抵挡明军入侵,同时下旨陕西各县加强戒备,以防明军犯境……当然,谁都知道,后面的这几句话,就是象征性的,到时候,那些个知府、知县们是降是逃,恐怕只有老天爷才知道。

    做了这些应付眼前的决定后,玄烨默默沉思了一会,忽然看着大臣们问道:

    “现在,要是现在派人与大明和谈怎么样?”

    又一次玄烨提到了和谈的念头。

    “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愿意既往不咎,我们愿意交出陕西,撤往西域,绝不为难陕西汉民丝毫!你们觉得,他们会同意吗?”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当然希望能够和大明和谈,这样的话他就可以从容不迫的离开这里。

    可是在另一方面,他自己也知道想要和大明和谈,不过只是痴心妄想罢了,毕竟对于大明来说,他们永远都不会何谈过去是,现在仍然也是。

    刚来他们恐怕也不会再去改变这种态度,而想通这一点之后,他的心情越发的沉重起来。

    毕竟,作为皇帝的玄烨知道,于大清国来说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养生息。

    需要十年甚至20年的时间休养生息。只有如此大清国才有将来,要不然早晚有一天,大明非得把大清给耗死。

    “皇上,依奴才看来,明朝是万万没有和我们议和的想法。”

    “是啊,皇上,明朝人我是恨不得杀尽天下所有的旗人。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和我们议和呢?”

    玄烨着边的话声刚落,那边立即有人在那反驳起来。谁都知道明朝对大清是什么样的态度。

    大家的反对,让玄烨的心里长叹了口气。然后他摆了摆手说道,

    “就这样吧。一切按计划进行。都退下去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玄烨语气显得有些无力。甚至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坐在龙椅上。

    再大臣奴才们退出去之后,它眼巴巴的看着远方。最后几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到身边的小太监。

    “这西安还能再回来吗?”

第228章 行军(求支持,求月票)

    渭河的水是黄色的,尽管不像黄河那么满是泥浆,让人分不出什么是水,什么是泥浆。www.uu234.netwww.uu234.net可是河水却仍然发黄发浑,这是因为两岸全都是光秃秃的黄土,曾几何时,关中号称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而现在,这秦汉时还曾富庶天下的关中,早就成了贫瘠的象征,尽管勤快的关中百姓把可以开垦的每一分土地都加以开垦,可是干旱的土地收成却极差,而过度的开垦更是进一步恶化了环境,水土的进一步流失,带走了土地中少的可怜的肥料,让土地变得更加贫瘠,收成自然更差。

    这里的许多土地,早已经不再适合发展农耕了,可是,这里的人们,千百年来仍然在这里辛勤的劳作着,从土地中获得那少得可怜的收成,也不过仅仅只是勉强可以果腹而已。

    在过去的几年间,一些实在过不下的百姓对官府的压榨和产出有限的庄稼。只得含着眼泪和这片土地告别,他们逃到关东,逃到了中原,在中原、在东北开始了新生活!

    而现在他们中的一些人回来了,他们回到这片土地,尽管对于这片土地的记忆是陌生的,可是在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张华山还是忍不住想要好好的体验一下这片土地,体验着家乡的气息。

    五年前,不过只是十三岁的他,和父母兄弟一同离开了陕西,那时候,他们是逃出去的时候,走了两百多里,才离开陕西。再后来,他们就去了东北,在黑龙江安了家,尽管那里比陕西老家冷,可是那里的土地却比老家更肥沃,日子也过得更好。

    他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再回到陕西老家,但是却没有想到有一天愿意另一种身份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片土地。

    这一次,他回来了,回到了这片土地。对于这里的一切,尽管感觉极为陌生。但是他仍然感觉非常的亲切,而且心里总会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从昨天打下潼关之后,他就和弟兄们往西安赶路,已经连续地向西走了六十多里路了,可还是没有遭到大规模的抵抗。

    “那些个建奴跑的可真快!”

    “可不是,听说这边还在潼关打的好好的,那个什么赖塔就领兵西逃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他就是一姓赖的货……能不赖吗?”

    “别说是他了,就是那个怎么姓爱新觉罗的那逃的也像只兔子似的。”

    弟兄们这么说着的时候,王林东却不愿意说一句话,他感到十分疲劳,他的火铳和手榴弹袋全都压在张华山的肩上,就这样,他还是走走歇歇,歇歇走走的,随时随地都想歇息下来。原本他是一个喜爱说话的人,一聊起天的时候,那嘴就合不住,可是,现在,在连续行军一天之后,他却成了全排沉默寡言的一个。

    长途行军很累人!

    对于负重着几十斤的战士们来说,长途行军最耗费体力的事情,可是作为步兵,又怎么可能不行军?怎么可能不走路。在陕西可没有铁路以及火车让他们乘坐。现在他们所能够依靠的仅仅只是自己的脚板而已。

    至于马车,那些被重挽马挽拉的四**马车,满载着米粮、被服和弹药,部队的战斗力离不开这些东西。不仅如此,那些缴获的骡马也没有闲着,它们驮着扎成一拥一拥的火铳,那些火铳都是沿途缴获的,尽管他们没有碰到清军,但是却拾到了不少清军遗弃的武器,当然大多数遗弃的火铳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但只要稍加修理,肯定还能用。而且如果有随军商人的话还可以把个人的一些缴获卖给那些人。于是兵来说,有时候缴获的物资就是一笔飞来的横财。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征发的牛车这些牛车是在行军的过程中,就地征发的,在那些牛车拉着的货物堆上,往往会有几个战士坐着或者躺着,其中的一个战士在上面沉沉打着呼噜,这些战士都是累得实在撑不住了,在长官的命令下,到牛车上休息一会,因为车上的位置有限,他们的两条腿悬挂车边上,随着牛车的颠簸而摇摆着,看样子随时都会从上面滚跌下来,可是他们却稳稳的坐在上面。而赶牛车的农民,无不是衣衫破旧,剃着光头,其实原本并不是光头,而是因为那辫子看着碍眼,被战士们给割了。这些赶大车的百姓,不时地把手里的鞭子甩响,嘴里吆喝着牲口加快脚步,以跟着部队行进的速度。

    突然一辆牛车停在路上,而前面并没有什么洼沆啥的。赶车的百姓手里扬子的鞭子,虽然打得“格叭格叭”地响,可是靠左边的一头牛,却怎么也抬不起腿来,嘴里不住地流着白色的泡沫。

    “你倒是使劲的抽它啊!”

    坐在车上的战士对赶车的的百姓说。可百姓手里的鞭子只是在半空中虚扬向着,压根就不肯落到牛的身上。最后那个百姓他叹了一口气,然后低声地说道。

    “军爷,实,实在对不住,它,它实在是累了!”

    那车夫瞧着这些穿着红色军衣的军爷时,语气谦卑,甚至带着些惧色,生怕这人一怒之下,把牛给杀了,这可是他吃饭的本钱。对于许多庄户人家来说,牛就是他们的赖以为生的根本。

    听他这么说。那车上的战士倒也没有发火,直接跳下车冲着弟兄们喊道。

    “得了,哥几个,都下来,下车把车推到路边,别耽误了后面的兄弟……”

    他这么一吆喝,车上的弟兄们纷纷跳下来,帮助车夫把车推到路边,然后那个战士又对车夫说道。

    “你去,看看提桶水,再弄些草,我们等一会再走。”

    如果是军队的马车,他们会背着自己的背包离开,可这毕竟是征发车,万一要是车夫逃了,车上的物资可就没有了。哪怕以后通过地方官府追回那个人,可是物资肯定已经没有了。万一要是影响了整个战役那种罪谁也担待不起。

    车夫连忙应着声,提着水桶去提水喂牛了,原本坐在车上的战士,便直接在路边坐了下来,然后在那里歇息着,甚至还有些放松的躺在路边。

    慢慢的行军的发生了变化,现在更多的是民夫,那些民夫抬着重伤员和重病员的担架随着部队行军,而在队伍之中,还有一些与部队失去联络的,受了轻伤的和掉队的战士,穿插在车辆、骡马的行列里走着。他们的速度有快有慢,反正就是跟着部队行军。

    在前边的一个村口的一棵大树上,上面钉满了字条,那些字条是各个部队对他们本队人员联络地点的通告。毕竟在行军的途中总有人会掉队,所以需要这些通告通知后面掉队的人员,告诉他们集合点在什么地方。在大树上的前面,挤满了人,因为天已傍黑,火柴的火光在大树下闪来照去的,都是在那里寻找部队通告的弟兄。

    张华山也掉队了,所以这个时候,他也得挤到人群里头,在那一张张纸条里面来去寻找着部队的通告,虽然只是一张纸,可是没有见到他所属的营和大队或者中队的联络通告。自然的也没有找到集合的地点。

    “难不成,他们没发现咱们掉队了?”

    坐在路边的一块砖头上,张华山从皮带的后腰处解下一根旱烟袋,然后坐在那里吸起烟来。

    赵国忠和张昆也都丢下背包,坐到张华山旁边的地下,王林东的背包摆在张华山的面前,这会他已经累的连把背包朝旁边移一下的力气,也使不出来了。他一屁股坐到地上,背靠着墙壁,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可累死老子了。”

    长途行军很累,更何况他们期间还进行了两次战斗冲锋,每个人的体力都已经透支了,这个时候,他们最想的就是好好的睡上一觉,最好能吃上一些好吃的,虽然他们的背包里有饼干,可是现在更想喝口热汤。

    可都知道,这不过也就是妄想,这村子早就空了,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村子里的百姓可能都躲起来了,这叫“躲兵灾”,他们多少总听长官们说过,每到过兵的时候,百姓们都会躲到荒郊野外,唯恐被部队拉了夫或者被当兵的糟蹋了女人。

    可,他们是不会那么干的。

    毕竟军法无情啊!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敢做那些事情。没有多少人敢以身犯法。

    他们就这么坐在这黑洞洞的村子里,至少有半个时辰,先后有不知多少牛车和弟兄从他们的面前走了过去,甚至就连一些掉了队的大车,也已缓缓地跟了上来,可是他们却还是没有走,他们仍然坐在那里,他们当中没有一个站起来说声。

    “走吧!”

    在等待的时候,他们越发的觉得饥饿,张华山在背包里摸了摸,然后摸出了一块咸肉,这种肉是军队中最常吃的肉食,因为可以长期保存,所以,每个士兵在行军的时候都会携带一块。他对弟兄们说道。

    “走,咱们也去烧火做饭吃吧?”

