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罪与罚(今天加更,求月票)
当上万的骸骨被挖出来的时候,整个福州城内的百姓无不是被惊呆了,他们没想到吃人就**裸的发生在他们眼前,而且这么多人被吃了,尤其是当他们知道李率泰等人已经准备下令,每家献一人供军中吃食时,更是变得怒不可遏起来,或许他们面对刀锋时会献出家人,但是此时,既然清军的将领已经沦为阶下囚,自然也就是一副激愤难当,恨不得食其骨的模样,城中的士绅更是纷纷往国姓爷那请愿,请速杀李率泰等人,以告慰福州百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对于百姓们的这一意愿,郑成功自然是表示了同意,李率泰等满清官吏被凌迟处死,至于耿继茂父子则身死于乱军之中,即便是如此,其脑袋仍然被砍下悬于城头吊篮之中。
而与时同时,在城外数处临时的囚营之中,三万余清军正惶恐不安的看周围,他们已经被关入这里几个时辰了,这些清军不过只是侥幸活到现在,因为之前国姓爷有命“但凡披甲持戈者一个不留”,所以大多数清军都在郑军攻进城后,被一一斩杀于沙场,但是最后这三万多会说福建话的本地兵卒,却让郑军的官兵动了侧隐之心,在他们放下兵器后便被关押于此。
现在,他们同样在为命运忧心着,不过他们的心里多少还有一些侥幸,他们觉得自己是福建人,国姓爷就是再怎么心狠,也不会难为同乡吧,更何况他们早就表示愿意为国姓爷效命,这当兵吃粮,吃谁的粮饷不是吃?
就在他们这么寻思着的时候,那边的大门打开了,进来一队郑军官兵,他在那里嚷嚷着,让众人排好队,然后便有几个营被带了出去。
“嘿,到底是同乡啊,知道先给咱们安排住的地方,估计肯定是把咱们安到各营里头吧……”
“可不是,你瞧见没有,这个将军挑的都是身体壮实的,我敢说,跟着这个将军指定差不了……”
虽然众人的手被长绳捆着,可他们在走的时候,你一言我一语的,脸上大都没有什么惧色,走了约莫盏茶的功夫,眼尖的便看到前面的地里头不知什么时候挖了一个大坑,一阵风吹来的时候,一阵浓浓的血腥味差点没把他们给呛吐出来。
血腥味让众人的心头顿时涌起一阵阵不安,就在他们走近土坑的时候,只见那土坑之中,已经躺上数千个身首分离的尸体,他们顿时明白既将会发生什么,他们无不是急忙跪在地上,放声哀求着,求着周围的郑军能放过他们一条小命。
就在他们苦苦哀求着的时候,那边随着一声令下,周围押解他们的郑军立即提着刀驱赶着他们到坑边,然后一刀一刀的将他们斩首,尽管不断的有人被砍掉脑袋,但是他们却仍然只是不断的叩头,试图想通过这样的哀求得已活命,而完全没有丝毫的抵抗,甚至还顺从的走到坑边,然后泣不成声的哀求着、祈求着,但最终等待他们的仍然只是冰冷的刀锋。
就这样,在福州城外的田野上,那刀锋斩首的声响不断的回响着,就像是一曲协奏曲似的与人们的哀求声汇成一团,最终当一切都消失之后,一个巨大的坟茔出现在福州的城外,当那坟茔被堆好之后,有一个明军官佐在坟茔前插了一个木牌,那木牌上赫然写到。
“大明永历十五年十一月十九大明官军斩三万四千九百一三汉奸于此!”
简单的几个字,没有丝毫感情,没有落款,但这几个字却敲击着人心,清楚的告诉任何人,当汉奸会是什么下场,无论是这坟茔,亦或是那吊于城头竹框中的脑袋,亦或是刑场上那凌迟时被怒不可遏的百姓们争相分食的李率泰、黄梧等人,皆在向人们表明,当汉奸会是什么下场。
当一切都结束之后,附近的百姓才敢走过去,林从业看着那巨大的坟茔,他是附近村落的士绅,而这片地正是林家的土地,此时的他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盯视着坟茔,他可以想象得出,数万人被斩杀于此时的绝望,甚至即便是现在,这空气中还有一些血腥味。
望着那木牌上书写的字样时,若有所思的他,对身边的管家吩咐道。
“阿财,你去招呼一下附近的石匠,在这立个牌,把这位将军的字拓上去,其它的便不用写了,留下这牌,这坟,警告后人吧!让后世人知晓,这为汉奸会是什么下场!”
为汉奸会是什么下场?
