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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语的命运     大明铁骨txt下载     大明铁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章 王怒(第一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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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州城内闽王府邸建筑规模倒也不大,这里旧时就是郑家于福州城内的别业,再到后来,隆武朝时,成为了南安侯府,因为过去十几年为清虏据占的关第,因年久失修让这府宅显得有些破旧,屋内的陈设同样也略显简单。

    不过,这一切,郑成功倒也不在意,对于原本志在台湾,试图通过收复荷兰占据台南之地,然后进逼万年,迫使淮王交出皇上的郑成功来说,福州不过只是一个临时驻地,他总是要回南京的。

    只是他自己也不曾想到,会在福州呆这么长时间,甚至,现在他都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台湾了,甚至越发虚弱的身体,使得郑成功,甚至都无法远行,返回南京。

    夕阳西下,暮色渐浓,郑芝豹来回在这屋中踱着步子,他已经来到这里半个月了,但是他的那个侄媳妇,却一直压着他,不让他去见郑成功,越是这么压着,他就越是心烦意乱,大哥他们可都在台湾等着他的消息。

    “怎么样?王妃可有吩咐下来?”

    听着脚步声,看到来人时,郑芝豹便急急的问道。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王妃吩咐说,这几日大王不便见客!”

    “客人!”

    一听到客人两字,郑芝豹顿时便恼道。

    “大木是我的侄子,我在这南安伯府什么时候成了客人!”

    尽管嘴上这么恼着,可是郑芝豹却也知道,这府吏说的是实话,他在这里,确实是客人。

    “让您见笑!”

    一旁的范三拔直接从衣袖中取出一锭银子,足有二十两,不露声色的塞进那府吏的手中。

    “伯爷也是心急着大王的身体,毕竟,做长辈的,那有不心急侄子的。”

    在范三拔从中周旋的时候,郑芝豹只是怒哼了一声,他自然知道范三拔为何如此这般,当年被清虏圈禁时,为了活命不也是这样,百般讨好那些人,那怕就是区区一个披甲人,也是百般讨好。在那府吏离开之后,范三拔笑道。

    “伯爷,您这脾气可得按住些,纵是再心急大王的身体,也得赔着小心,毕竟,现在这府中可是夫人说的算。”

    范三拔的提醒让郑芝豹长叹口气,然后他才说道。

    “范少爷,你是不知道,我那个侄子啊……”

    摇摇头,郑芝豹有些沉闷的说道。

    “我是怕他想不开,他那脑子死,认准了的事情,就绝不会回头的,若是……若是大哥和我悄悄的回来了,他倒也不会有什么,可现在……”

    长叹口气,郑芝豹的神色显得有些无奈,在被软禁与家中和大权在握之间,他当然选择后者,只是,他知道,郑成功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的。

    甚至,现在郑成功之所以一直沉默着,甚至都没有往台湾派信使过去,在郑芝豹看来,他都是在给大哥和他一个机会,一个主动弃城归来的机会,只是……大哥又岂会再把性命交给他人?

    “不打紧,总会有法子的。”

    与郑芝豹一同来到福州的范三拔倒也不担心其它,站到窗边,他只是暗自在心底寻思着,寻思着台湾那边应该有所动作了吧。

    “若是台湾那边有进展的话,到时候,大王肯定是会见咱们的!”

    “但愿吧……”

    台湾有没有什么进展,郑芝豹倒不怎么关心,他现在是真的关心郑成功的身体,之所以关心,并不仅仅是因为血缘,同样也是因为,他知道,朝廷会不会放过他们一马,大木才是关键。

    “夫人,澄济伯方才又生气了,似乎极为不满。说他什么时候成了客人,看样子,若是再这么下去,估计他会闯过来。”

    内吏的禀报让董夫人的眉头一皱,然后她便吩咐道。

    “多派几个人过去,万万不能让他闯进来,若是他硬闯的话……”

    话声微微一顿,董夫人的面色一寒。

    “便是打断他的腿,也不能让他见着大王!”

    其实,并不是董夫人不愿意让郑芝豹去见大王,而是因为了解大王脾气的她很清楚,若是大王知道郑芝豹在这,必定是恼羞成怒,到时候,非但有可能会杀郑芝豹,更会触动怒气,那本就虚弱的身体又岂还能遭得了这样的打击。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大王知道郑芝豹来了。

    终于迈着沉重的步子,董夫人来到了屋内。浓烈的药味散布在室内,带着令人心酸的苦涩感。每每闻到这药味的时候,她就会只觉得一阵心痛,当年那个力可搏虎的大王,怎么就这么一病不好了。

    “夫人,你来了。”

    负手在室内踱来踱去看着书的郑成功,听着脚步声,便冲董夫人微微一笑,原就沧桑的脸上,完全没有任何血色,那笑容也显得有些牵强。

    “夫人,你看到从南京传来的信了吗?”

    郑成功的声音低沉,好似从虚空中传来,没有丝毫的力气。

    “成仁北伐了,十几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取山东,一路经海路入渤海,夺山海关、攻沈阳,若是为夫意料不差的话,他此行的目的定是要收复辽东,成仁……”

    郑成功的脚步一顿,忍不住朝着北方看去,长叹道。

    “成仁之忠,天地可见,京师……”

    笑了笑,心情舒畅的郑成功。

    “京师是不入成仁之眼的,相比于京师,他更在意的是夺回辽东,如此可断满清后路,然后再将满虏尽数留于我中国,杀其筑京观,以告慰我中国千万百姓!”

    也许是因为得到这个好消息,所以这两个月来,一直郁郁寡欢抑郁成疾的郑成功,心情颇为不错,甚至还主动吩咐下人把饭送过来,也正因如此,董夫人才会急急的赶过来,

    “大王,若是如此,这天下也就太平了,到时候,皇上还了朝,咱大明也就中兴了……”

    董夫人顺着郑成功的话说了下去,见大王心情这么好,她自然也放心了许多。

    “嗯,过去,我只以为成仁……现在,他出兵辽东之举,已经尽显其忠,明忠、明忠,成仁终不负大明啊!”

    感叹间,郑成功那苍白的脸膛上显出一些血色,只听他又说道。

    “到时候,成仁定是会奉皇上与朝廷还朝的,到那时……到那时天下也就太平了!”

    此时郑成功的面上尽是欣慰的笑容,看着大王面上的笑容,董夫人便笑道。

    “到时候,大王您也能过上两天安生日子,不用再像现在,成日里忧心国事了!”

    “夫人所言甚是,治国之道,他人远胜过为夫,到时候,为夫亦能偷得半日闲,夫人,前几日经儿来信说他的侍妾有了身孕,若生下来是个男孩,为夫也可像他人一样含饴弄孙了。”

    提及前些日子得知的消息,郑成功心情更是变得极为舒畅。在这个时候,似乎所有的问题,都被他抛于一旁了,再也无需去考虑那些问题了,其实,就连他自己也知道,这不过听是暂时的逃避,能逃避一时,便是一时吧!

    恰在这时,有内侍禀报有从南京过来的家书,听到是唐显悦的信,郑成功不由一笑,在接过信来的时候,更是笑道。

    “莫不是,唐公亦有好事不成?”

    言罢,郑成功便撕开了信,在他展开信之后,看着信上的内容,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了,为怒色所取代。

    “这逆子,该杀……咳!”

    不过只是刚说出这句话,郑成功便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伴着咳嗽更咳出了一口血来。而那脸色也变得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大王,你这是怎么了……”

    董夫人一看立即急声冲着门外喊道。

    “快,快传医生过来!”

    “……咳……咳……”

    郑成功咳得几声,又大口吐血,尽管他觉得的一阵目眩,但仍然说道。

    “这,这逆子,杀,杀了他……”

    说完这句话后,郑成功的眼前一黑,人便倒了下去,而董夫人急忙抱住他,急急的冲着外面喊着,喊着医生。

    待到医生来过之后,已经冷静下来的董夫人便从地上拾起那封信,这信上写的什么,会让大王如此恼怒?

    展开信,董夫人便只觉得一阵目眩,只见其中写道“……三父八母,乳母亦居其一。令郎狎而生子,不闻饬责,反加赏赉。尔父降清,尔子**,此治家不正,安能治国?……”

    看着那言语激烈非常的信,董夫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动,她终于知道大王为何如此恼怒,这,这经儿怎么如此糊涂。怎么能干得出狎母生子这种丧尽人伦的丑事?即便那乳母是他四弟的乳母陈,那也是是乳母,怎么有做出这种事情……

    尽管董夫人知道,这种事情在豪门大宅之中并不罕见,但是,这郑家毕竟不是寻常之家,更何况,现在还让郑经的岳父“骂上门”,大王又怎能不恼怒?

    而现在大王的身体!

    想到这,董夫人心头又是一紧,双眼便朝着内室看去,原本大王的身体已经有些好转了,可是让经儿这么一气,直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子……

    心焦着大王的身体,董夫人就这么来回在内室外踱着步……

第26章 王逝(第二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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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得知大王再次病倒之后,王忠孝、万礼等人都来到府中,他们无不是有些紧张的站在门外。他们都是听董夫人之命过来的。

    大王怎么样了?

    所有人都在那里站着,而王忠孝更是摇头心叹。

    心病难医,大王如此抑郁成疾,又岂是国之幸事?

    外人的感叹,董夫人并不知道,她之所有让从人过来,是害怕大王会一时糊涂,所以才希望回头能有个劝说的人。

    “大王怎么样了?”

    看到几个医生从内室步出,都是一脸沉郁,连连摇头。董夫人的心头再次一沉,胸口闷痛难忍。

    进了内室的药味更浓,郑成功躺在床榻上,那曾强壮非常的身体消瘦得让人心酸董夫人奔过去,紧紧握住郑成功的手。

    “夫人……”

    已经醒来的郑成功看着夫人,那双眸已经有些浑浊,而没有丝毫的力气,他缓缓的推开夫人的手,轻声道。

    “夫人,这家中之事,皆由你主,正是你治家不严,方才令我郑家蒙羞至此……”

    原本想治夫人治家不严之罪的郑成功,这时才想到,夫人一直随他在福州,想到儿子居然狎母而生子,那怒火再次涌上心头,便有些支撑不住,咳了一大口血。

    “大王,别说了。您先歇着吧。”

    董夫人悲叹道,心知治家不严皆是她这个闽王妃责任的她,又岂不知道,大王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待,待大王身体安康之后,臣妾,臣妾自会自罚……”

    说完这句话,董夫人的目中已经尽是泪水了,从先前大王推开她的手,她便知道,大王是定不会原谅他的。

    “他们来了吗?”

    郑成功点下头,朝着门外看去,然后又咳出了一口血,董夫人连忙扶着他,想让他休息,但是郑成功却摇头说道。

    “让他们进来!”

    在王忠孝、万礼等人进来之后,坐在床上的郑成功,强撑的着身体他命人把信读出来,就在他们惊诧不已的时候,只听郑成功说道。

    “郑某治家不严,以至郑经做出丧尽人伦之事,来人,把本王的佩剑送往南京,交给郑泰,命他代本王杀郑经与乳母陈氏及其所生之子!”

    “大王此事,万万不可!”

    万礼一听大王欲杀子,万礼连忙劝说道。

    “世子年少之所以犯下此等大错,定是受陈氏所惑,陈氏可杀,世子可怜!”

    “正是如此,大王,世子罪不至死啊!”

    面对众人的劝说,郑成功却只觉一阵怒火中烧,脑海中一句话更是不断的翻滚着。

    “尔父降清,尔子**,此治家不正,安能治国?”

    尔父降清,尔子**,此治家不正,安能治国!

    对于自尊心极强的郑成功而言,唐显悦这番言词激烈的指责,更是让他难以自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尔父降清,尔子**,此治家不正,安能治国!

    如此,安能对得起天下!

    安能对得起天下!

    恰在这时,已经煮好的药送了过来,董夫人接过药来,递到郑成功的面前说道。

    “大王,您先喝药!”

    看着那碗中药,听着众人的规劝,只觉得怒火攻心的郑成功猛的一把将药碗夺过来,摔在上,在药碗的碎裂声中,这内室再次沉静下来,只听到他痛声疾呼道。

    “自国家飘零以来,枕戈泣血,十有六年,虽北伐眼见功能,却焉能掩父降清,子**之过,忠孝两亏,死不瞑目,天乎天乎!何使臣至于此极也!吾有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

    郑成功一边说着,一边顿足捶胸,双手抓面,在抓破脸面时,那咳嗽声音变得越发的激烈。

    “大王、大王,您就别说了……”

    董夫人看到大王这副模样,连连苦苦哀求道。同时紧紧的抓住大王的手,而其它人也都是纷纷劝阻着大王。

    “吾……有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

    郑成功越说声音越低,一双黑眸越来越没有神采。

    “吾有何……面目……见先帝……地……上,”

    就在这时,那看似没有神采的目光,再一次迸发出一丝神采。

    “我父……非……何以……慰……天下”

    抓住着大王手的董夫人,听着那已经吱呒不清的言语,她感受到手中的温度越来越冷,越来越冰。而大王的眼,睁在通大,直直的望着房顶。

    “快,医生,快,快过来……”

    在喊着医生的时候,感觉到大王已经没有气息的董夫人,神情呆滞的看着大王,在这一瞬间,她只觉得胸口好似破了一个洞,有凉风缓缓地灌入。世间万物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停顿了。

    大王走了!

    冲进来的医生,试了一下大王的脉博后,便摇了摇头,先前,他们就已经诊出,大王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王妃、大、大王已经走了!”

    郎中的话音刚落,四周响起丫鬟的哭声,王忠孝、万礼等人闻闲后,无不是双腿一弯,跪在了那里,在大明官员不需要向皇上下跪,身为府臣的他们自然更不需要下臣,而他们追随郑成功十余年如一日,正是为了“不跪”。

    现在他们跪下了。

    “大王!”

    纵是持重如王忠孝等人,这会也是放声痛哭起来,他们没有想到大王居然这般离世。

    董夫人没有哭,她的泪,只是在心里流着,她只是紧紧的抓着大王的手,看着大王那被抓破的脸。

    “夫人,大王已经走了,唯今首重之事,既是世子继位……”

    没有什么比世子继位更重要,闽王麾下数十万大军,治下所省,非世子不能稳定,对于身为府臣的他们来说,自然知道若是这个时候出现乱子,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他们与闽王府早就是一荣俱荣的关系,即便是世子有千错万错,这个时候,也必须要让世子继位,如此才能稳定大局。

    当然,这并不仅仅只是为私,同样也是为公!

    大明不能乱!

    只要世子继位,大明就不会乱!

    “上书朝廷吧……”

    董夫人像是没了魂似的,她知道现在什么重要,先前她请王忠孝等人过来,就是为了劝说大王,至于现在……经儿的罪,就由她这个为娘的担吧!

    现在最要紧的是让经儿继位,只有如此,才不至于让大王十余年心血付之东流,若不然,一定会出乱子的。

    她只是握着郑成功的手,然后看着王忠孝、万礼等人说道。

    “这家丑,让诸公见笑了,还请诸公,能念在先王旧时情谊的份上,勿将此事传于外人,至于……”

    董夫人看着一眼躺在床上气息全无的郑成功,泪水流了下来。

    “家事,妾身自会作主,定会给唐家一个交待的……”

    灵堂连夜设了起来,郑成功的灵柩摆放在那里。夜晚,天色阴沉,夜幕低垂而不见星月,全身缟素的董夫人,就这么守候在灵堂内。

    夜色幽冷,廊下的灯光自镂空雕花的窗子间射进来,在冰冷的地砖上投下一片片光晕。

    因为正是深夜,所以,府臣、府将都还在赶来的路上,是以,灵堂内一片清冷寂寥。

    寂静之中,一阵脚步声传来。

    董夫人抬首,看到郑芝豹缓步走来。他那老迈的脸上同样挂着泪,他的步子微颤,以至于若不是一旁有人扶着,恐怕他大有一副随时都会倒下的模样。

    “大木……”

    念叨着郑成功的名字,郑芝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就在片刻前,在得知侄儿身故的消息时,他便只觉得一阵目眩,然后人便昏倒过去,待到醒来之后,立即哭喊着要来看他的侄子,这个时候,即便是内吏也不敢阻拦他了,谁都能看得出郑芝豹是何等的伤心,若是谁敢阻拦的话,定会被他给杀了。

    看着满面老泪的郑芝豹,董夫人知道,若是大王没死的话,见到郑芝豹也会被他气吐血的。

    但,他毕竟是大王的叔叔。即便是到死的时候,对于大王来说,仍然在郁结着“忠孝难全”,大王至死都过不了那个槛啊。

    但,不管如何,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大王已经走了!

    看到他走来,她垂下了头。

    “叔父莫怪侄媳妇,先前之所以不让叔父见大王,是,是因为大王的身子,实是受不了打击……”

    满面老泪的郑芝豹站在侄媳妇的面前,听着她的话后只是点点头。

    他又岂不知道大木的脾气,大木的性格是眼里容不下沙子,以大木的脾气见到他,还不被气死。

    “别太伤心了,注意身子!”

    郑芝豹低声说道,现在他的心里甚至有一个念头,若是早知道,他和大哥的举动,会气死大木,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这么做的。

    他知道,大木的之所以抑郁成疾,可不正是因为大哥,因为他,因为忠孝不能两全。

    “叔父,这府里已经上书朝廷,想来不出数日,经儿就会继位,到时候,您和公公的事情……”

    原本想说,会有经儿上书朝廷的她,终于还是改了口。

    “自会有朝廷作主。”

    失魂落魄的郑芝豹,只是默默的点点头,而这时走进灵堂的王忠孝,看到郑芝豹时,不由的一愣,对于郑芝豹他并不陌生,这会与灵堂内看到他,尽管觉得意外,但却忍不住摇头苦笑,他的手里有一份刚刚传来的旨意。

    若是这旨意能早来几日,大王,大王又何至如此!想到大王居然死在北伐功成的前夜,王忠孝的心里又是一叹,在叹息之余,他朝着北方看去时,心念道。

    “成仁,望你早日功成,以慰大王在天之灵……”

第27章 沈阳城下(第一更,求支持)

    (又到了这一天,这一天总是无法忘记,这一天之后的八年,总是让人心神驰往,让人泪流满面,让人热血沸腾,让人……今天的这一张应景吧,虽然并不是卢沟桥,但是从这里开始的!)