    原本没有一丝力气王林东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道:

    “烧饭吃去!可饿死老子了!”

    尽管他们想要吃饭。可是烧饭吃并不容易。因为他们并没有锅,所以只能在村子里找着。但村子里这会儿已经空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村民。即便是那些百姓的家中空无一人,他们也没有擅自闯入没有主人的房屋中。

    好不容易在村子里找到一户没有锁门的人家,原本都已经想要放弃的弟兄们借着月光看着这院子,院子里的鸡栏和猪栏全是空的,里面打扫得很洁净,所有的家畜、衣物和粮食,全都弄走了。

    这家的主人显然把东西都拖走去躲兵灾了。

    等到他们进去后,发现这房子的主人在家,不过只有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他瞧见这些闯进来的兵,立即跪下去叩头说道。

    “军爷,家里人都走了!实在是没有啥值钱的东西,也没啥吃的,就只有几把老汉自己吃的小米……”

    瞧着跪在上惶恐不安的的老汉,张华山连忙扶起他,然后说道。

    “大爷,俺们不要你的东西,就跟你借个锅升火做饭,您别怕,俺是大明的兵,不抢百姓。”

    嘴上这么说着,又在那里安慰道。

    “俺们也就是到这里来借口锅来烧顿饭吃,大爷你吃了吗?要是没有吃我们一起吃。”

    那边弟兄们就已经开始烧火做饭了,说是饭,其实也简单,无非就是烧开水,把咸肉煮熟,然后再倒进去米。可即便是这样的饭食,也比饼干好吃。

    老汉有些不知所以的看着碗里的肉粥。那双眼睛中尽是不可思议的模样,他活了半辈子,见过各种各样的兵,可是却没有见过像他们这样的兵,不但不抢老百姓的东西,还把自己的饭分给老百姓。

    瞧见这些人似乎真的不抢东西,而且带人还这么亲切。甚至最后还给了他两文钱的柴火钱,那老汉坐在张华山对面的小凳子上,向他试探着问道:

    “你也是陕西的?”

    张华山点点头,他说话的口音里还带着陕西的口音。

    “老家天水的,大爷,这村子里的人呢?”

    “都,都躲起来了!”

    “大爷,你去告诉他们,我们是明军,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也不会伤害百姓的……”

    瞧着这群当兵的,似乎真的不太一样,那老汉依然有些惶恐不安的说:

    “是,是,军爷说的是,官军,官军不抢东西,不杀人……”

    听着他这么说,周围的人都想哈哈大笑起来。可是谁都笑不出声来,毕竟他们都知道。老百姓到底怕什么。

    看着那老汉。张华山长叹了口气。他很难把这些同乡和他所熟悉的百姓联系在一起。他不敢想象在满清的奴役之中,这些同乡们遭受了什么样的苦难,到底是什么样的苦难让她们变得如此的唯唯诺诺,甚至如此的麻木不仁。

    最后他又长叹口气,看着远方说道。

    “哎……这一切总算都结束了。”

第229章 祸乱(求支持,求月票)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千百年来,无数次的战争让天下的百姓深刻的理解到了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也令他们胆寒,当然面对侵害的时候,他们往往不敢有丝毫反抗。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面对兵匪的刀斧时,百姓们能做的仅仅只是伏首跪在地上,任杀任取。

    不过,这句千年不变的真理,在兴乾七年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别说是有军正用以及严格的军法维持军纪的明军,就是往日里蛮横惯了的清军,似乎也变得极为规矩。

    即便是溃退的清军,也不敢打扰百姓。似乎在一夜之间大家都变得文明了起来。

    完全没有了旧时的暴虐。有时候甚至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不敢相信眼下的这一切。

    一觉睡到天明,当庆阿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了,在牛棚子里睡了一宿的庆阿连忙招呼着弟兄们。

    “快点起来,快点……”

    弟兄们在他的喊声中,似醒非醒地坐起来,瞧着天亮之后,他们无不是纷纷拿着火铳,急急的准备离开。即便是如此神情依然显得有些惶恐不安。

    “这他么可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在离开牛棚的时候,看着号衣上沾着的牛粪,闻着身上的牛粪味。李度随口骂了一句。

    “其实,那房子里又没有人,咱们进去睡一晚上又有啥大不了的?”

    “你小子懂个屁!”

    他这话音刚落,庆阿便立即大声嚷嚷道。

    “万一要是家里有人藏着呢?到时候,他们等到明军来的时候,说咱们又抢人又放火的,腿脚跑慢了,让他们给抓了,几审几不审的要是谁他么的为了保住性命在那里乱招供,到时候,弟兄们都得掉脑袋!”

    庆阿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惶恐不安,虽说已经几年没和明军打过交道了,可却也知道,现在的大明朝可是护短到极点,要是他们再像过去那样见着人就杀、就抢,到最后肯定保不住性命。

    做事留三分,来日好相见。保住自己的性命,大家伙自然约束起了各自的动作。庆阿同样也不愿意把自己往死路上带。他是旗人不假,可他更爱惜自己的性命。

    “大清国真的完了……”

    庆阿的话,让李度这么寻思着,大清国什么时候这么多的忌讳,其实说来也是,这几年,他们在陕西对汉人是客客气气的,和过去完全不一样,只有对那些个色目人,才会露出豺狼的本性来。

    为什么对汉人客气?不还是担心要是杀急了,惹恼了大明嘛!

    大清国真的没救了!

    在他的脑子里闪动了一下,但紧接着他又冒出了一个念头。

    “要不然把火铳丢了,找个地方藏起来,过两年又是老百姓了,只要我自己不说,又有谁能知道我自己过去干过什么?……”

    他的心里暗自地这么想,可也就是想想,他知道,因为虽说他是汉人不假,可是已经抬了旗了,是旗人了,对于旗人,朝廷可从来不曾手软过。大家伙为什么现在做事留三分,这一路上更是努力地约束自己,说到底,不还是害怕将来朝廷报复吗?

    谁能想到,当年看似不可一世的大清国,居然说完就完了。

    哎!

    可真是的!

    大清国怎么说完就完了呢?面试到现在仍然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自己好不容易从包衣变成主子,还没等自己收几个包衣,结果谁曾想,大清国居然落到了今天这步田地,这世道,委实太怪了。

    这历朝历代,谁家没有个百八十年的气数,可谁曾想,到了大清国这边,入主中原不过一二十年,这气数眼瞧着就要尽了……

    难不成这就是鞑子的气数?

    “还好,皇上是英明的主,但愿能帮大清国度过眼下这个难关吧!”

    当李度在那心里喃喃着期待着“主子”能率领大清国度过难关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在西安的皇宫里头,玄烨却是彻夜未眠,他睡不着啊,这是大清国在西安的最后一夜了,或许这西安城早就没落了,可这里毕竟是汉人的故都,秦朝、汉朝、隋朝、唐朝,这可是千年的故都,可现在……大清国要彻底的离开中原了!

    这一夜,彻夜未眠的不仅仅只有玄烨一个人,这一夜,整个西安满城,能睡下的并没有几个人,夜幕中的满城是灯火通明,留于西安的数万旗人以及旗下的奴仆纷纷收拾着行李,尽管他们的眼中尽是不舍,可是谁都知道,必须要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兵荒马乱的世道,原本这西安城的上空应该回荡着百姓发出的凄惨哀嚎,那焚烧的烟云应该在城市的上空升腾着。可是相比于满城的热闹,这汉城却是静悄悄的,似乎没人注意到满城的一切。

    也不是没有人注意到,其实早在前两天,衙役、官差和兵卒在城内,挨家挨户的强征大车牛马的时候,人们就已经猜出了,这大清国在陕西,那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时候大家伙还在那里安置猜测着这些鞑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离开这里,这是谁又能想到他们离开的会这么快。

    终于要走了!

    在离开皇宫的时候,玄烨又一次看了一眼这皇宫,这皇宫说是皇宫,可委实太过寒酸了,可即便是再寒酸,那也是中原的皇宫啊,这一走,若是再想回来,恐怕就难了!

    大清国用了几代人好不容易才入主中原,到最后还是要灰溜溜的离开中原,不但连老家都回不去了,现在还要流落到异域他乡。

    即便是如此,到了异域他乡,能不能在那里站稳脚还是未曾可知。更重要的是他们会让大清国在那里呆下去吗?

    想到大清国当年入主中原的不可一世。想到现在离开这里时的仓皇。在感叹着世事变化之余,他同样也感叹着自己的命运。

    大清国用几代人才打下来的江山到了他手中居然保不住了,尽管有所谓的“先帝遗命”,可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江山是从他手中丢掉的现实。

    “至少总给大清国打下了一片根基,让大清国不至于亡命天涯。”

    这也算的上是个安慰吧。

    这时贴身的太监来到皇上面前,低声说道。

    “万岁爷,太后的意思,是让您尽快跟上来,千万别耽误了。”

    与上一次离开京城时不同,这一次,首先离开西安的是妇孺,城内的妇孺在两天前,就在两万旗兵的拱卫下,一路朝着兰州撤去,而身为皇上的玄烨领兵在后面“垫后”,其实,谁都知道,这垫不了什么后,没有妇孺的拖累,一但有意外发生,他们逃的会更利索。

    “嗯,朕知道了。”玄烨想了一下,然后说道:

    “记住了,千万不能放火焚城,放火焚城虽说可以泄愤,可是……”

    也会惹起明军的怒火,万一他们要是穷追不舍怎么办?那时候大清国可就全完了。

    “奴才知道,奴才这就命人下去知会一声。”

    玄烨并没有坐马车,而是穿上了盔甲,在御前侍卫的拱卫下,骑着马离开了,同时离开的还有万余骑兵,在随着这些骑兵一同出了城门的时候。玄烨特意有回头望了一眼西安城,但见城里却升起了屡屡黑烟。

    他的脸色立即一变,神情变得有些恐惧。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安,甚至那双手忍不住紧紧的攥住马缰,那双眼睛中流露出来的尽是惶恐之色。

    “主子,问不了那么多了,咱得赶紧走了!”

