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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语的命运     大明铁骨txt下载     大明铁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35章 嫁娶(第二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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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世纪的冬天,酷寒且漫长,位于江北的清河,纵是到了二月,仍然是酷寒难耐,甚至到了二月,又是接连几场大雪,只使得这城外田间的积雪厚达尺许。

    为了避免积雪把房屋压塌,又是一场大雪之后,无论论是贫富人家都纷纷除扫着房顶上的积雪,在家仆们忙活着扫除积雪的时候,在后宅那片试验田旁的小屋中,朱明忠正在检查着屋中土豆。最初带来的那几个土豆,经过四代繁育之后,已经收获了数百斤之多,而现在,这些土豆已经长出了嫩芽,不过距离下地育苗,还有一些差距。

    “土豆种切块时每种块至少有一芽眼,现在这芽眼还是太少了一些。”

    拿起一个拳头大小的土豆,朱明忠的唇角一扬,今年这些土豆,足够种植几亩地的,到时候,将会收获数千斤甚至上万斤土豆。

    “到时候,差不多就可以把这些土豆推广出去了。”

    看着手中表面呈现黄色的土豆,这是后世培育出来的荷兰土豆,生长期不过只有区区60余天,尽管生长期短,但是它的产量极高,甚至比玉米更适合这个时代。毕竟,这个时代的冬天委实太过漫长,一年有差不多接近一半的时间都是冬天。

    “8月开始育苗,9月秋收之后,等土豆苗已长到2寸高时,再移栽到大田里,这样土豆就能在10月底左右收获,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冷了下来,土豆就可以长期存放,嗯,差不多可以顶四五个月的主食……”

    不过似乎国人并没有食用土豆的习惯,尽管如此,并不妨碍朱明忠想要推广土豆的念头。

    “也许将来,可以考虑先在军队里推广,让军队在冬天以土豆为主食。”

    尽管现在并不缺粮食,但是朱明忠却不得不考虑这些问题,甚至他还专门编写了一个手册,准备另建一个良种繁育中心,以确保土豆的种源不至于退化。从而影响到百年之后的产量。

    “土豆、辣椒,嗯,还有从美洲引进棉花,这件事可不能耽误了,回头再催一下……”

    随着棉纺织业的发展,引进优质棉种就成了势在必行的选择,中国原本种植的亚洲棉,并不适合纺织工业,所以朱明忠才会命人从美洲引进陆地棉,不过这件事情,只能依靠菲律宾的西班牙人,毕竟,这个时代太平洋上最重要的“黑潮航线”在西班牙的控制之中。

    在美洲有着太多的良种,从陆地棉到橡胶,都是国内所需要的,但是想要引进中国,引进亚洲,总需要时间。

    “嗯,还有金鸡纳树!”

    就在朱明忠想到金鸡纳树的时候,他听到了身后的推门声,还有一声惊呼。

    “啊!”

    推开门,看到屋里站着的人时,石昭不由的发出一声惊呼,一时间,她甚至不知道是应该如何避开屋中的朱明忠。

    循着俗礼,在未拜堂以前,他们是不能相见的,所以石昭最近甚至都没有去见郑灵,以免碰到以朱明忠,可是她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

    “小昭。”

    看到石昭站在门边,朱明忠立即笑说道。

    “可有一阵子没有见你了。”

    “你,你怎么在这?”

    石昭轻喃道。

    “我,我们在,在成亲前是不该见面的。”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恨不得咬一下自己的舌头,成亲,你知不知羞啊,居然这么说话。羞赧难挡下她只觉得脸颊滚烫,甚至就连呼吸也急促起来,耳边更是只有“砰砰”的心跳声。

    “有什么不该见面的。”

    朱明忠看着石昭说道,对于这些个俗礼,他自然是不在乎。瞧着满面羞红的石昭,他的心头不由的一阵激荡,倒也不等她说话,便握住了她的手。

    “嘤……”

    被他拉到手的石昭,整个人就像是触电一样哆嗦了着,满脸通红的,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甚至就连那力气,这会也使不出来了。

    “你,你、不可以……”

    好一会,石昭才颤声说道。

    “快,快些放手……你要干什么?”

    眼见那具布满了男人气息的身躯扑过来,石昭变得更紧张了。

    “自然是……”

    朱明忠一口亲在她的嘴上,被他这么“问”住的石昭,马上浑身瘫软,一身都像是燃起了熊熊大火,烫得厉害。

    这一“问”用时颇长,直到气不撑不住了,朱明忠才将嘴松开。再看怀中的石昭,那里还有往日里的英姿飒爽的模样,只有女孩家的羞赧,此时的她已经羞得满面桃花粉,闭着眼睛不住喘气。

    “不要……不要……这,这不合礼……”

    “怎么不要了。”

    朱明忠笑着道。

    “你是我的妻子,夫妻之间这种事情也是正常。”

    “可,可我们,还,还没成亲……”

    嘤声细语的回应着,石昭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里,先前紧张不已的她,这会更是大口地喘着气,然后声音颤抖的说道。

    “若,若是你再,再这样羞辱我,我就,就……”

    说着话,石昭的眼帘一垂,却是说不出话来,可是那泪却不自主的流了出来。

    见她那双眸子中似乎噙着些泪水,朱明忠立即意识到,这个时代的女子,毕竟不同于后世,而怀中的这个女子也不是寻常女人,便松开她,然后轻声说道。

    “小昭,都是我的过错,莫要再哭了。”

    朱明忠的话让石昭,用力摇摇头然后便陷入了沉默之中,一时间,这屋中两人只是看着彼此,却都没有说话,好一会之后只听她轻声说道。

    “那、那个,我听爹说,你,你知道了?”

    她的这声你知道了,听在朱明忠的耳中,他自然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嗯,”

    点了头,朱明忠说道。

    “石军正曾经和我提到过。”

    “你不怕我、我的那个身份会拖累你吗?”

    石昭有些紧张兮兮的看着这个男人,对于已经二十一岁的她来说,那层身份尽管她并不愿意提及,但却又不能不说。

    “拖累我什么?”

    看着石昭,朱明忠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这……”

    沉默片刻,石昭抬起头,看着朱明忠认真的说道。

    “我要告诉你,你将要娶的是石昭,也只是石昭,而不是朱妮。”

    看着神情认真的石昭,想到其曾经的遭遇,那样的遭遇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什么?

    “汝何生于帝王家”,

    或许,正因如此,她才会排斥昭仁的身份,更认同石昭,这种自保背后到底有多么痛苦?

    看着神情看似坚定的石昭,朱明忠一把便紧紧的将她拥住怀中,这次她没有抵抗,而是任由他抱着,被他紧紧拥在怀中的她,那双眸子中却充出了泪水,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二月十六,这天是江淮经略使娶平妻的日子,因为男方家中没有长辈,所以作为其师傅的朱之瑜便成为主婚之人。在婚礼的当天,江北除了在值的官佐外,大抵上都赶到了清河,为他们上官祝贺,而郑成功同样也派人送为他这个已经形同独立的下属送来了贺礼,至于其麾下诸将,也都专门派人送来了贺礼。就是连远在南昌的张煌言,自然也派出了麾下心腹,押送了一船贺礼从南昌上赶了过来。至于那位导致张郑不和的李子渊,同样也派人送来了一船金银财宝。那手笔不谓之不重。

    送礼的人各有各的想法,而对于作为的婚礼的当事人来说,这隆重的婚礼并不比第一次结婚时轻松许多,甚至更加疲惫一些,毕竟要拿出更多的时间招呼宾客们。好在这个时代并不怎么流行闹洞房,不过以朱明忠的身份,自然也不会有人闹洞房。

    作为新郎官的朱明忠与各路宾客应酬到半夜,才被大伙开上几个玩笑,然后就有长者出面,接下作为新郎官的他还是要与男宾客们继续开怀畅饮,待到,众人将他簇拥着送进新房的时候,他已经有了些醉意,在大伙哄笑着退去之后,这洞房就已经完完整整地留给了这对新人。

    当洞房完全安静下来之后,带着些醉意的朱明忠,看着端坐于床边的石昭,她穿着一身大红吉服,心知她一定已经坐累的他,因为有了一次经验,便直接用喜称掀开了她头上的红盖头,红盖头被拆开的时候,那金质的凤冠下便露出一张满是羞红的精致面孔。

    看着满面羞红的石昭端坐于床边,朱明忠便主动倒了一杯茶,然后端着茶杯递了过去。

    “坐床坐了这么长时间,一定口渴了吧,先喝点茶。”

    看着朱明忠亲自端来的茶杯,石昭的脑海中之前嫂子们说的什么规矩,完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她确实有些口渴了。不仅口渴,而且很饿,毕竟,从迎娶的那一刻起,按这个时代的规矩,新娘便不进水米,整整十几个小时滴水不沾,对新娘来说根本就是折磨。

    “饿了吗?再吃些点心。”

    见她一口便喝完了杯里的茶,朱明忠笑着问道,不等她回答,就已经把点心盘端了过来。待石昭吃了几个点心之后,朱明忠才问道。

    “吃饱了吗?”

    “嗯!”石昭低声答应着。在她话声落下的时候,便感觉到投在她身上的视线火辣辣的,灼得她甚至有些坐立不安,正待说话的时候,便被人拥入了怀中……

第336章 喜事(第三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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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去春来,虽说冰雪还未消融,但是这官道上却已经热闹了起来,一辆辆双马拉挽的四轮马车,沿着官道狂奔着。入冬之后,随着运河、黄河的河面冻结,河运停止后,这陆路运输自然兴隆起来。

    好奇的看着车外,对于石昭来说,这还是她第一次乘四轮马车走这么远,因为马车车厢有板簧悬挂的关系,所以根本就没有感受到多少颠簸之苦。

    “夫君,咱们还要多长时间,才能郁州?”

    回头的看着朱明忠,石昭有些好奇的问道。

    “今天晚上吧。”

    朱明忠朝车外看了一眼,从清河到海州,虽说不到三百里,可在这个时代,乘马车的话,即便是沿途换马,也需要十二个小时以上。

    “不过咱们需要先在海州城中住上一晚,然后等明天才能去郁洲岛,不过在海州也能吃到新鲜的海味。”

    朱明忠的话声一落,便坐于一旁的郑灵便立即笑道。

    “夫君,也就是你,为了吃上一口海货,居然走上三百里。”

    对于在思明州长大的郑灵来说,她自然常吃海味,对海味并不好奇,倒是石昭却却有些好奇。

    “好吃不怕远,别说是三百里,就是五百里又有何妨?”

    在几百年后,甚至有打飞的,飞个几千上万公里,只为了吃一顿饭的人,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因为冬日里闲来无事的关系,所以朱明忠便趁着这个时候,携家人一路直奔郁洲岛。之所以去郁洲,一来是因为他确实想吃海鲜,二来也是为了到郁洲看看那赶里的建设,毕竟已经很长时间滑来郁洲了。

    就在他的话声落下的时候,路边一辆马车驶过,即便是隔着玻璃窗,也能够闻到马车驶过的时候,那股浓浓的海腥味。

    “好腥啊!”

    扑面而来的腥味,让石昭一皱眉。

    “这马车上运的什么,怎么这么腥?”

    “小昭,刚才过去的肯定是运鱼的马车,这海鱼往内陆运,平常只能靠盐腌,只有到了这样的寒冬时候,才能运去新鲜的,这些鱼有不少都是运到军营中的冰窖里头冻上,然后平常营里的弟兄就能吃到新鲜的海鱼……”

    在清河附近的军营中有一座大型冰窖,冰窖都是在寒冷的“三九”天储藏冰,进入五月以后开始卖冰。冰窖的作用除了藏冰之外,同样也用来充满储藏室,用于储藏冻鱼。虽说这个时代的捕捞业并不算发达,而且受限于技术只有近海捕渔,但是,鱼获仍然是最廉价的肉食来源,不过因为时代的原因,海鱼往往只能用盐腌成咸鱼才能长期保存或者运输。而军队里的兵士不可能成天吃咸鱼,所以,到了冬天的时候,就会从海州运来大量已经冻实的海鱼,然后塞进冰窖里长期储存。

    “也就是你,能想着士兵们的饭食……”

    就在石昭的话声刚落下,一旁便传来呕吐声,只见郑灵捂着嘴尽是一副痛苦模样。

    “灵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见郑灵捂着嘴时的那副痛苦模样,石昭连忙询问道,而朱明忠在关心之余又命人把车停下来。

    难道是晕车?

    “可能是刚才那马车过去的时候,太腥了……呕。”

    话音未落,郑灵又一次弯腰作着呕吐的姿势,急忙打开车门,然后跳下车在路边大口呕吐起来。而石昭则在一旁帮她拍着后背。

    一定是晕车了!

    看郑灵那副痛苦的模样,朱明忠便对骑马赶过来的侍卫队长李云杰命令道。

    “云杰,你去看看这附近可有地方可以休息的,不要远了,让夫人先休息一晚,明天再走。”

    “经略,再往前最多五里地,就是服务站,若是不嫌那里简陋的话,可以在那里休息……”

    李云杰之所以会说服务站简陋,是因为那里是面向寻常客商的。不过,相比于借宿附近的大户人家,他更希望住在那里,毕竟那里有厚实的院墙保护,而且就在官道旁边,若是有什么意外,可以随时离开附近的官兵也可以随时增援。

    “好,就是那了,”

    出门在外又有还有什么好挑的。

    “夫君,妾没事,只是觉得胸闷气短,再让那腥味一呛,才吐了。万万不要因为妾,坏了夫君的兴致,还是待到了海州再……”

    不等郑灵把话说完,石昭便于一旁关切道。

    “姐姐,你就听夫君的安排吧,瞧你吐的,这胆汁都出来了。”

    “嗯,就去那里,云杰,你先派人走在前面安排一下。”

    很快,在骑兵队的护送下,朱明忠一行便到了服务站中,那驿站主事之前一听打头来的骑兵提及是经略来了,那里还不明白该怎么做,他立即命人将那几间上房腾了出来,至于原本住于其中的客人,他们自然不敢这刚来的“大人物”抢房间。

    待客房被收拾好之后,已经吐的脸色煞白的郑灵,便在侍女的服侍下进了房中休息。在朱明忠看来,晕车并不是什么事情,只是叮嘱她好好的休息。

    不过在朱明忠吃完晚饭之后,一回房,便听石昭说郑灵依然还不舒服。

    “姐姐的身子,还是不太舒服,这不晚饭都没吃。”

    “还不舒服?”

    都过去一两个小时的,就是晕车这会也该缓过来了吧,朱明忠顿时被吓了一跳,于是便迈开双腿,大步朝客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大声追问:

    “去请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

    “已经命人去城里请了,可大夫还没到,”

    石昭跟在朱明忠身边解释道。

    “姐姐刚来到这的时候,还想出去散散步,缓口气,可没走几步,又开始不舒服了,便回层休息了,可刚才喝几口热茶,谁知道茶水下了肚,吐得反而更厉害了。”

    石昭的话让朱明忠的眉头一皱,心底顿时就是一急。

    “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不知道,我也是大夫吗?”

    虽说并不擅长中医,可再怎么着,朱明忠也是游医出身,即便是现在没有了西药,可却能看出一些病症来。

    “是,是姐姐说,休息一会便行了!不让去劳烦夫君。”

    石昭颇有些委屈的说道。这个时候,朱明忠倒也顾不得她的委屈,心急着郑灵病情的他,直接进了屋,然后走到了床榻旁,伸手按住正在试图往起坐的郑灵,低声吩咐道。

    “不要起来,你不舒服就躺着,自己家里头哪有那么多规矩。”

    如果说,这个时候有什么让朱明忠不喜的地方,就是即便是在自己的家中,规矩也多得吓人。就是夫君两口子之间,也有诸多的规矩,这妻子见着丈夫是要先行礼的。

    “夫君。”

    郑灵看了他一眼,声音里透着几分甜蜜。

    一旁的石昭,瞧见这一幕,心下也是一瞬间,心想着丈夫刚才的话里虽有些火气,可也却是关心姐姐,这样的关心却是如假包换,若是对她也是这样的关心,那这辈子可也就知足了。

    郑灵倒是不知道石昭的心思,她在朱明忠的扶抱下,借力又往起坐了坐,然后斜倚在床头的靠枕上,低声解释道,

    “根本就没有什么事儿,妾自幼习武,这身子可比寻常女子强多了,许就是今个在这路上跑了这么长时间,再加上那车上有些颠,可能受些风寒,等大夫来了,吃上两副药,便……呕、呕……”

    话还没有说完,郑灵便立刻又扑在床头上开始干呕,那娇俏的面孔上那里还有平日里的红润,尽是虚弱的苍白。

    在吐完之后,郑灵擦拭了嘴角,好一会才终于缓过一口气儿,坐在床头看她在别人的伺候下喝水漱口,朱明忠见了顿时更心痛了,

    “事,妾身的身子结实着呢,夫君根本不用担心。”

    见他紧张成了这个模样,郑灵便小声安慰道。

    “还说没事呢,都快把胆给吐出了……”

    心急着她的身子,朱明忠对她说道。

    “来把嘴巴张开同,让我看看喉咙,啊……对,就这样”

    “啊……”

    郑灵听话的张大嘴巴。

    借着光,朱明忠勉强能看到扁桃体并没有炎症,也发现其它的异常,而这时石昭却因为嘴巴张的时间有点长了,又开始呕吐了,随着一阵呕吐声,一口口的清水也跟着吐了出来。

    于一旁给郑灵拍着后背的石昭一见,在忧心之余,想到那日金锁拜见她时也曾捂嘴呕吐,眼前突然一亮,于是便又开口问道。

    “姐姐,你这个月的月事来了吗?”

    石昭的话,让原本吐的脸色尽是苍白的郑灵先是一愣,随后又是紧张的握着石昭的手。

    “没,没来,……这,这可有阵子没来了……小昭是说小昭是说……天啊……”

    甚至那话还没说完,郑灵的眸子里顿时便涌出一阵激动的泪水来。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足足两个月没来月事,因为这阵子忙着夫君的迎娶石昭的事,反而忽视了这件事了。

    “姐姐,你哭什么,这,这可是好事!”

