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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语的命运     大明铁骨txt下载     大明铁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25章 教化(求月票,求支持)

    楚军西出太行!

    对于大多数国人来说,他们是通过报纸得知的这个消息,然后各种各样的消息纷纷流传着,谁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但是无论传播消息的还是听众,都怀揣着一个心思希望北伐顺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毕竟,对于这些曾经遭受异族奴役的人们来说,只有经历过奴役,他们才知道自由的可贵,而那树立在城门附近的石碑,更是清楚的罗列着满清入关后在本地的暴行,“鞑虏暴行碑”与“汉奸碑”,这是江北的特色,在于警告世人鞑虏的残暴,当然还有就是告知世人那些忘祖背宗的混蛋玩意的嘴脸。

    或许,对于某些所谓的“专家”来说,这是“大一统的代价”,但是17世纪并不是21世纪,若是这是大一统的代价,阻挡“异族大一统”的人不再是民族英雄,那为何还要十三年抗战?干脆直接投降,然后与和族来个“共荣”得了。

    也许正是因为见识到了数百年后那些专家门丑陋的嘴脸,所以一直以来,对于汉奸的惩治,朱明忠从来都是不留丝毫情面的,除非是有立功表现,而且必须要“功过相抵”的,才不会加以惩处。而对于汉奸的惩治,同样也是需要颇费一番心思。

    “现在万年盆地已经基本完成拓殖,如果再往那里移民,就必须向南拓殖,而向南势必会引起与荷兰人的冲突,所以……”

    看着桌上的地图,朱明忠盯着地图上的占城下面与的真腊接壤的地区,在上面画了一个圈说道。

    “现在既然占城已经献土纳降,我们就把这里……湄公河流域作为新的流放地吧!”

    之所以选择湄公河流域,是因为在后世,那里是越南最负盛名的鱼米之乡,但是在这个时代,湄公河河口一带,却是一片荒野,只有少数真腊人在那里生活,那里表面上是真腊人的地盘,但实际上,却是三不管地区,在那里进行拓殖的代价最低,既不会引起占城方面的警惕,同样也不会引起真腊的反应。

    在历史上,几年后,高、雷、廉三州总兵陈上川、副将陈安平等率领兵将家眷3000多人、战船50多艘到达越南南部的湄公河三角洲,这块地方因此被称作“明乡”。那生活在那里的人就是明乡人,明乡人又被称为明香人,意指的来自明朝,继承明朝香火的人。这些流落异乡的明朝人怀有强烈的汉人情节,着明朝服装、戴明朝儒巾,保持着明朝特色、强调中华血统。汉人的大明灭亡,可他们再次建立一个“海上明朝”。

    只不过因为当地疾疯盛行,在长达百年之间,明乡人的人口数量都非常有限。而最后坐享其成的正是广南,也就是后来的越南。现在,朱明忠自然不会放过在那里进行移民的机会,当然这种殖民是强制性流放式的移民,毕竟,在国内还有很多汉奸需要流放。

    “大王,这地方这么大,恐怕没有个十几万人,用十几年的时间开拓,恐怕是没有办法的。”

    顾炎武看着地图上区域和台湾比较了一下,对那里的地域大小立即有了一些概念。想到在开拓台湾的时候,这几年的流放开支,顾炎武就是一阵头大。

    “而且,这里更远,到时候,恐怕财政支出的压力会不小。”

    “财政没问题!”

    摇摇头,朱明忠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现在万年府已经有产出,仅只上官田每年收租就不下十数万石米谷,至于这里,收益肯定会更多,当然一开始肯定要赔钱,但是慢慢的其产出就可以弥补一切,总体上来说,仍然是有利润的。就像养奶牛一样,一开始肯定要亏本,但可以挤奶之后,肯定就赚了。”

    对于大王的这个比喻,只是心笑之余,顾炎武又有些好奇的问道。

    “不知大王计划将来流放多少人至海外?”

    “差不多一百万吧!”

    在地图上圈出了后世西贡也就是胡志明市的位置,朱明忠对顾炎武说道。

    “我的计划是流放一百万人至海外开拓殖民地!”

    “一百万?”

    顾炎武惊讶的看着淮王,没想到他居然要流放那么多人,而且流放的大都是士子和他们的家人三族。

    “对,就是一百万!”

    朱明忠点头说道。

    “其实,想在凑齐这一百万,可不怎么容易,嗯,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来看,自满清入关以来,开科7次,取进士2700余人,按照并三族的规矩,每家顶多不过数百人,估计想要凑出个一百万来,也不怎么容易……”

    感叹着凑数不易,朱明忠甚至都考虑过是否可以并其九族,但是这个念头不过只是一闪而过,毕竟,若是当真流放九族的话,且不说会激起什么样的风波,单就数百万人被流放,不仅可能导致本土人口急剧下降,更为重要的是,现在也没有那样的运力甚至地方,可供这种数量的移民。

    “用十年吧,用十年流放一百万人!”

    人总需要制定一些小目标,而对于朱明忠来说,他的小目标就是把那些汉奸和他们的家人、亲戚都流放到海外。

    “一百万……”

    念叨着这个数字,顾炎武可以想象的出来,这一百万人的背后,会是多少家族背井离乡,不知多少士子。从此之后远离开中原,在异乡筚路蓝缕披荆斩棘拓荒殖业。

    看到顾炎武的脸色变得不甚自然,朱明忠知道,他恐怕是对那些被流放的进士心生同情了,毕竟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江南士林大族。

    “宁人,之所以流放他们,有孤的考虑,一来可以给他们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让他们知道背叛民族,为异族服务,与异族合作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从而警告世人,让后人不敢再与异族合作,与异族合作者,纵是权贵亦要加以严惩,绝不容情!至于其二嘛……”

    朝远方看了一眼,想到后世被西洋人命名的世界,想到后世所谓的“英语世界”,“法语世界”,朱明忠的心不禁涌起一阵向往之情。

    “通过这样的流放,我们可以在海外建立一批殖民地,这些殖民地会成为我们进行海外扩张的据点,也许,现在我们并不需要海外殖民地分散国内的人口,但是随着人口的增加,也许只需要再过一甲子,大明的人口可能就会再次趋于饱和,而我们所需要的就是尽早为未来的人口饱和做好准备,只有通过将本土的人口分散出去,不仅可以令我中华再次于世界各地开枝散叶,亦可令中华文明散布于世界各地,重新构建一个世界范围内的中华……”

    人总需要有些梦想,而朱明忠的梦想就是重新测量世界,在世界范围内构建一个新的中华文明,这个中华文明圈,将会是以华人为主,在未来,数以千万的华人将会分布在世界各地,当然,他们不再是做为普通的移民前往那里,与当地的土著人共同生活,而是作为那一地区的统治者,即便是一个地位最低下的华人流放犯,在面对土著人的时候,同样也是高高在上的。

    “儒者……”

    凝视着远方,想象着那个全新的世界,朱明忠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儒者的目的在于教化,而我们的责任,不仅仅只是为了国人开拓生存空间,同样也是为教化四方,让全世界都沐浴在儒家文化之中……”

    这当然是扯淡……但是总需要给扩张找一个借口,相比于西洋人在黄金的驱使下进行大航海时代,朱明忠更乐意把所有的一切都掩藏在“教化”,都隐藏在向落后地区传播先进文明的借口下。当然,这也是人类发展的必然,野蛮征服文明所导致的是落后,但是文明征服野蛮,不,是文明教化野蛮,所带来的必然结果是进步,共同进步,不正是人类社发展的必然吗?

    作为他们的老师,享受一点“特权”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不也是应该的吗?

    殖民这种罪恶的,血腥的扩张,从来都为中国人所不耻,未来中国将会给落后地区带去发达文明,带去教化与文明。

    “嗯,还有宗教,佛教……不,应该是儒教,我们要把儒教再次传播出去,要用儒教去教化人心……”

    相比于佛教等宗教,朱明忠更希望将儒学变成儒教,几千年来,儒学早就形成了宗教,左右着国人的方方面面,尽管其没有宗教之名,却有宗教之实,约束着国人的道德与行为,就像“仁义礼智信忠孝悌节恕勇让”这一作为人的基本原则一般。而历史经验告诉朱明忠,在没有合适的东西取代之前,所谓的摧毁不过只是笑话,再者,文明,什么是中华文明?如果儒学不是中华文明,那什么是中华文明,打倒了儒学,像后世一样,整个社会的伦理道德朝着畸形方向滑去,为什么许多媒体甚至官方都在说教着道德问题,只有缺什么的时候,而且达到极限的时候,人们才会呼吁。

    儒学或者不是最好的,但至少,对于中国来说,没有任何事务可以取代它,打倒儒学,等于打倒中国的道德底线,因为千百年来,儒学思想早就渗透到国人的方方面面,早就与中华文明结为一体。儒家思想早就刻到了人们的骨子之中,而现在所需要只是让儒学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让其真正成为一种宗教,一种宗教上的信仰,文明上的信仰,就像西方自许基督世界一样。

    至于什么所谓中国落后是儒学导致,不过只是一些无知之徒在那里狂吠罢了,他们根本就不懂得儒学,他们如何解释中国文明最倡盛的唐宋时期,难道那个时代国人不信儒学?儒学信徒即便是再黑暗,也没有欧洲中世纪时基督教对科技打压黑暗。相比于基督教对于科学的排斥,有明一代,儒学者对于西洋先进科技文化的学习从来都是主动的,而且是自上而下都有着学习的狂热,从不曾有过“我中国领先世界”狂妄之心,只有到了清代,在满清的刻意歪曲之下,人们才有了那种狂妄自大。

    儒学导致中国近代落后,这个锅不应该由儒学来背!

    再者,朱明忠需要的是儒教!一种宗教意义上的儒学。让儒学变成宗教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统治国家,而基于道德信仰上的需要。甚至也是基于海外扩张的需要。

    宗教的力量是无形的,就像后世的非洲、南美等地一样,或许他们可以排斥殖民统治,但是却无法摆脱宗教上的影响,当然,在这个过程之中,土著人的原始宗教也随之消失了。在世俗权力的帮助下,宗教的传播之快,是超出想象的,而且宗教的狂热,同样也会驱使海外的扩张。传教在欧洲列强的殖民扩张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传教士献身于拓展基督世界的疆土地,致力于维持帝国殖民,传教士其实就是一种特殊的殖民者,他们用比较平和的手段支持着殖民,从事着殖民,基础教为了传教殖民,罗织出一套话语体系,将基督教等同于文明,反之则野蛮、未开化。

    “在欧洲的海外扩张之中,宗教所扮演的角色是极为重要的,宁人,你也接触一些传教士,你告诉我,是什么驱使着他们来到中国?”

    面对大王的询问,顾炎武的眉头略微一皱。

    “是为了传教?”

    对于外国传教士顾炎武并不陌生,过去他所接触的西洋文化也是通过传教士的渠道,现在听大王将扩张与传教结合在一起,他不禁暗自警惕起来。过去在他看来那些传教士和和尚、道士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区别,但是现在,这么一看,尤其是大王**裸的把这一切都说出来之后,他不禁怀疑起那些传教士的动机了,他们来到中国仅仅只是为了传教那么简单?

    “恐怕不仅仅只是传教那么简单吧!”

第426章 新宗教(求月票,求支持)

    “当然不只是传教!”

    点点头,朱明忠的语气中带着嘲讽的味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些传教士就是殖民者先头,他们每到一个地方,会借助传教士了解这一地区,对于强者,他们当然只是传教士,是和平的使者、文化的传播者,而对于弱者,他们就会摇身一变,成为殖民者的先锋。”

    在中国接触基督教传教士的过程中,明末的传教士无疑就是“和平的使者”和“文化的传播者”,至于晚清,那些欧洲传教士扮演的角色,就是列强的侵略先锋。而这一命运的不同,正是因为国力的不同所决定的。

    在明末西洋传教士记载中的大明,是发达的、富足的,民众彬彬有礼、而且积极向上、善于学习的,而反面到了晚清,传教士口中的中国却变成了贫穷的、无知的、愚昧且麻木不仁,是什么导致了这两种截然国人,归根结底还是满清近三百年的奴役导致的。

    “那些传教士在宗热狂热下前往世界各地传教,正是为了让所谓的未开化的、野蛮的非基督徒都沐浴在基督的光辉之中,要知道这个所谓的文明,可是曾烧死过科学家,曾焚烧过不知多少科学著作……”

    嘲弄似的言道着这个曾在长达千年之内,用火刑与宗教审判阻碍文明发展的基督教,朱明忠很好奇,为什么那些叫嚷着“打倒孔老二”将近代落后的原因归罪于儒学的人,没人去说说基督教是怎么导致欧洲的落后。没人去说说,基督教在欧洲的世界扩张中发挥的“积极作用”。

    大航海时代的先驱达伽马花两年远航亚洲,支撑他的其实是无知和宗教狂热,而在果阿葡萄牙人在印度的殖民地,他们在那里修建了不少民宅和教堂、修道院等,并以世俗权力打压印度教徒及回教徒,导使该地多数人口归信天主教。让那些印度教徒、回教徒改信天主教,这种成就取得,正是凭借着世俗权力对宗教的帮助。

    同样,这也是朱明忠的所希望看到的,他希望借助宗教力量,去改变整个华夏对于扩张态度。

    “不过,尽管如此,就现在看来,基督光辉不仅没有阻隔欧洲文明的发展,反而对推动着其文明的发展,为了证明基督文明的发达,他们就必须要借助科技,而不是像某些宗教那样通过愚昧的摧毁文明,通过野蛮的征服,来进行宗教扩张……”

    朱明忠所说的自然是意有所指,所指的自然就是那个千年不变的“神教”,即便是在21世纪,同样排斥进步、排斥文明的“神教”。

    “而进行扩张的驱动无非只有两种因素,一种是利益,这种利益无非就是对土地、财富的渴求,但是这种扩张是无法持续的,因为他们会止步的于利益,就像中国古代对于东南亚以及北方的态度一样,每每扩张总会受限于自然环境的恶劣,而让中原王朝觉得无利可图,由此只是接受他们的臣服,因为在中原王朝的许多人看来,这种征服是得不偿失的,是无利可图的,更谈不上什么荣誉。但是,直接持之以恒的扩张是什么?是思想、是宗教上的狂热……”

    沉吟片刻,朱明忠用另一句话道出的他的想法。

    “扩张的面具之下是一种思想,而思想是无法阻挡的!”

    宗教,同样也是思想,当思想足够狂热的时候,这世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困难能够阻挡这种狂热,而在宗教狂热下的传教士们会以“向野蛮传播文明”为已任,深入世界各地,那怕是蛮荒之地也不会阻挡他们的脚步,他们会以向野蛮人传播文明为最高的荣耀。当然,这种荣誉需要官方的认可,比如于孔庙东西庑奉祀,将其封圣……不,封贤。

    就是封贤!

    就是享孔庙东西庑奉祀的封贤,而这种封贤与梵蒂冈封圣遴选所谓的“圣人”,需要认可神迹不同,封贤并不需要神迹,只需要他们在传播儒教的过程中,达到圣人的“教化四方”的条件。

    这件事,似乎有些搞头。

    兴致勃勃的朱明忠眼睛眯成了缝儿,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协调儒学与国家利益之间的平衡点,既然儒学早就渗透到国人的骨子里,那就把儒学宗教化,再借助宗教化的儒学,实现对海外的扩张。

    至于孔家……嗯,大不了,也就是充当教宗角色,一个提绳木偶罢了。

    没错!

    就是这样,下一步需要好好的研究一下,研究一下如何变儒为教,让儒家名副其实的成为“三教之一”吧。

    看来,这地方上的孔庙是应该大修了!

    在朱明忠这么寻思着时候,顾炎武的心里却是一时间无法平静,儒学在他的心中的地位极高,他或许反对理学,但并不意味着他反儒,尽管他认同“儒教”这一说法,而且也支持对外传播儒学,甚至也认为这是儒者的责任,但在另一方面,他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他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虽说大王说的非常在理,甚至让最为顽固的人也无法挑出毛病来,但,似乎总有不对劲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

    顾炎武说不出来,但是直觉告诉他,一切没有那么简单,大王想在“化儒为教”,真的只是为了扩张?至于接下来,大王在那里言道着向海外流放的那些士人,亦可以起到教化的先导作用,他同样也没有听在耳中,因为此时,他的心中尽是种种疑惑。

    到底是什么不对劲?

    心下这么思索着的时候,顾炎武想到了在过去的几个月间,枕戈待旦的忠义军一直在进行的北伐的准备,想到此次北伐将要收复山东,顾炎武的心底突然意识到,也许,化儒为教,就在这北伐之后,就极有可能加以推行。

    这到底是好或是坏?

    就在顾炎武的心底反复思索着种种可能的时候,那边有军正司的送来了一份情报。接过那份密电,展开的瞬间,朱明忠的脸色就是一变,然后急声说道。

    “这怎么可能!”

    大王的惊讶将顾炎武游离的心魂收了回来,他看着诧异不已的大王,尽管好奇,但是并没有开口询问,作为参军府的参军,他很清楚,军正司并不是他应该插手的,尤其是当涉及情报事务的时候,除非是大王的主动告诉他,否则,他甚至不能主动表露对这一事情的好奇。

    到底是什么事?

    注意到大王的脸色不时变幻着,而且那眉头越皱越紧,这倒是让顾炎武越来越好奇了。

    大王这是怎么了?

    同样,顾炎武更好奇那份密电中的内容,现在电报于江北都是一件机密,只有少数几条电报线,仅只进行军事上的应用,至于政令下达,仍然是通过最传统的方式加以传递,尽管参军府多次提出希望能够分享电报,但是一直都没有得到大王的同意。

    大王为何不同意?

    保密,除了这个理由,似乎也不需要其它的理由,有时候,只是这一个借口也就足够了。可是,每个月几万两的电报支出,这笔支出,仅仅只用于军事电报的拍发,未免也太过浪费了。

    当然,对于朱明忠来,这会他压根就没有考虑这些问题,也不会去在意顾炎武的想法,或者现在电报的保密有多么的浪费,对于他来说,这会刚刚接到的这份电报中带来的消息,让他震惊到了一时间难以接受的地步。

    惊愕了好一会,朱明忠才看着顾炎武说道。

    “热兰遮城,让郑家给夺了下来!”

    历史总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现在热兰遮城终于还是被中国人给收复了,原本朱明忠还想等到大陆的战事结束之后,再派兵夺取热兰遮城,然后掌整个台湾,在台湾设立郡县。

    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因为热兰遮城已经被郑家给夺了下来。

    “热兰遮城?郑家?”

    先是诧异片刻,然后顾炎武才试探着问道。

    “台湾南部的热兰遮城?郑成功什么时候动的手?”

    对于热兰遮城顾炎武并不熟悉,不过因为他之次曾看过台湾地图,而且在之前与大王的谈话中谈到了台湾荷兰势力的存在,对于台湾向南拓殖的阻力,所以,倒也不至于不知道热兰遮城在什么地方。

    “没错!”

    点点头,朱明忠苦笑道。

    “不过夺下热兰遮城并不是郑成功,而他老子,郑芝龙!”

    “什么!”

    惊讶的站起身来,大惊失色的顾炎武立即急声说道。

    “郑芝龙,这怎么可能?他,他不是在宁古塔吗?”

    郑芝龙!

    对于这个名字,顾炎武并不陌生,郑芝龙是导致隆武朝灭亡的元凶之一,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郑芝龙的降清,大明也不至于败的那么快。不过,还好,郑成功挽回了一切,若非是郑成功的话,恐怕就连大王娶王妃……王妃!

    突然,顾炎武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郑芝龙不仅仅是郑成功的父亲,同样也是王妃的父亲,也是大王的岳父!

    这会,顾炎武终于知道了,知道大王的脸色为何会这么变化不定,那眉头为何会越皱越紧。

    郑芝龙是汉奸!

    这是毫无疑问的!

    是大明的罪人!

    这也没有任何异议!

    无论如何为其辩解,都无法改变郑芝龙背叛大明的事实,按照汉奸的标准来说,别说郑芝龙还活着,就是他死了,也要加以追求,当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追究他的家人的责任,毕竟,郑成功是他的儿子,郑灵是他的女儿,郑成功是大明的闽王,而郑灵又是淮王妃.

    对他们的父亲以汉奸罪加以惩处……开什么玩笑。

    在过去,顾炎武也曾杞人忧天的考虑过将来如何安置郑芝龙,如果在北伐胜利之后,郑芝龙还活着,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让郑芝龙在郑家过完一辈子,就像隆武帝当年被圈禁于凤阳一般,在郑院的深宅之中安然度过一生。

    可是谁曾想,现在郑芝龙居然收复了热兰遮城!