    就在清军开始离城的时候,原本应该静寂无声的城内,却变得乱哄哄的,那些原本藏于家中的地痞流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清军离开西安的消息。在确定程中已经没有了官府之后,他们纷纷走了出家门,闯入了百姓的家中,这一夜西安城内似乎没有了王法。

    曾经于街头上的横行霸道的官差、衙役这会大都是躲在家里瑟瑟发抖的守护着家人,至于那衙门里头也是乱七八糟的,府尹已经随着朝廷一同离开了,至于这衙门里的官吏也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在这个亡国之夜,曾经那些耀武扬威的官吏们,无不是瑟瑟发抖的躲在那里,等待着改朝换代带来的混乱的结束。

    曾几何时,那些原本对于官府。还有那么几分顾忌的地痞流氓纷纷走了出来,他们一开始还有些小心,可是慢慢的见无人制止,他们的担子也变大了,那些地痞流氓之外还有更多人在这混乱之中选择了趁火打劫。

    很快失去了约束的暴徒们变得无法无天起来,他们闯入百姓的家中抢劫,以至于杀人,城市的上空,尽是一片凄惨的呼救声、求饶声。

    可是,在这个时候,却没有人理会他们,暴徒们在那里猖狂的笑着,他们会挥舞着手中的匕首、菜刀朝着寻常百姓的身上砍去,在抢劫之后,还会放上一把火试图焚毁罪证,在浓军中还飘荡着一股血腥味,被杀的、被抢的大都是城中的寻常百姓,至于那些大户人家,往往因为有家丁家仆持刀守卫,反倒未受到什么劫扰。

    只有那些寻常百姓在混乱中遭受了劫难,他们无不是一脸错愕的望着如狼似虎的地痞流氓,甚至于还有摇身一变成为暴徒的邻居。

    这一夜,西安城注定不会平静,黑暗中的城市到处充满了各种杂乱的声响,无数的双眸赤红的暴徒冲入那破阳的房屋内,在哭喊声中,用刀斧夺去男人的性命,在女人们哭泣嘶喊声中,狂妄笑声不断响起。

    在黑暗中,城内乱成了一片,到处都在上演着暴行,曾经那些还有些顾忌的暴徒们,此时却犹如打家劫舍般的土匪般,疯狂的闯入百姓的家中哄抢财物,奸**人,甚至有些富人也因为防备不急未能幸免于难。

    当清晨的阳光照进了城中,当一夜的嘈杂渐渐趋于平静的时候,在路边那个被刀斧砍砸去侥幸逃过一劫的布庄铺门,悄悄的打开了一个缝隙,那双眼睛在望着街道的时候,尽管已经在意料之中,可是仍然被吓了一跳。

    曾经繁华的城市刚刚经历过一场浩劫,街上到处都是杂物,还有房门大开的店铺,店铺前尽是种种杂货,甚至其中还有一些衣衫不整早已冰冷的妇人尸体,那些一夜狂欢的地痞流氓,仍然在街头上的行走着。

    在这个时候,这些曾经在阴暗的角落中生存的地痞流氓,似乎成了城市的王法,成为了城市的主宰者。

    真是一群败类!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李明星在心里怒骂道。

    他的手里握着一柄短铳,腰间还别着一柄腰刀,通红的方言警惕的看着街外,昨天晚上他整整一夜都没有睡。

    原本他是准备到城外躲避这些纷乱的,可是没有想到还不等他收拾好一切,城里头就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这一页她见到了太多的暴行,甚至在昨天晚上,如果不是因为他先后用火铳放了数铳,恐怕就会有暴徒冲进他的布庄之中,到时候能不能保住性命还是一说。

    “哎!也不知道这些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官军才会进城去把那些暴徒绳之以法。”

    现在对于这座城市里幸存的人们来说,他们唯一的希望也就是正在向西安靠近的官军了。只有等到他们进城的时候,这一切才会结束,城市才会恢复曾经的安宁。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城市的上空依稀可见那一道道烟柱,那是这些地痞流氓放火焚烧罪证时燃烧的房屋发出的,有些烟柱已经淡了下来,可是还有许多地方仍然在燃烧着。

    一夜之间,西安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数以千百计的房屋被焚毁,数以千百计的百姓惨死于暴徒的刀下,当街头的地痞流氓开始散去的时候,城市的空气中仍然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惧,仍然弥漫着动荡的恐惧。

第230章 情与法(求支持,求月票)

    三月二十六,

    在满清朝廷“西狩”的第三天,明军的先头骑兵终于赶到了西安。www.uu234.net

    骑着马进入西安的时候,尽管城市看起来似乎没有多少变化,可是王怀之仍然被眼前的混乱与暴行给惊呆了。

    “那些天杀的贼子!”

    尽管事先已经得到过斥候的预警,在看到横于街上的尸体时,还有偶尔可见的被焚毁的房屋时,尤其是看到那些在这场劫难之中侥幸存活下来的百姓时。王怀之仍然双眼通红,他低吼一声。

    “告诉弟兄们,对趁火打劫的,一率不留活口,抓住了让他们互相指认,然后杀!”

    尽管知道这么做是违背了军法,但是,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方式可以告慰那些死难的同胞。

    以暴易暴或许并不是法律所倡导的,但是在很多时候,这往往又是唯一能够平复伤痕的选择。

    “杀!一个都不放过!”

    周围的弟兄们无不是义愤填膺的大声嚷嚷着,谁都没有想到会是城内的地痞流氓居然比建奴还坏。

    昨天晚上,一名百姓闯入了他们的宿营地,那个人是军正司潜伏于西安的军正,他一进入营地就请军队既刻进城维持秩序,以军法惩治趁火打劫的暴徒!

    军队进城维持秩序!

    这同样也是战时军队的责任,面对西安城内的混乱,原本王怀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眼前的惨状仍然超出他的意料。甚至让他无法接受在一切,即便是在明知道这么做会导致他自己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的情况下,他仍然做出了这个选择。

    “杀光他们!”

    没有任何的迟疑,上千名骑兵涌入了西安城,对于这些从第一天进入军队起,就被教导要爱护百姓,要维护军纪,要维护军旗荣耀的士兵们来说,他们或许已经习惯了满清的暴虐,但是他们却不能适应自己人的残暴,更无法接受那些暴徒的无法无天。无法接受自己人对自己人的这般凶残。

    几乎每一个人都是怀揣着满腔的怒火进入城中,当他们看到抢劫的暴徒时,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策马冲过去,直接扬起马刀像砍杀敌人一样,将暴徒砍翻在地,当暴徒逃串时,又会取出长铳瞄准射杀。这个时候对待那些暴徒,他们就像是对待敌人一样残酷。

    一时间,整个城市的上空尽是一片铳声,而在铳声中,更掺杂着一阵阵的惨叫,曾经那些在几个时辰前还猖狂狞笑着的暴徒,面对冲杀过的骑兵时,无不是只剩下求饶的份,他们跪在地上哭求着,并不断的叩头试图换回自己的性命,可是等他们的往往只是一发铳子,或者当头的一刀。

    不仅仅只是当场被抓住的暴徒,就连那些躲避于家中的暴徒,也在他们祈求的攀咬中,被从家中拉了出来。

    在看到军人闯入家中的时候,那原本正吃着饭的男人那脸立即变得煞白,双腿一软便跪在地上,然后叩头求饶道。

    “军爷,军爷,饶命,饶命,小的,小的就,就只拿了一匹布……就……”

    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还有旁吓的不知所以的妇人和孩子,军人的脸色铁青。

    “小,小人上有八十的老母,下有,下有……”

    “别人就没有爹娘子女!这个时候你有了,给我滚出来!”

    其中一个气恼下直接用马鞭朝着这人身上抽去,那人立即吃痛的发出一声惨叫。

    “滚出来!”

    最后,苦苦哀求的男人被拉出了家门,他的妻女压根儿就不敢阻拦那些凶神恶杀的军爷。只是跟在后面哭哭啼啼的跟着,甚至就连七十多岁的老娘也哭喊着“儿啊、我的儿……”在后面跟着,一边跟着一边在那里哭喊着,并且拿出银镯子银两想要替儿子赎罪。

    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接受着他们的贿赂。

    那人被拉到街上,街上已经有几十个地痞流氓被捆在那,其中几个看到那人后,立即哈哈笑道。

    “我们赖三,你小子哭什么哭啊,怎么哭的比前天晚上的睡的那个大闺女还惨,当时你睡的时候可没有像现在这么没出息。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无非就是个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就是,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几年,咱爷们先后睡了好几个大闺女,死了也他娘的值了……”

    他们的叫嚷声换来的是周围百姓的痛骂,更有激动的百姓冲上用拳头朝他们的身上砸着,一边砸一边哭喊着,似乎是要喊出心里的的恨意似的。一时间那砖块、什么的,更是不断的朝那些人身上砸着,更有人不解恨的冲上去撕咬着他们。

    “跪好,跪下去!”

    手提着短铳的陈明心大声吼叫,一个人跪下去的时候,还在那里苦苦哀求着。

    “军爷,饶命啊……”

    不等他说完,陈明心就扣动了扳机,一声铳响后,那人的脑袋被轰碎了,这一声铳响换来的是旁边百姓的叫好声,还有一个妇人的哭喊声。

    接着又是铳响,在铳弹打空后,他盯着那个地痞,然后厉声吼道。

    “跪好了!”

    说话的时候,他又抽出马刀,气势汹汹的嚷道。

    “跪好……”

    “饶命,饶命……”

    尽管他不住的求着饶,可是还是认命的跪在那里,甚至还伸着头,就在他哭喊着求饶的时候,陈明心扬起手中的马刀,对准那人的脖颈用力砍了下去。

    手起刀落。

    人头并没有砍掉,只砍掉了一半,那人痛苦的在血泊中哭喊着,因为脊椎被砍断的缘故,所以他动也不能动,那半断的脑袋与身体连接着,可因为气管没有砍断,却仍然可以发出让人惊悚不已的哭喊声。

    这惊悸的一幕,吓坏了所有人,那些围观的百姓被吓的无不是纷纷倒退数步,就连一旁的战友也看不下去了,拿起火铳冲着血泊中的脑袋放了一铳,然后叮嘱道。

    “下手利索点!”