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答案,答案自然是身败名裂,自然是身死族灭,当一切趋于平静的时候,在福州城内曾经的布政司衙门大堂内,原本应该于诸将庆功的郑成功却是跪于其中全是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外人从未曾见过已经贵为延平王的郑成功如此失态,他们也不曾想到过大王会是如此模样。
“先帝,得先帝在天之灵保佑,臣今日终于克复天兴府……”
泣不成声的郑成功跪在那里,那言语也变得越发的哽咽起来,他口中的“天兴府”就是福州,隆武于福州登基后,改福建布政司称福京,改福州行在为天兴府。而这也是郑成功如此的失态的原因,这座福建布政司衙门,正是当年昭宗皇帝的行殿,也正是在这里,作为郑家惟一忠臣的郑成功,被形同傀儡的隆武帝赐郑成功为国姓,赐名成功。
也正是在这里,隆武帝再也不顾的阻拦,携数千明兵“御驾亲征”,再到后来身陷虏手,进而绝食殉国。
而此时夺回福州之后,重回故地的郑成功想到先帝的音容笑貌,那压抑的情感顿时涌上心头,一时间尽是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甚至言语中,更是言道着对不起先帝。
看着国姓爷的泣不成声的模样,那些原本随其进殿的众人皆是跪于殿中,或是默默哭泣,或是沉默不语,他们中的许多人当时都曾出入这殿中,皆为隆武之臣,自然知道隆武帝是难得的明君,可是却一直为郑氏家族集团所架空。以郑芝龙、郑鸿逵、郑芝豹、郑影为首的郑氏家族,都是大海盗头子出身,数十年横行福建、广东、浙江一带沿海,兼商兼盗。他们崇祯初年受招安后,趁天下大乱之际一直忙于扩大地盘,充实自己的私人力量。即便是拥立隆武之后,同样也是如此,郑氏家族傲慢无上,卖官鬻爵,大肆搜刮百姓,横毒凶暴,甚至超过弘光朝的马士英。如郑芝龙者更是暗通清军,试图割除福建,作为隆武朝支柱的郑家之中唯一的忠臣就是当时尚未领兵的郑成功,也就是他在父叔家族降清之后,力揽狂澜支撑起了大明的半壁江山。
现在北伐眼见功成,他会如此神伤,也是在所难免,毕竟隆武帝早已殉国,甚至已经绝嗣。想到这,冯澄世的脑海中却另一件事,在一阵失态之后,郑成功已经慢慢的恢复了过来,为自己的失态向众人表示歉意之后,又询问起了福州城内外的事宜。见大王已经不复先前的失态,正当冯澄世犹豫着要不是道出那件事时,只听到有人秉报道,李率泰、黄梧等人已被凌迟处死。
“很好!”
得到下属的秉报后,郑成功冷笑一声,然后说道。
“好,很好,来人,把李率泰、黄梧举族上下,全部抄没,男丁没为官奴,女眷入随军教坊为妓……若非是这等汉奸助纣为虐,我大明又岂会如此!”
恼怒之余,置身于这行殿之中的郑成功自然想到了他的父亲,想到了降清的郑家诸人,如此一来那胸腔之中,自然是一阵羞愤,多年来抑郁于心头的羞愤,再一次涌上心头,只让的他一时间变得激愤难当,在心头压抑之时,只觉得胸腔一热,一股腥甜便自腹中涌上喉头,可郑成功却又一次把那股腥甜强压了回去,父亲降虏对于郑成功来说,是一个永不曾迈过去的槛,多年来的抑郁,早已经在他的心头成了暗疾。
面色变得有些难看的郑成功,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方才睁开眼睛,然后不露声色的说道,
“若是没有其它事情,诸位便先退去吧。”
在众人退去之后,冯澄世却留了下来,郑成功见其留了下来,见其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出言询问道,
“亨臣可是有事?”
“回大王,今日于这殿中,臣亦是忆起先帝,有一事,臣不知当说不当说……”
见其这副颇为为难的模样,郑成功倒是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为难成这副模样?
“有何为难的,说与本王听听?”
郑成功的回答,让原本有些犹豫的冯澄世沉思片刻,然后说道,
“臣听闻当年先帝与襄皇后于汀州被执之前,襄皇后曾将皇子交予贴身侍女带出,如此一来,皇子身死于乱军之中既是谣言,若是当真如此的话,大王不妨派人与汀州探寻皇子下落,以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第391章 东南(第三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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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不妨派人与汀州探寻皇子下落,以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冯澄世口中的皇子是隆武帝唯一的儿子朱琳源,在隆武帝于汀州被执前不过只有两个月,其死于汀州,后来被追谥为庄敬太子,不过也有传言称其未死,而是由宫女带出流落于民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与民间传言隆武帝未死也是一样,都只是民间的传言,到底是真是假,恐怕只有天知道。
“嗯?”
冯澄世的建议让郑成功不由微微一愣,随后眉头猛然一锁,这个传言他不是没听说过,但这可能会是真的吗?
片刻的思索之后,郑成功摇头说道。
“先帝血脉是否留存于世,尚是不知,方今最紧张之事,莫过于进取广东,至于先帝血脉……”
抬头看着曾经的行殿,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先帝音容笑貌的郑成功说道。
“还是留待他日吧,毕竟朝廷仍在,不可徒增是非!”
这一句“不可徒增是非”,恰到好处的道出了郑成功的心思,他已经认可了永历朝廷,那么他就是永历之臣,作为臣子的,他自然不能做出不臣之事,寻思先帝血脉固然有必要,但是若是如此一来“徒增是非”的话,那么便不能去做,毕竟,如果当真找到了先帝的血脉,这又事关大明的皇位继承,到时候,恐怕真的会引出不知什么样的乱子。
甚至当年南京的弘光朝的“真假太子案”在郑成功看来,如此快刀斩乱麻称其为“伪太子”反倒是实属必须,只有如此才能稳定局势。郑成功自然不愿意在这样的问题上徒惹是非,所以自然也就回绝了冯澄世的建议。
“臣愚钝。”
大王的回答,让冯澄世连鞠礼请罪,郑成功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然后说道。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打下广东,毕竟,算算日子朝廷应该就快还朝了,待到朝廷还朝的时候……”
不待郑成功的话声落下,那边陈永华便急急的了进入殿中,然后神情严肃的秉报道。
“大王,刚刚从广州传来消息,八日前,晋王即已经抵达广州,目下正攻取广州……”
陈永华的话还未说完,面色骤然急变的郑成功便急声问道。
“晋王?那个晋王?”