    这,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这样的话,全天下都知道郑芝龙回来了,然后怎么办?是惩治?还是坐视他呆在热兰遮城?甚至……

    “这是个烫手山药!”

    看着大王,顾炎武如实的说道。

    “对闽王是如此,对大王,同样也是如此!”

    郑芝龙是郑成功的父亲,同样也是大王的岳丈,若是十几年前,郑芝龙知道有朝一日他的儿子、女婿会是身居这等高位,他还会投降满清吗?

    答案是肯定的!

    郑芝龙首先考虑的是他自己的利益!就像现在他夺占热兰遮城一样,他在夺城的时候,又岂曾为郑成功考虑过?

    “嗯……”

    点点头,朱明忠沉声说道。

    “以国法计,不杀郑芝龙,不足以平民愤,而论以人伦,他却又是闽王之父,孤之岳丈,父子相残,人伦丧尽……”

    这样的一声长叹之后,朱明忠甚至有些后悔了,为什么当初不派人直接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如果解决了这个问题,反倒不会像现在这样,面对这样的难题。

    可是,即便是解决了问题,又如何向郑灵交待。

    “大王,现在最为难的恐怕还是闽王!”

    顾炎武出言提醒道,毕竟闽王是郑芝龙的儿子。

    摇摇头,朱明忠长叹道。

    “是孤才对!”

    发出一声长叹后,朱明忠继续说道,

    “一直以来,主张对汉奸不需留任何情面,直接厉法加以惩处正是孤,孤还要流放百万汉奸和他们的家人于异域,这些被流放的人中,未曾没有府中诸官的故交好友,那个时候,孤是大义凛然,法不容情,可是现在……现在……”

    长叹着,朱明忠第一次发现自己陷入一个两难的境地。郑成功不可能杀他的父亲,无论他再为难,天下人也不可能因为他的父亲是汉奸要求他杀父以谢天下,毕竟,他为人子,这种有违人违的事情,绝兴地有人逼他。

    但是,我怎么办?

    朱明忠的眉头紧锁着,一直以来对于汉奸他都是零容忍,现在可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或许天下人不会逼他,但是天下人却都在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定……

第427章 好事(求月票,求支持)

    进了三月,按照往年的常理来说,中原大地这会本应该是万木葱茏,一派浓浓的春色,可是今非往昔,过去的这几十年冬天走的越来越迟,直到了三月里这小五台一带还是一派冰天雪地的冬景,那雪还是没有完全化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每天晚上从漠北穿行而过的白毛风乘高而下,将南方的暖风吹散,将那看似将要消融化的冰雪再次冻实,第二天再次在阳光下缓缓消融。若是碰着晴天,自然是冰雪消融,但是若是碰着阴雨天,这天就变得古怪起来,天上时而降下冻雨,时而又落下细盐一样的雪粒,风卷冻雨,风吹飘雪,这到底是冬还是春,恐怕已经无法分辨了。

    不过即使是如此,人们也知道,春天已经来了,现在冬天,不过只是兔子的尾巴罢了。春天很快就要来了……

    而在这种对春天的期待之中,一支由十数万人组成的大军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小五台山,一时间在这原本人烟罕见的小五台山中,那横亘百余里的山谷之间,除了兵营还是兵营,这曾经人烟罕至的地方,现在更是挤满了人。一座座帐蓬里同样也是乌烟瘴气的,到处堆着柴炭和粮车,兵营之间的土路更是被大兵们的牛皮靴子踩成了一团泥浆。而满是泥浆的土路间,每天都有骑兵或者车队经过。而那兵营中一面面飘扬的大旗上书写着的“楚”字,清楚的表明着他们的身份他们是楚军,正是那让满清朝廷牵挂着的楚军主力,在过去的半个月里,他们一直就驻于小五台,只待一声令下,就会自西向东一路直取京师。只不过现在他们一直都在这里等着,等着楚王的命令。

    而这种无所事事的等待,总会折磨人们的耐性。在长期的等待之中,即便是最胆小的人,这会儿也恨不得杀出山谷,和满清大军厮杀一番,毕竟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着实在是太过无聊了,甚至因为备战的关系,甚至就连正常的训练,这会儿也停了下来,以节省战士们的体力,只是进行一些基本训练,让他们保持随时投入战斗的状态。

    这天正午的时候,一队信兵约十余骑,自西向东驰来,那枣红马的身上全都是泥浆,驮着一个个蓬头垢面的信兵,在三尺余宽的“官道”上狂奔,在他们狂奔的时候年久失修的夯土官道上更是泥浆四溅,溅得道旁的大兵们浑身上都泥水。马队刚过去,就立即招来兵士们一片责骂。

    “龟孙子你们这是得兴个啥!瞧你那赶的!这是着急赶着去投胎那,还是去奔丧啊……”

    军服上溅了一片泥点的兵丁在那里骂着,他一边骂一边将军服上的泥点擦去,而另一个大兵也许是因为嘴里也迸进去一滴,他“呸”地唾了一口,冲着那些人大声嚷骂道。

    “都他么的着实投胎那……”

    他们也就是在那里骂上几句,所有人都知道,那来的信兵是万万不能拦下,敢阻拦信兵的,格杀勿论,这是军中的规矩,他们也就是过一下嘴瘾,相比于这些人在那里过着嘴瘾。而一些老兵瞧见那些急驰而过的信兵时,在心里暗自嘀咕了起来。

    莫非是要开打了?作为老兵的他们自然知道打仗之前,最忙活的恐怕就是这些传令兵。现在这些信兵这样急匆匆的赶过来,肯定是哪边有事儿发生了。不定,要不了几天,大军就该冲出这太行山了。

    那一行急驰而过的信兵当然理会不到兵士们的骂声,实际上他们似乎很享受这种嚷骂,这种嚷骂声往往在提醒着他们所拥有的特权,也就只有他们能够在大营里横冲直撞,要是换成其他人这样纵马奔驰,恐怕早就丢了脑袋。他们直接冲进中军大营,然后直到冲到大帐前。为首的信兵在大帐前方数丈远的位置猛的勒停战马,然后跳下马。

    “太原八百里加急!”

    一旁的卫兵听到800里加急,那心头忍不住一颤,谁都知道这800里加急,往往不是什么好消息。

    莫不是太原那边出了事?

    一份八百里加急的急信,被迅速送至帐中,而账中穿着一个文士接过那信之后,便对帐中就着油灯的灯光看着地图的将军说道。

    “大王,太原急件。”

    这穿着一身戎装的将军,正是大明的楚王李子渊,现在的他一身戎装,瞧那一身打扮与不寻常的将军倒也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那盔甲上的四爪金龙纹清楚的表明了他的身份,他是大明的楚王。

    “哦?太原有什么事?”

    李子渊回过身来,将油灯放在桌上,然后接过信,撕开信封,刚一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原本神情凝重只以为不是什么好消息的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好事,好事!这可是真是个天大的大好事啊!”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上一次笑的这么畅快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这一阵子,自打从东出太行以来,李子渊可以说是心情越发的显得有些沉闷,因为清军的主力并没有像被调动起来,非但没有调动,甚至还北上至沧州,大有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沧州离京师并不远,一旦他率领大军东出太行的话,清军肯定就会闻风而动,到时候既便他再不愿意面对清军的主力,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和他们往死里厮杀一场。

    对于原本想要避实就虚的他来说,他所期望的自然是千方百计的避免与清军进行决战,至少在夺下京城之前,必须要避免决战,只有如此,才能保存实力。

    将来这天下会是如何,李子渊并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将来这天下要靠什么,靠的自然是实力。夺复神京或许可以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声望,让他为天下所瞩目,但是李子渊并不愿意因此损兵折将,毕竟在将来的大明,总归还是在要靠实力去说话的,没有了实力,一切都是空谈,什么所谓的名声,不过只是过眼云烟罢了。最根本的还是实力,所以,避免决战从而保存实力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也正因如此,李子渊才会决定分兵,将大军兵分四路,三路被派遣进攻北直隶,用于充当诱饵吸引清军的注意,一但清军的注意力被吸引之后,他就立即领兵收复京师,然后再以京师的满清八旗妇孺为人质,迫使清军无心恋战,甚至可以直接逼降他们,然后进取满清八旗精锐为己所用。对于李子渊来说,他的眼里可没有什么血债,甚至在他看来,既然当年高皇帝能够收降那些色目人、蒙古人,那么他自然可以收强这些满清八旗。到时候手握数十万人马,这天下谁人敢小瞧他?

    计划或许非常完美,但是现实却非常残酷,清军完全不为诱饵所动,甚至还缓缓北移,而且其京师内的满清妇孺似乎也有所异动似乎开始准备往关外回撤,这一切都表明,清军很有可能会放弃京师。

    如果他们真的放弃京师,虽然不能够收降满清八旗精锐为己用,可是李子渊倒也还是乐意夺下那座空城。但问题是,清军现在只是一副似动似不动的模样,他们到底是想撤还是想打?

    也正因如此,李子渊才会头痛不已,整天烦恼着兵事,烦恼着摸不准清军的动向,但是现在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却让原本心情烦郁的他变得高兴起来。

    “大王为何这般高兴?”

    许云程有些不解的看着哈哈大笑的大王,语气中带着些疑惑。可有一阵子没看到大王这么高兴了。

    “厚涤,南边派人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你来看看!”

    李子渊说笑着便把信递给了许云程,与其它人不同,现地许云程已俨然是他的心腹幕僚,对他,李子渊可谓是信任有加,这种际遇自然不是一般人能碰着的,但在许云程看来,这一切都是他争取过来的。

    无论是开封的投名状或者平定山西时,协助李子渊收笼山西,所有的一切,他许云程都可以说得上是居功甚伟,不过他倒也不自傲,因为他知道,居功自傲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啊!”

    看过信中的内容,许云程顿时惊声说道。

    “他,他居然还活着!”

    “可不是还活着,不仅还活着,而且还弄了这么一件大事,可以说,现在纵是闽王想悄无声息的把他弄进府里颐养天年,也不可能了,毕竟,全天下的人可都知道了!”

    虽说现在全天下的人还不一定都知道,但是李子渊肯定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对,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许云程几乎是立即不加丝毫犹豫的说道。

    “一定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郑芝龙回来了,只要大家知道了这件事,到时候,到时候……”

    沉吟着,许云程的脑子里各种念头在那里翻转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当然,首先是应该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此事,非如此不能从中余利。

    可是接下来呢?

    在许云程思索着接下来如何处置此事的时候,李子渊同样也是笑呵呵的思索着这件事对他带来的好处。

    对于这阵子一直没有什么好消息的李子渊来说,这自然是个再好不过的好消息。

    为什么郑芝龙回到福建对于他来说是个好消息?

    或许,对于郑成功、对于朱明忠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是对于李子渊来说,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好消息,原因非常简单。郑芝龙曾经降清,而且他曾直接导致隆武朝覆灭与隆武帝死亡,他郑芝龙自然是大明的罪人。

    郑成功是大明的功臣不假!

    可是他爹是罪人!

    是应该千刀万剐的罪人!

    过去,郑芝龙身于满清之手,自然没有人会去追究,但是现在他好好的活着回来了,天下人又怎么能放过他?

    不过,以郑成功的功劳来说……

    “大王,恐怕以闽王的功劳而言,天下人纵是敢言杀他,亦无人敢杀他啊!”

    片刻的思索之后,许云程看着大王道出了一个现实问题。

    “杀不杀他不重要!”

    摇摇头,李子渊盯着许云程说道。

    “杀他?于我等有何益处?”

    对于看重利益的李子渊来说,他可不在乎郑芝龙什么时候出卖的大明,别说他害死了隆武帝,就是亲手杀了隆武帝,对于他李子渊来说,都没有任何问题,没有什么比从这种事中得利更重要的了。

    “正是,杀他于我等无丝毫益处,所以,无论如何……”

    盯着大王,许云程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

    “既便是全天下人皆言杀郑,大王也必须要保住郑芝龙的性命!甚至可以不惜代价!”

    许云程的建议让李子渊略微一愣,尽管他想从这件事中得利,但是却不像许云程这样急切。

    “不惜代价?”

    诧异的看着许云程,李子渊的眉头微微一锁,目光中尽是不解。

    “正是如此,非如此不能从中得利,非如此不能令天下大乱!”

    非如此不能从中得利,非如此不能令天下大乱!

    这样的一句话从许云程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若是换成其他人恐怕早就出言训斥了,但是李子渊总归于他人不同,他只是对其点下头,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大王,郑芝龙既然是闽王之父,亦是淮王之岳,只要他一天还活着,天下人就知道闽王之父是汉奸,明白淮王之岳是汉奸!”

    在许云程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李子渊深以为然的点着头,他也是这么想的,对于他来说,他可不在意什么郑芝龙的性命,他在意的是如何借郑芝龙去打击郑成功、朱明忠,如何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非大义灭亲,不可洗此污名,可大王,若是闽王大义灭亲,如此人伦惨事,其又岂会天下所容,而淮王不闻不问,又岂不令天下人齿冷?若是如此……大王可不费吹灰之力,既可平两劲敌!”

    与很多人不同,许云程压根就没有把大明朝廷放在眼里,在他看来,郑成功也罢、朱明忠也好,就连那位打掉牙只能往肚里吞的张煌言,于他许云程眼中,不过都是李子渊的敌人,他所需要做的就是为大王除劲敌!

    且非如此不能平天下!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说出这番话来,也恰因如此,李子渊才会对他信任有加,因为许云程永远不会和他谈什么忠义,而只是与他谈利益,如何让他李子渊的利益最大化,这才是许云程身为幕僚应该做的事情。

    “闽王自然不会杀父!”

    不用思索,李子渊也知道答案。

    “父子相残之事,又岂是闽王所乐见?可纵是闽不意见到此事,天下愚夫蠢人何止千百,到时候自然有人建言杀郑芝龙以谢天下,可……谁敢杀他?”

    点头赞同时,许云程又冷笑道。

    “至于淮王,虽说世人皆知淮王处事以公,他又岂敢言杀父?淮王妃可是郑家的女儿!”

    一句郑家的女儿,差点没让李子渊笑出声来,当初他可是曾嫉妒过朱明忠的际遇,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娶到那样的名门千金,甚至他非但娶了郑灵,而且还得皇上赐婚娶了云南沐家的郡主。

    每每想到其妻妾皆是出身名门,李子渊便是羡慕非常,他甚至还寻思着,是不是应该娶个大明国公家的小姐为妾,反正那些个国公现在不过都寻常百姓,若是放出风声,不定多少人会双手把女儿捧到他的面前,毕竟那些人除了老祖宗留下来的头衔之外,再也没有了其他的什么东西。

    可,问题在于……那些国公之后,不过也就只有个名罢了,别的不说,就说南京,在南京光复之后,那些个所谓的“国公”想要索要国公府什么的时候,闽王是怎么对待他们的?

    理都没理会他们,至于什么血脉上的高贵,更是放屁,搁洪武爷之前,他们的祖宗也不过就是一群普通老百姓。

    既然他们祖宗可以成为大明的国公,他李子渊同样也做到了,而且做得更好!

    这人的命啊!

    当初还是那般让人羡慕,可是现在呢?

    不过就是一个笑话罢了!

    全天下的人都在看他朱明忠的笑话!

    这,是一件好事!

    心底冷笑着,李子渊看着许云程笑道。

    “厚涤,那以你之见,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等!”

    许云程吐出一个字来,然后迎着大王的视线,继续说道。

    “大王,现在这件事,倒是再简单不过,有闽王在、淮王在,天下人无人敢杀郑芝龙,可天下人都知道,他郑芝龙是汉奸,这样的人不杀又焉能平民愤,不杀又如何对告慰先帝?可是谁人敢杀?谁人能杀?”

    “若是无人敢人,无人能杀,那本王就怎么样才能保得住他!”

    盯着许云程,李子渊道出一个现实的问题。

    “大王,无人敢人,无人能杀,可,并不意味着,无人敢言杀,大王,我大明的士人还是有几分风骨的!”

第428章 读书人(求月票,求支持)

    夕阳西斜,残霞片片,绮丽多姿的晚霞,为长江抹上了一层通红的色彩,那江面上点点白帆或是逆流而上,或是顺流而下,显得好不热闹,此时这大江南北的冰雪已经消融,冰冻的河面已经解冻,沉寂数月的江河又一次热闹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在这江堤处,在那方才抽嫩的柳树下一名书生正手持书卷,立于那里背着文章。

    “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期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这书生时而背着文章,时而思索着,他的眉宇之中带着些许英气,虽说穿着一身布衣,但是瞧着气质却又与寻常的书生不甚相同,举足之间,隐隐透着些许与其身份不相衬的气质。

    “明礼兄,明礼兄!”

    在他正背着文章的时候,那边堤下一个同样穿着粗布衣的书生,正急匆匆的跑过来,他的手中拿着一份报纸。一边喊一边摇着手中的报纸。

    “出事了,出事了……”

    杨唯礼听着好友的喊声,便回头看去,平静的问道。

    “鹏远,何事让你如此惊慌?”

    看着气喘吁吁的好友,杨唯礼面上含笑。

    “郑,郑芝龙回来了!”

    好不容易喘了几口气,李幕扬才说出了他所指的“大事”。

    郑芝龙?

    听到这个名字,杨唯礼的眉头微扬,目光中有些不解。

    “就是闽王之父,他,他曾经降清,这不,又回来了,非但回来了,而且还从荷兰人的手里夺了一座城……”

    李幕扬这么一说,杨唯礼总算是明白了他口中的郑芝龙是何人,这郑芝龙又岂只是降清那么简单,他根本就是……

    “此等汉奸,又岂还有颜归返?”

    笑容敛起,杨唯礼的话声变得冷淡且有些恼怒。

    “若非当年他郑芝龙降清,我大明国势又岂会如此,非是其为一已之私,领兵降清,险些断送我大明江山,闽王等仁人志士又岂会用十数载之功,方才北伐成功,收复南都?此等恶贼,焉有颜归还大明!”

    语间恼怒着,杨唯礼更是冷冰冰的说道。

    “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回来了,如此,又将置闽王于何处?”

    他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刚一得知这个消息,他就已经看出来了,郑芝龙回来之后,最为难做的就是郑成功,作为儿子的他不能够杀父,那怕是大义灭亲,可是作为大明的闽王,全天下的人可都在看着他。

    “可不正是如此,此人当真是无良之辈!”

    李幕扬立即点头赞同道,那语气中同样显得有些激动。

    “非但是闽王,就是淮王,现在也是甚为难办,闽王、淮王皆是难得的耿忠之士,却沦得这样的长辈,当真是……当真是老天不公……”

    提及“老天不公”的时候,李幕扬特意看了一眼面前的好友,眼前的这位好友虽然现在看似落魄,可实际上,他却是大明的开国勋臣之后,他彰武伯杨信之后,其父杨崇猷在闯贼入京时,自缢尽节,而他也从名门公子流落街头,一路辗转来到了江南,来了南京,与那些南京的勋臣之后在南京光复后试图索要房产、地产不同,他虽说只是与家人住在南京城外的草棚之中,但却不屑于似其它勋臣一般向朝廷索要昨日之产,尽管他的父亲是大明勋臣之中少有的数位的尽节者,其仍然固执的坚持不为朝廷添麻烦,而只是试图他日能够金榜题名,从而改变家人贫苦的生活。对于好友的这个选择,李幕扬自然是极为羡慕,而且在心底他也知道,他日待好友入朝为官,人们知道其父亲是为国自缢尽节的彰武伯后,必定会对他另眼相待,得皇上赏识、得朝廷重用不过只是早晚之事,无论是功利之心或是友人之情,一直以来李幕扬对他都可谓是照顾有加,家境富裕的他,更是时而拿来的粮粮银钱加以接济,这才使得杨唯礼能无后顾之忧的专心文章。

    “老天确实不公,想闽淮二王是何等的忠义,居然沦得此等长辈,实在是老天无眼!”

    杨唯礼感叹着老天不公之时,更是冷笑道。

    “那郑芝龙也实在是全无丝毫良知,若是他稍有些许良知,本应直接滔海而死,又岂会为闽王、为淮王平添此等麻烦之事?”

    麻烦!

    何止是麻烦!

    谁都知道,现在闽淮二王面对的是什么样的难题,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此事中抽身,他们若是同意朝廷按国法对郑芝龙加以惩治,那必是父子相残的人伦惨事,自此之后,两人又怎么能面对家人。而若是他们意护下郑芝龙,以其犯下的滔天罪行,若是加以庇护,那么这天下人将来又怎么可能信服他们二人?