    可以肯定的是马刀并不适合斩首。不过用火铳,装弹又太过麻烦,可这也难不住他们,很快就有战士抬来了不知从那里弄来的铡刀,就像是切菜似,将几十个匪徒的脑袋铡了。

    这一天,原本混乱的西安城,再一次恢复了宁静,而那曾几何时横行于街头的地痞流氓,消失了,彻底的消失了。

    第十三骑兵营在西安到底杀了多少暴徒?是一千?还是两千?或者更多,没有人知道准确的数字。反正,从此之后,这座城市就再也没听说过有地痞流氓,那怕就是小孩一不听话,大人们都会说“再不听话,小心军爷把你的脑袋给铡了”。谁都知道,同样的事情不可能再上演,但是这一天,这一切却让所有人都是记忆深刻,那怕就是再过几十年,也忘不掉。

    到了下午四点的时候,赶到的另一支部队的军正制止了这一切,从骑兵十三营的弟兄手中“救下”了剩下的几百暴徒,那些从刀口上被救下来的的暴徒,这时早就被吓傻了,他们中的许多人,更是被吓的屎尿全出,神情呆滞的求着饶。不少人更是不住的叩着头,苦苦哀求着,那怕就是头都叩破了,仍然继续用力叩头,唯恐这些恶鬼似的军爷再反悔。

    “怎么能这样!”

    在衙门中,赵雷盯着王怀之大声吼道。

    “你不知道军法吗?杀了这么多人,到时候,肯定是要掉脑袋的!还有你……”

    转脸指着李明奎,他怒吼道。

    “你是军正,他王怀之不知道军法,你就不知道吗?入城维持秩序,是这么维持吗?”

    赵雷之所以会如此生气,是因为他也被吓到了……被十三营的举动给吓到了,军入进城维持秩序,要必须的时候可以杀人,可以将趁火打劫的暴徒当场杀死,但局限于当场,至于将之前趁火打劫的暴徒,从家中拖到街上砍头,这就违反了军法。

    “杀人……你们杀的是痛快,你们把军队、把朝廷置于何地,我们是大明的军人,不是满清鞑子!”

    “怎么就不能杀了!”

    李明奎瞪大通红的双眼,怒吼道。

    “就准那些暴徒杀老百姓,就不准我们给老百姓报仇了?你去看看,他们祸害了多少百姓,多少百姓被他们害死,老百姓手里捧着银子求他们不要祸害自己闺女,他们可曾心软过,这些败类,通通该杀!”

    说完这番话后,李明奎怒吼道。

    “杀光他们我也不后悔,大不了,就是个死字!只要能给老百姓出口气,就是敲了脑袋,我也认了!我认了!”

    看着怒形于色的李明奎,赵雷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激动。

    “死不死,暂时还不知道,但是你这身军装,指定是保不住了!毕竟有军法在!”

    听他这么说,牛脾气上来的李明奎的一把军装上的领章撕了下来,然后说道。

    “保不住就不保住!”

    “说什么哪!”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王怀之站起身来,他看着赵雷说道。

    “命令是我下的,我是主官,这个责任,我来背!”

    作为部队的主官,他确实需要负责。

    “你背得起吗?”

    赵雷反问道。

    “总得有人背,也总得有人给城里头被祸害的老百姓出口气,这口气,必须要出。”

    “有提刑……”

    “没用!”

    王怀之摇摇头,然后朝外面看了一眼。

    “暴徒太多,法不责众,这边顶多也就砍几个脑袋,也就是那么几个被当场抓获的会被砍掉脑袋。至于其他的人。绝大多数暴徒呢?他们烧杀抢掠过之后,又回家做他们的良民了,这样趁火打劫的人往往最可恨,要是不给他们留着教训,不让他们记到骨子里头,将来,不定还会干出什么事来,现在至少……”

    眼帘微垂,王怀之笑了笑,然后说道。

    “至少,这城里被祸害的老百姓出了口恶气,也让他们知道,对恶人应该用什么法子……”

    “可,你要知道,军法如山!他们……毕竟不是清虏,不审而杀……”

    听着赵雷的话,王怀之戴上军帽,然后整了下衣衫,然后说道。

    “走吧,这件事,肯定需要一个交待,就拿我的脑袋做个交待吧,他们,都是服从军令而已,军令如山嘛!”

    说出这句话后,王怀之回头看着李明奎,冲他笑了笑。

    “李军正,其实,今天你我都失职了,不过……”

    然后他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走了出去,最后他看了一眼天空,

    “你看这天,青天白日的岂能容他们猖狂……”

    说罢,他又叹了口气,然后说道。

    “我不会让五军都督府难做的……”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已经抽出了短铳,抵在胸前。

    “不要……”

    周围的人话声还没有落下,那边一声铳响将院内树上的小鸟惊飞……

    “他怎么这么傻?”

    在接到下属的报告是李定国了双眼变得通红,他没有想到王怀之居然会那么干脆利索地选择了自杀。

    “虽然是国有国法,军有军法,可是法不外乎人情,那些杂碎该杀。”

    杀!

    别说是王怀之,就是李定国他也认为那些人该杀。原本对于他来说他可以想出100个理由和借口去保住王怀之。

    可是现在他什么意思,又怎么去保他呢?

    “他说不想给五军都督府添麻烦,不会让五军都督府难办……”

    “糊涂!”

    李定国愤愤不平地说道。

    “他怎么就这么糊涂?难道他就不知道自己的性命比那些暴徒的性命要珍贵得多?他就不知道我大明官军就是为了保护百姓,既然是为了保护百姓,又有什么事情不能做?况且他们进城的时候那些暴徒还在杀人还在抢劫。杀了他们又有何妨?”

    当然,这个时候李定国并没有去说他们如何把那些逃到家中的暴徒拉出来,不经审讯直接处决的过程,甚至他压根儿就不在意到底是什么细节。他只在意一点……自己的下属。

    “传令下去,告诉所有人。沉吟片刻后他又说道。

    “王怀之是战死的,谁要是说三道四的,让他来找我!”

第231章 (求支持,求月票)

    什么是历史的真相?

    有时候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真相并不重要。m.www.uu234.net甚至可以说在绝大做错时候,真相往往只是官府口中的几十个或者上百个字。

    西安城里发生的事情,只是一个简单的几十字的通告,而通告上只是提及“维持秩序的过程中有扰民暴徒被决”。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了多余的言语。

    区区几十字的通告,在大明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波,尽管西安事件留下了太多的遗问和迷团,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最终会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甚至除了当地人,再也不会有任何人会去提及此事。顶多也就是在一些历史书中,或许会用字言片语去描述发生在那里的事件。

    除此之外,谁又会在意这一切呢?

    在西安恢复了一如往日的平静,在街头的废墟被清理,街道上的血污被冲去的时候,城外清军遗留的兵营,随着部队的进驻又一次热闹了起来,周围的那些商贩们更是欢天喜地的迎接着这些军人的到来。他们发现明军比鞑子兵军更大方,花起钱来也是大手大脚的。余生一人来说,这样的顾客自然是再好不过的顾客。

    不过对于进驻这里的官兵来说,他们并不怎么高兴,因为在进驻军营后,他们发现这座清军遗留的兵营肮脏到了极点,他们用了半天的时间从军营之中足足清理出了几百车粪便、垃圾。

    可即便是如此,那营房的卫生条件也极为有限。所以,在军营附近又另外搭建了野战医院。在野战医院中,住着数千名伤员,得益于从忠义军时代传承下来的划时代的野战救治体系,使得大多数伤员都可以得到救治。

    尽管没有几百年后的药物,可凭借着完备的手术消毒措施以及相应的外科技术,这些在另一个时空中用了几百年时间才积累出来的经验,在朱明忠的传授下,成为了大明军队对保命的根本。

    很多原本应该因为恶劣的医疗条件而失去性命的战士,保住了性命。苏炳放就是其中之一,在潼关的争夺过程中,他并没有受重伤,可是在追击清军的时候,胸前却被流弹击中,当时他甚至以为自己会死掉,可谁曾想,军医官把铅子从肩膀上取出之后,先是昏迷了几天,然后他还是活了下来。

    只能用半边身子虚躺在床上的苏炳放,斜躺在野战医院的病床上,捏着手指计算一下,从受伤到现在已经十六天了,虽说伤口已经愈合个差不多了,可是隐约的还是感觉有点痛。

    随着医院迁到了西安城,这里的条件也好过之前的战地医院。在他的感觉里受伤就像是昨天刚刚发生的事情,炮声和铳声似乎还在他的耳边鸣响,当然,还有那被击中的瞬间,那种生命流逝的感觉,同样也让他情不自禁的冒出冷汗。

    在惊恐之余,他瞧瞧房间,周围的弟兄都睡在床上,浓浓的酒精味以及药草味。都在提醒着他,这里是野战医院,不是在战场上。

    “总算是捡了条命!”

    想到这,苏炳放忍不住感叹了一声。直到六天前,他的伤势处于危险的关口,尽管铳子从肩胸之间被医生用钳子取出来以后,而且没有伤到肺,也没有伤到肩膀,可以说走运到极点,可是接着他却因为发高烧陷入昏迷之中,按照护士的说法,当时他的烧到了三十九度多,那到底有多高他不知道,反正护士说体温表的水银柱升到那么高,现在,不过只有三十六多点。

    在发高烧的时候,护士能做的就是用酒精和凉毛巾为他降温,就这样,发了几天的高烧之后,在十天前高烧终于退了,可接下来的两天,仍然会时而发烧,只把他整个人都烧的晕头转向的,只有六天前,烧停下来之后,他才算恢复意识,慢慢的清醒过来。

    不过在发烧的时候,尽管意识模糊,但是他却梦到了不少事情,不仅梦到了家人,同样也梦到了几个阵亡的弟兄,当然,他还梦到了自己的将来。

    就在神智清醒的那天,营长来这里探望他的时候,告诉他一个好消息,他已经获得了“翊麾勋章”,最多再过半个月,正式命令就会下达。

    这也意味着,在他退役后,不仅仅是以普通“荣誉士民”的身份退役,他还将是大明的“功勋之士”,从此之后,他将是“士”,而不是普通的“民”,不但可以得到一块面积不菲的勋田,而且还能挤身地方,参与地方事物。总之一句话,从此之后,他的身份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寻常的普通百姓。

    “要是铳子,再偏一点的话……”

    苏炳放转动身子,感到伤口隐隐发痛,这个伤口提醒着他差点死去了,同样也提醒着他,其实,他原本可以很快退役的。

    如果铳子再往上偏一寸,他的肩膀就会被打碎,然后他就不得不退役。可是即便是退役又有什么呢?