晋王……
他怎么会在广州?
别说是郑成功,就是在得知明军经海路,一路逆江而上,兵临城下的时候,身在广州城的平南王尚可喜,同样也是满面惊愕模样,他简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
“是李定国?你确实是李定国?”
他之所以会这么惊讶,完全是因为在此之前,他压根就没有听说过李定国的消息只知道李定国早已经在吴三桂等人的追击下远走缅甸,现在怎么会突然到了广州城下?
甚至在过去的几年间,与吴三桂领兵追剿永历,耿继茂成日里想着移藩富地不同,尚之信却是在广州城内大修寺庙,身为平南王的他之所以大力崇佛之时。只不过是想植福消冤魂,借以表达一直想洗去他身上的“嗜杀”之罪。毕竟,从辽东一路杀至广州,千百万汉人皆死于他手,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常于王府之中盛开法会,欲借此超度亡灵、告慰冤魂,“偿还”数不清的屠城血债。
对于尚可喜来说,什么军国大事,并没有举行法会重要,毕竟,自从数年前,曾经“嗜杀”成性的他,晚晚皆做噩梦,梦见无数冤魂满身鲜血,伸出白骨般的手,哭叫:“还我命来。”醒来吓得一身冷汗,不知怎样解脱,而这法会超度就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现在,当李定国骤然兵临城下的时候,尚可喜自然满面尽是不信之色,他怎么也想不到,李定国是怎么一下子就从西南缅甸蛮荒之地,越重洋一下子就跳到了广州城下。
“父王,现在那里还顾得了那么多,这城外江中尽是明军战船,若是再不想办法,这广州城怕是难保了……”
说话的是尚之孝,因为兄长尚之信在宫中作为皇上的近侍,实际上也就是人质的原因,所以自从尚可喜沉迷佛事之后,虽说他只是藩下的都统,可是现在这平南王府诸事皆由其一手操持,这军务也是一向由其负责。
尽管明军一路逆江而上,从海路来犯的消息,远远超出他的意料,但是他又岂不知道那遮洋蔽江的战船上上千尊红夷大炮对于广州城墙的威胁,恰正像是为了映衬尚之孝心思似的,他的话声不过只是刚落,从珠江的方向便传来了一阵阵炮声,那隆隆的炮声,就像如同那年节时的炮仗一般,连绵不断响个不停,一声声连绵不绝且震耳欲聋的炮响,只震得每一个人无不是心头发颤。
“这,这可是明军在发炮?”
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尚可喜面色煞白的站起身来,刚刚举办过法会的他,不知为何,此时他的脑海中所浮现出来的并不是如何守城,而是这莫非就是报应?
片刻后,有城头派来的传令兵通传,明军舰队正在炮轰永兴门与大东门之间城墙,听着下属的通传,尽管有些心魂不定,但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尚可喜倒是没有丝毫慌乱,而是直接吩咐下人备甲,待穿待好盔甲上,才骑于马上,在尚之孝等人的护卫下朝着永兴门的方向赶去。
在亲兵护卫的拱卫下,往永兴门赶去的时候,一路上可以看到此时的广州城内街上空荡荡的不见路人,所有的百姓都已经躲入家中,而此时心魂不定的尚可喜倒也无心问及百姓,更何况他压根也没想过百姓,若是想到百姓当年又岂会屠尽广州。
“莫非这就是冥冥的命数?”
对于这几年信佛成痴的尚可喜来说,他的脑海中自然想到了这些年所做的恶梦,甚至将眼下的明军攻城,当成一种“命数”,当成了报应轮回,心乱之余,突然空中“轰”的一声,就像是有巨龙于空中吼叫似的,只见一个大如西瓜的黑影自空中缓缓飞来,那是一枚大型炮子。
“王爷小心……”
不等身这的亲兵反应过来,那看似速度很慢的炮子便自空中“砸”落下来,瞬间便穿透了数人数马,将那一排亲兵打的血肉横飞之后,大如西瓜的炮子才砸落于街上,甚至在砸落于街上铺路石板,将其砸裂时又反弹飞起砸伤一匹马后,才重新滚落到地上,在街上滚动着。
“啧啧,这炮子可,可真大……”
尚之孝惊愕的看着那大若西瓜的炮子,对于亲兵的伤亡甚至都没有看上一眼,完全的是惊讶于那炮子的尺寸来。
对于红夷大炮,他并不陌生,在广州城墙上就有红夷大炮,不过那红夷大炮的炮子至多只有八斤,那像这炮子,瞧着那尺寸估计也得有个几十斤。
“王爷,想来,这炮子越大,威力便也越大吧,不知这广州城墙能否挡得了它的炮击?”