    看着神情激动的郑灵,朱明忠整个人这会也显得有些恍惚,甚至心底也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来……

第337章 春天(第一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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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时节。

    而这个春天,对于朱明忠来说,绝对是个喜春。姑且不说穿越后两年来无子嗣的阴影随着金琐、郑灵两人的先后怀有身孕而烟消云散,就是在其它诸多事物上,也可以说是喜事连连。

    不仅仅只是局限于江北的政通人和,就是要对外贸易上,北洋商号以及去年刚成立的西洋商号,现在已经成为了两个聚宝盆。正在以超出他想象的速度,从日本、朝鲜以及南洋吸取着财富,甚至就是在对西洋的贸易上,同样也展现出了从未曾有过的朝气。

    “……现在,最受西洋商人欢迎的当数江北出产的玻璃镜,按入港的荷兰商人的说法,即便是威尼斯玻璃镜,就质量上来说也无法与江北出产的玻璃镜相比,而且我们的镜子镜面更大,可以制成价值万金的丈许大镜,而威尼斯的玻璃镜却只能制成尺半的小镜,那些印度王公最是喜欢江北大镜……”

    作为西洋商号的经理王朴之,曾是忠义军后勤处负责庶务、财务、被服、给养等事务的主计科军官,现在作为西洋商号的经理,无疑也是表明西洋商号与北洋商号的不同,如果说北洋商号,还有民办的色彩,那么西洋商号就带着浓浓的官方色彩。

    依据西洋商号章程规定,商号最初的资本总额为五百万江北银元,共分一百万股。非江北籍人士不得认购入股,其中经略使衙署认购50万股,合计两百五十万银元。但实际上衙署并没有掏出一分钱,而是以基隆、南天门以及平南等地的码头、副属设施以及基隆以南地区的特许权充抵。至于另外五十万股,则是面向外界招募,而招募的股份中的50%,在衙署的操作下,这25万股完全由衙署的官佐以及官兵购买,股东多达七万余人,而另外25万股的民间股东人数同样多达万人。

    如此以来,就使得民间股东难以集成力量行使股东权,从而为衙署行使对商号的绝对控制权提供了最为安全的保障。可以说从其资本运营及商号的章程中都可以清楚地看到,西洋商号虽然在表面上是一个“民营商业性的组织”,但绝非是自由的企业。它是一个要严格按照政府特殊要求和规定来予以运做的强有力公司。是非一般意义上的企业,在西洋商号内的每一个细胞中都体现出它是代表衙署意志的企业,是朱明忠在未来推行“海外政策”的“国策商号”,也是未来中国海外扩张的重要机构。

    而作为商号经理的王朴之同样也是非常露骨狂妄地宣称,要把西洋商号建成“与西洋人东印度公司类似的海外贸易发展的先锋”,军人出身的他,自然从一开始就给商号带来了军事上的性质,甚至就连商号主事的也变成了“经理”,这一称谓出自“道也者,治之经理也”,也是忠义军中主计科军官的称谓。

    “不过,我们的计划是,今年一定会排除一切困难,把贸易船派往印度,否则,仅仅只是充当货物供应商,对商号的发展无疑是极为不利的。”

    对于专门聘请了多名西洋人作为私人幕僚的王朴之来说,他很清楚,商号的未来在什么地方,商号想要获得发展,关键就是通过海外贸易进行海外拓殖。

    “毕竟,直接贸易的利润更大,以江北独出的一丈大镜商号出口价为7000元,我们估计荷兰人在印度的售出价格应不少于一万五千元,甚至更高,所以开拓直接贸易是极为必要的……”

    在王朴之提及“一丈大玻璃镜”时,朱明忠只是略微一笑,因为这种大玻璃镜并不是之前使用的人工吹筒摊片法制造的,而是更适合工业化生产的浇注法生产,这种平板玻璃浇注法,在历史上是1688年开始在法国批量制造的,因其更便于生产,所以迅速将降了平板玻璃的成本,使平板玻璃得已普及,正因如此这种平板玻璃的应用上大部分是用于窗户玻璃和四轮马车的车窗玻璃,也因其廉价,使得曾经价值高昂的玻璃镜得已传入普通人家,成为寻常之物。

    当然,尽管它的优点是能够生产规格更大的数倍于吹制法的平板玻璃。而且对工人的技术要求也低得多,但它的缺点也很明显,就是固定资产的投资大,相比之下摊片法那种半手工作坊式的制造,那么浇注平板玻璃厂就完全就是一座近代化的工厂。

    如果市场规模有限的话,那么投资浇注平板玻璃厂必定会市场规模的原因导致成本激增,从而导致工厂陷入亏损。但是,相比于几十年后的欧洲,现在的中国在满清入关后,数以千万计百姓为其屠杀,但是仍然有数千万人,加上朝鲜、日本以及南洋,市场潜力不可不谓之巨大。所以,朱明忠才会在去年投资创办了平板玻璃厂,历时近八个月,才建成由熔炉、煅烧窑以及退火窑等组成的工厂。不过现在工厂生产的平板玻璃大都是经研磨抛光后用以制造镜子。之所以限制推广,是为了保持玻璃镜的利润。

    “玻璃镜的暴利,再过几年,恐怕就会结束,真正的利润点,还是棉布、瓷器,甚至茶叶以及其它中国出产的商品,暴利产业是无法持久的,一但外国人获知如何制造玻璃镜,势必会导致玻璃镜的暴利不复存在!”

    心知很快威尼斯玻璃镜的秘密就会为法国人获得,在法国人获得制造玻璃镜的秘密之后,其天价立即跌落下来,所以,朱明忠自然很清楚,这样的暴利根本持续不了几年。

    “经略,这不是问题,只要有几年的暴利,就足以让我们在印度、在南洋站住脚,到时候,自然会有替代贸易取代玻璃镜。”

    对于海外贸易的展开,王朴之自然是充满了信心,对他来说,做生意才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其实在加入军队之前,他就是商人,作为徽州人的他,按当时的风俗早在十三四岁,就随乡族长辈出外学做生意,寻觅谋生之路。在店铺里当了三年的学徒,几经辗转后,才在江阴有了自己的商号,不过一夜大火,不仅让他失去了一切,还欠下了数百两的债务,正是为了维持家人的生计,他才加入忠义军,在忠义军主计科的十几位经理之中,他之所以能够成为商号的负责人,正因为他擅长经商。

    “只要有一两件暴利商品作为维持,然后我们就可以把棉布、瓷器、丝绸、茶叶以及其它商品销往各地,那怕一开始亏本也没有问题,只要能够在那里站住脚,生意自然而然的也就能做下去,而站住脚的关键就是贸易站……”

    看着经略,王朴之的语气中带着些试探的意思,对于一直“虚心”向西洋人学习如何做海外生意的他来说,曾无数次的听说过贸易站,自然也就对其心驰神往了,但是建立贸易站,却需要经略的许可。

    “贸易站?”

    看着王朴之,朱明忠示意他说下去。

    “经略,在商号成立时,您曾说过,在海外贸易上,中国看似早在唐宋之前就已经从事海外贸易,但是实际上,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扮演的角色只是供应商的角色,往来于商路上的永远是外国人,宋元时对外贸易海上航路为阿拉伯人所把持,而自我朝,虽有海商蹈海,但海商皆局限于南洋诸地,再后来,西洋人入南洋,自南洋入我中国,航路大抵皆为其把持,而西洋人虽远隔重洋,亦能把持各地贸易,究其根本,正是因其每到一地,皆会以种种手段或巧取豪夺或强行割据沿海港口,并据此兴建贸易站,从此才能在与当地贸易中处于上风,否则港口为当地土著把持,必定平添许多麻烦,正如今日葡萄牙人正是凭其所据澳门,才使得他们能够在与我大明贸易中,领先于西洋各国。所以,如果西洋商号欲展开贸易,必先兴建贸易站不可,”

    什么是贸易站?分明就是殖民据点,听着王朴之解释,曾玩过大航海时代等游戏的朱明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所谓的贸易站是什么?

    “而且以商号出面,总胜过以官府出面,从而降低当地土著的警惕,待到商号获得据点,并立足将贸易拓展至其腹地之后,待时机成熟时,商号亦可将据点交给朝廷……”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王朴之的语气看似平静,但心底却有些紧张,读过几年书的他,自然知道,他是在索要什么,他所索要可不仅仅只是贸易特许,而是准许商号拥有自己的军队!若是没有军队,又怎么可能巧取豪夺得到据点?

    “嗯……”

    沉吟着朱明忠并没有立即答应王朴之的要求,而是在心底权衡利弊,王朴之所说的那种“特许公司”正是西方殖民海外的起点,如东印度公司、弗吉尼亚公司等等,可以说,西洋正是凭借着那些拥有特许权的特许公司,完成了海外殖民事业,只是这样的企业,国人能够接受吗?

    就在朱明忠犹豫着的时候,王朴之又试探着增加了一个筹码说道。

    “经略,听说满清的八大家,也准备下南洋了。”

第339章 造船(第二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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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家三公子出息了!

    消息是从济南传出来的,整个四九城里头,现如今,谁不知道,内务府小字辈里头,也就靳家的三公子第一个领了皇差,而且这差事全是全权交经他办,纵是十三衙门里头的人,想要插手其中,也得先过他这一关。一时间,这曾经不怎么显眼的靳家三公子顿时炙手可热起来,甚至就连靳家的大少爷,名声也不一定有他那么显赫。

    尽管表面上看起来,朝廷命靳文博操办南洋米一事,看似未假靳家之手,可实际上,怎么着也脱不了靳家的掌握,毕竟很多事情都需长辈们出面去办。大事有长辈的去办,那么小事,就必须要当晚辈的去办,

    甚至如果不是有长辈们的支持,恐怕靳文博想在京城里寻一处办差的地方,也不一定容易,这不,他现在办差事的地方,就是靳家名下的一栋产业,现如今,这宅子里头,非但有他,同样也有其它几家人的公子,

    跑腿之类的活必定是小辈的活儿,这事在靳如此,在其它各家同样也是如此,不过因为靳文博主办的关系,许多事情,往往都是由他经手的。

    在这位于外城的宅子里,靳文博正同刚从澳门过来亨利在那里讨论着造船的事情,亨利是鲁伊斯推荐在船师,按鲁伊斯信中所提,他是澳门船厂一流的船师,最擅长造各种商船,所以才会推荐他来京城,协助靳文博造船。一同参与的还有王多福、王安邦以及田利威,他们都代表着各家,不过也就只有王多福知道,这造船是为了什么。

    也许是因为来中国已久的关系,所以亨利说着一口并不算流利的带着广东腔的官话,他指着一张图纸认真的解释道。

    “靳先生,这就是目前,在澳门最为流行的“老闸船”,与传统的中国船不同,它有传统中式帆装和西洋船身,比传统中式帆船快,比西洋帆船需要更少人手,建造维修也较简易。”

    “这又是中国船,又是西洋船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王安邦瞧着那图纸,有些不解的问道,作为晋商后人,若是说到马驼或许他还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可是说到船,却根本不懂,不懂没关系,重要的是要知道去学,要知道不耻下问,在来的时候,因为有父兄的叮嘱,所以王安邦自然会主动发问。

    “就是这个“老闸船”到底有什么好的?咱们在造这个船?”

    田利威的话音刚落,亨利便说道。

    “最大的好处是,它的帆具是中国式的硬帆,这样你们的水手就不需要太多的培训,就能够操纵这种帆船。”

    “没错,这“老闸船”小弟在澳门的时候见过,其船身是西洋船身,不像鸟船、福船,在船内可以装很多货不说,而且速度较快,这帆也是硬帆,与运河上的帆用起来,也是大同小异。”

    靳文博在一旁附和道。自从他和亨利就商船的选择上,进行了一番讨论了之后,两人在很多意见上可以说是一拍既合。尤其是亨利在在不少见解上,都与他的很多想法相同,如此一来,他自然赞同造这种“老闸船”,而不是价格更为低廉的大鸟船。

    “而且,这种“老闸船”的船身因为是西法建造,所以船肋极多,而不像鸟船无船肋作为支撑,仅仅只靠船板,所以其船身更为坚固耐用,可以说是往南洋运米的首选。”

    因为知道,现在父亲还在试探着各家的态度,所以,靳文博在这些人的面前,自然不会说出他真实的想法,而是继续打着往南洋买米的幌子。

    “哦?要那么坚固干什么?这船肋那么多,这本钱估计肯定不得少了吧!”

    王安邦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图纸上的船样,对于亨利提出的的造“老闸船”,他并没多大的兴趣,毕竟,虽说他不懂船,可却也知道,这多出来的船肋,就是多出来的料钱、工钱,这些多出来的银子,可都是几家人一起出的。

    “咱们只是运米,又不是要在海上行军打仗,船要那么坚固干什么?”

    于是他回头向田利威说道。

    “田二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使船,小弟是不懂得,不过王兄所言甚是,这自古以来,做生意都讲究一个,本钱尽可能的少,这“老闸船”船的船板这么厚,而且又多出了这么多船肋,到时候,多出的料钱、工钱,恐怕不是一星半点的,更何况,到时候,这船造起来恐怕也没有那么容,这工期若是拖了下去,不定今年就不一定能把米给朝廷运来了,几位老兄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田利威恭敬的回答道,在八大皇商之中,田家人现在的处境最为微妙,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田家过去一直靠着范文程,可众所周知,现在范家已经完了,现在范家靠不上不说,甚至还有可能因此得罪了皇上,也正如此,田家才希望把这个差事办好,田利威自然希望尽快把米运来,这样,也算是于朝廷立下了功劳,若是有人想对田家下手,这也算是有个功劳作为依仗。

    “几位哥哥有所不知啊!”

    一直沉默着的王多福在一旁插口说道。

    “这海上不同陆上,咱们要想从南洋把米运过来,这海上除了风浪之外,还有海盗,郑家就是海贼出身,再加上朱贼的船队,虽说咱们到时候挂西洋旗,可这些海贼万一要是动起手来呢?因此这些事不可不防啊。所以,这船还是造结实些的保险一些。”

    在众人之中,作为王登库长子的王多福是除了靳文博之外,唯一知道这往南洋买米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自然也知道,这船那里是什么运米船,根本就是他们这几家人的保命船,若是真到了那个份上,八家的亿万家业和几千条性命,可全都指往着这些“运米船”,如此一来,他自然希望这船能造的结实一些,毕竟这往西洋去的海路岂止万里,若是真到了必须要离开的份上,这船结实一些,总让人安心一些,就像盖房子一样,谁不知道自己住的房子结实一些?但是这些话,他不能说,毕竟,其它六家现在可都不知道他们的打算。

    “正是如此,而且船造结实了,可以使上几十年,若是造的不结实,恐怕不出十年,这船也就不能用了,到时候,还要重新造新船。”

    看着王安邦、田利威两人,靳文博又补充道。

    “而且,咱们看的可不是眼下,不是现在,你们想想,若是将来待到江南恢复的时候,到时候,朝廷若是把漕粮改为征银,这一年可就是七八百万两银子,然后再改向咱们买米,如此一来,朝廷只需花六百万两,即可得六百万石粮食,而咱们这一年少说也能挣个三百万两银子,这银子虽说不多,可毕竟是个源源不断的进项,咱们现在造船想省几个银子,将来不定可都得重造,到时候,这银子可就是多花的。”

    靳文博依然在这里打着幌子,用一个看起来颇为合理的借口,游说着王安邦、田利威,他知道,他们两并没有决定权,最后能做决定的,还是他们各自的长辈,也就是他们身后的王大雨、田生兰那两位世伯,想来,这个道理,应该能说服他们。

    对于最擅长斤斤计较的他们来说,自然知道什么最划算。

    听了靳文博的解释,王安邦将目光又移到了图纸上。他看着图纸上的船样,在心底寻思着需要多花多少钱的同时,出言问道这样一艘老闸船需要花多少钱,如此几番询问之后,他的心里到也有了底。

    在他这么询问着的时候,一旁的田利威也好奇的打量着这图纸。相比于他曾看过的船样图纸,这图纸可以说是极为复杂,毕竟,之前看过的船图只有简单的线条。而这图纸却极为复杂,仔细打量着的时候,他注意到这船身上似乎还有一些窗口,于是他便的指着图纸向亨利问道。

    “这边下的是什么?可是窗户?”

    看着他指的地方,亨利点头说道:

    “不错,这些窗口是炮窗,毕竟在海上很有可能遭遇各种风险,所以给商船安装火炮是通行的做法?”

    亨利的解释,让王安邦立即惊声说道。

    “怎的,这船上还要装红夷大炮不成?这,这到时候又得添多少钱啊?”

    王安邦几乎是种本能般的想到这添设的红夷大炮肯定要花不少银子,对于原本做生意就讲究精打细算的他来说,自然有些肉痛,甚至无法接受。

    侧着头看了眼王安帮,亨利用极为认真的语气说道。

    “若是不装火炮也行,但是这样的话,在大海上,你们船只就是任人宰割的绵羊!”

    “既然已经造了船,还在乎多花些银子吗?这就是往大江南北运货,也讲究个讲个镖师,这红夷大炮就是船上的镖师,不能没了!”

    王安邦的反应落在靳文博的眼中,让他的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和这样一群人一起办事,能办成大事吗?

    但随即他又寻思着,管他那,先让他们出银子把船造出来再说……

第399章 出关路(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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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于关内,这一出山海关,那关东的寒风,就像刀似的不断的刮人脸,即便是身上穿着厚厚的羊皮褥子,可是那风依然像刀子一般,吹得让人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塞进褥子里头。

    “他么的,难怪当年死了那么人,也要进关里头……”

    又一次,熊皮裘裹紧了,坐在马车里头的苏常寿只恨不得,能在这马车里头再塞进去一个炉子来,这关外的天委实太冷了。

    虽说小时候也是在关东长大的,可苏常寿早就忘记了关东的酷寒,作为苏克萨哈的儿子,原本他应该在京城自然是享尽荣华富贵,但是现在,这样的好日子却结束了,尽管大家谁都没有说,可大家却都在做。

    打从明贼克了太原之后,这京城就乱了起来,各家各户便纷纷做起了打算,寻常的旗人还在等着自家的爷们时,满清勋贵大臣们便各自打起了算盘,开始纷纷派遣亲信,把京中的家当往关外运着。王公贝勒们如此,大臣们同样也是如此,至于苏克萨哈那自然是也不例外,对于身居高位多年的苏克萨哈来说,打从多尔衮死后,这些年他可是没少捞银子,别的不说,单就是从郑芝龙的身上,前后就敲走了不下数百万两银子。

    尽管作为议政大臣,原本按道理来说,苏克萨哈不应该像其人一样,在局势不利的时候,便把家当往关外、往盛京的老宅转移。可也正是因为他是议政大臣,才知道一些朝中秘事,知道现在的局势于大清国来说,已经恶劣至极。私心之下,他自然也就考虑起了自家的将来。

    一个月前,苏克萨哈先是把随驾作侍卫的儿子调回京师,然后又密令其回到京中之后,起出银窖以及地下埋藏的银子以及这些年收藏的古玩字画装车运往盛京老家。

    这局势到底是往对大清有利的方向发展,还是不利的方向发展,苏克萨哈并不清楚,但是把这些好不容易弄来的家当运到盛京,总稳当一些,毕竟,万一若是兵败了,到时候仓皇之下,谁知道又能带回多少东西?