    我可是已经得到了“翊麾勋章”了。

    想到这,又一次,苏炳放从枕头旁边他拿出一个纸,然后他看着纸上罗列的地方,那里既有北直隶的老家,也有辽宁,也有四川,当然,还有陕西,甚至还有黑龙江等地。

    这些地方都是将来他可以选择的地方,他可以选择在这些地方落户,每一个地方都有其各自的好处,毫无疑问的一点是,这些地方都可以提供给他面积不等的的土地。

    在所有的地方之中,给予土地最少的只是北直隶,也就是他的老家,不过只有区区百十亩,最多的是黑水,足有千亩之多,中间的悬殊如此之大,实在是让人难以选择。

    “富贵不还乡有如锦衣夜行啊!”

    心中念叨着这句话,他的心里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选择了,毕竟,一边是数量的土地,一边不过只是回家乡的名声,似乎,到底应该如何选择呢?

    面对这样的选择,苏炳放不禁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看着写在纸上的那些字样,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

    人在面临选择的时候,总显得很是困难。

    又一次不知如何选择之后,苏炳放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把那张纸又塞回到枕头下,手指碰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时,他随后拿了出来的,这是一个扁园形的的铅子,铅子的边缘有着钳取时留下的痕迹,这是从他的肩膀上取下来的铳子,在取这铳子之前,他就提出了要求,希望把取出来的铳弹留着做纪念。对于他的这个要求,医院并没有拒绝,在前几天清醒之后,医生就把洗去了血迹的铳弹给了他。

    这发变形的铳弹一拿到手,他就看了好一会,也摆弄了好一会。现在,他又把铳弹放在手里玩弄着,翻来覆去地把玩着。

    “这玩意可差点要了老子的命啊!”

    苏炳放对着它有些咬牙切齿地说。

    “你就没事偷着乐吧,它都没打断你的骨头!”

    离他的床位不远的一个弟兄说道。

    “是呀!所以我才要把他留下来,当个纪念!”

    苏炳放一面应着,一面还是拿着铳弹说道。

    “纪念,纪念个屁,老子的腿都被打断了……”

    断了一条腿骨的弟兄连声骂道,一发铳子打断了他的骨头,为了保住性命,军医直接锯掉了他的腿。

    在野战医院,像这样的弟兄很多,如果不是因为伤残退役功田会适当的增加,恐怕,这些缺胳膊少腿的弟兄以后的日子会过去的非常困难,可是现在,即便是没有了腿脚,也不用为将来发愁,他们那怕就是把地租出去,也能让一家人衣食无忧。

    大明朝对待兵士那是没得说的。他们这些当兵的自然知道朝廷对他们有多么的厚道。当然。完全是因为皇帝陛下对他们极为厚道,与朝廷反倒没有太多关系。

    也正因如此,他们在很多时候都把自己当成皇帝的士兵,而不是朝廷的士兵。

    将自己所得到的一切都归功于皇帝陛下,而不是朝廷。

    苏炳放正在对着这铳弹出神的时候,一个护士走了过来,笑看着他说道。

    “苏班长,你要好好休息!再过两天,你就要出院了!”

    护士的口音是陕西口音,显然,她应该是野战医院就近聘用的护士。毕竟,因为伤员很多,所以需要就近聘请当地的护士,她们的任务就是照顾伤员。很多时候她们也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伤员,甚至不少伤员正是在她们的努力下才得以生存。

    她站在苏炳放面前,黑黑的眼睛看着他,苏炳放也看着这个女孩,她的肤色略黑,瘦瘦的,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可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却很好看。他咧嘴笑着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伤都好个差不多了,自然不能再在这呆着了。”

    那女孩微微地笑了笑。就是这个笑容,笑起来很好看,让人心里感觉非常舒服。

    苏炳放看着她,他知道在发高烧的那几天,就是这个女孩一直在用酒精和凉水给他降温,是她救了他的命,不过对于她来说,似乎他只是一个病人,除此之外,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在检查了另几个伤员的伤情后,她便出了病房的门。

    她刚一出门,一旁的弟兄就挤着眉毛说道。

    “这王护士的模样可真不错!”

    “可不是,那是一个水灵!”

    “也不知道,许配人家了没有。”

    听着兄弟们在那里的“叽叽喳喳”的讨论,苏炳放听了以后,眉头皱了皱,他并不喜欢他们这么说她。于是便有些不满的的说道。

    “好了,都别瞎扯了,人家才十五,还是小姑娘……”

    “听听,有人心疼了,十五,那也能嫁人了。”

    “可不是,如果不趁早,指不定就让别人抢了先!”

    苏炳放的心里有些不悦,低声说道。

    “这都是什么事……”

    就这么抱怨着,苏炳放走出了帐篷,然后在院子里抽起了烟,这是战友来看他的时候,给他送来的纸烟。

    就在这时,王护士从另一个帐篷走了出来,冲他微笑着打着招呼。

    “苏班长,不是让你休息吗,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想透口气,帐篷里太闷了!”

    苏炳放看着她说道。

    “快出院了,等你一出院,到时候想休息,也休息不好,还是多休息一会吧!”

    王护士的声音不大,她的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

    “嗯,谢谢你……”

    就在女孩将要离开的时候,苏炳放突然问道。

    “那,那个王护士,你,你有婆家了没有?”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王护士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面红耳赤的她,显得很是慌张,好一会才说道。

    “没,没……”

    “那嫁给俺吧。”

    苏炳放看着王护士说道。

    “俺今年20,虽说上面有个兄长,可是我得了“翊麾勋章”,嫁给俺保准不让你受苦……”

    除了这一点之外,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优势。但是他相信就凭这一个优势也就足够。

    护士看着眼前的这个士兵,洋酒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她面红耳赤的看着他。

    “你放心吧,只要你跟了就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又一次苏炳放看着面前的女孩儿说道。

    她面红耳赤的看着苏炳放,一会儿才羞涩不已地说道。

    “这事,这还要去问一下俺娘。”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她整个人羞得已经不敢再去看面前的苏炳放,满面羞红的她甚至有些慌不择路地转身,便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苏炳放看着女孩儿的背影,突然傻笑起来,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毕竟,只要女孩儿没有拒绝他就意味着他已经成功了。至于女孩儿先前说的要家人同意,他相信只要媒人上了门肯定能够把这门亲事说成。

    看着女孩儿已经消失的身影,苏炳放只是傻笑着,他的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他开始庆幸着自己能够参与到这场战争之中。这场战争从根本上改变了他的命运。

第232章 投向远方(求支持,求月票)

    战争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当大明的战争机器开始运转的时候,在后方数以千记的工厂、作坊都开始忙活起来,源源不断的军需物资从大明的各个地方经由水路运往中都,再由中都装上火车发往洛阳,最后再由马车送潼关前线。m.www.uu234.netwww.uu234.net

    而在洛阳通往潼关的官道旁,数以千计的工兵以及筑路工,正在那里赶班加点日夜不停的修建着铁路,这条铁路的筑建,不仅仅是洛阳至潼关,从西安那边也在往东西两个方向修建,甚至就连用地也是直接由军队征用,无论地主是否同意,只要需要,一纸征用通告,就将土地直接征用。

    对于军队的这种“蛮横”,那些习惯了满清奴役的百姓,往往都是认命的份,即便是面对迁坟,即便是百般的不愿,最终也只是无奈的选择了同意,没有任何人愿意对抗军队的铳炮。或许者,在满清的奴役下,这些百姓已经被驯服了,至少在某种程度上。

    “哎,虽然只是一河之隔,可陕西与山西确实是大不同啊!”

    坐在路边的茶摊,看着不远处颇为繁忙的铁路工地,祁子英颇为感叹的说道。

    “你看,就是那贴在墙上的一纸告示,百姓就拱手让出了祖宅、祖坟,完全不敢问及其它。”

    他的话声刚落,祁子涛则笑着说道。

    “大哥,那是因为,他们害怕啊,就像过去咱们也畏惧满清一样,这里刚刚光复,他们自然对官府极为畏惧,况且,这是征地的都是军队。他们没被祸害都已经感激老天了,又怎么可能招惹军队?”

    一语道破的其中的关键之后,祁子涛看着大哥说道。

    “在陕西征地修路现在是简单,可是在北直隶征地,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而且,现如今,北直隶那边黄河已经回复故道,沿着黄河的水路几乎能直抵天津,有水路横穿北直隶,铁路若是沿河修建,只恐怕于将来必定要与水路争抢货源,如此,绝不是什么好事!”

    相比于的大哥,毕业于清河书院的祁子英,对于地理多少总有那么一些了解,这也是他不赞同在北直隶修建铁路的原因。

    “大哥,修铁路,想要挣钱关键在什么地方?”

    看着若有所思的大哥,祁子涛反问道。

    “运货!”

    祁子英点点头,示意小弟说下去。

    “首先必须要有货源,有了货源,铁路才有货可运,若是无货可运,或者货很少,自然的也就挣不到银子,可若是铁路离河道近,那么商人首选的肯定是河道,因为河运更便宜。”

    “但时间长。”

    祁子英直接说道。

    “大多数货物,根本就不在乎时间。在乎时间的,就只有那几样货,只靠那几样货肯定挣不到钱。”

    指着远处的铁路工地,祁子涛说道。

    “大哥,你信不信,将来这条铁路,肯定是全大明,最挣钱的铁路之一!”

    看着语气自信的兄弟,祁子英笑问道。

    “为什么?”

    “因为没有河运啊!”

    祁子涛指着远处的潼关,继续说道。

    “看唐史的时候,里面经常有一句话,叫做“就食洛阳”,说的是长安的粮食不够了,唐朝的皇帝就要带着朝廷带着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十几万人去洛阳,去干什么?去吃饭,甚至还有大臣在路上饿死,为什么要到洛阳去的?因为关中的粮食不够吃的,而外地的粮食只能通过漕运运到洛阳,然后就卡在潼关了,再往里运,只能用车马,成本太高,不划算,所以才有了“就食洛阳”。”

    “确实如此,所以才有长安不足以维天下的说法,根本上的原因就是隋唐时到洛阳“就食”的逐粮天子。”

    祁子英点头说道。熟读史书的他当然知道,长安的粮食主要依靠关中平原,虽然关中平原被称为富庶之地,但毕竟狭小,容量有限,一旦人口膨胀超过了它的承载能力,或者遇到旱灾就会产生粮荒。这种粮荒,远在秦未统一时就曾出现过。

    到了隋、唐的时代,由于历代的战争以及建都的开发,资源已经消耗待尽,所出不足以供给长安。再加上关中平原地方狭小,人口稠密,很难供养大批的官僚贵族。也正因为“逐粮天子”的出现,才使得在唐代之后,秦汉以来的古都长安最终才被废弃。

    “粮食运不进来,根源在于漕运不进关中,而过了潼关,沿途只有陆路,而无水路,所以这条铁路无论是铺到什么地方,都必定不愁货源,如此一来,那利润自然可观。”

    “那你的意思是?”