骑在马上跟在尚可喜身边的金光,这么随口问了一句,只让尚可喜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他默默的点下头,听着从江面方向传来的炮声,眼睛盯着城墙时,心头那股不祥之意更浓了。
终于,一行人登上了城头,在登上城头的瞬间,往江面上一看,尚可喜的脸色瞬间便没有丝毫血色,只见那江面上已经完全为船帆所遮挡,一艘艘三桅大船几乎占据了方园数里内的江面,而江面上更是烟雾弥漫,只见一艘艘战船,排成队不断的往城墙炮击,那舷侧的炮窗大开,就像是鸟铳手的排枪似的,一炮接着一炮的炮击,伴随着江上的炮击,他脚下的城墙,这会已经完全变了模样,那原本还算整齐的城墙,这会尽是一副千疮百孔的模样,原本砌堆整齐的城墙砖间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孔洞,显得分外的骇人,尤其是其中炮子落下的密集处甚至已经露出了岭南特有的红色夯土,若是炮子击在夯土上立即就会打出一阵红色的尘烟,若是炮子打于包墙的城墙砖上,那砖块碎裂坠落时发出的哗啦声,更是让人怀疑这城墙压根就撑不了多长时间。
不过对于立于城头的尚可喜来说,他很清楚,即便是明军的水师不断的炮轰广州城,这广州城墙仍然能坚持很长时间,这高三丈五尺的城墙,仅只是凭红夷大炮炮轰,想要轰开,没有十天半个月的功夫,是万万不可能轰开的。即便是城砖被打得粉碎,那砖后的夯土也能撑上一阵子,除非彻底轰塌一面墙,否则炮轰压根就没什么用处。
相比于炮击,尚可喜更关心的是那些已经依江建起了大营的明军,他的眼睛盯着大营中飘扬的那面“李”字帅旗,他的眉头紧锁着,那面帅旗就是明朝晋藩李定国的帅旗,在将李定国赶出广东的多年之后,尚可喜从未曾想到,他还会又一次见到这面旗,想到当年在李定国意呼进攻广州,从而兵围新会的旧事,他那看似已经变得祥和的双眼中,迸发出一道嗜血的目光。
“之孝,传命下去,把队伍集于东门一带,防备城破后明贼破城……”
第392章 血溅(今天加更,求月票)
入耳的乡音,听在周成林的耳中,只让他感觉那心跳在加速,从大军驶过零丁洋,一路畅通进入珠江,逆流抵达广州,沿途便不断有划船前来投奔大军的户,那些以舟楫为宅,捕鱼为业,或编蓬濒水而居的户,之所以愿从军,大抵上都是为了改变其贱民的身份,对于他们的投军,晋王倒是没有拒绝,但更多的却是沿江的寻常百姓,他们刚一听说明军进了珠江,便纷纷划船前来投军,尽管已经过去十几年,但是当年清军在广东犯下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百姓的民心自然在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自然不断有人前来投军,在他人感叹着民心可用的时候,对于周成林来说,这入耳的乡音,却总让他沉浸于回乡的欢喜之中。
“小老儿率众乡亲恭迎王师……”
策马经过城边的市镇时,只见一位穿着明式儒袍长者领着数十人已经恭立于街口,那神情甚激动,那里有丝毫避兵的意思。
瞧见领头的是个长者,周成林连忙跳下马,用广府话答道。
“小子岂敢劳受老丈大礼。”
没曾想这“将军”说的是广府话,那老丈便更是激动的问道。
“将军莫不也是广府人,”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原本还显得有些拘谨的老丈顿时便放松许多,而他瞧着周成林的鬓角上时,便用有些发颤的声音说道。
“将、将军,小老儿有个不请之请,可,可否请将军摘下盔帽,让我等重见我汉人的发髻……”
看着神情激动的老人,周成林那里会拒绝,在他摘下盔帽时,又对身后的兵丁说道。
“大家还都把盔帽摘下。”
数十个骑兵摘下盔帽时,这街口的百姓都看到了,看到这些兵丁无不是把头发绾成发髻盘在头顶,从那发髻处可以看到,他们皆不曾剃发。看着那祖宗留下发式,看着这些年岁各异的兵丁,老丈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他一边哭一边说道。
“我等甘为鞑虏顺民,习从鞑虏,如今有何面目见王师啊……”
一边哭着,他一边除去头上所谓包布,将那金钱鼠尾露了出来,自从清虏入关之后汉家儿郎,若要活命都被迫把以前“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头发屈辱地剃去,只留下铜钱大一点,梳成一根小辫,形如鼠尾。叫“金钱鼠尾”式。而且满清对发式查禁极为严厉,不但于税关有税吏查验,而且每每地方学政也会借口礼请缙绅子弟及举贡监生饮宴。酒酣之余,又会起而言曰“当朝重剃发,式当如金钱,请脱帽验之。”因尽去其帽,若他们只是皆略去鬓发,余顶结如故,则立即入狱斩首,如式者放出。如此这般十几年来,这百姓为活命又岂敢不从命。
现在见到这些仍然留着受之父母头发的兵丁,这老丈顿时自惭形秽起来,以至于一时间激动而不能自抑,老泪横流的他摸着那光秃秃的脑袋,放声大哭起来,甚至不住的捶打自己的胸膛哭喊道。
“受之父母,悉数毁之,悉数毁之,无颜见列祖列宗!无颜见列祖……”
这边泣不成声的哭泣着,激动到不能自抑的老丈便猛的朝着街口牌坊柱上撞去,甚至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瞬间鲜血流淌、脑浆横飞,这本应是欢喜迎接王师的老丈,便倒毙于街口。
而那些因为看到久违的发髻而泣不成声的人们,看到这一幕时,无不是被惊呆了,腥红的血、白花花的脑浆,和那被剃青的如开瓢般碎开的脑袋,这一切是如此的触目惊心,空气瞬间变得越发凝重起来,人们的神情变得悲凉,甚至有些羞愤难当。
手牵着马缰,周成林一时间不知道做何反,他的眼睛盯着那本应欢喜的如此却已经死去的老人,目中的愕然之余,更是涌出一阵激动之情。
,原本站于老丈身边的中年男人,神情凄然的看着撞毙于牌坊上的老人,那泪水顿时如雨下一般。
“爹……”
这一声泣喊,让周成林知道这中年男子的身份,就在他想要出言安慰时,那中年男子却跪在他的面前叩头道。
“将军,我等草民,只求王师能早日克复广东,让我百姓能早日重做汉儿……”
咚、咚……重重的叩头声传入耳中时,周成林只觉得眼眶一热,他看着这跪成一片,向他们叩头的百姓,双手长鞠过首深躬过膝道,
“请大家放心,但凡我等有一口气在,定会光复我大明河山!”
