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山海关(第二更,求支持)
山海关!
自后金崛起,尤其是自明失辽东之后,这山海关便成整个长城最为知名的关口,尤其是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引清军入关,在山海关下与顺军撕杀之,这山海关便与背叛、出卖联系在了一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曾几何,这山海关驻扎有吴三桂的关宁铁骑,这是大明最后的精锐,也曾被崇祯皇帝寄予厚望,只不过,直到其于煤山殉国时,也未曾盼来这耗尽大明国库所建立的精锐,更未曾想到这支糜费大明国库的关宁铁骑,更是成为灭亡大明的急行锋。
也正是从那里起,这山海关的巍峨雄关,便鲜少有大军驻防曾驻于此地的关宁铁骑,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离开此地,至于其它人也在过去的十几年间,随军一路南下,至于清军八旗其驻防于京中,至于这山海关,在这个时候自然也就没有了过去的用途,平素不过只是驻扎有千余的八旗兵。而这也说明清军对此地的看重或许,山海关已经失去了防御满清入关的作用,但是对于满清来说,这里作为连接关内外最重要关口,自然不会掉以轻心,更不能假外人驻防,自然要派八旗驻防。
近二十年的承平,早就使得驻扎于此地的八旗兵,失去了最初的警惕,甚至就是南边的战事,对于这里的八旗兵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吃着朝廷米饷的他们,甚至时常庆幸着未曾身驻前线,不用与明军交手不说,若是万一明军打了过来,到时候,也能逃个利索。
“呆不住喽了……”
在山海关的城楼上,穿着一身绵甲的老兵,瞧着关门处那绵延出半里地的车队,忍不住在那里言语一声。
这些车队都是京中的达官显贵们往关外运家当的车队,打从去年起直到现在,就未曾断过,而且这样出关的车队是越来越多。
人心乱了!旁人看不出来,身处山海关的这些八旗兵却能看出来。达官贵人们这么自做着打算,显然说明这局势是一天不如一天,一个个都在那里寻起了后路,而对于大清国来说,他们的后路,就是所谓的“龙兴之地”满洲。
“汉人不让咱们呆,咱们便走就是了……”
另一个年青些的兵丁在那里咐和了一声,换来的却是那个老兵的一个白眼。
“走,那也得人家愿意咱们走不是……”
可不是!
来的容易,想走,没有那么容易!
正因为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个道理,才使得这些达官贵人们,无不是急急的把家当以及家人先送出关去,对于他们来说,或许在这个时候,只有盛京老家才是安全的。
连这些大清国的达官显贵都是如此,更何况是其它人,在这关口处,除了达官贵人家里的车队之外,还有的就是那些拖儿带女的妇人,她们都是接着家人的信,然后在包衣们的护送下,先行一步出关返回老家,至于那阔别近二十年的老家到底是什么模样,老屋是在还是不在,谁也不知道,可他们都知道,只要到了那,就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的,成日里担心汉人杀过来,然后把他们所人的脑袋都砍了。
“李奇,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半天儿还不见车动啊!”
挑开窗帘,额尔济冲着帘外的包衣嚷嚷着,这都半晌的功夫了,也不见车队动起来。
“回主子,今个过的车太多,路堵上了,路得先紧着主子们的车过去。”
赶着马车的李奇连忙轻声答道,他朝着左右看去时,瞧见像他这样的未漆的木色马车着实不少,他是哈克家的包衣,原本的这马车是旗地里的运粮的马车,可主子一声吩咐,便扎了个棚子,带着主子一家老少,往关外走去。
“真是的,什么事儿都先紧着主子家……”
额尔济只是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了,她是主子不假,可她头上还有主子,她这主子的威风,也就只能在包衣的面前使唤一下,若是碰着主子们家里的包衣,不定还比不上他们呢。
“额娘,我饿了。”
女儿的喊声让额尔济收起脸上愁容,然后,笑说着。
“来,娘这里还有两个饼,你和弟弟一人先吃上一块,待进了城,额娘再给你们弄好吃的,等到了满洲老家,你们姐弟不知道,咱家门前的那条河里头,鱼可多了,可都是十几斤重的大鱼,你爹小的时候……”
就在额尔济在那说道着老家的时候,突然,她听到外面似乎乱了起来,于是便挑开窗帘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听说关口那边为了争路打了起来!”
说话的时候,李奇同样也是掂着脚尖往关口看去,只见那边这会已经乱成了一团。
山海关的城门洞前,这会几百个押着马车的包衣,一个个全都是抽着刀枪,在那里对峙着,
“他么的,我们家主子,可是班布尔善,那是皇亲国戚,你一个正白旗的包衣,得瑟个什么!”
“嘿,我们家主子是正白旗的不错,可却是皇上的眼前人,你这么狂,小心害了自家主子!”
两边叫嚷着,全都是一副谁都不服谁的模样,在关门前,两队长长的车队,更是将城门堵了个结实,至于一旁的兵丁,也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甚至就连那统领这会也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这半年多以来,眼前的这一幕,他们可都是见多了,为了争条路,别说像现在这么拿刀枪对着的,就是直接挥刀动枪的,也不是没有。
若是换成旁人这驻防的八旗自然敢问,可这些人虽说只是包衣,但背景却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他们家的主子随便拉出一位来可都是搁大清国都是跺跺脚整个大清国都要晃一晃的主,他们这些小人物,那里敢插手他们的事儿,这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些个包衣虽说连旗人都不是,可他们有主子罩着,论起来,可比七品官还显赫,毕竟,但凡是被主子差遣办这种事情的,又有那个不是主子眼前的红人。
这种人,他们惹不是起,可这些人之间,却彼此都能惹得起彼此。
眼瞧着这边要在城门口打起来的时候,那边守城城门吏瞧了眼天色,然后面带讨好状的走过去说道。
“我说老几位,您们都是体面人,这么又是动刀又是拿枪的,可不是模样,几位爷先消消火,小的在城里头做东,给几位爷……”
不等这城门吏把话说完,那汉子抬手便是一拳朝他的脑袋打了过去。
“他么的,你是什么玩意,敢问老子的事儿……”
这一拳直接这城门吏打朦了,过去,他不是没碰着这样的事,可人家都给他几分面子,他们所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台阶,然后好就坡下驴,可谁曾想,今个却碰着这么个不开眼的主。
“他么的,当老子是泥捏的不是……”
这城门吏挨了一拳,立即红着眼叫嚷起来。
“哥几个,操家伙,非不给他们点厉害看看,他们都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那边守城的八旗兵一听着吆喝,顿时都动了起来,可这边本应护着马车的包衣们,也是毫不客气的操家伙打了过去,他们这么一打可好,城门这里完全都乱了起来,一开始的时候,人们只以为这是言语不和打了起来,可不过片刻后,一些眼尖的就看到那些包衣奴下得可都杀手,抡着刀枪都是往命里要。不过只是片刻功夫,便有十几个八旗兵倒在血泊中,
“杀人啦……”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可这喊声却让城门一带更乱了,那城门楼上的八旗兵也只当时城下出了乱子,这边他们刚想冲下去的时候,就看到上百号提着刀的包衣冲上了城门,挥刀直接和他们砍杀起来。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甚至觉得这些包衣下手实在太狠了,怎么刀刀都是往命里要,可待到刀刀见血的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这些人压根就不是什么包衣。
“夺城,他,他们是想夺城……”
瞧见挥刀砍来的包衣直奔城门楼子杀了过来,那些八旗兵终于反应了过来,而这个时候,再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已经有数百个“包衣”杀上了城头,和城头上的清军厮杀起来。
“是明军,他们是明军……”
那些原本拥挤在官道上瞧着热闹的人们,这会终于反应了过来,先前在那打起来是什么京城主子们的奴才,分明就是明军冒充的,他们就是为了夺城!
明军怎么到了这?
这会人们那里顾得了那么多,就在一些人生出逃出的功夫,那边又有人喊着。
“操家伙,若是让明军夺了城,咱们可都出不去了……”
这边的话声不过刚落,那边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炮响!
那炮声是从海上传来的,在炮声响起的时候,人们朝着海面上看去时,才惊恐的看到海面上尽是片片白帆,而隐约的人们似乎能够看到船上的旗帜,还有那旗上的“明”字。
明,明军来了!
第11章 不遗后世忧(第一更,求月票)
山海关夺城之战,非常短,甚至可以说不值一提,一方是有心算无心,而另一方甚至压根就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如此大摇大摆这么夺城,当然,也没有想到,与此同时,明军还会出现在海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几乎是在城中的八旗兵们知道大队明军从海上袭来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动起抵抗的念头,便立即抛下刀枪,脱掉盔甲,然后领着家人匆匆逃往关外,只要出了关门,自然也就是关外了,关外是满洲,这汉人,总不会去满洲吧。
驻守在山海关的清军逃得倒是利索,不过半个多时辰,便完全把这城让了出来。
一切都很顺利,顺利的超出人们的想象,至少超过黄田云的想象,也就是在大军开始登陆的时候,他接到了委任状他成了山海关知县。
“谁曾想,七城连环的山海,居然就这么陷了……”
在进入山海关的时候,黄田云瞧着那雄伟的关城,目光中尽是不信,难怪他不信,山海关长城历经洪武、成化、嘉庆、万历、天启、崇祯六朝修筑,耗用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前后用二百六十三年时间,最终建成了这个七城连环,万里长城一线穿的险峻城防。在吴三桂没有引清兵入关之前,这清军做梦都想克复山海关,然后打进关内,尽管他们曾数次砸开长城,进入关内,但是只要山海关在明军的手中,他们每一次纵兵劫掠北方之后,就会匆匆撤回。
可谁曾想到,这号称“天下第一关”的雄关不过只用了一个时辰,甚至还不到一个时辰,便被明军收复了。
别说的是黄田玉觉得诧异,就连朱明忠自己,也是惊诧非常,甚至反复确认之后,方才确信这是真的。
“守城的清军呢?”
尽管制定的计划是以奇袭夺取主城,然后再克其它副城,可出乎意料的是,那些守城的清军,甚至不等与忠义军打个照面,就弃城而逃了。
“逃了,全都逃了!”
已经换成军装的李存业去年,他以商人的身份来到山海关,在这里作起了买卖,只是这里的人们并不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军正司军正。
“大王,其实,大军没打过来的时候,这里的清军就已经人心惶惶了,大多数清兵甚至都备好了马车,收拾好了家当,随时准备离开这,他们虽说没想到我大明王师会出现在这,但一看到王师抵达山海关,那里还敢以卵击石……”
这确实是事实,毕竟,不过一千多清军,分散驻守在山海关各城,别说是守城了,就是守城门也守不住,面对从海上袭来的大队明军,自然是无从抵抗。
甚至也正是因为山海关的清军兵力极少,所以朱明忠才会制定这个夺城的计划,当然,与过去奇袭夺城不同,这次夺城是军正司配合行动的军正司潜伏于北方的军正负责搜集马匹、大车,以便官兵冒充京城满清显贵的包衣。
只是清军会如此利索的逃跑,确实出乎人们的意料。
“哎,看来多尔哈是不知道,在福临的计划里头,清军还要据山海关阻挡我大明官军哪!”
嘲笑着满清的痴心妄想,朱明忠的神情显得有些得意,虽说夺山海关有些胜之不武,但是夺下了山海关,意味着满清的命门就被他牢牢掌握了。
“存义,你看……”
置身于船头的朱明忠,手指着山海关,对张金生说道。
“你看这山海关,就是满清的命门,只要山海关在我军之手,那满清就不足为惧,自此之后,这世间将再无满清!”
朱明忠的语气中尽显出一阵从未曾有过的得意,夺占山海关,断满清后路,然后将其尽歼于关内,这就是他的计划。这个计划实施起来并不困难,唯一的困难恐怕就是,接下来,如何歼灭清军主力,毕竟,只有歼灭清军的主力,才能彻底解决满清的问题。
“大王,只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领悟大王出兵山海关之苦心!”
张金生直截了当的道出了另一个问题别说是在外界,即便是在江北,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大王的用意与苦心。
“存义,你可知道为何隋唐两朝,不异花费百年时间,也要解决高句丽?”
凝视着正在登陆准备进入山海关的部队,朱明忠反问道,他当然不指往张金生回答出来。
“自隋之后,中国中央政权几个英名垂史的皇帝连续进攻这个王国,历经四代,终于将这个王国最后消灭。征高句丽之战,历来被史家们咒骂为“不恤民力,劳师远征”,翻开隋唐史,征高句丽之战占据着整个国家政治生活的重要地位,自隋文帝开始,中国就将征讨高句丽做为国家的一项长远战略任务坚持不懈地执行,尽管多次面临失败,尽管可能导致国破家亡,可一代又一代的隋唐政治精英们始终没有放弃一个战略目标:征服高句丽。……”
在言道着的历史的时候,朱明忠的语气显得有些低沉。
“隋唐君主们在百年之间,前仆后继不惜一切代价对高句丽予以征讨,这不值得后人深思吗?固然隋炀帝或许是任性好斗,为征高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史书上的唐太宗充满理智与自信,深知“君舟民水”,却也不惜冒“水覆”之险亲征高句丽。唐高宗呢,一直是文弱书生,却在征高句丽一事上,象个斗劲十足的斗士似的,发誓一定要完成“父志”。”
或许,其它人无法理解朱明忠为何一定要占据山海关,一定会灭满清于关内,但是他自己却知道,为何要占据这里,之所以非要灭满清不可,其原因正是当年隋唐用百年之功解决高句丽的原因。
“之所以远征高句丽,不仅仅是因为辽东是中国故地,当时的高句丽是一个半农耕半游牧的国家,一直都在学习中原的先进文化及集权制度,已经建立起了一个集权的国度。这也让高句丽不像普通的游牧政权那样具有很强的局限性,使得高句丽对中原政权的潜在威胁非常致命。贞观十九年,在出征前,太宗谓左右曰:“今天下大定,唯辽东未宾,后嗣因士马盛强,谋臣导以征讨,丧乱方始,朕故自取之,不遗后世忧也。””
提及史书上记载的这句话时,朱明忠更是忍不住赞叹道。
“好一个“不遗后世忧也”!世间史书对于征伐的原因往往皆是一笔而过的,无非就是“不顺天命”、“不臣之礼”等等表面的冠冕之词,没有涉及征伐的深层次原因。时人愚昧不知“不遗后世忧也”,才是其根本原因。”
“臣明白了,今日之满清,就是隋唐之高句丽,若是我等不灭满清,那么必定遗患后世!”
张金生的回答,让朱明忠略点下头,即便是将满清赶出关去,也无法改变他们对中国构成了最直接最危险的威胁的现实。此时满清对于中国,就相当于高句丽对于隋唐,犹如前三世纪迦太基对于罗马,十三世纪蒙古对于宋朝,二虎不可兼存,中国要想兴盛,必除满清不可。
但是朱明忠并不想把这个问题留给后人解决,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选择山海关,选择在他的手中彻底解决满清的问题,非如此,中国不能安稳。
“今天下大定,唯辽东未宾,后嗣因士马盛强,谋臣导以征讨,丧乱方始,朕故自取之,不遗后世忧也。”
默默的念着这句话,朱明忠现在似乎理解了为何从隋文帝开始,隋唐历经五代帝王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消灭高句丽,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高句丽与只能靠掠夺生存的北方游牧民族不同,他是一个半牧半种的政权,完全可以形成一个如中原王朝一般的集权、生产力发展、文化先进、不受中原王朝制约的国家。中原强大时,高句丽或许威胁不到中原,可一但中原衰弱时,那么他们势必就会打进中原,奴役汉家百姓。正因如此,正是基于为民族负责的角度,五代隋唐帝王才会不惜一切代价灭高句丽,最终高句丽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高句丽一灭,大唐北方百年无患,至于契丹,直到百年后方才崛起,可若是高丽句没有灭亡,只恐怕……”
不愿再去假设那个历史的朱明忠,因为历史已经非常悲惨,那种假设只是把蒙元灭宋提前数百年罢了,他最后又长叹一口气,指着山海关说道。
“所以,为不遗患后世,孤非得为中国去此大敌不可!”
无关报复!
无关复仇!
所有的一切都是立足于国家和民族的未来!中国欲强盛,满清非灭不可!“不遗后世忧也。”这才是身为上位者的责任,而不是把问题留给后世去解决!