    看着祁子涛,祁子英问道。

    “莫不是想要包下这条铁路?”

    祁子英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几个月前,因为铁路公司贪腐案,尤其是其拒绝蒸汽机车的举动惹恼了陛下,在对铁路公司中高层官员进行惩治的同时,朝廷开始讨论商办铁路的事宜,一但同意商办铁路,那么也就意味着民间资本可以参与铁路修建,正因如此祁子英才会来陕西,来这里考察铁路筑建事宜。

    毕竟,在很早之前,他们就已经涉足铁路筑建,只不过那时候,他们是作为铁路筑路工程的承包商,而现在,他想要直接修建铁路。

    “呵呵,大哥,这个念头连想都不要想!”

    祁子涛指着铁路工地说道。

    “大哥,你看那里是什么人?是军队,是军队在修这条铁路,我敢说,除非有一天,清虏被彻底解决了,否则这条铁路,绝不可能包给商人,况且,清虏被解决了,还有青海的蒙古人,还有西藏,这些地方,无一不是远离内地,无一不需要军队不远数千里方才能抵达,如此一来,这条铁路的重要性,自然远非寻常铁路所能相比,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朝廷不可能同意,就是朝廷同意了,五军都督府,也不可能同意把铁路交给商办的。”

    祁子英看了一眼远的兵卒,然后默默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然后看着祁子涛说道。

    “那以你的想法,如果咱们要修铁路的话,从那里修到那里?那条铁路能多挣些银子?”

    商人言利,祁子英看重的是利润,他并不在乎其它,当然尽管他是晋人,可却不敢再像当年的晋人一样,为了利润甚至不惜出卖国家,毕竟,朝廷对晋商的清算,不知让多少晋商倾家荡产,不知多少人家被抄家流徒,当年大名鼎鼎的八大家,活下来的,不过只有区区几十人而已,八大家靠着卖国求荣挣取的家业,最后不过也是便宜了他人。

    这种事情他不可能做,可是并不妨碍他去追求利润。

    “北直隶的铁路,不说是眼下,就是未来十年,都没有必要去修,不仅仅是因为水运,同样也因为北直隶的产出有限,所以,眼下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在北直隶修铁路,在黄河北,最适合修铁路的,是咱们山西,如果修建一条从大同一路南下,直到风凌渡的铁路,那么,咱们就可以通过铁路,源源不断的把草原上的羊毛、牛羊肉运到内地,这条路没有水运争利,自然是商人运货的首选,除此之外,还有就是从武昌对岸的的汉口镇修一条直通河南的铁路。”

    手指沾着茶水,祁子涛一一说道着那条铁路的好处,最后他的话声微顿,看着大哥说道。

    “这两条铁路,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水运竞争,而且都会于腹地,将来不愁货物运输,所以,以小弟看来,要修的话,就要修这两条铁路,如此才能保证咱们的利益!”

    看着祁子涛在桌上划出的两条线,祁子英沉默片刻,然后问道。

    “那么咱们应该先修那一条呢?”

    他能看出来,祁子涛肯定是认真了作了一番功课,要不然,也不会想出这么两条路线。

    “南线!”

    手指点着黄河,祁子涛说道。

    “黄河,即便是咱们把铁路修到风凌度,也没办法把铁路修过黄河,到时候,货物势必需要从黄河转运,到了冬天的时候,运输又受制于天气,如此势必影响铁路的运行,所以,咱们应该修南线,武昌是南方货物聚集的地方,从汉口一路北上,只要避开汉江,但凡货物北上,势必首选铁路,而且铁路又能与京洛铁路相连,往北可通水运,东西可连铁路,如此一来,这条铁路也就活了,要修,就要先修这条铁路!”

    面对祁子涛的建议,祁子英一副沉默不语的样子,他盯着桌上的那几条线,他几乎是立即想到了湖南、湖北等地的那些工厂,尽管现在已经有不少工厂改用蒸汽机,可是过去的水力工厂,却大都集中在那里,甚至就连这打仗的军需品,也有不少来自湖广,有了铁路,那里的商品就能源源不断的运往北方,但问题在于,现要修铁路并不容易,良久之后才说道。

    “你应该知道,现在朝廷对铁厂实施统制,铁料铳购,咱们要是修铁路的话,这铁轨从那里来?”

    想到朝廷之前下达的旨意,祁子英的眉头微微一锁。他能看到修建那条铁路的好处,毕竟,湖广是天下最富庶的地区之一,有了那条横穿中原的铁路,湖广与中原之间就能连成一体,即便是只需要稍加寻思,也能想到其中贮藏的利益,可问题是……铁从那里来!

    “统制的铁矿,铁场不过只是国内罢了。”

    盯着大哥,祁子涛的视线投向远方。

    “除了国内还有其他地方有铁。有铁矿。”

    “你是说南洋?”

    祁子英看着兄弟说到。

    “到现在为止,可都没有找到什么大的铁矿,即便是现在,他们也要从天朝进口很多铁,自己的都不够用,我们要是想从那里弄到铁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除了南洋之外,还有其他地方。”

    祁子涛看着大哥继续说道。

    “天底下这么大可不仅仅只有一个南洋!”

    那故作神秘的小弟,祁子英并没有立即追问儿,只是看着他,然后说道,

    “看样子你已经有了打算。”

    对于自己的这个小弟。祁子英从来不会因为年龄的关系小瞧他。在兄弟几个人之中,也许他的眼光才是最长远的那个。

    在过去的几年间,他所做的几次投资,都是银行成立以来最成功的投资。对于银行来说。铁路将会成为一个新的投资热点,甚至可以帮助富达成为全大明最成功的银行之一。

    “是的,大哥。”

    看着大哥,祁子涛笑嘻嘻的说。

    “其实当年陛下在江北起兵的时候不也从国外进口过铁料吗?”

    祁子涛话声一落,祁子英立即知道了他指的是什么地方。

    “你是说朝鲜?”

    当年,陛下在江北起兵的时候,为了铸炮和制造火铳,确实从朝鲜进口了大量的铁矿石。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有了优质的朝鲜铁矿石,才使得忠义军的战斗力得到了保证。

    这一段历史,对于大明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现在祁子涛心思想到那里自然是再正常不过。

    只是,在另一方面,祁子英也知道想要在那里新办铁厂,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要知道那里是朝鲜可不是东北。”

    祁子英看着祁子涛说到。

    “就是现在朝廷在那里,也不过仅仅只是购买一些铁矿石而已。那些朝鲜人可不怎么喜欢咱们在那里办厂。”

    与现在的大明不同,朝鲜人并不重商,他们甚至对于商人极为反感。朝鲜商人的地位是低下的。

    早在几年前,他们就已经拒绝了朝廷要在那里兴办铁厂的要求。其中一个最为关键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不愿意言利。更不愿意以官员的身份和商人打交道。所以只要稍加思索就可以想得到这件事有多么难办。

    “更不喜欢咱们这些商人!想要办这件事恐怕不容易吧。”

    “这件事不难办。”

    自信的看着大哥。祁子涛笑着说道。

    “搁过去这件事不好办,可是现在这件事再好办不过了,毕竟朝廷那边……也需要铁啊!”

第233章 未来(求支持,求月票)

    春风抚过微山湖的湖面,那运河水缓缓流淌着,北方大地那封冻了好几个月的河流、湖泊,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开始解冻,往年的这个时候,正是利国驿铁厂最为繁忙的时候。顶 点 X 23 U S

    开了春,河流解冻,那河岸边的水车会再次转动起来,在冬日里因河流冰冻陷入半沉寂的铁厂会次热闹起来。但是今年的这个冬天,铁厂并没有了像往年一样沉寂,甚至就连同那一个个高大的水车,也在冬天水枯时被拆除了,取而代之的是高耸的烟囱以及数台蒸汽机。

    兴乾七年,这一年,对于大明而言是极为重要的一年,之所以重要,并不仅仅是这一年,明军越过了潼关,一步一步脚印的向西推进。而是因为在这一年,大明已经进入了蒸汽时代。而利国驿铁厂,自然也不例外。

    置身于微山河湖的岸边,穿着黑色团龙曳撒的朱明忠,正带着几名官员在湖边散步。后面更是簇拥着大队的锦衣卫,作为大明的传统,早在几年前,锦衣卫已经重新复制,其与旧时相同,锦衣卫首先是皇帝的侍卫亲军和仪仗队,但同样,其也与其它天子亲军一样承担着战斗职能,只不过那飞鱼服,早已经变成了红色的军装,只有腰间铜质的皮带头上飞鱼纹显示着他们的身份,不过,现在锦衣卫仅仅只是侍卫亲军和仪仗而已。

    即便是已经到了兴乾七年,这微山湖两岸的田地大都还荒芜着,且没有多少人烟。数十年前阡陌纵横,鸡犬相闻的富饶之地,现在几乎和塞外草原一样的荒凉,放眼望去,尽是一片青色,其中甚至长出了不少树木。

    若是再有几年时间,这两岸曾经的熟地,势必会变成一片森林,草原。崇祯年间,清军的数次入塞都是沿大运河一路南侵,从那时起,北直隶直到山东千里运河的两岸百里之内,在清军的屠杀下几乎见不到任何人烟,即便现在,这里仍然没有恢复多少生机。

    “陛下,臣计划从利国驿修建一条铁路,直通徐州,与徐州接上海京洛铁路,如此一来,利国驿铁厂产出的炮弹等物资,就可以直接用火车运往西北前线。”

    跟在陛下的身边的张英,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落后半步的距离,同时又不忘记道出他的计划。

    作为铁路公司新任经理,原本只是工程师的张英一上任,所面对的就是廉政危机,大量的高层职业涉及贪腐,或是被处极刑,或是被流放,涉及资金更是多达数百万两,不可不谓之触目惊心。

    在这种情况下,张英不但要让铁路公司正常运转,还必须要向朝廷证明铁路公司的价值。尽管现在从战前的运兵到现在,铁路一直在证明着自己的价值,但是,铁路公司却面临着生死考验,毕竟,朝廷已经同意了商办铁路。

    所以,他才会精心的规划发展路线,以便证明铁路公司存在的价值,而这次面圣的机会,也是张英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

    在张英提及修建铁路支线的计划时,朱明忠偶尔会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在另一个时空中,这张英可谓是颇有名气的一个名人,倒不仅仅是因为桐城的“六尺巷”,因为他的儿子张廷玉也是清代是整个清朝唯一一个配享太庙的汉臣。正是张廷玉完善了军机处制度,其堪称是建立满清专政的“功臣”。

    而现在历史却被彻底改变了,张英不再是历史上满清的大学士,而是大明的第一批铁路专家,当然也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批铁路专家。在过去的几年间,他和他的同僚设计修建了世界上第一条铁路,并且研发了铁路上的设备。

    历史被彻底的改变了,被改变的又岂止是一个张英的命运啊。

    扭头朝着另一边看去,看着那喷吐着烟雾的大烟囱,尽管相隔甚远,但是朱明忠似乎听到了蒸汽机的轰鸣声。

    兴乾七年,西元1670年,这一年,蒸汽机开始于大明的工业生产中得到全面普及!