这声承诺,不仅是周成林一个人对百姓做出的承诺,同样在离开占城的时候,李定国在拜别皇帝时,也曾对皇帝许下这样的诺言,现在,置身于大营之中,他的双眼盯着旗杆上高悬的旗帜,那旗上的“明”字,甚是醒目,而他的神情也显得很是激动。
终于回来了!
终于又一次踏上了大明的土地!
广州!
又一次,他想到了六年前,他领兵二十万进攻新会的前后,当年他试图先夺新会,再夺广州,可也就是在新会长期的围城,置使二十万大军因为瘟疫死伤过半,郑成功大军却依旧爽约渺渺无望。清廷援军趁机杀到,八旗清兵会同平、靖二藩军队前后夹击,用大炮轰乱了他最厉害的象兵阵。经过四天激战,大军尽数兵丧在新会北门外的圭峰山下,20万大军最终只剩数千人逃回了云南。新会一役后,使得他精锐尽失,从此再无力量进军广东,甚至就连大明中兴的希望也遂化为泡影。
那个时候,他何曾想到过,有朝一日会再一次领兵兵临广州城下,不过,相比于当年的二十万大军,现在他所率领的不过只有两万四千人,这两万四千人便是他麾下的全部力量,也是精锐所在,在占城等待上船几个月里,他更是日夜操练这两万余人。
兵贵精而不贵多!
尽管此时广州城内有四万清军,但是李定国却仍然对攻城充满了信心,之所以充满信心,倒非是因为对麾下两万四千精兵的信任,更多的是对盟友的信任,与当年在新会爽约未至的郑成功不同,眼下忠义军的水师一直护送着他们抵达广州城下,而在接下来的攻城之中,这忠义军水师还将会继续助他攻城,助他攻破这广州的城墙。
“有水师的万炮齐发,想来不出数日,这广州城墙必定会为水师轰塌,一但城塌了,我非得看看那尚可喜还有什么依仗……”
又一次,白文选恨恨盯着广州城,用愤恨不平的语气说道。
当年,在新会八旗清兵会同平、靖二藩军队前后夹击,才使得他们饮恨新会,最后败走西南,也和新会之战李定国精锐尽失有很在的关系。
“还是要谨慎一些,万炮齐发固然能破成,可是这城内还有尚可喜的四万清军精锐,”
李定国的双眼盯着远处的广州城,现在的他已经不像六年前那样,麾下有二十万大军,即便是当年他的麾下有二十万大军,但是在四面楚歌,仍然觉得兵力日蹙,所以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谨慎,更何况是现在麾下只有两万余人,性格本就谨慎甚至苛细的他,自然也就变得更加谨慎了。
之所以如此谨慎,是因为李定国很清楚,他输不起,甚至大明也输不起,
“六年前于新会,孤兵围新会是为了围城打援,引清军来援,从而能够打下广州,现在想来,当日太过自负了,若非如此,又岂会为清军前后夹击,今日虽有忠义军舰队助阵,可我军兵力有限,若要攻城,恐怕非得费一番功夫不可……”
提及新会之败时,李定国甚至都没有提及丝毫郑成功援军未至的旧事,而只是把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而他身边的诸将又岂不知道,清军之所以能够抽调大军于新会夹攻,正是因为郑成功未派援军。当然也因为广东义师的那一群乌和之众的拖累。
但既然晋王没有说,他们自然也不能说,可很多话他们的心里都很明白,只是跟着附和着晋王的话语。对于下属们的心思,李定国又岂会不知,新会之战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伤痕,同样也是一个迈不过去的槛。
他们迈不过去,但是作为大明的晋王,李定国知道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迈过这个槛,毕竟,将来他还要北伐,还要与郑成功互相配合,两人将来还要同朝为臣,还要共同中兴大明。
新会那个槛,无论如何都要迈过去!