“大王,此次山海关已经为我军夺占,右翼军已经入辽东,取沈阳。若是清虏兵败之后,酋首请降,到时,是纳降,还是……”
第12章 河口(第二更,求支持)
盖平县,虽说是县,但是这县中却并没有多少百姓,自满清入关之后,无论是北部治理旗人的海城县,亦或是南部治理汉人的盖平县,都随着大军的入关而为之一空,也就是在因为熊岳设副都统用于管辖辽东半岛各地满人,还驻有数百旗兵,至于其它地方,早就为之一空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过尽管驻军不多,但是清军却也在河口附近设立了炮台这炮台是几个月前新筑的,不过只有区区数门炮,不过,现在这区区却成为大辽河河口处,最后的屏障。
滚滚硝烟遮蔽了阳光,轰隆的炮声掩盖了撕杀声。河口炮台上清军仅有的六门大将军炮,这不是被炸翻于地,就是近乎于即将崩裂的边缘。至于炮台这会同样也是千疮百孔,那厚实的土墙更是近乎于溃塌的边缘。而在炮台上随处可以看到被炸得血肉模糊的肢体碎块,相比于实心弹,那落在炮台内的开花弹才是最致命的,一片片钢铁碎片,不断的把兵丁的身体撕成碎片,而在炮台上那鲜血更像是小河似的流淌着。
对于这一切,炮台上的兵勇却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他们将炮弹、火炮抬上炮位,然后守在炮位旁,或是用清水清理冷却炮膛、或是装填火药、弹子,然后再一次朝着海上汉人的军舰打去。
可是他们的炮击却是徒劳尽管他们总会击中汉人的军舰,但是他们却可以清楚的看到炮子被弹飞……就像是打在铁墙上似的,被弹飞出数十尺。
“莫不成,这明狗的船是铁铸的不成?”
站立在炮台上的巴图看着那被弹飞的炮子,心底不由的涌起一阵绝望之情。不仅仅是在他面前的是二十余艘明狗的战舰,而在另一边,却是正在不断登岸的明狗,足足有上万明狗,就这么如神兵天降似的,从海路来到了这里。
“当初,真应该多铸几门大将军炮啊!”
又一次,巴图后悔着当初的决定去年岁末,就在朝廷命他于河口筑炮台的时候,他还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只是为了应付差事似的,筑了炮台然后把几门仓库里的旧炮拉上炮台,至于明军,在他看来,明军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但是现在,明军来了,不但来了,而且还来了那么多。
明军怎么可能会突然到了这?
在巴图看来,现在中原的明军应该还被皇上的几十万大军牵制着。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多的明军突然越海来攻满洲。
当然在此之前也不是没有得到预兆。其实关于旅顺口一带出现不明身份的人马的消息,早在一天前就传到了他的手中。可是身为副都统的他,压根就不相信这个消息。
毕竟,换成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知道,明军直接从江南出兵辽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若是说明军占领了山东,那么他们出现在旅顺倒也有可能,可,问题是现在在山东在朝廷的手里头。
等到他相信这个消息的时候,河口处已经布满了明军的炮舰,然后炮台就陷入了一片炮火之中。
“大家加把劲,只要撑过一天,朝廷的援军就会过来,到时候,咱们就能把明狗全都赶下海!”又一次,巴图在那里用连他自己的都不相信的言语去鼓励着周围的兵丁,在他的鼓励下,已经疲惫不堪的兵丁叫嚷着“杀光明狗”之类的喊声,再一次投入了战斗。瞧着海面上看去,看着那布满海面的敌舰,巴图的神情显得有些绝望,他知道,这里随时都有可能陷落后,只是不知道周围其地方的情况怎么样了,也不知道盛京那边已经得到了明狗登陆满洲的消息……至于众人期盼的援军何时会到来……根本就不可能有援军。作为副都统的巴图很清楚,这里不会有任何援军,甚至等到炮弹打完之后,这座炮台就会陷落。到时候,明狗就会从辽河直入盛京,大清国的龙兴之地,到时候可就全归汉人了。大清国,难道真的玩了?就在巴图在那里感叹着大清国的末路时,他却听那些炮手便开始惊恐的叫喊道:“明狗的船朝河里驶来了开!”听着喊声,巴图赶紧往前一瞧,不由更是一惊。果然此时的海面上原本还在观望的明军舰队已经排成了一列纵队,然后直接朝着大辽河驶来,与其它的帆船不同,这些船都舷边都带有船桨,那巨大的船桨划动着海面冲着大辽河直冲过,面对明军舰队冲进了河口,炮台清军就像是发了疯似的朝着逼近的舰队一通乱轰,但是炮弹却像是挠痒痒似的,打在船上大都被弹飞上,弹飞的炮子落在海面上击起了几根的水柱。“打中了,打中了……”突然,炮台上响起一阵欢呼声,原来是的一艘明军的军舰桅杆被打断了,顿时引起了一阵激动的嚎叫声,可是明国的战舰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而是排着整齐队列驶入了辽河口,在进入辽河口后,排成一字形的舰队,随即以右舷炮向各炮台一阵疯狂的猛轰击。近几乎于毁灭性的炮火,瞬间便将本就千疮百孔的炮台笼罩于一片火海之中,密集的炮火仿佛是想要彻底把炮台撕成碎片似的,与百炮齐发所带来的毁灭性的打击相比炮台上的炮击更显得异常的苍白无力。不过只是片刻功夫,那炮台上的火炮就变成了哑巴。“嚯,丁大力今个可是铆足了劲,想要好好表现一番啊!”分舰队的旗舰上望着远处长江水师进攻,身为分舰队总兵的赵朴之的不禁的大笑道。“想来这两年他们也憋得慌,他们也知道,这一仗打完之后,估计就没有长江水师的事了,所以才会这么大发神威吧。”眼看着被硝烟笼罩的炮台,一旁的郑明贺轻声道出了水师为何会这么拼命。“可不就是如此,以后一旦天下承平,到时候海军在外洋还有与西洋人或者蛮夷开战的可能,但是长江水师,顶多也就是在江口逛逛,恐怕再也没机会上战场了……”赵朴之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而又向郑明贺问道。“郑副将,我军的弹药充足吗?”“回总兵,分舰队并未消耗炮弹。但照长江水师今天的打法估计他们的弹药消耗会比较大。不过总兵放心,我军在旅顺、仁川以及济州岛都留有充足的弹药。舰队随时都能前往补充补给。”郑明贺极为自信的回答道。这次北伐计划从提出就开始进行准备,而舰队与远征军的补给当然是整个北伐计划中的重中之重。朝鲜提供的租借地不仅让忠义军拥有了进攻辽东的桥头堡,更重要的是可以在那里设立军需仓库,从而保障军队的后勤。“恩,传令下去。要求各舰舰长注意节省弹药,这么个地方犯不着浪费弹药,打下了河口我军就要在这里筑垒,然后水师还要顺辽河逆流而上直捣沈阳清虏老巢呢!到时候,咱们要尽量先保证他们的需求。”因为长江水师将会随右路军一同进攻沈阳,所以,必须要首先保证他们的要求,至少海军的分舰队等待后方的物资运来再说。就在他话声落下的时候,炮台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话被打断的赵朴之立即举起了望远镜,只见此时的炮台上滚滚的烈焰直冲云天,原本就已经是千疮百孔的炮台,这会几乎完全塌陷了下来,如此剧烈的爆炸当然不是忠义军水师炮弹带来的直接损伤,而是一发爆炸弹在爆炸时点燃了火药桶,然后引起了连环爆炸,从而导致炮台彻底被摧毁了。而上千斤火药的爆炸,对于已经就是困兽犹斗的清军来说无疑于雪上加霜,在爆炸中幸存的清兵,完都被那剧烈的爆炸吓到了,他们无不是惊愕的立在那,神情中更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终于,不知是谁带头首先转身离开了炮台,而其他的清兵见状,也都跟着逃出了炮台。眼看着炮台上兵丁们四散而逃的模样,又气又急之下巴图,立即抽出刀来,然后一刀砍翻了一个逃兵,高声喊道。“有临阵退缩者,斩立决!”但是这一招,对于这些兵丁来说已起不了作用。谁都知道现在留在炮台上只有死路一条。谁都不想把命丢在这地方,呆在这地方,别说落个全尸了,甚至可能真的为大清国粉身碎骨了。即便是巴图手中的刀,这会也无法阻止众人的逃散了。就在那一声剧烈的爆炸几乎将炮台夷为平地的时候,在炮台以东南一直没有动静的已经攀陆的步兵,也开始向这个临海的炮台发起了进攻,在此之前,他们一直都在观望,在等待着时机,他们自然不错过眼下的机会。在一片喊杀声中,上千忠义军在军号的指引下,如潮水般向炮台杀了过去。此时的炮台已经是门洞大开,从炮台上逃下来的清军,根本就没有关闭厚重的台门,走的快的已经逃出很远了,走的慢的清军却迎面就遇上这群凶神恶煞的忠义军,还不等他们有所反应,那边刺刀就已经捅在他们的身上,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变成了刺刀下的亡魂。“杀鞑子……”“一个不留……”并不大的炮台上,充斥着战士们的喊杀声,铳声更是此起彼伏。听着近在咫尺的铳声,还有那一阵阵喊杀声,看着那似潮水一般涌来的明军,手提腰刀的巴图突然冲着南方大声喊道。“皇上……”这一声泣喊之后,巴图便把刀往脖颈上一架,他的眼睛看着那已经冲进来的明军,目中尽是一副不甘。
“皇上,非是奴才无能,而是……”
就在那锋利的刀锋将要划开脖颈的时候,巴图并没有看到,一个穿着红色军装的步兵已经举起手中的火铳,瞄准了他。活下去!
刚从军的时候,王玉树的念头只是活下去,可是当他真的上了战场之后,在活下去之外,脑海中又多出了一个念头。
杀鞑子!
而在这个时候,这甚至是他脑中唯一的信念,也许是受环境的影响,也许是军队改变了他,总之,他同样也变得热血沸腾起来。
虽说他是新兵,可是他并没有像别人那样胡乱拿着火铳乱放,因为他知道,在接敌之后,只有一次鸣铳的机会。在这样的混战之中,放铳根本就是浪费子弹,而且停下来装弹更是危险的举动。
子弹是笨蛋,刺刀是好汉!
念叨着在训练上的这句话,王玉树便采用长官们教导的方法逼近,然后与敌人展开白刃战。
刺刀见红!
在杀进炮台之后,周围的清兵也多了起来,尽管王玉树倒也还算冲锋在前,可是他压根就没有与清兵拼刺刀的机会,冲在他前面的战友无不是像下山猛虎一般,接连将刺刀送进敌军的胸膛,然后……就没他的事了!
就在他心急着恐怕要“空手而归”时候,炮台高处一个魁梧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个身穿蓝色绵甲的清军,一看就知道是个官佐,这会那人已经摘掉了头盔,把刀架到了脖子上,眼看着就要要自杀了。
不能便宜了他!
尽管相隔还有二十余丈,但是王玉树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端起了火铳,扳开了击锤。
面对那些杀过来的明军,整个人已经陷入绝望之中的巴图,甚至没有勇气再去砍杀冲过来的明军了,在他的身旁尽是被炸死的清军兵卒。脸上、身上都已沾满鲜血的他站在那里,他盯着冲过来明军。
“皇上,奴才去了……”
就在巴图吼喊着的时候,王玉树也扣动了火铳的扳机。伴随着铳口的一团烟雾,子弹穿透巴图的盔甲,准确的击中了他的胸膛,在被铅弹击中的瞬间,刀从巴图手中的跌落下来,他那的身躯向后仰面倒了下去,只是那脸上尽不甘之色……
第13章 盛京(求支持,求月票)
风声鹤唳!
对于此时的盛京城内的数万军民来说,全都是一片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局势的发展全在他们的意料之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曾几何时,他们都以为来到了这里,也就安全了,再也不用担心明军了,而且几乎在这个时候回来的都是达官显贵的家眷,他们过去甚至还庆幸着自己提前回到了这里。
回到了满洲自然不需要再担心那些汉人了!他们曾经这般暗自揣测,甚至还在心里同情着那些无法离开京城的人。
可谁曾想,所谓的安全不过只是他们的幻想罢了!
甚至于,还没等京师陷贼,皇上撤回满洲的时候,这满洲就已经出现了明军的身影了,而且那明军还是对旗人最心狠的忠义军。那忠义军可是曾把几万八旗兵给筑了京观!
要知道,在京师满城里头,忠义军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一声“忠义军来了”,便能让小儿吓没了魂去!
现在,忠义军真的来了!
而这盛京城里头又有什么?
只有一位盛京昂邦章京吴库礼,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留在京师呢。至少在那里城高墙固的,不用像现在这么提心吊胆的。这个时候,他们倒是知道害怕了。当年他们可从来都没有怕过。
那吴大人到底会怎么办?
这盛京能守得住吗?
此时此刻对于盛京城内的近十万八旗军民来说,吴库礼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在衙门签押堂内昏暗灯光摇曳着,吴库礼那瘦削的脸庞上尽是忧虑,他那双眸子,此时此刻同样也尽是焦虑。
忠义军来了!
在他面前的是数封急报,那是从各地传来的有关明军动静的急报,早先他们还在旅顺,而没两天功夫,他们却又出现在了辽河口,并一路沿辽河逆流而上,正在往盛京赶过来。
吴库礼的眉头紧蹙,他怎么都无法相信这一切。又有谁能想像得到,前阵子还是旗人最后落脚之地的满洲转眼间就出现了这么多明军?却见他扫视了一下周围的部将,最后回头向一旁的宁古塔昂邦章京巴海问道。
“巴海,你说若是明军过来,咱们能撑多长时间?”
身为宁古塔昂邦章京的巴海,是半个月前奉皇命从宁古塔领三千披甲人和五千外边生女真壮丁来增援盛京的,关内并没有忘记盛京,没有忘记这地方是他们的“龙兴之地”,毕竟,这里是他们最后的退路,更何况那么多人都把家当放在了这,不能不加强防备。不过给这里增援是不可能了,于是在朝中诸人的游说下,宁古塔昂邦章京巴海奉旨领兵增援盛京,同时还命他征召了黑龙江一带的外边部落的丁壮,足足五千丁壮,不知让多少外边部落丁壮为之一空,而这也让盛京的兵力一下从千余人激增至万人。
“吴大人,只要明狗敢犯我盛京,我等宁让他们有来无回!非得让他们尝尝我八旗劲旅的厉害不可。”
自从回到宁古塔之后,巴海便瞧不起关内那些在富贵乡里沉迷享乐的旗人,他觉得大清之所以丢了天下,正因为那些人太不成器,不过短短二十年,八旗子弟便不复当年的悍勇,也就是这关外的披甲人还有当年八旗子弟的悍勇。“可不是,到时候,非得让汉人瞧瞧我们布特哈人的厉害!”
说话的是布特哈部佐领那日里,他的话立即引得周围的佐领无不是盼盼点头称是,对于这些土官来说,他们渴望着通过为大清国立功,然后被纳入八旗之中,从此之后像那些旗人一般,生下便有落地银,岁岁皆有饷银、米俸。自然把这次出征看成一个难得的“转正”良机。对于巴海来说,他之所能以不到三千清军驻守宁古塔,靠得的正是布特哈、巴尔虎、锡伯等的等部的对大清的臣服,而这次,他更是从各部征召了五千丁壮,其实,如果没有这些土部的支持,满清根本就不可能维持在“满洲”的统治自八旗尽数入关之后,这盛京八旗驻防只剩下1621人,至于宁古塔驻防八旗也仅只有3172人,再加上黑龙江2000驻防八旗,这就是清军在这里的全部。也正因如此,在继任宁古塔昂邦章京之后,巴海一直上书朝廷,请求将布特哈、巴尔虎、锡伯等的等部按八旗编制,编制八旗,按照他的说法是“可以设立三百佐领,新增八旗兵丁四万!”,只不过,他的这个建议,却一直视忽视,尽管早在皇太极的时候,就视黑龙江诸部为女真同族,因此采用“征抚并用,以抚为主”的策略,通过招抚各部,纳各部丁壮为已用的目的,加之这些边民在战场上往往悍勇非常,皆是以一敌十的悍勇之人,无论是努尔哈亦或是皇太极都喜好征虏这些部民,可在满清入关之后,却停止了招抚“生女真”。而在巴海看来,只要能征召这些部民,就可重新“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昨日盛景,只不过因为时间关系,他只召集了五千人。不过,有这五千人,差不多也就够用了。“等那些明狗来了,非得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不可!”瞧着眼前这些人士气高昂的模样,吴库礼自然不会涨敌人的威风,便笑着说道。
“正是如此,到时候非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女真满万不可敌!非让他们尝尝我们大清国的厉害!”接下来吴库礼又沉吟道。
“不过,这盛京,实为我大清的根本,这根本可是不容有失,若是明狗到了,到时候我军还应守城为上!”