    冰凉的浑河水便静静的流淌着,在距离河水不远的数里外,一座城池屹立在平原上,虽是清晨,可是那城池上空却弥漫着些许雾气,那雾显得有些黑,有些浓……

    这就是满清所谓的“天眷盛京”,而此时,在接连遭到数日的炮击之后,这会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城内几乎不见多少完好的建筑,尽是一片断垣残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几乎所有的建筑都在炮击中被摧毁了,成各上万的开花弹摧毁了城中的一切,让这城中中的人们陷入从未曾有过的恐惧之中。

    一夜的沉寂之后,在家奴小心翼翼的推开地窖门的瞬间,那呛人的烟雾味便扑入了并不大的地窖内,只呛的其中的妇孺无不是发出一阵阵咳嗽声,好一会才适应下来。

    “主子,左厢房没了!”

    奴才的话语,让妇人长叹口气,看着身边的儿女们,她勉强挤出些笑容说道。

    “都先出去透口气吧。”

    出了地窖之后,入目皆是一片狼藉,几乎看到一处完好的房屋,甚至在院子里还有一个未炸的西瓜大小的铁弹,瞧着入眼的断垣残壁,妇人只是叹了口气,从五天前开始,这看似安全的城内,便成了一片死地,不知多少人死在明军的炮击下,那明军的炮弹就像雨点似的落了下来……

    在额娘吩咐着下人收拾着东西,准备做饭的时候,纳兰性德在堂屋前的石阶上向远处眺望着,他的双手抱着下巴,只是痴痴的看着外面,透过两座被炸塌了的房屋之间的豁口,可以看见更远的地方,不过,大都也是这样的断垣残壁,昨天晚上还在的阿明礼家的房子。这会全都不见了,甚至就连断壁都没留下来。

    “应该是昨个晚上那个大响雷落的地方吧……”

    想到昨天晚上那大响雷震的地窖顶上直落灰,纳兰便在心里这么寻思着,然后继续往其它地方看着。

    好多天了,只要是从地窖里出来之后,她每天都要在堂屋的前的石阶上坐上几个时辰,呆呆地望着城上的烟火,透过被炸塌的围墙,瞧见前方大路上一辆辆被炸毁的大车,那路上,还可以看到许多人,他们都是在明军的炮击中,失去了房子的人,他们就那么住在路边,可在那地方,又怎么能挡得了明军的炮子?

    瞧着那些抱着啼哭的婴儿的妇人,还有神情茫然的老人以及孩童,再就是还有那些衣衫褴褛、脸上膀子上裹着血迹斑斑白布的兵丁们,他们都是茫然而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他们更是不时的抬着头,惊恐的看着天空,唯恐炮子再次落到他们的头上。

    “至少现在不会开炮吧……”

    不过只有七岁的纳兰性德,抱着脑袋在那里寻思着,甚至暗自想着。

    这些天他们打来这么多炮子,现在应该没有炮子了吧……

    其实纳兰性德猜的还有真差不多,五天下来,右路军集中了所有的臼炮、迫击炮,以每天八千发的速度向着沈阳城倾倒着炮弹,四万发炮弹看似不多,但四万发爆炸弹,却相当于右路军储备的炮弹的一半,也正因如此,在接连五天的炮击不见城中的动静之后,就连于张孝武自己也怀疑起这个计划是否能够成功了,毕竟,炮弹已经不多了。

    “再坚持几天吧!”

    而张孝武的怀疑不同,于树杰反倒选择了坚持,只不过相比于之前的坚持,他同时下达了一个命令将每天发射的炮弹减半。

    这意味着炮击密度的降低,尽管这有可能导致城中的清军意识到他们的炮弹已经耗尽,但于树杰并没有多少选择,毕竟,他还需要考虑到外部的威胁。

    “关内、生女真……”

    于树杰默默的用铅笔在纸上写了两个词,相比于关内的清军,他现在更担心关外的生女真,很多情报都显示现在宁古塔将军巴海正在黑龙江等地招募生女真,如果他们从北边打了过来……不行,必须尽快结束这里的战斗!

    “嗯……”

    沉吟片刻,眉头猛然一锁,于树杰沉声说道。

    “不能降低,还要进一步加大炮火密度……”

    抬起头,于树杰对一旁的参谋命令道。

    “通知炮兵,火力密集不降低,今天10寸海岸臼炮,每门炮至少要打一百发炮弹,接下来的几天,给我把10寸的炮弹全倒在沈阳城,我就不信,这些玩意真的扛得住!”

    不过只是片刻功夫,指挥的命令便下达到了炮兵阵地上,炮兵阵地上的炮手立即忙活了起来。

    “装弹!”

    随着一声令下,十寸海岸臼炮的阵地上响起炮长们的大声呼喊,随着他们的呼喊声。一个个圆型的炮弹随后被弹药手滚动到扬弹吊架的下方,与普通的火炮装弹不同。这些重达152斤的十寸炮弹只能借助机械装弹,为了装填这种炮弹,甚至特意研制了专用的五指吊钳,在吊钳收紧时,他可以像手指一样紧紧的夹住炮弹,然后将吊运至炮口。

    操作起重吊索地弹药手立即快速拉动铁链吊索,152斤重的炮弹立即被吊起来,在炮手们准备着炮弹的时候,炮口处的装填手,将多个药包装进了炮膛之中,足足数十斤的火药,就这么被塞了进去。

    整个装弹过程像过去的训练时一般,如行云流水般的熟练。在炮手们完成装弹之后。十寸海岸臼炮短粗的炮身有直指着有些阴沉的天空。在炮尾处,老练的炮手摇动着摇杆,在螺杆的推动下,垫着炮尾的三角块被缓缓移动着,而炮身的角度也发生了变化。

    要想使用臼炮来准确的命中目标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即使是老练的炮兵也很难做到这一点。短炮身、低初速和弯曲的弹道,所有这些特征加在一起就决定了臼炮根本不是一种“精确”的武器。

    可既便如此,经过长期的摸索之后,忠义军仍然掌握了一些技巧,可以让臼炮的炮弹落在一定的范围内,至少不像过去那样,完全凭借运气。当然,这需要多次的试射。

    用于攻击军舰,或许全凭运气,毕竟它的散布太大了,但是用作攻城,这种散布却变成了有益的散布大保证了炮弹不会每次都落在同一个地点,从而保证尽可能的摧毁城内的目标。

    在略微调整了射角之后,接下的炮击就简单了把一切都交给老天爷!接下来的一天里,根本就不需要再调整射角,老天爷会把炮弹送到城内合适的地方。

    “放!”

    随着炮长的一声令下,十寸海岸臼炮阵地上的动静一时间很难形容,那一声剧烈的炮响,甚至可以称得上为惊天动地,即便是早就习惯了炮击的炮兵们,也会被这炮声震得有些晕眩,甚至震得他们的耳朵紧绷绷的疼,尽管火炮下方铺设有大查的枕木有设施良好的阵地,但是猛烈的后座传至大地时,仍然震得他们脚下的大地也在急促地颤抖着。

    在炮击的瞬间,整个天地都被一团团白色的烟雾笼罩着,那白色的烟雾更是呛得炮手们无不是摒住呼吸,并不断的用手在面前挥动着,以挥去面前呛人的火药烟雾。

    十二发重达百斤的炮弹就这么被发射出去,十二发炮弹在空中划过的时候,发出一种有些怪异的声响,那声响显得有些沉闷,就像是野兽发出的嘶吼,但是这嘶吼却是压抑的,就像是野兽即将扑向猎物时发出的低吼,足以让任何胆怯的猎物为之丧胆的嘶吼……

    这闷闷的呼啸声在空中会同着更多的迫击炮弹,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呼啸,沉闷的呼啸声,就像是鼓楼的鼓响似的,正准备去唤醒这座城市,这是一种与众不同的“叫醒服务”。

    正如同过去一样,当炮击开始之后,在这“叫醒服务”唤醒了城市,将城市中的人们从梦中惊醒,再一次陷入恶梦中的时候,城市之中立即被一簇簇、一朵朵白色的,黑色的爆烟笼罩着,而在爆炸的烟雾中,那一团团橘红色的火光在烟雾中升腾起来,城市又一次被硝烟笼罩着!

    清晨时分,当这些炮弹带刺耳地呼啸落入沈阳城内的时候。在城墙上的清军在惊恐的躲避着炮击的时候,他们可以看到在城内接连升腾起的十二团巨大的烟云,那是由爆炸的烟雾和死亡的火光组成的蘑菇云,每一发重达152斤的炮弹之中,都装有数十斤火药,每一次爆炸都像是火药车的爆炸似的,威力着实惊人,可以将附近数丈内的房屋夷为平地,而在房层被夷为平地的现时,那剧烈扩张的蘑菇云烟云直冲云霄高达百丈,在那高大的蘑菇云中被炸起的砖瓦和和着碎尸残骸,有时候甚至会抛到了城墙上头,甚至抛到城外。

    近乎于毁灭性的炮击,让城头上的清军,无不是惊恐的看着那已经被夷为平地的城市,心里头只是念叨着……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落在他们的头上……

第28章 城内外(第二更,求支持)

    因为城外明军的大炮有一宿都没有开炮,所以,清晨时分的沈阳城内是相对安静的,城里的军民也能抓住这点安生的空闲吃上一顿热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毕竟谁都不知道,明军会在什么时候继续朝着城内打着炮弹。而且谁都不知道炮弹会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我这一辈子,多活一天总都是赚着的!”

    又一次,纳兰性德想到了五爷活着的时候经常说的话语,五爷是从龙入关的老人,他老人家打从太祖皇帝起,就给皇上当差了。几十年风里去雨里往的,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

    可即便是如此,他老人家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阵势。甚至在那炮弹像是雨点似的落到城内的时候,都不知道接下来事。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帽子火花的炮弹,然后“轰隆”一声,人也就没有了。

    连一天也没有多活,就是炮弹落下来的第一天,他老人家也就走了。

    虽说纳兰性德的年龄不大,可他却也看到了,也就是第一天死的人多些,到后来大家伙就知道躲到地窖里了。如此一来,也就不再害怕明军的大炮了。

    就是那地窖里头,太黑了。

    “性德,快些吃饭吧!”

    听着额娘的喊声,纳兰性德便起身朝院子里跑去,虽说房子都塌了,可是家里的下人却在院子里支了一个灶,这样一来,倒也能吃上几口热饭,不过这些日子大家伙儿吃饭要凭运气,毕竟,谁也不知道,这炮弹会在什么时候落下来?有时候没准儿吃着炮弹也就落下来了。

    在去吃饭的时候,纳兰性德的眼睛往更远处眺望着,只见那太阳已经跳出了城墙,天际间都被朝霞染成了一片红色,可是盛京城的上空还被蒙蒙的灰雾萦绕着,不知在什么地方升起来的烟火,袅袅绕绕地升腾着,让这空中的灰雾更浓重了几分……

    一旁的下人瞧见少爷在那里发呆,便于一旁出言说道。

    “快些吃,少爷,别一会……”

    这边还不等下人的话说完,那边就在这个时候,空中沉闷的呼啸声划破天空。

    “快,主子,快躲到地窖里头去……”

    几天来,原本这些听着响声只会站在那里发呆的人们,现在只要一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是什么来了,是炮子!

    那炮子还没有落下,人们已经像受惊的兔子一般在断垣残壁间四处奔逃,跌倒在地的人甚至还来不急站起来,就被其它人踩在他们的身子上,呼天喊地求救声更是此起彼伏的。

    所有的人都在惊恐的逃着命,而纳兰性德被额娘手拉着朝着地窖跑去的时候,他仍然朝着左右看去,他想把这一切都记在心里。

    明军像城里开炮的第一天前,一颗炮弹在离他家不远处落下,夺走了柯布乐一家人的性命,还伤了好些个人。在炮击停止之后,他从爷爷留下的那张大床底下爬出来的时候,发现堂屋窗户裂了个大口子,一片窗格被打成了碎片,后来他在屋子里的墙上发现了一块散落的弹片,足足有巴掌大手的铁片有一半都打进了墙里头,要是打在人的身上,必定会要下那人的性命。

    自从五天前,明军的炮弹就落个不停,把无数的家园炸成残墙断壁,把数不清的人们炸上了西天,不知多少嗷嗷待哺的婴孩不是被炸死就是变成了孤儿,而他们的母亲大都倒在血泊之中……

    “娘,那些汉人为什么不管城里百姓的死活,他们就不知道城里有那么多老百姓吗?”

    坐在箱子上,纳兰性德有些不解看着额娘,他怎么也无法想象,为什么那些人打起仗来会那么狠。完全不顾他们的死活。

    “纳兰,他们是汉人啊!”

    妇人看着儿子说了一句话,他或许永远也想不明白的话语。

    就在她话声落下的时候,突然,伴随一声沉重的闷响,那头顶上就像是有一个重物砸落似的,以至于地窖的顶上被砸落了许多灰土。躲在地窖中的人们脸色,都是为之一变。

    “额娘,这是怎么了?”

    纳兰有些紧张的跑到额娘怀中想要寻找一些安全的安慰时,突然伴随着一声巨响,那地窖顶棚猛的塌下来……

    今天的炮火似乎比往常更要密集一些。那炮弹就像是雨点似的,一个的落在城里,不过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这城里头就尽是一片硝烟弥漫。而在硝烟中不知多少人被炮弹夺去了生命。

    甚至都不等那林哈向附近的人喊叫着“趴下……”,他就被抛到了半空中,在被抛到空中的时候,他只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火烤焦了的树叶似的,在被烤焦之后又被一阵狂风卷起,来回在空中飘荡了几下,就慢慢坠入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在那林哈醒过来的时候,他只感到一阵晕眩。不对,他甚至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而是什么知觉都没有了,他就像是死了似的,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只是感觉到一片黑暗,这让他想起了当年熊瞎子扑倒时的瞬间,当时就像现在这样,没有丝毫的感觉,只有一片黑洞洞的黑暗。

    难道我死了……

    “救命,救救我……”

    这时他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在那里呼叫着,听起来耳熟,是他的声音吗?他只感觉到那个声音在刚刚发出的时候,就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所淹没,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大人……”

    突然另一个声音在焦虑的喊着他。

    “大人,这就去医官那里,您老可一定得撑着……”

    在那黑洞洞的黑暗之中,他听到了一个声音,然后他感觉到自己开始往上浮动,同时感觉到一阵疲乏、一阵困倦……

    “医官?为什么去见医院?”

    “大人,你老受伤了……”

    一个声音在气喘吁吁地说着,是谁?听起来也很熟悉。

    是谁呢?

    他挣扎着要弄清楚是谁。突然轰隆一声,在爆炸声再一次响起的时候,意识与分离了的躯体重新汇合了。感官和知觉都回来了。一阵剧烈的、灼热的头痛立即袭来了……他只感到呼吸极度困难……躺在担架上的颠簸使让他感到恶心,好不容易睁开一只眼睛,可以看见一小片天空,浑浊而朦胧,一阵阵黑烟不时地飘过。偶然瞥见光秃秃的树杈,还有就是那燃烧着的屋顶……

    四周惊恐的骚动,沉闷的爆炸声……

    在听到那林哈还活着的时候,那日里那本身就非常难看的脸色,这会已经总算是好看了一些,那林哈是他的儿子,索伦部将来的继承人,而在刚才的炮击中,差一点就丢了性命。他的儿子是活下来了,可是其他人呢?他们甚至连明军是什么模样都没有看到,就死在了这城里头。死在了明军的炮火下,瞧着这样是那些明军好像真的想要把这盛京城给夷为平地。要是再这么打下去的话。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佐领大人,再这么下去,咱们索伦部,可就全完了!”

    满面硝烟的巴布齐看着那林哈,见其有些犹豫,便低声说道。

    “佐领大人,那巴海把咱们招过来,他却自己跑去了,打从努尔哈赤当了皇上,什么时候拿咱们索伦部当成过人?只有用到咱们的时候,才会说什么“内外女真本是同源”,可在他们眼里头,咱们就是生女真,不过就是“勇不畏死,一人可杀虎”的边地野民,打仗的时候才知道用上咱们,至于平常也就是把咱们野民。若不然,为什么他们能到中原享福,却对咱们不闻不问……”

    巴布刘的话,让那林哈整个人都陷入沉默之中,他当然知道,对于大清国朝廷来说,他们和旗人不一样。他自己之所以愿意为大清国卖命不就是想挣一个旗人的身份吗?

    可是现在?瞧眼下这情形,就连大清朝廷都到了朝不保夕的地步,即便是混上了一个旗人的身份,又怎么样?到最后没准儿,也就是死在明军的炮火下。

    他看着那陷入炮火中的盛京,看着周围满面硝烟的丁壮,他这次带过的两千丁壮,可都是索伦部最强壮的男丁,如果他们把性命都丢在这里了,那将来,任谁都可以欺凌索伦部。

    “佐领大人,大清国看样子是不行了,指不定,他们的皇上,这会早已经被明军砍了脑袋,我觉得,咱们还是尽早早做打算的好……”

    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让那林哈整个人都陷入沉思之中,虽说他是满清的佐领,可那不过就是一个虚职,就像按理来说,他还是大明的土官千户一般,当然,那是几辈前的事了,打从百多年前,大明可就没有封过索伦部官了。

    “早做打算……”

    朝着城外望去,那林哈陷入沉思之中,他先是犹豫了一会,然后盯着城外说道。

    “嗯,若是这样的话……”

    有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总是会出人意料,当于树杰接到城内传来的消息时,甚至有些错愕的说道。

    “知道这人个什么坚河卫指挥使是什么吗?”

    指挥的问题,让那些参谋们,无不是一愣,他们还真不太清楚,反倒是方以智在一旁说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永乐年间,我大明于索林境内是设立的卫所,当时设立了卜剌罕卫、坚河卫、木河卫、兀里溪山卫、古里河卫等个卫所,任命索伦各部的头目担任这些卫所的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不过差不多,万历年间,咱们就基本上不再册封土官了,后来努尔哈赤叛起,这奴尔干都司诸卫或是为其所灭,或是降虏,自然与我大明失去了联系,现在这那林哈重提旧职,肯定是重新获得大明的册封,毕竟,现在满清已经不见昨日之势,这些土官往往不过都是墙头草罢了,今日我大明势强,他们自然愿降我!”

    对于东北的了解,方以智更多的是因为史书上,也正因如此,他才希望能够尽快入城,然后招募一些可用之人,不论他们是旗人也好,汉人也罢,他需要一些真正了解东北,了解东北土人的人帮他把东北变成与中原相妨的行省。

    “哼哼,就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哼了一声,张孝武对于树杰说道。

    “指挥,先让他们献城,待到他们献城之后……”

    就在张孝武想说等献城后再秋后算帐的时候,只听方以智于一旁反驳道。

    “于指挥,此事万万不可,目下,东北满清八旗不过万余丁壮,但生女真却有十万户,若是我等能趁机收降生女真各部,既可让他们在短期内不至于为患东北,待东北移民充实时,再做计较倒也不迟!”