    进退两难的二王,面对这样的麻烦事,恐怕必定会是苦恼非常,更何况,现在这件事已经世人皆知了。

    “哎,这报纸居然这么快便得到了消息,这次闽、淮二王将来如何自处啊,尤其是现在此事已经世人皆知……”

    “可不是,不单这《南都报》、就连一些小报也都得到了消息,纷纷在头版报道此事,这瞧,这些报纸上都是一片喊杀声,甚至还建议闽王大义灭亲,若是他们的爹,他们会这么大义灭亲吗?”

    指着报纸上的一篇评论,李幕扬的语气显得有些急燥,不过并不是因为郑芝龙,而是因为那些人的“慷慨陈词”,当年满清在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的怎么不像现在这么“慷慨陈词”不像现在这样“仗义执言”?

    “什么?你是说所有的报纸都报道了这件事?”

    杨唯礼诧异的看着好友,他的眉头猛然一锁,隐约的他似乎感觉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南京的报纸很多!

    尽管一开始的时候,南京只有一份江北的《明报》,但是因为大家在《明报》的身上看到利益,所以很快《南都报》、《士林报》、《公报》等大小报纸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出来,这些报社有大有小,但他们的存在却丰富了人们的视野,让报纸这个新鲜事务,迅速在江南普及开来,同样也让士人有了一个议论朝政的地方,他们或是用笔名或是用本名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评论朝政,支持者、反对者于报纸上进行辩论,而在这种辩论之中,很多问题被辩论了个清楚,而百姓也从这种辩论中,了解到了许多是非功过。

    作为士子的杨唯礼,自然需要关注报纸上的文章,既然是为将来的科举作准备,同样也是为了了解朝政。但是现在听好友提及所有的报纸都报道了这个“新闻”,他立即意识到,这件事恐怕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报社都需要大新闻!”

    杨唯礼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尽管现在报纸只是刚刚出现在中国,但是为了提高销量,他们往往都会争抢各种大新闻。

    “郑芝龙返国,这自然是大新闻,可这件事,居然这么快就传到这里,未免也太快了,而且还是所有的报纸都报道了,这……”

    抬头起来,看着江北,杨唯礼感叹道。

    “若是小弟所料不差的话,定是有人想借此事打击闽淮两王,若是将其得逞的话,只恐怕,他日我大明必将再陷动乱之中!”

    “啊……”

    李幕扬惊讶一声,然后说道。

    “那,明礼,若不然,你便写上一篇文章送到报社去?”

    他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杨唯礼曾在报纸上书写过多篇评论时政的文章,而且深得时人赞赏,甚至就连同钱牧斋等人也对其文章大加称赞,若非是杨唯礼不耻其为人,恐怕早就投于其门下,没准,现在已经入府为官了。那里会像现在这么落魄。

    “我?”

    摇摇头,杨唯礼叹道。

    “我是万不能插手此事,闽淮两王有大功于大明,非两王,大明不可能中兴,而郑芝龙罪孽深重,以国法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正国法,一边是功,一边是过,如何议处?况且,此等风波,正是他人刻意为之,小弟插手此事,岂不正乘他人之心,为他人所用?”

    这么一声长叹之后,杨唯礼的目光便投向远处,他的眼睛盯着前方,神情越发的严肃起来,若是说此事不涉及到闽淮两王,或许,他会如其它的士人一般,往报社投篇文章加以评议,可现在已经看到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的他,自然不愿意插手其中,这倒不是自保,而是因为他不愿意沦为别人攻击闽、淮两位大王的工具。

    “明礼,其实,若,若当真如此的话,怕大家也都不会写文章,言及此事了,待到风波平定时,没准人们就忘记此事了……”

    好友的回答让杨唯礼只是摇头苦笑道。

    “这天下的报纸,大抵上都是唯恐没有大新闻,既便是无人去写,他们也会自己去写,为的是借这大新闻增加报纸销量,在商言商,这报纸总需要广告费,而广告费从何而来,正是发行量,发行量越大,广告费就越高,自然也就越挣钱,所以,他们需要大新闻,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放弃这一新闻,至于那些士林之中……”

    回头看着南都,看着那已经完全恢复昨日繁华的南都,曾几何时,这城外尽是一片赤地,而现在,却早已是热闹非常,就连同那秦淮河上,也已经完全恢复了昨日的繁华,来自大江南北的士人,又一次于那秦淮河上流连忘返,又一次沉浸于那脂粉之中,这,就是江南,就是人们口中的江南,至于那些士子,自然也就是人们口中的风流才子。

    “意欲扬名者,又岂止万千,若是能借此事扬名,便是到那秦淮河上,不定那坊中的女子都不取其分文……”

    语气间带着嘲弄的味道,但是那神情中却尽是凝重,作为士子,杨唯礼知道士子们的心思,但凡天下人,无非或是好名,或是好财,或是好色。

    “世人皆言“财色动人心”,可又有几言道功名惑人心啊!”

    长叹中杨唯礼看着南都,苦笑道。

    “这天下人啊,总归是会为名所累……”

    正如杨唯礼猜测的一样,在士林之中不知多少人试图一举扬名,他们之中既有成名已久的士子,同样也有许多似其一般贫寒的士子,在南都城中,不知有多少来自各地贫寒士子,与此长居,他们试图在这里接交友人,互相点评文章,更想能够得到某位朝中大员的赏识,然后能够入朝为官,从此光宗耀祖,过去,他们自然不会去想这个什么推荐之道,只是寻思着科举正途。

    但是现在,对于这些士子来说,他们在看到,闽王府、淮王府以及兵部尚书张煌言麾下的那些因荐入仕的官员时,一个个无不是期盼着有朝一日,自己的才学为他人所识,进而入朝为官。

    当然,他们大抵上都是自以为有几分才学,甚至往往还有几分怀才不遇的感觉,正是这种人,总会越发的激进。与大多数贫寒士子一样,已经年近四十的赵明启,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能够入朝为官,可是,在他看来,他所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得到他人赏识,认识到他也是满腹才学的机会,怀才不遇的他,所渴望的也正是这个机会,只是机缘尚且不足。

    “这就是个机会……”

    置于路边书店旁,盯着报纸上的内容,甚至没有钱买份报纸的他,硬生生的把报纸上的内容全都记在了心里,越是看着报纸上的内容,他就越觉得有些激动,这正是他需要的时机。

    “没错,没错……”

    越是看着报纸上的内容,赵明启就越觉得他的想法正确,他就越觉得这便是他所需要的时机,甚至在他的脑海中,一篇文章,不是数篇文章也已经成形了,甚至他都已经想到了,这些文章应该投到那几家报社,到时候,待到天下人谈论他的文章时,那岂不正是他名扬天下之时,到时候,又何愁不能得他人赏识,又岂会像现在这般怀才不遇……

第429章 王忧

    杀郑氏以谢天下!

    几乎是从郑芝龙返回大明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一时间便是风起云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一时间,这郑芝龙的风头,甚至盖过了北伐,成为人们最为关心的事物,而对于如何对待南安伯郑芝龙问题上,更是陷入了分裂之中。

    是杀,还是不杀?

    杀,按其罪该杀,非但该杀,即便是千万万剐,那也是理所当然。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何止不足以平民愤,更不能正法典!

    毕竟,其所犯下的罪过,即便是百死也难赎。

    但是,这个人能杀吗?

    所有人都知道,想杀郑芝龙没有那么容易,毕竟,他是郑成功的父亲,毕竟他是闽王的父亲。

    尽管此时闽王并在南都,可是南都作为闽王的大本营,郑芝龙平安归来的消息,依然在这里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几乎所有人都在那里讨论着此事,不过人们大抵上都是在私下里讨论此事,毕竟,作为闽王府的官员,妄议尊者,本就是为人臣者的大忌。他们是不会去讨论,但是并不意味着别人不去讨论,几乎每天,报纸上都会刊载这些文章,尽管那些文章中,对郑芝龙或是喊杀、或是喊赦,但却没有任何人想到禁止报纸上刊载这些文章。毕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个道理,他们都懂得,对于这些秉持着“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官员来说,更不可能做出防民之口的行为,也正因如此,这南都的气氛似乎一天比一天更加的诡异起来。

    而在这日益诡异的气氛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世子府郑成功征闽时,留下长子郑经监守南都。作为闽王世子的他,自郑成功出征之后,一直负责着闽王府内大小事物。

    身为南都监守的郑经,自然也感受到了此时南都的诡异的气氛。

    “这些个人,当真是吃饱了撑的,我们郑家的事情,那里轮得着他们指手划脚,况且皇上都没有说什么,他们倒好,一个个的,在那里全都一副公忠休国的模样,这个谁……”

    指着报纸上的名字,郑经的眉头紧锁道。

    “这个人当初就没剃过头,降过清吗?祖父不过只是一时间糊涂,办下了糊涂事,他们到好,一个个的都扯着不放,就好像他们一个个都是大明忠臣义士似的……”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郑经的唇角一扬,对于那些人,他完全是一副瞧不起的态度,甚至在他看来,若不是郑家,估计他们现在还在当着“东虏奴”。

    “他们也不想想,没有郑家,他们又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妄议国事,当初在满清治下的时候,一个个的不全都是万马齐喑的模样,又岂曾仗义国事?”

    “世子,也就是大王宽容,若是换成满清,谅他们也不敢!”

    身为郑经的侍卫冯锡范,一直深得郑经的信任,他自然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每每总能说到郑经的心里。

    不过他当然也知道郑经的脾气,与闽王重武将而轻文臣不同,郑经虽说瞧不起那些降清的文人,但是却对文臣任用却极为大胆,在其监守南都以来,凭着监守之权在江南与浙江实行“与民生息”政策,兴修水利,推行民垦,重办社学、鼓励通商。在其治理之下,现在江南、浙江两地全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

    当然,这并不仅仅只是郑经一个人的功劳,这同样也是一众文臣的努力,而对于文臣的信任和使用,促成了这一切。也正因如此,冯锡范心知世子对文臣的看重,自然知道不能一棍打死所有人。

    “不过,说三道四的也就是一群试图籍此扬免的无耻之徒,但凡心存国家者又岂会插手此事?毕竟,天下人皆知这件事,最终,恐怕还是要看皇上的态度!”

    冯锡范之所有会提到皇上,是因为他很清楚,在郑芝龙的生与死的问题上,谁说的都不算皇上的态度最重要!

    “皇上……”

    眉头微微一扬,郑经说道。

    “有我的那个好姑丈在,恐怕皇上最后也不会说什么!”

    提及“好姑丈”的时候,他的语气中带着嘲讽的味道,毕竟,一直以来,在郑经的眼中,朱明忠都是沽名钓誉之徒,甚至都配不上他的姑姑,那怕是现在其身为淮王之尊,提及他时,语气中也全是轻视之意。

    “不会说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皇上会是什么态度!”

    冯锡范看着世子,继续说道/

    “伯爷毕竟是大王之父,大王为国立下奇功如此,若是不能保全伯爷之命,大王焉能为人子……”

    嘴上这么说着的时候,冯锡范的心底却有着另一个念头如果皇上下旨杀郑芝龙,到时候大王会如何应对?

    若是遵旨的话,以大王的脾气,会不会气极而……死!

    死……如果大王死了,那么自然是眼前世子继承闽王之位,而身为闽王近臣的他,又何愁不能执掌大权?

    冯锡范或许是侍卫,是以武进职,但他同样也是一个读书人,作为读书人,自然也有他的渴望,他的渴望就是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但是这种权力,在郑成功那里是不可能得到的,只有一个人能让他得到这样的权力就是眼前郑经。

    但现在郑经做不到,除非……郑成功死了。

    可现在闽王正是壮年又怎么可能……若是皇上杀了郑芝龙,郑成功会不会因此郁疾而终?当然,这个念头不过只是一闪而过,他还真不相信,大王会因此郁疾而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皇上杀了南安伯,到时候,大王的态度……

    “那么……”

    沉吟片刻,郑经看着冯锡范说道。

    “孤是否可上书皇上,请皇上法外开恩,以保全祖父?”

    郑经之所以会这么想,他的想法非常简单,无非就是为了给父亲解围,让这一风波就此过去。

    “此事万万不可!”

    不等郑经的话声落下,冯锡范便说道。

    “世子殿下,此事现在谁都可能说,唯独郑家的人不能有任何态度,毕竟,无论是任何态度,都可能陷郑家于不利!”

    作为世子的侍卫亲信,冯锡范怎么可能有会让郑经犯下大错,亲自上书,请皇上开恩,或许如此一来,皇上自然会就坡下驴,赦免南安伯,可是郑经求情的消息传出去,只会让世人以为郑经是徇私之人,这样的人,自然不堪大用,甚至到时候闽王也会把世子推出去,废世子以平天下的民愤。

    “确实如此……”

    郑经又岂不知道其中的利害,于公于私,现在郑家人都不能插手此事,越是插手此事,越有可能受人以柄,毕竟,全天下都知道,祖父的罪孽深重,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可……他毕竟是闽王的父亲!

    不能杀!

    即便是皇上,他也不敢言杀。但是,如果没有人上书皇上,皇上又怎么能够直接“徇私”。

    “那,现在该怎么办?”

    郑经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若是淮王……”

    话一出口,他便摇头说道。

    “他也是半个郑家人……”

    提及淮王的时候,郑经甚至又特意问道。

    “最近江北在忙着什么?”

    “在调兵遣将,似乎正在集结大军准备北伐。”

    冯锡范如实的回答道,江北将要北伐,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几乎不是什么秘密,毕竟,谁都知道,江北绝不可能坐视李子渊拿下神京。

    “恐怕淮王现在就是籍此不插手此事,以淮王的精明,他自然也不会插手此事……”

    名义上作为侍卫,实际上却负责情报事务的冯锡范自然很清楚,自从南安伯逃回大明之后,朱明忠一直没有什么反应,他就像是没有听说过此事似的,继续策划着北伐,继续调兵遣将,为北伐作着准备。

    当然,大家都知道,这不过只是借口。就像大王……大王知道此事之后,又是什么态度?

    联系到之前听闻大王得知此事后,郁而生疾的消息,冯锡范便想到,若是这个时候,有一位身份足够显赫的人,出面斡旋此事,岂不等于施恩于大王?

    但谁做此事合适?

    朱明忠,他是半个郑家人,他是绝不会自污的。

    那还剩下谁?

    张煌言、李定国、李子渊,恐怕这天下,也就只有他们三个,能够出面上书朝廷,请朝廷法外开恩了,可是为何,他们三人,现在都没有丝毫反应,就像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件事似的?

    按道理来说,他们应该已经上书朝廷才对啊。

    就在冯锡范这么寻思着的时候,那边只见有人急匆匆的进来秉报道。

    “世子殿下,王妃急信!”

    在福建光复之后,闽王妃董夫人便随同几位夫人一同前往福建,所以,才使得南都大小事务皆由郑经处置。现在郑经一听是母亲的急信,便连忙接过信。

    信并不是普通的信,而是一份八百里加急。

    八百里加急!

    王妃……

    在世子接过那封信的时候,冯锡范的心头顿时一沉,他隐约的已经意识到,也许大王恐怕已经……

    就在他的心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看到郑经的脸色骤然急变,甚至有些失声的说道。

    “快,快传命,让南都名医去福建,为,为父王诊治……”

    离开了世子府,冯锡范的眉头紧锁着,骑在马上的他,甚至有些心不在焉,他的脑海中无数个念头在那里翻滚着。

    大王病重!

    这与数日前得知的消息截然不同,数日前是大王命人八百里加急送来密信,令世子安守南都,不得因为祖父归来的消息而自乱阵脚。

    可是现在,王妃却命世子把南京的名医送往福建,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大王病情日益加重这完全是因为郑芝龙的缘故,毕竟现在为人子的大王处于忠孝两难的境地之中,郁结成疾之下,因为问题不曾得到解决,导致病情日益加重。所以王妃才会命人八百里加急,让世子网罗南京名医。

    “淮王……”

    想到王妃居然会在信中提及请淮王为大王诊治一事,尽管并不知道大王现在的病情,但是冯锡范可以肯定的是,大王的病情一定极为严重,否则的话,王妃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毕竟,淮王早已经不是当年郑家军中的医官。

    “大王现在的病情如何?”

    骑在马上,冯锡范在那里念叨着,他甚至都不曾担心过郑成功的生与死,他所考虑的完全是另一个问题若是大王身故,他能从中得到多少好处!

    好处!

    这才是他冯锡范所在意的。

    “如果大王身故的话,必定是世子继承王位,到那时……”

    如此一来,自己便可以凭借世子的信任执掌大权……

    心里各种念头浮现的时候,对于冯锡范来说,他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大明的将来,甚至没有考虑郑家的将来,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个人的权势更重要。

    至于大明……即便是没有大王,大明也仍然会是大明!

    大王的身死与否,不会给大明造成任何影响!

    骑在马上的冯锡范,此时完全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已经在心底反复权衡了利弊。

    可接下来怎么办?

    首先,要把名医召来,这名医是必须要召的,毕竟,心病还需心药医,即便是有那些名医,又焉能治得了大王的心病,治不了大王的心病,大王的病情又岂会减轻。

    名医,即便是找到天下所有的名医,又能如何?

    但,这还不够!

    还要想其它的办法,还有什么其它的办法吗?

    当然,他压根就不敢去想什么下毒之类的法子,不是因为他没有这个胆,而是因为对于自许读书人的冯锡范来说,下毒之类的下九流的法子,完全不是读书人所为,读书人杀人……又岂需用刀!

    不用刀!

    又如何杀人?

    读书人杀人,从不需要用刀,只需要……就在皱眉寻思着,一时间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办法时,突然,冯锡范的视线落到了路边的路人身上时,那目中的精光一闪,那神情变得骤然激动起来,也许……

    没错,没错,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第430章 各人所需(第一更,求月票)

    南京,作为大明的南都,曾几何时,这里居住着不知多少勋贵,以至于这城内外一座座府邸林立,即便是后来永乐北迁之后,仍然有许多王侯勋贵留守南都,而在过去的两百年间,历代王侯勋贵们对自家府宅不断的营建修葺,更是使得这些府邸尽是楼台水榭,金碧辉煌的模样,在这豪门大宅之中享尽了人间的荣华富贵。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曾几何时,此间那些应与国同休的主人们为了一已的荣华富贵而投降异族,到最后却落得被异族驱赶出府邸流落街头的下场。

    而虽说现在这南京已经再次成为大明的南京,重归大明日月天,可是这些王侯勋臣那极尽奢华的府邸,却不曾回到他们曾经的主人手中,而是成为朝中新贵们的府宅,至于曾经的主人,顶多也就是于门前路过时,回忆一下曾经的荣华富贵罢了,然后在心里暗自诅咒着对方。

    而对于居然在这些府邸中的人们来说,似乎根本就不曾考虑过其原主人的感受,一如其原先的主人一样,继续修葺着府宅,以让其恢复到昨日的富丽,毕竟,这些府宅大都已经荒废了十数年。

    “嗯,这廊亭,需要重修一下……”

    置身于院中的唐显悦这位隆武朝的兵部尚书,虽说是文臣,可凭着世子岳父的身份,他也在南京落得了一处宅院。这宅院曾属于东宁伯,至于那所谓东宁伯在降清后被赶出伯府之后,便早已不知下落,现在,身为这府宅新主人的唐显悦,自然更关心怎么让这伯府能够重现昨日的富丽堂皇。

    “现在木行台湾木价格便宜,用来整修府宅倒是再合适不过……”

    一旁微微弯腰跟在唐显悦的身边的,是城中知名的营造坊的掌柜,这些营造坊最喜欢做的便是为这些达官显贵们修葺旧宅,毕竟,他们无一例外的都舍得花银子。但并不是所有的营造坊都有资格修葺府宅,因为需要修葺的府宅太多,所以轮了一年多才轮到唐家,毕竟相比于那些受闽王重用的武将,像唐显悦这样的文臣,还稍落了些下乘,之前,这唐宅也就是稍微加以整修,现在既然营造坊有了空闲,自然要大修一番。

    “还有那窗户纸,现如今江北有那个透明的大玻璃,若是搁在窗户上,那屋子里可是亮堂极了……”

    对于掌柜的建议,唐显悦并没有拒绝,而是说道。

    “那玻璃老夫又岂不知道,不过玻璃总是太过贵重,用在书房上既可,至于其它地方,还是用窗户纸吧!”

    嘴上这么说着的时候,他的心里倒是有些羡慕世子府里那一个个明堂通亮的房间来,全南京只有王府与世子府的窗户大都换上了江北产的透明玻璃不过那是淮王送得礼,若不然,花上几万两银子买玻璃按在窗户上,大王还真舍不得。大王都舍不得,更何况是他?不过在书房里装上两面玻璃,倒也不是不可以。

    就在他这边话声落下的时候,那边只见有一个丫环急匆匆的一路小跑过来,然后急声说道。

    “老爷,小姐方才回来了,夫人让您过去!”