对于吴库礼来说,他并不是像巴海那样信心十足,去年才调至盛京的他,自然知道那忠义军同样是悍勇非常,按照侥幸逃回京师的八旗官兵的说法,那忠义军个个皆是悍不畏死之徒,甚至就连那明狗的淮王,当时还是安抚使的朱明忠,也能挥刀陷阵,将帅尚是如此悍勇,那兵卒自然可想而知,虽说那些山林中的生女真,个个都是悍勇搏熊之人,可让吴库礼感到焦虑的是现在忠义军出现在盛京,大有一副下盛京的样子,若是盛京为忠义军夺占,到时候大清国可就连个退路都没有了,现在盛京已经岌岌可危了,问题是,如果他丢了盛京,大清国丢了满洲,到时候,无路可退的大清国还能怎么办。这个问题他不能不考虑。考虑这个问题,并不仅仅是为了皇上,为了朝廷。而是为了上百万旗人的生路。
“那朝廷这会儿应该得到消息了吧。相信皇上和朝中诸位大人是绝不会坐视盛京被围的。”在众人离开之后,巴海这么一说,吴库礼便摇头说道。
“皇上和朝中诸位大人当然不会坐视明军围困盛京。可朝廷要从关内调集援军出关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的,况且现在关内的形势摆在那,若是仓促之下,很有可能会让明军给钻了空子,到时候,恐怕就前功尽弃了。想来即便是皇上派援军过来,也会徐徐图之,眼下恐怕还只能靠咱们自己个儿守住盛京,守住满洲了。”吴库礼语重心长的说道,他知道眼下的时局到底是什么模样。
“巴将军!”接着他看着巴海说道。
“我知道早前你曾想把黑龙江一带的女真诸位都编入八旗,只是当时朝中诸人心不在东北,但是以后……”
那时候大家伙的心都在关内,谁又能想到有朝一日这大清国会被汉人再给赶出来,也正因如此,对于那些生女真自然不怎么热络。但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
沉吟片刻,吴库礼继续说道。
“以后是什么时局,谁都不清楚,但吴某人却知道,即使是咱们这次把明军赶出满洲,守住这一亩三分地儿,恐怕也是损失惨重,而且将来肯定要与明狗厮杀个几十年,甚至上百年,这女真诸部若是能为我所用,可得四万雄兵,有这四万雄兵,再不济保住满洲肯定不成问题,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吴大人这话说到巴某心里了,当年我大清兵丁是何等悍勇,以至于汉人皆言“女真满万不可敌”,可自我大清入关以来,兵丁尽染汉人之柔弱,沉沦于温柔乡之中,早已不复当年悍勇,也就是黑龙江诸部女真尚还有女真之悍勇,若以其为兵,必可重现我大清当年之盛!”
巴海的这番话,让吴库礼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作为满洲镶白旗人的他,无论如何,都要去考虑大清国的将来。
“巴将军,既然如此,吴某想求你一件事!”盯着面前的巴海,吴库礼知道,在所有人中,没有谁比他更适合去招黑龙江诸部,因为他是沙尔虎达的长子。沙尔虎达驻防宁古塔数十年之久,在黑龙江一带更是甚得人心,当初皇上之所以令其承袭父职,正是因为沙尔虎达在黑龙江一带的威望极高,所以,没有谁比巴海更适合去黑龙江。也正因如此,他才想要求巴海去办这件事。
“吴大人尽管直言!”看着面前的吴库礼,巴海隐约已经猜出了他的打算,如果是没有猜错的话,他应该是想要自己招募更多的生女真。
“吴某人现在别无长处,这朝廷里的用度……现在你也是知道的,不过这藩库之中尚有银十万两,所以,吴某想把这十万两全拿给巴将军,由巴将军带去黑龙江,然后与招揽黑龙江女真诸部,让其能为我大清国所用,不知巴将军以为如何?”
盯视着巴海,吴库礼道出了他的想法,而巴海也看着他,他当然知道吴库礼此举是为了大清国的将来,但是,就这么过去,似乎有些不太合适。
“吴大人,巴某是奉皇命来此!若是巴某人离开了盛京,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
未经朝廷的许可,就这么擅离职守到时候追究下来,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巴将军,要是你我不尽早打算的话,恐怕不出几年,就没有大清国了!没有了大清国,那里还有什么朝廷!”
盯着有些犹豫不决的巴海,吴库礼直接了当的说道。
“况且,让你去,是为了给盛京招来援军!到时候,而且,吴某已经上书朝廷。事急从权,想来朝廷定不会怪罪你我的!”
吴库礼看着巴海,说出这番话之后,他又继续说道。
“巴将军,你看现在的局势,朝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关内撤下来,到时候,咱们要是不派人过去接应一下,万一退路再让明军给堵了,到时候一切可都全完了。”
吴库礼完全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那神情中的忧国忧民,更是难以掩饰。他之所以会这么安排到完全是为了大清国。
而他的这副拳拳赤子之心,更是让巴海为之感动,看着眼前的吴库礼,他问道,
“那我要是去了,您在这里可怎么办?万一,万一……”
巴海犹豫着要不要说出那句有些不吉利的话时。吴库礼说到。
“这城里头不还有上万人马嘛,要是说想要出城进攻恐怕不可能,但是用这些人来守成的话,想必也能守得住吧!”
吴库礼这个时候显然忘记了忠义军一直以来最为擅长的就是攻城。
“既然如此……”
沉吟片刻,巴海稍作思索之后,点了点头,看着吴库礼说到。
“就按您说的办!”
尽管没有朝廷的许可,但是巴海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至于到时候朝廷是否会怪罪下来,他倒也并不担心。毕竟,所以这都是为了朝廷,都是为了大清国。
“现在时局这么紧张,巴将军,事不宜迟,你现在就领人过去怎么样?”
吴库礼看着巴海,又特意强调的。
“毕竟救兵如救火啊!”
“如此也好!”
巴海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那盛京,就全拜托吴大人!”
“巴将军,您尽管放心!只要吴某人但凡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把这里拱手相让。”
表达一番决心之后,吴库礼又说到。
“况且,朝廷那边肯定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明军占领满洲的。”
第14章 围城(第一更,求月票)
崇祯四年,也就是所谓的后金天聪五年,这一年迁都“盛京”已经六年的后金在皇太极继承汗位后,在原来城墙的基础上建设新城,将城墙加厚、加高、加固;将明朝的四门改为八门,八旗军各守一门,城市通道由明时的十字街变为井字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明朝原来最为牢固的北门在战争中毁坏最小,又因离努尔哈赤居住之所近,有幸在清时得以保留,成为第“九门”。历时四年之久,一个全新面貌、高大巍峨的城墙屹立于辽东大地。而这座城墙是沈阳的第一道城墙。
沈阳的城墙,虽说是个明清复合体,但是与明时修城的目的有所不同。皇太极建城主要是将沈阳作为皇都来修的。中国古代的都城,一般有宫城、皇城、外城等三重,即所谓“筑城以为君,造郭以守民”。盛京作为清朝的都城当然不能只有一道内城,不过受限于实力,皇太极终其一生,也未能建成盛京的外城边墙,而在顺治元年满清入关之后,对于一直想要留在中原繁华之地的满清来说,自然无意收拾这盛京城了,加之城中绝大多旗人都“从龙入关”,以至于这盛京城,早就形同荒废,城中军民不过区区数千户。
从去年起,满清的达官显贵们迫于形势,纷纷安排各自的退路,他们无一例外的选择了把搜刮来的家当和亲眷一同送回盛京,这倒也使得盛京显出了几分十余年不见的繁华,他们之所以会把退路放在盛京,原因倒也简单,因为这里是他们的“老家”。
当然那个时候候,谁都没有想到,有一朝日,被他们赶出辽东的明军,会再一次出现在这座城下,更没有想到,盛京会陷入明军的包围之中。
谁又能想到呢?
那些明军没有从山海关杀过来,而是沿着刚刚解冻的浑河一路逆流而上,一路毫无阻拦的打到了盛京城下。站在城头上往那浑河上往去的时候,城头上的旗人无不是惊骇于浑河上的数以百计的船只十数艘巨大的多浆船泊于河中,黑洞洞的炮口直指着盛京城,唯一让城头上的清军稍感心安的恐怕就是城墙离河数里,隔这么远,那船上的炮应该打不过来吧。
肯定打不过!
都不用测量,任何一名炮兵军官都知道,相隔五六里,即使是炮弹打过去了,非但没有什么准头,而且威力也非常有限。而对于早在去年就已经开始策划进攻盛京的忠义军来说,自然早就掌握了这个情报。
“一……”
随着一声吼喊,数人拉动着臂粗的绳索,在他们拉动中在滑轮吊索帮助下,一门大型火炮慢慢的被吊出船舱。只不过这门火炮与其说像是炮,倒不如说是一个大型的铁块,炮身短粗,长约一人许、粗约人许,这样的炮瞧那模样就很是古怪,不过大多数人都能认出来这是臼炮,只是这炮也太大了一点。
在战士们瞠目结舌的看着短粗家伙被装上一艘舢板,险些要把舢板给压沉的时候,站在木制码头上的米国平,能够感受到周围的诧异的眼神,他颇为得意的说道。
“十六年式海岸臼炮,应该是世界上最大大炮!”
指着那边正在吊运的一个个巨型铁弹,他又对身边的步兵说道。
“这一个炮弹足有152斤,装足火药的话,可以把炮弹打到七八里之外,开炮时的声势极为惊人,到时候,你们可都得小心点,别被它给吓坏了!”
“长官,瞧您说的,我们什么阵仗没见过,还能被吓倒了?”
一旁扛着枪的步兵有些不屑的说道。
对于他们的这个反应,米国平倒是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微微一笑便不再言语了。
这些海岸臼炮是为此次北伐从海州的海防要塞上拆下一来,别说是陆军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炮,就是见过大玩意的海军,在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它不仅威力巨大,而且开炮时的声势极为惊人,甚至在郁洲的要塞中开炮的时候,海州城里的百姓都能听见炮声。
这倒底是不是夸张,倒也没有人在意,但是米国平知道,只要把这十二门海防包部署好,这所谓的盛京城墙不过也就像是纸糊的一样,根本就不是什么障碍。
当城外的明军在为攻城做着准备的时候,盛京城内倒也不见了最初的混乱,尽管城中粮铺的粮价一日三涨,可城中却尽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毕竟,城中的百姓基本上都是旗人,他们知道,一但城破会是什么结果,十之**要被筑京观。为了活命,往日里眼高于顶的各府管家,纷纷奉着主子的命,把家中的阿哈(包衣奴)派给章京府,以协助大军守城,如此一来,这原本兵力空虚的盛京城一下倒也是兵强马壮起来,足足多了两万多人马,毕竟能随主子一同来盛京的,大抵上都是青壮男丁,他们原本是要帮主子们整修屋子的,现在倒是被派上了城。
不过,尽管手下多了两万人马,可是吴库礼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因为他很清楚,这几万包衣,在一旁摇旗呐喊到还可以,若是指往他们打仗,尤其是与汉人打仗,根本就是在说笑话,毕竟,他们中的不少人,都是当年入关时跑马圈地圈来的包衣,那些奴婢不堪其苦,这些年大量逃亡的可不是一两个,现在汉人打过来,他们又怎么可能靠得住。
“大人,小的方才下午的时候,从城头上往城外看了看。小的觉得那明狗顶多也就两三万人马,古语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小的以为,就凭盛京的三万人马,明狗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攻进城的!”
拱着腰身的吴平书,瞧见主子面上的忧色时,立即出言劝说起来。
“哎,平书,若是他们都像你一样,老夫又岂会发愁啊!”
这般感叹着,吴库礼摇头说道。
“这两万多奴婢,说是旗下的包衣,也算是自己人,可谁不知道,当年他们是怎么过来的?不都是跑马圈地圈过来的,但凡有个机会,谁会不想逃,也就是平书你们这样的老人儿,知道念着我们旗人的情……”
瞧着吴平书时,吴库礼心吧道,这吴平书也是旗下的包衣,是吴家的奴才,可他是当年太宗皇帝入关时掠来的,当了二十几年的奴才,早就把吴家当成他家了。这样的人自然用着放心,可那些派去守城的包衣里头,这样的人可都不多啊!
“主子,人心都是肉长的,若是没有主子们的照顾,又岂有我们这些当奴才的今天,他们定会念着主子们的情份……”
吴平书的语气依然显得很是卑微,做奴才的他自然有身为奴才的本份,从不曾越雷池半步。
“况且,现在咱们是守城,即便是有人心里不念着主子的情份,想要降贼,还能跳下城去不成?待援军过来了,到时候,这明狗必定兵败!”
“朝廷的援军当然会过来,可朝廷要从关内调集援军出关,再赶到盛京少说也得一个月。也就是说,咱们无论如何都得在盛京城守上一个月啊。”
虽说吴平书是他的亲信,但是吴库礼也没有告诉他山海关已经“陷贼”的消息,他不能告诉外人这个消息,这个消息若是传了出去,再加上现在明军将将这座大清的“谋克敦”(汉文写作“天眷盛京”)围了个水泄不通。不定会出什么乱子来。只要守住这里,待巴海领着援军过来,想要击败明军或许不简单,但到时候迫使他们撤到河口,应该没什么问题。
只要守住盛京,就是大功一件!
“将军说得是。只要咱们扎紧营盘,凭城死守看那些明狗能耐我何。再说他们这次是从海路远道而来,这几万人马的粮草从江南运过来可不是件易事,真要是在盛京城下耗他们几个月。估计不用朝廷派兵前来,这些明狗也会因为粮草断绝主动撤退。”
“正是如些!毕竟,这盛京不比关内,城外几乎没有百姓,更无人耕种,想要就地征粮,根本就是白日做梦!这都不需要咱们坚避清野,就能决了他们就粮于我的心思!”
故做轻松的笑了笑,吴库礼又说道。
“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那些明狗既然一路从海上打到盛京过来。肯定就是冲着咱们盛京而来的,他们肯定也有所准备。”
吴库礼当然不知道,早在去年的,忠义军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这一切,至于他寄予希望的粮草,也完全不需要担心,在朝鲜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数十万石,甚至还有数万朝鲜民夫,随时都能运抵辽东。
“不过,这倒也不需要担心,现在最关键的是……”
吴库礼朝着关内的方向看了眼,然后语气凝重的说道。
“是朝廷那边收到信了的话,会在何时把兵派过来!”
尽管知道山海关陷落之后,朝廷一时半会不一定能派援军过来,但并不妨碍吴库礼的心中依然怀揣着这丝希望。
第15章 退路绝(第二更,求支持)
静!
这殿内静得能听到落针的响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别说是话声,甚至就连呼吸声这会也消失了,所有人都站在那里,所有人都是副满面哀色的模样,但谁都没有说话。
忠义军夺占山海关!
似惊雷般的消息在厅中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惊得说不出话来,即使是往日里话语最多的人,这会也是呆若木鸡的站在那。
“满、满洲哪!”不知是谁问了一句,答案同样也是让人绝望的。
“明狗大军已经兵临盛京城下了!”绝望的话声传到众人的耳中时,只让所有人的脸色无不是瞬间变得煞白,再也没有丝毫血色。
盛京!
那是大清国的留都啊!
满洲!那可是旗人的老家啊!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家眷早早的,他们就把家人送到了盛京,因为他们觉得盛京更安全,所以才会把家眷送到那里,所以才会把这些年搜刮的民脂民膏送到盛京老家,从而让自己不至于落个空手而归。
可,谁又能想到,那些明狗打起仗来居然那么不讲究,他们不应该从山东一路北上,他们不应该从南到北,一路打过来吗?
怎么就一下到了满洲,一下夺了山海关,还兵临盛京城下。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是作为朝中枢臣、作为议政大臣的他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如今满洲是何等的空虚。
“完了……”瞬间,苏克萨哈的双肩便垮了下来,跪在地上的他双腿一弯,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他的妻儿家人都在盛京,没有妻儿尚可再娶再生,但是……他十几年来搜刮的家业,也都在盛京,现在全都落到汉人的手里了。
“明狗,不灭明狗,誓不为人!”不知是谁咆哮一声,苏克萨哈完全不想知道,灭明狗,现在不被明狗灭就已经不错了。满洲没有了,山海关也被夺了,现在该怎么办?
作为皇上的福临,自然知道这些人为何全都是一副如丧考妣,作为皇上的他自然曾接到密报,这些人早就把他们的家人、家当运到了盛京,不过他一直都没有说,别说是他们,甚至就连他自也都动起了作好退路的准备,可是谁曾想到,那朱明忠一下跳到了盛京。这下可好了,非但盛京要落到明军的手中,就连他们的家人和搜刮的金银财宝也要一并便宜朱明忠,想到这些,福临甚至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可这种感觉也是稍闪即逝,毕竟,作为大清国的皇上,他知道,现在大清国的局势,比过去更加危险了。甚至可以说,稍有不慎,都有可能导致大清国的彻底灭亡,甚至连这几十万旗人也都不一定能活下来。
“皇上,满洲是我大清龙兴之地,盛京更是我大清之根本,绝不能落入明狗之手,奴才请皇上立即发兵,收复满洲……”这边话声刚落,那边就有人说道。
“发兵,现在山海关可在明狗的手里,攻山海关……能攻得过去吗?”