    唯恐于树杰反对,见他并没有立即表态,方以智又补充道。

    “于指挥,这同样也是大王的意思。”

    “方先生误会了!”

    于树杰笑着说道。

    “我现在想的倒不是如何杀他们,而是怎么用他们,那巴海到处去招募生女真,若是不能解决巴海,其必定为患东北,现在这那林哈送上门来,倒是让我有了个想法……”

    看着张孝武等人,于树杰笑着说道。

    “既然他巴海能用那些“力可搏虎”的生女真为兵,咱们为什么不能用?以夷制夷嘛!他那林哈想要降,那就给他们一个机会,不过,这个机会要靠他们去争取!还有……”

    头一扭,于树杰又说道。

    “立即派人通知大王,盛京已经克复,辽东故土得复!”

    “指挥,会不会早了点,不如等到明天,克城之后再上报的妥当。”

    尽管现在盛京还没有克复,但于树杰却显得极为自信,面对他的的提醒时,他只是哈哈一笑。

    “张兄,你觉得现在那林哈有可能会诈降吗?指不定,他比咱们还急,这可是最后一趟船上,若是登不上这艘船,到时候,可不仅仅只是丢性命那么简单了!咱们现在早点把这个消息送到山海关那边,大王也好早一日安心不是!”

第29章 矫枉须过正(求支持)

    四月二十一,即便是辽东,此时也已经处于晚春,天气暖融融的,即使是晚上也不见了月前的寒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过这一天,对于山海关城内外的军民来说,他们却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南方的寒意,相比于往常,今天的山海关与往日截然不同。此时的山海关尽是一片素色,就在昨天,一艘自海州使来的快船带来了闽王郑成功身故的消息,当时正在与诸将议事的淮王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瞬间便陷入呆滞之中。

    差不多就那么坐在那里,足足一个小时之后,才命人为郑成功发丧,全军将士穿白衣。在长达一个小时间,谁都不敢说话,人们只是看着大王坐在那里,隐约的,他们可以看到大王目中含着泪。随后,大王让人离开,他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似乎再也没有心情理会其它了。

    而对于军中的将领来说,他们自然都是小心翼翼的,只是下令军中为闽王发丧,官兵着白衣,除此之外,谁也不敢再问什么。或许,他们知道江北与江南之中有着这样那样的的矛盾,但是他们也知道,大王出身闽府,闽王才他有知遇之恩,甚至就连王妃亦是闽王的妹妹。

    大王会伤心,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在另一方面来说,现在闽王身故。

    对于江北来说,这是个好消息吗?

    没有人会说,也没有几个人敢说什么。

    可如果钱磊在,他肯定会说,这是个好消息!

    毕竟,对于一直视南京对为对手的钱磊而言,在他看来,大王最大的劲敌不是别人,正是闽王,尽管闽淮之间有着亲缘,但是那单薄的亲缘在权力争斗之中并没有丝毫意义。权力争斗中,别说是这么点亲情,甚至就是亲生父子都会兵戎相见,在史书上,这样的事情可没少写。

    但,大王对闽王似乎一直都很忍让,在很多问题上,都选择了妥协。似乎……大王太过仁义,有时候,即便是府中的要臣也会如此暗自揣测,仁义,是好事,但是上位者过于仁义,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而对于许多文臣武将来说,闽王的死也让他们松了一口气,至少他日不需要面对闽王了,至于为何面对,所有人都知道,那一天,几乎是必然的。而这也意味着,一直以来,大王最大的顾虑没有了毕竟,闽王对大王有知遇之恩,至于将来郑家谁当闽王,这没关系,朱棣都能夺侄子的天下,更何况这只是姑丈与侄子之间?

    最大的障碍一夜之间消失了,对于江北来说,这自然是件好事,至于大王现在心烦、哀伤,那也实属应该啊!若不然,肯定会有人说大王无情无义的。

    但是,对于很多寻常的忠义军兵卒来说,他们自然不会像有些人那般,会有各种念头,甚至暗自在心里的为郑成功的去世“叫好”,认为他死的正是时候,免得将来兵戎相见。相比于上位者,这些普通士兵们的情感是质朴的,在他们的心中,淮王是大英雄,闽王同样也是真豪杰。甚至若是说大明中兴,闽王必定也理应是天下第一功。

    而现在闽王死了,年青力壮的闽王就这么突然去世了。

    这怎么可能呢?

    至少,应该等北伐成功之后再走才是啊!

    有时候,人们的情感,就是如此的简单,在许多士兵为闽王的身死而可惜时,更多的却不愿意相信,他们希望这是一个假消息,若是真的……那老天,未免也太残忍了。

    突然其来的消息,别说是寻常的兵卒,就是朱明忠,他同样也不相信,但是,消息是确切无误的,不但有军正司的情报,同样还有闽王府发来的信函,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郑成功死了!

    一如历史上一般的英年早逝,甚至即便是到死,也没有看到北伐成功的一刻。对于他来说,这或许将是一生的遗憾吧。

    在命令全军为穿白衣,为郑成功发丧之后,心烦意乱的朱明忠仍然把自己关在房间中,整整一天一夜,未曾进过滴水,也没有离开房间。他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坐着,然后在心中凭吊郑成功。

    直到第二天凌晨时分,朱明忠才悄无声息的一个人走出了房间,他并没有在城内行走,而是直接去了城墙上然后沿着城墙上的步道,出了城墙便是长城,这长城便是悍卫汉民族的防线,而在历史上又有多将名臣名将如长城一般悍卫着这个民族,数不胜数,相比于这砖砌的长城,他们才是这个民族真正的长城,而郑成功同样也是其中一员。

    就这么思绪纷乱的沿着长城走着,一路向着海边走着,然后一直走到了老龙头,沿途,尽管偶尔会碰到穿着白衣的士兵,但朱明忠并未向往日一样,与他们亲近的聊着天,表示关切,甚至对于他们的行礼,也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

    心情纷乱的朱明忠,此时根本就没有心情做这些事情。所谓的“老龙头”其实就是“入海石城”,向东接水上长城九门口,入海石城犹如龙首探入大海、弄涛舞浪,因而名“老龙头”,当年戚继光是为防止蒙古骑兵趁退潮或冬季枯水季节从海边潜入,动员士兵修建了这座海上石城。后世人们最为熟悉的长城,并不是秦汉时的长城,也不是最初的明长城,而是戚继光主持修建的用砖石砌建的长城。

    在这石城上,一个持枪立正的兵士,偶尔会把目光投向远处,最让他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大概是站在那老龙头的城墙尽头上的那个人影。那人站在城墙垛墙靠海的尽头,看得出是他的手臂按在一旁的炮管上山海关收复之后,添设了许多炮位,这里同样也不例外。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尽管海风很大,甚至那白浪有时候都会被拍上城墙,可是那个人却木然不动,只管向大海望去。

    士兵只是偶尔的朝那里看着,刚刚换岗的他,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他知道,肯定是军官,寻常的士兵这个时候,大都在兵营里头休息,谁会闲着没事站到那边看海?

    海,有什么好看的?

    为什么会这样?

    凝视着大海,看着那海上的风浪,尽管风浪拍打在礁石上飞溅出的浪花,时而会落到他的身上,落在他的脸上,但朱明忠仍然站在这,他的神情中仍然带着难以置信的模样。

    为什么会这样?

    他怎么就死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提前了?

    原本朱明忠曾经想过,郑成功也许会英年早逝,如历史上一般,可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想到,郑成功会走的这么早,比历史上走的更早!

    甚至和历史上相似的是,他同样也是被活活气死的!

    在历史上,在父亲被杀、永历被杀之后,面对忠孝不能两全的境地,面对无力回天的困境,抑郁成疾的郑成功被郑经的荒唐行径给活活气死,而现在,同样也是被郑经气死。

    历史,走了一圈,又回到了这一步,一切都是如些的……古怪,甚至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也许历史是不能改变的。如果不是因为历史已经改变了那么多的话,朱明忠恐怕真的会相信这一点,甚至因此而心灰意冷。

    “哎……”

    看着那海的尽头,朱明忠在长叹口气的同时,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了第一次见到郑成功时胆战心惊,尽管当时几度险些丢掉性命,但是最后,却侥幸活了下来。

    若非是郑成功,又岂有自己的今天?

    一直以来,对于郑成功,朱明忠都怀有一种崇敬的心情,无论后世的某些专家们如何言道着他“后期”如何沉迷于家族之业,进而“如何逆历史潮流、抗拒统一”,但在朱明忠看来,郑成功从来都是汉人的民族英雄。

    与文天祥、岳飞他们一样,都是民族英雄,或许他们“不识时务”,或许他们并非“俊杰”,但是,这个民族之所以能够传承五千年,正是因为这些“不识时务的之士”“逆潮流”而动,方才淬炼了这个民族的魂魄!

    至于那些所谓的专家、学者,不过就是一群当不够奴才的混帐玩意罢了。

    曾几何时,郑成功在朱明忠的心中,只是一个令人景仰的历史人物,但是穿越之后,接触到那个有血有肉的国姓爷之后,对他的景仰并没有丝毫的减少,甚至更加的景仰了。

    只有身处这个时代,才知道什么是“螳臂当车”,才知道,郑成功是用什么样的精神去试图力挽狂澜,或许,在另一个时空中他失败了,但是他从未曾放弃过。

    难道他不知道,什么是以卵击石?不知道什么是螳臂当车?

    他都知道,甚至比谁都清楚,但是他却一直在努力着,战斗着!

    大丈夫至死方休!

    现在,他死了!

    泪水又一次从朱明忠的目中滑落下来,郑成功死了……他为何不能安然接受这七切?为何不能面厚心黑的接受这一切?他做不到,因为自尊心使然,因为他不愿意接受这等耻辱!

    耻辱,在另一个时空中,南京的失败、永历的身死、复国的无望……所有的一切压在他的身上,是何等的绝望,而儿子的荒唐,更是让他绝望至极,因为他知道,也许,真的无力回天了,后继无人了。所以才会郁疾而死。

    而这个时空呢?那样的耻辱,他同样无法忍受,无法接受,或许,这就是精神上的洁癖吧!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念叨着李清照的这两句诗,朱明忠从郑成功气绝身亡上想到了国人的秉性。国人又有几人能理解项羽不肯过江东的原因?曾几何时,朱明忠也不能理解,项羽为什么“不肯过江东”?明明他只要回到江东,便有机会东山再起,可他为何不渡?

    仅仅只是一河之遥,对他而言却是生死之界!仅一念之间,却是存亡之抉!直到后来重读《项羽本纪》《项羽本纪》,朱明忠才明白了项羽“不肯过江东”的崇高含意:“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项羽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因为无颜见江东父老,因为有愧于心,终于放弃了生还的机会,毅然地选择了死“以死谢江东父老”。项羽的弃生赴死,是刘邦等人无论如何做不到的,也正因如此才让后人扼腕不已,甚至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难道,他就不知道,什么是忍辱负重?什么是卧薪尝胆?

    项羽或许失去了生命,但却留下了涵盖千秋的知耻精神。而知耻是人类道德的基石,是社会良好风气的源头,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基本品质。人一旦不知耻了,必定堕为类似动物的“非人”,什么丑事、恶事、无人性的事,都干得出来。也正因如此先人将知耻视为“士人精神”的灵魂,是士人为人处世的生存底线,是他们建功立业的原始动力。因为知耻,士人才有了“见侮而不斗,辱也”的理念;“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的气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意志。

    可惜,这种知耻精神,经历了蒙元的奴役之后,在国人的身上几乎荡然无存,剩下的是什么呢?

    是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大智慧”。

    没有人会在乎毫无底线退缩的是什么?

    是韩信可受胯下之辱的“睿智”。

    没人会在乎毫无底线忍受的又是什么?

    似乎也正是从那时起,“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就成了国人为人的原则,至于什么耻,什么辱,于国人的眼中,都是不值一提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既然韩信可受胯下之耻,那我等又有什么受不了的?

    从此之后,无耻成了他们的代名词,不知廉耻成了他们的秉性。

    士可杀而不可辱!

    死不惧而辱不受!

    国人的魂魄失之太久了!

    “士可杀而不可辱!”

    这才是为人之道,至于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不过只是懦夫之言,不过只是懦夫为自己的懦弱寻找的借口罢了!

    如果不具备知耻,一个社会就不会有秩序,人们做事就不会有底线。就像明末时许多士大夫的降虏一般,他们难道就不知羞耻吗?

    不!

    不是因为他们不知羞耻,而是因为他们用“忍辱负重”、用“胯下之辱”来为自己的懦弱开脱,用所谓的“识时务”为自己解释。而他们所需要的,仅仅只是告诉世人“先有韩信受胯下之辱,才有后来他的成功”,如此一来,也解释了他们的行为投降异族有什么,我今日受一时之辱,换来的却是个人的飞黄腾达,为何要顽固不化,为何要不识时务。君不知若项羽能忍辱负重,又岂会身死乌江?

    似乎,他们的话辞真的有道理。

    从此之后,中国的士人成了什么模样?变得一个比一个会“忍辱负重”,一个比一个能容“胯下之耻”,一个个比一个会“识时务”,在他们的口中,这成了为人的“智慧”,成了“睿智”。

    何不退一步?君不知退一步海阔天空?

    何不忍一时?君不知忍一时风平浪静?

    而后人呢?为了学会古人“大智慧”,每一个都在那里学着“退一步”,学着“忍一时”,学着“识时务”,这才是真正的“睿智”。

    没人有去计较,什么是无底线的退一步,无底线的忍受,无底线的识时务。

    最终,在这种忍一时中,区区百万满人统治亿万汉人近三百年。识时务的人们在异族奴役时,为其出谋划策、出仕为官。即使是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依然有难以计数的汉奸为日本的入侵摇旗呐喊甘当汉奸。甚至到了二十一世纪,还有所谓的“精日”,不知廉耻的欢呼着“大日本帝国的辉煌”。

    这,就是不知耻的下场……

    “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

    闭着眼睛,想《论语子路篇》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时孔子的回答,朱明忠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了解了郑成功。

    郑成功的抑郁成疾,正是因为他自觉无颜面对天下,是因为他自知其耻。

    为人子、为人父。

    父亲为荣华宝贵降清卖国,儿子有违人伦。

    如此奇耻大辱,他又如何能过得了自己那一关?

    知耻……

    此时又有几人知耻!

    若是世人皆知耻,满清又何至于役使中国近三百年!

    非但不知耻,更有甚者,更是以无耻为荣!

    甚至就连自己……闭着眼睛,朱明忠想到了自己,他想到了在得知郑芝龙安然返回时,也曾试图和稀泥,尽管内心深处他希望郑芝龙得到应有的惩罚,但在另一方面,他却选择了向现实妥协。选择沉默,用不表态去默许着一切。

    这不正是识时务的俊杰应该做出来的选择吗?

    郑成功为何纠结?

    为何难以决断?

    他决断的是什么?

    或许临终之间,才是他郁结成疾的根本原因他一直在考虑的问题,并不是放,而是……正国法!明廉耻!

    联系着军正司送来的秘报中所提郑成功的遗言,朱明忠自觉羞愧的同时,又想到万年朝廷颁发的旨意,心思略微一沉,若是让他们如了愿,又将至郑成功于何地?

    郑芝龙无罪?

    郑经无过?

    若是如此,上行下效,将来世人岂不又为自己的无耻,找到了理由和借口!

    有时候,做人,还是固执一些的好。

    至于什么“圆滑”!

    不要也罢!

    冷笑着,朱明忠的目光变得的越发的坚毅起来,他知道,有时候,人必须要做出一些选择,识时务者或许是俊杰,但是现在……他不想为这个俊杰!

    便是国人,这个“俊杰”,也不能当,中国人,在大多数时候,总是太会忍、太能忍,太过“识时务”了。或许这样做有些矫枉过正,但是很多时候,矫枉必须过正,要不然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效果!尤其是在面对所谓千年的“传统”,更是如此!矫枉不过正,就不能矫枉!

    半个小时后,在回到房中之后,朱明忠立于桌前,沉吟片刻后,在奏折上写出了一句话,然后对门外的侍卫说道。

    “立即把这份折子送到万年!派快船!”

    信,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被送出去,作为上疏奏折,按照府中的规矩,还有需要经过一次查验,已免被有失礼的地方,而刘灿正是负责为其奏折润笔之人。看到奏折的内容后,他立即去见大王。

    “大王,此折绝不可上!”

    “为何不可?”

    朱明忠看着面前年近五十的刘灿,他是大儒刘宗周的儿子,明灭后刘宗周绝食而死,也正历如此,在朱明忠看来,刘灿应该更能理解自己。

    “郑芝龙,身受国恩而降清,我大明多少百姓因而身死?此等汉奸,若是其情可悯,那为清虏残杀的千万百姓,谁人怜悯?郑经身为世子,理应监守南都,免闽王后顾之忧,可其宣淫如此,非但狎**母,到狎而生子,如此若继闽王之位,闽王在天之灵,何以瞑目?”

    历声道出这番话后,朱明忠看着开口欲言的刘灿,然后摇头说道。

    “孤知道你想劝孤,既然事以至此,又必为此伤了和气,为何不能退上一步。可,若是今日朱某退了,那就是当真对不起兄长,对不起起天下了……”

    “大王,若是此疏一送入朝廷,非但淮闽两藩自此决裂,甚至还可能会令方今天下大好局势为崩坏,臣,请大王以大局为重!缓上此疏!”

    “以大局为重……”

    长叹口气,朱明忠朝着远处看了一眼,

    “这些道理,孤不是不懂,以大局为重,若非是以大局为重,朝廷又岂会赦郑芝龙不赦之罪?大嫂又岂会同意郑经继位?所谓之大局,不过只是世人之利益,不过只是圆滑处事之借口,做人以方!有时候,做人还是方方正正一些的好!”

    扭头盯着刘灿,已经打定主意要矫枉过正的朱明忠说道。

    “送万年吧!”

    “大王,此疏臣决不同意递出,”

    仰起头刘灿直视着大王说道。

    “若大王一意孤行,非得由众参军决断不可!”