    丫环是夫人的贴身丫环,在说话的时候,唐显悦便看到她的眼睛通红,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定然不是她受了委屈,难道是……脸色略微一变,心情有些不悦的唐显悦便对营造坊的掌柜说了声抱歉,在命人送客时,寒着脸进了往后宅走去,一到后宅,还没进屋,他便听到从屋子里传来的嘤嘤的哭声。

    进屋后,见夫人和女儿两人正在那里抱头痛哭着,唐显悦便不悦的说道。

    “夫人,如此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让下人看到,岂不有失体面!还有你……”

    看着满面泪水的女儿,唐显悦板着脸说道。

    “现在你已经嫁入王府,为世子之妃,处处需要恪守妇道,焉能再像过去于家中一样肆意妄为,如此,动辄与世子置气,便返还家中,让外人知晓,岂不让人耻笑我唐家!”

    在唐显悦看来,女儿肯定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才会回娘家寻求安慰,可是女儿却忘了,她嫁的不是寻常人家,又岂能像寻常妇人一般,动辄便回娘家。若是让外人知道,他唐显悦的脸往那里搁?训斥起女儿来,自然更是不留丝毫情面,可他越是这般训斥,那边女儿便是越发的委屈……

    终于在父亲的训斥之中,这位世子妃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委屈。而是抬头看着父亲哭诉道。

    “爹,您只知道外人会耻笑唐家,全不问女儿为什么会这般模样?女儿是事事恪守妇道,可是他……可是他,何曾有一点礼仪廉耻之心……”

    话还未说完她又再一次哭泣起来,那心中的委屈或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女儿这般委屈的模样让唐显悦感觉有些诧异,尤其是女儿的那番话,当时让他的心里咯噔一响。

    难道世子他干了什么事儿吗?

    几乎是得知世子妃离开世子府,返回娘家之后,心知目的已经达到的冯锡范便冷冷心笑道。

    “这件事成了!”

    在过去的几天之中,他一直在策划着这件事,就在几个时辰前,他终于通过府里的下人,把消息透给了世子妃。现在,一切就像他意料的那样发展着。

    离开世子府,经过的淮王府的时候,感觉一切尽要掌握中的冯锡范心神突然一乱,他突然想到,这件事似乎还有一个漏洞,就是淮王……万一要是淮王的手中有能治好心病的良药怎么办?

    淮王、淮王……

    想到淮王当年曾治好大王的绝症,冯锡范不由有些担心的朝着北方看去,甚至暗自祈祷着。

    淮王!

    恐怕现在淮王才是唯一的变数呀!

    “万一淮王要是去了福建该怎么办?”

    冬去春来,随着冰雪的消融,在数日的凌汛结束之后,这黄河与大运河的水运再次畅通起来,而位于河北的清河又一次恢复了往昔的热闹。

    只不过在这热闹之中,这清河的气息,显得与往昔有所不同,这几日清河书院里的书生屡屡上书向淮王请愿,而上书的内容再简单不过请杀郑芝龙!

    谁都知道郑芝龙是淮王的岳丈,但天下谁人又不知,淮王忠义,谁不知淮王疾恶如仇,对汉奸从来都是持绝不放过的态度。只不过,让人们失望的是,淮王,似乎像是没有听闻此事似的。根本不表任何态度,人们自然知道,淮王为何不表态,因为郑芝龙是他的岳父。

    岳父亦是三父之一!

    一边是公,一边是私。别说郑成功难办,就是身为女婿的朱明忠,同样也是难办,也正因如此,朱明忠选择了闭门不出,当然,对外界的理由是大王专心军务,甚至为了表明大王专心军务,参军府还特意“泄露”机密,忠义军不日将要挥师北伐。

    忠义军北伐!

    确实如此,从年前直到现在,十数万大军便在江北大地上调动着,十数万新兵正在征召、训练,上百万吨的粮草辎重更是在河运开通之后,立即往北方运去。所有的一切都在表明忠义军即将北伐。

    既然忠义军北伐,那大王自然也就无暇顾及“家事”了,可家事,总是无可避免的!

    或许对外,朱明忠可以推出去,但是在家里,他却不得不去面对自己的家人!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面对郑灵,朱明忠的语气显得有些低沉,尽管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郑灵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这是一个最基本的常识。况且对于郑芝龙,朱明忠同样也没有任何好感,所以,在对待郑芝龙的问题上,他的态度很明确杀!

    或许,他是郑灵的父亲,但是,站在国法的角度,郑芝龙非杀不可。不杀此人,如何能告慰隆武帝以及千百万因为投降而被满清屠杀的百姓?如何能告慰天下?

    这个人罪孽太过深重。可以说是罪无可赦!这样的人又焉能不杀?

    “但是……不能杀!”

    一声长叹之后,朱明忠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能杀!

    欲为而不能为,这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郑芝龙是该死,可是天下谁人敢杀他?

    毕竟,他是郑成功的父亲,那些书生一个个的说着“要杀郑氏以谢天下”,可是,万年朝廷之中,谁人敢言杀?即便是白痴也知道,杀郑芝龙意味着什么。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郑芝龙罪大恶极,而且是罪无可赦,正因如此,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出面建议皇上放过他。毕竟谁都不想把天下人的怒火落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在这个时候,大家都选择了沉默。既没有人主张杀,同样也没有人主张赦免。所有人都在观望着。

    “大、大王,是,是臣妾让大王为难了……”

    面上全无丝毫血色的郑灵,看到大王神情中的异样,这些日子同样也看过报纸,同样也知道,人们不仅盯着她的兄长,同样也在盯着淮王,因为她的关系,因为她是郑芝龙的女儿,尽管对于父亲,她根本就没有丝毫印象,但是现在第一次她意识到,身为郑芝龙的女儿,给她的身份带来的压力。

    甚至,她的出身已经影响到了大王,影响到了大王的声誉,这让她的心里怎么能不难,话不过刚一出口,那泪水顿时便流了下来,在这个时候,她甚至想开口劝大王写上一纸休书,可她却只能默默的流泪不语。

    片刻后,终究还是下定决心的她终于还是屈膝泣说道。

    “大王,臣妾出身不洁,已辱大王清名,为大王清名计,请大王休了臣妾……”

    不待她说完,朱明忠便一把扶起她,看着已经满面泪痕的郑灵说道。

    “灵儿,你这是在说什么糊涂话,你是你,他是他,即便他是你父亲,他的过错又与你何干?况且,大兄之忠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扶起郑灵,原本想在安慰郑灵的朱明忠在提及郑成功的时候,自然想到了历史上郑成功得知郑芝龙死讯后的反应,“顿足擗踊,望北而哭曰:‘若听儿言,何至杀身。”甚至郑芝龙的死讯间接导致郑成功的英年早逝。

    当年听说父亲的死讯时,他是这个模样。那么现在郑芝龙好好的活着,未必会让他感觉到丝毫轻松,恐怕只是更为难办了。

    “现在,大兄已经郁结成疾,父之过,与子何干?与你何干?若是难做,现在大兄最是难做啊……”

    这一声感叹之后,朱明忠对郑芝龙的不满,自然加深了几分,在另一个时空中,你郑芝龙的死讯间接害死了郑成功,这个时空,你的命保住了倒好,可却又让郑成功因而郁郁寡欢,甚至郁结成疾。

    坑儿子坑到这种地步的,也着实少见!

    被大王搂在怀中的郑灵看朱明忠,尽管他目中的关切,让她的心头一暖,但听大王提及兄长时,自幼为兄长养育长大的郑灵,心情更是紧张道。

    “听说大兄郁结成疾,大王,大王可,可有何良方,能够……”

    摇摇头,朱明忠长叹道。

    “心病还需心药医,纵是有良医,恐怕也治不好大兄的病,毕竟,这病,是心病!”

    可不就是心病,不用猜,朱明忠都知道郑成功为何为郁结成痴男怨女,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办法解决眼前的难题。

    父子相残,天理难容!

    这种人伦大忌,从古至今又有几个人曾经面对过?恐怕除了郑成功,这历史上再无其它人面对过这样的选择。

    大义灭亲,谁都会这么说,但是直的轮到头上的时候,却没有那么简单。甚至,对于郑成功来说,即便是他大义灭亲了,这种父子相残的人伦惨事,也会成为其终身的污点,让他终其一生都将受其影响。

    可如果不杀的话,郑成功又将如何自处?

    郑芝龙的罪孽太深太重!

    他是大明的罪人,是他间接害死了隆武帝。害死了千百万百姓!

    这样的罪孽深重之人,若是放过了将来如何正法典?

    杀,父子相残,有违人伦!纵有大义又如何?

    不杀,大义何在!朝廷法度何在!

    杀,不可!

    不杀,亦不可!

    不杀,如何能让天下信服!

    也正因为这种两难的选择,才会让性情本就耿直的郑成功陷入两难之中,让他郁结成疾,甚至吐了血……

    当然,这些话,朱明忠并没有对郑灵说,如果不是因为在郑成功的身边安插了眼线,他恐怕也不知道,郑成功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气急攻心之下吐血昏迷过去,现在病情更是日益加重。

    难道,真的如历史上一样,郑成功会在明年去世吗?

    想到在情报中提及郑成功日益加重的病情,朱明忠的心情一沉,难道说,这就是命运吗?

    难道说郑成功的命运,是无法改变的吗?尽管他想去救他,但是,对于这种心理上的病情他是无能为力。

    “可,可……”

    抬头看着朱明忠,郑灵轻声说道。

    “这些年,若是没有大兄养育,恐怕、恐怕……咱们,咱们就不能为大哥做些什么吗?”

    如果可以的话,郑灵当然希望大王能够为大兄治病,毕竟大王是神医的弟子,当初在军中的时候就有着神医之称。若是他能治好大兄的话……

    但她也知道,这几乎没有任何可能,且不说当年大王是靠者师傅留下来的几副神丹妙药,方才治好了那些疑难杂症。就是现在大兄在福建,而大王又是淮王,现在又是北伐的关键之时,大王怎么可能抛下国事?远赴福建去为大兄治病!

    可是,可是……那毕竟是她的兄长啊。

    看着目中含泪的郑灵,心知她在想什么的朱明忠长叹道。

    “现在……”

    犹豫片刻,朱明忠说道,

    “我能做的,恐怕就是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将世人的注意力,从此转移出去了……”

    也只有如此了,至于请他人从中游说,这种事情,他不会做,也不可能去做,他可以接受永历赦免郑芝龙,但是绝不会主动插手此事。即便是现在,他将要去做的,也是为了郑成功,当然,更重要的是为了天下……

    不仅仅是为了郑成功!

    更不仅仅是为了分散天下人的注意。而是因为北伐到时机已经成熟了,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现在郑芝龙就是一个变数,谁知道,再拖下去还会有什么样的变数?

    出于谨慎也好,或者是原本的计划也罢,现在是时候兴兵北伐了。江北已经为北伐做好了准备。

    不能再拖下去了!

    当然现在北伐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将天下人的注意力从郑家的家事之中转移到另一件事上,当然,也可以让自己置身事外。不再像现在这样,会被那件事给牵绊着。

    一旦大军北伐的话,那么所有人的注意都会从郑芝龙的身上转移到这件大事上,到时候谁还会关心什么郑芝龙,至于郑成功,到时候想要怎么处置这件事天下根本就不会有人在乎。

    最关键的就是北伐!

第1章 家臣(第二更,求月票)

    永历十六年的清河,已经完全恢复了昨日的繁华,甚至相比过去更加热闹了,不过这种热闹,往往集中于新城区,新城区那宽敞甚至不逊京师御道的街道,街道两侧整齐的楼宇,加之道路边侧的路灯,对于每一个初来此地的人们来说,他们总会为这座城市所展现出来的与众不同的一面所吸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然,几乎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外地人,往往都会惊讶于这座城市没有城墙……曾经为防御清军进攻紧急修建的夯土土城,已经变成了一座堤坝,那堤坝上种满了草皮,修剪整齐的草地加之那缓坡,让人很难相信这会是一座城墙。

    对于许多人而言,这里似乎从来都不是什么城墙,但是在清河官府的图册中,清河是有城墙的,当然也有城门,相比于的土筑的城垣,那城门倒了砖石砌筑,可却不像寻常城门的箭楼等高塔。只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平常的城门洞罢了,可即便是再简陋这也是城门所在。

    这一天城北的玄武门,早早的便打开了,守卫城门的兵士忙活的时候,偶尔会把目光投入城内。他们知道今天是个大日子。

    今天是个大日子,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一天。

    今天是北伐的日子!

    大军将会从这里出征!

    按星宿北方属玄武。而玄武主刀兵,所以出兵打仗,一般从北门出城。而玄武门正是清河的北门。

    大王要领兵北伐!

    在过去的几日间,尽管这个消息看似隐秘,可是终究还是传了出来,因为每一个人都知道北伐在即,只是在他们猜测着谁会领兵北伐时,出乎人们意料的是,大王居然会选择亲自领兵。

    在这个时候,曾经因为郑芝龙一是对大王的质疑,也彻底消失不见了。似乎人们还自己曾经怀疑大王而暗自羞愧,现在看来,当初大王之所以没有过问此事,恐怕还是因为当时他在全力以赴筹备着这次北伐,自然无暇顾及这种“小事”。

    当然,所谓的小事,不过只是一个台阶。大王需要这个台阶,同样士绅百姓也需要这个台阶。现在有了这个台阶之后,其中的一些事情,大家自然再也不会去谈论了。

    “……永历十三年,孤一战而复江北,宿迁一战,八万将士奋勇,一战歼鞑虏十万……”

    又一次,穿着一身戎装的朱明忠试图想要再一次贯穿语句,想要做一次战前的动员,但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放弃。

    之所以选择放弃,并不是因为战前的动员没有作用,而是因为他的声音根本不可能传到所有人的耳中。

    “可惜没有扩音器啊!”

    暗自于心底这样感叹的时候,朱明忠的眉头一皱,神情变得越发的严肃起来。有那一瞬间,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要北伐了!

    这次北伐能够成功吗?

    身着戎装的他,出于对未来的担忧,他的心情变得有些紧张,紧张者不可预知的未来。

    站在屋中,慢慢的他让心情平静下来,又一次,当他从刀架上取下刀的时候,在手握着刀柄的瞬间,他便立即感觉到热血再次沸腾起来,在抽出刀的瞬间,似乎又一次闻到了那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甚至就连鲨鱼皮制的刀柄,似乎变得腻滑起来,就像是上一次于通济门时一样,那是敌人的血使这刀柄变得滑腻。现在它又将再一次沾满血液。

    “杀……”

    又一次,那千军万马奋死一搏的一幕,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又一次,那天与地变得通红,所有的一切都是红彤彤的,耳边,无数人的呐喊声又一次与他的耳边响起。

    火,是红色的!

    血,是红色的!

    天空,也是红色的!

    大地同样也是红色!

    似乎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被染成了红色,在一片红彤之中,大地在颤抖着,只是……耳边没有了那肆无忌惮的狞笑,也没有了人们绝望的呐喊,而是成千上万人发出的声音,那是整齐的声音。

    他们在喊什么?

    似乎听不到,但是仍然可以感受得到他们的呐喊声并不是绝望的呐喊,而是慷慨的呐喊,是激昂的吼声!

    尽管听不到,但是朱明忠却能感受到天地在颤抖着,似乎世间的一切都在那里激荡着,就在天地即将沸腾的时候。

    “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

    一阵稚幼的童声,只见一个个头发梳成两个发髻的总角少年走了过来,未冠的少年身着汉家衣裳,他们的目光坚毅,神情肃然,只是吟着这首《水调船头》,向前走着。

    “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于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万里腥膻如话,千古英灵安在?磅礴几时通?胡运何须问,赫日自当中。”

    胡运何须问,赫日自当中!

    胡运何须问,赫日自当中!

    简单的十个字,就这么在他的脑海中炸响着,让他整个人的心情都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激昂之中,在这一刻,那热血似乎将要沸腾。

    在郑灵、石昭、沐云晴、金锁四人走进屋的时候,她们看到一身戎装的夫君站在房内,手握刀刃静静的立在那里。

    她们四人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去打扰他,她们能够听到从他的嗓间发出的声音,那声音极为激昂,甚至有一种想要爆发的情绪。

    “……万里腥膻如话,千古英灵安在?磅礴几时通?胡运何须问,赫日自当中。”

    听着从大王嗓间发出的话声,郑灵似乎又一次想到了当初初见他时的那一幕,想到他当时在船底,可不正是背着这首词吗?

    想到这,她那唇角微微一扬,俏美的脸上闪动出一丝发自心底的笑容。

    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过去,是其它人都不曾知晓的,或许,就是那一次初见,就在她的心底刻下了他的影子,从此之后,便再不曾忘记。

    恰在这里,婴儿的哭声打断了郑灵的浮想,同样也让朱明忠从游离的失魂中清醒过来,那婴儿的哭声,让他的心魂唤回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刚才的失魂,回过身来的时候,他便看到四个穿着宫装女子,不是郑灵她们还能是谁?

    “妾身见过大王!”

    郑灵四人一见朱明忠回过身来,连忙屈膝行礼。她们是来这里为大王送行的,毕竟,大王此次领兵北伐,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你们来了,”

    看着郑灵、石昭、沐云晴以及金锁四人,她们四人站的位置可以显现出她们的地位,看似站成一排的她们,实际上却是泾渭分明的列成三排,郑灵居首,石昭、沐云晴略靠后数寸,而金锁又略靠后一些,

    对于家中的这些琐事,朱明忠并没有兴致,听着婴儿的哭声时,他便朝着的一旁的被奶妈抱着的儿子看去。

    “这么早,怎么把他也抱了过来?”

    “回大王,世子已经睡醒了,想来是世子也知道在心里念着大王……”

    奶妈的恭维让朱明忠的眉头微微一锁,心底隐带着些许不快,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他自然知道,睡眠对于婴儿的重要性,而这个奶妈看似的恭维,更让他有些厌烦,不用猜他也知道,肯定是奶妈把儿子给喊醒了,而这个奶妈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为了邀功于主子,也就是用这种拙劣的手段邀功于郑灵。

    尽管心底略有不快,但他却隐隐能猜到原因,这不过只是为了证明他的存在世子虽是年幼亦也为父送行。这是为儿的孝道!

    这个礼啊……

    心下长叹口气,然后朱明忠又看了一眼尚不及周岁的儿子,然后对郑灵说道。

    “灵儿,一会便把儿抱回去吧。”

    朱明忠口中的儿,就是他的儿子,他的名字很简单,就叫朱,之所以起名为火,正是因为大明是五行属“火”,所以才会起这个颇为简单的名字。

    “嗯,”

    点点头,郑灵并没有说什么,她知道,现在并不需要说太多的话。

    “请大王放心出征,家中自有妾身在。”

    身为淮王妃的郑灵知道,在大王离开清河之后,这清河就要全靠她撑着,尽管参军府仍在,但是她和尚不足周岁的儿,将会是整个江北的主心骨。看着女人坚定的眼神,朱明忠略点下头,而后便默不作声的朝屋外走去。

    “祝大王凯旋……”

    女人们的话声从身后传来的时候,朱明忠没有回头,只是默默的向前走着,而沿途碰到的侍女,无不是纷纷屈膝行礼。

    离开了后府之后,朱明忠看到顾炎武、朱大咸、钱磊、吴有才,他们四人都站在那里,而府中的六部的文武官员都立于四人身后,他们皆是穿着汉式的右衽官袍,他们手拿笏板,在朱明忠出府时,纷纷持笏长鞠道。

    “臣等恭祝大王凯旋!”

    面对他们的鞠礼,朱明忠默默的点点头,而后说道。

    “这江北便拜托诸位了!”

    离开清河,领兵北伐,这是朱明忠自己做出的决定,这个决定正确吗?

    他并不知道是否正确。

    但是他很清楚,北伐,他必须要去,不能让别人去做,毕竟,他是大明的淮王!身为大明的淮王,他必须亲自领兵北伐,而不是假他人之手。他不是不相信其他人,而是他更愿意亲手去葬送那个把中华民族引入最黑暗之深渊的满清,这个机会,他绝不会假手与他人。

    而且除此之外,之所以亲自北伐还有其他的想法,一些不为人所知的想法。

    “请大王放心,臣等必为大王守好江北,让大王无后顾之忧。”

    身为参军府参军的顾炎武知道他们的责任是什么,就是守好江北,江北是大王的根基所在,不容有失。

    现在大王离开了江北,那他们就必须要为大王守好这里。绝不能有丝毫差池!

    “孤知道!”

    略点下头,朱明忠看着府中的文武百官,这个时候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若是换个称谓的话,或许为人君也不过如此吧!