“可不是,当年就是一个山海关把咱们挡在了关外几十年,现在一个山海关又把咱们锁在了关内,这姓朱的一下子卡到了咱们的命门了,现在这些汉人是要关门打狗啊……”
尽管的这个词有些难听,但大家伙都知道,确实是这个道理,汉人就是要关门打狗,就是要把他们全都留在关内。
“这朱贼,当,真是好毒心思啊!”“何是好毒,根本就是狠毒,他压根就没想给咱们留一条活路,是打骨子里想把咱们留在关内,然后把咱们旗人都拉去筑京观了!”
筑京观!
只要一提到江北,一提到忠义军,所有的旗人脑海中都会活现出“筑京观”这么一个字眼来,曾几何时,这“京观”只存在于史书上,古时候为炫耀武功,聚集敌尸,封土而成的高冢。由众多的尸骸堆积而成的“京观”可以满足胜利者的英雄之心,可以打击敌人的民心士气。现在,那京观却就在江北,就黄河畔,那高达十数尺的京观,就是数万旗人的尸首所筑。
也正是从那时开始,“筑京观”就成为了旗人的恶梦,对于他们来说,最害怕的就是碰到忠义军,然后被忠义军筑了京观。此时,这山海关被忠义军夺占消息,自然的让他们联想到了京观,联想到了那黄河畔巨大的高冢。
一句“筑京观”,道出了所有人内心的恐怕,对于这些曾经“从龙入关”经历过入关时屠杀的人们来说,他们一直以来最担心就是有朝一日,汉人的刀子会落到他们身上,当年他们入关的时候是“不分良贱,尽行诛戮”、“民贼相混,玉石难分。或屠全城,或屠男而留”,更有甚者还在那里寻找借口说道“君,父也;民,子也。父残其子,情理之所必无。”如此一来“人民多遭惨杀,田土尽成丘墟”,江南各省“大兵所至,田舍一空”,那个时候,他们曾幻想着“况诛戮所以惩有罪,岂有无故杀人之理?……无故而屠戮者为谁?民肯从此回想,疑心必然冰释。”。
但谁都知道,这不过只是为屠杀寻找的借口,汉人永远都不会忘记大清国的官府充斥着的“屠全城”、“尽行屠戮”、“杀无赦”、“全家斩”、“全村斩”的言语,当然这不是言语,而是事实。
汉人不会忘记,旗人自己更不会忘记,他们当然知道,汉人不会忘记,所以现在才会害怕,才会担心,才会担心有这一切会落在他们的身上。或许,他们曾几何时曾气势汹汹的言道着“大兵一到,玉石俱焚,尽行屠戮”,但是现在,他们同样恐惧着“尽行屠戮”,恐惧着汉人的刀子会落到他们的身上。
“杀!”就在一声“筑京观”让所有人都骇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突然一声恶狠狠的言语响起,是鳌拜。只见他恶声说道。
“他们想拿咱们筑京观,咱们就杀尽天下的汉人,即便是死,也得杀尽这天下汉人!”如果是在过去,或许,鳌拜这么说的时候,还会有人附和上一两句,但是现在,当鳌拜话声落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着,即便没有人赞同,也没有人反对。之所以没人赞同,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汉人是杀不尽的,而且,他们一但赞同了鳌拜的建议,那可真就是把活路全都堵死了。而没人反对是因为……杀汉人,真不是什么事,有什么好反对的,大清国就是靠着杀!才坐了十几年的天下。若是没有这个“杀”字,恐怕早都灰溜溜的逃回关外了。
“鳌拜,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应对!”最终,还是福临打破了沉默,身为大清国的皇上,他可不指往着一时的意义用事,毁了大清国最后的生机,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保住大清国。
“出关!”已经差不多回过魂来的苏克萨哈直接说道,
“皇上,现在咱们非得出关不可,这山海关许是陷贼了,可长城上的其它各隘口却全都在咱们手里头,现在出关还来得急,赶紧出关,抢在盛京陷贼之前,把明狗赶出去,若是丢了满洲,咱,咱大清国,可就,可就……皇上,再不走,怕是来不急了!”
苏克萨哈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当然不仅仅只是为了大清国,他同样也是为了自己,他甚至还幻想着大家抵达盛京之后,解了盛京的围,然后他的家业不至于落入汉人之手,所以他才会这么言语诚恳的请皇上撤往关外,收复满洲。
“皇上,苏大人所言极是,再不走,怕、怕真让汉人给留在这了……”苏克萨哈这么一提醒,众人立即意识,或许大军还师满洲,还能一线希望保住盛京的家业,于是无不是纷纷出言赞同,而在他们出言赞同的时候,同样身为议政大臣的索尼,却沉默着,他同样把这些年“积攒”家当都送到了盛京,相比于其它人还把希望寄托于皇上领大军解盛京之围,索尼却很清楚,盛京已经没救了。
“皇上,这满洲是我旗人的根本,若无满洲,我旗人又如何为旗人……”就在福临心动的时候,索尼突然开口说道。
“皇上,即使是皇上领兵回了满洲,恐怕盛京已经为明狗所占了!”在众人还未反驳的时候,索尼便直接了反问道。
“朱贼所部最擅攻城,以盛京之兵,至多只能守数日,恐怕现在盛京即便是不为敌占,亦已经几近陷落,大军返还满洲兵,若是盛京陷贼,到时候十几万大军、几十万妇孺,又该如何?衣食如何解决,恐怕不待明狗打过来,只要再等几个月,等白毛雪下下来的时候,咱们旗人就会给冻毙在满洲的冰天雪地里!”索尼的提醒,这才让原本只是关心着自家家当的众人意识到问题所在,一但盛京陷了,即使是他们回到了满洲又能如何?非但夺不回家业,甚至还可能冻死、饿死在满洲的荒野上。
“那,那现在怎么办……”福临的言语一慌,有些紧张的看着索尼,目中甚至带着些祈求之色……
第16章 汉奸(第一更,求月票)
日薄西山!
远在千之外的长沙城内的五省总督衙署内,一个年岁稍长的老人这会正孤身一人站在那里望着渐渐西坠的落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五省总督洪承畴,本籍福建南安的他,万历四十四年赐进士出身,明末官至兵部尚书,蓟辽总督,松锦之战战败后被清朝俘虏,后投降清朝。顺治元年四月,随清军入关,此后开始被清廷起用,以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衔,列内院佐理机务,翌年赴江南任招抚南方总督军务大学士。顺治十年更是受命经略湖广、广东、广西、云南、贵州等处,总督军务兼理粮饷。原本在另一个时空中,他会在顺治十六年督清军攻占云南后回京师。两年后,自觉已经为大清国夺得天下的他,就会自请致仕。
但是现在,他却仍然在五省总督任上,依然经略湖广、广东、广西、云南、贵州军政事务,依然把持着一方。而从他的经历上,可以看出来,无论是大明亦或是大清,对于他都要是器重至极。在松锦战后,以为他必定以身殉国的崇祯皇帝曾亲自下令设祭坛,为他举行祭悼仪式。皇太极曾千方百计的劝降与他,甚至不异派出宠妃对其加以规劝,以游说他为其所用。单凭这经历来说,洪承畴似乎正是古之帝王梦寐以求的良臣智将。或许,对于大明来说,他并不是良臣智将,但是对于大清来说,洪承畴却是居功甚伟,可以说,若是没有洪承畴,大清国甚至都不可能坐得十几年中国的江山,他之所以竭尽全力为大清国出谋划策,甚至亲自来到长沙,为剿灭大明倾尽全力,就是为了能够让大清能够做主中原,从而洗去身上的汉奸之名,只要大清成为中国的正统,他又怎么可能会是汉奸?
数百年后,人们再评价他的时候,甚至会认为他是“助大清平定天下”的功臣,会是大清第一功臣。所以,在过去的数年间,于长沙的时候,他曾倾尽全力,为大清的将来,为他自己的身后名而努力着。但是顺治十六年,郑成功入寇江南之后,一切都被改变了,他所有的努力都被郑成功等人撕了稀巴烂,甚至就连这大清国……也是气数已尽!
背手站在府衙中的洪承畴,此时完全是一副憔悴落魄的模样。数十年的操劳让他的面色只比同龄人更为苍老一些,而瘦削的脸膛上那深陷的眼窝里面镶嵌着一对三角眼,只有那眼睛中闪动着些许精光。
就在几个时辰前,他的案几上摆放着的是刚从北边传来的密报明军登陆满洲、盛京失陷,这份密报对于洪承畴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尽管对于满清的气数将近,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甚至早武昌陷落之前,就已经开始着为自己的将来作准备。甚至坐视武昌陷落,与吴三桂等人沆瀣一气,图谋据西南以自保。
但是当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仍然让他整个人都处于前未有的震惊之后,尽管他不清楚此刻的北方情况怎样样了。但是他很清楚盛京陷落会给大清国带来什么样的冲击,这个消息如果传出,对大清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怎么办?
如今天下局势,已经不复当年了!现在明廷不但占据天下半壁,而且满清的气数也是将近,各地更是谣言不断,若是将盛京失陷的消息再传出去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对于大清国会是什么样的后果,洪承畴并不在乎,他所要考虑的是自己的将来。当年入关时,他立下的宏愿,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助大清一统中原,坐稳中国的江山,非如此不能洗去污名,为了洗去自身的污名,他不异以让整个中国沦丧异族之后,不惜让民族永陷奴役,不惜屠杀千万人同胞。
但是现在,这个迷梦已经破灭了!
大明非但没有灭亡,反而在陷入绝境的时候,再一次呈现出中兴之势!而且这势头全是一副锐不可挡的模样,尽管他能够看到其中的隐患,但是大清国却是败局已定了!怎么办?
又一次,洪承畴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十几年来都不曾忘记的少年,那一年他奉摄政王之命总督江南,也是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尚只是童子的夏完淳,当时夏完淳自打在松江抗清被捕以后,就做好了慷慨赴义的准备,就连给妻子、母亲的遗书也早早地写好了。只是,洪承畴并没有打算要杀他,他听说夏完淳与其岳父钱旃被抓,便想亲自劝降这翁婿二人,此举不仅能为大清招纳“人才”,安抚江南士林,让江南士林为大清所用。
那一天在南京旧朝堂上,洪承畴高坐,喝问下面被提审的夏完淳:
“汝童子有何大见识,岂能称兵犯逆。想必是被人蒙骗,误入军中。如归顺大清,当不失美官。”
夏完淳不为所动,反问洪承畴:
“尔何人也?”
旁边虎狼衙役叱喝:
“此乃洪大人!”又有狱吏在其旁低声告之:
“此乃洪亨九先生。”
夏完淳佯作不知,厉声抗喝:
“哼,堂上定是伪类假冒。本朝洪亨九先生,皇明人杰,他在松山、杏山与北虏勇战,血溅章渠,先皇帝闻之震悼,亲自作诗褒念。我正是仰慕洪亨九先生的忠烈,才欲杀身殉国,以效仿先烈英举。”
狱吏们此时很窘迫。洪承畴在上座面如土灰。上来一人,厉声叱喝夏完淳:
“上面审你的,正是洪承畴!”夏完淳朗声一笑:
“不要骗我!洪亨九先生死于大明国事已久,天子曾临祠亲祭,泪洒龙颜,群臣呜咽。汝等何样逆贼丑类,敢托忠烈先生大名,穿虏服虏帽冒允堂堂洪先生,真狗贼耳!”
洪承畴顿时汗下如雨,老狗嘴唇哆嗦,小英雄字字戮到他灵魂痛处,使得这个变节之人如万箭攒心般难堪、难受。食禄数代之大明重臣,反而不如江南一身世卑微的十六岁少年,真让人愧死!
夏完淳的话无疑戳中了他内心深处的痛点,可是,他回不了头,因为昔日的那一份情怀早已经悄然离他而去!为了个人的身后之后,他必须要把大明彻底埋葬……
但现在,这成了笑话!
十几年来,每每梦中,他总会想起那布衣少年,想到其赴义时的慷慨,在内心深处不知多少次,为那少年而倍觉可惜,若是其不曾身死,假以时日,其必定能够为天下之栋梁!可最终他却选择了慷慨赴义!少年能为之事,但是他……做不到!
他既成不了大明的忠臣,同样也成不了大清的忠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洪某如此,又有何错之有?
尽管在内心深处无数次对自己这么说,但洪承畴同样也很明白,该来的总要来的,一但大清灭亡了,那么下一个就是他,到时候江西的张煌言、广东的李定国,都会像恶狼一样扑过来,试图用他洪承畴的脑袋,去染成他们的顶子……不,去为他们扬名天下!
“怎么办?”凝视着夕阳,洪承畴只觉得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第一次,他变得茫然起来,即便是在降清的时候,他也不像现在这么茫然,那个时候,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灭亡大明!
而现在,他却茫然不知所措了,因为他看不到未来。
“还有办法,还有办法……”这么自言自语着,唯一让洪承畴略微感到庆幸的是,现在大清国的主力尚存,也就是说,大清国尚还有喘息之力。
“只要大清国尚在,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洪承畴在心中极力安抚着自己,然而理智与直觉却告诉他,事情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如果现在皇上要是一气之下,领兵出了关,到时候,大清国可就全完了!”
眉头紧锁着,洪承畴现在所担心倒不是大清国的气数,他是害怕大清若是完了,下一个就轮到他了,他需要大清好好的活下去,也只有如此,他能够继续坐观着天下风云。活路在什么地方?
尽管内心茫然,但是洪承畴却很清楚他的活路在那里,当年他做不到慷慨赴义,现在同样也不为大清舍生取义,他所需要就是活下去!这条活路,任何人都不会给他,只有他自己去争取!
“关键,还是大清国啊!”这般长叹一声,洪承畴的眉头微微一跳,然后沉吟道。
“若是现在上书朝廷的话,朝廷会信洪某所言吗?”想到自从武昌陷落之后,他就与吴三桂等人在西南试图割据自保,他现在不禁有些怀疑,他的建议是否会为朝廷所用,毕竟,对于朝廷来说,他洪承畴早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
“万一要是朝廷不信洪某,又该怎么办?若是朝廷一意孤行,非要出关,收复满洲又该如何?”
就在洪承畴患得患失的时候,他的眉头再一次紧锁着,眉宇中更是蹙满了忧色……
第17章 主与幕(第二更,求支持)
朝廷若是不信洪某!
这个念头与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时候,洪承畴的神色变得尽是一副无奈,现在大清国是不可能再信他洪某人了,非但不信,甚至他相信,如果大清国有机会打败明国的话,一但天下平定的时候,他洪某人恐怕就是福临第一个想杀之人!
明国欲他洪承畴!
而清国将来亦不会放过他洪承畴!
当汉奸当到这个份上,也着实罕见了!
想到这儿洪承畴不由叹了口气,心知现在于两边都没有容身之地的他,继而又向门外招呼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洪九。”
洪承畴的话音刚落,门外立即就有一个中年男子垂手回应道。
“老爷,您喊小的可是有什么吩咐?”
洪九是洪承畴的家奴,当年松锦之战时,曾劝他为大明尽忠,在他降清后,也一直跟随着他,在洪承畴的身边,没有谁比他更可靠了。
“张知府还没有回城吗?”
他口中的张知府是长沙知府张道澄,他是山西人,为原明辽东御史张铨第五子,山西沁水拔贡。崇祯十六年七月曾率自备马兵二百“儒衣从军”,后任江西南康府推官。顺治十一年三月赴长沙幕府,因为当时洪承畴急需用人,加之其是故人之后,所以即他于留军前行令,并其署理长沙府事。在长沙任上的张道澄主要负责与战备密切相关的要务,可以说一直以来,都是洪承畴甚为得力的助手,备受器重。
“回老爷,张大人出城还没有回来,听说是到乡里去查看春耕了。”
“哦,他就是一刻不得闲啊,这几年,也得亏他在一旁操持,才使老夫无忧啊。”
洪承畴略点下头,心知对于身为长沙知府的张道澄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筹备钱粮,现在其去乡间巡视春耕,也一定是为了保证秋课,想着这两年张道澄的操劳,洪承畴倒是略觉欣慰。
这幕中诸友,确实不负洪某人啊!
“老爷,朱先生一直在府中侯着。”
洪九便于一旁禀报道。
“朱先生在侯着?怎么现在才说?”