第30章 楚藩(第一更,求支持)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对于朱应升来说,从长沙到京师,再从京师到小五台,足足四千余里,若是换成京官上任或者是地方官往京中就任,恐怕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一路上或是闲云野鹤游走名山大川,或是结交地方士人,把酒言欢,总之,慢慢来,不着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可朱应升为了能够尽快赶到京师,一路上却是日夜不停,先是从长沙乘船到岳州,又从那里坐上江中的蜈蚣船,一路疾行不过只用了半个月的功夫,就到了开封,随后又从开封改骑马不过几日便到了京师,先是拜见了宁完我,再然后便来到了小五台。

    这一路上可谓是风餐露宿,可谓是吃尽了苦头,也得亏他虽是书生,但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毕竟,读书人若当真是手无缚鸡之力,别的不说,单就是往京师赴考,便有可能遭遇意外客死异乡。在进京赴考的路上,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一个人背着行李,顶多带着个书僮,数千里路的孤身一人走下来,这一路上且不说其它,即便是身体稍弱,都不一定能支撑的下来。

    而对于两次进京赴试,方才中进士的朱应升来说,他非但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甚至在进京赴考的路上,还曾手刃过山贼,所以,这一路上虽是艰难险阻,可他却还是在一个月内赶到了小五台,来到了楚王的营中。

    对于朱应升这位洪承畴幕僚的到来,李子渊倒是颇为好奇,而在好奇之余,同样也有些激动,一心想要扩展实力的他,可是没少打洪承畴那边的算盘,甚至就在几个月前,他还派出了心腹幕僚去长沙“拜访故友”。

    现在,洪承畴直接派人上了门,又怎能不让他觉得意外?难道是洪承畴想要归降自己?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出来,李子渊便立即打定主意,要先晾一晾这个朱应升,至于为何,因为洪承畴的身份太敏感,他是既想吃到羊肉,又不想沾一身骚。

    也正因如此,打从朱应升来到小五台的兵营里头,这一呆就是小十天,却连楚王的面也没见着,虽说没见着面,可并不妨碍他在这兵营里头逛达。

    在这兵营里头,他倒也是见到了不少新鲜玩意。比如什么江北的九斤野战炮,那炮挽上炮车,再挽上六匹马,然后便能够随军行进,别说是步兵,即便是骑兵也能赶得上。

    “行军打仗的时候,调上百门野战炮,隔着百丈,用霰弹一轰,上万个铅子打出去,就是大罗汉仙也给轰没了,更何况是清军,打从北伐,就没见着能挡上几轮炮击而不溃败的清虏!”

    炮兵们信誓旦旦的言语,虽说有些夸张,可听在朱应升的耳中,只让他一阵头皮发麻,虽说不掌兵事,可他也能想象得到,上万上铅子轰出去的模样,那般轰过去,任他什么阵法,也都得给轰没了。

    胆战心惊之余,朱应升再瞧着那些于场中操练,摆弄着军阵的楚军,看着他们随着号令、鼓点或是成阵,或是成线,或是移动,或是后退的模样,心底对楚军的评价又高上几分。

    “看来,这楚军北伐能有今日之功,倒也绝非偶然!”

    而且感叹之余,朱应升自然又想到了忠义军,尽管对忠义军只是曾闻其名,但在途经江北的时候,倒也远远的看到过忠义军。

    “都说楚军出于忠义军,楚军已是如此,那忠义军又是什么模样?”

    心里这般揣测着的时候,朱应升暗自已经在心里有了些许主意,朝着中军看去的时候,他的眉头一挑,对于楚王至今仍然不接见他,他倒也不急,他有耐心等着,问题是这位楚王有耐心等下去吗?

    一开始的时候,李子渊确实有耐心等下去,就像熬鹰一样,比的就是耐心,他相信相比于洪承畴,他有更多的时间和耐心,只是,突如其来的消息,却让他犹豫了起来。

    “哪……”

    指着面前文书,李子渊的神情显得有些异样。

    “这是刚收到的消息。”

    许云程展开文书,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也不由一愣,片刻后才抬头看着楚王道。

    “闽、闽王死了!”

    李子渊点点头。

    “消息可靠吗?”

    答案是肯定的,这种消息,谁敢传假的出来?

    “天要变了!”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许云程摇头轻叹道。

    “闽王在时,闽王是大明擎柱,闽王不在……这天会怎么变,实难预料啊!”

    他的这个感叹,或许是对郑成功最好的评价,闽王在,大明就不会出现变故,闽王不在,这变数……

    默默的点点头,李子渊并没有说话。

    “天下四藩,楚、闽、淮、晋,至于南昌苍水虽心在朝廷,但力却不足,只能为淮藩张目,过去,闽王在世,有闽王在,纵是淮王有所异动,亦不敢妄动,如此,方才有天下四藩平衡,”

    尽管许云程没有提楚藩,也没有提晋藩,但谁都知道,若是闽淮发生冲突,楚藩必定会助闽攻淮,至于晋藩肯定会助淮攻闽,如一来,才有了天下的平衡,而现在郑成功一死,这天下的平衡也就打破了,

    “而今日闽王去世,郑经不过只是一黄口小儿,焉能服众?淮藩又是闽藩姻亲,若是淮藩意图染指闽藩,到时候……”

    看着神情严肃的大王,许云程加重声音说道。

    “到时候,这天下,可就是淮藩一家独大了!”

    染指闽藩?

    眉头微皱,李子渊摇头说道。

    “如此决非淮王之为人!”

    尽管与朱明忠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李子渊很清楚,他是个君子,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淮王是绝不会在闽王死后染指闽藩的!”

    他的肯定,换来的不过只是许云程的微微一笑,

    “淮王高义,天下皆知,取山海关、复盛京,淮王处处以国事为重,事事为公,如此,天下焉能不服,只是……”

    盯着大王,许云程又说道。

    “大王,这人是会变的,谁敢保证,淮王不会染指闽藩?若淮闽晋三藩合流,到时候,大王又将置于何地?”

    许云程的反问让李子渊的心头猛然一颤,甚至就连那手也不由的微微一颤。

    “闽藩麾下,骄兵悍将岂止一人,若是郑经不能服众,淮藩以国事为由,插手闽藩,天下谁人会说淮藩的不是?”

    “晋藩陷绝境时,得淮藩顷力相助,方才有今日之成,淮藩但凡有所求,晋藩断然不会拒绝。淮、晋、闽三藩合流之后,楚藩危殆,大王危殆!”

    一声大王危殆只让李子渊抬起头来,他盯着许云程,那双眼睛闪动着些异样的神采。

    三藩合流!

    何止是三藩合流,就连张苍水……虽说他看似是大明忠的臣,可他到时候,势必也会乐意从背后给他一刀,从他选择了背叛张煌言的那天起,这一切就是注定的。

    将来会不会和朱明忠打起来,李子渊并不清楚,但是作为读书人的他当然知道,天下平定之后,或许他贵为楚王,在淮王把持朝政的时候,也能给他扣上一个“不臣”的帽子。

    不臣!

    何为不臣?

    力不及人即是不臣!

    对于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李子渊来说,他自然不愿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过只是过眼云烟。更不想自己变成俎上之肉,从而任人鱼肉。

    李子渊不想,同样,许云程也不想,毕竟,他们的利益是一体的。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即便是没有许云程的警告,李子渊未尝不知道,闽王郑成功的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淮王少了一个制约,意味着天下将要失去平衡,除非……

    “朱应升,这些日子在忙活着什么?”

    突然抬起头来,李子渊看着许云程反问道。

    原本准备晾一晾朱应升的李子渊,面对眼前的这个危机,在第一时间想到了另一个人。

    “大王,您是想要……”

    迎着大王的视线,许云程轻声说道。

    “若是这样的话,恐怕,到时,这天下……”

    原本想要说会惹天下非议的许云程,话到嘴边,又想到了早先派到长沙去的幕友,便说道。

    “咱们是不是再等等,毕竟长沙那边,随时都会有消息传过来,若是……”

    “问题是,现在本王等不起了!”

    摇摇头,李子渊的目光微敛,他朝着远处看了一眼,然后才说道。

    “既然,他洪承畴派朱应升过来,肯定有所图,既然他有所图,那就是对本王有所求,如今满清江河日下,本王就是他洪老贼的最后一线生机,至于条件嘛……”

    冷冷一笑,李子渊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

    “之前,咱们是想等到了一个有利的时机,既然现在时不待我,即便是让上一让,又能如何?至于天下人……”

    唇角略微一挑,李子渊冷笑道。

    “这天下人又算个什么?待到本王功成名就之时,谁人又会计较这些?若是计较天下人!那才是真正的迂腐!”

第31章 献策(第二更,求月票)

    (九点还有一更!)

    军纪森严!

    几天来,若是说朱应升对于楚军印象最深的是什么,恐怕就是军纪了,不说其它,单就是营中的规矩,便让人叹为观止,就像在前往中军大帐的路上,尽管路宽达两丈,但是持刀枪的兵卒经过时,也只是沿着左右宽各不过两尺的步道步行,将中间的道路让予车马,而且皆是靠右前行,如此倒也让这营中不至于拥堵。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楚出于淮,规矩自然也是当然……”

    想到途径江时,听说的江北的规矩,朱应升暗自在心里嘀咕道。

    在靠近中军大帐时,抬头看着那宽达数丈的中军大帐,朱应升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也许机会就只有一次,就看这次能不能说服那位楚王,

    步入中军大帐,光线由亮变暗,尽管帐内点着臂粗的蜡烛,可却依然不如外间那么光亮,在帐中的小案后坐着位穿着黑色袍服,身前有金色蟠龙,这位肯定就是楚王了。

    “在下江宁朱应升参见大王!”

    长揖过顶,深鞠过腹,照着大明的礼节行礼时,一声淡不出奇的话语便传入朱应升的耳中。

    “我知道你,洪承畴的幕僚,怎么,什么时候满清那边行起了揖礼,不都是跪礼吗?既然如何,见到本王为何不跪!”

    将手中的兵书一丢,李子渊一上来便给了朱应升一个下马威。

    “大王所言甚是,明行揖清行跪,不过只是礼法上的不同,大王是大明之楚,在下见大王自然行明礼,焉有行清礼的道理?”

    对于这个下马威,朱应升倒是不以为意,见招拆招的他随后又说道。

    “况且,今日大明楚藩、淮藩已北伐至此,可谓是胜局已定。清廷虽于京师聚二十万大军,焉又能阻挡楚淮两路王师,想来不日必将败退,在下自然要识以时务了!”

    虽说只是短短一句话,但在朱应升的话里头,却已经透出了几个意思,第一个自然是北伐大局已定,至于二则就是北伐的不仅仅是楚藩,还有淮藩,当然,还有就是满清的二十万大军。至于最后,就是他是识时务之人,换句话来说,不但他识时务,包括他身后的那位,同样也是识时务的人。

    “哦,”

    眉头略微一挑,李子渊看了眼朱应升,然后说道。

    “如何识法?”

    “自然是识得天下大势!”

    朱应升倒是没有直接说什么,而这句天下大势,也可以有几种解释,尽管心知对方并没有说什么,但李子渊还是忍不住多看了朱应升几眼,一旁站着的许云程,同样也打量着这个朱应升。

    这人有点意思!

    心里这么寻思着,李子渊的脸色一变,沉声说道。

    “既然是识天下之势,那还费何口舌,回长沙告诉你家主子,待本王克复京师之时,便是挥师南下,杀入长沙之日!”

    李子渊的话看似威逼,可实际上,却根本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威胁,尽管他提到杀入长沙,但却没有提洪承畴,更没有提杀洪贼以慰天下之类的言语。朱应升自然也听出了其话中的意思。

    其实从他进入中军大帐起,就一直就在试探着面前的楚王,现在听他这么一说,立即便明白了其话中的意思,于是便笑道。

    “若是如此,我等又焉敢抗拒王师?”

    在主动示弱的同时,朱应升却又突然反问道。

    “可,大王为何至今仍不出兵京师,收复神京?”

    突然的反问,只呛得李子渊差点没咽下一口气来,而朱应升倒是得势不饶人的继续说道。

    “非但大王不曾动兵直指京师,就连已经攻取山海关的淮藩亦是按兵不动,淮藩为何如此,恐怕不需在下多言吧!”

    朱应升完全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可事实上,他也是刚刚知道淮藩夺了山海关,甚至在得知这个消息时,整个人也是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但随即他又意识到,对他此行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如今,淮藩据山海关,夺盛京,使得清廷陷入无路可退的境地,如此方才有现在清廷于京中整兵备战之举,目下,清廷又征发其旗下包衣数万,面对如此背水一战之数十万清军,不知大王有几分胜算?”

    这声问,让李子渊的心头略微一沉,对于这一切,他当然知道,正是因为了解清军的背水一战的现实,所以才没有急匆匆杀向京师,倒不是说他不愿意攻京师,而是……他怕到最后让淮王落了便宜。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古往今来,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可不是一件两件,这些日子,史书他可是没少看,在史书中更是找到了许多说服他的例子,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选择暗兵不动。

    同样,淮王的暗兵不动,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淮王想是要趁他与清军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再来个黄雀在后啊!

    他李子渊怎么可能会为他人做嫁衣?

    尽管心里想着要做那只在后的黄雀,待到朱明忠与清军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再趁机夺取京师的他,其实心里比谁都急,毕竟,他自己也不敢保证,清廷一定会强攻山海关,以夺回出关的道路,万一他们要是从其它隘口出去怎么办?

    现在被朱应升这么一问,李子渊心中的顾虑,又一次被他道了出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轻轻的道了这么一句话,朱应升看似可惜的说道。

    “虽说大王与淮王皆是明臣,可这克复神京的功劳,又岂能拱手相让?”

    这会朱应升倒是没有说什么,若是楚军实力受损,到时候可能会为忠义军所乘之类的言语,他压根就不需要挑拨离间,毕竟,楚淮本身的关系就很微妙,若是再刻意离间反而就落到了下乘。

    “哦……”

    身体微微前倾,李子渊盯着朱应升,突然笑道。

    “允齐,既然你不远数千里来这,恐怕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两句话吧!”

    朱应升既然来这,而是特意提及此事,肯定不是为了说出这个世人皆知的道理。

    李子渊的态度变化,让朱应升微微一笑,

    “其实,在下之所以来这,是奉我家东主之命,与大王商量一些事情……”

    “大王,”

    不等朱应升把话说完,一直保持沉默的许云程便插话说道。

    “洪氏降清后可谓是劣迹斑斑,若是大王纳其降,非但会惹世人非议,亦会令大王清名受损,还请大王三思。”

    许云程之所以打断朱应升的话,倒不是说他真的是在劝阻李子渊,他的这番话不过只是说给朱应升听的,是在告诉他,洪承畴的名声不好,大王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讳接纳他。

    抬眼看着这立于楚王身边的人,朱应升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再次长揖道。

    “大王休要误会我家东翁之意,我家东翁亦自身罪孽深重,又岂能不自知,只是东翁客居湖广多年,又怎能忍心看大王所率领湖广健儿白白折损于京师城下,所以才派在下往赶往此地,以便助大王一臂之力,收复神京!”

    什么“客居湖广”,什么“不忍”,不过只是借口,若是洪承畴真的不忍,又怎么可能在清军入关后,倾尽全力助其坐稳中原的天下,可无论做什么,都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

    对于朱应升的这个理由,李子渊也好,许云程也罢,他们都没有反对,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更重要的是听听他想要说些什么。

    “哦,不知洪中堂有何良策?”

    难道说,洪承畴在京师之中有心腹,可以助他攻城?若是如此,那想要克取京师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几十万清军……

    就在李子渊暗自嘀咕着的时候,只听到朱应升说道。

    “大王,若是大王可不费一兵一卒既可克复京师,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不费一兵一卒既可克复京师!

    这话传到李子渊的耳中,别说是他不信,就是三岁小孩也不见得相信,这可能吗?而许云程更是惊讶的看着对方,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诧样,而让他意外的是,这朱应升的脸上全是一副认真模样,那里像是吹嘘之词,

    难不成,他真的有办法?

    不费一兵一卒!

    若是当真如此……双眼逼视着朱应升,李子渊好一会才反问道。

    “哦,不知洪中堂有何良策,可以让清军将京师拱手相让!”

    清廷投降李某人?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那,那时,这天下何人能与李某相比?

    若是能收降二十万清军,再能收降洪承畴麾下近二十万大军的,有了这麾下七十余万大军,即便是三藩合流,又能奈我何?

    即便是李子渊想要克制内心的激动,但是他的语气还是出卖了他,落在朱应升的眼中,他又岂不知道,这位楚王在想什么?试问这天下有几人能抗拒这样的诱惑?

    “大王。”

    双手抱拳,朱应升神情严肃的问道。

    “大王以为,今日退路被断,清廷如若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不知大王胜算几何?”

    来了!

    朱应升的问题,让李子渊心头暗自狂跳的当口,故作矜持的说道。

    “清虏入关,杀我百姓岂止亿万,独受其降,非人臣所为啊!”

    “所以……”

    他这边的话声不过只是刚落,便见朱应升笑道。

    “洪大人才不想让大王为难,方才献良策于大王……”

第32章 满城上下(第三更,求支持)

    郑成功死了!

    八百里加急的急奏,让整个大清朝廷上下尽是一片欢天喜地的模样,这边朝廷不过刚刚接奏折,那边消息就已经在京城里头传开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毕竟可是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听说这样的好消息了,甚至那城中的旗人还欣喜若狂的放上几串鞭炮,大有一副要庆祝这人死去似的。

    郑成功死了!

    大清国得救了!

    在一夜之间,这城中的旗人无不是一扫原本满面的哀容,曾经的绝望似乎也消息了,他们甚至想到了当初刚入关那两年,一个个王爷贝勒无不是接连染病身亡的经历,那个时候大清国都没玩都能够坐天下,现在,又怎么可能把天下给丢了?更何况现在郑成功已经死了,那大明总没有什么指望了吧。而一些人更是信誓旦旦的说着。

    大清国的气数还没完哪!

    当然,也就是内城的那些旗人会信,以于外城的汉人来说,他们相信这个什么大清国,不过只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在得知郑成功的死讯之后,金之俊并没有说什么,而只是朝着南方看去,他的神情显得有些复杂,看了好一会之后,才对南方长揖过顶,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在这一刻,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曾几何时,金之俊曾羡慕过那个未曾谋面的年青人,倒不是羡慕他只力撑起了大明的半壁江山,而是羡慕他的孤忠,羡慕他的果敢,嫉妒她可以做到,许多人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

    而现在,在郑成功身亡的消息传来之后,金之俊知道,他必定是气绝身亡,不为其它,只是因为他的父亲,他无法面对这一切。

    若是早先,朝廷杀了郑芝龙,没准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那个时候真的应该劝说朝廷把他给杀了。

    但,这一切只是假设,郑芝龙的死讯让金之俊诧异的同时,他立即敏锐的意识到了其中的变故,联系到方前离朝时,皇上把宁完我以及议政王、大臣留下来的举动,他隐隐的已经猜测到了结果。

    “金全!”