    在这个念头浮现出来的时候,朱明忠的心头微微一颤,他知道,这是不应该生出来的念头,毕竟,他是大明的淮王。

    不过尽管想要刹住这个念头,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象,去浮想,毕竟,但凡是人都会有那么点野心,不过在很多时候,人们的野心总会让现实给打消,理智总会让人在野心与现实之间做出选择。

    至少,有那么一瞬间,朱明忠确实心动了,面对无上权力的诱惑,谁又会不心动呢?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然后他又一次恢复了平静,随后,他又一次认识到自己的身份大明的淮王!

    仅此而已。

    至于将来如何……尚且不知,但他知道此次出征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北伐,为了恢复大明的天下。为了让天下百姓能够重新过上太平日子。为了中国不至于像另一个时空之样陷入黑暗的永夜之中。

    “孤不在清河之时,这府中之中,便拜托诸位了!”

    拱手行礼之后,朱明忠又对顾炎武、朱大咸、钱磊、吴有才四人吩咐道。

    “江北事务,大小皆决于参军府,今后有劳四位仁兄!”

    面对朱明忠的客气,四人纷纷皆是一副不敢的模样,同时又是保证他们必定不会有负重托,当然,最后顾炎武特意强调道

    “虽大王出征不在清河,可世子尚在,少主虽是年幼,可王妃亦可主事,请主公放心,臣等必定尽心竭力辅助少主、王妃。”

    顾炎武的这番话说的颇有技巧,他开始的时候是称“大王”与“世子”,而话到最后又变成了“主公”、“少主”,这样简单的称谓上的变化,是在向在朱明忠表示效忠。

    一声“主公”,无疑就是表明了他对自己的身份认知,他已经不再是大明之臣,而是淮王、是朱明忠的臣子。

    这一声“主公”,听在其它人的心头,同样也是让他们无不是侧目看着神情肃然的顾炎武,而钱磊更是于一旁惊讶道。

    “没想到这顾宁人居然有这个眼力!居然这么会挑时候。”

    没有什么时候比眼下这个时候,更适合说出这句话,更合适表示效忠了,这声“主公”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或许名义上是大明的臣子,但实际上他们都是“主公”的臣子,忠于主公那是理所当然的。

    当然,顾炎武同样也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去告诉其它人,现在,大家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一直以来,对于清河的官员来说,他们都面对着一个身份上的矛盾,他们一方面是“大明官员”,拿着“大明俸禄”,但是实际上,他们却是淮王府的官员,淮王对他们有知遇、任用之恩,而且他们拿的也得淮王的俸禄米粮。

    可在绝大多数时候,他们却是言必称“大明”,毕竟,他们是大明的臣子。而且对于这个身份,他们从未曾怀疑过,但是,在内心深处,他们知道,早晚有一天,他们必定要面对现实是大明,还是淮王!

    或许,淮王是大明的淮王,但是他们却是淮王的臣子。他们是大明淮王的臣子,还是大明的臣子,这个话看起来没有什么分别,但分别却大了,如果他们选择前者,那么将来即便是有皇命,他们也可以拒不奉诏,因为他们并非是大明之臣,他们是淮王之臣。

    非王命而不奉诏!

    对于早就习惯了大明的他们来说,这个选择是困难的,但他们却都知道,这一天是无法回避的。

    而且很多人对于这一天早有准备。甚至他们已经做出了决定,只不过所有人都在等着,等着有人带这个头,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该来的总会来的!

    朱大咸在心底叹了口气,对于这一天,他的父亲早在去年就已经料见了,其实,所有人都猜到了,只是……还要再拖到什么时候呢?

    “请主公放心,臣等必定尽心竭力辅助少主、王妃,事事秉公为之,绝不敢徇私……”

    所有人都做出了选择,即便是朱大咸,尽管他的父亲对大明忠心耿耿,但是在去年他们父子之间就已经有为今天做出了决定。大明对他们虽有恩,然而淮王的知遇之恩,纵是粉身亦难相报。

    “请主公放心,臣等必定尽心竭力辅助少主、王妃,事事秉公为之,绝不敢徇私……”

    有四位参军作了表率,其它原本还曾为身份纠结的众人,无不是纷纷再次持笏表达着忠心,从现在起,他们已经不再是大明之臣的,而是淮王之臣,淮王是大明的淮王时,他们是大明之臣,若淮王不是……那他们亦只会追随主公。

    被众人称之为主公的时候,朱明忠并没有丝毫的飘然,他反倒觉得有一种空前的压力。

    因为他很清楚这一声主公意味着什么!这些人将他们的个人荣辱全部都系在他的身上。

    作为他们的主公,从此之后,在接受他们的效忠的同时,同样也要给与他们回报……

第2章 长亭外(求月票,求支持)

    秦制三十里一传,十里一亭,故又在驿站路上大约每十里设一亭,负责给驿传信使提供馆舍、给养等服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后来也成为人们郊游驻足和分别相送之地。长亭、杨柳、美酒、南浦等字眼在古人送别诗词中是经常出现的,千百年来被赋予了特定的含义,都是送别诗词中最具代表性和象征性的文字符号。“送君十里长亭,折支灞桥垂柳”乃是古人送别的经典场面。

    或许到了明朝,这长亭已经成了历史的名词,这曾遍布中国的长亭早已消失于历史之中,仅只留下少数的遗留。但现在的江北,在官道的“服务区”之间,却也有供人马歇脚、避雨的长亭,而这长亭不过只是一座凉亭,自然也没有亭长之类的的官差。不过虽是如此,这长亭依然被重新赋予其特定的含义,这里是送别之地。

    甚至打从这长亭建成以来,就已经有文人墨客于此留下了送别的诗篇。而今日,这长亭外,却一片人腾马叫,数以万计的军队,正在列着队沿着官道往北方行进。

    北伐!

    大军北伐了!

    在他们离开清河的时候,十数万百姓曾沿街欢呼着,雀跃着,他们都相信,这一次北伐之后,那曾奴役他们的清虏,就会被赶出中国,到时候,这天下又会重新回到汉人的手中,他们又能重见大明天下。

    永历十六年,即便是最没有信心的人,也不会怀疑这一点,他们相信北伐必定会获得成功,毕竟,将出正月的时候,山西的李子渊那位新封的楚王,已经命令其麾下的“楚军”出太原入直隶,直取京师了。

    而现在,淮王麾下的忠义军,也开始北伐,这大明的天下若是还不立即恢复,那可真就毫无天理了!

    对于大明来说,永历十六年,似乎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年份,这一年征兆着吉祥,征兆着顺利,征兆着天下正统的恢复。

    但是作为其中的参与者,石磊整个人却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他并没有出现在王府中,而是在这长亭处等待着大王,现在,当十万北伐大军往北开拔的时候,在长亭外的林地之中在整修官道时,这3丈宽的官道两侧皆被留下了40丈宽的绿化带,被种上了以柳树、杨树为主的各种树木,而现在往往又以栎树为主,这是海军的育材林,不过在这长亭处,却分布着一片树林,这是旧时残留的林木,在林地间,面对着大王,石磊张张嘴。

    “大、大王,可,可是先帝之后……”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嘶哑,双眼通红的他盯着朱明忠,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整个人完全处于一种绝望的心境之中。

    从扬州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纠缠着这个问题,一刻也不曾放松过,因为……石昭,他的女儿,只是他名义上的女儿。现在她已经嫁入淮王府,她,她是先皇的女儿。

    “什么?”

    诧异看着石磊,朱明忠不解的问道。

    “四石,你在说什么?”

    什么先帝之后?

    我可不是什么魂穿的,我可是堂堂正正直接穿越过来的,与崇祯有什么关系?咱这肉身可是经过二十一世纪“五毒入侵”的肉身。

    “先帝?”

    摇摇头,朱明忠反问道。

    “你觉得可能吗?”

    可能吗?

    他的反问让石磊一愣,随后他诧异道。

    “大王,若,若非是先帝之后,那休园中……”

    休园?

    瞬间,朱明忠便明白了,他盯着石磊目光变得越来越冷,而他的目光变化落在石磊的眼中,也让他的心思越来越沉,难道……

    “你知道了……”

    “大、大王,你,你真的是……为,为什么,小、小昭她,我,我告诉过你……”

    面若死灰的石磊的话声有些颤抖,现在的他心中尽是悔恨,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小昭?

    石磊的话让朱明忠立即明白了原因,他看着神情绝望、悲愤交集的石磊,随即明白了他为何会这么失态。

    “四石,我说我不是宗室血脉。”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朱明忠的语气中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这事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怎么就成了宗室血脉,而石昭……她可是正经的宗室!而且还是崇祯的女儿!

    “若是如此,我又怎么弃人伦天理于不顾?”

    朱明忠的声音不大,盯着石磊的时语气带着质问的味道。

    “莫非于你石磊眼中,孤如那齐襄公一般荒淫无道。”

    春秋战国时的齐襄公在位期间,荒淫无道,昏庸无能,因与其异母妹文姜**,而“名垂千古”,朱明忠这样的质问,让石磊的心头一慌,关心则乱的他这时才意识到,他这样的质问代表着什么,是从根本上否认大王,于是连忙跪拜下去连连叩头道。

    “臣,臣不敢……”

    诚惶诚恐的石磊尽管心里还有很多疑惑,但他却下意识的相信,眼前的大王是绝不会干出那样的事情的,更不可能如齐襄公一般荒淫无道。

    看着跪于地上的石磊,朱明忠并没有继续训斥下去,他知道,石磊现在的问题更多的是站在“父亲”的角色上,既然他知道了休园,那么就需要加以解释。

    “十几年前,先师救下孤之后,带着孤于大江南北游走四方,医人治病为生时,于凤阳府王家得知其养子王士元的身份,虽是无意中得知,可先师却记于心间,待其去世之后,又叮嘱孤此事,王士元、王士元……原是王啊!”

    原是王……这朱慈焕是何等的天真,居然起了这么一个名字,摇头轻声着,朱明忠又继续说道。

    “后来平定江北之后,在命人整修中都皇陵时,孤想起流落于王家的先帝血脉,方才派人去查找,再后来又于江南找到其下落,如此才将其请至扬州,加以奉养,毕竟,无论如何,他都是先帝的血脉,先帝以身殉国,乞求流寇勿伤百姓,孤焉能任由先帝绝嗣,坐视先帝之子遗落民间……”

    话说的当然是大义凛然,可实际上,当初派人去找王士元,那里是不忍坐视,完全是因为朱明忠想要给自己多一个筹码,如果有必要的话或者说有需要的话,他甚至不介意把王士元捧上皇位,当然,这是最后的选择。

    其实在乱世之中,大抵也是如此,甚至就连李子渊都知道寻来几个宗室亲藩加以奉养,表面上的说法是不忍高皇血脉遗民间,但实际上,大家的心思都很清楚,有必要的话,大家伙都有可能推出一个皇帝来,只要那皇帝姓“朱”就可以了,至于将来,古往今来的皇位都是可以禅让的。

    或许朱明忠暂时还没有动过“禅让”的意思,但无论是把永历置于手中,亦或是把王士元找过来,甚至还特意找来的失落于民间的宗藩,在凤阳中都加以奉养,当然也就是守皇陵,所为的,都只是让手中多一个筹码,如此也就可以多一分回旋的余地。

    “大王忠义。”

    尽管大王这么一解释,石磊便知道这王士元更多的是其手中的筹码,毕竟无论是作为锦衣卫也好,或者从商这些年,他见过了太多的人心,眼前的这位大王或许是大明的忠臣,但是他必须要为自己,为清河淮王府上下数千人去考虑,对此,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甚至,就是石磊自己也曾多次主动的寻找失落民间的宗藩,然后上书大王,请大王加以供养,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那些宗藩只要在江北,于大王来说,就是一道筹码,拿着这些筹码,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得着。

    至于供养宗藩的银子……并不需要多少,这些人就像是保险,就像是海船的保险一样,现在的投入不过只是等于买了一份保险。谁也不知道,那些保险会在什么时候用上。

    至于王士元,那是大王自己找到的一个更扎实的保险,只是这个保险能不能用上恐怕将来会引起一番争议。但谁也无法否认一点,如果在各人都使出“保险”的时候,大王的“保险”是先帝的血脉,那么其它人纵是推出了亲藩,又有何用?不过只是远藩旁支罢了。按大明的律法,先帝的血脉最是正统,既然如此,那天下的正统就在大王这里。

    毕竟,空口无凭啊!

    可转念一想,石磊却又想到石昭,她的身份不也是空口无凭吗?尽管大王的解释,让石磊不再有任何怀疑,但心底仍然有些疑惑。

    “可,可那王士元,为何称大王为“皇兄”?”

    “皇兄”!

    听着这两个字,朱明忠的眉头猛然一锁,他几乎立即想到了其中原因,脑海中立即浮现出第一次与王士元见面时,他见到自己时的那副惊骇的表情,当然还有那一声“皇兄”。

    皇兄……

    难道自己真的像那个什么皇兄?

    想到这里,朱明忠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的眉头紧锁着,他甚至想到自己的血脉……这也没有任何可能。

    甚至朱明忠实际并不姓朱,他的曾祖那辈时因为已嫁入朱家的姑母没有生育,所以曾祖便过继到朱家,从此之后才姓朱,所以他根本也不可能有朱家的血统。

    但是两个人相貌相像,又岂需要血统?

    就像后世的有些相貌相似的明星一样,他们又岂曾有丝毫的血亲?

    “孤祖家本姓管,因曾祖姑母无子而过继于姑母家,如此方才改姓为朱,后北方天灾不止、流寇不断,家父携家往江南避难几经流离,于嘉定定居,操以下业勉强糊口,清军屠戮嘉定时,孤已经十二岁,虽于血海之中,许多往日已经记忆模糊,然而家中之中却一日不曾敢忘……”

    朱明忠半真半假的把自己家世说道出来之后,又摇头说道。

    “至于王士元为何我为“皇兄”,我不知道,但我想世间人大抵总有几分想像。”

    之所以特意解释自己的出身,是因为朱明忠很清楚,对于他来说,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身份,解释出身与来历,或许这个半真半假的解释,就是最好的解释,毕竟过去的“为师父救于血海尸堆”之中的解释,委实太过牵强了,毕竟当时他已经十二岁了……

    而现在,这么一番解释之后,朱明忠相信这个说法,可以充分的解释他的出身、来历,从而让他在这个时代有一个“合法身份”。

    面对大王的回答,石磊整个人都沉默了,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他居然如此指责大王,实在是罪该万死,幸好此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若是消息传出的话,即便不是真的,大王的声誉可以说是尽毁于他手中,到时候,他可就是真的罪人。

    “大王,臣……臣……”

    吱呒着,石磊只觉得的浑身冒出一阵冷汗,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四石……”

    背对着石磊,朱明忠知道,因为附近有卫兵的关系,加之官道上的人沸马叫的喧嚣非常,所以不会有任何人听到他们的谈话,但是,这件事,必须要给石磊一个教训。

    让他知道,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

    “你为何去查此事?”

    大王的问题让石磊再一次叩头不语,为什么?

    “做为昭儿的养父,你查问此事,实属应该,但是作为军正函,你查问本王之事,是否逾制?难道你身为锦衣卫时,也曾专查皇上私事吗?”

    又一次叩头,又一次沉默,自知犯下大错的石磊只是沉默着,见他这一副沉默不语的模样,朱明忠长叹口气,摇头道。

    “罢了,此事暂且如此吧,至于将来……”

    这军正丞,无论如何都要换人了,无论是石磊的是石昭“父亲”的身份,亦或是石磊这次的失误,都表明需要换人,谁更合适?

    “请大王放心,臣知罪,还请大王与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待北伐之后,臣自当请辞!”

    再一次叩头谢罪,石磊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北伐,他现在不能辞职,他还要戴罪立功,

第3章 黄与淮(求月票,求支持)