    当然,现在,唯一限制蒸汽机使用的,第一是煤矿的,第二自然就是铁,第三才是工厂的生产。

    “……以臣的计算,只要铁轨等材料能够保证供应,最迟七月份,利国驿与徐州之间的铁路支线就可以筑成。”

    张英小心翼翼的说道。

    “如此,可以保证今年冬天军需运输不受运河封冻的限制。”

    临了,他又特意强调道。

    “这条支线修建不需要朝廷出款,臣计算过改用蒸汽机车后,铁路公司的利润直线上升,尤其是朝廷西征绝大多数的物资、兵员都是经由铁路转运,预计今年的利润将突破135万两,修建这条支线绰绰有余。”

    看着沉默不语的陛下,张英的心里暗自叫着苦,前几年的时候,朝廷对铁路公司有大笔的投入,可是铁路公司的众人是如何回报朝廷的呢?是大规模的贪腐。这也是现在朝廷死死盯着铁路公司,恨不得每个月都要审计一番的原因。

    “臣预计这条铁路支线开支在20万两左右,考虑到其它开支,臣准备岁末时向户部解交八十万两。”

    八十万两!

    这笔钱可真不了,尽管在掏出这笔钱的时候,张英也觉得有些肉痛,这笔钱他更愿意用来修建铁路。

    “张英,这八十万两交给朝廷之后,想再要回来,可就困难了……”

    凝视着远处的铁厂,朱明忠反问道,

    “你就不想多修上几百公里的铁路吗?”

    陛下的话,让张英的双目微睁,有些不解的看着陛下。

    “朕从来都不是因噎废食的人,在朝廷里有人觉得铁路公司贪腐严重,费了朝廷那么多银子,结果还阻挡了技术进步,所以,他们觉得与其官办,不如商办,所以决定放开铁路官办,转而支持商办,对此,朕并不反对!”

    提及“阻挡技术进步”时朱明忠,突然有一种想笑的冲突,与另一个世界19世纪的国人面对铁路时的惊恐与保守不同,大明上下都被铁路给惊呆了。他们没有想到铁路与火车结合在一起之后,它的运力会如此之大,会如此之快,曾经深入漕粮运输、兵员调派、边疆军需等问题困扰的朝廷官员们,几乎立即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修铁路!

    不仅要修铁路,而且在大修铁路,尤其是在西征前后,在短短几个月内,这条技术条件落后的铁路,居然运送了十数万军队以及十余万吨物资,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于是乎大修铁路就成为了朝廷的共识,几乎所有的官员以及士绅,都在那里谈论着修建铁路的好处,完全没有另一个时空中,被吓尿了的,觉得铁路会震动风水破坏龙脉的说法,而且兴致勃勃的在那里规划起了铁路线路。

    一听到陛下提及并不反对商办铁路,张英的心里“咯噔”一声,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表情也不太自然。

    “月初,朕在与内阁议事时,朱大咸曾拿出一张规划图,据说是商人规划出来的线路,他们想要在20年内,修建十万里铁路……”

    十万里……

    这与另一个时空中孙大炮的十万英里是何等的相似,不过,还好,至少他们没有幻想过把铁路修过喜马拉雅山。

    “陛下,臣也曾看过那张规划图,那规划图完全是凭空而为,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地形、环境等限制,臣以为商办铁路固然是好,但仅凭一腔热情是不够的,就拿进川铁路而言,目前四川人口不过区区百万,修铁路进川,不但要翻山越岭,而且耗费极多,况且技术亦难以满足,若是任由商办,只恐怕最后不仅铁路难通,甚至还可能半途而废……”

    听着张英的解释,朱明忠略点了点头。

    “是啊,这热情是好,可必须要考虑到实质,四川的铁路如此,广州到武昌的铁路,同样也是如此,技术,现在我们的筑路技术正在摸索之中,而且铁厂的产量也很有限,所以呢,暂时来说,大办铁路的时机还不成熟……”

    手指着远处的铁厂,朱明忠继续说道。

    “今明两年,这里会再添两座炼铁高炉,是新型高炉,现在清河书院正在对炉体进行改进,还有鼓风设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利国驿铁厂的产量将会突破5万吨,但是,这也是利国驿的极限了,但南京的江南铁厂还有湖北新建的大冶铁厂,都会添置新设备,再加上全国其它地区的铁厂,明年大明的铁产量将会突破三十万吨,后年应该可以达到四十万吨,到那时,铁路的筑建就不会再受原料不足的制约。”

    话音落下的时候,朱明忠转过身看着张英说道。

    “但是,这一切,都必须要以铁路为前提,只有不断的修建铁路,才能促进我们的钢铁生产,所以,朕以为,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铁路公司都必须要发挥主导作用!由铁路公司去规划全国的铁路筑建,而不是完全凭借商人们一厢情愿筑建!”

    盯着睁大眼睛,似乎有些不明所以张英,朱明忠笑问道。

    “怎么样?到时候你准备先修那一条铁路?”

    “陛下,这,这……”

    张英诧异的看着陛下,似乎还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主导作用!”

    笑看着张英,朱明忠继续说道。

    “这么说吧,未来,大明的铁路筑建,应该是由官商合作的方式进行,公司制造规划,然后勘探线路,然后再公开线路,既可以由公司与商人共同出资,共同修建,也可以由于公司或者商人单独筑建,可以采用股份合作的方式嘛,并不一定非要拘泥于形式,毕竟……”

    话声稍顿,朱明忠又说道。

    “商人重利,有些路线,并不一定有利可图,他们自然就不愿意去修,这个时候就需要官府多负担一些,毕竟,有些路看似没有商利,但要是不修铁路,就与国大不利,所以,有时候,不能一味的只看到修路可以带来多少利润,还要看到潜在的影响……”

    对于商办铁路,朱明忠一方是警惕,因为在另一个时空中,“我鞑清”就是毁于商办铁路带来的混乱,而另一方面则又深知商办铁路对铁路事业的推进作用,毕竟,大平洋对岸的美国,在短短几十年内修建十几万公里铁路的成就,足以让世人为之惊叹。可以说,正是依靠着修建铁路,使得美国成功的挤身世界列强,并最终成为世界第一强国,

    铁路本身既是工业革命的产物,同时也是促进工业化的重要因素。因为铁路建设吸收了工业的大部分生产能力,并带动了各工业部门的加速运转。由铁路建设推动了钢铁、煤炭、机械制造、木材加工等一系列相关行业的发展。这种连锁效应对美国整个经济的全面增长作出了重大贡献。

    而在这个时代,朱明忠当然希望铁路能够成为大明工业革命的龙头,至少与纺织业等工业一起,成为工业革命的龙头,刺激国家的经济发展。最终,让大明实现工业上的腾飞。

    也正因如此,对于更肯活力的商办铁路,朱明忠才会怀有一种莫名的期待,期待着他们能够像在另一时空中的美国同等行一样,集中社会的闲散资本,在短期内筑建起属于大明的铁路网一个横跨大明甚至连接东南亚、朝鲜以至于中亚的铁路网。

    “陛下所言甚是,报上曾人有言“铁路延伸之处,既是我大明威仪所在”,有的地方固然因为山高路险,不宜修建铁路,但是,为了大明边疆安全,势必需要将铁路修建边地,甚至于即便是不惜工本,也在所不惜,但是……”

    终于弄明白陛下想法的张英,总算是长松了一口气,在明白了铁路公司未来的位置之后,明白了铁路公司的主导作用之后,度过“生存危机”的他,又说道。

    “但是臣以为,现在最重要的不在于眼下修建多少铁路,而在于培养多少与筑路相关的人才!”

第234章 相信(求支持,求月票)

    作为京畿所在的中都,除了清河书院之外,云集着十余家书院,除非了这些书院之外,还有国家设立的最高学府和教育行政管理机构国子监,与旧时国学有南北两监不同,现如今大明除了有南北两监之外,还中都国子监,而此时,一都两京三所国子监内监生愈万五千人之多,盛况可谓是空前。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加上各大书院,此时的大明,可以说得上拥有世界上规模最大的高等教育体系。

    尽管这个高等教育体系与后世的大学仍然有一定的差距,但是经过十年如一日对实学的推崇,儒学教育在国子监以及各个书院之中所占的比例越来越小,更多的是实学,当然国子监以及书院里的国学系是个例外。那里的博士与学生仍然在那里学习、钻研着儒家著作,并试图在儒家典籍中找到“真儒”,以恢复儒家本貌。

    当然更多的学生却是沉浸于实学之中,不过因为各地府学以及地方书院的实学教育水平参差不齐,所以每年都会有数以万计的读书人来到中都,进入这里的预科学校学习,以弥补实学上的差距。

    在中都众多的预备学校中,志同学校并不出名,只是一所非常普通的预备学校,不过在中都,他应该是收费最便宜的学校,当然,这里的环境,也很一般。首先他距离中都皇家图书院差不多的有十里路,距离清河书院也有八里,这个距离意味着学生们想要到图书馆看书,就非得走上半个时辰不可。其次,与其它学校都是四人甚至两人的宿舍不同,志同学校的宿舍是12人的宿舍这里曾是一座小兵营,后来被售出用于办学。所有的一切都是因陋就简,这也是学校收费低廉的原因。

    低廉的费用使得这里吸引了很多寒门子弟,也正因如此,甚至只要往这里一站,就能看出他们的家境大抵上都非常一般,就像这教室里的学生,大都穿着洗的发白的生员衫一样。

    尽管他们的家境一般,但是大抵上却都非常努力,即便是沐休日,往往也是钻研课业。

    来中都整整一年了,摇了一下有些发酸发胀的脖颈,林伯钦看着周围的同学,他们仍然在忙着课业。

    “怎么样,看好了没有?”