    若是什么都没带走,那即便是回到了盛京,指不定也得苦哈哈的过日子,那种日子自然不是苏克萨哈愿意过的,如此作为苏大的大少爷,即便是已经受不了关外的酷寒苏常寿也不得不带着数百包衣奴,在镖局的护送下,押运了苏克萨哈十余年来积聚的家当,顶风冒雪的往盛京的方向赶去。

    这一路上,对于锦衣玉日的安生日子过惯了的苏常寿来说,自然无异于折磨,尽管受不了车外的寒气,但是他还是一挑窗帘,冲着车外喊道。

    “老六,这里离盛京还有多少天的路程?还有下个歇脚的地方在那?主子我都快给冻死了。”

    听着主子的话声,赫老六一扯缰绳回到车前,然后搭腰探头往马车边凑着说道。

    “少主子,咱现在离盛京快了也得七天,这往前再过三时辰,就到驿站了,到时候主子可以在那里歇个脚,暖和一下身子。”

    赫老六的语气显得极为恭敬,可是那双眼睛中不甘的模样却是一闪而过。他原本是北直隶的良民百姓,在清军入关后被因圈地被圈为包衣奴,若不是因为家室拖累,恐怕早就逃了。

    “老六,我知道你小子的心思不在我们苏家,好了,若是南边这次当真得了势,你小子到时候也不用来这苦寒之地,不过话虽说这么,既然现在我还是你的主子,你可就得尽心陪着一道来,把这趟差事给办好了。”

    虽说是公子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作为御前侍卫的他,又岂没有看赫老六那眼中一闪而过的异色,其实很多事情他早就看穿了,原本在京中锦衣玉食的他,转眼间就要来到这关外,虽然无异一场打击,同样,熟读史书的他也知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少主子,瞧您说的,俺咋会那么想呢?”

    嘴上这么说着,赫老六的眼睛却忍不住朝着关内的方向看去,如果不是因为是苏家的包衣,他是决不会来关外的,这日子总算是快过到头了,只是大明的官军北伐成功了,他自然也就不再是这旗人的包衣奴了。

    到时候,他赫老六自然就是赫家的老六,再不是什么苏家的包衣!

    “得了,不说你了!”

    懒得再去与赫老六说这些的苏常寿,放下帘子的时候又说道。

    “老六,你眼尖些,这关外可也不太平。”

    “主子放心,俺自然知道。”

    赫老六接口回话的功夫,又指车队前方的车队继续说道。

    “主子,您瞧,来辽东的并不只有咱们,这前面至少还有五六家人,单是大车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辆。”

    现在从山海关往盛京的官道,每日都是车水马龙,这些车马都是京中王公贝勒的车马,自然都是和苏家一样,赶着要把家当给运出去的。

    “那些都是京里头出来的吧?”

    再一次掀开窗帘,朝着远处看了一眼,虽说看不到别的马车,可苏常寿却也能猜出他们的身份来。

    “回少主子,不单单是王公贝勒的,其它人家的车队也有不少,像内务府范家、王家这一路上,都碰着过。”

    赫老六如实的说道。

    “哦,看来这要跑的不仅是主子,就连奴才也跟着一起跑了。”

    说话间,苏常寿又以嘲弄的口吻嘟囔道。

    “大清国到了这份上,还指往个屁啊,要是我是皇上,趁着这时候还能走得了的时候,赶紧出了关的省事,胡人无百年国运啊!”

    这一句“胡人无百年国运”,若是换成汉人说,纵是不灭门,也得给砍了脑袋,可现在苏常寿这么说的时候,却像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其实他之所以能说出这句话来,倒也是因为对于这句话根本就没有怀疑过,或许他也是满人之中难得的几个能看清楚这一切的人。

    主子在逃,奴才们同样也在逃,尽管那边大清国看似还有几十万雄兵,在西南尚有兵力数十万,在西北尚有兵力十余万,在直隶有八旗精锐二十万,可是谁都知道,大清国已江河日下,斩不说西南那边已经是不听调换,便是他们听从调换,西南的用又怎么能救得了直隶的急。

    人人都在为自己做着打算,而这通往盛京的路上,既便是在风雪中仍然往来不止的车队,就是人们各自打算的证明。当然,这些马车上装载的并不是什么粮食之类的东西,而成箱成车的金银财宝,这些满清的王公贝勒们他们的父辈或者自己大都曾亲自参与过入关时的屠城,在屠城之中,不知从汉人的身上洗劫了多少银子,也使得他们积累了不菲的财富。加之过去他们又通过索贿等手段不知弄到多少银钱,现在局势一变,他们无不是为了稳妥起见,纷纷把银钱都运回了所谓的“满洲老家”,似乎,对于他们来说,之所以这么做,大都是已经看到了未来,看清了大清国的气势。

    “额娘,这里就是咱们的老家?”

    不过只有七岁的纳兰性德看着窗外的雪,已经随额娘等人回到盛京的他,对于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颇为好奇,对于年少的他来说,此时此刻的他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回到这里,对于他来说,那反倒是与其它的孩童一样,对这个陌生的环境充满了好奇。

    “当年没入关的时候,咱家就在这里。”

    穿着一身满清宫装的女人是英亲王阿济格第五女爱新觉罗氏,作为皇亲国戚的她的眉宇间带着愁容,相比于儿子的好奇,她更忧心着这大清国的江山。

    当初满人入关的时候,是抛弃了辽东的家业,携家带口的入了关。可是现在,却灰溜溜的要回来了,不过现在,普通的旗人还是回不来,除了王公贝勒也就只达官显贵们才能回来,而且他们大抵上也都不敢自己回来,都是先遣回子女或者家眷,先把这荒废多年的宅子重修起来,为将来做些打算。

    现在他们是回来了,可是那些寻常的旗人呢?又有几人回来了?若是将来局势恶化的话,那些普通旗人能不能把家人也都带回满洲老家?尽管不知道这些军国大事,但是女人还是能猜出答案来,只怕到时候寻常的满人压根就没有机会把妻儿老弱带回满洲吧,毕竟,到时候不同于当年入关,指不定到时候,即便是他们自己想要出关,都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劫难。

    当年削尖了脑袋想要入关,可谁曾想到,想在离开中国恐怕只会更难

    “难不成,这大清国当真入主不了中国吗?”

    女人的神情之中尽是忧虑,而在那院中,孩子的欢笑声并不能驱散她心头的愁绪,最终,女人还是长叹了口气,又一次吩咐着家中的奴才在收拾这十几年未曾住人的老宅,毕竟,这荒废多年的老宅,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为他们的家,至于京城的家,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第400章 离别(第三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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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次,置向于的那府门前凝视着那厚重的宅门,甚至有些不舍的摸着门前的石狮,这宅门上的钉数、石狮等等,皆有其规制,即便是富如范家,也不敢有丝毫逾制。

    哎……

    喟然长叹之后,范永斗的神情中尽是可惜的模样,曾几何时,这座范家的大宅曾经是范家家业的象征,曾经的国公府却是范家的私宅,范家当年是何等的辉煌。但是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尽管并不愿意面对,但是范永斗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一切都结束了,没有任何疑问,从现在起,京城再也没有范家了。甚至范家从此之后,都将不复于中国了。

    “为什么你们就不懂,这不过只是个生意?”

    又一次范永斗发出了这么一声长叹,他不能够理解,为什么南边的那些人就不能理解,这只是一门生意。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生意,也不知道什么是生意人的本份,范某身为生意人,与满洲人做生意,何罪之有?”

    愤愤不平的发出声怨言之后,范永斗又怒形于色的说道。

    “他们又岂是因为范某人与后金做生意,他们所为的,不过只是范某人的家业罢了,这个便好,范某人便是一文钱也不会与那群贪官污吏留下来!”

    尽管嘴上这么说,范永斗又岂不知道,范家的很多家业都留在了中国,是再也带不走的了。

    罢了、罢了……

    喟然长叹之后,范永斗便坐上马车,在他坐上马车之后,在对车夫吩咐着出城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范家的大宅门,那双眼睛中的留恋却是毫无掩饰的。

    这一天,在京城之中,所谓的“八大皇商”八大家的家主“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京城,他们并没有像其它人一样,直接往山海关的方向赶去,而是沿着官道朝着大沽的方向赶去。

    就在十几天前,数艘海船驶抵了大沽,船上带来了数十万石从朝鲜买来的米粮,这些米粮安稳着京城的民心士气,甚至为此,靳文博还得到了皇上的嘉奖,赏了三品的顶戴,可以说,现在的靳文博大有一副隐隐成为八大家年青一代翘楚的样子,当然也没有人怀疑,再这么下去,不出几年,恐怕这靳家非得出来一个一品大员不过,与他们父辈被赏罚的顶戴往往只是荣耀不同,靳文博却是担负有实差,甚至还在户部领着俸。

    尽管不知道多少同龄人羡慕着靳文博的机遇,但是对于他自己来说,他又怎么不知道,他永远不可能成为大清国的一品大员,对于他来说,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离开大清国,趁着还能走的时候,赶紧离开这里。

    “若是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站在船艉,任由那海风夹杂着风雪落在身上,靳文博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时势已经越来越险恶了,如果再不走的话,恐怕真的就来不及了。

    尽管靳文博并不知道什么军国大事。但是从朝廷发的公函之中,他仍然能够猜测到,局势比他想象的更为恶劣几分。

    “局势真的如此恶劣吗?”

    范三拔不解的问道,

    “兄长有所不知,就在五天前,朝廷下秘旨于小弟,命小弟遣船迅速往南洋买米,”

    靳文博的回答,让范三拔依然还有些不解,买米不正是操办船队的初衷吗?

    “兄长可知道,朝廷让把米运往何处?”

    “何处?”

    “辽东!”

    啊!

    原本还有些不疑惑的范三拔脸色顿时为之一变,把米运往辽东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朝廷已经开始在考虑后路了。

    “他们是害怕一但关内失势的话,到时候百万军人撤回辽东,到时候没粮食吃,所以才让小弟把粮食运往辽东,虽说这是苏大人下的秘令,不知道是不是皇上的意思,但看来,这局势远比咱们知道的更为恶劣啊!”

    这么感叹着,靳文博又说道。

    “兄长,你看现在李子渊已经兵进太原,随时都有可能东出太行,威胁京师,若是这个时候,江北的明军再北伐的话,只恐怕这大清国……哎!”

    长叹之后,靳文博看着码头自言自语道。

    “但愿咱们能抓紧时间,趁着还有机会走的时候,赶紧的离开此地吧……”

    就在他话声落下的时候,码头那边已经热闹了起来,离开京城的范永斗等人直接从大沽上了船,尽管码头的官吏看到了他们,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现在很多人“往辽东老家省亲”,现在他们这几家人乘着自家的方便,搭船往辽东,倒是再正常不过。

    “哎,这大清国啊……”

    码头上,一个绿营兵瞧着那正在上船的老爷、夫人们,自言自语道。

    “算是到数了。”

    气数尽了!

    即便是普通的百姓也能看得出来,大清国的气数已尽,而对于八家的家主来说,过去他们不愿承认,但是现在他们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不惜接受远航万里的事实。

    “靳兄,你有个好儿子啊!”

    站在船上,看着在那里与西洋船长在那里的说着什么的靳文博,范永斗对身边的靳良玉说道,那语气中全是羡慕。

    “咱们这八家一万三千四百九六口人将来能活下去,可全亏了靳老弟你家的老三啊!”

    面对范永斗的称赞,靳良玉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说道。

    “兄长谬赞了,老三这个人啊,只是略有些许歪才,若是论起大才,还是要数大公子,我听说大公子现在已经能说一口红毛夷的话了,可是不比红毛夷差。”

    靳良玉口中的大公子,自然就范三拔,自从做出离开中国的决定之后,他就开始学习荷兰语,虽说还不至于像靳良玉说的那样,但却也已经勉强能够与西洋人沟通。

    “哎,他们倒是学得会,老弟,你说咱们,咱们又岂能学得会这西洋人的话?”

    范永斗的脸色显得有些无奈,他甚至瞧着船上那些家中的远支家仆,苦笑道。

    “至于他们,又得用多少年,才能学会西洋人的话?”

    离开中国容易,可到了西洋人的地界上,到时候又该怎么生活?对此即便是已经闯荡多年的范永斗也是没有丝毫的底气,如果有丝毫的可能,他还是愿意留在中国,可是,中国之大,那里是他的容身之地?

    甚至就连现在坐的这艘船,他也有他的私心,他的私心就是既然靳家的人在这船上,那么他在这船上自然是更安全一些。

    “船长,我们现在去旅顺!”

    对船长吩咐了目的地之后,靳文博又一次凝视了一眼港口,他更是朝着山西的方向看去,他知道待船队到了旅顺之后,也许,此生再也不会踏上中国了。

    “但愿一切顺利吧!”

    暗自祈祷着,靳文博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的留恋之情,而只是将视线投向大海。

    在旅顺口已经停了足足73艘船,那些船中既有自造的也有买来的,再加上这里六艘船,一共七十九艘船,而这七十九艘船上除了数千水手之外,还聚集着八大家亲支家仆上万人之多,当然船上更多的还是金银,那舱底的压舱石并非全是压舱石,而银子、金子,八家人上百年来积累的家当,可都在这些船上。

    百年的基业啊!

    在船舱之中,范永斗看着那玻璃油灯灯罩内摇曳的灯光,尽管船身随波起伏,但是他并没有丝毫晕船的感觉,而是谨慎而认真说道。

    “咱们这几家人的百年的基业,都在这船上,从今以后,咱们可是要和舟共济了!”

    范永斗压根就没有考虑过,靳家人的会不是见财起心,这份信任是多年来他们合伙与满清做生意时互相取得,相比于担心自己人见财起心,他更关心范家的将来,当然也顺带上其它几家人。

    “爹,孩儿知道。”

    范三拔又岂不知道父亲说这句话的原因,是为了告诉他,现在要处处让着靳文博,毕竟,今日不同往日,范家也要靠着靳家。

    “嗯,为父知道你能识得大体,不过……”

    话声压低,范永斗继续说道。

    “他们靳家的人想要离开,咱们离开此地却是迫不得已,若是有丝毫可能,为父是万万不会走上这条绝路的,所以为父当初才会吩咐你去办那件事。”

    范三拔自然知道父亲吩咐的是那件事,于是他点点头说道。

    “孩儿明白,现在他们都在那里等着,只要咱们一到,他们就上船,与咱们一同南下,可是爹,你真觉得,他们去了南边,真能帮得着咱们?”

    范三拔的语气中难免的带着一些质疑的味道。

    “爹,黄白惹人眼,只要咱们手里有那些银子,他们就肯定不会放过咱们的,”

    儿子的提醒让范文斗摇摇头,尽管他知道儿子说的是事实,银子太惹人眼了,可是,范永斗却又不愿就此错过这个机会,他最后还是轻声说道。

    “只要有机会,咱们总要去试试,再不济,这也是个机会不是?”

第401章 海峡(第一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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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哗!”

    汹涌的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了几尺高的晶莹的浪花,浪花飞溅之中,甚至落到石上站着的人身上,那立于礁石上的人,双眼凝视着大海,那凝重而肃穆的神情越显得的坚定起来。

    “长儒,你看由此入海,距台湾不过三百里!”

    凝视着大海,郑成功的神情极为凝重。

    “如此卧榻之地怎能容他人安睡?”

    在得知李定国取广州之后,一时激动的郑成功多年的郁积终于无法控制的吐出了一口血,当时便昏迷过去,在清醒之后,他并没有休息,而是直接乘船沿闽江南下,来到海口处,凝视着大海,在接下来的几天之中,他并没有接见其它人,而只是见了其商行麾下的几人。从他们的口中了解了一下台湾的局势,然后大王意用兵台湾的消息,便传至福州,心存之下,王忠孝立即赶了过来,试图劝说郑成功改变主意。

    “大王,若是出兵台湾的话,只恐怕必定会引起与清河冲突。”

    鞠着腰身,王忠孝的劝说道。

    大王意用兵台湾!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王忠孝几乎立即本能的要加以反对,毕竟,他知道用兵台湾意味什么。

    “大王,台湾是淮王经营多年之地,如若大王意用兵台湾,非但一时难以攻下,与淮王之间冲突亦会随之发生,臣、臣恐到那时,我大明今日之大好局面,将因而付之东流。”

    为了能够阻止大王用兵台湾,王忠孝只差没说,若是郑成功用兵台湾的话,那么与清河之间势必会爆发冲突,毕竟,无论如何,清河都不可能轻易将台湾让予他人的。

    “长儒,你看这台湾,距福建不过三百里,而数百年间,我福建之人居然将其视为化外,甚至任由夷人据占台湾,如此卧榻之地,又怎么能夷人践踏!”

    郑成功的话让王忠孝顿时一愣,他有些诧异的看着郑成功,目光中尽是不解之色。

    “大王?”

    夷人?

    大王这是什么意思?

    郑成功并没有立即给予解释,而是从礁石上下来,走到沙滩上,然后便沿着沙滩往前走着,直到看到一截木枝后,才拾起那木枝在沙地上画出了一个台湾的草图,然后指着那草图说道。

    “长儒,你看,目前荷兰人据占此,人称大员城,其于此筑有堡垒,而万年城在这里……”

    于草图南北两端各点出一点之后,郑成功又于万年城附近点了一点,轻声说道。

    “此地为淡河水,荷兰人于河口筑有红毛城,有夷兵百人驻守,沿淡水河一路逆流而上,入盆地之后,便是万年府,一直以来,荷兰人与万年城皆是河水不犯井水,但是台湾既为我中国之地,又焉能容西洋夷据占?”

    扔下手中的木枝,郑成功沉声说道。

    “所以本王意取台湾复归中国,逐据岛之荷兰夷!”

    王忠孝注意到在郑成功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那脸上的得意一闪而过,如果大王没有在地上画出草图的话,他又怎么可能有知道大王为何得意,但是现在,从那图上,他已经明白了大王的意思。

    “大王的意思是,借驱逐荷兰夷之机,入台湾、胁万年?”

    王忠孝直截了当的道出了郑成功的打算,什么荷兰人,什么让台湾复归中国,不过都只是借口,真正的目的恐怕还是为了万年。

    “长儒,皇上在万年!”

    凝视着大洋,郑成功一语道破了其中的关键。

    “无论如何,除非成仁行以不臣,否则,本王便绝不能用兵万年,可不能用兵万年,并不意味着本王不能集兵于万年附近,予成仁以压力,令其送圣驾还朝,如此,方才是本王之初心!”