洪承畴立即有些不悦的说道。
洪九口中的朱先生是朱应升,这位崇祯十二年的举人,入清后先任颖州学官,后出为巡按御史,顺治十年转宝庆府推官,招抚流亡,抚绥残黎,不遗余力,顺治十三年因岁贡芽茶延误日期被解职。解职后,他协助偏沅巡抚袁廓宇作分化、瓦解南明军队的工作,“实心招抚”,争取到孙可望部将姜春生、姜和生、总兵王瑞泰、王仁晴、谢成龙、谢才尚及道员孙应赓等投诚。这一系列投诚事件,是通过血缘、乡党关系的纽带,连瓜带蔓引发出来的,对抗清队伍的破坏作用不言而喻。因此,洪承畴深惜朱应升的才干,“檄至军前效用”,在过去数年间,为其招降众多的抗清队伍,而他也是洪承畴幕府的智囊,对其极具影响力。正因如此,洪承畴对其才看极为看重,这会一听朱应升一直在侯着,自然有些不快。
“回老爷,是朱先生说,不要打扰老爷考虑事情,让小的暂时不要通传。”
这倒也是朱应升的脾气,于是洪承畴立即对洪九说道:
“恩,你快去请朱先生过来。”
片刻后,朱应升进了屋,在他洪承畴行礼的时候,洪九已经上了茶打了千,随后便悄悄退出的了房外。
“允齐,想来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洪承畴直截了当的询问道。
“这个消息瞒不住人的,看来这大清国的气数……”
摇摇头,朱应升感叹道。
“胡人无百年之运,看来古人诚不欺我啊!”
这番感叹更多的却是无奈,毕竟,当年他降清可谓是降的利索,甚至直到现在,在应天广元老家,还是以他为耻,更因为他降清而除了他的宗籍,当初之所以投降的利索,就是想要换一身官衣的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十几年,曾看似如日中天的大清国居然便就是一副气数尽散的模样。
“哎,如此绝境之中,尚能中兴,大明气数未尽啊!”
洪承畴不由感叹一声,曾几何时,他也相信大明的气数未尽,但是为了能够洗去身后名声,即便是气数未尽,他也要杀尽这气数,人才是问题的根本,只要杀了人,自然也就没有了问题,而这气数根本就是人心,杀光了人又岂还有什么人心?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即便是杀了那么多的人,还是没有杀尽大明的气数!
“中堂,以在下之见,不是大明的气数未尽,是汉人的气数未尽,这才是四王能够力揽狂澜的根本!”
朱应升看着洪承畴,语气中同样带着些许感叹之意,当年,他可不也是觉得大明气数已尽,所以才利索的直接降了清,然后换取一身大清国的红顶子,可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开天下人心。
“清人实为夷寇入关以来施汉民以暴虐,但凡汉家儿郎又岂会任人鱼肉,旧时清人势大,汉人虽遭其杀戮,却反抗不止,如此十余年如一日,虽抵抗日益虚弱,然其心却未死,待到郑成功乘江南空虚入南京,夺得江南之后,天下汉人又岂会再甘为沦为异族之手?如此,顺应大势之下,也就有了现在的中兴之势……”
这么多年才想通这个道理啊!
朱应升的心底苦笑着,只可惜明白的太晚了!若是当年明白大明气数,并非是汉人气数的话,又岂会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
而朱应升的这番话,同样让洪承畴深以为然的点着头,大明是大明,汉人是汉人!现在那里是大明中兴,分明就是汉人中兴啊!
沉默着,洪承畴只是慢慢的的踱到了窗边,他推开窗户,然后默默的看着夕阳,天边一轮似血一般的残阳已然西坠到了窗外的变绿的枝条上。不知为何,此时他总觉得那一轮残阳象极了当年辽东的夕阳,这是何等的相似啊!都给人以萧瑟不祥的感觉,难道,这就是老夫的命数不行?
“若是皇上领兵撤出关的话,恐怕不出数月,这长沙必将陷明军之手。”
打破沉默,洪承畴说出了他并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所以,我才想上书朝廷,想……”
“中堂是想阻止皇上撤回满洲吧!”
作为其智囊的朱应升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道出了洪承畴的打算。
“想来中堂必定是以方今局势,加之满洲全无人烟,不足以支撑大军为借口,游说皇上与朝廷留在中原吧!”
不待洪承畴说话,朱应升便摇头分析道。
“以在下看来,中堂的这个建议,朝廷是绝不会采纳的,毕竟,于朝廷来说,往满洲不过只是死路一条罢了,留在直隶是必死无疑,中堂大人以为皇上会怎么选择?”
一个是死路一条,一个是必死无疑。
显然,前者还有可能有一线生机,但是后者却是生机全无。到时候皇上必然会选择前者。
“死路一条,尚许还有些许生机吧!”
洪承畴这么回答的时候,脸上的苦色越来越浓,毕竟,他很清楚,如果皇上领兵离开了中原,到时候等待他的会是什么结果!
到时候,他洪承畴的脑袋就会是他人的晋身之道。所以,他才希望皇上能留在关内,替他挡上一把,让他能够从容面对接下来的一切,至少为将来的事情作一些打算。
“所以,中堂若是想劝皇上留在关内,就必须要想办法让皇上和朝中诸大人相信,留在关内尚许还有一线生机,而不是必死之选!”
而不是必死之选!
朱应升的这句话,让洪承畴不觉一愣,他诧异的看着朱应升,急声问道。
“允齐有何良策?”
留在皇上于关内,让他看到活路?
尽管尚不知道朱应升有何良策能够让皇上这么以为,但洪承畴非常清楚,皇上多在关内呆一年,对他来说,就等于多一年的时间去筹备其它事,只要皇上在,大清国在,他洪承畴就隐于大清国之后,如此才能徐徐谋以将来。
“良策到也谈不上,不过……”
朱应升盯着洪承畴反问道。
“于朝廷来说,现在,山海关被夺,满洲被据,可以说,一下就断了他们的退路,有了满洲作为退路,这大清国也就成了无根之萍,如今天下皆反,是不可能再容他们于中原长处了,所以,现在朝廷上下,必定都在为将来忧心,若是中堂能够在这个时候,拿出个主意来……”
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后朱应升才说道。
“到时候,朝廷又怎么可能拒绝得了呢?”
朱应升的话让洪承畴的眉头微挑,整个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朝廷需要的是什么?
现在朝廷所需要的就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只要把这根稻草抛过去,朝廷自然不会放过,只是这根草到底是什么草?
朝廷会不会抓住这根草或者说朝廷会不会为这根草所吸引,从而采纳这个建议,这才是最重要的,想要说服朝廷,他洪承畴必须得先相信这个法子。
“还请允齐明示!”
第18章 决断(第一更,求支持)
“还请允齐明示!”
说罢,洪承畴便看着朱应升,等待着他的回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面对洪承畴询问的眼光,朱应升并没有立即说话,而只是默默的端起茶杯,浓浓的茶香立即扑面而来,他这倒也不是故意拿捏,而是因为确实口渴了,这些天,他一直呆在家中,苦苦寻思着将来。
对于朱应升来说,他的命运已经同洪承畴结合在一起了,洪承畴是汉奸,不假,但他朱应升同样也是,甚至就连他的宗亲,也被流放到了台湾。也正因如此,他同样没有退路。
正是因为没有退路!
所以他才想谋一条退路,以保住性命,甚至保住荣华富贵,只是这天下那里有这样的好事?
可……天下确实有这样的好事!
只要肯想,任何问题都能想到解决的办法,他不是郑芝龙,没有一个好儿子罩着,可是他朱应升却有脑子,有熟读史书的经历,有过目不忘的天份。
喝了口茶后,朱应升才看着洪承畴问道。
“中堂大人,以大人之见,若是朝廷居于汉地,会是什么下场?”
“这……”
洪承畴不由沉吟片刻,然后才说道。
“自然是死路一条,恐最后只落得尽筑京观的下场!”
也许可为他人收降吧……嗯,只是这天下谁会纳清军之降?恐怕只有那个人了。
“死路一条,即便是为李子渊收降,将来恐怕也不过只是其麾下炮灰罢了!”
朱应升直接道出了满清的将来,这是毫无疑问的,毕竟,无论如何,汉人都不可能放过他们。
“汉人不会放过他们的,即便是收降也是一时的,毕竟,他们杀了那么多汉人,天下人总归是不会忘记的,待到天下平定之时,为笼络民心李子渊会毫不犹豫的杀旗人以安天下!这个人,连对其有大恩的朱明忠、张煌言以及郑成功都能先后背叛,又岂会为旗人而弃天下民心于不顾?”
说出这句为旗人而弃天下民心于不顾的时候,朱应升不由的看了眼洪承畴,心想到,洪中堂恐怕也会如此担心吧!
“李氏为人……实不可取!”
洪承畴直截了当的说道,不过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眉头仍然略微一皱,随后又补充道。
“不过此人为成事而不择手段,虽为人不可取,但观此人之势,若能得贤能相助,那么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
在说出这番的时候,洪承畴忍不住心想到,现在想必李子渊也该已经得到消息了吧,若是他得知山海关已经为忠义军夺占,想来必定会尽出精锐夺取京师,以免京师为忠义军夺战,想来势必会与朝廷的大军展开大战吧。
“中堂所言极是,李楚虽行事稍有不堪,但其能人今日之成就,又岂是一般人所能相比,现在朱淮已夺山海关并据以满洲,想必朝廷大军此时必定是人心惶惶,而李楚必不愿让京师为朱淮夺据,其必定会趁机发兵京师,以夺北伐中兴之首功!”
“说到底,这朝廷可谓是危在旦夕啊!”
洪承畴不由感叹道。
“现如今这朝廷前有恶虎,后有恶狼,无论李楚也罢,朱淮亦好,皆意以朝廷而邀功于天下,只恐稍有不慎,既会粉身碎骨啊!”
这样一声感叹之后,只听到朱应升说道。
“所以,朝廷中但凡是稍有理智者,都知道此时中国已经绝非其久处之地,想来其势必已经动念出关,可是现在满洲为朱淮所占,纵是其出关,数十万军民置身于关东荒野之中,且不问粮草如何解决,数月且一场关东白毛雪过后,恐怕这世间也就不见满洲大兵了!”
迎着洪承畴的目光,朱应升说道。
“所以,中堂大人可以上书朝廷,给其指出一条活路,如此,有朝廷于一旁,中堂大人自然可从容部署他事,再者……”
话声压低,朱应升的唇角略微一扬,轻声道。
“况且,若是中堂大人能促成一事的话,想来李楚那边,势必会有中堂大人一席之地的!”
想来李楚那边,势必会有中堂大人一席之地的!
一句看似简单的话语,让洪承畴看了一眼朱应升,他知道了?
不,是他猜到了!
其实,这甚至都不用猜,因为天下人中,唯一可以不计前嫌纳降清臣的只有李子渊,因为此人为成事而不择手段。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必须愿意纳降,只是……洪承畴一直以来都担心另一个问题,他敢收降洪某人吗?
“他敢收降洪某人吗?”
反问之余,洪承畴又苦笑道。
“现如今,天下人皆言杀郑氏以谢天下,至于洪某!怕是于天下人眼中,更恶郑氏几分,他李楚又岂会为洪某人而弃天下民心于不顾?”
道出这番话的时候,洪承畴的神情中尽是一副哀色,他甚至想到了松山,那里是他一生转折的地方。在那里洪承畴曾经为了大明浴血奋战过,直至最后兵败被俘。面对满清的威逼和利诱,他也曾试图绝食自尽,以求保全身后名节,只可惜,最终还是太过爱惜性命,再然后,为了保全名节,又竭尽全力助满清夺取天下,可终究,只是梦一场啊!
洪承畴时常会想如果当初要是真自尽成功了。现在会不会又是另一番情景。可现在他洪承畴不过只是个人人唾骂的汉奸。身为汉奸就要有汉奸的立场。要么一路背叛下去,要么忠于主子。
可若是忠于主子,那是死路一条,背叛下去?背叛大清吗?不是已经背叛了吗?从坐视武昌为李子渊夺占,就已经背叛了大清了!
可问题是,即便是背叛大清之后,这活路……亦是难寻啊!
除非……
“中堂大人又岂知,李楚无心怀天下之志!”
一句“无心怀天下之志”让洪承畴的浑身不由一颤,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敢吗?
“如今天下五分,李楚、朱淮、郑闽、李晋,至于两家朝廷不过只是偏居一地,无暇自保,而这天下五分者,其五者,却是中堂,中堂主西南数省,若是以西南数省相投,二十余万精锐献纳,李楚非但不会拒之,怕只会以国相之位相待!”
以国相之位相待!
尽管这些年已经经历过太多的风浪,但是朱应升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洪承畴仍然难免有些心动但随后又自嘲道。
“以李楚之心,其又岂会用洪某?”
尽管洪承畴知道,这西南数省以及其麾下的精兵,对李子渊的诱惑是不言而喻的,但是他又岂不知道自己的名声有多么狼藉?
可嘴上这般说着,但洪承畴的心里却仍然是不由意动,毕竟,这可以说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他之所以想要苦撑,所要换取的不正是这样的机会吗?。
“所以,若是中堂大人同意的话,在下可往北方一趟,一是为大人上书朝廷,为其指出一条生路,至于这二嘛,自然是为中堂,也是为我等寻一条生路!”
在朱应升道出这番话的时候,洪承畴自然不会有丝毫怀疑,现在他们都是荣辱与共,一但他洪承畴保不住性命,他们恐怕也保不住富贵,只是……
“允齐,你还没说,你到底有何良策,可助朝廷。”
现在对于朱应升的主意,洪承畴已经越发的好奇起来,毕竟,即便是他也看不出朝廷还有什么生路可寻。
出关是死路一条,留于中国是必死无疑!
在天下人皆言杀虏的时候,谁人敢留朝廷一条生路?
横坚都是死路一条啊!
可偏偏朱允齐却言道着有活路?
难道真的还有什么活路不成?或者说,他只是想籍此晋身,若是如此,他又是想于何处晋身?
就在洪承畴思索着朱应升的想法时,只见朱应升笑说道。
“中堂大人,这生路嘛!”
话声顿了顿,朱应升的眉头微挑,神情显得颇是得意。
“这生路不是没有,于朝廷来说,若是他们听在下之言,虽然不能保证其它,但至少可保朝廷可得生路,甚至,若是有可能的话,将来大清国,甚至还有可能重焕生机,从而东山再起!”
朱应升的神情显得有些得意,在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全然没有想到满清入关给中原带来的灾难,现在他更是苦心为陷入绝境中的满清寻找着生路,非但是生路,甚至还有可能让其再次崛起,而他本人也因此而得意非常。但凡稍有良知之人又岂会如此,不过他的这一番话,落在洪承畴的耳中,也没有激起他的任何不悦,毕竟,对于洪承畴来说,他根本就不在意满清将来是否能够东山再起,他唯一在意的是,怎么样借着保大清国的同时,保住自己!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至于什么中国,至于什么百姓!这压根就不是洪承畴所考虑的事情!若是他当真考虑天下百姓,又岂会为满清尽心尽力的效命,以令其能坐稳天下?
“若……”
沉吟片刻,洪承畴看着朱允齐,长叹道。
“若当真能如此的话,洪某也能对得起先帝之恩了!”
第19章 兵临城下(第二更,求支持)
大明永历十六年五月初三,这一天空中万里无云,湛蓝天空如同水洗一般通透非常,而让人赏心悦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这片苍穹下的沈阳城外围部有数道壕沟这并不是守城的清军挖掘的,而是忠义军自行挖掘的,目的是为了阻挡城中的敌军外逃,从而达到将城内守军彻底全歼的目的。而在壕沟之间每隔里许,都有一个土筑的简易堡垒,堡垒上部署有小型火炮和数百火铳兵,堡垒之间互相配合,即便是有上万清军冲击,也无法冲破这道防线。
盛京已经成为一座死城!
对于城内的人们来说,当他们看到壕沟,看到堡垒时,看到那密集的鹿岩时,差不多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明军要围死他们、因死他们……如此,倒也让守城的一方稍微放松一些,至少这说明明军没有强攻盛京的打算。
“围吧,围吧,再围上半个月,皇上就会领大军来救我们了……”
几乎所有的旗兵都是如此这般的寻思着,而那些个佐领、统领们更是不住的向他们灌输这个想法。
只要明军不强攻,他们就能守住盛京,守到皇上领二十万大军救援的时候!
似乎,对于城内的人们来说,他们所有的希望都在于皇上的援救,甚至在于明军不强攻,但是……明军怎么可能不攻城?
虽说已经到了五月,但是浑河水依然显得有些冰冷,对于在军营中已经习惯了每天都要洗澡的忠义军官兵来说,虽说这河水有些冰冷,但是他们仍然会利用中午的时候,在河边擦洗身体。
良好的卫生习惯等于战斗力!