    郁洲岛,几乎每一次来到郁洲岛,朱明忠都能够感受到这里的变化,此时的郁洲岛不仅仅只是海军的大本营所在,同样也是江北最为重要的港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海州与郁洲岛之间那宽不过数里的海峡,正好形成了一座大型的避风塘,郁洲岛的存在阻挡了海上的风浪,即使是外海刮着台风,这里同样也是风平浪静的所在。而海州的朐山与郁洲岛的郁洲山,两座山上的炮台又拱卫着这座海港。“谁能想到,在江北居然会有这样的天然良港!”置身于郁洲山棱堡炮台上,凝视着黄色的海峡,朱明忠感叹道,在几百年后的苏北一直苦于没有良港,从而制约着苏北的发展。可是谁能想到,这个时代的苏北,却有着这样一座天然良港。而现在,海峡两边已经发展出了两座港口,海州一侧是民港,专门泊停各国商船,至于郁洲岛上的港口则是军港,为忠义军舰队的母港。“大王,只怕早晚有一天,这港口非得迁走不可……”相比于大王的感叹,作为舰队提督的王安民神情却显得有些沉闷。“哦,这是为何?”朱明忠有些不解的看着王安民,“大王,你看这海峡里的海水?是什么颜色?”手指着海峡说道。“黄色的?”黄海的海水本身不就是黄色吗?“大王,出郁洲往南不到两百里,就是黄河口,这黄河泥沙之多,世所罕见,黄河巨量泥沙于河处口倾入江北海岸带,使江北海岸线向海淤涨,而更有许多泥沙被流浪搬运冲击至海州,与海峡之间形成水下沙坝,久而久之,便会导致港口淤积,史书上曾记载,唐时海州水深逾十余丈,而今日最深处亦不过数丈深,久而久之,这海峡必定为流沙淤满,到时候,这港口自然也就不堪使用了。”听着的讲述,朱明忠的脑海中立即想到了黄河夺淮!历史上在长达数千年的时间中,江北的海岸线都是极为稳定,沿岸的沙堤发育正常,但是自12世纪黄河夺沙之后,苏北海岸便不复当年的稳定,尽管巨量的泥沙沉积了大量的土地,但是却给江北海岸带来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以至于在后世苏北漫长海岸线上,无一良港,更几乎没有真正的海滨城市,甚至就是所谓沉积土地,如果不是因为修建了大量的防护坝,其海岸也会被海浪蚀退。蚀退……想到曾经看过的一篇文章,朱明忠的眼前突然一亮,朝着南方,黄河的方向看去,然后说道。“黄河夺淮数百年,可谓是为害一方,且不说其他,单就是泥沙倒灌导致淮河床抬高,从而导致淮河流域从当年的鱼米之乡,变成今年的旱涝频发之地,以至于每年江北皆苦于沿淮赈济之苦,自高皇帝以来,我皇明两百余年,虽苦心经营黄淮,却一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没有出海口的淮河依然是为害一方,淮河两岸千百万百姓每每屡遭水旱之苦……”身为江北的主政者,朱明忠自然知道江北的软肋在什么地方,就是淮河!淮河是条害河,十年九涝,两岸洪灾不断,两百余年来百姓每每流离失所,皆是因为洪灾,而之所以洪灾不断,正是因为淮河没有出海口,甚至就连那江北的大湖洪泽湖,也是一语道出了其形成的原因,因洪水而成,而这洪水正是流不出的淮河水。从元朝末年不得不治淮,再到20世纪,前后七百年间,历朝历代皆想从根本上解决淮河的问题,而解决淮河的问题很简单,一个是黄河北归旧河道,二是淮河入海。从咸丰年间黄河北堤决口,北返旧河道入渤海,从此之后,淮河入海就成了解决淮河为害一方的选择。但是受限于时代,在人力时代“淮河入海”工程无疑于天方夜谈,毕竟数百亿立方的土方或者清淤,依靠人力几乎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甚至直到21世纪之后,其技术条件和政府财力才能够支撑这一工程,即便是如此,也不过是将“淮河入海”变成了“引淮入海”和“引淮入江”两个工程,从而降低了70%以上的工程量,可即便是如此,按照规划,也需要长达十数年的跨度,分期完工。尤此可以想象这个工程的难度。淮河入海!在人力时代,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并不意味着做不到!甚至想要完成这一工程很简单,只不过需要非常漫长的时间。“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必须要让黄河旧河道出海,所以此次北伐之后,无论如何,都必须把黄河引出旧河道出海,非如此,不能解决淮河问题!”朱明忠的话声不大,但是听在耳中却掀起了一阵波澜,曾经游历过北方的他自然知道,在黄河夺淮数百年后,现在黄河中下游地区人民的生活已发生了巨大变化,黄河故道已成为新的生活区,居住有大量的百姓,而现在大王却要重新让其回归旧河道,这……这。“大王,这旧河道年修失修,若是冒然把河道北迁,只恐怕会带来隐患……”“隐患?”眉头略微一挑,朱明忠笑说道。“什么隐患,无非就是重修大堤罢了,这笔钱,相比于每年淮河两岸赈灾的银子,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黄强淮弱是淮河出海不畅的根本问题,想要解决问题,就必须要让黄河北归旧河道,如此一来,还可以解决海州港淤积的问题,一但没有黄河的泥沙作为补充,这些年江北海岸淤积的泥沙就会因海浪冲刷蚀退,不出百年,江北海岸就可以恢复正常……”当然,那些被蚀退的海岸泥沙会沉入海中,只不过会在海流的作用下,沉积于南方,形成后世所谓的“苏北滩涂地”以及“苏北沿海暗沙”,只不过不会像后世的面积那么大,毕竟,现在黄河搬运的泥沙不过只是让范公堤距海数里罢了,远不像后世那样距离上百里。“至于淮河……”凝视并江北大地,想到在另一个时空之中,曾经看过的一篇文章。“只要解决了黄河的问题,黄强淮弱的问题就不复存在,然后所需要就是借助自然之力去恢复淮河,淮河中下游的淤积,可以采用“束水攻沙”等方法加以解决……”朱明忠所提到的“束水攻沙”是明朝潘季驯发明的一种治河的方法,按后世的说法“潘印川以堤束水,以水刷沙之说,真乃自然之理,初非娇柔之论,故曰后之论河者,必当奉之为金科也。”或许这种方法在治理黄河的时候,限于历史条件,潘季驯采取的治理措施,在当时是不可能根本解决黄河危害的问题的。“潘季驯治河只是局限于河南以下的黄河下游一带,对于泥沙来源的中游地区却未加以治理。源源不断而来的泥沙,只靠束水攻沙这一措施,不可能将全部泥沙输送入海,势必要有一部分泥沙淤积在下游河道里。所以治河后,局部的决口改道仍然不断发生,同时蓄淮刷黄的效果也不理想。因为黄强淮弱的问题没有得到根本性的解决,可是如果我们把黄河回归故道,自然也就没有了黄河淮弱的问题再借助“束水攻沙”之法,冲走下游泥沙,没有了黄河泥沙作为补充,那么江北境的废黄河水道内的泥沙,自然会被不断被淮河水带走,久而久之,淮河出海河道亦可恢复正常,或者基本上恢复正常。”当然,这并不是朱明忠提出来的,实际上,早在晚清、民*国以至于新中国都有水利学家提出借废黄河水路引淮出海的问题,但是当时废黄河高抬的河床问题制约着这一想法的实现,而现在却不同,未经过未来200余年黄河夺淮的经历,加之黄河带来带来的泥沙以17世纪后为最多江北海岸向大海深出上百公里是17世纪后,在此之前,江北海岸不过前伸数公里。正是因为现在河床上相对较少的泥沙量,使得朱明忠才相信,采用束水攻沙的办法可以让淮河重归攻道,至少有这个机会,当然,这个过程需要很长时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但是如果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百年之后这江北甚至河南便重新恢复为往日的鱼米之乡,毕竟整个淮河流域并不局限江北,同样也包括河南南部地区。至于什么所谓的黄河改道入黄海,可以在黄海淤造新土地,那些贫瘠的淤积盐碱地相比于整个淮河流域的利益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与其以牺牲整个淮河流域,让其成为一条害河,令流域内的千百万民众陷入旱涝灾荒不断的境地,去换取一点淤积盐碱地,远不如把这份精力、财力用在海外领地以及殖民地的拓展上,毕竟,这个时代的世界,根本就是一片空白,等待着大明的舰队去填补,等待大明的百姓去移居。至于移民所需要解决的航海等问题,总是能解决的,即使是暂时不能解决的,也可以千方百计的想办法去解决,至于这国内……倒是可以休养生息,借助自然之力去恢复自然。“大王高屋建瓴,绝非臣等所能领悟!”尽管作为军人,王安民并不擅长拍马屁,但是,却早已经超过他所理解的范围,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说出这番话来,这时朱明忠才意识到,身边的这是舰队提督,而不是他参军府的参军。于是便笑说道。“如此一来,这海州港也就能保住了,甚至因为海流的作用,这原本有些淤积的海峡,也会变得更深,到时候你又岂需要为舰队港口被泥沙填平而烦恼?”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朱明忠的脑海中自然浮现出了中国的海岸地图,就海军的大本营来说,青岛太北、海南太南,旅顺太小,大连却又没有屏障,相比之下,没有比海州更适合充当海军大本营的地区了,不仅仅是因为郁洲岛的面积以及海峡的面积,更重要的是它的地理位置正好位于中国的海岸线的中线,只要解决了泥沙的问题,这里是作为海军母港的最好选择。而且这不是只有一个狭窄出海口中的海湾,它是以海峡为泊淀场,即便是敌人想要实施闭塞战术,无无法封闭这宽达数里的海峡,只是水不够深啊!“大王,若是水太深了也不好……”不待他说完,原本还担心着水深不够的朱明忠笑道。“水深有水深的好处,毕竟,这将来,船总归是越来越大的……”没准按照现在的发展态势,也许百年之后,中国就会建造出铁甲舰,谁知道呢?看着要塞附近山岭上种满的栎树树苗,这是舰队为了解决造船木材问题制定的“育林”计划,江北官道两侧10丈以及河堤、荒山都将种满栎树,当然,将来会种植材质更为优良的北美红橡,现在只能种植同科栎树。而将来这样的政策会推广至整个大明。木材决定舰队!为了解决造船所需要的木材,海军作出了一个费时漫长的选择,可,他们并不知道,或许,再过百年当这些橡树成材的时候,也许,那个时候木帆船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也许,那时世界已经进入了铁甲舰的时代,谁知道呢?不过,对于海军这种育林的规划,朱明忠当然不会反对,毕竟将来并不仅仅只是造船需要橡木,橡木还有其它更为广泛的用途。“你看这些船……”手指着海峡中那一艘艘帆船,这些帆船都是为这次远征从各地调集的,可以说云集了江北包括台湾在内的几乎所有的船只。“为了运送五万大军北伐,我们调动了超过300艘船只,如果船更大些,也许只需要数十艘船,便能运送这么多部队……将来,船只会越造越大!”嘴上说着北伐的时候,朱明忠的双眼盯着海峡中的那密布的白帆,北伐,相比于郑成功的北伐,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直捣黄龙……

第4章 启程(第二更,求月票)

    一顶盔帽、一身红色的羊呢军装、一双牛皮军靴,再加上一件羊毛毯,基本上这就是军人的标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当然,更为重要是自发铳。武器等于士兵的生命!进入军营的第一课,每一个新兵都要知道这一点,不仅仅只是知道,在随后的几个月中,不断的检查,训斥、惩罚,会让他们每一个深切的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传火孔、击砧、火池不洁五军棍。铳管不洁十军棍……诸如此的惩罚,最终让他们学会保养、爱惜武器,像爱护生命一样爱护它,无论是否愿意,最终军队这个暴力机器,会教会他们这一点。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暴力才能学会这一点,对于王玉树来说,从第一次接触到自发铳的那天起,他就迷上这种火铳,尽管现在江北也有百姓用自发铳,虽说家里的铁匠铺中,也打制过铳管,但王玉树却从没碰过自发铳,但是凭着在自家铁匠铺里积累下的经验,他很快便掌握了自发铳结构原理,甚至还曾将自发铳完全拆散,然后再次组装起来。“等过两年退了役,到时候,俺就在铺子里头造这个自发铳……”怀中抱着自发铳,王玉树对身边的弟兄们说道着他的梦想,或许,几个月前他还只是街头混混,可是现在,他却已经重新找到了人生的目标,他的目标很简单,就是造火铳,之所以会选这个行当,原因再简单不过挣钱。虽说才十几岁,可王玉树却隐约觉得,这自发铳将来肯定好卖,毕竟,江北可是和其它的地方不同。“六哥,你瞧瞧……”看着房仓里那些抱着火铳靠背而睡的弟兄,王玉树的眼睛中全是一片银光闪闪。“咱们忠义军可是好几十万,两年一批、两年一批的轮换,但凡是个男人,都得服这个兵役,若是在军队里头用惯了这自发铳,将来,谁又愿意用大刀什么的?六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生意人有生意人的眼光,对于王玉树来说,来到军营之后,他从这里看到了未来的商机,这火铳就是未来的商机。“那你也得会造不是?”老六挑了下帽盔,对王玉树说道。“做这玩意不难,也就是比鸟铳稍微复杂一点,我估计和俺爹一起干的话,一年至少能造五六十支,一支挣二两银子,一年就是一百多两……”“那感情好,要是你小子真造出来了,回头卖给俺一支,用这玩意打野兔什么的,可比鸟铳什么的方便多了……”“可不是,最少不用带着火绳跑呗。”就在弟兄们在那里说着话的时候,突然,一阵哨声从仓库门口响了起来,原本看似正在睡觉的战士们,刚一听到哨声就纷纷站起身来,完全没有一丝困意。“全体都有,各排清点人数,准备上船……”命令下达并不算突然,从他们来到郁洲岛的时候,就知道,早晚有一天,肯定是要上船,尽管早有了准备,但猛的听到上船的命令时,心头还是忍不住一颤,既然是平素那些胆大的人,这会也会暗自祈祷着老天爷保佑。“观世音菩萨保佑,保佑一帆风顺,无惊无险……”和其它人一样,王玉树同样也在上船的时候,暗自祈祷着,来到郁洲已经半个月的他,和战友们一样,早就从水兵那里知道了这看似平静的大海的凶险,这会一见要上船,本身就不会水的他,自然担心起了接下来的航程。“嘿,瞧你们一个个吓的,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出海嘛……”那边船上的水手们瞧着这些战士脸上的不自然,忍不住出言笑道,他们的嘲笑声,顿时惹得这些步兵一阵不满,可是还不等那不满发泄出来,那边,刚一踏上船,在那船身随着海浪摇晃的时候,他们那里还敢发火,无不是紧张的坐到船上,生怕一不小心会掉进海里。“老天爷保佑!”上了船之后,和其它人一样都挤在那舱室中,王玉树便和弟兄们一起坐在那里,等待着启程,尽管他们并不知道目的地是那里,但是他们却很清楚,他们将要乘船,由海路进行北伐。其实,即使是最普通的士兵,对于乘船北伐都不陌生,毕竟,当年郑成功万舰齐发直入长江攻取江南从而奠定了今天大明中兴的基业,早已经为人所共知,更何况,忠义军正是起于此次北伐之中,曾经的辉煌,自然通过老兵之口说道给他们,如此一来,在绝大多数忠义军官兵看来,海路北伐,本就是实属平常。“此战若是能直捣黄龙,那么大明中兴便是指日可待了!”与普通的官兵挤在不透风的舱室中不同,身为右路军指挥的于树杰则住在尾舱,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映入舱中,全不见寻常舱室的昏暗,他趴在地图上,眼睛盯着地图。“入渤海后,在这里分兵,到时候右路军……”手中的铅笔在地图上画出了一个圆圈的同时,于树杰又自言自语道。“可以先在河口修建一座要塞,作为进军基地。”“这个没问题,无非就是筑土垒,最关键的是,物资运输,现在辽东的官道都荒废十几年了,那些官道在不在还是一说,更何况,咱们这次北伐的辎重需要完全依赖水路,毕竟运马船太少,”作为右翼军副指挥张孝武,和于树杰一样,都是江阴人,两样也是忠义军老人的他,自然知道,忠义军的物资消耗,远甚于其它明军。而与过去行军会配置大量的马车不同,受限于运马船的数量,在兵务衙门与军令部制定计划的时候,就已经有针对性的制定了相应的计划。“火药、炮子、铳弹再加上粮草,只能靠水路运,那几艘运马船,单就是斥侯队的马都不够运的,更何况是辎重队……”“长江水师的蜈蚣船不是随咱们一同行动吗?”于树杰指着窗外的船队中的一些多桨船说道。“海船能不适合入河,可蜈蚣船可以,咱们的物资都装在船队,然后部队沿河岸推进,如此一来,既能得到船队的炮火掩护,物资运输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因为右路军是唯一一支需要进深入内陆作战的部队,张孝武自然需要考虑到辎重问题,当然,兵务衙门与军令部同样也会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他们才会抽调长江水师的船只,以用于在内河航行,而不像当初郑成功的船队那样,在有些时候甚至只能依靠人力接纤,尽管那些长江水师的多桨船并不适合远洋航行,但是近海航行并没有什么问题,而且在此之前,他们就已经从长江口航行至海州,有充分的海上航行的经验。一但抵达渤海之后,进入河道,那些多桨船就可以发挥他们的优势。“多桨船自然是可以沿河逆流而上,而有多桨船上的短管重炮,攻城也没有问题,可是,你别忘了,现在才三月!”抬头看着于树杰,张孝武指着地图上的河道说道。“军正司那边的情报显示,半个月前山东运河内的冰才开始融化,那里可比山东更北方,万一要是冰没化怎么办?到时候船队怎么进得了河?河上的的冰不化,船队进不了河,我等就在孤军深入,到那时,可就麻烦了,非但需要弟兄们尽可能多的背负物资不说,到时候还在弟兄们直接攻城……”北方天气仍然寒冷,如果一但北方的河道没有解冻,那么船队由海入河,自然也就成了奢望,到时候各种问题也会纷至沓来。“这个……不,还有朝鲜的民夫吗?”于树杰有些犹豫的说道,把辎重这样的大事交给外人,总让人不太放心,但是相比于从江北征召民夫,朝鲜民夫不但不需要江北付钱,而且其极为廉价,完全可以满足军队的需求,只不过,朝鲜民夫毕竟是外人。“但愿,那些民夫能可堪一用吧……”心里这么嘀咕着的时候,于树杰看到窗外的船动了,大军要出征了!大军出征了!置身于船舱,身穿一身军衣的朱明忠,在下令舰队启程之后,他人神情显得有些激动,尽管已经见过太多的风浪,但却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激动,因为他知道,这一战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定乾坤之战。“密之,你看这东北是何等之大!”走到那副地图前,朱明忠凝视着地图上的东北,然后颇为感叹的说道。“出山海关往北千里,皆是一片沃土,可称之为沃野千里,虽说此地酷寒,可却也适合农作,尤其适合种植玉米,农务衙门这两年一直在驯化从美洲引进来的玉米,现在刚培育出来的新品种的穗轴已经增至5寸,预计每亩产量超过两百五十斤……”现在玉米不过只是刚刚传入中国,并没有全面推广开来,在历史上玉米只在南方的山岭地区普及,而且用了长达两百余年的时间,而现在,在朱明忠的特意推动下玉米品种的本土驯化以及育种,早已经系统化的推动起来,甚至作为他的半个学生的石灵,还在府里的试验田中培育出穗轴6寸的玉米品种,玉米的穗轴长度、大小决定了玉米的产量,后世的玉米穗轴普遍超过22厘米,而现在的玉米品种不过只有13-15厘米,而且不能密植。不过尽管如此,相比于小麦等作物,没有什么任务比玉米更适合东北地区。“玉米的成熟期需要130天左右,在东北地区每年谷雨时节,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进行春播,到中秋前后就可以收获,如此一年一获,收益倒也极为可观,而且玉米秸杆还可以喂牛、喂马,同时玉米也是上好的饲料,只要进行合适的移民开发,不出数十年,东北必定可成为另一个大粮仓!”就像后世一样的东北一样,现在的国人又怎么能想到,他们眼中的苦寒之地,会成为不逊于江南的鱼米之乡。“不仅可以种玉米,还可以种一季土豆,现在府里已经育成了一种速生土豆,60天就可以成熟,若是过黑龙江再往北,可以种植土豆……”听着大王对未来拓殖东北的打算,方以智只是含笑不语,尽管现在还没有公开,但是大王已经征求过了他的意见,由他出任未来的东北总督面东北面积之大,远超过人们的想象,甚至相当于小半个大明,从辽东往北三千里,皆是东北总督之地。对于这个任命,方以智并没有拒绝,虽说作为南直隶桐城人的他,几乎等同于江南人,并不适应北方的酷寒,但即便是酷寒又能如何?有地龙、有火炕,还能冻着不成?更重要的是,他知道一但大王的计划成功的话,对于大明并不仅仅只是多了一个鱼米之乡,更重要的是,从此之后,北方边患将不复存在。“关键是人!”看着大王,方以智直接道出了整个计划的关键所在。“没有人,就是空谈,臣曾听闻自清虏入关后,东北编户十不存一,按清虏的说道,目前东北只有披甲奴万余户,库尔喀、、虎尔哈、索伦等的边民不过十数万,当年辽东百万汉民更是尽为清虏残杀,纵有活口者也早已为满清奴役编为汉军旗或旗下包衣,大抵上都已经随清虏入关,以臣看来,东北地区非有百万户汉民,不能彻底平定!”自从方以智从大王的口中知道他接下来的去向之后,便通过各种渠道了解东北,并不仅仅只是了解辽东,毕竟,大王口中的东北,不仅限于辽东,还包括奴尔干都司等地。而通过这一段时间的了解,他已经对那片土地有了一定的了解,也知道平定东北的意义所在,但是想要实现这一切,并不容易,毕竟最大的难题,不是在于占领东北,而是如何稳定东北。“所以,欲平东北,非得编户百万不可!”

第5章 心思(第一更,求支持)