    明人面前不说假话,郑成功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驱逐荷兰人,而是为了迫使朱明忠作出让步,毕竟,只要皇上与朝廷在其手中一天,对于郑成功来说,都是一个隐患,他需要排除这个隐患。

    “成仁……”

    立于沙滩上的郑成功,话声略微一顿,

    “世人皆言其忠,可是世人又焉知道,成仁之谋,远甚他人,纵是那李子渊,看似于中原得一时便宜,可其又焉知道已经尽落其中!”

    在道出这番话的时候,郑成功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见王忠孝似乎有些不解,他便继续解释道。

    “若是没有李定国取广州,恐怕本王也不知道,成仁居然会算计如此,本王、李定国、李子渊,以至于苍水、圣上,皆不过只是其手中之棋子,至于这天下,不过只是其眼中之棋盘罢了,而我等不过只是入其中而不知的棋子!”

    什么!

    惊骇的看着大王,王忠孝无论如何都能无法相信,这番话居然会从大王的口中吐出,但更多的却是不解,他不知道为何大王会如此高抬朱明忠,居然认为其将天下操弄于手中。

    “长儒,你看,从其去年遣水师往缅甸迎驾,再到本王闻知后,意欲用兵江北,而其又以利诱使李子渊北伐,再到他对李子渊百般忍让,你当真以为,他是为北伐大计?”

    冷笑一声,直到现在,郑成功才总算是看穿了朱明忠所下的每一步棋。

    “难道不是为了北伐?”

    王忠孝不解的问道。

    “北伐?”

    摇摇头,郑成功无奈的长叹口气。

    “世人只看到朱明忠为北伐大计,居然如此忍气吞声,以至于世人皆言其委屈,道李子渊之奸诈,可是又有几人知道,李子渊不过只是其手中棋子,现在李子渊看似据中原、夺山西,大有进取京城,为天下先之意,可是谁知道,他李子渊不过只是另一个李自成罢了!”

    另一个李自成?

    在王忠孝不解时,只听到郑成功继续说道。

    “他谈不上什么李自成,顶多也就是为他人做嫁衣,纵是李子渊夺取了京师,到时候,也不过只是为成仁做嫁衣,更何况,以本王看来,这京师,无论如何,都不会入其手中,长儒,你信不信,在他李子渊东出太行,与满清主力决战之时,成仁的水师就会入渤海、取塘沽然后直取京师,到那时,谁是北伐第一功臣?”

    与其它的国人不同,出于“海盗”家庭的郑成功比大多数国人了解海洋,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选择“通海裕国”才会选择“海路北伐”。原本看到了李子渊在朱明忠的“主动让步”下,一步步的当起了所谓的“北伐先锋”时,他还不太敢肯定朱明忠不过只是拿其让诱饵。直到李定国的数万大军被其舰队护送到广州城下之后,郑成功总算是不再怀疑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甚至,也正因为李定国占据了广州,使得郑成功认为自己彻底看穿了朱明忠的算盘。

    “这……”

    所谓“北伐第一功臣”,必定是指京师克复的首功。在王忠孝欲开口时,又听大王说道。

    “其送李定国夺取广州,那李定国与本王有当年之积怨,今日纵是本王夺以福建,亦不得不分神于李定国,若是李定国北上,自可入长沙,临湖广,到时候,李定国与苍水两人皆可为其助力,北可取湖广,诛不臣,东可入江南、福建,行私伐,如此计策,早在一年前成仁就已经盘算妥当,而我等入其中全不自知,此等心思,又岂是寻常人所能比?”

    大王这么一说,王忠孝的后背顿时便涌出一阵冷汗来,原本想不通的事情,这会全都想通了,过去他甚至也曾嘲笑过朱明忠的“傻”,可现在一想,那里是他傻,分明就是早在一年前,他就已经把全天下人都耍了一遍。

    一个在去年就已经算好今天一切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傻子,而更让人心惊的是什么?是全天下的人都是或主动或被动的成了他的棋子,即便是看出来了,也只能如此,

    “大王……”

    王忠孝沉吟片刻,然后说道。

    “大王,以臣看来,那李子渊他日很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今日的忍让,王忠孝顿时同情起李子渊来,同情起他入中而不知的“愚蠢”,他甚至已经料定了李子渊的结局,最后李子渊必定是“不臣之逆”。

    朝廷在淮王手中!

    突然,王忠孝猛然睁大眼睛,看着大王说道。

    “大王意用兵台湾,莫不是为了?”

    “李子渊的死活,与郑某无关,此等小人,纵是他日大明中兴之时,亦不能与其朝殿为臣,只是……”

    凝视着远处,郑成功又冷笑道。

    “无论如何,本王是绝不会容他人以不臣之名讨伐本王!”

    这才是郑成功用兵台湾的原因所在。在说出这句话之后,郑成功突然冷笑道。

    “不过,成仁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所谋划的一切,皆在台湾,皆在万年!所以……”

    凝视着大海的对面,郑成功的神情中带着期待,正因为他看到了其中的机会,所以才会用兵台湾,现在,台湾甚至比北伐更重要。

    “本王只有待他北上之时暗度陈仓了!”

第402章 何斌(第二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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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世纪中叶以前,台湾基本上是与世隔绝的,岛内只有原住民于山林间过着近乎茹毛饮血的生活。尽管在国人古籍曾用如东、夷洲、流求、毗舍耶等记录着台湾,但历代对此却不够重视,认为那不过是蛮夷之人的化外之地罢了。

    这一切,直到数十年前才发生改变,从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荷兰人试图占领澎湖,计划以其作为在东亚的一个据点。但为明朝将领沉有容逼退为起点。从那时起,荷兰人一直在为其获得东亚的据点而努力着。十八年后,荷兰人派出舰队进攻葡萄牙人占领的澳门,但失败而结束。最后他们又一次把目光转往澎湖,明朝多次派兵驱逐荷兰人,最后双方达成协议荷兰撤出澎湖,在明朝的默许下荷兰人占领尚为化外之地台湾。

    两年后,荷兰人正式占领台湾。荷兰人首先占领的是南台湾,在大员建造一座坚固的城堡热兰遮城。在大员建立城堡的第二年,又以十五匹棉布的代价又向台湾原住民购买了一片土地,后来在这里建造了一座普罗民遮城。

    这两座城池之中的热兰遮城从其筑成之日起,便一直都是荷兰人在台湾的统治中心,这里同样也是所谓的“福尔摩萨总督”的驻地,而作为荷兰东印度公司驻台湾第十二任总督的揆一,此时正可谓意义风发的时候,作为一个瑞典人,当年他为了谋求生路,不远万里跑到了荷属东印度公司任职。几十年中从基层职员慢慢熬到了高层管理职位,出色的能力也让其在政界展露头角。从进入荷属东印度本地议会成为议员开始,他成为作为少数可以享有特权的人物,而一路仕途顺畅的揆一在三年前接任台湾最高长官,一任近四年,可以说是自荷兰人占领台湾以来,任期最长的台湾总督,如果一切顺利,也许再过几年后,他甚至有可能在巴达维亚当上总督,进而统治整个荷属东印度地区。

    但是现在,作为台湾总督的揆一却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这股压力并非是来自于台北万年城,而是来自大海的对岸。

    “真是一群混蛋,他们难道就不知道,现在郑成功的军队已经占领了福建了吗?”

    又一次而对威廉递交的报告,揆一愤愤不同的嚷嚷道。

    “真是一群该死的家伙,他们就不知道,过去我们需要与郑成功保持友好的关系,难道现在就不需要吗?他们非但把台湾给葬送了才满意吗?”

    揆一之所以会如此的恼愤,是因为三个月前,负责海关事务的威廉不经过他的许可,以走私罪为由逮捕了城内的明国通译。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通译,根本没有什么,可是那个人的身份却很特殊。

    “阁下,他们之所以会逮捕何斌,恐怕还是为了迫使您辞职。”

    作为的揆一亲信的安德鲁上尉,直截了当的指出了威廉这么做的原因。

    “尽管何斌与热兰遮城为为郑氏征税是机密,但却是在您的默许之下进行的,这是为了维持与郑家之间的友好关系,尽管违背法律,但却是维持关系我们与郑家的关系,”

    揆一之所以能够在台湾总督任上一任长达四年之久,正是因为相比于他的前十一任,他知道对于立足台湾的荷兰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或许通过给那些原住民送礼物,博取好感。而对那些实在不愿合作的原住民采取武力镇压的手段。这样一手软,一手硬的手段统治原住民的手段非常成功,经过多年的经营,岛内大多数原住民在名义上已接受荷兰人的统治。

    但是,揆一很清楚,荷兰能不能在台湾站住脚根本不在于岛上的土著人,而在于大海对岸的郑家,只有与郑家保持接触,才有可能最大限度的维持荷兰的利益。

    揆一的前任看不到这一点,所以他们任期长者不过只有一年多,短者不过只有几个月,而揆一却清楚的看到,荷兰在台湾的通商贸易离不开郑家,所以他才会千方百计的维持与郑家的关系。

    “两年前,郑成功率领舰队远征南京,留守厦门的是郑泰,他负责郑军的财政,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何斌作为我的秘使前往厦门,与郑泰签署了密约……”

    在提及此事时,揆一的语气中略带些许得意,他用最少的代价赢得了郑家的支持。

    “当时台湾向厦门等郑家控制的地方输出商品时,郑家是在征收进口税的,但是郑家所控制的区域都是临时性的,他们征税机构并不完备,如果把货物卸到郑家势力控制不到的地方,改装到小船上再运往厦门、金门或者宁波等地,那就一文钱的税也收不到,相比之下,我们对港口的进出口控制很严格控,从集聚货物到装货运出,都有固定的场所,在这里进行走私非常困难……”

    提及旧事的时候,尽管现在事情已经败露,但是揆一仍然显得很是得意。

    “所以当郑泰提出把进口税改在我们这里征收,从而避免走私。这无疑的是对我们非常有利,既可以繁荣福尔摩萨的经济,同样出可以让我们与郑家变得更为亲近,但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毁了!现在他们不仅想要凭此毁掉我,福尔摩萨的经济同样也会受到重创!”

    当然,揆一并没有提到在这个密约之中,郑泰是需要付给一定手续费的,然后才把在台湾征税事务全部委托给何斌,尽管表面上这是瞒着东印度公司干的,但是实际上,揆一也是知情者和分脏者。

    按这个办法,当时预计每年可得十八万两银子的税款,如果在厦门或金门等地征税的话,能得到五万两就算不错了,花点手续费还是值得的,而15%的手续费之中,揆一可以得到其中的10%。

    而今年揆一已经从中获得了超过三万两银子,如果没有人揭开此事,他自然可以一直得到这笔钱,但是随着威廉借口走私为名揭开了此事,现在损失了这么一大笔钱,揆一又怎么可能不心痛?

    而更让他担心的是何斌一但被移交到巴达维亚,到时候,整件事就会被揭发出来,尽管揆一是为了荷兰的利益,但是法院是绝不会认可此事的。

    “阁下,现在最关键的是何斌!”

    安德鲁上尉看着揆一说道。

    “现在海关那边的解释是,在输出地点不能收被入输入地点的进口锐,何斌在台湾征的税全部都是“出口税”,他擅自征收了超额的出口锐,侵吞了超额的税款,现在,他已经被控诉,如果一但阁下涉及其中的消息外泄的话,他们就达到他们的目的……”

    “杀了……”

    话刚一出口,揆一就意识到,何斌不能杀,或许他是个小人物,但他却等同于郑家的代表,这个人不能杀。

    “放了他!”

    沉思片刻之后,揆一对安德鲁上尉吩咐道。

    “安德鲁,这件事你亲自负责,现在何斌只是被软禁,你想个办法让他逃出去,告诉他,有人想要杀他,想要活着离开这里,他必须自己逃出去……”

    但什么时候逃出去?

    揆一闭目思索片刻,然后又特意安排道。

    “再过几天就是“地方日”,安德鲁,你想办法务必让他在“地方日”的时候,逃离这里。”

    为了维持对台湾的统治,荷兰人每年都会举办一次“地方日”,召集原住民部落首领与荷兰驻台长官会面,原住民部落首领则在这一天向荷兰表示效忠。这一天同样也是热兰遮城最热闹的一天。

    因为在荷兰人在台人数并不多,所以台湾汉人是荷兰人的最重要帮手。当地汉人主要协助荷兰东印度公司进行商品交易。荷兰人占领的土地则由汉人耕作,种植稻米或甘蔗,而这些汉人大都住在热兰遮城外的汉城。在那些土著部落首领们进入热兰遮城的时候,在热兰遮城外城汉人的聚居区同样也像是过节似的,街上到处都是各部落的男人,他们兴致勃勃的在市集上逛着,然后用鹿皮、鹿鞭等物换取汉人商贩的商品。

    也就是在这市井上尽是土人的时候,在一栋宅院中,已经打扮成土人模样的何斌,又一次确认航道的地图没有遗落后,才趁着看守他的荷兰兵不注意的时候逃出了宅院。他早就秘密地安排了一只双帆并船,停泊在附近。逃离出家之后,化妆成土人模样的何斌在这尽是土人的街上并不怎么显眼,他低着头,径直去了海边,在那里早有一艘等待多时的小船在等着他。

    “早晚有一天,何某人必定会再来此地!”

    在乘小船转让大船的时候,何斌的双眼凝视着远处的热兰遮城在心底暗自发誓道,他没有想到鸟尽弓藏会如此之外,那些红毛夷为了自保居然想要杀他。

    “到时候,今天的旧帐,非得与你再算上一算……”

第403章 寻亲(求支持,求月票)

    (今天只有一更了!回头补更)

    几乎每天,至少都会有一艘船驶进基隆港,尽管相比台南的荷兰人,虽然这基隆开港不过两年,但是现在,这里却已经是一座人口超过三万人的大城,即便是在内地相比基隆的人口也毫不逊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之所以如此,正是因为这里的人口构成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几乎没有主动的移民。大都是被迫来到这里,所以来到这里,更多的是带着强迫的因素,毕竟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流放犯。

    而在进入基隆的船只之中,总有不少船上带有流放犯或者他们的家人,这些流放犯的身份大抵上要么是清军绿营兵或者事清的伪吏,而他们家人大抵上都是一同被流放,只有少数流放犯的家人会主动来此。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这是为了与家人团聚,正因如此,他们才会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来到这片蛮荒之地,在这里和他们的家人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对此,万年府当然是双手表示欢迎,甚至会主动向他们提供船票等一切帮助。正是在这种帮助之下,万年府的人口才会迅速激增,并很快超过内地很多府城,而且其实人口数量增长在不断增加着,毕竟总有太多的人需要流放。而且随着北伐的开始,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被流放到这里。

    离开了基隆之后,坐在马车上的少年,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山路两侧的密林,作为山西人的他,对于大山并不陌生,但是像这样的密林还是头一回见到。

    对于这一切,当然都是好奇的。偶尔的看着那树梢上挂着的残雪。他们甚至感觉似乎是回到了北方,只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尽管树梢上挂着雪,但是树叶还依然是一片翠绿。并不像北方的树木一样,一到冬天的时候,树叶完全落了下来,在这里即便下着雪,大多数树的树叶仍然保持着绿色。

    白色的雪,绿色的山林。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是这么的新鲜。以至于让少年人忘记了身处抑郁的烦恼和不安。

    “全儿,待到了万年城,便能见着你爹了。”

    妇人用话气中带着些许期待,三年前,她的丈夫和其它人乡人一样,随朝廷的大军南下,一路上为朝廷运粮,做着兵丁们的买卖。原本不知多少人是靠这发了家。

    可是谁曾想,几个月后就传出了大军兵败,数万朝廷官军被杀,数万被俘的消息,从那天起她便日夜祈祷着佛祖保佑丈夫平安归来。

    一直等了几个月后,那边才有消息传来,她的男人没有死,但是却与其它的两万多随军的商贩、苦力一样被明军俘虏了。后来又因“助虏”被处以苦役,最后又被流放到台湾。

    从那天起,她就盼着丈夫能活着回来,可一等就是两年,直到去年母亲去世之后,她才决定带着两个儿子离开山西,去台湾找她的丈夫,尽管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两个孩子从山西到清河的一路上颇为艰难,但到了清河之后,一切都很顺利,那清河的官府在得知,她是要到台湾陪家人,非但帮她安排食宿,而且还帮她安排了船只。

    对那些明朝官员感思戴德的她并不知道,官府之所以会待她那么好,是因为台湾这边需要人丁,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妇人,只有她们带着孩子到那,才有可能让台湾永远成为中国的一部分。所以,每每有人寻夫至清河的时候,官府都会尽量照顾,然后将她们送上去台湾的船只。

    对于妇人来说,她们自然不知道军国大事,她们来说,唯一念想,就是与家人团聚,也正是这些不远万里找到台湾的妇人们,一点点的繁华着基隆以及万年,让这里初显了繁荣。

    毕竟,正是这些人让这里的人口构成变得更加合理。城市的繁荣并不能完全依赖那些流放犯。更多的还要依赖他们的家人。

    “哥,刚才俺看到蛇了,就那树梢上,好大的一条蛇。”

    林念指着树梢说道,不过林全倒是没注意这些,坐在娘身边的他,能感觉到娘的手似乎在颤抖着,娘是在担心。因为在这山路边,每隔一段都能看到一片墓地,那墓地里的墓碑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山西**府”或者“直隶**府”的字样,对于其它人来说,这不过只是筑路时死于此地的苦力,他们甚至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些人不过都是死人。

    但是对于这些不远万里来此寻亲的人而言,这里很可能埋葬着他们的亲人。他们的希望是否会破灭。不知道多少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之后,往往等待他们的只是一个冰冷的墓碑,他们的亲人早就成了异域的亡魂。

    爹,还活着吗?

    只有到了万年府才知道,到了万年府之后,在那里查阅官府的名册,才知道爹的下落。

    菩萨保佑,爹一定要活着!