无论是每天洗澡或者完备的厕所,在这个时代都能起到避免大多数流行病的流行,洗澡可以避免虱子的滋生,而虱子可以传播多种传染病。也正因如此,即便是在战地上,只要有条件,每天洗澡或者擦洗身体,都是极为必要的。
“这水可真凉……”
用布巾擦洗着身体忍受着河水带来的冰凉时,王玉树朝着远处的炮兵阵地看了过去,不过却根本看不到炮兵阵地,只能看到一堵厚厚的土墙,那是上千个工兵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堆砌出来的厚达六丈、高约一丈的土墙。而在土墙的后方就是海防臼炮,现在,大家伙都已经知道了,那些重达一万五千斤的海防炮将会打响攻城的第一炮。
“玉树,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会攻城?”
瞧见玉树的眼睛一直盯着炮兵阵地,老六便问了一声。
“鬼才知道,反正管他那,只要他们把城给轰开,咱们就攻进去,然后……”
用手比划了一个手势,王玉树冷笑道。
“就杀他个尺草不生!”
但凡任何一个稍有良心的汉人,都不会忘记清军入关时的屠杀,而对于这些军中的官兵来说,他们的家人亲友就曾死于清军的屠刀下,现在,既然是已经直捣黄龙了,那就不能轻饶了这些杂种。
有时候,人们的情感总是如此的质朴,而且如此的爱憎分明。
普通的士兵情感如此质朴,而军官们的情感,同样也是极为朴素,他们朴素无华的思想很简单收复沈阳!收复大明的故土,至于其它,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城墙周长9里332步,四面设了651个防御垛口,城外原有的两道护城河合为一道,加宽至14丈5尺,周长10里204步……”
在参谋指着地图介绍着沈阳城墙以及其城防的时候,张孝武只是拿着尺子在地图上画着,在他拿笔画着的时候,于树杰搭眼一瞧,并没有说什么,直到参谋官介绍完了沈阳的城防之后,帮问道。
“张副指挥,你有什么其它的建议吗?”
指挥的询问,让张孝武放下笔,抬头说道。
“河宽14丈5尺,最深处足有一丈五尺深!这么宽又这么深的河,想打下来,不容易啊……”
念叨着这护城河,张孝杰的眉头紧锁着。
“按讲武堂的教案,攻城无非就是放崩、炮击,这两种方法使用起来最是简单,尤其是后者,毕竟,放崩需要开挖隧道,可如果这护城河深了,自然不可能开挖隧道,所以首选就是炮击,虽然根据试验,用臼炮攻城,凭借重型铁弹不断打击城墙,最终造成城墙垮塌,但是臼炮又没什么准头,即便是好不容易轰碎了城墙,攻城的时候,因为用时过长,到时候,守城的一方肯定也就做好了准备,到时候……”
抬起头来,看着地图架上的地图,张孝杰又继续说道。
“一场血战是不可避免的,更何况盛京是清虏老巢,他们必定报着必死之心守城,再加上城中又有数千悍不畏死的生女真,巷战、近战更是其所长,这么个攻城法,实非上策。”
张孝武的一番话,等于直接否定了军令部制定的计划,在江北的军事序列之中,兵务衙门或许是最高的军务机关,但是兵务衙门不过只是管理江北军事力量的建设工作,如新兵的征集、编制、装备、训练、科研以及军人衔级、薪给等。因此,兵务衙门并没有实际军事指挥权。实际指挥机关是以淮王为首的军令部,军令部负责军队的作战指挥,制定作战计划同样也是军令部的责任。而进攻盛京的计划,同样也是由军令部制定,现在张孝武的一番话,正是直接否定军令部的计划。
尽管如此,于树杰并没有固执的坚持军令部的计划,而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指挥,你看这沈阳城,不过就是一方城,长宽各不过两里许,如果我们集中全军的臼炮、迫击炮,把沈阳城分划成九个格的话,每个格子也就长宽一里左右,然后每格按照五千发炮弹计算,最多只需要四万五千发差不多就能把沈阳城内夷为平地,到时候……”
把沈阳城内夷为平地!
张孝武的话声一落,那边列席会议的方以智几乎是立即大声反对道。
“不行,怎么能把沈阳夷为平地,这沈阳将来虽说不是东北中枢所在,可其却也是东北要害城市,若是毁了沈阳,到时候,岂不还得重建,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况且……”
想到大王早先的叮嘱,方又智又补充道。
“况且现在城中的清虏大都是其达官显贵的家眷,他们不知带来了多少搜刮于我汉人的民脂民膏,若是把城内夷为平地,到时候,这些东西可也就全毁于炮火了……”
“毁不了!”
摇摇头,方孝武直接说道。
“银子即是烧化了也还是银子,况且,那些人谁会把银子、值钱的东西明摆着放在屋子里,不都是放在地窖里头,只要不是碰巧了被百斤的炮弹砸中了,怎么可毁得了?再说……”
迎着方以智的目光,方孝武有些懒洋洋的往椅背上一靠,然后说道。
“身为部队主官,我需要为兵士们的性命负责,至于这沈阳城……毁了又有何妨,这鞑子东西,不要也罢。”
说完这番话后,张孝武将目光转向于树杰,然后说道。
“我估计,如果对城内实施炮击,可以将伤亡减少至千人以内,如果强攻,伤亡可能会超过五千,毕竟城内现在有三万清军和民壮!”
“将来咱们搬过来,总需要住的地方,说这么毁了,总归是太过可惜了!”
方以智试图再次想要保住沈阳城,但是他从于树杰的目光中,已经知道了答案,相比于其它,对于部队主官来说,他们更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城市,他们所关心的是部队伤亡。关心的是如何最大程度的减轻部队的伤亡,至于城市……不过只是死物,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嗯,可即便是如此,到时候,这城墙仍然还在那啊。”
于树杰看着张孝武问道。
“到时候,这城墙怎么办?”
“指挥,这城里头,有八旗不假,还有旗下的包衣,还有不列旗籍的生女真,他们的心思又岂是一根绳?如果咱们一个劲的把炮弹砸过去,然后适当的加以攻心、劝降,指挥,你觉得他们会不会献城?”
会不会献城,于树杰并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面对死路的时候,每个人都会为自己考虑,都会想求一条生路!
“既然如此……”
沉吟片刻,于树杰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但是他并没有立即说话,似乎是在权衡着什么。
“那就这么办吧!”
无论是方以智也好,于树杰也罢,他们压根都没有考虑将沈阳城夷为平地,会造成多少平民的伤亡,相比于平民的伤亡,他们各有各的看重,尤其是方以智,在听到于树杰点头同意之后,最终还是无奈的长叹口气。他知道,无论如何,这沈阳城都保不住了!
可惜了……
在方以智心道着可惜,为不能保住沈阳城内的建筑而可惜不已的时候,于树杰又说道。
“不过,咱们的行动要快点了,万一要是清虏不顾一切回师辽东的话,到时候,咱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第20章 京城乱(第一更,求支持)
时也,运也!
或许对于大清国上下来说,他们更能体会到何为时,何为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们曾以数十万人而主中国,不过只有数年之功,便占据中国,其势运几可谓无人能及。
其成也勃焉,其败也忽焉!
不过短短数年,从当年大有一副主中国而临天下,再到现在陷困兽之境,败的如此突然,纵是直到现在,他们仍然无法相信,甚至无法接受,可即便是再无法信,无法接受,也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
而此的京城,更已经是人心惶惶,每一个人都在那里寻思着将来怎么办?
山海关让汉人夺了,就连满洲老家也被夺了,将来怎么办?
即便是京中的旗人得知皇上已经领兵回京,也没有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所有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中,他们在那里寻思着将来。
将来……何去何从?
今天在显王府里头显得有些热闹,除显亲王富绶之外,还有议政大臣费扬古、爱星阿、蒋赫德、额尔克戴青等人。他们在这里讨论的问题,自然是眼前的局势问题。这几乎等于小半个议政王大臣会议,因为顺治是年幼继位,这为议政王大臣会议的权利扩大出提供了机会,最初议政王大臣会议权力极大,甚至就连皇位继承这样的这重大决策也是由议政王大臣会议决定,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决策皇帝不能更改,甚至议政王大臣会议有权罢免皇帝,像多尔衮、鳌拜都是议政王大臣会议的骨干,不过在多尔衮成为摄政王后,大权几乎为其一人独掌,独当大权的他建立起了其一人主摄政和多铎一人辅政,议政王大臣会议配合的辅政模式,而多铎死后,这种形式也宣告结束。在多尔衮死后,因为其专权对皇权造成了威胁,顺治为了增加手中的权力,对亲王贵族进行打击,以消弱贵族权利,尤其是济尔哈朗的辅政王被废除后,亲王辅政形式变成了议政王大臣会议参理国务,这样亲王贵族就处于皇帝的监督之下,而议政王大臣会议也成为了某种摆设。
而现在他们之所聚集在一起,一个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在他看来,正是皇上的肆意妄为,才使大清国沦落到今天的这步田地。
“诸位,现在是什么时局,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打从郑贼入寇江南起,皇上便是一意孤行,先是命达素仓促之间南下成行,以至于尽为明狗所败,再到皇上尽点旗中男丁,集兵南下欲行亲征,却于山东止步,以至明狗做大,到现如今明狗占我满洲老家不说,更夺山海关出关之要道,若是再这么下去的话,只恐怕……”
看着在坐的诸位,巴尔堪三言两语便把现如今的局势给道了出来,他是郑亲王济尔哈朗的四子,虽说其兄长皆已经身死,不过他倒也没能继承王位,现在不过只是正黄旗都统,但这并不妨碍他参与这样的秘会。
其实打从去年下半年起,留守京城的巴尔堪便已经被富绶等议政王多次召见,他们不有眼睁睁的看着皇上把祖宗的家业给败了,只是考虑着皇上亲自领兵,加之这些年,议政王大臣会议的权力日渐缩小,自然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帝“葬送了大清国的江山”,尽管他们都很清楚,从达素兵败起,对于江南大清国就失去了控制,然后局势一天天恶化就不可避免了。
毕竟,当时达素率领的十万征南军,是大清最后一支可以调动部队。至于西南的大军要征剿明廷桂王,且不说不能调动,即便是调回江南,恐怕也需要半年之久,况且西南也离开不他们,不能因小失大,桂王朝廷是汉人的主心骨,当时寻思着,只要灭了桂王,这天下自然可以太平。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局势会恶化的这么快。以至于到最后,完全失去了控制,即便是皇上点齐了二十万大军,也受困于军饷、粮草不济而不能南下。
而现在,他们之所以齐聚一堂,为的倒也不是想要废掉皇上,而是为了保住大清国……准确的来说,是想保住数十万旗人的性命。
“只恐怕,到最后,我等只有为明狗筑京观的下场了!”
巴尔堪的话,让富绶不由的一阵心慌,他现在压根就没有心思去考虑什么京观,这些年,好不容易积累的一些家当,全完了,全都搁在盛京了,也不知道,盛京现在怎么样了……
“所以,今个,召集大家过来,就为了一件事,为了咱们旗人的活路!”
盯着众人,巴尔堪直接道出了召集众人的原因。
“明个大家一同呈请皇上,从速离开京师,从长城隘口出关,回满洲,从汉人手里头,夺回盛京、夺回满洲!”
在富绶先前亲自主持的前两次密议中,他们的看法都是一致的回满洲老家,既然现在汉人不让他们呆在中原,再呆在这里也是死路一路,还不如趁早回去,只不过,那个时候,他们还能回去,现在……满洲已经被明军占据了,即便是想回,恐怕也要一刀刀一枪枪的夺回来!
“夺回满洲……”
费扬古瞧了一眼没说话的富绶,便直接说道。
“现在满洲有朱贼的大军在那,恐怕想要夺来并不容易吧!”
“其实,也没我们想的那么多!”
蒋赫德看着费扬古说道。
“朱贼是以海路进犯满洲,现在其分兵两处,一路在山海关,一路在盛京,那朱贼能有多少船,能运多少人?至多十万,而十万分兵两路,一路在山海关,据关而守,意图继我归路,而另一路则在盛京,图谋夺据满洲。如此一来,他也就犯了分兵大忌!”
蒋赫德用十分自信的口气说道:
“所以,只要皇上同意立即出关,那么,咱们大清就还有机会,或许朱贼麾下皆为悍寇,可若是我军集兵一处以二十万,必可克其一路,夺回来盛京!”
“嗯,若是如此,即便是山海关在他们手里,便在他们手里就是,毕竟,毕竟……”
额尔克戴青略点下头说道。
“过去山海关在汉人手里,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也没见得能怎么得了咱们大清国!”
可不是嘛!
若不是吴三桂开了关门,恐怕那山海关直到现在他们也不可能夺下来,现在,若是能收回盛京,再不济,也就是重新回到十八年前,回到入关之前的局势罢了,对于大清国来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至少,大家还能保住性命!
富绶抬头看着蒋赫德问道。
“你为何估计得这样少?”
爱星阿于一旁插言说道。
“王爷,以奴才看来,估计朱贼经海路带来满洲人马顶破天也就是八万以上,估计,其中还有两万多水师,其又分兵两处,盛京的明狗顶多也就三万人上下,我等以七打一,又焉不能收复满洲?”
接着爱星阿又解释道。
“奴才之所以以为盛京明狗不过三万,是因为,现如今,明狗可是已经沿运河北上山东了,朱贼麾下明狗才多少人马?如此兵分两路,加之又以海路北犯满洲,这人马自然有限,若是能趁其立足未稳之时,把大军调回满洲,想来夺来满洲,定是没有任何问题!”
爱星阿接着又说道。
“满洲是我大清国的根本,夺回了满洲,又岂还再惧他明狗?再有十几年功夫,到时候,我大清自可再次入主中原!”
当然,最后这句话不过只是说说,顶多也就是壮壮声势罢了,毕竟,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愿意就是赶紧出关,从汉人手里夺回满洲,然后像他们的父辈一样,在满洲活下去,若许那里的白山黑水不如中原繁华,可中原再繁华也得有命去享不是?
“现在的问题是……”
思索片刻,费扬古看着众人眉头紧锁着说道。
“咱们想走,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这二十万大军想走容易,那几十万老弱妇孺怎么办?到时候,汉人又岂会轻易让咱们离开?没有了他们,即便是咱们把满洲夺了回来,恐怕也不顶事啊。”
他这么一说,原本似乎还有那么些信心的诸位,脸色无不是一变,他们都知道认为费扬古说出的这个见解有他的道理,要是汉人在他们出关的时候打过来,大军兴许能逃出关去,只是这几十万妇孺恐怕顶多只有一小半能活着出关!巴尔堪望望富绶脸上的神色,随即向费扬古问道:
“费大人说的确实有这个道理,可是,现如今这个局势,不是咱们想不想的事儿,而是咱们再不走的话,恐怕连想走都不能走了,若是咱们再不走,到时候朱逆、李逆点齐大军兵围京师,到时候咱们不但是穷于应付,临亡国危局不说,恐怕,到时候,咱们旗人非得尽数为其所杀不可,您说,不走,还能怎么办?”
“就是,费大人,不走是必死无疑,走,至少总还能死中求生吧!”
打破沉默的富绶看着费扬古,苦笑道。
“若不然,费大人,你说说,旁的还有什么法子?”
第21章 奴才(第二更,求支持)
太和殿,黑压压的跪着一群人,大臣、奴才,这会都是跪在那里,额头挨着地,全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曾几何时,那些曾站直的腰身,这会都在皇权的面前成为了奴才,变成了奴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纵是答与对之间,也不过是坐着的皇上与跪着的奴才之间在坐与跪中答着话,那种驯服,分明就是主子对奴才的驯服,其中一些曾几何时,在十几年前还曾慷慨激昂抨击朝正、指责皇上的文官,同样也是如此的卑微。
大清国的规矩是什么?
就是要把人变成奴才!
这些所谓的达官显贵尚是如此,至于寻常百姓那自然是连奴才也不如的奴隶,不过只是任杀任取的奴隶罢了,顶多也就没有奴隶之名。
只不过此时的大清国已经不复了往年的气势,甚至就连坐在龙椅上的那位顺治皇上,那脸上也是惨白而没有丝毫血色,这大清国完了……
当然,即便是要完了,也要千方百计的寻找一条活路,此时这太和殿中,众人争执的就是这活路。
“出关是容易,长城那么多隘口,咱们兵分数路,还愁不能出关吗?可是,这京中的几十万妇孺怎么办?大军能护着她们离开吗?”
又一次,费扬古在那里言道着这个不可以回避的事实。
“要是没有这些妇孺,即便是所有的丁壮都出了关,又焉能有将来,再者,没有了她们,这军心怎么可能安定?”
费扬古说的这番话,只让原本还坚持着撤出关外的人,都选择了沉默,这个问题是不能回避的,兵是大清国的将来,同样那些妇孺也是,没有了他们,即便是逃出了关,又能怎么样?没有女人怀胎生子,即便是出了关,又岂还有将来可言?