心底发出一声叹息之后,李定国向前走了一步,他的眼睛盯着广州城,对众人说道。
“大家可知上一次,于新会,孤为何会败于新会城下?”
已经决心把新会那个槛迈过去的李定国盯着广州城问道。他身边的诸将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几乎都是本能的想到郑成功,想到了郑成功的爽约。
“新会之败,非是他人之故,新会之败,皆在本王,未能料敌之心!从而为敌所乘,如此才有了新会之败!”
说出这番话后,李定国突然爽声笑道。
“这一次孤是决不会再让清虏称心如意了!”
第393章 炮击(第二更,求支持)
轰……
一声炮响的瞬间,又是一声炮响,在隆隆的炮声中,战舰舷侧完全被烟雾所笼罩,炮车的后座被绳索限制,只往后退去两尺余,在炮车后退的时候,两侧的炮手立即忙活了起来,将带有火药包与炮弹的整装炮弹塞进弹膛,然后用手臂粗的硬绳制成的弹推将炮弹推进炮膛底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炮手随即将药包钢刺刺穿包裹火药的药包棉布,随后又麻利的塞进引火的鹅毛管,鹅毛管刚一塞入,另一侧的炮手便将牛角内的火药倒进燧发机药槽。
装弹、重新推炮出窗,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行云流水一般,显得好不利索,不过即便是如此,置身于舰上的于庆明那眉头仍然微微一锁,似乎显得还是有些不满意,作为三等巡航舰长,他清楚的知道,只有24门10斤炮的三等巡航舰,想要在海战中获胜,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凭借其射速,只有通过射速的提高才能够瓦解对手。
毕竟,在海战之中,除了舰队决战之外,巡航舰在很多时候都是单舰或者双舰航行,谁知道会碰到什么样的对手?
“传令下去,加快火炮射速,让他们抓住机会,毕竟这样的实弹射击的机会不多……”
下达命令的时候,于庆明的心底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而且还是没还手的。”
不是没有还手,而是清军的还击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从珠江至广州沿途非但没有一座海防炮台,甚至就是广州城墙上的火炮数量也非常有限,不过只有百余尊从五斤至十斤左右的红夷炮,他们的炮弹甚至都无法击穿军舰船板。
就像是为了映衬于庆明想法似的,他这边的念头刚一浮现,那边舷边就传出一声闷响,置身于尾楼的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黑影从舷侧船板上弹飞了,那是一枚清军的炮弹,别说是在这个距离上,根本就无法击穿巡航舰厚实的船板,就是再抵近至100丈,仍然还是这个结果。
“舰长,像这么轰下去的话,您说要几天才能轰碎广州的城墙?”
从望远镜中看着满目疮痍的广州城墙,大副聂永贵有些无奈的说道。
尽管舰队的炮火看似猛烈,但是相比于坚固的城墙来说,那一枚枚小的不过十斤、大的也仅只有五十斤的炮弹威力实在太过有限,现在尽管城墙上的外包城砖大都已经被打的粉碎掉落下来,但是城砖后面的夯土,却仍然好好的,炮弹只不过是在夯土墙中打出了一团团尘烟。
“一直打下去,就当是训练了,这城墙总有撑不住的时候!”
于庆明的唇角微扬,脸上带着些笑容,虽说不知道这广州城墙能坚持多长时间,但可以肯定的是,在炮火的攻击下,肯定有撑不下去的时候,毕竟,这城墙可是土筑的,即便是再厚实,也有被轰塌的一天。
当然,这并不是漫无目标的狂轰烂炸,炮击分成了三段,然后多舰炮击其中的一段,而每一段城墙的炮击位置都有所区别,其目的不过只是为了验证,炮击什么位置,才能够更轻松的摧毁城墙。
生铁铸成的实心炮弹一个接着一个的“砸”在广州的城墙上,在接下来的几天之中,不知有多少炮弹落在这城墙上,成千上万枚的炮弹,就像是剥壳器似的,不断的将那城砖一一下剥开来,然后再慢慢的啃食着其中的夯土。
绝望……
相比于忠义军舰队上的官兵把炮击当成了训练,把城墙当成了核桃,在那里一炮炮的“啃”着这硬骨头的时候,这边城墙上的清军日子却不好过,尽管除了前几天因为他们炮击明军时,这城头上落下了千百枚开花弹炸死炸伤数千人之外,在大多数时候,明军的炮击都是集中在城墙上,而且用的弹子也都是铁铸的实心铁弹,可是这日夜炮轰着城墙给他们带来的心理压力,却是不言而喻的。
“咚、咚……”
就像是有巨汉拿着巨锤在夯击着这城墙似的,每一次炮子击中城墙时的响声,都让守城的清军无不是心头为之一震,不时的看着脚下的城墙,满面尽是不安之状,唯恐什么时候,这脚下的城墙就会垮塌,也难怪他们会如此害怕,毕竟这万炮齐发模样着实让人害怕,而更让人害怕的恐怕还是这满目疮痍的城墙,委实太不让人放心了。
万一要是城塌了……
城塌了的话,他们可就全完全了。一但城破的时候,到时候,那明军又岂会放过他们,王爷可是都已经传了话下来,若是城陷了,明军是万万不可能放过他们的,即便是明军放过他们,这广东的百姓也不可能放过他们,毕竟,他们的手中不知沾过多少广东百姓的血。
无论如何都得守住这城!