    喊来跟随他多年的管家,金之俊便问道。

    “让你备下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几个月前,金之俊就命他在城中置办一处宅子,那宅子不要大,但要不怎么显眼,这兵荒马乱的,总需要一个藏身的地方。

    太过显眼的宅子,到时候肯定会惹大兵的眼。即便是当兵的不上门,那些流氓地痞,指不定也会趁火打劫。

    但是宅子也不能太小,太小了这么些人住进去,到时候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有了上一次闯贼进京的经验。这一次,他倒也知道应该准备些什么。虽说并不一定有这个必要,但很多事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回老爷,都已经置办好了,屋子里的夹墙也砌好了。”

    金全如实的答道。那夹墙就是众人的藏身之地,万一到时候有乱兵闯进去的话,人躲在夹墙里面,总能逃过一劫。

    “那就赶紧收拾东西吧……”

    话刚一出口,金之俊便摇头说道。

    “不要收拾东西,直接走!”

    是时候走了,再不走的话,恐怕就来不急了。要是收拾东西的话,万一要是让别人给盯上了,事情可就不好办了,尤其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下落。现在金之俊倒不是担心他走不了,而是担心到时候可能会和另一群人离开,和那些满洲人一起出关?那不是自寻死路嘛!

    几个时辰后,金家府上便只剩下了一群看家的仆人丫环,谁也不知道这位尚书大人去了那,他们只是按大人的吩咐留在这里看家,至于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大人去了什么地方?这就不是他们能知道的了。即便是朝廷派人传话,恐怕也找不到这位尚书大人了,不过在这个时候,朝廷似乎也顾不上这些了,现在朝廷自己个也在那里为离开做着准备。

    宫里头乱哄哄的,太监们、宫女们都在那里暗自猜着这大清到底还有多少日子,对于一些老太监、老宫女来说,他们自然还记得十几年前天变的那些日子,那时候的气象可不像现在这样乱哄哄的。

    当然也有人甚至已经开始满怀期待来,期待着这紫禁城真正的主人回来,在他们看来,这满洲人根本就不是这里的主人,现在好了,这紫禁城的正主要回来了。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太监、宫女都是如此,至少对于皇上和太后身边的太监来说,他们当然是和主子一样在那里哀叹着!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的荣华富贵都是和主子们捆绑在一起的,现在主子们要离开了,他们可怎么办。

    他们眼巴巴的看着主子,希望主子能够开恩带着他们一起离开,可是这个时候。主子们自己都顾不上自己了,又怎么可能顾得上他们。

    淡金色的光,从西面宫墙上斜照下来,这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和极了,对于受了一冬寒的博尔济吉特,原本这应该是她享受着这暖阳的时候,可是现在,她却没有这个心情。

    无论如何博尔济吉特怎么样也不能想象,不过短短几年的功夫,大清国居然已经落得今天的这步田地!

    若是当年,是多尔衮当了大清国的皇帝,大清国至于是今天这个模样吗?

    博尔济吉特暗自揣测到,当然,她并不知道答案,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儿子没有当好这个皇帝,才让大清国落得今天这个田地,但是她却知道,这中原大清国恐怕是坐不得了!

    “皇额娘,皇额娘。”

    有些急促的喊声,打破了这宫中的沉寂,博尔济吉特从窗外望出去,只见皇上在太监的跟随下,而宫里的太监已经迎了上去。这就不必再等太监进来奏报,博尔济吉特就自己打着帘子就跨出房门了。

    “孩儿见过皇额娘!”

    面带喜色、满头是汗的顺治,只是见个礼,然后便有些激动的说道。

    “郑成功死了!”

    郑成功死了!

    博尔济吉特立即大吃一惊,急急问说。

    “在那里死的?是真的吗?”

    “在福州死的,染疾身亡,桂王给他的谥号是“忠武”……”

    福临满面笑容的说道,像是害怕博尔济吉特不信似的,又特意强调道。

    “江北的报纸上写的,报纸上都称他是“朱忠武公”了!”

    谥号,在这个时代,是对一个人的盖棺论定,谥号不仅具有特定的涵义,而且具有特定的等次。而“文”字的谥号中,又以“文正”最为难得;只能出自特旨,不能由群臣擅议;毕竟,这是人臣的极致。郑成功虽说是再造大明,可是他并非是文官,而是武将,所以他的谥号是“忠武”,而文正与忠武又是文臣武将谥号的最高等级。像再造大唐的郭子仪,就是谥号“忠武”,岳飞,同样也是谥号“忠武”(先武穆后改为忠武),诸葛亮,同样也是忠武。

    尽管对郑成功恨之入骨,但在福临看来,这个“忠武”倒也符合和郑成功的功绩,而在言语中也顺着大明官方的称谓“朱忠武公”,因为郑成功是赐国姓,称其为“朱忠武公”,自然再正常不过。

    “桂王失一臂膀啊!”

    博尔济吉特点头说道,不过她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她知道,郑成功的死,也许并没有改变什么。

    “那,咱们还走吗?”

    尽管心知郑成功的死,并没有改变什么,但是博尔济吉特还是想从儿子这里得到答案,也许、万一不用走了呢?

    “皇额娘……”

    面对额娘的问题,福临脸上的笑容谈去了,好一会,他才说道。

    “非走不可了!”

    吐出这句话后,福临又说道。

    “而且还得快。”

    还得快?

    福临的回答,让博尔济吉特一愣,她随后问道。

    “这是为什么?”

    郑成功死了,为什么还要快走?

    “皇额娘,现在郑成功突然染疾而亡,那郑经不过只有二十岁,其麾下骄兵悍将众多是否服其军命不说,就是李子渊、朱明忠等人,又是何态度尚不可知,可大家都觉得,他们得到这个消息后,肯定会立即发兵京师……”

    在福临解释着明军很快就会进攻京师之后,博尔济吉特略点了下头,然后问道。

    “哎,当年入关的时候,哀家就寻思着,不定总是要走的,只是该怎么走,朝廷定下主意了吗?”

    博尔济吉特并没有问题皇上是否定下主意,而是问到“朝廷”,她之所以会这么问,正是因为对福临的不信任,对儿子的了解使得她清楚的知道,这个儿子作事最好冲动,要是他自作主张的话,那么这件事多半是办不成的。

    就像当年派达素南下一样,若是能再等上两个月,待达素集结左翼的数万大军,再加上京营的几万人,十五六万大军南下,又岂会让朱明忠拾个便宜。当然,这些话,博尔济吉特不能说,毕竟,皇上是她的儿子。

    “已经定下了!”

    神色黯淡下来的福临叹了口气。

    “大臣们都觉得,这满洲肯定是回不去的,即便是回去,现在满洲土地早已经荒废十几年,即便是回去了,几十万旗人也是衣食无着,即便是夺回了盛京,到时候也是无粮可食,所以,大臣们建议,往西走!”

    “往西走?”

    诧异的看着福临,博尔济吉特的目光中尽是不解。

    “对,往西,只有望西,才能避开明贼的数十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南下经河南入陕西,另一路出京城往张恒方向出关,入蒙地,然后再入陕西会师,待到陕西会师后,再出兵西域……”

    听着儿子的解释,博尔济吉特并没有说话,对于身为蒙古人的她来说,这样的“迁移”她并不陌生,最后她甚至还略微点头赞同道。

    “若是如此,也不知为上策,当年成吉思汗,就是先平西域,然后得西域的骏马、强兵,才最终入主中原的,”

    说着从祖辈口中传下来的成吉思汗的故事,博尔济吉特又后又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恐怕也只能如此了!这兵分两路,到时候,怎么走?”

    尽管并不知道为什么要兵分两路,但博尔济吉特知道,大臣们既然这么决定,肯定是有他们的用意,那些大臣们比她了解时局。

    “皇额娘,您和朕领其中的一路,然后鳌拜领一路兵,北路军除了五万京营之外,还有旗下各家包衣随行拱卫,如此即京营妇孺的安危倒也无虑!”

    把包衣编入大军,是宁完我的建议,那些个包衣既然奴才,在旗人的眼中同样也是他们自己人,现在用包衣保护主子,自然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而且对于大清国来说,既然已经要出关了。现在大清国最要紧的是人,那些个包衣虽说只是旗下的奴才,可相比于寻常的汉人,毕竟是可靠的,把他们带出关,将来也好继续伺候主子。而且也能够为大清国提供兵源,只要有了兵,大清国早晚有一天还能够再次崛起。指不定再过几年,大清国就还能再次入主中原!

    “嗯,奴才报效主子,倒也是在理。”

    对于宁完我的这个建议,博尔济吉特立倒是极为赞同,奴才也有能派上用场的时候。说完这句话后,示意福临继续说下去。

    “另一路,是十五万人,以汉军旗、蒙八旗还有绿营兵为主,他们一路南下,若是一切顺利,他们至少有一多半人能顺利入潼关……”

    福临的言外之意,倒是再清楚不过,就是那十五万不仅仅用为吸引明军注意,好让这边顺利离开京师的。同样也是大清国的另一个保障。

    毕竟这次出关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样兵分两路,至少可以避免全盘皆输。

    “嗯,这么倒也妥当。”

    略一沉吟,博尔济吉特问道。

    “还有一件事……”

    看着眼前的儿子,博尔济吉特神情严肃地说道。

    “既然要兵分两路,肯定是要多一个保障,既然如此,有一件事儿,你还真的要办……”

第33章 亡国之相(第一更,求月票)

    天气也怪,从四月初三起,这京师的天就是阴沉沉的,仿佛完全为一片愁云惨雾所笼罩,偶尔还有霏霏细雨,那种萧瑟的气象,不由得令人兴起国破家亡之感,兴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亡国之相。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几乎是打从皇上班师还朝之后,就是九城隔绝,非但是城门紧闭,寻常百姓家里也是家家闭门,如果有外出的,十之**是为了想探得真正的消息。可是,谁也不知道道听途说中,那一句是真话,那一句是谣言。

    就在郑成功身死的消息传过来,还不等他们高兴几天,那边朝廷的旨意便下来了。

    出京!

    这个消息传来之后,那些旗人妇孺倒也没有哭,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她们甚至长松了一口气,再怎么着总算是还有一条活路,若是再这么呆下去,不定什么时候,便踏上死路了。

    其实,早在福临“班师还朝”之前京城里的情形,比起当年李自成领着大军逼近京畿之时还要凄惨上百倍!若是说当时这京师重地是为恶疾笼罩,每日里都有上千人死于瘟疫,整个京师尽是一片凄惨,那么现在,这京师虽说没有瘟疫,但是由于兵勇三五成群,光着脊梁拿着刀,随便进城,随便朝紧闭的大宅门乱砍,不知多少百姓被杀,多少妇人惨遭蹂躏,所以九城尽皆关闭,由上三旗的旗兵看守,有紧要公务,方得出入。那些兵勇之所以如此,一来是想趁着出关之前最后再捞一票,还有便就是多抢一些粮食、银钱甚至衣裳给家人送去,谁都知道,接下来将会面对什么。

    这京师的粮食本就不多,加之剩下的几十万石漕粮变成了军粮,兵勇们为了给家人弄些糊口的粮食,便四处抢劫,抢的自然是外城的汉人,卖粮的铺子早已被抢的被抢,歇业的歇业,就连外城的那些个大宅门里头也没躲过一劫,管他什么汉尚书、侍郎什么的,在这些满洲大兵的面前,全都不值一提,其实,这外城的粮食也早就差不多断了。也这一个多月来,全靠城外负贩接济,至于内城,这城门一关,家家厨房中大起恐慌,连御膳房都不例外。

    御膳房本来以糟蹋食材而出名,这里头的厨师同样从来也不曾想到过,会有一天没有现宰的猪送进来。猪肉是宫里头最重要的食材,一天少说也得用到五六十头出去,忽然断绝来源,怎么得了?

    别说是猪肉没了,以致这宫里头已经是荤腥绝迹,甚至就连青菜蔬果也谈不上了,以至于最后,就连粮食也供不上了,宫里头的宫女和太监一样,都跟着受苦。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当皇上的旨意传来,出宫离城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至少相比于困死于京师,还不如出关回满洲老家哪。

    没错,在皇上的旨意里头,是回满洲老家,没有人说什么,大家都知道,这汉人不让他们呆在中原,那咱们便走呗!

    说是走,可又怎么会那么容易,与其它不同的,在离开之前,博尔济吉特特意命人找来了一身寻常农妇的衣裳,不过只是布衣布裙,去掉了身上宫装之后,她甚至还特意命人为她梳头,这是因为旗人妇女梳的头,式样与汉妆的发髻不同,分两股下垂,名为“燕尾”,俗称“把儿头”,如果只换衣服,不改发髻,依旧难掩真相。

    待换了衣裳,梳完头之后,她瞧起来倒也和寻常的汉家妇人差不多,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便有太监来通传,说各客的妃嫔已经到了。

    其时各宫嫔妃,都已得到通知,齐集慈宁宫请安待命。虽然换上这么一身装束,但是博尔济吉特倒也不觉得的有什么羞于见人的地方,甚至,这各宫的嫔妃也是她命人传来的。

    略作沉思之后,博尔济吉特便缓步出室。只是一直穿惯了旗人的“花盆底”,这会换上了汉人的平底布鞋,着实有些不太适应。

    “明军要进京了!”

    博尔济吉特的说得很慢,虽说声音也不高,但却中气十足,传得很远。

    “我跟皇上不能不走,大家都得走,毕竟,这汉人不让咱们旗人呆在这中原了。你们大家若是愿意跟我一起走!便一起走吧……”

    话到此处,那边跪在地上的嫔妃们已经尽是一片嘤嘤啜泣之声。也许是博尔济吉特也觉得有些伤心,于是她便拿衣袖拭一拭眼泪,这个时候,自然还要说几句安慰大家。

    “其实若是可以,哀家也不愿走,不过既然事已至此了,那也是没法子。你们看哀家这身衣裳!一路上会吃怎样的苦,谁也不知道,所以,这是走,还是留,全都你们自己个做主……”

    这些嫔妃大都是先皇的嫔妃,当年入关的时候,一同入了关,但是这个时候,愿不愿走,便全凭她们的,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接下来会怎么样,况且,若是她们一同走的话,不知要跟多少太监、宫女的,这个时候,顾不上她们了,博尔济吉特又撒个谎说道。

    “哀家已经交代好了!到时候,自然他会有人跟明军交涉,若是你们愿意留在这,一定会好好儿护着你们,各自回去吧!若是走的话,便与哀家一起走吧!”

    这些先皇的妃嫔自然是谁也不敢跟太后争辩,而且看这样子,跟着太后一起逃难,也还是吉凶莫保,万一出城后,又碰着明军打了起来,这乱军之中性命可真不一定能保得住。然则一动不如一静,且听天由命好了。至少那汉人,总不似和旗人那样,多少汉人总讲究个礼数。

    这样一想,就更没有人提出愿意扈从的要求,于是便纷纷跪在上说道。

    “皇太后一路福星,早日回銮!”

    谁都知道,这所谓的“早日回銮”不过只是疾人说梦罢了,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一行人出了宫到得西华门前,只见一个汉装妇女还有一个少年正跪着接驾,在他们后面,还站在一队侍卫,走近了一看,正是苏麻喇姑而一旁的则是三阿哥玄烨,不待博尔济吉特说话,先就苏麻喇姑就先说道。

    “三阿哥喊奴婢过来,最后送您一程。”

    “皇祖母,让孙儿再送你一程吧!”

    玄烨紧张的看着皇祖母,他的目中含着泪,全是一副不舍模样,他是真的不舍得。

    “好吧!苏麻你们先跟着吧。”

    虽在这仓皇逃离的时候,可博尔济吉特仍然神智清明,了解苏麻此举的用意,她想看看能不能让她命皇上收回成命,让他们一同随皇上离开,可苏麻那里知道,正是她让皇上下旨,让玄烨走另一条路的。

    “太后……”

    刚坐上马车,就在苏麻将要开口的时候,博尔济吉特便制止了她,然后看着玄烨说道。

    “玄烨,你知道,这为何让你随鳌拜他们一同南下,而不是随着皇上一同出关?”

    看着只有八岁的三阿哥,博尔济吉特语重心长的说道。

    “大清国到了这份上,这出关是生是死,谁也不知道,虽说从张恒那边出关,近了近了点,可终究是要过蒙地,万一喀尔喀那边要是有个异动什么的,生死难料啊!”

    “皇祖母,咱们不是回满洲吗?”

    皇祖母的话,让玄烨一愣,怎么要去蒙地?

    博尔济吉特看一眼三阿哥,把话声压到了最低。

    “玄烨,你想想,连山海关都丢了,盛京还能守得住吗?盛京都没有了,即便是咱们出了关,回到了满洲又岂有什么活路?”

    长叹口气,博尔济吉特朝着车外看了眼,这会车已经动了。

    “这满洲是回不去了,所以,朝廷才决定往西走,至于回满洲,若是不这么说,你觉得他们愿意走吗?恐怕这军心也就散了,至于让你去南边,跟着鳌拜他们,说是监军,其实,那也是皇上有意以你为太子,毕竟,……”

    说着话,博尔济吉特的眼前一蒙,眼见就要落下泪来。

    “万一要是我们在蒙地遭了什么不测,到时候,你也好继承大统,有鳌拜他们辅佑,总能给大清国留下点气数,若不然,都往一路去,万一要是有个万一……”

    眼帘一垂,博尔济吉特长叹道。

    “那大清国可就全完了!”

    皇太后的话,让玄烨全都明白了,他立即明白了为什么不让他随行,为什么让他随大军南下,在十几万大军里头,再怎么着,都能闯出一条活路来,可若是随着几十万妇孺一同出关,是生是死,恐怕只有上苍才知道。

    “皇祖母,孙、孙儿,舍不得您……”

    一头扑到博尔济吉特的怀中,玄烨的目中顿时流出泪来,对于只有八岁的他来说,自然不愿意离开太后,尽管实际上即便是在京城两人也很少见面。

    “哎,皇祖母又怎么舍得你啊,可既然事已至此了,就不能再寻思其它了,只能如此了……”

    说完这番话,她又扭头看着苏麻吩咐道。

    “苏麻,往后,三阿哥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的侍候他,知道吗?这大清国,不定将来就要靠他了……”

第34章 逃离(第二更,求支持)

    大清国亡了!