“况且,即便是近百万旗人妇孺和旗下的包衣出了关,那么到了关外又该怎么办?到时候每月数十万石粮食从何处得来,没有了粮食,大家难道要饿死在满洲的冰天雪地之吗?”
饿死!
冻死!
几乎所有人都能想象得到,旗人逃出关后的下场,别说是现在满洲没有为明狗夺占,就是满洲还好好的在他们手中,大家出了关,又能怎么办?现在关外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当年大家可是抛家舍业入的关,这关外的土地早都荒废了,没有几年的功夫,是不可能出产粮食的,没有粮食,难道大家都去喝西北风吗?
“出关是找死,不出是等死,那费大人你说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就是,总不能就这么坐守孤城吧!”
坐守孤城!
难道就这般等死?
就在众人在那里沉默着,为陷入绝境而苦恼不已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殿中响了起来到。
“皇上,走,倒也不是不能走,只是……”
说话的是宁完我,恐怕隶汉军正红旗的他,是范文程死后,少有的几个仍然得到皇上信任的汉人了,他这话的话声一出,那边就引得周围人们的侧目,难道宁完我还有什么主意不成?
原本被这进退不得的困境给折磨的头痛不已的福临,更是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宁完我,等待着他的答案。
“皇上,以奴才看来,现如今,我大清留于京师,只恐非得陷于明狗合击之中,如此坐守孤城,实非上策……”
这大家都知道!福临不由的有些失望,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而出关的话,一个是旗人的数十万妇孺家眷怎么办?总不能弃他们于不顾,若无妇孺家眷,即便是大军出关,也不过是毫无将来可言,无女子生养又焉能有将来?再就是粮草怎么办?人不可一日无粮,军中无粮心必散,若出关后无粮,也必将是死路一条,所以……”
抬头看着皇上,宁完我的话声略微一顿,在皇上把视线投在他身上的时候,他才说道。
“所以,首先必须得先解决这粮草问题,若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这话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见宁完我说完了,福临不由的一阵失望,这人的话,可真没有丝毫用处,压根就没有解决问题,只是道出了这些大家伙都知道的问题罢了,就在福临有些无奈的想要摆手的时候,只见宁完我从袖中取也了一个折子。
“皇上,奴才的法子都在这折子里……”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那折子,大家都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折子,看着太监把折子呈送到皇上的面前,这折子里难道真的有解决问题的法子?
在众人的好奇中,福临接过那折子,展开折子后,不过只是草草搭眼一扫,福临的脸色便是骤然急变,然后看着众人说道。
“大家都退下吧,议政王、议政大臣留下……”
手中拿着那份折子,福临的手甚至有些不自主的颤抖着,甚至就连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在留下议政大臣的时候,又说道,
“宁完我,你也留下来。”
皇上这么一说,所有人对皇上手中的折子更加的好奇起来,而金之俊更是颇有深意看了眼宁完我,那双眼睛中尽是迷惑不解的模样。
宁完我真的有什么法子让大清摆脱眼下的危机不成?
别说是金之俊,就是被留下的索尼、鳌拜、苏克萨哈、遏必隆、费扬古以及诸王、贝勒都是好奇的看着皇上手中折子。甚至就连只有十七岁的爱新觉罗杰书这位康亲王也是好奇的看着皇上手中的折子,作为正红旗旗主、****的他是因为满达海之子爱新觉罗常阿岱亦因父罪而被降爵为贝勒,礼亲王一系的****爵位才由他承袭为康亲王。这两年一直都是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半步,可这并不妨碍他寻思着活路,眼瞧着这生路难寻,却有人献出一条活路来,又怎么可能不好奇?
至于平比郡王爱新觉罗罗科铎这位镶红旗旗主,同样也是好奇的盯着皇上手中的折子,像镶白旗旗主富绶、至于刚刚袭封的正蓝旗旗主鄂、镶蓝旗旗主德塞因为不过只有几岁,自然被排除在外了,同样也都是如此,作为****、旗主的他们,或许已经不再像过去一样可以废立皇上,但是作为议政王,他们对朝廷的影响力也是不言而喻的。即便是在皇上亲政后,为削弱议政王的权力由其直接主掌上三旗的情况下,其它几个旗主仍然可以通过议政王大臣左右朝政。只不过现在这些旗主委实太过年少,像正蓝旗旗主鄂、镶蓝旗旗主德塞因为不过只有几岁,像平比郡王爱新觉罗罗科铎、富绶不过只有二十来岁,远不能像他们的父辈一般直接左右朝政,只不过是享有着旧时的尊贵罢了。
在这个时候,福临之所以把三个议政王与议政大臣都留下来,当然不是为了征求他们的意见,而是为了能够让议政王们能够与大清和舟共济,毕竟,这件事关系到大清国、关系到几十万旗人的将来!所以,他需要让所有的旗人都知道,即便是今天做出什么决定,那也是各旗的旗主们一同作出来的,不是他这个皇帝独断专行做出来的。
“康亲王,宁完我的折子,你先看一眼,然后再传给其它人,让大家都看着。”
这八旗之中自然也有尊卑,除了皇上亲自充当旗主的上三旗之外,在下五旗中数正红旗为上,所以尽管杰书年少,这折子也要先由他过目,而且对于杰出,福临一直都是极为欣赏,当然这是因为两人年龄相近,且遭遇相似,都是幼年丧父。四岁承袭父亲郡王爵位,十四岁承袭祖父亲王爵位的杰书,尽管看似位高权重,显赫无比,不过,现在只十七岁的他,并不敢发表太多的意见,在大多数时候,只是保持着沉默。
现在被皇上这么点了名,从太监的手中接过折子后,杰书立即有些急切的展开折子,然后略微扫视了一眼,那双眼便猛然一睁,有些惊诧的看着宁完我,那目光中尽是不解,甚至不信。
在他诧异不已的时候,一旁的富绶已经有些急不可待的说道。
“康王可看完了折子?”
不待杰书回来,富绶便直接从其手中取过折子,接过折子一看,人便呆立在那,半晌说不出话来。
从富绶的手中接过来折子,罗科铎搭眼眼了一下,神色也是骤然急变。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看着这几位王爷,虽说这几位王爷不似他们的父辈那样,可以左右朝政,但是毕竟,他们可是议政王,是旗主,是大清国最显赫的王爷,宁完我的折子里说的到底是什么?能够让这几位王爷骇到这种地步。所有人又把目光投向宁完我,那目光中全是不解,这宁完我到底写了什么?
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之中,宁完我的折子被送到了索尼的手中,终于接过那份折子,索尼并没有立即展开,而是深吸了一口气,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知道,这折子可是关系到数十万旗人的身家性命。
这,折子里到底说了什么?
第22章 归路所指(第一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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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中的折子,索尼只觉得它重逾千斤。
这折子里到底说了什么?
到底是怎么保全几十万旗人的身家性命?
终于,折子打开了,在打开的瞬间,索尼便看到了折子上的内容,不过只是瞬间,他的那张已经尽是皱纹的脸上,面色瞬间发生了变化,先是惊讶,然后又是一阵激动的潮红,随后又是沉思,最后又是皱眉,终于,他抬起头,看着似有些洋洋得意的宁完我,只是平声说道。
“宁大人,你这是欲让皇上行耶律大石旧事啊!”
索尼的这句话,让鳌拜有些不解,他并没有读过多少汉书,但苏克萨哈、遏必隆、费扬古等人又岂不知道耶律大石是谁?
被索尼一语道出的宁完我,向索尼笑着点头,然后说道。
“辽因金破失家乡,西走番戎万里疆,十载经营无定止,却来此地务农桑。”
道出长春真人尹志平西行时留下的这首诗后,宁完我看着皇上说道。
“皇上,当年辽国为大金所败,耶律大石领兵万余西走避入西域,于西域复建辽国、养兵待时而动”,如此于西域复建百年之朝……”
说道着耶律大石建西辽时,宁完我又把话锋一转,看着众人说道。
“今日,我大清之境遇,与当年辽国何等相似,明狗据我家乡,阻我于关内,令我返乡而不得,若是返乡势必将为敌人所乘,到时候,即便是侥幸出关,恐怕也难道饿死冻毙……”
在皇上和王爷、贝勒们的目光都投在自己的身上时,宁完我只觉得从未像现在这般为人重视过,于是他又继续说道。
“所以,以奴才之见,与其往满洲故地,不若另辟蹊径,领兵西行,夺西域令我大清有栖身之地,再于西域养兵待时而动!如此,岂不比往满洲更为稳妥。”
“到西域就有粮草了?”
富绶不等宁完我说话,就立即反问道。
“满洲无粮,是因为满洲无人,可是往西域去,可过黄河,经河南入陕西,一路所过州县,岂下百城,如此又岂愁无粮可征?征得粮食之后,又岂愁无车可用?”
到时候,汉人不愿意给粮食,他们自然可以用刀子去抢。
“即便是有了粮食,可那到了西域呢?咱们到了满洲要从汉人手里夺回盛京,那达延鄂齐尔汗和阿不杜拉汗又岂会把西域拱手相让?”
对于西域,满清朝廷倒也不陌生,毕竟早在崇祯九年,达延鄂齐尔汗的父亲固始汗就遣使至盛京贡马匹、方物,尽管当时,固始汗不过只是使用远交近攻的方法以保护卫拉特诸部,但是到了顺治三年,固始汗与卫拉特各部首领二十二人联名奉表贡,清廷赐以甲胄弓矢,命其统辖诸部。后来其又多次进贡。
也正是从固始汗那里,清廷开始把手伸到西域,早在顺治十二年时,叶尔羌汗国阿不杜拉与清廷建立联系。第二年,阿不杜拉向清朝称臣,并遣使入贡。
“我大清的几十万大军一到,就不是他们愿不愿意给的事情了!”
面对他人的质疑,宁完我说道。
“众所周知,和硕特汗国和叶尔羌汗国虽同出蒙古,但两者所信教却截然不同,和硕特汗国除青海西藏之外,尚有卫拉特各部位于叶尔羌汗国以北,一直以来两者冲突不断,我大清若是西迁,可与和硕特汗国结盟,先取叶尔羌汗国,于西域立足之后,待时机成熟时,再取卫拉特各部以及哈萨克大小玉兹!”
说完这句话后,宁完我看着众人说道。
“西域之大岂止万里,若是我大清能得西域,并以西域休养生息,至多二十年,就可重现昨日之盛,到时候,自然可以再入中原!”
在宁完我为大清国的将来激动不已时,福临已经陷入了深思之中,他甚至想到了耶律大石,当年他只率领一万人就平定西域,在异域复辽,由此又沿续了百年国祚。
而现在,大清可以吗?
“皇上,叶尔羌汗国人口不过区区数十万,而我大清控弦之士不下二十万,若是再召旗下包衣,更不下三十万,如此西征西域又岂能不成?”
在宁完我说出这番话后,福临整个人都陷入沉思之中,当他坐在龙椅上沉思不语的时候,富绶等人也同样在沉思着,索尼、鳌拜他们无不是跪在那里,考虑着宁完我的这个建议。
而宁完我也不再说话了,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不知道这个建议是否会被采纳,但是宁完我很清楚,对于大清国来说,这或许是最后的生路了。
两天前,在府中得到这个折子的时候,宁完我也曾怀疑过,怀疑过洪承畴的用心这个主意,并不是宁完我的主意,而是洪承畴的主意,由其心腹带到京中,交到他的手里。
“若是宁大人能说服朝廷,洪某他日亦有颜去见先帝!”
宁完我知道洪承畴口中的先帝可不是崇祯,而是皇太极,这真的是洪承畴出这个主意的原因吗?宁完我当然不信,但尽管不信,可是在反复权衡之后,他还是认同的洪承畴的建议除此之外,大清国再也没有其它的生路可走了!
西域虽远,可对于大清国来说,是最后的一线生机,至于其它,都不过只是死路一条罢了,而宁完我想要促成此事,是因为他不想被当成汉奸被砍了脑袋,更不想家人被流放至异域,甚至沦为贱民,相比之下,还不如往西域去,至少,那样的话,宁家仍然可以享尽荣华富贵。
“宁完我,若是往西域去的话,这京中妇孺怎么办?”
盯着宁完我,打破沉默的费扬古开口问道。在心里反复权衡之后,他也觉得往西域去,或许真的比去满洲强。
“万一明狗沿途攻击,到时候,我等如何一边与其厮杀,一边拱卫妇孺老弱?”
宁完我立即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可兵分两路!”
“兵分两路?”
眉头略微一扬,索尼也跟着问道。
“这兵分两路又是何意?”
宁完我颇有深意地一笑,随即说道:
“一路往南,一路往北!”
面对众人的不解,宁完我继续解释道。
“皇上无论如何,妇孺都不能随军行动,如此,只会拖累大军,所以以奴才看来,可兵分两路,南路可委一员大将领兵十余万自京师,一路南下,经河南入潼关,潼关现在仍为我大清所掌握,入潼关后,自然可会同陕西数万大军凭关而守,至于另一路……”
迎着皇上的福,宁完我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
“可由皇上亲自率领,统领数万大军与京中旗下妇孺,出城后一路往张恒方向去,由张恒方向出关,经蒙地经河套,入陕西,如此于陕西两路会师之后,可再由陕西一路西行,如此,自然无需考虑汉人袭扰旗下妇孺之事,而于陕西为我大清治下,百姓又焉敢袭扰旗人?”
宁完我的建议,让众人的脑海中立即形成了一副地图,从张恒出关!这个建议更是让所有人的眼前一亮,张恒出关后,尽管需要途经蒙地,但那里并不是对大清心存异志的喀尔喀蒙古,而是蒙八旗的旗地,那里地处关外,自然不需要考虑明军的袭击。
“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全军皆由张恒出关?”
索尼看着宁完我问道,不等宁完我回答,鳌拜就于一旁直接说道。
“如果咱们都从张恒出关,李子渊势必会沿途袭扰,所以,必须要分兵,分兵一种南下,造成取河南的势头,李子渊必定会担心后路为我所断,如此一来,皇上与朝廷还有旗下旗民自然可以从容出关,而南路军沿途无需攻城,只需穿城越境,如当年太宗皇帝领兵入关时一般,既可避开与明军决战,从而保存实力,入潼关兵,也可凭关而守,然后再徐徐往西,如此,可以像当年入关时一般,旗民可暂时住于陕西,待大军占领西域后,再迁往西域,只是就这么将陕西拱手相让于汉人,实在是……”
鳌拜这边还在感叹着,可惜着,那边宁完我又笑道。
“将来不仅要把陕西拱手相让,还要把京师拱手相让!”
说完这句话,宁完我看着皇上说道。
“皇上,这京师如何个让法,事关我大清之命脉将来,所以,以奴才看来,这京师可以……”
就在宁完我正要说出他的建议时,突然,这门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
“皇上,山东八百里加急,”
八百里加急……现在大清国还有没有八百里还是一说,难不成,山东全省陷落了?
怎么就没有一个好消息,原本因为看到一线生机,而稍微心情有些好转的福临只是皱着眉头对太监说道。
“念!”
“皇上,自明贼于四月初三入寇以来,奴才奉皇上之命,巡抚山东,守土有责……”
在太监念着山东巡抚许文秀的急奏时,突然,太监的话声一顿,那面上尽是惊骇模样,以至于看着皇上,好一会才激动道。
“皇上,祖宗显灵了,祖宗显灵了……”
第23章 朝廷(第二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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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里的万年,相比于北方此时仍可见春时的寒意,已经是一片阳光明媚,天气温和甚至让人有种时近初夏的感觉。
一年一个模样。
用这句话来形容万年倒也是再合适不过,此时的万年府,除了那红砖城墙稍微显新之外,这万年府倒是和内地的城池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论繁华还远甚于内地许多府城,毕竟,现在万年府治下已经有十余万军民,出城十余里所见皆是水田,如此繁荣之地,江南也不过如此。
江南也不过如此!
对于已经来万年半年有余的刘亨来说,每天进城时,坐在马车上的他看着车外的水田时,心底大抵总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相比大陆,这里有大海相隔倒也是更适合偏安……”
这个念头浮现的时候,刘亨不由自嘲道。
“如今天下之势正在我大明,大明又岂需偏安!”