    握着娘的手,林全默默的祈祷着。或许也只有如此祈祷了。毕竟不到地方谁也不知道爹到底是死还是活。

    只要爹还活着,一切就好了。可如果爹不在了怎么办?林全的心不由的一沉,那心情也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在马车驶出大山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了,一出大山,进入盆地之中,林全立即感受到这里的不同放眼望去,一马平川的土地上,尽是稻田,那一块块水稻田中,还有人于田间干着活,很难让人相信,这里在两年前还是一片化外之地。而且你在这里看起来和江南似乎没有任何分别。甚至那田里的庄家长得比江南还要好上几分。更不要说和山西相比了。要是能在这里种田的话,倒也不错。

    在他们一家人好奇的看着这车外的田野时。同车的一个男子却偶尔会把目光。投向妇人,那眼睛中带着一些羡慕的模样。

    “后生,你瞧,两年前俺们来这的时候,这里长的可都是野草,那沼泽地人掉进去就没了命不说,地里头还有人腰粗的大蛇……”

    同坐在一个车上男人,指着车外的稻田,神情语气都显得有些复杂。毕竟,只有亲历者,才知道,当年于这里拓荒时他们曾遭遇了什么。

    男人的话,让妇人的心头一紧,这个男人注意到她变了得脸色,便安慰道。

    “哎,大嫂子,你就放心吧,大哥吉人天相,肯定没事的,到了万年城,你们直接到衙门里头,然后去刑科查名册就行了,大哥好福气啊,能让嫂子您不远万里找到这……”

    男人的语气中带着羡慕的味道,毕竟不是每个人的家人都会找到这里,他们之中有很多人因为自觉家人不会找上来,所以便娶土人为妻。很多人都不相信他们的家人会找到这里,他就不相信,毕竟,他压根儿就没有媳妇,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找到这里呢。

    这一路上,打从上车之后,男人总会把目光投向这个女人,虽说她的脸色显得有些黑,但在男人眼里头,这个女人无疑是漂亮的。远不是那些土人所能相比的。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马车终于驶进了万年城,直到这个时候,看着这热闹的与内地大城没什么两样的万年城,妇人才算是松下口气来,至少这地方不像她想象的那样,根本就是一片化外蛮荒。而有时候入耳的山西老家的口音,更是让她觉得有些亲切。

    死了!

    终于,在得到答案之后,妇人整个人就像垮掉了似的,整个人一下瘫倒了下去。

    死了!

    她们娘三从山西老家一路找到这,他怎么就死了。

    瞬间,他整个人都绝望了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们娘三个一路走到这里,到最后却得到了这么一个答案。

    死了,他死了,我们娘三怎么办啊!

    “官、官爷,俺、俺爹死,死在那了……”

    林全看着那官差问道。

    “嗯,我给你看一下,死在丙字13区,就是今天六月的事,水土不服,打了摆子,人就没治了。”

    那官差看着这娘三,对于眼前的这一幕,他见得太多了,找到这里的人中,至少有小三成都没能与家人团聚,在她们来到这之前,家人就已经死了,这地方的繁华,那是拿性命换的。

    “哥,咱,咱爹死了……”

    看着满面泪水的弟弟,林全一把抱着弟弟,并没有说话,作为长子的他知道,从今以后,这林家要靠他了。

    “死了,死了……”

    喃喃着,妇人抬头问道。

    “那,那他埋在那,俺,俺想把他带回山西老家。”

    绝望!

    当妇人走出衙门的时候,她那张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尽是绝望之色。

    回不了山西老家了!

    官府给了她们来万年寻亲的船票,可想要回大陆,船票却要自己买,一张船票要几两银子,她那里有钱买船票。

    现在咋办?

    茫然的立于衙门口,妇人的手拉着两个儿子,却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如果男人还活着,可以到男人那里,可是男人死了,现在她们娘三还能去那?

    “大妹子。”

    就在这时,一个话声传到她的耳中,抬起头来,妇人看到面前站着的是那个同车那个男人,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

    “没、没找着大哥?”

    看着这满面泪痕、面无血色的的妇人,已经见过太多这种事情的李平,早就知道了答案。

    妇人并没有回答,神情呆滞的她,只是茫然的看着前面。

    “大妹子,要,要是你不嫌弃的话,就,就到我那去吧。”

    李平语气显得有些紧张。这,这会不会是趁人之危?尽管知道,很多人就是在这门口带回了媳妇,甚至有人觉得官府之所以不给这些从内地寻亲到这里的妇人土地安置她们,就是为了把她们留在这里,让其它人有“趁人之危”的机会。毕竟,一个女人,拖家带口到了这里,举目无亲的情况下,为了活下去,最好的选择就是重新改嫁。

    “你……”

    男人的话,让林全立即怒视着他,这一路上,不知多少人曾想打过他娘的主意,就在他将的暴发的时候,只听李平说道。

    “大妹子,你别误会,俺也是山西的,俺是阳泉的,你寻亲到了这,男人不在了,一个妇道人家落了难,俺要是趁人之危,那还是人吗?俺有地,有二十几亩地哪,就,就是一个人种不完,要,要是您不嫌弃,就先到俺那住着,俺分给你几亩地种,再怎么着,先在这地方落下脚,将来再做打算不是……”

    李平的话让妇人听着,有些不解的看着这人,目光中同样尽是警惕,而林全的目光中则满是疑惑。

    在母了三人的疑惑中,李平说继续说道。

    “你们如果不放心的话,便与我一起去看看,我那地头里有去年开荒时留下的草棚,到时候你们可以住在那里,不过需要你们自己收拾一下,毕竟已经这么长时间没有住人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妇人自然不会再有任何疑虑了,确实正像眼前这人说的那样,无论如何,需要先在这地方落下脚,至于将来,现在还先落下脚的重要。

    “如此,那……那便谢谢大哥了。”

    尽管略微放了心,但并不意味着妇人会完全放心,毕竟,这还要往外走,万一到了城外碰着歹人了怎么办?

    不过女人的顾虑随后又被李平的话给打消了。

    “大姐,若是你不会种地也没关系,我那地离城不远,离城外的兵营也近些,若是大姐针线活做的好,缝补衣裳什么的,也能挣些糊口钱,毕竟现如今皇上在万年府,这府边常驻着大军。”

    “皇上在万年府?”

    不待娘说话,林全就惊声问道。

    “是那个皇上?”

    话一出口,林全就明白自己失言了,李平随即压低声音说道。

    “以后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这是大明的万年府,住在这里的自然是大明的皇上了……”

第404章 皇帝与大臣(求月票,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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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处台湾北部盆地之中的万年府,即便是在腊月间,也不见什么寒意,甚至还不及内地的初冬,即便是一海之隔的福建,也比这里冷上许多。不过虽然天气不及内地的冬天那么冷,但是偶尔的这空中也会飘起雪来,不过这雪来得急化的也急,一夜之后,因为地太热,除了树梢上,屋檐上,也就是山上尚还有些残雪,其它地方的雪大都已经化去的。

    不过即便是如此,那冬雪对于万年府中的许多北方人来说,仍然让他们感觉极为亲切,甚至一些人更是于雪间饮酒吟诗以舒发情感,当然,他们所舒发的大抵上都是思乡之情。

    或许,相比于其它地方,从没有任何地方像万年府这般,云集着数量如此之多的读书人,传承百年的书香门第更是数不胜数,不过这些所谓的“书香门第”却大抵耻于谈及某些家人。毕竟他们之所以举族来到万年,正是受那些家人事清的拖累。

    对于流放于万年的人们来说,这并不算寒冷的冬天,往往最能勾起他们的对家乡的回忆,在他们以自己的方式舒发着对家乡的回忆之情时,倒也有一些人,尝试着通过其它的一些方式,试图获得回家的许可。

    过去,对于身处万年府的流放者来说,他们没有渠道“表达诉求”,但是现在,当得知皇上驻跸万年府之后,他们立即明白了城内的宫殿是什么用处,那心思也开始活动了起来,纷纷和各自的方式,向宫里头递着折子。

    向宫里递折子,瞧着复杂,可实际上这“直达天听”倒也不见得有多么困难,毕竟随同皇上一同驻跸万年的,还有一些朝廷官员,这些流放者虽是受家人牵连,可也是读书人,也身在士林,自然很容易取得联系。随后他们便借着那些官员之手,将淮王“暴虐”与自家“冤枉”的折子送到了行殿,送进了皇上的面前。

    一时间,单就是这样的折子,每日都会有数十封摆在朱由榔的案前,让这个大明的永历皇上只觉得颇为棘手,但在棘手之余,倒也对那些人心生同情之心,毕竟他们的遭遇是如此的相似。

    “这些人,难道就不知道,朕的处境亦与他们相仿吗?”

    坐到行殿正中的宝座上,朱由榔的心中仍是一片迷乱混沌。

    这虬龙盘螭的龙座象征着九五之尊,这龙椅是又宽又高,明黄软袱面冰凉软滑,对于殿中的人们来说,他们会觉得坐在这里的人尊贵庄严,但是坐在这上面的人,未尝没有孤家寡人的滋味。

    对于朱由榔来说,现在他已经体会到了孤家寡人的滋味,对于他来说,身处于万年府,尽管不需要再像在阿瓦一样,日夜担心着缅兵,再也不用过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但是,在这里,并不意味着他就大明的国君。

    并不是说,在这里没有人把他当成皇帝,实际上,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才感觉像个皇帝,因为在这行殿之中,既有宫女也有太监内侍,可以说,在这里,他的生活更像是皇帝,而不像过去那样颠沛流离,终日活于惶恐之中。

    但是,也仅仅只是如此罢了!

    怔忡良久,朱由榔才突然警觉过来,他尽管是统御大明的国君,但是这个国君的旨意,却出不了万年府,甚至出不了这行殿,甚至就是朝臣们,也只是看看他的旨意,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甚至于……他这个大明的国君,都没有朝廷,因为朝臣大都死在阿瓦,现在他根本就是个孤家寡人。没有了朝廷中枢,那他还是皇帝吗?

    皇帝不过只是一个句号……

    淮王是忠臣?

    或许对于朱由榔来说,这是最大的一个笑话,在阿瓦城中被救的时候,他曾这么以为过,但是现在,无论如何他都不相信淮王是忠臣,尽管淮王曾上了一份折子于他的案前。

    但,也仅限于此了。

    他这个大明的皇上,不过只是摆设。甚至就连他想要充实朝廷也做不到无人可用!

    朕的旨意出不了万年,那便在万年选择朝臣吧!有时候,看着那些说道着委屈的折子,他也能够理解他们,毕竟他们的遭遇都是相似的,都是背井离乡,只不过那些人是被流放过来的,朕……何偿不是如此啊!

    那淮王……当真是大明的忠臣吗?

    不知多少次,永历在心里怀疑着他的忠诚,如果他是忠臣的话,又岂会把朕“流放”于此?

    “诸位皆于阿瓦经历劫难,当日缅人背义,不知多少臣公惨遭其毒手,今日朝廷驻跸于万年,自当点选人才,以为国用,朕听闻万年此地,云集众多江南书香门第之士,其中不乏我大明忠士……”

    在提及点选人才入朝为官的时候,朱由榔的脸膛立刻泛上一丝潮红。眼神中带着些激动,在他看来,现在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朝中的大臣太少了,如果,朝中有忠臣义士的话,即便是有人欲为曹操恐怕也要有所顾忌。

    看着廷中立着的十几位朝臣,这便是大明的朝廷了,当初在阿瓦的时候,在那竹城之中有大小官员百余人,有锦衣卫数百人,而现在又有多少人?不过只剩下这么十几位朝臣,即便是锦衣卫,活者不过数十人。

    大明的朝廷……如此,又焉能不出奸臣。

    大明的朝廷要用人啊。

    朱由榔甚至庆幸着那些人把折子递到他的案前,毕竟那些人中有不少人都是崇祯朝的老臣,他们大都是因为子侄事清被牵连流放至此,可他们本身却是大明的忠臣,这样的人不用,用什么样的人。

    不过,朱由榔没有注意到,他的话声这边一落,那边廷下诸臣脸色无不是纷纷为之一变,他们中的少数几人,那脸上甚至流露出些许惧色。当了一辈子的官,打从朝廷被置于万年之后,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已经开始打起了自己的算盘,毕竟谁都能看出来,皇上驻跸于万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皇上与朝廷已经是他人中之物,对于这些经历过阿瓦之难的幸免下来的朝臣来说,他们自然不愿皇上“找事”,几乎是在皇上话声落下的时候,杨生芳便立即出言说道。

    “皇上,臣以为,虽说正值国家用人之时,但这流于万年之人,虽有忠义之士,但其声名以损,若是我大明朝廷尽用此人为官,又何以令天下士民信服?况且,目下,淮王于清河、晋王与广州市、延平王与南京、张尚书与南昌,其府中忠臣义士岂止千百,朝廷用人,自当首先取以忠义。”

    “杨翰林所言极是,臣附议!”

    众人跟着一附议,朱由榔顿时傻了眼,即便是少数几个大臣欲支持,最终也是选择了沉默,且不说他们知道自己的言微人轻,说出来的话没有什么用,就是这些人出言反对的理由的也很简单取以忠义,若是连忠义都没有,那取此人又有何用?

    看着几位大臣的反对,朱由榔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反对的这么快,就像是早就商量好似的,好半晌他才说道:

    “这……朕也就是随口说说,既然大家都不赞同,那便算了吧。若是无事,便散朝吧!”

    朝会就这么一下散了,在朝会上似乎没有商量出任何事情来,朱由榔想要任用朝臣的想法,也随之搁浅了,尽管这朝中的六部尚缺,但谁都没有主动提。似乎对于永历君臣来说,即便是他们自己也明白,这朝廷现如今,不过就是一个摆设罢了。

    “实在没想到,皇上这么快便忍不住了。”

    接着从行宫中传来的消息后,郑侠如的语气显得颇为平静,作为万年府知府,他的责任很简单,就是“照顾”好朝廷。而这所谓的照顾,不过只是换个模样的监视。

    “皇上没有耐性啊,这才几天啊,便开始寻思着这些法子了。”

    赵平跃先是一声感叹,然后又说道。

    “哎,幸好朝臣之中没有人和他一样想乱来,要不然,不知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赵平跃的心底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来当初“阿瓦之难”未免也太巧了吧,缅人为何要杀朝臣?若是当初缅人没有杀朝臣,现在皇上身边岂会又像现在这样,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

    莫非当初“阿瓦之难”还有隐情隐藏其中,那缅人当真是为吴三桂指使?若是吴三桂干的,他又能落得什么好处?

    这件事,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就在赵平跃的心头浮现出一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后背顿时一凉,那里还敢继续想下去,甚至就连那额头也冒出了汗来。

    当真是大奸似忠……

    就在赵平跃分神的时候,只听郑侠平继续说道。

    “说起来,皇上也是明君,就是有时候会办一些糊涂事,难得朝中有明臣,你说若是将来大明中兴了,朝廷还朝的时候,这朝中的文臣武将都是朝臣,到时候,功臣往什么地方搁?皇上啊,是一时间糊涂,到时候,难不成还让诸王开府任何府官不成?到那时,这大明还是大明吗?”

    郑侠如是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可是赵平跃起这会的心里却很乱,甚至突然感觉到有些可怕,这还是他第一次窥见其中的机密,第一次看到其中不闻血腥的阴谋,他甚至都寻思着,是不是应该离府种田得了,万一要是把性命赔上,那可就亏大了,毕竟,这里头的事,委实太过吓人。

    什么忠臣义士,不过就是欺世盗名罢了。

    突然,就在这个时候,只听郑侠如说道。

    “不过,这朝中无臣也是现实,万年府的流人之中,若是说没有忠义之士,亦是不可能,其中不乏自愿为子侄赎罪的我大明忠义之士,这样的忠义之士遗贤于野,实属不应该嗯……”

    看着赵平跃,郑侠如缓声说道。

    “老弟,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入朝为官?”

    “什么?我……入朝为官?”

    赵平跃顿时吓了一跳,入朝为官?这,这是什么朝?这个官能当吗?就在他欲开口拒绝的时候,只听郑侠如说道。

    “老弟,如果为兄所料不差的话,我忠义军随时都有可能挥师北伐,待到北伐功成时,朝廷便会还朝,难道老弟便不想抓住这个机会还朝中国吗?”

    笑而不语的看着赵平跃,郑侠如之所以希望其入朝为官,是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挡不住,既然挡不住,那他就需要在朝中有他的人……

    而赵平跃是最好的人选之一,因为他……永远当不了忠臣!

    当然,是当不了大明的忠臣,其实,这也是他选择赵平跃的原因,朝廷不需要大明的忠臣义士,否则,不知会给大王添多少麻烦,既然现在皇上有意充实朝廷,那就往里头添一些沙子吧……

    至少这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郑侠如如此在心底自言自语着。

    “府,府台,这,这……”

    赵平跃尽管吱呒着,但是他却意识到这同样也是一个机会,一个由幕僚到官员的机会,甚至他很有可能,获得出人意料的品级,甚至会赶过郑侠如,这不正是他所渴望的吗?

    只是,想要做这个官,恐怕必须要做一些事情!

    “在下明白,请府台放心,在下,在下必定不会让府台失望!”

    “不是不让我!”

    摇摇头,郑侠如认真的说道。

    “是不让大王!”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郑侠如冲着北方抱拳说道,

    “我等身为淮王属官,自当尽心竭力为淮五办好差事,不负淮王重托,这才是我等为人臣的本份,明白吗?”

    对自己身份的认同,郑侠如比其它人认同的更早,如果他当真的是心存大明,恐怕他也不会被“流放”到万年,他是淮王的臣子,自然对淮王尽忠,现在对赵平跃,同样也是如此叮嘱。

    “是,是,在下明白……”

    唯唯诺诺的应声时,赵平跃心里这会倒是同情起那位皇帝来了,想着远在北方的那位大王,又暗自寻思着……

    “大王,毕定是忠臣,将来不会让自己干那种事情吧……”

第405章 忠臣之忠(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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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年府有何不同?

    或许,只有身为万年府知府的郑侠如才知道,这万年府与内地的府县有何不同,身为知府的他,虽是知府总揽府内的军政大权,就像是一地总督一般,然理民政,又属军务。

    也正因如此,在郑侠如身处万年的时候,基隆的各种重要军政事物都会源源不断地送到他的面前,尤其是各种军务,同样牵绊着他,而且如果他离开万年,视察本地犯屯的时候,沿途不管停留在什么地方,都要批阅许多从两地转来的文书。凡是需要他批准的,他都会批示办理的,立刻将批阅过的文书发还。

    因为万年府的性质与内地府县不同,许多事情都需要他去处理,甚至就连勾决之事,也需要他去同意万年与内地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掌握着万年府治之地百姓与流放犯两种人的生杀大权于一身,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有一种初掌大权的喜悦和兴奋之情,充满心头,不觉为之陶醉。

    当然,作为万年知府,他还有一个责任,就是开拓万年,而在开拓万年的路上,却总会与当地土人发生冲突,即使是不少土人归顺,但是仍然有人反抗,也正因如此,各地大规模的和小规模的军事活动仍在积极进行着,而每每一场军事行动结束之后,他都会面对一个选择,那些造反的土人如何处置,。

    又一次,当军队发来的呈文于他的面前时,俘获的俘虏足足有千人之,现在都已经被押解回来。

    “猎头者,杀无赦!”

    首先,在公文上做出这么一个批示,对此郑侠如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山中的土人野蛮非常,以猎头为乐,不知多少百姓为其猎杀。不行重典自然不能让他们改变这一习惯。

    “食人者,杀无赦!”