    尽管城门紧闭,但是很快,内城旗人尽数出城的消息,还是在第二天传了过来,因为城门紧闭,这外城的百姓自然是出不去,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不过暗自里,他们总算是长松了一口气,毕竟这阵子他们可是没少被旗兵祸害,现在好了,旗兵终于走了!

    大明朝中兴了!

    天下太平了!

    与寻常百姓的欢喜不同,对于那些为官的,这个时候,却是各种心态,其实,打从几日前,这京官就是逃的逃,躲的躲,他们之中倒也有一些大清国的忠臣,自觉年青体壮的,自然是随驾出关,这倒不是说他们真的是对大清国忠心耿耿,而是因为没法子,留在这也是汉奸,而对于年迈的,即便是想走,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对于已经年过花甲的礼部汉尚书王崇简来说,正是如此,在拜别了皇上之后,他便从内城离开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外城王家的府宅里头,他温了一壶酒,然后便一个人自饮起来。

    “王某早孤,由嗣母张氏督之成立。年二十六岁举于乡,负海内重望,为清流所推。明崇祯十六年登进士第。甲申三月,京师破,值生母焦氏丧,给假治葬在外,遂避难奔金陵,转徙吴越间。清朝定鼎,始间道归里。”

    嘴上这么念叨着的,喝了半壶酒的王崇简已经带了些醉意。恰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儿子同样也回来了,于是他的声音高昂。

    “……今上广求文学耆宿以充馆选,顺天府学政曹溶首荐之,补选庶常,擢秘书院检讨,历侍读学士,迁詹事府少詹事,以疾请告。顺治十二年,刑部右侍郎戴明说荐其才可大用,特旨起补原官,兼宏文院侍讲学士,寻迁国史院学士。当时熙儿亦官宏文院学士,圣上以为父子不可同列,因擢王崇简为礼部侍郎,升尚书,加太子太保。我等父子同列朝中,皇恩如此浩荡,崇简焉能不报?”

    说完这番话后,王崇简便命老仆在大厅正梁上结了一个圈套,听着爹的吩咐,王熙只是垂首立于一旁,他已经知道了爹的选择。他又命人喊来了幼子王安。

    “我是大清的礼部尚书,国家遭难,理当殉节。”

    他对幼子说道。

    “你大哥为大清之臣,自知如此自处。”

    说到这里向绳圈看了一眼。

    “我死以后,你可以归隐宛平坟庄,课子孙耕读传家,世世不可……做官。”

    “爹……”

    王熙与弟弟含着两泡眼泪跪了下来,哽咽着全是一副有言难诉了。

    “痴儿!你快走。”

    一旁跪的王安看着跪在地上的大哥,忍着心痛说道,

    “你这样会误了爹的一生大节!”

    “说得不错!”

    王熙闭上眼睛强忍着眼泪说。

    “你快走,莫作儿女之态!”

    “快走,快走!”

    王安推着大哥说道。

    “若是等朝廷都走了,到时候你便走不了。”

    “那么,”

    王熙含泪看着弟弟问道。

    “那小安你呢?”

    “我,”

    王安看着爹说道。

    “自然听从爹的吩咐,王福,你拉着大少爷,赶紧走。”

    老仆知道,处此时际,最难割舍的,便是天伦骨肉之情。有二少爷在这里就到了,失节事大,非同小可,所以拉着王熙就走。

    于是王安将老父扶上踏脚的凳子,王崇简踮起脚,眼泪汪汪地将皤然白首,伸入绳套,眼睛却还望着右边,看了一眼儿子。

    “爹,你放心,孩儿知道怎么做。”

    听得这句话,王崇简将眼睛闭上,双手本扳着绳套的,此时也放下了,将垫脚凳一踢,只见他的身子往下一沉,接着悠悠晃晃地在空中摇荡着。

    王安成全了老父的“大节”,悄悄向窗外看了一下,大哥已经去了。王家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在仆人的帮助下将爹的身子抬了下来,看着爹的模样,王安的泪水流了下来,心里头另一个念头却在那里翻滚着。

    爹是汉人,这为大清国全的那门子“大节”啊!

    “哎,大哥应许已经出城了吧!”

    王熙确实出了城,此时的他早就已经脱去官袍,换上了一身短装,悄然离家,准备赶上皇上的扈驾,“孝子”是做不成,做个“忠臣”再说。

    这一天,人人都有各自的选择,有人选择了当“忠臣”,有人选择追随大清朝廷,有人选择在京中以死尽节,当然,更多的人则是逃的逃、跑的跑……连朝廷都逃了,他们跟着尽什么节,全什么忠?

    不过尽管如此,这京官之中,倒也有举家投水、**、服毒,甚至如明烈皇帝那样先手刃了骨肉,然后自杀的,亦还有好几家。只是汉臣殉难的不多,四品以上的大员,除了一个王崇简,还有一个翰林院的翰林,他是服毒殉节,如此倒也不愧为“士林表率“。

    此时大清国所遭遇的类似于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的大难,不过相比那个时候选择殉国的烈皇帝,这大清国上下选择了逃。这个时候,充分显现出了满清皇族的本性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一天,对于“京营”的数十万旗人妇孺来说,同样也是哀声连连。毕竟,不是所有人家都有车马,不知多少人,只是拖儿带女的随着大队人马,一路出了城,然后在大军的拱卫下,沿着官道往张恒的方向走去。

    寻常的旗人只是哭哭啼啼的跟着大军出城往北走着,不知多少年没有受这样的罪的她们,只是哭哭啼啼,但脚下却不敢有丝毫减慢,那就是再累,也得往前走着。

    “额娘,我累了……”

    这边孩子不过只是刚说一声,那边同样累的气喘吁吁的妇人便说道。

    “累了也得走,若是走晚了,那明人的忠义军来了,非得把咱们都筑了京观不可……”

    对于这些旗人来说,不被“筑京观”成了他们离开此地的动力,而那些骑在马上的八旗兵丁,瞧着被拱卫在中间的妇人时,心里也是只觉得一阵心伤。

    大清国什么时候到了这个份上?

    尽管心里头一个个的都叫着苦,尤其是看着自家的女人孩子,在那一步步的走着时,心里自然更是一阵心痛,当年入关的时候,至少还有车坐,那里像现在这样。

    不过,谁都知道,现在不是当年,当年妇孺入关,是一批批的入的关,那里像现在这般,几十万人一窝蜂似的往关外逃出去,唯恐逃慢了,就落到明军的手里,然后被筑了京观。

    哎,再怎么着,只要出了关,总能活下去。

    确实,或许现在唯一能庆幸的,恐怕就是大家伙都能活下去,而不至于全都死在关内,至于这出了关后又是如何?便走一步是一步吧!活着,总比死了的强。

    相比于寻常的旗人,那些旗人的达官显贵们,即便是没有提前准备,这个时候,也有大车供家中的女眷乘坐,也正因如此,总算是少遭了些罪,甚至让她们能够从容的去面对这一切。

    “不是都说我大清德被四方?五行之数,理应代明吗?怎么偏偏却又这么出了关?”

    坐在车上的女孩,有些的不解的看着车外,在她的心里头,大清国本应是如日中天的,可她怎么也想不到,会目睹大清国上下仓皇出逃一幕,尤其是当她在车上听到从外面传来的哭泣声时,那心里头更是充满了不解。

    “或许,这就是汉人说的气数吧!”

    骑在马上的赫舍里噶布喇,瞧着周围那些妇人看去,无论是作为皇上身边的侍卫或者索尼家的长子,他自然不需要像旁人那般步行,可骑在马上的他,心里倒是没有丝毫的庆幸,反倒是心情越发的沉重起来。

    这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能坚持下来!

    对于曾经从龙入关,一路南下赫舍里噶布喇来说,他知道这出关路又岂止千里,就是营中的老兵都会掉队,更何况是这些妇孺,她们能一路坚持下去吗?

    这个时候,赫舍里噶布喇甚至都没有去想随南路军南下的父亲,南路军或许有风险,但有大军护卫,风险自然是极小的,也就是这边,这么多妇孺,万一要是明军打了过来,到时候,可怎么办?

    恰在这里,赫舍里噶布喇看到了女儿从马车中探出了脑袋,他的脸上立即挤出了一丝笑色。

    “怎么了,可是车里做闷了,想透口气?”

    女孩听着父亲的话,展出灿烂的笑容,笑说道,

    “还是爹知道女儿,坐在这车里头,实在是太……”

    话到嘴边,瞧见周围那羡慕的眼光,女孩立即意识到,不知多少人都羡慕着她能坐在车上,若是说坐车不舒服,那岂不惹人恨。

    见女儿收了话,又躲进车里头,知道女儿为何这个模样的赫舍里噶布喇倒不在乎其它的旗人怎么样,毕竟旗人之中等级森严,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那些下人,即便是吃再多的苦,也不敢有丝毫的怨言,旗人自己这边倒是不需要担心,只是汉人那边,想到随时可能出现的汉军,赫舍里噶布喇的心思越发的紧张起来……

第35章 在路上(第三更,求支持)

    内迁!曾几何时,近百万所谓的满蒙汉旗人便或是骑马或是乘车迁往中原,上一次在中原大地上出现的这种内迁,还是五胡乱华时的五胡内迁,当然还有被所谓学者们与史书上讴歌的拓跋宏迁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于那些学者们的言语中,他们言道着拓跋宏迁都的不易,言道着路途的艰难。却只字不提在他们迁往中原的路上,如何杀害祖祖辈辈居住在那里的百姓,只字不提如何抢掠他们的财富,而是一味的用所谓的“民族融和”、“大一统”去蒙蔽着世人。恰如同所谓的八旗内迁一样,那些学者、专家们只字不提他们杀害了多少汉人,跑马圈地圈占了多少汉人的土地,将多少汉衣掠为旗下包衣。当然,同样也不会提到,他们是怎么样用屠杀驱赶城内的汉民,强占他们的房屋,把房屋分给所谓的“旗人”。只不过,无论是拓跋宏也好,满清也罢,当初他们在兴高采烈的收拾着家当,来到中原世界的时候,他们不曾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离开,只不过一种是离世,一种是离开。有时候,历史总有着惊人的巧合。就像对于满清一样,就当他们沉浸于奴役天下汉人而过上富足的生活之中,正当他们享受着这衣食无忧的美好时,江南的变故、明军的北伐,大明的中兴改变了一切,尽管他们并不愿意,但为了活命也只能匆匆忙忙的收拾家当离开此地。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如果留在中原会是什么下场。对于伊里亚佩尔菲利耶夫来说,作为使节的他,曾兴致勃勃的来到了清国,当时他满心以为可以游说清国人承认黑龙江以北的地方是属于俄罗斯的国土,不过尽管来到这里一年多了,但是他并没有见到大清国的皇帝。尽管如此,他却目睹了一个王朝的没落看似庞大无比的大清国,居然在短短的几年内,就已经走上了末路。

    野蛮人怎么可能统治文明民族呢?

    尽管在清国人的面前,伊里亚佩尔菲利耶夫从来都是一副恭敬有加的模样,但是在内心深处,他是发自骨子里的瞧不上这些野蛮的鞑靼人,在他看来,这些所谓的“满洲人”和蒙古人没有任何区别。

    在过去的一年间,原本对东方并不了解的伊里亚,已经充分了解了欧洲口中的中国是那个国家,并不是清国,而是专指汉人的国家,至于清国,不过只是一群野蛮人借着汉人内乱之机进入明国,他们试图靠着屠杀去奴役汉人正是他们创造了让世人为之惊叹中国文明,必然遭到了汉人的激烈反抗,最终在明王朝在几位将军的率领下,得到了复兴,至于这曾看似强大的清国,现在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中国,甚至就连他们口中的“满洲”也被汉人占领了,从海上。

    “侯爵,如果你能早一年来到大清,也许,大清国今天也不至于如此!”

    骑在马上的玄烨看着周围那浩浩荡荡的大军,对身边的伊里亚说话时,语气中尽是一副可惜的模样。

    “整个大清国,没有任何人猜到了汉人会从海上打过来,更没有人想到他们居然会直取满洲,现在,满洲已经被他们占领了,这让我们不得不做出其它的选择。”

    与过去用汉语与伊里亚说话不同,现在玄烨是在用俄语同伊里亚进行沟通,他之所以会说俄语,是为了避免他的话被周围的兵丁知道,毕竟,现在他们都不知道满洲已经陷于贼手,他们只以为大军南下是为了掩护他们的家人出关。

    “殿下,现在战争的方式早已经发生了改变,火枪、火炮以及军舰,这才是战争的发展方向,而你们,还在沿用着几百年前的战争方法……”

    伊里亚的眼睛盯着视线中的那些清**人,他们穿着厚重的棉布盔甲,手中拿着鞑靼人的大刀、长枪以及弓箭,尽管他们有超过两百门火炮,但是那些火炮却没有合适的炮车,甚至只能装在马车上,虽然他们有很多火炮,却只有少量的火枪。

    这是一支非常原始的军队!

    伊里亚如此这般判断着,其实,现在的俄罗斯并不见得比清军好多少,但是与清军仍然故步自封于盔甲、弓箭之中的时候,俄罗斯的军队已经开始淘汰军中的冷兵器,尽管现在莫斯科南边的图拉,受限于产量每年仅仅只能生产2000支火枪,但是俄国却向西欧大量购买军火,比如1631年一年就购买了19000支火枪以及5000把军刀。

    相比之下,虽说清军同样有数万支火枪,但伊里亚很清楚,那些口径偏小的火枪,根本就不适用,更何况,现在南方的明军装备的是更为先进的燧发枪。如果这支军队与装备着火枪和火炮的明军遭遇的话,那可能就是一场恶梦!

    “我知道!”

    玄烨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不过,现在朝廷也明白这些,从去年开始,朝廷就已经从南方买来了上万支自发火铳,你或许不知道,汉人……”

    玄烨的语气中带着嘲讽的味道。

    “只要有银子,他们可以出卖一切,过去是这样,现在同样也是,只可惜,他们的火枪太贵了一些……”

    玄烨口中的“自发火铳”,是去年满清利用各种渠道购买的,正如几百年后的那句话说的那样“如果不卖武器给敌人,说明这个军火商不是一个好的军火商”。因为江北的军械可以自由买卖的关系,所以催生了不少以此为业的商人,他们之中,自然有一些人把武器卖往北方,卖给了满清。当然那些武器往往是价格不菲,所以,满清不过只购买了一万余支自发火铳。

    “等到,我们安定下来之后,我们就会打造自发火铳,还有铸造明式的火炮,很快,大清国总还会打回来的!”

    相比于别人,年少的玄烨总有着一些其它人所没有的渴望,他渴望着大清国再一次入主中原,渴望着再一次回到汉人口中的“京师”。

    “殿下,你们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这些呢?”

    伊里亚有些不解的问道。

    “其实,你们完全可以通过谈判来解决问题,我觉得,他们应该会同意的……”

    “不……”

    摇摇头,玄烨认真的说道。

    “汉人肯定不会让我们出关,他们之所以出兵山海关,占领满洲,就是为了堵住我们的退路,如果我们留在这里,那怕是对他们抱有一丝的希望,最终的结果肯定是必死无疑!”话声落下之后,玄烨又朝着远处看去,

    “他们不会忘记的!”

    他们不会忘记!

    即便是只是八岁,但是玄烨仍然相信,汉人不会忘记满人进关时杀掉的那些汉人,汉人一定会报复。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对未来忧心忡忡,尤其是担心皇阿玛他们,毕竟,他们那一路有那么多的妇孺拖累着,万一要是有个什么意外的话,到时候可怎么办?

    到时候……

    看着不远处的鳌拜、索尼等人,玄烨明白这正是皇阿玛为什么让他南下,还让这些奴才跟着,就是为了让大清国多一份希望,兵分两路,至少有两路的希望,若是集兵一处,万一要是有什么意外的话,大清国可就全完了!

    “皇阿玛,你就放心吧,儿臣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想着皇阿玛的这个安排,玄烨心头顿时便是一暖,他默默的在心里寻思着,他知道,一但皇阿玛他们发生什么意外,他就要登基为帝,到那时,他就是大清国的主宰。

    “伊里亚,你会制造火铳吗?”

    突然,玄烨看着伊里亚问道。

    面对这个问题,伊里亚不由愣住了,他是冒险家,是军人,是贵族,但,他并不是工匠。

    不过,这位鞑靼王子的问题,却让伊里亚看到了机会,他试探着说道。

    “殿下,我是一名贵族,制造火枪是工匠的事情,不过,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可以从俄罗斯或者欧洲,为您找到最好的工匠,让他们来帮助您制造火枪,当然,俄罗斯甚至还可以派出最优秀的军官,来帮助您训练军队……”

    伊里亚的回答,让玄烨略微点一下头,然后说道。

    “如此,那就多谢了,到时候,皇阿玛必定会对你有所赏赐,对有功之臣我大清,从不曾吝惜!”

    又一次提到皇阿玛,玄烨的神情中带着些担心,担心着父皇安危的他,朝着北方看去的时候,同样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明军的楚王会不会背信弃义攻打皇阿玛?