    编户百万户!方以智的要求并不高,一百万户,五百万人!这个数字看似很多,但是将这些一百万户分布到若大的东北之后,也不过就是沧海一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毕竟包括远东以至于东西伯利亚的外东北,其面积甚至超过现在大明疆域,毕竟此时新疆、青海、蒙古以及西藏等地,皆不在大明,同样也不在满清的治下。而东北,确实太大了一些!没有人,所谓的东北拓殖、屯田都不过只是一个笑话,只有解决了人的问题,才能从根本上解决东北边地的问题,边地之所以会是边地,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其位于“边疆”,更重要的是边地的汉民少,边地无民,只有少量兵卒驻守,在与边疆少数民族政权几乎连绵不绝的战争和冲突中,使历代汉族中央政权均不胜其扰,在那些来去飘忽的草原骑兵面前,往往显得处处被动,兵少则必败,兵多则供应困难,无法久持。在这种形势下,历代汉族中央政权遂采取了“屯垦戍边”的对策,除了在边境战略要地驻扎军队,参加屯田外,更多的则是内地向边境地带移民,在武装保卫下开垦耕种,以提供军粮,加强边防。这种形式的人口迁移从秦、汉起一直沿用下来,正是秦代的移民实边,将岭南纳为中国之地,也正是19世纪中后期,无数汉民的闯关东,使得东北得以在列强的蚕食中,成为中国的行省,并成为21世纪的中国粮仓。“移民实边”是从根本上解决边患问题的唯一选择,而“移民实边”的目的,就是为了“变边为内”,只是这看似简单的“移民实边、变边为内”,操作起来并不容易。没有山东等地的移民“担担提篮,扶老携幼,或东出榆关,或东渡渤海,蜂拥蚁聚”,关东大地上的人口又怎么可能迅速增至1800万。只是那个时代的中国内地,是人多地少,“闯关东”是为了活命,现在,内地的形势是什么?在满清入关后的一路屠杀下,亿万百姓惨遭杀戮,在四川等杀戮严重的省份更是百里无人烟,在这种人少地多的现实下,百姓又岂愿意背井离乡远赴东北。“人不是问题!”看着地图,想象着那片土地的辽阔,尽管现在还不清楚,到底应该如何让百姓“自愿”的移民边地,但是朱明忠相信,只要他去做这件事,必然会有人帮他解决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并不是什么难题,总有办法解决,随后朱明忠沉声说道。“待到清虏的问题解决之后,到时候,本王自会向朝廷请命,禁止私垦,私垦者,流千里,百姓想要土地,就让他们去东北,去河套,去边地,去那里的开垦,非如此,不能平天下……”禁止私垦、流徒千里,不过只是一个办法,将来肯定会有更好的选择,随后朱明忠的话声略微一顿,又说道。“不过,这是将来,至于眼下……待右翼军进入东北之后,就可以直接分田给他们了,你手下有了这两万右翼军于东北屯田,想来,东北十年之内,必将不再为患……”对于那些身在船舱之中的兵士来说,他们自然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就这么不知不不觉的被决定了,对于这些士兵来说,他们此时大都处于在对未知航程的紧张之中……船在海浪中航行着,尽管船身非常坚固,多层的船板更是用厚达半尺栎木或者台湾产的杉木、松木制成,但被海浪拍在船身上的时候,那声响仍然让舱内的士兵们无不是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这船板就被浪滔打沉了。赵功名躺在吊床上,这种水兵的吊床,现在也是他们的吊床,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睡到吊床上,因为船舱的面积有限,所以只有一半的人能睡在吊床上,大家轮流在这吊床上睡着,没轮到的弟兄往往都会到甲板上,挤在狭窄的甲板上,在那里呼吸着更为新鲜的空气,毕竟这舱里的气味并不怎么好闻。可是赵功名却怎么也睡不着,他之所以睡不着,倒不是因为担心着船会沉,对于自幼在淮河边长大的他来说,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能游对那条淮河岔子的对岸去,虽说这海看不到尽头,但是在他看来,这么多的船在海上航行,即使是船沉,会水的他也淹不死,只要淹不死,就会被其它的船救起来。自然的也就没有其它的担心。他现在之所以害怕,是担心将来,毕竟,对于5岁开蒙的他来说,一直所期望的是有朝一日能够像他的名字那样,能够金榜题名,可是谁又曾想到,一纸兵书却把他征发至军中,与这些村夫莽汉一同被征入军中,这实在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即便是已经过去数月,但是赵功名仍然无法释然,他仍然无法从圣人门生,从读书人到“丘八”的转变,尽管在这里,人们总是会喊他秀才,可他知道,那些人言语中的轻蔑,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秀才他的秀才功名被革除了,因为他的秀才功名是满清的,不承认满清的功名,难道就满清的功名就不是功名,就不是十年寒窗苦考来的?如果有这个功名的话,他根本就不用服兵役廪生是可以免服兵役的。他并不知道,生员免服兵役并不是为了优待普通的读书人,而为了避免清河书院里的上千学子免服兵役,毕竟,那些学子是大明第一批接近实学教育以及西洋科学的学生,即使是拿破仑也知道,学生是法兰西的未来,没有权力将他们送到前线!在巴黎理工学校荣誉大厅的天花板上镌刻着“我不愿为取金蛋杀掉我的老母鸡!”这句名言。拿破仑以一个政治家深邃的眼光和坚定的信念,宁肯自己陷入灭顶之灾,也绝不让学生上前线。正是他的果敢决断,保住了这些有志青年,使巴黎理工学校在后来为法国培养出了上百名科学院院士、无数的工程师、实业家、将军和政治家,他们中的许多人,成为法国强大的中流砥柱。对于这个道理,朱明忠自然非常清楚,所以,他才免除生员等有功名者服兵役,尽管按他的本意,只需要免除清河书院里的学生既可,但是他却不得不向现实妥协传统士林的势力太强大,不能够从正面摧毁他们,只能曲线救国,比如废除满清入关后学子所取的功名,再比如江北不开县试、府试,正是为了让传统的生员自然消失于历史之中。当然,这个算盘,朱明忠甚至不能够与任何人分享,毕竟,面对传统士林的力量他必须要小心翼翼的避免引火烧身,即使是掌握了绝对的权力,也要谨慎从事,科举或许不是最好的,但却是人们所能找到最公平的选拔官员的方法,只需要换个形式,比如废除八股取士,采用与19世纪东印度公司类似的文官考试选任办法。事实上江北也一直在这么做,通过建立专门的培训学校,对通过考试的官员进行培训,然后再加以委任。如此一来,自然也就不需要像江南、江西等地一样,通过县试府试以及院试去择选人才。如此一来,八股取士在江北自然也就不“不废而废”了。而赵功名就是这种“不废而废”的“牺牲品”,因为江北既不举行县试,亦不许“污点士子”报考包括清河书院在内的书院,从而阻断了他们获得功名或者晋身官场的可能。如此一来,像赵功名这样的曾经在满清治下取得功名的读书人来说,无疑是就是一场灾难,但是在“民族大义”的旗帜下,他们甚至连辩解的权力都没有出仕满清等同汉奸,虽然他们不同有出仕满清,但是参加满清的县试、院试,其行为无异于意图出仕满清,等于心存为汉奸之心,仅凭这一条,就足以让他们甚至都不敢辩解。失去了功名的护身符,再加上没有机会晋身仕途,赵功名自然也只能和普通士子一样服兵役,只是这种身份上的落差,又让他如何能接受,毕竟,在过去,人们见到他的时候,都会恭敬的称一声“举人老爷”,现在到好,不过只是一“丘八”。既上考入了讲武堂又能如何?不过也就是一武夫!心里这么寻思着的时候,蜷缩在帆布吊床上,赵功名慢慢的睡着了,在睡着之后,他又一次梦到了,梦到金榜题名,又一次梦到了那从少年时就不止一次出现在梦中的跨马游街,似乎又一次,梦到自己高中状元。只不过,现在对于他来说,这不过只是黄梁美梦,不过只是一场浮梦罢了!浮梦一场!立于船尾的黄田云看着那暮色中的大海,看着那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只觉得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似的,曾几何时,他黄田云是大清国黄州知县,在明军破黄州的时候仓皇逃出黄州,然后一路辗转,最后在江北落了脚,再然后他化名为黄田玉这是他的本家堂兄,当年客死于进京赴考的路上,以黄田玉的名字报考清河书院,再后来进入官厅为官,凭着当年在黄州任上的经验,很快便在同期同窗中脱颖而出,在各衙门轮岗调动更是屡屡被评为甲上,在通过主官的考试之后,他终于能够主政一方了,像过去一样为一方父母!只不过,他的任上并不早江北,而是此次北伐的新收复地区,至于是什么地方,黄田云并不知道,即便是到了船上,在委任状没发到手中的时候,他仍然只是“补”字官。是山东,还是北直隶?现在,黄田云的言语之中,瞧着和其它人没有任何区别,称直隶为北直隶,称江南为南直隶,这是一种态度,即使现在拿大明的俸禄,就必须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巩兄糊涂啊……”念叨着那位他在江北巧遇的黄州知府巩成琪,想到其现在身为满清厘金局坐办,曾几何时,黄田云还曾羡慕过他的际遇,现在看来,这一切不过只是个笑话,大明数十万大军数路北伐,满清纵是有通天之能,又岂还能翻得了身,至于巩成琪身为伪官,恐怕即便是侥幸活了下来,不定也要被流放万里之外,最后甚至可能落个埋骨异域……人的命啊!感叹着命运诡奇,黄田云,不,黄田玉到是对这次北伐满怀着期待,他倒不是在渴望着胜利,而是希望能够属理一方,为一地之父母,然后为大明立下一番功业,这样,既便将来东窗事发的时候,也能有所凭据。“兴许能弄个将功赎罪吧……”“将功赎罪?仕勤兄有何罪需赎?”许是身后的人听到他的话声,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黄田云紧张的浑身一颤,然后有些心惊肉跳的转过身,看到来的是张英,立即展颜笑道。“我当是谁那,原来是敦复贤弟,方才为兄想到京城,想到京城中的一些故人,想到此次北伐之后,大军一但夺城,必定要追究他们的事清之罪,到时候只恐流途千里亦也是轻的,甚至还有可能会掉脑袋,这、这若是他们能够献城的话,岂不也能将功赎罪嘛,如此也算是戴罪立功,以免遗祸后人不是……”唯恐被眼前的张英发现自身问题的黄田云,接着又把话锋一转,肃声说道。“可若他们执迷不悟,到时候,便休怪国法无情了!”此时的黄田云全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谁又能想到,他亦曾出仕满清,并且为官一方,除非黄氏族人,谁又能知道这黄田玉并非是他本人。“仕勤兄所言极是!”张英略点下头,然后感叹道。“其实说起来,京城诸公当年降清大抵上也是迫于无奈,而今日……”原本想要说大王处事皆善,唯独对此事太过严苛的他,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来,毕竟,他知道之所以待汉奸严苛,为的是警告后世,让后人以为警,自然也就难免严苛非常了……“哎,只愿他们能尽早醒悟吧……”

第6章 夕阳(第二更,求月票)

    王朝的末日应该是一副什么模样?应该是一团混乱,应该是人心惶惶,应该是……不,应该说是欣喜若狂!

    对于京师外城的那些汉家百姓来说,尽管遭受了十余年的满清奴役,但是他们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根本,自身的血脉,这城中的百姓,每天都像是盼星星盼月亮似翘首以待,更是互相打听着有关北伐的消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明的北伐大军出太行了!

    王师将至!

    可是这个消息都已经传出一个多月了,怎么还不是不见王师?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啊……”

    酒楼的掌柜听着正在吃饭的客人们的话声时,那神情中尽是一副欣慰之色。

    “我大明三百年深仁厚泽,天下百姓无不都受我大明养育之恩,思明之心,理应如此……”用抹布擦着柜面的掌柜如此这般暗自寻思着,看着那些客人的时候,眼睛不由自主朝着外面瞄着。

    王师何日将至?

    只不过,对于这京师的数十百姓来说,只要是大明的军队那就是王师,但是对于他来说,王师却有着其它的含义。

    “天怕是要变了……”望着门外,掌柜的便对伙计吩咐道。

    “大全,你先招呼着,我到后面歇一会!”从前堂来到后院,回到房间里,掌柜的从床下取出了一个箱子,打开箱子,只见箱还有一个木盒,打开木盒后,除去两支自发短铳之外,还有一块铜牌,双手拿起铜牌,掌柜脸上的那些多年行商的笑容敛去了,反倒是涌现出另一种神采。

    “大明忠义军军正司”铜牌上的字样表明了他的身份,也是他身份的证明。

    两年了!

    整整两年了!

    这般感叹着,掌柜的看着这已经被他当成家的酒楼,待到王师克复京师之后,他就会恢复原本的身份忠义军军正司军正,在过去的两年间,他一直奉命潜伏在京师,不过他并不负责构建情报网,他的任务就是潜伏与此,等待命令的下达,只是在过去的两年间,他从没有接到任何命令,按道理来说,长期的潜伏会让人麻痹大意,但是对于他来说,似乎并没有任何影响,在大多数时候,他都和寻常酒楼掌柜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他并没有忘记来这里的使命,尽管没有接到命令,但并不妨碍他用两年的时间收集了一份情报。

    “待到王师收复了京城,到时候……”掂量着手中的名册,他自言自语道,这份名册与其它的名册不同,这并不是情报网组成的人员名单,而是一份汉奸名册,是他通过各种渠道罗列的获得的信息汇集而成,名册中的汉奸,不仅仅有官员,还有商人,甚至寻常百姓,为官者他们助纣为虐,而商人则与满清沆瀣一气,至于寻常百姓,更是在满清入关时,或许主动剃头或是出卖忠良,总之,对于这些汉奸是形形色色的,但是有一点是共通的,他们都曾背叛过自己的民族。

    而在他这么自言自语的时候,他的双眼看着箱内的书册这箱内的近百本书册上记载了数万人,名册上所列的人名更是不仅局限于京师一地。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些人逃过惩罚……”

    心里这般念叨着,掌柜的半闭着眼睛,与其它人不同,在过去的两年间,他接触了太多的汉奸,见识了他们嘴脸,心知对于那些汉奸来说,他们毫无礼仪廉耻之心,若是放过他们,又如何能对得起天下的忠良义士。

    “待将来见到军正丞时,一定要请其追查到底……”

    又一次,将木箱锁上之后,将其塞进床底,掌柜的便出了门,那脸上的肃然又变成了一副卑微的尽是讨好的笑容,只是在走出来的时候,他又抬头看了眼天,自言自语道。

    “太阳就要落山了……”

    “末日之相啊!”

    在府宅里头,看着那彤红的晚霞,金之俊却不似过去那样,欣赏着黄昏的美景,他只是发出这么一声长叹。

    “老师,这既是末日,未尝不是新生啊!”

    程四远看着背对自己的老师,他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茶,然后笑说道。

    “难道,这一天不是老师所期盼的一天吗?”

    门生的问题,让金之俊整个人都陷入沉默之中,他人是万历四十七年的进士,可以说受大明四代帝君之皇恩,沐皇恩不可不谓之不重,在崇祯朝时,更是官至兵部右侍郎。但是闯贼入神京后,他先是降贼,后贼退之后,又是降清,仍任原官。降清之后无论多尔衮也好、顺治也罢,对其也是信任有加,甚至达到炙手可热的地步。

    只不过在炙手可热的时候,金之俊早早的就为了金家做出了另一个选择暗自与江北联络,从而换取金家不被流放尽管金家名义上被流放到台湾,但是实际上,却在舟山,很多和他一样的事清但是却早已经为江北发展为眼线的官员家人,皆是名义上被流放至台湾,实际却是避于舟山。

    按道理来说,对于金之俊来说,现在大明眼看着将恢复河山了,再也不用像过去那样提心吊胆了,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心情又岂有丝毫的轻松,反倒是更加沉重了。

    “从明从贼又从清……”

    这么长叹一声之后,金之俊看着那夕阳长叹道。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金某人一生苦心经营,到临了,却仍然是大节不存,如此,将来又有何颜面对后人啊!”

    这般一声长叹之后,金之俊才沉声说道。

    “往日里,只是寻思着这改朝换代,虽说受以皇恩,可,可……五行自有定数,如此,降顺到也情有可愿,可降清……”

    摇头苦叹着,金之俊自然也不会再像过去那样,说什么提到“十不从”的一番苦心,纵是百般借口,也不是他当汉奸的借口。

    “用达,你说为师,又有何颜面对江南父老?”

    座师的这声长叹让程四远心叹一声,然后才说道,

    “老师,您是有大功于大明的!”

    金之俊确实有大功于大明,当初若不是他提议福建派兵进攻台湾,忠义军水师又岂能在基隆全歼清军,从而导致福建清军主力丧尽,再也无法对万年造成威胁,如此才有了后来朝廷可以安心居于福建,而无须顾忌其它。

    除此之外,这两年他不知将多少情报传至江北,他不仅是江北的眼线,同样也是江北的传声筒,这两年,正是借着像金之俊这样的降清汉官之口,江北对满清朝廷施加着各种影响。

    他们有过,同样也有功。所以功过相抵之下,是不会再追究他责任的。只是,在天下人皆知何为汉奸的时候,他们又岂能过得了自己这一关?

    “功,焉能掩其过?”

    回头看着面前的学生,金之俊长叹道。

    “这一点,你比为师强,为师等人,枉读了一生圣贤文章啊……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人,有杀身以成仁,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孔曰成仁,孟曰取义,金某人枉读一生文章啊……”

    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金之俊的神情显得有些低落,自从与江北暗通之后,他想过很多,曾经的自我麻醉,最终还是变成了笑话。

    无论改朝换代也好,亦或是五行之说也罢,都不曾是圣人之言,圣人教他的是取义成仁,这才是圣人所教,至于其它,不过只是不屑之徒假托之辞罢了。

    老师的感叹,让程四远选择了沉默,他知道,老师在想什么,也许他是番然醒悟,但是这种番然醒悟却也有着现实的利益,毕竟,一但大明光复京师之后,像他这样的从明从顺又从清的人,即便是有功于明,最后也只能布衣返乡,即便是不追究他们汉奸的罪过,但是汉奸的名义却是他们终生都无法摆脱的阴影,除非……能以大明官员的身份致仕,非如此不能去污名,也只有如此,他们才能让世人知道,他们当初降清是“无奈之举”,他们甚至是“受命而为”,他们并不是心甘情愿当汉奸。

    只是,天下何时曾有这样的好事,不……不是说没有,有时候,如果抓住机会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

    “老师,其实……”

    沉吟片刻,程四远看着神情低落的金之俊,然后低声说道。

    “顺治十六年,听说老师奉命为先帝立碑时,曾经得了一样东西……”

    程四远的话声不大,但是落在金之俊的耳中,却让他的浑身猛然一颤,然后他惊讶的看着程四远,好一会才说道。

    “用达,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金之俊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那脸色瞬间变的苍白,对于已经经历过太多事情的他来说,在这一瞬间,几乎立即明白了程四远话中的意思,他只是摇头苦笑着,瞧着那夕阳,自言自语道。

    “只是近黄昏啊……”

第7章 阿哥与洋人(第一更,求月票)

    在夕阳的映照下,天地间尽是一片彤红,而在这火红的天地间,在京城的内城中,却是一片凄风惨雨,这些自称是当年抛家舍业从龙入关的旗人,现在更是心情惶然的等待着,等待着末日的到来,因为男丁大抵上都已经被征发为兵,为皇上效命去了,留在这里的大抵上都是老弱妇孺,她们同样在等待着,等待着朝廷的命令,几乎所有人家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只待朝廷一声令下,便把东西装上车,然后逃出关去,逃回那阔别已久的关东老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不过一些眼界活的旗人,这会已经悄悄的吩咐包衣置办马买,买下马来,谁都知道,万一要是朝廷让大家伙离开这,到时候,马和车肯定不够,到时候指不定又是抛家舍业的。

    不过有这个心思的倒也不止一个人,加之不知多少达官显贵已经悄无声息的把家当运往关外,这京中的马车与马匹倒是日益紧张起来,也就是这冬雪融化后,从口外的蒙地来了上万匹马,才解决了一时之急。

    可纷乱的人心,并不会因为马与马车的到来而安定,人们都在等待着皇上的消息,这成日里,不知多少人总是在那里谣传上皇上与大清国的数十万大军不日既回援的消息,在那里期待着皇上大军归来,护着大家伙回到关外老家。

    就在这内城的数十万旗人妇孺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在宫城西华门外的一所宅第之中,不过只有八岁的玄烨,正与几个金发碧眼的西洋人在那里讨论着什么,这个西洋人是他在南怀仁那里结识的,与普通的西洋传教士不同,这几个西洋人是军人,对于军中事务有很多研究。

    自从结识他们之后,玄烨就像是被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似的,知道了许多从未曾了解过的事情。就像现在,这罗刹人在他面前展示的图纸一样。

    只听伊里亚佩尔菲利耶夫指着桌上的图纸,然后认真的解释道。

    “尊贵的殿下,这就是欧洲目前最为坚固的,不惧火器的棱堡,它的城墙或许并不高大,但是却可以抵挡火炮的威胁,因为他的城墙下拥有加厚的墙裙,在城墙前方还缓冲坡吸收炮火。而突出的棱角能形成交织的火力以发挥火铳的性能,无论攻城的一方从那里攻城,都会遭受城墙正面以及侧面的腹背夹击。”伊里亚佩尔菲利耶夫这位俄罗斯的特使,从来到京师之后,就一直滞留在这里,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目睹一场帝国的末日,但是他同样也敏锐的意识到,在未来亚洲的变化,很有可能将俄罗斯也卷入其中,相比之下,俄罗斯更愿意与鞑靼人为邻,而不是那个“明国”。

    也正因如此,在得知眼前的这个儿童居然是鞑靼人的皇子后,他便立即刻意与其结交,更是经常进出他的宅邸,而他之所以能够如此方便的接触到这位皇子,完全是得益于疾病顺治十二年十一月,宫中流行天花,皇帝和诸皇子凡没出过天花的人全都到紫禁城外避痘,而作为三皇子的玄烨就住在宫城西华门外的一所宅第之中,由苏麻喇姑和几位小太监伺候着,不过这也倒为玄烨接触外人提供了便利。

    “你是说,这种棱堡可以抵挡炮火的攻击?若是我大清都用这种城墙,岂不就再也无须担心明军的炮火?”

    虽说只有八岁,但是玄烨却一直通过各种渠道去了解与南方的明军有关的信息,什么诸如火器犀利、火炮猛烈之类的言语,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所以,在结识伊里亚佩尔菲利耶夫后,经常性的询问与火铳、火炮有关的事宜,自然更关心如何抵挡火炮。

    “哦?棱堡?”

    玄烨仔细的看着图纸上的堡垒,尽管对于这种堡垒的特点,他并不怎么清楚,但是并不妨碍他对这一切的好奇,就像对于。对于伊里亚提出的一些训练火枪队的方法,玄烨同样是充满了兴趣,不过也仅局限于兴趣。毕竟比起明军来大清国的火器实在是太少了,即便是想要造火铳、火炮,也要等将来一点点的去造,不过现在伊里亚提出的棱堡倒是引起了玄烨的兴趣。

    或许,现在大清国没有足够的火器,但是并不妨碍大清国先造出棱堡来,毕竟,现在对于大清国来说,防御火炮无疑是更为重要的,至于火器,等将来再造也不迟。

    于是他看着伊里亚说道。

    “这真的可以抵挡火炮吗?”明军克城全凭铳炮!

    尽管玄烨并没上过战场,但却也听许多人提到过明军的优势所在,他们克城完全凭借火炮犀利,若是这城堡真能阻挡炮火,那么明军又有何惧?

    “回殿下,尽管我们并没有接触过明军,但是从我们听说的情况来看,明军的战斗方式与欧洲各国并无太多区别,他们的军队以火枪兵为主,并配以数量远超过欧洲各国的火炮……”

    曾几何时,伊里亚还曾为俄罗斯在黑龙江一带拥有十数门大炮而骄傲不已,但是当他得知无论是清军或者忠义军一次作战就会投入数百门大炮的时候,那里还敢对其有丝毫轻视之心,唯一能让他欣慰的恐怕就是清军的战斗只不过比蒙古人稍高一点,也正因如此,他才希望在俄罗斯与明国之间,暂时最好有一个清国作为缓冲,至于以后……以后如果有需要的话,当然可以和明国一同瓜分清国,但是现在,在俄罗斯刚刚抵达远东的时候,清国作为缓冲无疑是符合俄罗斯利益的,而为了让清军能够抵挡明军,那么加强他们的力量将是不可避免的,还有什么比棱保更能加强清军的防御呢?