    食人同样也是滔天大罪,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14岁以上40岁以下女子发予屯民为婢……”

    又一次,为了能够充实本地的人口,郑侠如做出了一个最简单的简单,通过发放女婢的方式去充实本地的人口,当然,这并不是平白无故的发放,流放犯想成为屯民需要立功,而屯民获得女婢同样也需要立功。

    表面上,那些女婢是侍女,但实际上在屯民家中往往都是充当妻妾的角色,为屯民传宗接代,也只有如此,才能让屯民安心定居于此,如此一来,加上那些正常的移民,十年之后,万年就会成为一个人口十数万的大府,到那时,这万年府就可以并入内地,成为与内地别无两样的官厅。

    现在,身为万年的首任知府,郑侠如知道他应该做什么,他需要尽一切可能,把这个基础打扎实,只有如此,才能不负首任知府之名。

    “恐怕百年之后,仅凭此功,郑某人便可以名传千秋了,位列贤臣了!”

    在处置好基本的事务之后,郑侠如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得意,而在得意之余,更是有一种颇为心满一足的心思。

    天下第一功莫过于开疆拓土,或许对于郑霞茹来说,他并没有真正的开疆拓土之功,但是在将来的史书之中,会如实的记录下来,他郑霞如是如何在这里披荆斩棘,率领军民在这里建起了万年府。

    可以说每当想到这些,郑霞茹都会感觉极为得意。因为这样的功劳,对于文官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知道多少文官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可以获得这样的功劳。

    这种梦寐以求的机会落在他的身上,让他又怎么可能不加以珍惜?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谨慎而大胆的处理着这些事物,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脚下的这片土地。

    “十年!只要有十年的时间!这里恐怕就繁华不下江南了。”

    看着窗外那一眼望不到边的水田,成千上万的流放犯用他们的生命去开拓者这些土地,在这片蛮荒之地建起了一片片田地,将曾经的荒蛮之地变成了鱼米之乡。

    而所有的一切不过仅仅只是用了两年的时间!

    “也不知道,那南洋到底有多大?哪里会不会也像这里一样可以成为鱼米之乡”。

    正因为经历过万年的变化与开拓,所以郑霞如相信如果投入足够的人力,那么南洋也有可能变成一片鱼米之乡。

    但是他显然没有去考虑在万年府开拓的过程之中,有成千上万的流放犯因为疟疾等疾病而失去了生命。

    他不是没有考虑,而是根本就不在乎。对于很多人而言,流放犯只不过是一群数字。他们的死活根本就没有人会去在意,毕竟,他们不过只是一群助纣为虐的汉奸罢了。

    甚至在他看来,那些人的死是值得的,毕竟他们的生命换来了这片鱼米之乡。也算是一种赎罪吧!

    心里这般感叹之余,郑侠如又拿起了另一封公函,与其说是公函,倒不如说是一封私信。

    因为这封信是赵平跃送来的,现在他已经不再是万年府的师爷,而是大明礼部的官员,这个官职看起来并不怎么显赫,但是却能让他有机会接触到皇上,这才是当初选择这个位置的原因所在。

    可以说,为了赵平跃的官位。郑霞如可畏是颇费了一番心思,不过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毕竟,现在他已经和皇上有了一定的接触。

    现在只差一个机会,一个让赵平跃成为皇上心腹的机会。

    当然,机会是可以创造的。

    只要愿意用心去钻研,总是能够创造出一些机会。对于师爷出身的赵平跃来说,知道怎么样去创造那些机会。

    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他想干就能干的,至少他需要得到郑霞茹的批准。

    仔细看着手中的这封信,郑侠如的眉头时而紧锁,目光也变得有些犹豫。

    “这件事恐怕还需要清河那边来决定。”

    在这么自言自语的时候,他又突然想到自己为什么会来这儿。

    “也许……”

    他之所以来到这里,不正是为了办一些大王想办,但是却不能亲自去办的事情。这正是他的责任,甚至即便是他办了都不能告诉大王,毕竟很多时候大王都需要置身于事外。

    “哎,这个事情,有点难办啊!要是大王不能够理解的话……”

    但他转念一想,这不不正是他来到这里的原因吗?若不然的话,为什么这么多人,偏偏选中了他。

    犹豫之中,郑侠如拿起笔在信纸上写下了一个字。

    “可!”

    虽说只是简单的一个字,但是对于赵平跃来说,却等于一个放行的许可证。

    “哎,大王啊!我赵平跃做出这些,可都是为了大王你的将来啊。”

    身在行宫之中,在等待着皇上的召见的时候,赵平跃在心底暗自这般自言自语着。

    “臣参见陛下!”

    和其它的大臣一样,再叩见皇上的时候,赵平跃显得毕恭毕敬的,完全是一副老实臣子的模样。

    “臣有事启奏!”

    奉上奏折之后,赵平跃启奏道。

    “臣启奏皇上,自今年我大明湖广总兵李子渊北伐以来,我大明官军可谓是锐不可挡。先克河南。又复山西,延平王郑成功破福州,复福建,晋王复广州,天下之势,大为改变。可是皇上却有功不赏,又岂是明君?”

    赵平跃的启奏让朱由榔整个人不由一愣,这说事启奏,其实就是质问。

    有功不赏?

    朕什么时候不赏功臣?

    甚至可以说朕有什么时候敢不赏功臣?毕竟,对于现在的大明皇帝来说,除了名义上的封赏,也赏不出其他的什么东西。

    可是……突然朱由榔从赵平跃的话中立即明白了,这赵平跃那里是在说他赏罚不公,分明就是委婉的告诉他,作为皇帝的他必须要封赏功臣,只有通过封赏功臣,才能让那些功臣为他所用。

    现在大明的功臣有几个没赏的?

    不正是北伐的李子渊嘛!

    他领兵北伐已经收复中原、山西,这样的大功臣岂能不封不赏,这不正是他这个皇帝应该做的事情吗?

    想通了其中环节,朱由榔连声说道。

    “赵爱卿所言极是,朕确实是赏罚不公,想李子渊收复中原、克复山西,于我大明可谓是立即奇功,然朕却不加封赏,如此不公,焉能为人君?”

    既然赵平跃递来了枕头,那么对于朱由榔来说,自然也就只需要把这个枕头接过来。

    “延平收复福建亦是为我大明立下不世之功,如此不世之功,若不加以封赏,岂不让天下士人寒心,传旨!”

    站起身来,朱由榔沉声说道。

    “封湖广总兵李子渊为楚王,郑成功为闽王,与国同休……”

    作为皇帝的朱由榔只需要做出决定,自然有文官为其拟写的圣旨,有了这份旨意,李子渊便一跃从总兵成为封王,而郑成功也成了一等王。

    但是在朱由榔发出这个旨意的时候,赵平跃的心底却是暗自一叹,难怪这朱由榔会落得今天的这步田地。

    他之所以会这么感叹,是因为古往今来,历朝皆以秦晋楚等封春秋封国为上,而封李子渊为楚王,无疑是在告诉天下其只逊于晋王李定国,至于郑成功的闽王,不过是与大王一样,只是一个“二等王”,远不如晋藩、楚藩那么尊贵。

    不过,这也是赵平跃刻意为之,他在启奉的时候,就颇为隐秘的将李子渊的名字放在前列,如此一来,自然下意识的告诉皇上,李子渊有大功,至于郑成功,不过只是顺道而为。

    赵平跃需要扬李抑郑,只有如此,才能达到他的目的。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皇上居然如此轻易的就让他如愿以偿,甚至让他心里早就想好的话,全都没机会说出来。但他那里知道,朱由榔之所以表现的如此迫切,是因为作为大明的皇帝,身在万年如流犯一般的朱由榔,一直渴望着能够重回京师,重掌大权,现在赵平跃这么一说,他几乎下意识的想到一点这天下并不是只有一个朱明忠!

    还有李子渊、郑成功、张煌言,李定国,如果能够把他收归已用,或者说挑起他们内斗,又何愁不能重掌大权,毕竟,对于这些大臣来说,他是大明的皇帝,作为皇帝的他,可以让他们尊贵非常。

    甚至朱由榔都感激赵平跃,因为他的奏折中一语指出了皇帝赏罚不明!换句话来说,如果他的这个圣旨若是不出万年的话,那恐怕就不是赏罚不明了,而是有奸臣阻挡。到时候,这天下的怨气可都落到了朱明忠的身上!与皇帝何干?

    心情大好的朱由榔看着赵平跃,看着这个师爷出身的四品官,心底顿时涌起一阵爱才之心,甚至看着他的目光也发生了变化。

    “赵爱卿,非是爱卿提醒,朕差点沦为昏君,爱卿实百我大明之忠臣!”

    我不是,也当不了大明的忠臣!

    面对皇上的称赞,赵平跃在心底暗自想到,但是表面上却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对于赵平跃来说,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当什么忠臣,即使是没有郑侠如的叮嘱,他也知道他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当什么忠臣,而是为了接近皇上。

    这又岂是忠臣所为?

    当然不是忠臣所为,但是并不妨碍他做一些忠臣做的事情,就像现在,谁敢说他不是为了皇上,只不过,谁都不知道他的内心所想,恐怕这整个万年府,也就只有一个人知道,为李子渊等人请赏,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圣旨下了?”

    当天晚上,郑侠如得到从万年传来的消息时,只是轻声问了一句,那前来报告的的人立即回答道。

    “李子渊被封楚国于武昌,为楚王,延平王为闽王……”

    “咱们的这个皇帝啊……”

    得知两位的封王,而张煌言却没有封王时,郑侠如摇头轻叹道。

    “难怪,这大明江山如此,若是让咱们的这位皇帝主宰江山的话,能够与满清划江而治谋一时偏安,恐怕就已经是高皇帝保佑了……”

    这般感叹之后,郑侠如又暗自想到,现在这节子渊一跃封王,那么接下来他会怎么办?

第406章 新王新相(求支持,求月票)

    又是一年的新年,寻着旧例放年假数日,而对于太原城的百姓来说,这是他们自甲申年之后,穿着汉家衣裳过的第一个新年,所以对于太原城内外的士民来说,便带着别样的意义,他们无不是盼着大明朝隆兴,天下太平有望,对过年的事比往年更加重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除夕前的一天,满城千家万户、庙宇、庵观,都贴满了春联,那春联上头写着的也是河山收复、王师北上的欢喜。对于亲历了十几年亡国,当了十几年异族奴的百姓来说,对于现在的一切,他们自然是倍加珍惜。

    而这个新年,对于刚刚晋为楚王的李子渊来说,同样也让他整个人都得意起来,甚至身处这晋王府之中的他,穿着这藩王王袍时,都有一种飘然之感,尤其是那一声声“大王”,更让他只感觉此生都不曾虚度。

    这一天四更刚到,太原城中曾经的晋王府,现在的楚王行宫之中就燃起了鞭炮。这鞭炮声同全城的鞭炮声混合在一起。穿着一身王袍的李子渊先是在院中拜了上天,又在临时改造的奉先殿拜了祖宗的牌位,甚至就是那祖宗的牌位,也是命人新制的,即便是有些许遗落,在他看来,这也不是什么事儿,毕竟,对于李子渊来说,他现在所需要就是把这大王的仪仗全都做足了。

    过去,他李子渊只是总兵、是将军,但是现在他是楚王!尊贵非常的楚王,即使是淮王,不过只是一个二等王罢了,第一次,李子渊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平衡,似乎终于如愿以偿了。

    甚至,就在被封楚王的当天,为了表示他对皇帝的忠心,特意命人给朝廷送去了五十万两银子,当然,随同过去的,还有数十位湖广籍与河南籍、山西籍的遗老,这些都是的姚启圣与许云程两人居中的策划的,那些遗老到了万年府之后,还会回来吗?当然不会再回来,他们会留在皇上身边为官,到时候,他们就是他李子渊在皇上面前的眼前,同样也是他李子渊在朝中的依靠或者助力。

    既然他朱明忠开了条缝,那么别人所需要的就是透过这条缝达成他们自己的目的。不过在这个时候,李子渊自然不会考虑这些,现在的他整个人都沉浸于这身为楚王的欢喜之中。

    在忙完了这些事情之后,他又匆匆地转入后宫,在行宫的正殿同王妃一起坐下,接受内宫的朝贺。在细乐声中,首先是他在武昌以及洛阳、太原纳进的几个妾室,当然,她们现在都不再是妾室,而是夫人,都是他楚王的夫人,最后是新入王府的宫女、仆妇,甚至还有几十位于太原城中找到的曾经于晋王府当差的宦官,分班向大王、王后行礼。

    可以说,身为大王,李子渊不过只是短短几天内,就适应了这一切,并把自己的身份放在大王上,并尽可能的让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变得更符合这一身份。

    天色快明的时候,李子渊又匆匆地转到前院,接受文武官员的朝贺。,作为大王,他现在同样也已经开府,这些人都是他楚王的幕官,都是他楚王的臣子。

    不过当这一切都过去之后,作为大王的李子渊,总归还是要去处理军政事务,毕竟,现在北伐尚未来成功。

    几日的欢喜之后,那股新鲜感刚过,李子渊便重新将那大礼才会穿着的王袍丢于一旁,换上一身劲装,这种衣裳穿着才舒服一些。这日钱谦益、许云程两人前来求见,李子渊已经坐在便殿的暖阁中,一边批阅文书,一边接见他们两人,在他们两人向李子渊行礼之后,然后才坐下议事。

    军中的事情,李子渊大都交给其麾下的部将处理。许多民政上的事情,也会有其它的官员向他面呈,对于那些事情他自然都十分清楚。所以一见到两人,他就向钱谦益问道:

    “老师,不知有没有听说,江北的淮王,似乎最近正在调动部队。”

    江北正在调遣部队,在一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李子渊就立即意识到,朱明忠想要干什么,他也控制不住了,想要下山摘桃子了。

    钱谦益立即回答道。

    “这件事,倒也听其它人说过,淮王意派兵北伐,于多大明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是其派军北上,必定会吸引清军注意,到时候,我军进取京师,自然可事半功倍。”

    作为文官的钱谦益本来并不需要说这些,但是他知道,李子渊为什么要与他讨论此事,这并不是简单的军事上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什么?

    “夺取京师……”

    沉吟片刻,李子渊一语道出了他的顾虑。

    “本月二十六日是黄道吉日,本王已经与军中诸将商定,本月在二十六日从太原动身。东征京师的人马,如今都集中在太原一带待命。少数部队,已经分三路渡过进入太行,一但军令下达,就会立即出太行,入直隶,待到清军为其所吸引的时候,本王便亲领大军直取京师。”

    提及京师的时候,李子渊的语气显得有些急切,这世人都知道取京师才是北伐的首功,而这个功劳,无论如何,他李子渊都不会让予他人。

    “大王,出征这早?为何不再等等?”

    钱谦益的话声刚落,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的许云程便笑道。

    “牧斋兄,若是出征晚了,恐怕这京师就为他人所夺了!”

    说完这番话后,许云程看着李子渊说道。

    “大哥,若是臣所料不差的话,恐怕大王之所以如此急切出兵,还是因为淮王麾下水师,早已休整完成,随时都有可能出港,直取京师。”

    许云程的话,让李子渊点头说道。

    “许卿所言极是!”

    其它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李子渊又岂不知道,当年郑成功是怎么入的长江,取得南京,不正是从水路一路北上,几乎是锐不可当,因为清军根本就没有水师。而且忠义军又是如何助李定国取得广州。

    “忠义军水师全不逊于闽王,若非是忠义军水师相助,晋王又焉能轻取广州,如果忠义军水师搭载数万精兵,一路沿海路北上,入渤海、取京师的话,要是咱们再等下去,不定一不小心,这京城就被淮王得了,到那时,这北伐首功,可就尽归淮王了!”

    李子渊转向钱谦益说道:

    “老师,非是本王意争此功,但是,非得此功,不能迎回皇上,不能迎回圣驾!”

    迎回圣驾!

    听到李子渊这么一说,钱谦益便说道:

    “大王欲迎回圣驾?”

    “正是。”

    李子渊轻轻点头,看着钱谦益说道:

    “老师,现在皇上虽说与万年安全暂时无虑,但是本王观之淮王,将陛下、朝廷置于万年,实在是怀有私心,若是京师再为其所夺,恐怕将来大明朝廷必定落其之手,到时候,皇上、朝廷恐怕都将为其所把持,此事,实非大明之福啊!”

    他这么一说,钱谦益立即点头表示赞同。

    “确实如此……”

    自从知道皇上在万年以来,钱谦益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有一天,朱明忠会变成曹操,他会“挟天子以令不臣”,到时候,恐怕只会酿出大事来,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建议趁着向朝廷输送贡品的时候,把遗老送过去,如此才能让皇上身边不至于无人可用,或者说尽是朱明忠的心腹,他的这个想法,也和姚启圣、许云程两人想到了一起,只不过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大明,而姚启圣、许云程两人是为了李子渊,为了私利。

    “若是京师再为其所夺,恐怕真不是大明之福啊!”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毕竟,夺了京师之后,那朱明忠自然也就是有了驻军京师的理由与借口,到时候,他欲打持朝廷,手中无兵,或是人于刀兵之下,又岂能不低头,他朱明忠可不就是曹操嘛!他想到曹操也罢,万一他要是当起了曹丕来……

    不行!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朱明忠阴谋得逞!

    想到这钱谦益立即恭敬地站起来,冲李子渊说道。

    “大王为大明江山如此苦心操持,实在是让钱某汗颜。”

    或许李子渊可以称他为老师,但是钱谦益却只是自称“钱某”,他之所以会这么自称,是因为他并不是李子渊的臣子,自然不可能自称为“臣”。

    “哎,这天下事,总是要有天下人去做啊!”

    一声感叹之后,李子渊向钱谦益问道。

    “既然现在已经决定东征,直取京师了,如果本王所料不差的话,此战我等必定全胜,你们再斟酌一下,一但夺取京师之后,到时候如何迎回圣驾,迎回朝廷,如果到时候,淮王拒绝送皇上还朝,又该怎么办?老师,您是礼部侍出身,熟悉国法典章制度,若是到时候,学生让淮王送还皇上,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吗?”

    在说出番的话时候,他特意朝着许云程看了一眼,毕竟这是许云程的建议,按许云程的说法,钱谦益于江南士林的威望,远胜于他人,这迎回皇上与朝廷一事,自然应该由钱谦益这位礼部侍郎出面,若是到时候,淮王不许的时候,钱谦益自然可以发动士林,令其名声尽毁。

    钱谦益恭敬地站起来说道。

    “回大王,以钱某看来,一但神京得复,淮王自然无继续操持朝廷的理由,到时候,若是他意把持朝廷,莫说是天下人不愿意,恐怕就是江北诸人亦不愿,毕竟,他淮王,亦是大明的臣子。”

    说毕坐下,钱谦益便等候李子渊说话。

    一直没有说话的许云程,便站起来接着说:

    “臣以为牧斋兄所言极是,神京克复之日,必是朝廷还朝之时,这天下人可都看着,以淮王忠义,淮王又岂敢不还奉今上还朝……”

    皇上很重要!