“把总,你瞧这墙给打的,我估计早晚非得给打塌了不可,”
王老四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便听着黄安四在那里嚷嚷道。
“你小子管那么多干什么,即便是塌了,咱们也得守下去,咱们可有四万人马,到时候,他姓李的敢攻城,咱们就让他们来个有去无回,还有,你小子的眼睛盯紧些,能不能守住广州城,不但要靠咱们,还得靠这城头上的几万民壮,要不然,你以为姓李的这几天怎么不朝城头上打炮了!”
这边黄安四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却盯着城墙上那些助军守城的民壮,这些民壮都是强拉上来的,打仗的时候,他们要顶在最前面拿着刀枪与明军撕杀,至于现在,他们就是盾牌,就是阻止明军炮轰城头的盾牌。
为了守住广州城,尚可喜在“海贼”逆流而上的当天,除了一面将城外的部队收驻于广州城之外,还在李定国兵临城下的时候,制订了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城池的方案,并且还针对李定国不忍伤害百姓的“弱点”,采用了各种不择手段的守卫方式,比如在明军炮击城头后,他就把城内的丁壮都赶到了城墙上,十万丁壮就这么站在几里长的城墙上,纵是瞎子也能看得到,这么一来,那明军害怕伤到百姓自然也就不再炮轰城头了。
而在对内的宣传方面,尚可喜又大肆宣扬失守的可怕后果一旦失守,清廷必将派兵反攻,待到他们重新夺下城池之日必会有灭绝性的屠城,即便是已经过去十年,但是“广州屠城”仍然在人们的记忆之中,也正因如此,尚可喜相信,对于谁当皇帝并不甚理会的百姓自然就站在他一边,全力支持他们守城,从而甘心被驱赶。
就像当年在新会一样,新会的百姓非但在屠城的威胁下,乐意被清军驱赶着守城,并全力反攻明军,甚至还有城中粮食断绝的时候,在新会清军决定让城内百姓,每家每户贡献出一人作为“人肉口粮”时,更是没的丝毫的反抗。更是在实施过程中,涌现了许多忠烈妇女,为自己的丈夫和家人自愿爬进油锅之中。而到了十二月城围被解后,剩余百姓因自觉“安全”了,所以也没多少人痛恨清军的“吃人之举”。最终,怜悯百姓的李定国没有攻下城,而吃人的清军守住了城。
尚可喜的打算很精实际,他就是想利用李定国对百姓的怜悯之心守住广州城,就像是当年其兵败新会一样。
但尚可喜却并没有看到,今时已非往日,当年在新会,满清势大,而现在北方清虏步步败退、明军北伐的消息,早已经传至广州,如此一来,这广州城内的百姓又怎么可能会像新会的百姓一样,相信清军会调重兵收复,然后再进行屠城报复?如此一来,即便是迫于严命这城中的男丁不得不上城助其守城,但是大都也是怀揣着的各种心思,压根就没有丝毫想要助其守城的意思。
“老天爷保佑,可千万不能是我脚下城墙塌了……”
跟着大队人马又一次上了城头的赵国贞,暗自在心里头这么祈祷着,就在他这么祈祷着的时候,那边突然“哗”的一声,一段城墙猛的塌陷了下去,足足有丈许宽的位置,上面的人自然也是掉了下去,被埋于砖土之中。
“救命、救命啊……”
在呼救声传来的时候,距离最近的赵国贞等人连忙冲了过,试图从砖土中救出被压于其中的人,他们倒是不担心这个时候明军攻城,毕竟像这样塌陷下去的地方,可不止一处,若是城墙前面没有形成供大队人马上城的大坡,明军是绝不会攻城的。
“谢谢兄弟、谢谢兄弟……”
被“救”上来的周成林那模样与其它跌落下去的人完全没有任何分别,他已经在城下被烧毁的外城废墟中躲了两天,就是等着城墙小段塌陷的时候,趁乱混进城中,应该说是混到城头上,然后完成上头交待的任务。
“这有什么好谢的,若是……”
这边话还没说完,赵国贞便隐约瞧见这浑身灰土的人包头布下隐约露出来的头发,这人只是剃了些鬓角……
难道说,他是从城外来的!
第393章 入城(第三更,求支持)
(那一年扬州十日,今天开始的,历史是会被遗忘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轰……
一声炮响的瞬间,又是一声炮响,在隆隆的炮声中,战舰舷侧完全被烟雾所笼罩,炮车的后座被绳索限制,只往后退去两尺余,在炮车后退的时候,两侧的炮手立即忙活了起来,将带有火药包与炮弹的整装炮弹塞进弹膛,然后用手臂粗的硬绳制成的弹推将炮弹推进炮膛底部。
炮手随即将药包钢刺刺穿包裹火药的药包棉布,随后又麻利的塞进引火的鹅毛管,鹅毛管刚一塞入,另一侧的炮手便将牛角内的火药倒进燧发机药槽。
装弹、重新推炮出窗,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行云流水一般,显得好不利索,不过即便是如此,置身于舰上的于庆明那眉头仍然微微一锁,似乎显得还是有些不满意,作为三等巡航舰长,他清楚的知道,只有24门10斤炮的三等巡航舰,想要在海战中获胜,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凭借其射速,只有通过射速的提高才能够瓦解对手。
毕竟,在海战之中,除了舰队决战之外,巡航舰在很多时候都是单舰或者双舰航行,谁知道会碰到什么样的对手?