    “而棱堡可以最大程度的削弱火炮的力量,如果清军能够据堡而守,那么明军就很难再向北方前进一步……”

    在伊里亚的话声中,玄烨又一次将目光移到了地图上,这是他让苏麻喇姑找来的地图,尽管从地图上并没有标注明军现在占据的地区,但是他仍然知道,现在大清国的气势已经不复当年了,现在的大清,就像是当年的蒙元一样,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地步,甚至于,若是不小心应对的话,大清甚至连逃回关外的可能都没有。

    对于只有八岁的玄烨来说,虽说年幼但是并不妨碍他的进取之心,他渴望能够成为大清的皇帝,即便是他还有两个兄长,可并不妨碍他对皇位的向往,但是想要成为大清的皇帝,就必须要保住大清,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关心这一切。

    一旁的伊里亚也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地图。鞑靼人的地图真的非常简陋。海岸线竟然只是简单的线条。海湾、港口以及岛屿基本都没有绘制出来。不过尽管如此,他仍然能够从地图中,得到他所需要的信息,于是他便指着地图向玄烨问道。

    “殿下,既然京师和山东都靠近海洋,有漫长的海岸线吧?”玄烨点点头说道。

    “不错,山东、直隶以及满洲皆是临海之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伊里亚仔细的查看着地图,然后才颇为无奈的说道。

    “殿下,这样的话,局势对你们是非常不利,即便是你们修建了堡垒,也无法阻挡明军,因为,明军的舰队随时都可以突袭海岸线上任何一个港口。还可以让军队直接在任何一个地方登陆,包括您口中的满洲。”“登陆满洲?”

    玄烨惊讶的看着地图,然后,他突然想到当初郑成功自海上进入长江,然后趁江南空虚占所了江南省,如此才有了大清国今天的窘境。只是瞬间,他便吓的后背冒出冷汗来,万一要是明军再照葫芦画瓢,再以水师用兵满洲的话,那可就全完了……

    “是的,就是用船将军队运到一处港口。占领那个港口后再将军队运上岸。这样明军就可以绕过你们的堡垒,然后直接进攻海岸线上任何一个薄弱的地方,我听说当年在明军的舰队在长江就进行过一次大规模的登陆战……”

    伊里亚罢指向了地图上漫长的海岸线,尽管俄罗斯是陆地国家,但是欧洲历史上在地中海上发生过多次登陆战,而且俄罗斯也曾实施过登陆战,对此他当然不会陌生。

    当然对于登陆战玄烨同样也不陌生,毕竟大清国的就是被郑成功的一招“黑虎掏心”给祸害了,现在听伊里亚提到这“登陆战”,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的玄烨顿时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甚至就连说话也变得不太利索起来。

    “那,那这样可如何是好……”

    几乎下意识的,玄烨想到了毛文龙,想到了他们对大清的袭扰,甚至,大清那时之所以不敢破城入关,正是因为毛文龙的牵制。

    “殿下,不仅仅是满洲,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可以出现在海岸线的任何地方,在任何地方登陆,在任何地方威胁到大清,甚至……”

    面对被吓的面色煞白的玄烨,伊里亚继续说道。

    “他们可以直接进攻直隶,从海路直接在天津卫登陆,然后直取京城……”

第8章 沧州(第二更,求支持)

    位于运河边的沧州,因北接京城与天津卫,其位置看似并不重要,但随着十数万清军主力的驻扎,便让人立即意识到此地的重要性,其非但有漕粮粮仓,大军无需顾虑粮食问题,而且其北接京城,南近山东,又拉于直隶中央,无论是明军进犯直隶或者山东,其都可以从容调兵,而不至于顾头失尾,如此一来,无论是对于江北的朱明忠也好,山西的李子渊也罢,清军驻扎沧州的举动,反倒让他们的行动都生出了各种变数,不得不小心应对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提出这一建议的,并不是其他人正是去年岁末从西南返回京城的征南将军卓布泰,身为征南将军的卓布泰,可以说是现在清军之中少有的几员大将,此时的满清已经不复初入关时的名将如林,即便是达素都被用于平南将军,被委以重任,至于卓布泰这身少有的身经百战的将领,自然为顺治所依赖,尤其是在越发认识到汉人不可靠的情况,更是如此。

    同样,身经百战的卓布泰的眼光也极为准确,他一眼就看出了大清国此时的窘态,无论是北上拱卫京师也好,或是驻德州防范江南也罢,都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或是分兵的话,势必会被各个击败,这绝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

    最终,他选择屯兵沧州,只不过之所以驻兵于此,并不是为了保住京师,而是为了另一个目的。但是此时,面对这从京师寄来的信,卓布泰却被骇得说不出话来。“皇上,三,三阿哥的信里是,是说明军可以直接从海上进攻天津卫!”

    卓布泰的眼睛就瞪得更大了,之前,他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些,不是没有考虑过,是压根没有去想,但是现在三阿哥这么一提醒,他立即想到了郑成功是怎么从厦门直取了江宁,那李定国是怎么越海取得广州,若是现在忠义军越海直取天津,那么京城岂不是危矣。

    他连忙急声说道。

    “皇上,若是如此,恐怕、恐怕我等万万不能再于沧州久处了!”卓布泰之所以会这么心急,是因为现在朝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大清国已经不可能再于关内久处,撤往关外更是势在必然,但是如何撤,这是一个问题。

    当年朱元璋开创了由东南统一天下的先例。这样的先例同样在影响着整个清廷上下,他们知道如今天下的形势,同样也知道撤出关在所难免。但是怎么撤、如何撤,这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事情。

    而蒙元的教训是什么?

    当年蒙元确实是逃出关了,但是明军随后就追击出关,再然后,蒙元是什么下场?就像是丧家犬似的,被明军一路追击,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安生的日子,曾经看似强大无比的蒙古人,在明军持续数十年的追击下,那里有恢复元气的时间。

    也正因如此,如何避免大清重蹈覆辙就成为大清国上下不得不考虑的事情了,也正因如此,顺治君臣做出了另一个决定在撤军之前,如何借助有限的兵力抓住明军,然后给于其重创,如此一来,才能避免明军追击。

    “陛下,一开始,咱们是想在这里重创李贼或者朱贼,如此一来,才能让他们知道,大清主力尚存,若是他们敢追击至关外,势力会令其实力大损,加之一但我大清撤回满洲,郑成功、朱明忠、李子渊以及李定国等人把持大明天下,必定会重现唐末藩镇林立之事,其为保存实力,势必不愿追击过甚,如此一来,我大清方才有休养生息的时间。”

    索尼于一旁说道着,他们最初的打算,对于不想像蒙元一样,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间,在明军的追击下不断的往北逃窜的他们来说,借助一次决战,重创明军,然后再利用汉人的内部矛盾,借其试图保存实力图谋天下的私心,在满洲恢复元气,待将来再趁内乱南下的他们来说,这如意算盘一下被打乱了。

    “可若是像三阿哥信中所说,朱贼直接越海直取天津,到时,非但京城危殆,甚至就连咱们能不能出关,都尚是两两之数,这克复神京的奇功,李贼亦是绝不会放过的,到那时,我大清将不得不面对楚、淮两贼主力,只恐怕大清危殆啊,还,还请皇上早做打算啊!”

    尽管索尼的话还没有点透,但是大家都已经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出关。立即出关,趁着还来得急的时候,赶紧撤出去。

    索尼的话让福临的心头微颤,他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原本就在月前,他还曾在那里感叹着祖宗保佑郑芝龙的南逃以及八家皇商的背叛,固然让他极为恼怒,但看着郑芝龙在大明内闻掀起的风波,他却忍不住暗叫着祖宗保佑。

    只有大明内部陷入动荡之中,大清才有机会!

    可谁曾想,不过只是短短数日,时局的变化居然这么快,先是朱贼在清河誓师北伐,接着,三阿哥的一封信,让福临意思到,这些汉人打仗可不同于旗人,他们既然能派水军取江南,派水军取广州,那自然能派水军取京师,若是京师给他们夺下了,这八旗……这十几万大军的家眷可都在京城!

    无论如何,京城都不能有失!

    “可,即便是咱们撤出了关,到时候,明贼以水师犯满洲怎么办?要知道,当年毛文龙可就是这么干的,到时候,咱们又岂能安生的休养生息?”

    这一声音提醒,让所有人再一次陷入沉默之中,确实,即便是他们出了关又能如何?只在明军的手中有水师,到时候,他们不还是要被动的挨打,甚至明军完全不需要调动主力,只需要派遣一路偏师,就能让他们永不安生。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福临回头扫视了一下其他人。发现他们大多默不做声。也难怪擅长在陆地上作战的清军哪里懂得这些东西,甚至如果不是玄烨的提醒,恐怕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威胁,那怕是已经丢了江南,丢了广州,他们还是看不到海上的威胁。

    “想来,想来,三阿哥既然这么提了,定会有解决的法子……”

    卓布泰倒也是直接,他直接把问题踢给了皇上,当然这也是间接在拍皇上的马屁,毕竟,三阿哥是他的儿子。

    “筑炮台、练水师!”福临看着跪于堂中的那些奴才缓声说出了这六个字,他的脸上带着些得意,玄烨是他的儿子,这些人没有看到的东西,却让一个八岁的孩子看到了,想到这一点,他既是得意,却又有些无奈,难道说满朝的文武,都不如一个八岁的孩子吗?

    “沿海筑炮台,只是被动应动,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恐怕还是要办水师,非得办水师,方才破明贼之水师,一但明贼无水师为助,自然无法威胁满洲,到时候,我大清国自然可在满洲休养生息,只待大明陷入内乱时,再遣军南下……”

    非但可以直接派遣大军入关,甚至还能像明军一样,派遣水师,直接往江南,夺取江南。

    “皇上,若是咱们大清国有了水师,不但可以阻挡明贼的水师来犯,甚至还能像当年太宗皇帝入关一般,直接遣水师南下,一路劫掠江南,如此,江南糜烂,无充税之源,大明自然不足为惧……”

    对于曾数次随皇太极、多尔衮等人砸破长城入关的鳌拜来说,他自然记得当年是如何沿运河一路糜烂北方,屠杀数百万汉人的结果就是北方糜烂,掠夺的数十万人畜更是让大清国的实力大涨,当年可以陆路入关,这有了水师,自然也可以水路南下。

    就像明初时的倭寇一样!

    想到史书上的倭寇,鳌拜的心底一阵冷笑,那倭寇又岂能同大清精兵相比?待到回到满洲的苦寒之地,想必不出数八旗兵自然也就可以重新恢复当年锐气与悍勇,那里像现在这样……

    想到十几年的安逸,让那些八旗兵早不复当年的悍勇,鳌拜更是心觉是受汉人的柔弱影响。

    到时候,若是再南下,非得杀尽天下的汉人不可!

    当然,这会福临并不知道这会鳌拜甚至已经在那里想象着,将来如何杀尽天下汉人之事,不过鳌拜的马屁,倒也让他颇为受用。尤其是当众人纷纷夸奖起三阿哥的时候,他的脸上更是笑开了花来。

    有时候夸儿子,比夸老子更让人受用,而在受用之余,福临的心里,更是记住了这个未曾见过几面的儿子。心情原本有些沉闷的福临,心情也随之变好起来,不过,他倒也知道,即便是想要撤出关,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毕竟,汉人是不会轻易让他们安全撤往关外的。而且要撤出关的并不仅仅只是十几万大军,还有这十几万大军的家眷,甚至还有几十万包衣!不把这些人撤出关,大清谈什么休养生息。

    而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到外面急匆匆的有太监急匆匆嚷道。

    “报主子,京城八百里加急……”

第9章 旅顺口(第一更,求支持)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当李子渊与福临等人在那里揣测着彼此的动静,并警惕的注视着江北的时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们压根就没想到忠义军的一只脚却突然踏上了辽东。其实不止是他们,甚至就连旅顺口的老百姓因为满清封禁关东,加之本地人都已经随迁入关,所以这旅顺口根本就是荒无人烟。不过虽是荒无人烟,可是却仍然住着几十户人家他们大都是十几年前从山东来此,躲避战乱的百姓。

    这些百姓甚至都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就发现,这天地大变了。先是海湾突然冒出的数十艘军舰,然后再就是与湾内登陆的大军,放眼望去尽是黑压压一片的大军。

    “旅顺。这个地名取得好。当年太祖高皇帝派马云、叶旺二将率军从山东蓬莱乘船跨海在此登陆收复辽东,因海上旅途一帆风顺,遂将这狮子口改名旅顺口,一直沿用至今,此战,我辈定也能随马叶二位将军的脚步,一路收复辽东。”

    看着一队队士兵在湾内搭建着帐篷,并开始用竹筐装土构筑起堡垒,张孝杰大笑道。

    “是啊,登陆居然能如此顺利,还真是出乎了大家的意料。我军从登陆到现在,派出去的探马走遍附近数十里内,都见不到一个清军。若不是知道没来错地方,当然让人觉得这里怎么可能是清虏的老巢。”

    此时的韩武同样又惊又喜的感叹道。之前在军令部的时候,尽管也曾进行过多次兵棋推演,而且军正司也带来了大量的情报。在登陆前可谓是设想了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然而实际登陆时却顺利得让人不敢相信。

    以至于顺利到让韩武甚至都觉得有些失落了,他已经隐约的意识到,也许,辽东一战,很有可能不会有想象中的激战。

    “怎么?韩指挥很希望咱们一上岸就遇上清虏的大队人马吗?”

    看着韩武有些失望的表情于树杰不禁哈哈一笑打趣道。

    指挥,这是忠义军的临时军职,忠义军以营为基本战斗单位,几经改制之中,忠义军的一营兵在3600-5400人之间,包括有指挥部,2-5个战斗大队和一个辎重大队、一个炮兵大队,战斗大队涵括了4-6个中队,每个中队百人左右,其中包括一个掷弹兵中队,通常指挥部还配属一个直属骑兵中队。

    不过尽管如此,因为营的规模有限,所以往往会临时组成“*翼军”或“*路军”,然后根据任务目标的不同,调配两至五个营以及军令部直属骑兵、炮兵等部队,再派遣指挥官以及参谋官负责的。

    这种指挥派遣的方式,最大程度上避免高级将领拥兵自重的可能高级将领于军令部或兵务衙门任职,战时抽调将领与参谋人员配属各营抽组成指挥部,指挥部队作战。战役结束后,指挥部解散。从而避免了兵归将有的可能。而韩武正是左路军指挥,相比于右路军编制有三个营再加上配置部队近两万人,左路军不过只有一个半营,加上配属的骑兵、炮兵,才勉强不到万人,真正主力中路军足足三万人的规模,再加上左路军,近四万余人,至于右路军,不过两万人罢了。

    “哦,这倒不是。能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我军在辽东的第一个桥头堡,当然是好事。我只是觉得既然清虏视辽东为老家,如此不加防御未免也过太儿戏了吧?”

    韩武道出了心中的疑惑时,又说道。

    “若是说他们没想到,倒也不可能,毕竟有闽王海路北伐南京和晋王海路取广州的先例在那,他们又怎么能想不到呢?”

    “老韩,恐怕过去你也从未想到可以直接从海上进攻辽东吧。”

    于树杰微微一笑道。其实他本人在第一次接触到“遮洋计划”时也曾惊讶不已。甚至直到登陆的前一刻都在担心有意外发生。但最后正如军正司提供的情报所言一般辽东清军完全没有丝毫防御。辽东虽是满清的老巢却同样也是满清的软肋,在这里根本就是无兵驻守。

    “是啊。当初刚接触到这个计划的时候,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啊。可谁曾想,到了这才知道,辽东居然空虚如此。”

    尽管吃惊,但是韩武却也知道,这不过才只完成了一步,真正的考验并不是登陆,而是随后的战斗。

    而对于身为右路军指挥的于树杰来说,一想到现在已经踏上了辽东,甚至在不久之后就能兵指盛京直捣黄龙。一种莫名的激动在他的心中油然而生。

    “五年复辽、五年复辽……”

    言道这句话,他用一种略带些许嘲讽的语气说道。

    “当年他袁崇焕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不过只是狂言妄语罢了,不过只是抓先帝复辽之心,今时我辈能复辽土,必可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复辽!

    从辽东失陷之后,复辽便成为整个大明上至皇帝下至文武百官的愿望,但直到现在,直到忠义军踏上辽东的土地之后,才第一次看到了希望。只不与人们想象的不同,现在的辽东根本没有什么清军,按军正司的情报,满清所谓的“满洲”不过只有清军五千人驻于盛京,再就是所谓的“披甲人”三千左右,这三千披甲人千余人驻于宁古塔,千余分散驻于辽东以北各地。这么大的地方,就这么一点人看守,怎么可能不空虚。

    “现在复辽不是关键,毕竟,自从多尔衮率领清军入关,很快清虏便尽数迁往京师,这关外的冰天雪地怎及得上中原?对于一心想要做中原天下的满人来说,他们压根就没在这里留下什么人,现在这地方……”

    除了盛京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当然,若是说价值的话,恐怕就是大军占领盛京之后,对满清造成的心理打击失了“老家”之后,他们就会成为无根之萍,到时候很有可能会导致满清军心溃散,从而不战而胜。

    “这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山海关!”

    山海关才是最重要的!

    登上猴石山后,凝视着于海湾中以及海湾附近泊停的船只,在十几天的航行之后,部队需要进行一番休整,以恢复战斗力。当然,登陆旅顺,也是为了建立一个桥头堡,一个进攻北方的桥头堡,至于从朝鲜租借的地方,那不过只是顺便而为罢了。

    “给朝鲜王去一封信,问问他们,朝鲜的民夫什么时候到!”

    看在旅顺口附近修建简易堡垒的兵士们,朱明忠便直接对身边的方以智说道。朝鲜的米,或许他不稀罕,但是对于那些免费的劳动力,他倒是挺稀罕的,毕竟,这旅顺口等于总是需要修建堡垒要塞的。

    “密之,你看。这旅顺口将来就是内地与东北联络的桥头堡,将来海军会在这里修建要塞,内地物资可以直接经海路运抵旅顺,现在,我军成功抵达旅顺,也就等于完成了第一阶段的计划。按照计划第二阶段便是水陆并进攻占山海关!”

    双眼凝视着远方,朱明忠回忆曾看过的山海关沙盘,然后说道,

    “山海关是此役的关键,只要我军能够占领并巩固山海关,便可以切断清军的退路,至于盛京这边……虽是老巢,可实则早就空虚非常,若不是因为盛京……”

    话声稍顿,朱明忠原本想说,若不是因为盛京现在有满清的达官显贵从京师运过去的家当,恐怕他还真不一定会分兵去沈阳,可是只要一起到军正司在情报中提及的那动辄上百车,多则千余车的金银财宝、古玩字画,他就无法平静,在那些满清的达官显贵们到底运走了多少东西,他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那些金银财宝、古玩字画无一不是沾着汉人的血,甚至其中还可能有许多国宝,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些人给毁了。

    再加上夺取沈阳的消息,传到清军耳中,会重创其军心,所以,在反复权衡之后,朱明忠还是决定分兵。毕竟,打下山海关之后,所需要只是防御,在舰队的掩护下,防守山海关根本没有任何问题,至于盛京那里,可以发一笔财,将来天下平定的之后,用钱的地方会更多。

    “密之,此次右路军进攻盛京,你要随军行动,待到了盛京之后,务必把抄家一事办好!”

    看着方以智,朱明忠的神情显得极为严肃。

    “根据军正司的情报,清虏达官显贵已经将大量金银财宝、古玩字画运往盛京,这些东西皆是我汉人血汗所得,其中更有许我是中国传世之宝,万不能沦入异人之手,所以,抄家的原则是……刮地三尺,寸毫不放!”

    已经从大王那里知道,那些东西重要性的方以智自然点头表示同意。

    “请大王放心,臣必不定我汉人之物有丝毫流落异人之手!”

    “好!这辽东之事,就拜托密之,部队休整两日之后,其余各部随我等即可起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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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铁骨介绍:
“我大明终其一朝315年,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铁骨铮铮,唯我大明;甲申天变,神州陆沉;大好河山,遍染腥膻;汉家儿郎,誓不为奴!
永历十三年,郑成功北伐,这本是一场毫无快乐的痛——最优秀的将领阵亡了,再次北伐的本钱输光了。
这一年,朱明忠意外的来到大明,成为郑成功麾下一小卒……
大明铁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铁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铁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