    即便是许云程的心里存在其它的野心,他也知道,永历皇上就是一面大旗,只要能把这面旗把握在手中,到时候,这大明朝,便是楚王的大明朝!可若是在淮王的手中,他许云程就很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淮王是君子不假!

    可君子也杀人啊!

    这几年,死在淮王手里的人,可真不少啊!

    所以,无论如何,他许云程都要帮楚王把皇上从淮王的手里夺过来!

    许云程的话,让李子渊笑着说道。

    “淮王忠义天下皆知,只待神京克复,淮王是必定会奉皇上还朝的!”

    即便是他不愿,也有办法逼他就犯!

    三人又商量了一会其它事,钱谦益才主动退下,而这时许云程并没有离开,他还有其它的事情,只是在钱谦益离开之后,许云程的语气也发生的变化。

    “大王,东征一事,宜早不宜迟,若是晚了,非但迟则生变,甚至这江北有所变化,也有可能会影响到我们东征大计,别说是京师为淮王所夺,即使是淮王的大军于塘沽上了岸,恐怕都会与我不利。”

    许云程的直接,让李子渊点头说:

    “本王的意思也是尽快东征,毕竟,这京师重地,若是落入他人之手,不知会惹出什么祸事来,如果不能拿下京师,这北伐又有何用?”

    对李子渊而言,他之所以挥师北伐,并非因为他是大明的忠臣,而是因为他看到了夺取京师之后可能获得诸多利益,这些利益,绝不是一星半点的小利,甚至可以说,只要他能夺取京师,几乎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接着李子渊又继续说道。

    “只是本王实在是担心啊,担心,到时候,一但本王夺取京师之后,他朱明忠会不会借皇命,讨伐本王,到时候,本王又该如何?”

    许云程点点头,先表示同意,然后说道:

    “这确实需要考虑,但是,大王要知道,虽说皇上在他的手中,可是咱们却有着复京大义,到时候,只要咱们抢先让他把皇上送还,只看他怎么说便是?到时候他若是以不臣讨伐大王,天下人又岂不知其狼子野心?”

    天下人?

    天下人又算上屁啊!

    冷笑着,李子渊长叹道。

    “哎,现在也只有如此了……”

第407章 下国臣(求月票,求支持)

    郁洲,这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岛,但是对忠义军来说,这里却是其海军的根本所在,亦是忠义军舰队的母港,这里拥有设施最为齐备的船厂以及铸炮厂,来鸭绿江畔的栎木、大同江口低磷铁在工厂中变成了一艘艘军舰以及舰上的铸铁炮,并从这里驶入大海,驶向远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对于远航归来的军舰来说,回到了这里,就等到回到了家,不仅仅是因为这是母港,更重要的官兵的家人也在岛上。两个月前,当远征舰队结束长达一年的远航归来的时候,整个郁洲岛就像是过节似的,到处都是迎接亲人回来的眷属,父兄丈夫的回来,让郁洲岛上的人们重新过了一次春节,而当这些远航的水兵们在那里沉浸于与家人团聚的欢喜声中的时候,一艘艘军舰排着队等待进入船坞,然后进行维修保养。在一艘艘战舰接受维护的同时,一些沉浸于团聚之情中的官兵,还是注意到了岛上的变化一个又一个营的陆队开进了郁洲,两个月间,足足有十五个营多达5万陆队进入郁洲岛。而与此同时,从一艘艘民船从基隆等地朝着郁洲集结着。商船在集结,物资同样也在屯集数以千吨的军需物资从各地转运至港口并开始装船。即将有大行动!会是什么样的行动?慢慢的一开始只是少数一些人注意到了港中的变化,而随着时间的继续,越来越多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切,那些正沉浸于天伦之乐中的海军军人知道,也许很快,他们就将再次扬帆启航,只是谁也不知道目的地将会是什么地方。就在人们猜测着部队远航的目的地时,一艘从朝鲜驶来的商船悄无声息的驶进了港口,和往日一样,船上满载着栎木以及铁矿砂,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船上还有几个客人,这几位客人一上岸,就立即转乘另一艘船,直接去了海州,然后又由海州乘轻便马车沿官道朝着清河驶去。“天朝气象,果然非我等下邦所能及!”在马车上疾速奔走时,那微微的颠簸,让宋时烈有些惊讶的感叹道。“便是寻常官道居然也如此平整,纵是汉城街道亦不过如此吧!”对于第一次来到天朝的宋时烈来说,对于天朝的一切,都是好奇的,甚至可以说是向往以久的,自从甲申陆沉之后,一直秉持尊周大义的宋时烈,因为北伐等主张与群臣争执加之对大王不能继承先王遗志的失望,所以便辞去官职。不过在辞去官职之后,他对当时朝鲜人不求春秋正统观念的现状深表忧虑,于是以倡导春秋正统为己任,通过讲学授教的方式以图唤醒世人,传递“攘夷以贬清”的思想。而宋时烈对清朝的认识,首先是把清朝看成是夷狄、虏,这是最基本的观念。进而认为与清朝有不共戴天之仇,可以说,正是在他以及许多推崇尊周大义的士人努力下朝鲜士林才会一直主张坚持正统,主张春秋大义。“别说是汉城,即便是现在为清虏占据的京师,也无法与之相比。”作为“燕行使”的崔鸣一,自然知道京师的模样,他的感叹听“哎,右庵先生有所不知,自甲申年间先帝殉国,中华陆沉于虏手之后,非但官道破败,甚至就是京师之地道路亦是破烂不堪,沟壑堵塞,全不见丝毫上国之风……”对于朝鲜人来说,他们对于天朝总有着这样那样的幻想,在他们的眼中有着太多的上国气象,只不过所有的一切都随着清虏的入关而改变,甚至从“朝天使”到“燕行使”两个截然不同的称谓之中,也可以看出他们对清虏轻视之心。“若非如此,又焉能称其为夷狄!”宋时烈立即嘲讽道。“夷狄者实为蛮夷也,蛮夷主以中国,中国自然不复昨日天朝气象,今日我大明中兴,实是高皇保佑,见以今日,烈皇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在提及烈皇在天之灵也能瞑目时,宋时烈的声音显得有些哽咽,和许多朝鲜士人一样,对于大明他同样怀有深厚的感情,在得知崇祯皇帝身殉社稷的时候,更是举哀于家,着素衣三日。可以说他对大明被灭亡有切肤之痛,对清朝则有满腔的仇恨,故而大肆宣扬尊明贬清的观念。“当年皇明若非是为援我邦,又焉至如此,差点亡国于蛮夷……”一声长叹之后,宋时烈突然说道,“皇朝,我之父母;建虏,父母之仇雠也,此行,我等必将助以皇明攘除戎狄,肃清中原,以光复先王之旧,以慰先皇在天之灵。”时近傍晚的时候,马车驶近清河时,在宋时烈等人一路上惊叹于大明的繁华,惊叹着这才是天朝的气象的时候,在城外数里处,马车却停了下来,然后有人通传道。“宋先生,大王与城外亲迎宋先生一行!”什么!一听大王于城外亲迎,宋时烈立即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压根就没有想到,作为下邦小臣的他来到天朝之后,以淮王的尊贵,居然会亲自出城相迎。别说是宋时烈本人,就是朱明忠自己,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也曾仔细考虑过其中的利弊得失,毕竟,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他才知道,尽管大明对朝鲜有再造之恩,但是大明对待朝鲜,可以说是颇为“轻视”,朝鲜的朝天使来大明时,不过只是派一个礼部的七品官迎接,根本就不拿对方当回事。不过你还别说,虽说有明一代,朝廷对朝鲜使臣并不为意,例如《大明会典》所记载高丽末年事多有诬,,朝鲜王室宗系有误,从正德十三年起,朝鲜屡次派人奏请修改,但直到万历十二年明朝重修会典时才改正过来。朝鲜朝天使到达北京,设有门禁系统,管理严格,而相比之下,到清朝时,其对朝鲜却是越发的恩宠。乾隆更是优待朝鲜国王与使臣,例如亲自接见朝鲜使臣,赐宴给诸宗亲大臣时特令朝鲜使臣陪同等。但李朝在对清交往中,事大形式极为虔诚,曾屡次得到清帝嘉奖,然而在文化心态上,始终认为其高于“胡膻遍地”的清朝,常以“小中华”自居。在他们的观念中,明朝之于朝鲜,是父母之国,君上之国,有三大恩太祖高皇帝赐国号朝鲜的“大造”之恩,又有神宗显皇帝的援朝抗倭的“再造”之恩、再加上崇祯十年时毅宗烈皇帝面对内忧外患之际仍命登莱巡抚率兵援助朝鲜的大恩。所以,对于朝鲜来说,这中华没有比大明更正统的中华了,对于大明更是推崇倍至至。也正因如此,朱明忠才觉得,自己亲迎或许有点太过“恩宠”了,对于朝鲜这样小国,应该像大明那会一样,不拿对方当事,他们自然也就是事事事大虔诚了。可是最终,朱明忠还是选择了亲迎,毕竟,今他迎的不是朝天使,而是宋时烈这个人,因为他的一生都在推动朝鲜上下的思明崇明之心。在马车停下的时候,本就因为淮王亲迎而有些惶恐不安的宋时烈更是急忙打开车门,在下马车的时候,看到穿着百官簇拥下身着王服的青年时,就在他与崔鸣一等人欲上前行礼时,便看到那身着王服的青年走了过来。这位肯定就是淮王了!就在宋时烈刚想要行礼的时候,却见朱明忠扶住他人的双臂说道。“孤久闻朝鲜右庵先生大名,今日终得见右庵先生,实为平生之乐事!”之所以会给宋时烈这样的礼遇,原因非常简单他能够以异邦小民的身份秉持春秋大义,不可以存亡而改节,其尊周思想甚至一直影响朝鲜两百余年,甚至到20世纪初,在朝鲜仍然有受其影响的“原教旨中华主义”的朝鲜学者,对于这样的“唯有中华”的“原教旨中华主义”学者,朱明忠自然会给予礼遇。当然,这种礼遇是有目的性的,他需要这样的学者,继续推崇在朝鲜“唯有中华”的观点,并将其变成“国策”,最终让朝鲜人心甘情愿,甚至欢呼雀跃的并入中国,从而成为“中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在这个过程中,需要无数个像宋时烈这样的“士林领袖”去传递这样的思想。而宋时烈能够帮他达成这个目的!“大王如此厚待下邦小臣,让小臣如何敢当。可礼焉能废!”被双手扶住的宋时烈,在感动之余,却又连忙又双手成拱过顶恭行礼道。“下邦小臣见过天朝淮王殿下!”对于宋时烈的“固执”,朱明忠只是一笑,在这个时代呆了几年,他又岂不知道这些人重“礼”,“礼不可废”这是一个基本的儒家观,即便是清河推崇“实学”,于“实学”之中,同样讲究“礼”,知礼方才立。一个小时后,在清河城外的礼宾馆内,朱明忠看着面前可以说着一口流利的江淮官话,时时以春秋大义为根本的宋时烈,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个词“精神中国人”,不对,不是精神,他是根本就是认为自己是中国人。像这样的人,非但应该给予礼遇,甚至还应该大加褒奖,毕竟如果全朝鲜都是这样的人,那距离朝鲜纳为中国一行省,恐怕也就不远了。“……只要是为攘除戎狄,肃清中原,是为光复先王之旧,我朝鲜必定倾尽全力支持皇朝,只是朝鲜小邦而力贫,恐、恐虽有心,而力不足……”尽管作为“中国人”,自甲申陆沉起,宋时烈就渴望着攘除戎狄的,但是他却清楚的知道朝鲜的实力,别说是帮助皇明,甚至就连在一旁摇旗呐喊也没有资格,可是对于身为“中国人”的他,却对不能为“父母之邦”排忧解难,而倍觉羞愧,以至于那脸膛亦有些发红。他这次之所以奉王命来中国,正是因为得知中国北伐,对于视皇明为“父母之邦”的朝鲜来说,尽管在此之前因为惧怕满清,而不敢有所表示,加之朝臣之中亦有事清者,但是在年前闻知明军已北伐并攻取山西之后,朝中的那些推崇尊周大义的众臣立即气势为之一壮,纷纷上书要求助皇明北伐。可自家的事情自己清楚,朝鲜王李又岂不知道,朝鲜根本就没有能力北伐,这也是他继位后不愿重提其父王主张北伐的原因。可是对于生于沈阳世子馆,受尽清虏欺凌的李来说,内心深处同样是事皇明以忠,自然希望在这个时候能够有所表示,当然,他之所以愿意有所表示,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这个朝鲜王是清虏册封,若是在皇明中兴时不有所行动,万一将来皇明以他“得位不正”为由废他王位,他恐怕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有,所以,这新年刚过,他便派出了以宋时烈为首使节前往清河,之所以来清河而不是南京,是因为这两年,朝鲜一直与清河有接触。更何况,眼前的这位是大明的淮王,论地位自然高于延平王。虽说心底自认为中国人,可宋时烈自然不会忽视朝鲜力贫国小的事实,所以当他说出这番话后,只觉得一阵耳热,毕竟,皇明曾以倾国之力帮助朝鲜,而今日朝鲜却不能够帮助皇明,如何不让他感觉羞愧。而想到先前大王给予他的礼遇,更是让他有些汗颜,他何德何能能当得起这样的礼遇,就像朝鲜一样,力贫国弱又岂是不尽忠事大的理由?朝鲜这样的背叛,如何能对得起上邦母国三造之恩?就在他倍觉羞愧难当的时候,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右庵何至如此?朝鲜力贫本王又焉能不知?又焉会强求与朝鲜……”就在这时,朱明忠的话锋一转。看着宋时烈,用一种痛心而且惋惜的口吻,摇头轻叹道。

    “不过……”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关心和厚爱,我会一直努力的。弄了一个微,信公,众,号,大家可以加一下。微,信,公,众,号:无语的天空)

第408章 商借(祝大家六一快乐!)

    (六一儿到了,祝大家六一快乐!)

    “不过……”

    看着宋时烈,朱明忠面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直视着对方缓声说道。

    “现在我大明数10万大军,已经开始实施北伐,满清覆灭不过只是朝夕之事,大明中兴指日可待。”

    天朝大军开始北伐了!

    宋时烈惊讶的看着面前的淮王,目光中尽是一片诧异之色。但更多的却是惊喜,发自内心的欢喜,从他脸上流露出来。

    天朝大军北伐了!

    这可是这么些年以来,他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

    “现在我大明官军,已经收复了位于中原腹地的河南,还有山西,随时都可以直取京师,将满清赶出中国,”

    再宋时烈这个外人的面前,朱明忠当然不会说李子渊如何,而只是告诉对方,大明已经开始北伐。而李子渊的军队同样也是大明的军队,这么说并没有什么错误。

    而对于宋时烈这些朝鲜人来说,他们所得到的消息只是大明北伐的消息,至于其中的内幕,他们不了解也不需要了解。只需要知道这个好消息就可以了。

    看着满面欢喜的宋时烈等人,朱明忠有继续说道。

    “不过接下来大军北伐,驱逐清虏,朝鲜作为我大明的藩属,若是无所为,那势必是不行的,毕竟,大明身为朝鲜父母之邦,朝鲜有难时,我大明不惜透支国力相助,今日父母有需,焉有孩儿不能尽孝之礼?”

    朱明忠并没有说他想要什么,而是在告诉这些朝鲜人北伐这个好消息之后。又直接扣了一顶大帽子在朝鲜人的身上,就本心来说,因为后世的那些韩国人一次次让国人吃苍蝇的举动,对朝鲜人,他并没有多少好感,但是时代不同,这个时代的朝鲜堪称“大明的忠狗”,对于这样的“忠狗”自然要加以利用。尤其是要利用他们甘为忠狗的心思,尽可能多的获得一些利益。当然要尽可能的让对方主动的让出这些他所需要的利益。

    “大王所言极是,在小臣来天朝之前,王上就曾叮嘱小臣,但凡天朝有所需,我朝鲜必定倾力相助,朝鲜虽小,但绝不敢有负天朝。”

    闻言天朝需要朝鲜“尽孝”,宋时烈自然急忙把来时大王的叮嘱道了出来,虽说愿意无论是大王也好或者宋时烈本人也罢都因各自的原因愿意倾力相助,但是他毕竟需要考虑到朝鲜的国力。

    “不过,朝鲜实在是无力派兵相助,还请大王能够体谅……”

    唯恐眼前这位淮王因此不满的宋时烈随后又急忙说道。

    “不过,待大王发兵辽东之时,朝鲜可仿旧例,遣民夫万人助天朝大军作战。”

    朝鲜不愿意派兵!

    并非是不愿,而国力有限,当年清虏入寇时非但杀害上百万朝鲜人更是曾掠走数十万朝鲜人,以至于现在朝鲜国内人丁不足,在这种情况下,朝鲜自然不愿意派兵,或者说无兵可派。

    朝鲜的人丁实在太少,上战场的话,难免有死伤。对此,大王已经打定了主意,这兵是不能派的。

    除了派兵之外,其他的事情都好商量。当然这是大王的意思,而不是宋时烈的想法,但是作为朝天使的宋时烈又必须传达大王的意思,而不能够自作主张。

    “辽东……”

    沉吟着这两字,朱明忠的心底冷笑一声,他能猜出为朝鲜人为什么要等到大军到辽东时才会出兵,尽管在“丙子虏乱”时,朝鲜上下对明朝一直怀着等待拯救的信念,甚至打算国家灭亡也不对满洲人投降。宁愿灭亡也不愿背离华夏,而在战败被迫投降之后,即使是“身在满营心在汉”,朝鲜国王仍在自身心理的道德自律感上背负着沉重的压力感。于历史上,清朝交往史上,在处理正朔问题上,朝鲜态度十分暧昧表面上使用清朝年号,暗中却遵行崇祯、永历纪年。甚至在朝鲜国王死后,拒绝使用清朝皇帝所赐谥号。这或许就是朝鲜的“忠”。

    但是,现实总归是现实,道德最终还是让步于现实,或许那位仁祖大王每当“语及皇明,至于呜咽不能言”,但是朝鲜现在曲从的现实是他们不愿意“获过大国”,也就是获过满清,所以也就只能忍痛负皇明了,但是如果明军出现在辽东,他们必定会立即“皆向皇明”,这是小国的生存手段,于后世见识了太多的小国如何于大国夹缝中生存的朱明忠,自然非常清楚,可是清楚,并不意味着他会认同,而且,现在他需要的是加重朝鲜上下的负罪感。

    “壬辰倭乱,我大明为救尔邦,可谓是倾尽国力而为之,崇祯十年,“丙子虏乱”,虽我大明内忧外困,闻尔邦为清虏入寇,先皇亦遣登州总兵求援尔邦,只可惜待我大明天兵到时,尔邦业已降清,断与我大明之宗藩,如此背恩之行,如何面对天下之后世?”