    大军之所以兵分两路,正是因为在私下里,朝廷已经和明军的楚王达成共识,他们把京师让给他,然后换取其不攻击出关的旗人。万一要是楚王背信弃义。到时候该怎么办?现在楚王可是已经将南路的大军调往北路了,万一他们要是违诺的话……

    “要,要是如此,他,他日再克中原之时,我必定杀尽天下姓李之人……”

    手握着马缰,玄烨暗暗发誓的时候,却又在心里祈祷着,祈祷着李子渊不会背信弃义……

第36章 往京师(第一更,求月票)

    永历十六年五月十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一天对于国人来说,是一个极为特殊的日子。也就是在清军突然弃城离开京师南下的第十天。另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出现在京郊,与离开的清军不同,这支大军的旗上写着“明”,写着“楚”,这旗帜显现出了他们的身份。其实早在五天前,也就是清军大队人马弃城而逃时,就万余明军骑兵出现在城外,只不过他们倒是不急着进城,而是分散于城门附近就地扎营。

    如此一来倒也让这城内的百姓安心了些许,至少,不用担心乱兵进城劫掠。尽管此时城内折地痞混混到处趁火打劫,但总比乱兵进城要强,加之城内的大户命家丁提刀于附近街巷巡视,倒也让那些地痞混混也不敢肆意妄为。

    不过虽是如此,城内的百姓经历了一番混乱之后,虽说他们不期待着大军进城,却期盼着这官府早些进来维持秩序,让百姓重新过上安生日子。

    五月十七,在离开小五台的第六天,李子渊终于临近了京师,当京城的城墙出现在他的视线中的时候,他的呼吸显得有些急促,以至于,他骑在马上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在策马狂奔,以便尽快赶到京师。

    不过,这个念头他总是在尽量克制着,他怕身旁的人马跟不上来,虽说在夺取山西之后,因为开通了往蒙地的道路,使得楚军用茶叶、丝绸以及铁锅等内地商品前后换来了十几万匹马虽说那些个蒙古的王爷早都被编八旗,可是并不妨碍他们和汉人做生意,尤其是在李子渊开出的价格远高于寻常晋商的时候,换来的马,除了一部分被李子渊用于装备楚军,训练骑兵、拖曳马车外,其中的三分之二都被卖到了南方,大都用于同江北换取武器弹药。仅就是火药一项,就换走了足足六万桶,之所以换这么多火药,并不是因为楚军制不出火药,而是因为制不出像江北火药那样优良的火药。

    火药,一直都是李子渊心头病,因为楚军制作的火药威力不及江北的九成,所以,他最担心的就是将来与朱明忠决裂之后,江北断了他的火药,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尽可能的把马卖给江北,那怕价格低点,只要能够换到足够的火药就行了。

    现在,有了十万桶江北产的火药作为后盾,底气十足的他在进军京师的时候,自然是信心十足,那里还有丝毫的顾忌。

    五月十七这天,在六个骑兵营的拱卫下,楚王各衙门大小官员及随从人员或是乘马车,或是骑马跟随着,而再往后则是上千辆满截着各种辎重的马车。李子渊因为楚王身份,自然是带着全套打仪仗,在队伍的中间。骑在蒙古人“孝敬”战马上的他,穿着一身西洋式的亮银盔甲,那盔甲上嵌着黄金花纹,只显得好不尊贵。这可是他花了近万两白银才买来的西洋甲,据说是铳弹难伤,至于是真是假,李子渊倒也不在意,他需要的是这身盔甲的华丽,甚至他还向那人定了一件刻有蟠龙西洋甲,价格好说,只要和他的心意便成。

    身着这一身华丽盔甲的李子渊,这时正在马上左手揽着杏黄丝缰,右手用马鞭对身边的人指点着山川,谈论着取京师如此容易,笑容满面。

    “不费一铳一弹,即可夺取京师,古往今来,能以赫赫威名迫使数十万敌寇弃城而逃者,除我楚军,又有何人?”

    嘴上说的是楚军,可李子渊指的却是他自己,能不费吹灰之力便夺下京师,远远超出他的意料,这如何能不让他得意。

    “非大王,又焉有我楚军?今日楚军之威名,全赖大王!”

    许云程在一旁恭维道,而在恭维时,他又委婉的说道。

    “大王,现在清虏惧我楚军威名,弃城而逃,一路往南、一路往北,为免其祸害百姓,还请大王遣军加以驱逐。”

    许云程的这个建议提的很委婉,什么祸害百姓,什么驱逐,这压根就不是他考虑的范围,他想的是要借此来平天下悠悠众口。

    毕竟,谁都能瞧出其中的古怪。所以,许云程才希望大王能派军,那怕是做做样子。

    但是对此,李子渊倒是全不在乎。他只是不以为意的笑道。

    “古语常道,穷寇莫追,古人这么说,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你没看那福临自己领数万兵卒和数十万妇孺出张恒入蒙地,而又让他的儿子领十三万大军一路往南,看情形是想进河南入陕西,然后于陕西北上蒙地,他的这个算盘打得好啊……”

    赞叹之余,李子渊别有深意的朝着朱应升看了眼。

    “孤此次北伐麾下所领也不过二十万,攻其一路倒绰绰有余,分兵两路,却是稍显不足,如若只攻一路,即便是另一路清虏不回师援助,可待其脱逃之后,他日其定为患于我,于其如此,还不如令其逃入蒙地……”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曾考虑过趁清虏撤退时,对其加以进攻,但是最终他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大王,若其逃入蒙地,也必定为我大明之患啊!”

    许云程的话声落下的时候,只见一直沉默着朱应升却故作神秘的笑道。

    “许兄别忘了,那里是蒙地!现在清虏所谓满洲已经为淮藩克复,清虏逃入蒙地,若是只有酋首所领数万兵丁,势必会被蒙人吞并,可若是酋首领兵二十万,到时候,他们谁吞并谁就未尝可知了,那蒙人又岂会甘愿蒙地为清虏占据,以在下看来,清虏入蒙地后,少则十数年多则数十年内蒙地必定战乱不止,他们必定会自相残杀,以争取地盘,如此,于我大明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朱应升说出的这番话,谁都看不出真假来,因为所有人但凡稍有些常识者,都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只要清虏逃入蒙地,那么虏鞑就会互相残杀,毕竟蒙古人不可能甘愿把地盘拱手让予满清。

    只是,谁又知道,无论是洪承畴也好,朱应升也罢,他们都早已经有所打算了,满清逃入蒙地,对他们来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他们需要让清虏在未来的几年内留在关内,也只有如此才能暂时掩饰他们的“光彩”。

    也正因如此,朱应升才会诱异着李子渊坐视清军逃离。当然,对于李子渊而言,这同样有诸多的利处,比如这京师重地,再比如这北直隶,在清军撤退的时候,这些地方都已经拱手相让于他,现在的李子渊自然是实力大增。

    而这同样也是洪承畴所希望看到的,也是朱应升一力促成的,甚至,他现在之所以会留在李子渊的身边,也为了这一切。

    至于李子渊,尽管猜不到洪承畴、朱应升他们在想什么,但是他却知道什么对他更为有利,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而对于李子渊而言,他同样也需要朱应升,甚至需要洪承畴,只是,现在他们两家还差着最后一张窗户纸。

    只是,现在距离捅破那层窗户纸,总还差了一点东西。而此次,进攻京师,就是为捅破那层窗户纸,做着努力。

    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打算,也是各自有各自的算盘,李子渊如此、许云程同样也是如此,至于朱应升和其它人一样,所为的不过只是那句话罢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允齐所言甚是,待到清虏与蒙鞑互相残杀,杀个两败俱伤的时候,孤再领兵北伐,如此便可一战而定乾坤,还我汉家百姓百年的安生!”

    或许李子渊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现在在很多时候,他已经很少再提大明了,甚至就连军中也是打着“楚”字大旗,至于那“明”,也只是偶尔打起,人的心态总是在不断的变化着。

    李子渊注意不到的事情,别人却不会忽视,尤其是对于处心积虑想在李子渊身边一展鸿图的朱应升来说,他自然注意到这些细节,只不过,对此他只暗自藏于心底,不会透露出任何想法。

    “大王高义!”

    在众人的马屁声中,李子渊显得有些飘然,看着越来越近的京师,他甚至想到了几年前,想到当年身在后劲营中那朝不保夕的一幕幕,那个时候,他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能够贵为楚王,与大将军平起平坐。

    “哎!”

    想到已经去世的大将军,李子渊突然长叹道。

    “今日京师克复,北伐几可谓功成,只可惜,闽王却不能看到这一幕,“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若非是闽王,又焉能有我大明今日盛,说起来,孤也是受闽王恩典颇多……”

    听着大王的感叹,许云程于一旁劝道。

    “大王,今日您克复京师,使我汉人河山得复。想必闽王看到之后,也会于九泉下瞑目。”

    不过片刻的感叹,盯着越越近的京城,李子渊把那心底的些许伤感抛到一边,盯着京师,那心情越发的雀跃起来……

第37章 入京

    (今天只有一更了,)

    京师作为神京所在,天下中枢,自然于其它城市不同,也不是其他城市所能相比,于天下而言,它有着特殊的意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也正因如此,这进城自然是完全不同于往日。

    何时出发,何时入城,所有的这一切都要遵循着吉进,要望气、卜卦决定,趋吉避凶这是人的本性,即便是寻常人家搬个家,娶个亲呐个妾都需要挑个好日子,于国事来说,更是如此,如今神京克复,这样的大事,自然不能够草率从事,入城的时候,自然要挑个好日子,得亏这小五台寺多、道观也不少,号称“神仙”的法师,亦有多人。

    在众大师的一番卜卦之下,自然也就敲定了入营的时间李子渊应在申酉之间到达德胜门外,然后转路,于酉时稍过到达阜成门外。至于在钓鱼台和玉渊潭一带方圆三里之内,然后就地驻扎,待第二天后,再入城去。这风水之说,事关国运。由不得大家不小心翼翼的。唯恐乱了风水影响的国运。

    当然,到了阜城门外之后,就不需要再像过去那样风餐露宿,而是住进了阜城门外的一座被遗弃豪门大宅,当然,这一切都用不着他操心,连动动嘴也不需要,自然有许云程为其安排好这一切,甚至就是在那宅子里也已经安排王府的内官,只带大王驾临。

    隐约望见京师的城头时,心情一时间难以平定的李子渊回头望一眼在身后扈从,一副欲有所言,但没有说出,他的内心压根就无法平静下来,他从未曾想到有一天自己可以如此这般趾高气扬的进入京师,尽管内心激动万分,可是他表面上却摆出一副颇为冷静的模样。他看见许云程似乎还是一副怀着什么心事,对此他只是为以为意的一笑。

    他自然知道许云程在想什么,这个人那点都好,就是太过谨慎,他总觉得“做戏要做全套”,可却根本就没看到,这戏啊……现在已经不需要再演了,如果郑成功还活着,他会去演这出戏,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再往前去,只前方出现一带土丘,中间有一豁口,贯通南北大道,而土丘上下同样的也是林木茂密,全是一副烟雾缭绕的样子。瞧着这平地冒出的隘口,李子渊立即勒马遥望,忽见许多兵将簇拥一员大将策马出了豁口,在几通高大石碑处下马,列队大道两旁。李子渊向许云程问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

    “回大王。”

    许云程连忙恭敬回答道,

    “此处俗称土城关,为蒙元大都的北门。当年高皇帝北伐功成后,便把自蒙古人的大都改为北平,又命人将大都的北城墙拆去,这土城关就是大都的建德门。有好事者称这里为京师八景之一,美称为“蓟门烟树”。距德胜门数里之遥。陛下请看,是定边侯率领众将领前来恭迎圣驾!”

    定边侯,是李子渊麾下的孙兴平,现在其麾下的数员大将不是被封候就是被封伯。现在在军中完全是以爵位称呼,而定边侯是作为前峰领一万五千骑兵于数天前抵达了京师。

    在抵达京师之后,他一边派人警戒山海关方向的忠义军,以免让他人摘了桃子,而另一边他不断地派将校奔往小五台的路上,打探大王一行的行程,以便前来恭迎,生怕失了礼惹恼了大王。后来得到禀报,知道大王一行离土城关只有几里远了,他立刻率领驻扎在西直门、德胜门和安定门以外的参将以上的将领,在土城关外,列队道旁。因为是在作战时候,而且又是骑在马背上,他们只随着孙兴平一同在马上躬身抱拳,齐声说道:

    “恭迎大王!”

    “诸位辛苦!”

    李子渊抱拳还礼之后,又向孙兴平问起来了京师的情况。

    “京师内外城有数十里,现在京师城内已经无清军一兵一卒,几日来总有地痞混混作乱,虽说商户缙绅结户作保,可毕竟总有趁火打劫者,不过倒也还算安定。为避免有贼寇混入城中或者残留清虏逃出,标下命人把守各城门,另外派骑兵不断巡逻,使外城与外地断绝消息。过去几天,那顺天府尹法若贞,已经先后多次派人请降,请大军入城了,虽说为标下回绝,那法若贞办事倒也利索,他命人将内城城门紧闭,如此倒避免了混混闲汉入内城劫掠,而且宫中尚还千余太监拱卫,目下内城尚且有序,大王随时可能进城。”

    清廷撤离时,倒也还算遵守双方的“约定”,他们先是委任了法若贞为顺天府尹,然后才撤离京师,而作为顺天府尹法若贞虽说手下的人马有限,但却也是最大限度的保住了京师,尤其是其命人关闭内城城门,从而避免外人混处的举动,更是让已经空无一人的内城免遭混混劫掠,甚至将王府宅院加以焚烧。

    而对于原本已经有意将京师城内的王府大宅赏赐于功臣的李子渊来说,对此自然极为满意,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说道。

    “这人到也有几分才能,既然如此就留他在任上吧。”

    先是对顺天府尹的功劳加以肯定之后,他才继续说道。

    “弟兄们再辛苦几天,待进了京师之后,将士们都为国立了大功,孤不吝从优加赏。”

    与忠义军没有赏银不同,楚军每战之后必定发放赏钱,这是李子渊笼络人心的举动,不过倒也不是向清军或者过去明军一样人均十几甚至几十两的滥赏,而且加发一个月或者两个月的军饷,如此一来,官职越高的自然越占便宜。

    众将领一听立即一个个的都喜上眉梢,因为楚军出于忠义军,所以很多规矩与忠义军相似,只是其普通兵卒的军饷低,往往只有一两,而征召兵只有津贴,可是官佐的军饷却极为丰厚,参将每月军饷更是多达数百两,一听从优加赏,便知道,至少要加赏三四个月的军饷,又岂能不为之欢喜,加之,这会他们都已经听到,进城后,会于城内赏他们大宅,如今房子、银子都到了手,自然一个个都是欢喜非常,急忙在马上又一次抱拳躬身,齐声说道。

    “我等恭谢大王鸿恩!”

    随即,孙兴平率领一批武将护卫李子渊前进。驻德胜门和安定门外的将领们恭送大王启驾后,才分路驰回驻地。

    在骑兵的拱卫下,李子渊一行人进土城关以后约走一里多路便向西转,数里后遇大道再向南转,然后从西直门外万白石桥附近继续向南,向钓鱼台方向走去。而这几日一直在城头上等着明军进城的衙役、商户丁壮望见城外走过的这队军容整齐的骑兵,中间有着藩王的仪仗,还有一群穿文官衣服的人都骑马追随在的后边,猜到必是楚王李子渊来到了京师城外。

    “楚王来了!”

    这一声喊之后,这阵子一直盼着明军进城,好重新过上太平日子的人们,无不是纷纷从城墙垛口处露出头来,瞧着那位楚王的模样,尽管相隔甚远,他们仍然能够看到那久违的汉家衣裳。

    尽管早在几个月前,这外城的百姓都知道清虏的大势已去,但是因为满清暴虐,害怕激怒了满清,害怕遭到屠戮,所以他们依然剃着头,遵从着满清的发制、服饰。这些听着“楚王来了”的消息后,纷纷跑上城来的市井百姓,远远的瞧见这久违的汉家衣裳,久违的明军时,无不是一副热泪盈眶的模样,一开始的时候,只是少数有在那里抽泣着,可是最后却变得了嚎啕大哭。

    那成千上万人发出的哭声,即便是相隔数里也能听到,听着城头上的哭声,李子渊不由一愣,他勒住马,朝着城上看去,然后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大王,这,这是城中百姓看到王师之后,实在是激动难以自抑,方才如此嚎啕……”

    那哭声从城头上不住的传过来,似乎是这在清虏治下的十八年的京城百姓想要哭道出他们十八年来所受的委屈,想要籍此道尽十八年的辛酸似的,他们就是在那里这么嚎啕着,哭泣着,那哭声更是闻者伤心,别说是普通的兵卒这会已经受他们的情绪感染无不是目中念泪的模样,即便是那些文武官员也是热泪盈眶的模样,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死在清军屠刀下的亲人故旧。

    勒住马缰,停止前进的李子渊,盯着那城头,听着那哭声。他一停止,他身后的队伍全停止了,所人人都在看着他。他回头一望,对身边的仪正轻声说道。

    “传令,进城!”

    不曾与其它人商量,只是一瞬间,李子渊就做出了这个决定!

    他要进城!

    什么良辰吉时,都不重要了!

    那本就已经被城上的哭引得泪流满面的仪正,立即向后大声传呼道:

    “大王传命,进城!”

    许云程、朱应升等人听到之后,立即将马缰一提,赶过来说道。

    “大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这进城要待吉时,要待吉时”

    “吉时?”

    李子渊面带踌躇满志的看着那高耸的城墙,然后说道:

    “当年,闯贼进城时,可算过吉时?清虏进城时,可算过?又焉躲得过一朝覆灭的境地?”

    手扬马鞭往京师的城头一指,李子渊继续说道。

    “京中数十万百姓苦满清可谓久矣,南望王师十数年,今日王师克复的京师,却驻城外而不入,如此,焉能收百姓之心,”

    听着城头上的嚎啕声,心情激荡的李子渊又说道。

    “一年前,我们此时正在武昌,那时还又岂曾料到如今能够来到京师!北伐如此顺利,全赖将士用命,全赖天下百姓心在王师,闻百姓之声,而不入城,岂不让天下人耻笑!况且,只要民心在汉,又何惧他什么气数、吉时!传孤之军命,入城!”

    李子渊望望城头,那神情,语气,只让周围诸人无不是心头一颤,而朱应升更是惊讶的看着李子渊,神情中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许云程也在马上躬身说。

    “大王高义,实令我等汗颜,大王所言甚是,天下民心在我,何惧其它?”

    在众人在马上躬身行礼的时候,李子渊双腿一夹马身,冲着德胜门走去,望着那城门,他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北京,孤来了!”

    看着京城的时候,现在丽子园再也没有了其他顾虑,他现在再也不考虑什么淮王,不会再去有这样的想法,对于他来说,现在所需要的仅仅只是让这被满清奴役十几年的百姓,能够得到一丝安慰。

    在命令大军进城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甚至没有了一直以来,左右着他一举一动的野心。反而只剩下了对这些百姓的理解。

    “朱某起兵只是为了让百姓不再做奴隶,而非是为个人荣华富贵。”

    至少在这一瞬间看到那些百姓们的模样,听到他们的哭喊声。他似乎理解了当年朱明忠的为什么会有这么一番感慨。

    “李某终究还是不你啊!”