唇边这般自言自语,刘亨的目光还是忍不住朝北方看去,当然,他所想的并不是湖广老家,而是北方的北伐。
他是湖广江陵人,是崇祯年的举人,也是洪承畴考进士时的坐师刘楚先的孙子。洪氏出征湖广,途经道经江陵,曾去拜祭刘楚先的墓,同时邀请刘亨参谋幕府,而对洪承畴的邀请,刘亨称疾不从。后来李子渊出征湖广,取武昌后,也曾邀他参谋幕府,也被他拒绝。
那时候,在刘亨看来,李子渊虽是明将,但其先后叛出对其有知遇之恩的朱成仁、张苍水两人,其人品自然可想而知。去年,面对姚启圣的邀请,他非但没有拒绝,反而是欣然前往,因为是往大明朝廷运送贡品。多年地来皆以遗民自居的他,自然是不会拒绝。
远渡重洋来到万年之后,在惊讶于万年的繁华之余,刘亨和其它人数十位同行遗民一样,皆被皇上留于朝中,加以任用,而刘亨更是被任为左都御史执掌都察院,皇上如此这般知遇,更是让刘亨报着粉身碎骨报答朝廷的念头。
当然,在心底浮现出这般念头的之余,他倒也知道,现在朝廷偏安于万年,并不是长久之计,尤其是现在北伐成功在即之时,皇上与朝廷再偏安于万年,总不是长久之计。
“得想个法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像现在这般偏安于万年!”
刘亨的心里这么寻思着的时候,马车已经驶进了万年城,那街上随处可以看到马车,但是却不见轿子,而那些马车,提醒着他,这万年,尽管是朝廷的偏安之地,但却也是淮王治下。
淮王治下有许多不尽人意的规矩,比如“废轿令”。非但文武官员不得乘轿,就连娶亲亦不得用轿,只得用车。因为轿比车要平稳,从南宋起,各级官员偏重于坐轿,很少乘车,
而到大明开国之初,官方对乘轿也有种种制约。高皇帝为避免天下太平后出现懒惰现象,曾规定文武大臣必须骑马,不许乘轿。但到了景泰以后才放宽了百官乘轿的限制。再后来,轿子已完全成为各级官员的代步工具,骑马者非常少见了。
官员们也都习惯了坐轿。而江北废轿之后,文武官员只能乘马车或者骑马,甚至就是在万年,就连皇帝于宫中也不能乘“肩舆”,甚至在刘亨等的人看来,这正是淮王“跋扈”的证明皇上曾经命人制过“肩舆”,以便在宫中使用,但是却被言官劝止,甚至言皇上此举“有违祖制”,更将皇上欲乘“肩舆”等于亡国之举,上行下效之下,百官自然懒惰。
说的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但刘亨又岂不知道那个都察院御史是淮王那边推荐的官员,说是大明的官,可实际上不过只是淮王门下的鹰犬。
“得亏大明还是有忠臣的!”
大明还是有忠臣的!
非但是刘亨这么想,朱由榔同样也是如此,在面对从大陆过来的奏折时,他不禁这么感叹着。
大明的忠臣是谁?
当然不会是淮王,远在江西的兵部尚书张煌言、闽王郑成功甚至就连同晋王也不是差了一星半点。
人最怕比较,朱由榔却不得不去比较,因为这些个“中流砥柱”里头,数李子渊待朝廷最为忠心。
“可不是,皇上,除了折子外,楚王又命人进贡银二十万两、米十万石,还有内官三十人、宫女二百人。”
作为皇上的亲信的王坤,于一旁替楚王李子渊说起话来。
他本是京师宫中的太监,早在崇祯年间就已经受到皇帝的信任,也正因如此,才会被派至地方,而在机缘巧合下,得到永历皇上的任用,成为司礼监太监,出于皇上身边的他也懂得宫中之事,指点仪注,使永历知道如何摆出皇帝的架势,不至于出丑。永历皇帝是仓促即位,很在乎皇帝的威仪,他知道,自己要将没将,要相没相,唯一可以证明自己是皇帝的,就剩下所谓的威仪了。“越穷越摆谱”,这句话用到他身上很恰当。
过去是摆谱不假,自从偏安万年之后,除了曾经的皇帝威仪之外,慢慢的朱由榔也找回了身为皇帝的感觉,这倒不是宫中的内官、宫女称他皇上,而是因为楚王的恭敬。
打从楚王第一次进贡,楚王那里就是进贡不断。银钱、米粮以至于内官、宫女更是数不胜数,尤其是每次进贡都有随行贡使,那些贡使无不是心在大明的国朝旧人,虽说他们都是崇祯朝或者弘光朝的旧人,但看着他们的时候,朱由榔还是会只觉得亲近非常,毕竟,他们是在大明的官,不是楚王的人。
至于王坤,之所以会替李子渊说话,倒不是因为李子渊真的是忠臣,而是因为他会做人,远比晋王、淮王更为做人,每一次,李子渊派人进贡的时候,从来不会忘记他王坤的好处。
太监古来爱财,王坤同样也爱财,只是这些年陪着皇上颠沛流离的,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别说是捞银子了,就连俸禄也没有过,他容易吗?
可是那淮王到好,晋王也罢,压根就不知道他的辛苦,从来就没给过他什么好处。相比之下,还是楚王体谅他当内官的辛苦,那银子、玩意可是从来没少过他的,如此,他又怎么可能不为楚王说话。
“楚王的这个折子,可算是解了朕的难题了!”
点着手中的折子,朱由榔笑着说道。
“从郑芝龙回来了,再到他夺了红毛城之后,派贡使前来进贡,如何处置他,就让朕头痛不已,王坤,你说说,那些个大臣们,怎么就不知道体谅一下朕,他们说着什么郑芝龙该杀,可,能杀吗?”
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禁一阵气结。
“郑芝龙是什么人?他是汉奸,天下人都知道,可他们不想想,郑芝龙是谁的父亲?是闽王之父,是淮王妃之父。朕杀他……”
接下来的话,朱由榔并没有说,他甚至相信,甚至这边他不过只是刚动这个念头,估计那边就让别人给杀了!
“可不是,那些人也不想想,闽王、淮王为朝廷立下那么多功劳,就是劳过相抵,也够抵郑芝龙的罪了,更何况,这人又岂是朝廷想杀便能杀的,若是淮王一怒,不定……”
王坤的话点到而止,说这些也就足够了,当然,这个道理皇上自然懂得,不需要他提醒,他所需要的就是告诉皇上,现在朝廷为“奸臣”所制。
而这奸臣是谁?
除了那个不识相的淮王之外,还能是谁?
心底冷笑一声,王坤鞠着腰身站在皇上的身边,又感叹道。
“这天下,也就是楚王知道体谅皇上的难处,皇上,您瞧瞧,且不说闽藩、淮藩,晋藩也好,张尚书也罢,都是爱惜羽毛之人,对如何处置郑芝龙一事,全都装聋作哑的,他们为什么这样?一是害怕得罪闽藩、淮藩,因为他们闽淮之父,杀父之仇,谁人敢结?二是害怕得罪天下人,因为郑芝龙是汉奸,为其说情,会遭受天下人唾骂!”
王坤的这番话,让朱由榔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别说是晋藩、张煌言有这样的顾忌,就连同他同样也有这样的顾忌,所以他也是一副装聋作哑的模样,尽管面上是装聋作哑,可心里头他比谁都急,他知道郑芝龙不能杀,但他需要有人先站出头来为郑芝龙说情。
可偏偏这朝中的诸臣,全都不顾现实,一个个都在那里言道着郑芝龙该杀,而且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他们难道就不知道为朝廷分忧吗?
他们当然知道郑芝龙不能杀,但他们却爱惜自己的名声,那怕明知道如此,也要先考虑自己的名声!
这些人哪,若不是如此,大明又怎么会是这般田地?
心下的这么感叹着,朱由榔却觉得李子渊的赤诚来,他甚至感叹道。
“这世人皆言楚藩何等背信弃义,为人何等不义,可以朕观之,这于朝廷一片忠心,也不过楚藩啊!”
第24章 其情可悯(第三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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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辰时刚过,六部尚书和左右侍郎,以及六科的几位给事中,言官御史,便,奉召进宫。虽说现在永历朝已经稳定了下来,但是内阁辅臣并没有定下来之所以没有定下内阁辅臣,一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二是是因为内阁辅臣的地位赫然为真正的宰相,亦可压制六部。
也正因如此,这内阁辅臣自然一时难定,当然,谁都知道还有一种考虑,就是将来北伐成功之后,晋藩、闽藩、淮藩、楚藩四藩以及张煌言还朝时,朝廷必定将以内阁辅臣相酬,所这辅臣之位一直空悬。,
其实,真正空悬的原因是无人可用!
毕竟这内阁辅臣形同丞相,若是不能弹压四藩,又如何能为辅臣?内阁空悬,加之四藩各设幕府,使得这朝中倒也没有什么事,甚至有种聋子的耳朵之嫌,当然,即便是聋子的耳朵,也有当个摆设的时候。
这万年府的行宫,自然不能和紫禁城相比,不过与紫禁故宫室与园林分开不同,万年府的行宫在江南园林风格的基础上又借鉴了后世园林的规划,使得宫室隐于山水之中,倒也显得颇为雅致。
数十位中枢朝臣穿过园林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欣赏着那草坪,或许,那整齐如似毛毯的草坪,再加上那些修剪整齐的树木,总是是会吸引他们的注意,平日,如果朝臣们有机会奉召过来,如心情不太紧张,总是忍不住向这园子上几眼,欣赏这种别致的景致,这园子居然竟然将整齐与雅致集于一身,与他们习惯的自然之美截然不同。
不过在大多数时候,他们并没有闲情欣赏这些。因为皇上与朝廷偏安万年,所以作为朝臣的他们的自然要表露出一副忧心国事的模样。
终于,来到了接见朝臣的偏殿,在进入偏殿时,群臣一进门就包围在一种十分肃穆与庄严的气氛中,愈向前走愈增加崇敬与畏惧心清,这里毕竟是皇宫禁地,要知道,在京师的时候,皇上大抵上都是平台招见朝臣,只有极少数的时候会于宫内召见,但在这里,因为未设平台,也只能在偏殿召见,所以,每一次,进殿的时候,他们都要表现出一副惶恐的模样。
在太监的引领下,太监连揭两道锦帘,大家躬身进去。然后,又连揭两道锦帘,群臣进到最里边的一间,才到了皇帝召见他们的地方。
“臣等参见陛下!”
进入殿中之中,在六部尚书们的带领下,手持笏板的众臣纷纷双手持笏过顶行揖,大明文武百官,面对皇帝亦无需下跪,除非在皇上祭天的时候,以天子的身份接见大臣时,大臣才需要下跪,毕竟在这个时候,皇上是天子。在平时召见只需行揖礼。至于“跪”,那是跪天跪地跪父母,是非常重大的仪式才用的。历史上,在宋代之前,中国都没有大臣跪君之说,直到宋亡,文天祥被解到大都,忽必烈要他跪,他说“南揖北跪”,跪是你们胡人的风俗,我们“南人”是作揖的。蒙元开创中国面君跪拜,并且跪着上奏的恶习。当时的礼仪是“跪读表,读毕,俯伏,兴,复位”:跪着向皇帝奏事,奏完还要趴地上才能起立,象藏民朝圣那样,真正斯文扫地。而朱元璋驱逐蒙元后,这慢慢废面君时的跪礼,大臣改行揖礼。只有在特定的场合才会行三叩九拜大礼。
面带喜色的永历,坐在铺有黄缎的龙椅上,他面前的御案上边摆几封文书,还有一只带盖的茶碗放在莲叶形银茶盘上。左边悬一小匾,那是先帝崇祯御笔书写的“克己复礼”四字,这些年,这四字小匾,一直随着永历颠沛流离,是少有几件先帝遗物。
等群臣见过礼,朱由榔才叹口气,神情忧伤地说:
“朕御极十有五年,国家多事,清虏入寇,朝廷多年颠沛流离,亿兆百姓遭其杀戮,深可悯恻。近日,高皇保佑,朝中贤臣忠良辅佑,我大明挥师北伐,虏寇覆灭,指日可待。”
说到这些,想着这些年的委屈,他的眼圈儿红了,伤心地摇摇头,接着说。
“今日,我大明能以中兴,实是诸藩事国以忠所以至,每每念及淮、晋、闽、楚诸藩于敌前奋勇,而朕偏安于万年,心中便是凄然……”
忽然朱由榔的鼻子一酸,抽咽起来,泪如奔泉。
朝臣一见皇上哭了起来,纷纷劝他不要悲伤,都说着,方今天下大势于大明如此有利,皇上何至如此?
反正一句话,大家都捡着好话说。而本就只是演戏的朱由榔在众臣的劝说下,慢慢的止了哭,揩揩眼睛和脸上泪痕,接着硬咽说:
“这……诸藩立大功于朝廷,朕焉能不知,我大明能得中兴,当以闽王为首功,若无闽王复江南,清虏如何进退失据,先有闽王复以江南,后有淮王平两淮,斩十万清虏,令清虏为之胆丧,如此方才有奠定我大明今日中兴之势,闽淮两藩于我大明,实恩同再造!”
好嘛!
这样的称赞说出来,听在朝臣的耳中,尽管都知道这是事实,可从皇上的嘴里说出来,却仍然让众人无不是心底微微一颤。
闽淮两藩、恩同再造!
事虽如此,但话是不是太重了一点?
但同样的,这些大臣们也从皇上的口气中听出了隐意来,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选择了沉默,手持笏板而不敢做声。不过朱由榔倒也无意继续说下去,他从几上拣起礼科给事中张玉森的疏和御史孔天明的疏,翻了一翻,叫张玉森出来回话,问道:
“尔前疏提到杀郑芝龙以平天下民愤之事,现在当面奏来。”
呃!
瞬间,大家都明白皇上为什么先前会说那些话了,他们也都知道,这件事,恐怕不能再拖了!
张玉森立即叩头说。
“皇上,虽闽、晋两藩有大功于朝廷,可亦难掩郑芝龙降虏之过,非是郑芝龙降清,襄皇帝(隆武帝谥号)又焉至于身陷虏手,以至绝食殉国。臣以为,以郑贼之罪,不杀,不足以慰天下百姓……”
又一次,他持笏过顶深揖道。
“皇上,闽藩、淮藩皆是于国赤诚,想来,他们定会体谅朝廷!”
“体谅……”
永历长叹一声,落下热泪。
“我大明非闽、淮两藩,焉能中兴如此?朕身为人君,焉能杀功臣之父,纵是其有百罪,朕亦不能如此!”
说完这番话,他看着众臣说道。
“王坤,把楚藩的折子念予大家听!”
楚藩……
刘亨等出于湖广、河南以及山西的众臣,听着楚藩两字时,无不是微微一愣,他们立即意识到,皇上今天之所以召见他们,恐怕是因为解决问题的契机已经到了。
要是有楚藩出面斡旋,那么皇上自然可以就坡下驴,赦免郑芝龙了,如此,这件事也就结束了。
“……郑芝龙虽有罪,然当时降虏,亦是为时所迫,如若真心降虏,又焉会为虏囚禁……”
在李子渊的奏折之中,自然最大程度的淡化了郑芝龙降清之事,而强调其他“人降志未降”,强调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似乎大有一副郑芝龙是忠臣的意思,至少,他降清是被逼无奈。当然,还拿他与一众降清后得到高官厚禄的人一比较。
可不是嘛!
别人降清后得到了是高官厚禄,他郑芝龙却被流放到了宁古塔。这当然是因为他的“身在曹营心在汉”,自然的在奏折中,也不会去说什么,那是因为郑成功才被流放的。
总之一句话,这个奏折里头就是郑芝龙有罪,但是罪不致死,甚至是其情可悯,既然如此,那么……念在闽淮两藩有大功于国家的份上,加以赦免也是理所当然了。
现在有楚藩开了头,原体还只是碍着面子,在那里言道着应加以严惩的从臣,态度立即松动了起来,为官多年的他们又岂不知道,郑芝龙杀不得,可他们为了名声,不能第一个站出来求情,即便现在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讳,主动挑了头,那么花花轿子人人抬的道理,他们又岂会不知。更何况,他们也不愿意因此惹闽淮两藩的忌恨,这个时候,若是再不跟着说话,那将来肯定是会惹人忌恨的!
“陛下,闽藩有大功于国家,他日南安伯降虏,亦是为势所逼,其降贼后亦无过于大明,其情亦是可悯,今日又为国复土,理应赦免其罪,让闽王父子能得以重聚……”
“臣附议!”
“臣附议!”
既然有人抬这个轿,一切就好办多了,朱由榔点头:
“这说得是。”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朱由榔看了一眼张玉森,而张玉森同样也意识到,现在他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于是立即咬牙奏道。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若是郑氏之罪尚可恕,那万年数万流民之罪,又何罪之有?闽王有大功于国家,却难掩其父之罪……”
“张玉森所言诧异”
看一眼张玉森,刘亨的眼睛一眯,冷声说道。
“南安伯虽降虏,但却未曾为虏效命,其为虏所诱之后立即为虏所囚,而今日万年之流民,大抵皆曾事虏,其焉能无罪?”
刘亨的回答,让朱由榔深以为然的点头说道。
“刘卿家所言极是,拟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