    这连番的质问,让宋时烈顿时只觉一阵汗颜,这恰恰是朝鲜人所处的困境,他们无不是背负道德上的沉重的压力,而这种压力恰恰是在皇明对其再造之恩上,相比于皇明对朝鲜的付出,朝鲜反倒是断绝了与皇明的宗主关系。

    “大王,当年“丙子虏乱”,小邦被迫降清,实属无奈,然,然小邦自王上以下万民,无不是心在皇明,自崇祯十二年,先王即于宫中设立牌位,西向中原哭拜大明,以表脱离明朝藩属的痛苦之情,小邦拳拳慕华之心日月可表……”

    尽管嘴上言道上朝鲜对皇明的忠心耿耿,但是宋时烈却知道这一切相比于大明于朝鲜的“再造之恩”是何等的苍白无力,而且朝鲜对皇明的“背叛”也是事实,甚至朝鲜降清之后,亦曾派军帮助清军与明军作战。

    在宋时烈先是表着忠心,随后又诉说着小邦的无奈时,朱明忠摆了摆手,然后说道。

    “这些旧事,今日已经无须再提,他日朝鲜事清,确实情非得已,而今日之后,朝鲜必须正其行,以告天下后世。”

    对于朱明忠来说,他所需要的是加重朝鲜的负罪感,他需要让朝鲜上下都明白,他们欠着大明的,而且这个债他们永远都还不了。

    “自“丙子虏乱”,朝鲜可谓是“苦虏久矣”,我大明身为父母之邦,又焉忍心见子女陷于虏手,所以……”

    盯着宋时烈,朱明忠缓声说道。

    “所以,孤已经决定遣水师助朝鲜摆脱虏手,令朝鲜重归母邦!”

    什么遣遣水师助朝鲜摆脱虏手,令朝鲜重归母邦。不过只是借口,真正的理由是以朝鲜为跳板进攻辽东,这才是朱明忠的目的。

    即便是对清朝的历史再不怎么了解,通过后世的“辫子戏”,大多数国人都知道在顺治之后,满清会迎来那几位皇帝,或许康熙、雍正、乾隆所谓的盛世,不过只是“吃糠喝稀”的盛世,但是这三个人却也算得上明君,至少对于满清来说,他们确实是明君。而他们统治满清的时间更是长达近一百四十年,也正因如此,朱明忠才不希望看到满清安然逃回辽东的一幕发生。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满清逃回辽东。一但满清逃回辽东,在未来的一百四十年间,满清都很有可能继续威胁中国北方边境,甚至可能再次入关,未来谁都不好掌握,或许,在满清入关之后,他们排斥了火器,但是在战争的压力下,他们会选择火器,甚至会不惜代价,到那时,中国面对的很有可能不再是历史上的满清,甚至可能是另一个俄罗斯或者一个火器化的满清。

    也许到那个时候所需要面对的满清。哦将会是一个拥有大量的火炮,火枪,甚至军舰的满清,朱明忠从来不曾怀疑过这一点,连爱新觉罗家的那些子孙都知道练洋枪队。更何况是他们所谓的圣祖?

    如果那个康熙练起了洋枪队,操办起了海军,历史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将来又会朝哪什么方向发展?

    谁知道呢?。

    一百四十年!

    有太多的变数可能发生,谁也不知道未来的140年中会发生哪些变化,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变数对大明是不利的,对中国是不利的。而且即便是没有任何变数,就冲着朱明忠的天下观,东北也是必须要收复的地区。

    而对朱明忠而言,任何变数,都不是他会接受的,也正因如此,他选择了辽东,选择了直接在满清真正的命门上,给予他们最致命的一击。

    从根本上彻底打断满清再次崛起的可能。140年……那不过只是满清的黄粱美梦罢了。只要夺下了辽东,那么满清就再也没有任何崛起的可能!即便是他们到时候侥幸逃出关,他们也会变成一群丧家之犬。而不可能再次给中国带来威胁,到时候所需要做的就是不断的追击,一直把他们撵到天涯海角,把他们赶到西伯利亚北极圈里的蛮荒之地,然后让他们自然消失在恶劣的环境之中。

    所以,无论如何,辽东必须要收复!必须要在满清逃回辽东之前,就收复辽东!只有如此,才能让天下重新安定下来,让天下的百姓重新过上太平日子。

    “令朝鲜重归母邦?”

    诧异的看着大王,宋时烈的脸上尽是不解,而一旁坐着的崔鸣一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了他于郁州看到的数百艘巨船,联系到当初延平王是从海路入长江北伐,他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急声问道。

    “大王莫非是意欲遣水师送陆师入朝鲜,然后再假道朝鲜收复辽东?”

    崔鸣一的回答,让朱明忠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位朝鲜的四品文官,他是崔慕华的同宗,这人能看到这一点已经着实难得了。

    “啊!”

    经崔鸣一这么提醒,宋时烈立即激动的说道。

    “大王此计甚好,此计甚好,非但能救小邦于虏手,再造于小邦,更能趁辽东清虏空虚之时,夺取辽东,断其后路,如此天下自可就此平定……”

    话音未落,宋时烈突然又激动的泪如雨下道。

    “值皇明北伐中兴之中,大王尚不望小邦,实是让小臣羞愧,皇明待小邦再造如此,小邦若不能相助皇明,如此,焉能靠之以后世……”

    一副感激涕零模样的宋时烈道出这番话后,更是激动的说道。

    “大王,待天军抵达小邦时,小邦可助米粮百万石,待小臣返回朝鲜后,将此等好消息告知王上,王上定会遣军相助……”

    如果不是因为朱明忠说出了借道朝鲜的话,宋时烈只会依照来前王上的叮嘱,提出助米粮百万石,至于什么援军之类的话语,是绝不会说的,毕竟,天朝太远,满清太近,但是现在,在听说明军北伐将会同时讨伐辽东时,他自然也就再没有其它的顾忌了。

    只要大明能够夺取辽东,那么满清又还有何惧之用?甚至那满清也不过只是丧家之犬,能不能活着回辽东也不过是五五之数。

    满清没什么可怕!

    当然,那是因为有皇明在!

    眼见宋时烈、崔鸣一等人在得到自己的这番话后,一个个就像是得到大明干爹的庇护似的,恨不得倾国相助的模样,朱明忠在冷笑之余,却是神情和蔼的说道。

    “如此拳拳赤子之心,孤又怎能忍心拒绝?”

    百万石粮食!

    别说,朝鲜可真够大方的,皇太极掠走朝鲜五十万人为奴,也不过就换来了每年朝贡米粮万包,至于什么百两金、千两银之类的,朱明忠根本就看不上眼,相比于其它,这百万石粮食,可是真正的实在货,毕竟,无论是部队北伐辽东或是将来移民辽东,都需要大量的粮食,有这百万石粮食作底,至少可以保证大军的军粮无虑。

    其实,既便是宋时烈不主动给,朱明忠也会要的,虽说他现在主动给了粮食,但是该要的东西总归还是需要开口要的。

    “不过,此次北伐关系甚大,所以孤意向朝鲜商借一物,不知可否?”

第409章 (求月票,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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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租借永宗岛!

    租借济州岛!

    两个看似并不怎么起眼的要求,甚至都没有引起宋时烈等人的反对,就被他们同意了,在他们看来,租借两岛不过只是为了北伐满清,别说是租借,即便是皇明提出了“暂借”,作为小邦的朝鲜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一切正像意料之中的那么顺利,甚至都没有讨价还价。当然,并不意味着没有付出代价,比如济州岛的租金是一年万两。而朝鲜每年从这里得到的税银不过只有千余两,可以说,对于朝鲜来说,他们占了一个大便宜。而大明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不过既便如此,在朱明忠的看来这笔钱花很值,要知道,他原本甚至还准备接受朝鲜向济州委派官吏,但现在……租借之后,自然也就没有朝鲜的事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双方并没有约定租借的时间。这也意味着在未来的几十年,上百年甚至数百年间。大明都会租借这两个岛屿。

    只是这两个地方,没得法,到时候能不能用上,恐怕只有朱明忠自己才知道,他当然很清楚,因为……根本就用不上!

    “大王,为何您如此肯定,朝鲜使臣绝不会反对租借两岛?若是永宗岛尚还可借口伐虏所用,那济州岛以臣观之,并不在伐虏航道上。”

    恭立于大王的身侧,穿着一身三品官袍的方以智,轻声问道,或许八年前他出家不过只是与环境作斗争的一种手段,但是八年为僧的生活,仍然改变了他很多,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副如老僧入定似的,不惊不喜。

    而这同样也是著名中现在喜欢和他讨论问题的原因,因为在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这种平静的心态。绝不会让感情左右了他的想法。

    “密之,谁说济州不在航道上?”

    因为“永租两岛”的而心情大好的朱明忠便笑道。

    “若是孤遣军绕朝鲜复奴儿干都司,这济州不正好就在航道上吗?”

    当然,这只是一种可能,之所以会租借济州岛并不是为了奴儿干都司,也不是为了库页岛、北海道,而是为了日本,为了时机成熟的时候,变日本为中国一行省,什么“不征之国”对于朱明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那不过只是几百年前高皇帝立下的规矩罢了。对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力。

    更何况,未来的济州岛以及日本,都将是中国远航美洲的不可避免的一个环境,当然是在解决经度的问题之后。要不然,想要远航美洲就非得夺取菲律宾,夺取马尼拉不可。仅仅只是夺取日本是不够的。

    当然,这一切是十几甚至20几年后的事情。即便是有了黑潮航线,想要向美洲大规模移民也是一个近乎于不可能的事情,因为现在的航海技术,并不能保证船队可以在海上准确的找到自己的位置。而黑潮航线那漫长的航程对于很多老水手来说都是一个考验,更何况是普通的平民。

    不过这并不妨碍提前作出一些准备,毕竟,现在朱明忠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解决海上经度测量的问题。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一切远航都不是问题。

    “大王真的想要复奴儿干?”

    方以智笑问道。

    “奴儿干也是我大明的地方!”

    又一次,朱明忠凝视着北方,他的神情带着一丝期待,甚至双眼也带着几分渴望,而这种渴望是这个时代的人们无法了解的。但是对于每一个来自21世纪的中国人来说,北国那一望无际的土地,或许是一片蛮荒之地,但确实,每一个国人最大的遗憾。

    “凡我中国人所到之地,皆是我中国之土,别说是奴儿干都司是我大明的故土,就是当年霍去病封狼居胥往北千里,同样也是我中国之土,断无让人的道理,更何况……”

    目光微敛,朱明忠的话声变得冷酷起来。

    “若是不能彻底解决北方鞑虏,孤又焉能安心?”

    “彻底解决?”

    方以智的眉头微锁,千百年来,不知多少中原王朝曾试图解决北方鞑虏的困扰,但都不曾解决过。现在从大王的语气中,他可以感觉到大王是想从根本上彻底解决北方鞑虏的事,可以肯定的是,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北方都将是一片刀光剑影。

    “没错,设郡县、编齐民,如此方才能平定北方。”

    这六个字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想要实现它却非常困难,毕竟那些北方的鞑虏绝不会轻易的让汉人进入那里,并按照汉人的方式改变他们的生活习惯。这一切都需要用刀枪来实现。

    所谓的民族融合,从来都不是文温儒雅的,而是充满血泪的,是必须要以死亡作为代价。

    “大王正是因此才意先伐辽东?”

    方以智的反问,让朱明忠苦笑道。

    “辽东……”

    沉吟片刻,他回头看着方以智反问道。

    “密之,以你之见,若是今日孤不克复辽东,以你看来,何时,我大明才能收复辽东?”

    这一声反问之后,朱明忠便看着方以智不再言语,方以智会来投奔自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毕竟就朱明忠的了解,方以智之前一直在江西为僧,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投奔张煌言才是,毕竟无论是张煌言于士林的名望,亦或是其克复江西的现实,方以智都应该投奔他。

    可是谁曾想到,方以智却偏偏投奔了江北,当然,这也许与其家住桐城有关系。但方以智入幕府却是机缘巧合,因为他最初并不在幕府之中,而是在清河书院,尽管清河书院推崇实学,但是对于方以智所习的“泰州学派”的“心学”并不排斥,所以自其来江北之后,一直于书院授教,直到一次偶然于书院相遇之后,朱明忠才招其入府。

    现在,朱明忠这么问,自然有他发问的原因,而面对这个问题,方以智先是沉默片刻,然后才说道。

    “还请大王先恕臣无罪。”

    作为王府的属吏,方以智自然要为接下来的话告罪。

    “恕你无罪!”

    早已经知道答案的朱明忠自然随口应道。

    “以臣看来,京师克复之时,即是天下再乱之日!”

    说出这句话之后,方以智就看着大王,他知道这句话从来没有人说过,因为没有任何人敢说出这句话。

    毕竟对于所有人来说,至少在表面上,大家都是大明忠臣,如此一来,又怎么可能会发生内讧呢?

    可在另一方面,即便是三岁的婴儿也知道,将来内讧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谁都不会说,似乎所有人都对未来充满了期望。

    甚至很多人都相信大明中兴之后,随着皇帝还朝,所有的问题都会解决,到时候这天下自然也就太平了。

    但是,这不过只是痴人说梦罢了!

    “好一句“京师克复之时,即是天下再乱之日!”。”

    说出这番话后,朱明忠反问道,

    “密之,你信不信,若是你于府中说出这番话,必定为他人所斥?天下再乱,何人为乱?谁不是大明的忠臣?”

    有些话可以想,不可以说。就像方以智说出的这番话一样。

    “世人皆忠,世人皆奸,无忠亦无奸,其行皆为世间百般诱惑所致。”

    方以智的回答,让朱明忠只是哈哈一笑。

    “密之,你这出家是习惯了,连说话,也带着些许禅意。”

    尽管是哈哈大笑,但朱明忠的语气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

    “我无害人心,人有伤我意。有些事情,非是孤所愿,但若为天下,亦不能不为之,清虏出关之时,既是矛盾尽显之时,到那时,何为忠?何为义?尚不可知,然一但内乱纷起,自然无力辽东,若是任由清虏返还辽东,有十年生聚,十年教养,那么满清势必可再为我大明心腹之患,到那时,满清据以辽东进可攻、退可守,辽东必将重现他日与我抗衡之势,若是如此,其焉能不是我大明心腹之患?”

    朱明忠的语气显得有些低沉,甚至有些失落,神情中全是一副无意看到这一幕发生,并为之心痛的模样。

    但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在内心深处,他早就看到了那种可能,天下变乱的可能,若为不臣,必以他人先!

    将来的大明会是什么模样,朱明忠并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无所谓忠义,只是诱惑不够。面对权力诱惑,谁人又能抗拒?

    郑成功、张煌言、李定国、李子渊……“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何是忠?何是义?

    谁人不臣?

    谁人为先?

    三国的曹歪,就敢为天下先!

    而将来,这几人之中谁人又敢为天下先?

    朱明忠不知道答案,但有时候,总需要有人去推波助澜,而他并不介意作这推波助澜之人,当然他必须占据大义,只有如此,才能置身世外。不忠不义之事,让他人去做,至于自己……可为忠义!

    “所以,无论如何,孤都要复辽东,以安中国!”

    面对大王的这番回答,多年来早就是心如古井的方以智还是没来由的一阵激动,他知道当淮王选择辽东的时候,他将会失去什么。

    “大王,若是大王遣舟师取以辽东,那么京师恐怕只能落于他人之手……”

    双目盯视着大王,方以智想在他的神色中找到一丝异样,但是所看到只有义无反顾的坦然。

    “孤他日起兵,只为天下苍生,只为复汉人河山,至于其它,非本王所意!”

    又一次,朱明忠道出了这番看起来颇为“高大上”,但却占据着道德至高点的话语,“不为名、不为利,只为天下苍生”,类似的说教,他曾经听说过太多,有时候,虽说听着不信,但说起来确实好听。

    放弃的又岂止是京师?

    盯着大王,方以智心叹道,放弃的是北伐首功!

    或许也正因如此,一直以来,在北伐的问题上,王府内部才会有颇多争执,毕竟,谁都知道,从清虏的手中克复京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北伐首功,意味着将来论功行赏的时候,不知多少人将历此封公赏侯。

    但……大王却选择了另一个地方!

    大王选择了辽东!

    克复京师,夺取的是名,而收复辽东,却是为了大明的将来!

    但是,大明还有将来吗?

    方以智的心里没有答案,尽管现在永历朝廷在万年,虽说他能够理解大王不奉朝廷还朝南京的想法,但是,京师克复之后,大明又何去何从?

    每每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方以智都无法入睡,他甚至根本就看不到未来,他所能看到的,只将来天下再一次陷入兵祸之中,各方皆是行以大义。

    那时,谁才是大义?

    为僧多年的方以智,早已见惯了人生百态的他,自然知道“春秋无义战”的道理,但在他看着淮王的时候,心底却隐隐冒出一个念头,或许,淮王到时候仍然是忠义如故吧。

    只是,到时候,皇上与朝廷……

    就在方以智心神纷乱的时候,他的耳中又传出了淮王的话声。

    “密之,听说你有同宗亲戚因科考案被流放宁古塔,待到大军北伐收复辽东之后,想必他们势必想要返乡吧。”

    朱明忠指的是顺治十四年受“江南科场案”株连的桐城方拱乾一家,其与方以智是同宗,这时他之所以会提及此事,是因为他并不希望这些人返乡。

    “大王……”

    大王的反问,让方以智立即想到方拱乾曾入清廷为官旧事,或许其现在被流放至宁古塔,但并不能改变他们曾事清的现实,

    “密之,辽东克复之后,必定设以行省,从而安稳辽东,只辽东汉人为清虏的屠杀一空,偶有遗漏者亦已甘为满清之奴,孤意安定辽东,非得移民实边不可,所以事清旧吏虽为流人……亦不得返乡。”

    这提前的一声招呼,一下便彻底打消了方以智曾经还曾试图为同宗求情的心思,已经绝了这个心思的他便轻声问道。

    “大王,此次北伐,不知大王是否随军出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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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铁骨介绍:
“我大明终其一朝315年,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铁骨铮铮,唯我大明;甲申天变,神州陆沉;大好河山,遍染腥膻;汉家儿郎,誓不为奴!
永历十三年,郑成功北伐,这本是一场毫无快乐的痛——最优秀的将领阵亡了,再次北伐的本钱输光了。
这一年,朱明忠意外的来到大明,成为郑成功麾下一小卒……
大明铁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铁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铁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