    在即将进入城门的时候,不知为何他又一次想起了在山海关的朱明忠,尽管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但他还是意识到自己和朱明忠的差距。

    这种差距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并不是在什么地盘或者兵力,而是在两个人之间的看法上,相比于他,朱明忠可以做到事事为国,可以永远把大明放在第一位,但是他永远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就像现在,即便是心里念叨着这些百姓感慨写他们内心对王师的渴望,李子渊所想到的,仍然还是现在如此这般,想来这京师的民心一定为我所收吧。

    对于永远把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利益更重要。如果需要演戏的话,他会一直的演下去,只要这样对他有利,只要演戏能够得到回报。

    想到京师的民心将为自己所收,李子渊不由便是一阵得意。

    “朱明忠,现在这京师是李某人的了!”

第38章 天下(第一更,求支持)

    清虏弃城出逃、京师克复!

    永历十六年的五月,这个消息就像是夏日的惊雷似的在天地间回响着,以雷霆万钧之势震得天地间的芸芸众生无不是猛然惊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曾几何时,面对异族的屠刀,人们曾沉沦过,曾俯身为奴,曾任人欺凌。而现在,在甲申天变、华厦陆沉的近二十年后,这天,终于了亮了,曾经的阴霾与黑暗,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北至南、从东至西,几乎所有人,提到楚王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竖起一个大姆指,为其叫一声好。毕竟,人们的思想总是单纯的,在许多心思单纯的百姓看来,这楚王从清虏手中“夺”了神京,那就是立下了天下第一功!是大明中兴的第一功臣!

    如此,人们自然在那里吹捧着楚王的功绩,夸耀着楚军的功业。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但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如此,至少在江北,江北的数百万士民得知李楚“夺据”京师之后,无不是愤愤不平,更有甚者于报纸上言道着李楚的入京不过只是“狗彘之行”,他们之所以会如此愤愤不平,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不是大王出兵山海关,又复辽东,断敌后路,那清虏又怎么可能仓皇之间,弃城而逃,原本的那京师应该是由江北子弟兵忠义军收复才对,可结果谁曾想,却让李楚给占了便宜,这种碗口抢肉吃的举动,自然为他们所不耻,当然,之所以如此愤愤不平的另一个原因是忠义军是江北子弟兵,是他们的家人,现在家人的荣誉被别人夺走,岂能不让人恼火。

    无耻!

    相比于江北的愤怒,在山海关此时却已经是一片怒气冲天了,在那些枕戈待旦等待着迎战二十万清虏拼死冲关的忠义军官兵看来,李楚的厚颜无耻,简直超出他们的想象那京师应该是他们收复!应该是他们击败清虏之后,由他们收复的。

    可却让李楚占了便宜。

    “这龟孙,他么的别让老子见着他,见着他了,非得……”

    在离开城门的时候肖仁杰端着线膛铳朝着远处瞄准着,作出击发的模样。而他身边的战友们无不是愤愤不平的说道。

    “一铳,一铳打死他太便宜他了,要我说,得用大炮轰,一炮把他轰得他稀巴烂……”

    这一群穿着绿色军装的火铳兵尽管嘴上抱怨着,可是他们刚一出城,便跳上了战马,然后朝着远处的崇山峻岭赶去,他们是奉命往那里搜索侦察。

    在这一队“绿军装”出城的时候,一队人马也一同出了城,恰好马上的人听到了那边士兵们的抱怨。兵士们的怨气,对于身为统帅的朱明忠来说,他不是没有看到,但除了苦笑之外,便再也没有其它的言语了。顶多也就是像现在这样。

    “楚藩亦大明的勋臣,如此克复神京,自然是为大明,何需因此而轻启淮楚之争?”

    朱明忠依如过去一样,表现出了他极为大度的一面,倒不是说他真的非常大度,而是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想过去夺京师,不过虽说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在得知李子渊进京的消息后,要是说不失落,那肯定是骗人的,即便是他自己也觉得非常可惜,更何况是其它的兵士?

    “大王教训的极是,只是……”

    骑在马上的刘灿,跟在大王的身后,依然有些不甘的说道。

    “大王这般为了国事,那些村夫愚民却不知道大王之功,只见李楚复京之行,却不见大王不遗患后世之业,如此,实是让人难以接受!”

    不遗患后世!

    忠义军上下都知道此次北伐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清虏成为丧家之犬,就是为了让他们不遗患后世!为此,他们放弃了直接进攻京师,而是攻入山海关,切断清军的退路。

    可,现在楚军的无耻,却让原本属于他们的荣誉化为泡影。如此,兵士们会有怒火倒也可以理解,更何况寻常百姓甚至还不能理解他们的功业。

    “既然已经如此了,若是强争,又会是什么局面?”

    朱明忠笑着反问道,不等刘灿回答,他的手指着前方起伏不定的草地说道。

    “荣泽,你看这片草场……”

    手指着草地,朱明忠的视线望着远处的崇崇山峻岭,然后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

    “从这里一路往辽东,沿途尽是这样的草场,土壤皆是肥沃的黑土,千里无人烟或许有些夸张,但是百里无人却也是事实,这里河流密布,水源充沛,可以说用来垦殖是再适合不过了……”

    凝视着眼前的这片土地,在后世,他也曾出过山海关,那时的山海关外与关内并没有任何区别,触目所及田里种满了玉米,而现在这里放眼望去却是看不到尽头的草地。

    “大王所言甚是,当年辽东亦有百万百姓生活,这里亦有许多百姓生活,大王你看那边的土坡上的柳树,若是下官没有猜错,应该是当年辽民遗留下的河堤,只是后来辽民大都惨死于清虏刀下。”

    在刘灿指着远处的柳树言道着辽东的过往时,朱明忠偶尔会把目光放在刘灿的身上,他是刘宗周的儿子,而刘宗周是明代最后一位儒学大师,也是心学的殿军。他著作甚多,内容复杂而晦涩。他开创的蕺山学派,在中国思想史特别是儒学史上影响巨大。明末大儒黄宗羲、陈确、张履祥等都是这一学派的传人。而刘宗周的思想学说还具有承先启后的作用,在二十一世纪有不少学者甚至认为,刘宗周绝食而死后,使得中华民族的命脉和中华文化的命脉都发生了危机,这一危机延续至二十一世纪。

    或许,这一说法有些夸张,但身处这个时代的朱明忠,清楚的感受到了满清入关带来的文明上的倒退,这种倒退不仅仅是因为许多学者划是被杀或是殉国,而是因为整体上的摧毁,想要重新恢复遭受重创的文明,需要多长时间?

    朱明忠的心底并没有什么答案,只是尽可能的把中华文明传承下去,只不过这种传承需要“去粗取精,去伪存真”。但是如何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是个问题,所能做的只是一步步的来。

    将心思从这个短时间内无法解决的问题上收回,朱明忠继续说道。

    “清虏欠下的血债,纵是灭其族,亦难平我心头之怒,不过,夺取辽东,倒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断敌后路,同样也是为了将来!不是大明的,而是……”

    看着身边的卫兵,朱明忠笑说道。

    “而是为了将士们的将来!”

    勒住马缰,朱明忠的双眼凝视着这片辽阔的草场,然后神情变得严肃,

    “现在,清虏已经遁入蒙古,虽然将来必定入草地追击,但是国内大体上已经趋于平静,虽说不至于马放南山,但目前淮、楚、晋、闽各藩兵力几不下百万,如今天下人口不过两千万上下,纵是民间有三成隐丁,亦不过三千万,以三千万百姓如何供养百万兵?”

    如今,天下到底有多少人口?

    是2000万,还是3000万?或者更多一些?朱明忠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但可以肯定的是,相比于人口,军队的人数太多了。

    “所以,天下平定之后,非得裁军不可!”

    “裁军!”

    惊诧的看着大王,刘灿的目中全是不解之色。

    “对,非裁军不能安天下,非裁军不能复盛世!百万青壮集于军中,不事生产,又岂是长久之计,所以,非得去其老弱取精壮不可。以孤估计,未来大明只需要保持四十万精锐,其中三万海军、两万驻于海外,剩下三十五万,六成驻边,一成驻京,三成镇守各省,省设镇守府,辖兵一营,基本上既可维持天下平稳……”

    当其它人都着眼于眼前的时候,朱明忠已经开始谋划起了将来,尤其是未来的国防安全,尽管对历史的了解告诉他,在未来的几百年间天下并不太平,甚至决定国运兴衰,就在于未来数百年,但并不妨碍他下定决心,只保留三十五万陆军。

    三十五万,看似不多,但只要是经过严格的近代化陆军,非但足以维持国内的安全,有驻边的二十万机动军团的存在,也足以未来荡平北寇,无论是蒙古人或者遁入草原的满清,都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在人类进入火器时代之后,野蛮就再不可能征服民族,所谓的“力可搏虎”在火枪的面前是不值一提的。区区几百个手拿火枪的俄罗斯人就可以征服、统治西伯利亚,就是说明了这一切。二十万……足够在将来踏平蒙古、新疆、中亚以及西伯利亚。至于海军,有三万海军加上几艘庞大的一级舰作为的威慑,配以大量的巡航舰作为辅助,就足以统治海洋。

    四十万!

    足够了!

    凝视着远处,沉默片刻,朱明忠回头看着刘灿,然后反问道。

    “可问题是,剩下的60万怎么办?裁撤的话,那么裁撤兵员又如何安排?”

第39章 裁与屯(第二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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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裁撤的话,那么裁撤兵员又如何安排?”

    大王的反问让刘灿略觉诧异,联系到大王之前提及的辽东,刘灿便低声问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王莫非是仿高皇帝之法,于辽东设立军屯?”

    所谓军屯,就是军屯是“寓兵于农”的政策。就令军队于其驻地周围开垦田地,平时种地,战时为兵,朝廷调拨耕牛、农具和种子,初期土地不征收税粮。营屯在前,卫所制度形成之初,就已经有屯田了。所以,凡卫所附近,有官田必有军屯。

    尽管军屯在最初取得非常好的功效,而且高皇帝也曾言称“朕养兵百万,不费民间一粒米”。可是到后来军屯的败坏同样也是有目共睹的。

    “军屯,军屯早已糜烂不堪,虽初时可见成效,但最终仍躲不过糜烂败坏的局面,估且不说其它,就是军屯之中军官吞并土地或者军士因家贫或其它缘故盗卖,如此一来,这屯子粒自然无法征收,这征收也就越来越少,当然,还有就是军屯之中,军士代代分家导致家中田地日少,生活陷入困境,军户逃离之事,更是屡禁不止,归根到底,其实,这军屯败坏,军户糜烂,从一开始实施军屯制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朱明忠并没有去解释军屯为何败坏,军户为何糜烂,毕竟,这早就是世人皆知的事实。

    听见大王并不是准备推行军屯,原本准备用过去军屯败坏的种种原因加以劝说的刘灿倒是有些诧异的反问道。

    “那大王既然不准备推行军屯,那又是何义?”

    “裁军!”

    又一次,吐出这么两个字,然后朱明忠认真的说道。

    “军非裁不可,但是这裁军必须要谨慎从事,万一要是裁出一个李自成怎么办?”

    裁出一个李自成!

    这或许正是明末最大的一个拐点,崇祯三年,为了节约开支,朝廷开始整顿各地的驿站,裁掉驿卒数万,效果果然明显,一年就给朝廷省下了68万两的白银。可是问题也随之来了,被裁的驿卒们,本来一份好好的“铁饭碗”就这样没了,没有了谋生的工作,自然也就铤而走险了。

    “刘懋表面是看来是给朝廷省银子,可实际上愚蠢至极,他这一裁,只使得成千上万的驿卒失业后加入了造反大军。估且不说祖宗设立驿站原本就是为了笼络强有力之人,使之肓挑背负,耗其精力,销其岁月,糊其口腹,使不敢为非,单就是说裁员本身吧,朝廷裁的太过仓促,根本就是张口就裁,对驿卒不加安置。如此,驿卒自然心怀不满,他们又岂能不反……”

    嘲讽着刘懋的愚蠢,朱明忠便摇头长叹,崇祯或许可以称得上“勤”,但是做为“热血少年”总是容易被人忽悠。

    “那刘懋也落得好下场,因自秦,晋、中州来者,言所擒之贼,多系驿递夫役,其肩有痕,易于分辨,所以建议裁撤驿站的刘懋是在百官唾骂声中辞官返乡,不久忧郁死。棺木运至山东,家人竟然雇不到一人辇负,以致寄存旅舍,经年不得归葬乡里,当真可谓是现世报。”

    听刘灿提到刘懋最后的下场,朱明忠只是长叹道。

    “且不说他是不是现世报,若是说教训,最大的教训是什么?就是国家不靖时,千万不能大动干戈,裁驿卒都能裁出一个李闯,若是裁军呢?”

    反问中,朱明忠指着面前的土地说道。

    “裁军自然要更加谨慎,毕竟,这军伍皆是经过训练、精通行伍之事,若是随意裁撤,其自然会与国为敌,若是安置妥当,其可为国家助力,而这辽东……不,东北,就是安置退役军人的最好去处!非但是东北,就是河套等地,亦也是如此。”

    说完,朱明忠双腿一夹马腹,原本被勒停的马继续前行,在朝着河堤上走去的时候,他又继续说道。

    “目前全国有兵近百万,这裁撤60万,并不是直接令其退伍,而是将其派驻东北、西北等边地,然后再分配其土地,给其牛马、令其屯垦,这时候他们的身份就是在乡军人,朝廷不负其军饷,同样,其土地亦享受优免,战时,朝廷可直接就地征召……”

    其实朱明忠说的这个安置和后世的建设兵团有些类似,但又有所不同,是他在总结了明代的军屯和后世的建设兵团的利弊之后,制定的一个“移民实边”办法。

    “优免?”

    对于优免,刘灿自然不陌生,作为四品文官的他,本身也享有免粮8石,丁8人的优免,不过按《优免则例》,享受优免的并不仅仅局限于士绅,还有皇亲、勋臣,还有鳏寡孤独者、还有军户、匠户以及灶户、盐户、养马户的优免,也都有各自的优免限额。

    “正是优免,免其徭、免其赋!”

    来到河堤上,在柳树下朱明忠看着那流淌的河水继续说道。

    “在乡军人,无须纳粮,无须服徭役,其在乡是为保卫乡里,本身就是日夜服役,所以,无须再服其它徭役。”

    相比于田赋,对于寻常百姓而言,最大的负担是徭役,徭役包括里甲正役和杂役。杂役是供地方官府役使的差役,由里按户等派遣。后因里长徇私作弊,徭役负担不均。弘治、正德年间,除亲自服役者外,一部分徭役折成银两缴纳,前者叫力差,后者叫银差。力差指应役户亲身充役名目常见的有皂隶狱卒门子马夫驿馆夫等多在近地承当,除优免对象有名役特权外,其它人一律当差,而银差行于弘治正德年间即应役户缴银代役每名折收银若干,雇人充役。名目主要有岁贡马匹草料工食柴薪膳夫折价等,多由下户承充,派在远地。力差与银差的编派原则是丁多则力差粮多则银差。

    所谓的日夜服役,不过只是朱明忠的一个借口罢了,刘灿当然不会捅破这一点,更何况,他想听大王想法。

    “这东北的土地不下亿万亩,若是想变东北为郡县,为内地,非得移民不可,而想要移民进驻,就非得稳定地方,如此,势必大量驻军,若是驻军过多,势必又会令辽东为朝廷负担,所以,只有推行军屯,才能避免朝廷为辽东所累,而这种军屯,若是按旧法推行,他日军屯势必败坏,如此屯兵自然也就成了泡影。”

    大王的话让刘灿深以为然的点头道。

    “大王所言甚是,这军屯之法,实非长久之道。不知大王所言军屯,又是何军屯?”

    现在刘灿整个人都变得极为好奇,既然大王知道军屯并非长久之道,为何又畅谈军屯?

    “此军屯非彼军屯,孤以为,军屯败坏,归根结底,无非就是两点,一是土地兼并导致军户失田,而沦为佃农。二是军户世代分家,导致屯田崩坏,田宅日少,役者为役所累。所以,想要解决军屯的问题,就要从这两个方面着手。”

    大王的话让刘灿自然想到现在于江北推行“功田”,似有所悟他立即急声说道。

    “莫非大王是有意于东北推行功田制?”

    功田制是江北最为特殊的则例,顾名思义,功田就是给因伤残退役的士兵以及以及阵亡士兵家眷的土地,按则“功田则例”功田优免,对此虽说有阻力,但最终还是为人接受,因为受功田的要么是因伤残废的兵士,要么是阵亡士兵家眷,如此或残或寡孤,自然不能服徭役。

    刘灿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显得有些惊讶,显然,在他看来,他压根就没有想到,大王居然打算在东北推行“功田制”,功田制可不仅仅只是免服徭役那么简单,除免徭役之外同样还免除田赋。虽说不过只有区区百亩至多两百亩,可是按《优名则例》来说,却比秀才监生的80亩多出许多。

    而现在,一听说要把“功田制”推行到东北,甚至放大到六十万兵士的身上,深知当初推行“功田制”曾经遭受阻力的刘灿,自然会如此的惊讶。

    “没错,正是如此!”

    面对刘灿的询问,朱明忠完全不加丝毫掩饰,直截了当的道出了他的打算。

    “非但要推行“功田制”,而且还会以军功授田,嗯,基本就等于复秦汉时的“名田制”,有军功者根据其军功授田亩,房屋,当然,这田亩,房屋只在地广人稀的地区授予,比如像东北、西北这样的边地,至于关内,非是伤残兵士或者阵亡兵士,一率不授田于原籍!”

    大王的话落入刘灿的耳中,让他的惊愕之余,更是朝着周围看去,直到看到那些护兵都站在数丈之外,他才放心的松下一口气,唯恐这番话传出去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大王,是想借推行“功田”稳定边地,以“功田”为饵,使兵士心甘情愿的愿意留守于边地?于边地屯田?”

    深知一口气,深知大王性格刘灿继续试探道。

    “想来,这边地的“功田制”必定不同于内地,若是如内地一般“功田不纳”,如此,无赋无役,这边地官厅、驻军又如何维持?”

    尽管之前大王已经提到“免其徭”、“免其赋”,但刘灿还是想要弄清楚大王的做法。

    “既是功田,自然是如内地一般,免其徭、免其赋!”

    笑看着刘灿,朱明忠反问道。

    “怎么,难道功田还有两种功田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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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铁骨介绍:
“我大明终其一朝315年,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铁骨铮铮,唯我大明;甲申天变,神州陆沉;大好河山,遍染腥膻;汉家儿郎,誓不为奴!
永历十三年,郑成功北伐,这本是一场毫无快乐的痛——最优秀的将领阵亡了,再次北伐的本钱输光了。
这一年,朱明忠意外的来到大明,成为郑成功麾下一小卒……
大明铁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铁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铁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