    林伯钦对身边的同学们说道。

    “一起去试试书院或者国子监考试吗?”

    “还不行吧……”

    没人附和他。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至少还要补习一年才有可能考上,毕竟,这两年竞争日益激烈,他们来到中都之后,才发现自己在实学方面,是何等的落后。

    而且林伯钦本人是最危险的一个。他的算术成绩在同学里是最差的。而算术又是实学的基础。

    “也就去适应下环境嘛。考不上也就考不上了。”

    林伯钦还在到处游说着。对赵玉真是这样说的。

    “我看你是去不了的吧,你最怕你大哥了。”

    “一点不怕!”

    赵玉真反驳道。他之所以能够出来到读书,完全是在大哥资助的下,他大哥希望他能考入书院,毕竟赵家并没有什么家业,供他继承,尽管看似严格,但是对他也算还是相当宽容的。

    书院的入学考试是在每年的十一月,次年二月入学,如果考上的话,就可以返乡过年了。

    赵玉真回家就和大哥商量了这件事情。

    “你有信心考上吗”

    赵玉朴问道。作为军队的低级军官的他,一个基本的信条就是打不赢就别打。面对打不赢的对手时,至少也要下功夫想办法拖成平手,不然就别动手。

    “试试吧!”

    “但凡想要去靠运气的家伙,最后都会吃大亏的。”

    赵玉朴如此说道。

    军人从来不讲究运气,赵玉朴不相信,但是他并没有反对。

    “既然想去试试,那就去试试吧。”

    对于赵玉真来说,他最烦恼的还是学费问题。进入大学成为学士需要相当大的一笔学费,全部靠大哥那点俸禄显然并不现实,而且他的那些工资还要养家,也不够全部付他的学费。

    “我想去申请励志会的奖学金。”

    赵玉真不止一次的这样想过,他想成为陛下的资助生。而“励志会”,正是皇帝陛下创办的资助寒门学生的基金会,每年会在全国范围内资助寒门学生,每年有都数千学子在皇帝的资助下进入书院就读,按县府分配名额。这也意味着他“中奖”的机会很大。

    应该会有机会吧!

    赵玉真也就是这么寻思着。不过更重要的问题通过书院的入学考试,才是一切的先决条件,他必须要埋头苦学。毕竟,如果不能取得好成绩的话,这一切不过是空谈罢了。

    每年到了十月份,在都是学生们埋头苦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准备十一月初的书院入学考试。

    相比于很多同学,林伯钦的运气似乎非常不错,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去参加了书院的考试,居然轻松的考上了。

    “还以为我数学太差考不上了呢,没想到我居然考上了!这可真是不错,从今天以后,我也算是挤身士林了!”

    进入书院就意味着他成为“学士”,而这也是兴乾六年对“士林”的一种要求,其等同于旧时的“进士”。当然赵玉真也考上了。只不过他们考取的并不是清河书院,或者国子监。像林伯钦考取的是地理学堂,那所学校是由皇家地理学会出资创办的,旨在培养地理等方面的人才。而赵玉真考取的是交通学校,固名思议也就是学习交通的地方。

    傍晚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靴子声,只要听到那靴声,就知道是赵玉朴回来了,他是永历十六年从军,几经晋升之后,现在止步在陆军士官长的职务上,而他之所以无法成为军官,正是因为他屡次都没有考取陆军学堂,这也是他心里的遗撼,也正因如此,他才希望弟弟能够考取书院,不至于像现在他这样因为自身学识的低下而影响到了将来。

    听到兄长的靴声,赵玉真之刚忙跑门外,站好好后恭敬的揖礼道。

    “大哥,您回来啦。”

    “考的怎么样啊。”

    赵玉朴到底还是有点担心的。毕竟他自己就吃了学识不足的亏,对于这个弟弟自然是充满了期望。

    “钦贡考上了。”

    赵玉真先说起林伯钦,然后再向大哥报告了自己也考上了。

    “交通学校……”

    沉吟片刻,赵玉朴说道。

    “这是三年前刚成立的学校,是研究道路筑建的,有不少教员都是军队过去的,那个学校毕业的学生将来的前途应该是不错的。”

    在过去的几年间,随着社会的发展,在社会对专业人才的需求下出现了许多专门学校,航海学校、交通学校都在这一时期先后涌现。非但涌现出这类的学校,甚至在一些书院之中出再现了应用化学科、以至于蚕丝科等超出过去读书人想象的学科。

    作为军人,对于交通学校,他自然有些了解。毕竟,大明最初的交通工程都是在军校内开设的。或许他并不曾上过军校,但是他身边却有工兵科的军官。民间修路筑路的交通科总是在工兵科的基础上建立的。

    其实这也是一种技术扩散。大明最初有很多技术都来源于军队,在对外的学习中军队往往更为主动。在战争的需要下,他们主动向西方学习测量学,地理学以及筑路工程等工程学科,并最终但除了属于自己的工程学。

    而在过去的几年间,因为民间的需求,这些学科开始从军队向民间扩散,并在民间形成了一个个新的工程专业。

    “玉真,去,让你嫂子买点菜,再打些酒来,今天我们两个来喝酒。”

    赵玉朴脱掉牛皮军靴后说道。小弟考上了书院,这应该好好的庆祝一下,毕竟,从今以后,小弟就会有个好前程了。

    林伯钦和赵玉真都不会喝酒,可是这一天,却都陪着赵玉朴喝了起来。

    略带几分醉意之后,三个人的话都多了起来。

    “赵大哥,这世上。”

    林伯钦问道。

    “你觉得谁最了不起啊?”

    “为什么要这样问?”

    赵玉朴有些不明白的反问道。

    “这叫我从何说起呢?”

    赵大哥的反问,让林伯钦有点措手不及。他只不过是想找一个吃饭说话的话题。

    “哦,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听他这么问,赵玉朴沉吟道。

    “那是现在在世的人吗?”

    “还是在世的人比较好。活着的话,将来指不定还有机会去拜访一下。”

    “谁最了不起,我不知道,可能要是依我来看,当今世上最了不起的应该是皇帝陛下。”

    放下筷子,赵玉朴正色说道。

    “你们想想,皇帝陛下当年流落于民间,身无丝毫长物,随着师傅于江湖上游走,其间窘迫恐怕只比乞丐稍强一些……”

    提到陛下的时候,他的语气显得极为恭敬,神情也变得很是严肃。显然这种尊敬是发自于骨子里的。

    “高皇帝也是乞丐出身嘛!”

    赵玉真于一旁插了一句。

    “是啊,高皇帝起兵时,蒙元气势已衰。可是皇帝陛下起兵时,建奴气势正盛,当时永历朝廷甚至不得不远遁缅甸,更险遭遭缅人杀害,若非是今上,你们想想,你我现在岂不还为建奴奴役?”

    赵玉朴的这个回答,倒是在赵玉真和林伯钦的意料之中,毕竟,身为军人他对于皇帝陛下的推崇可以说达到了极点,毕竟,他们都是从龙之臣,他们的命运都因为皇帝陛下而发生了改变。如此一来,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推崇陛下呢?

    “况且,古往今来,又有多少皇帝,能像陛下一样,关爱百姓,就像你们拿奖学金,那可都是皇帝陛下从自己内库中掏出来的银子,还有各地的图书院。”

    而且赵玉朴对皇帝陛下的崇拜随着他的年龄的增长也越来越强烈,即便是到了晚年的时候,对于皇帝也是忠心耿耿,虽然作为陆军的士官,他一辈子都没能看到过陛下,那怕是远远的看上一眼陛下,但是那种忠心是矢志不渝的。

    “好了,祝你们……”

    看着他们两个人,赵玉朴端起酒杯说道。

    “在学校里学业有成,前途无量!”

    这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赵玉朴想高兴,因为他在弟弟的身上看到了将来看到了赵家的将来,从今以后赵家也算是读书人了。宾馆按照朝廷的法律,将来他的弟弟必定会离家自立。但无论如何赵家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赵家。

    “哎呀,真的没有想到啊。”

    赵玉真走出家门的时候,看着路边的店铺。

    “想到我们居然都考了进去,这可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有些醉意的他看着好友说道。

    “要不然我们再去喝一杯吧?”

    “行,我们再去喝两杯。”

    虽然街灯有些昏暗,可却能够照亮整片街道,夜色已晚,可街上的行人依然很多。路边的不少店铺仍然开着门,两人来到路边的一家摊子,然后要了两个菜,又让人温了一壶酒。

    尽管他们过去并没有怎么喝过酒,但是心情不错的他们俩却在那里喝了起来。与先前在赵玉朴以前的拘谨不同,此时他们两个人完全放开了,他们在那里畅谈着自己的将来,讨论着到了学校之后,将会认识什么样的人,学到什么样的知识间来会从事什么样的行业。

    对于此时的大明学子来说,他们都很清楚进入书院,叫过去鱼跃龙门,考中了进士一样,从此之后,即便是不能够飞黄腾达,至少可以衣食无忧。

    对于很多寒门子弟来说,这往往是他们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也正因为怀揣着这样的愿望,他们才会在预科学校里头苦读,而现在它们的苦读终于得到了回报。

    夜慢慢地深了,已经醉意十足的赵玉朴指着远处,然后扭头对身边的好友说道,

    “你看中都,这么多达官显贵我敢说将来在那些达官显贵住的地方,肯定会有你我的一席之地,只要咱们在学校里努力学习,我相信肯定就会有那么一天,你信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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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铁骨介绍:
“我大明终其一朝315年,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铁骨铮铮,唯我大明;甲申天变,神州陆沉;大好河山,遍染腥膻;汉家儿郎,誓不为奴!
永历十三年,郑成功北伐,这本是一场毫无快乐的痛——最优秀的将领阵亡了,再次北伐的本钱输光了。
这一年,朱明忠意外的来到大明,成为郑成功麾下一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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