“传令下去,加快火炮射速,让他们抓住机会,毕竟这样的实弹射击的机会不多……”
下达命令的时候,于庆明的心底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而且还是没还手的。”
不是没有还手,而是清军的还击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从珠江至广州沿途非但没有一座海防炮台,甚至就是广州城墙上的火炮数量也非常有限,不过只有百余尊从五斤至十斤左右的红夷炮,他们的炮弹甚至都无法击穿军舰船板。
就像是为了映衬于庆明想法似的,他这边的念头刚一浮现,那边舷边就传出一声闷响,置身于尾楼的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黑影从舷侧船板上弹飞了,那是一枚清军的炮弹,别说是在这个距离上,根本就无法击穿巡航舰厚实的船板,就是再抵近至100丈,仍然还是这个结果。
“舰长,像这么轰下去的话,您说要几天才能轰碎广州的城墙?”
从望远镜中看着满目疮痍的广州城墙,大副聂永贵有些无奈的说道。
尽管舰队的炮火看似猛烈,但是相比于坚固的城墙来说,那一枚枚小的不过十斤、大的也仅只有五十斤的炮弹威力实在太过有限,现在尽管城墙上的外包城砖大都已经被打的粉碎掉落下来,但是城砖后面的夯土,却仍然好好的,炮弹只不过是在夯土墙中打出了一团团尘烟。
“一直打下去,就当是训练了,这城墙总有撑不住的时候!”
于庆明的唇角微扬,脸上带着些笑容,虽说不知道这广州城墙能坚持多长时间,但可以肯定的是,在炮火的攻击下,肯定有撑不下去的时候,毕竟,这城墙可是土筑的,即便是再厚实,也有被轰塌的一天。
当然,这并不是漫无目标的狂轰烂炸,炮击分成了三段,然后多舰炮击其中的一段,而每一段城墙的炮击位置都有所区别,其目的不过只是为了验证,炮击什么位置,才能够更轻松的摧毁城墙。
生铁铸成的实心炮弹一个接着一个的“砸”在广州的城墙上,在接下来的几天之中,不知有多少炮弹落在这城墙上,成千上万枚的炮弹,就像是剥壳器似的,不断的将那城砖一一下剥开来,然后再慢慢的啃食着其中的夯土。
绝望……
相比于忠义军舰队上的官兵把炮击当成了训练,把城墙当成了核桃,在那里一炮炮的“啃”着这硬骨头的时候,这边城墙上的清军日子却不好过,尽管除了前几天因为他们炮击明军时,这城头上落下了千百枚开花弹炸死炸伤数千人之外,在大多数时候,明军的炮击都是集中在城墙上,而且用的弹子也都是铁铸的实心铁弹,可是这日夜炮轰着城墙给他们带来的心理压力,却是不言而喻的。
“咚、咚……”
就像是有巨汉拿着巨锤在夯击着这城墙似的,每一次炮子击中城墙时的响声,都让守城的清军无不是心头为之一震,不时的看着脚下的城墙,满面尽是不安之状,唯恐什么时候,这脚下的城墙就会垮塌,也难怪他们会如此害怕,毕竟这万炮齐发模样着实让人害怕,而更让人害怕的恐怕还是这满目疮痍的城墙,委实太不让人放心了。
万一要是城塌了……
城塌了的话,他们可就全完全了。一但城破的时候,到时候,那明军又岂会放过他们,王爷可是都已经传了话下来,若是城陷了,明军是万万不可能放过他们的,即便是明军放过他们,这广东的百姓也不可能放过他们,毕竟,他们的手中不知沾过多少广东百姓的血。
无论如何都得守住这城!
“把总,你瞧这墙给打的,我估计早晚非得给打塌了不可,”
王老四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便听着黄安四在那里嚷嚷道。
“你小子管那么多干什么,即便是塌了,咱们也得守下去,咱们可有四万人马,到时候,他姓李的敢攻城,咱们就让他们来个有去无回,还有,你小子的眼睛盯紧些,能不能守住广州城,不但要靠咱们,还得靠这城头上的几万民壮,要不然,你以为姓李的这几天怎么不朝城头上打炮了!”
这边黄安四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却盯着城墙上那些助军守城的民壮,这些民壮都是强拉上来的,打仗的时候,他们要顶在最前面拿着刀枪与明军撕杀,至于现在,他们就是盾牌,就是阻止明军炮轰城头的盾牌。
为了守住广州城,尚可喜在“海贼”逆流而上的当天,除了一面将城外的部队收驻于广州城之外,还在李定国兵临城下的时候,制订了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城池的方案,并且还针对李定国不忍伤害百姓的“弱点”,采用了各种不择手段的守卫方式,比如在明军炮击城头后,他就把城内的丁壮都赶到了城墙上,十万丁壮就这么站在几里长的城墙上,纵是瞎子也能看得到,这么一来,那明军害怕伤到百姓自然也就不再炮轰城头了。
而在对内的宣传方面,尚可喜又大肆宣扬失守的可怕后果一旦失守,清廷必将派兵反攻,待到他们重新夺下城池之日必会有灭绝性的屠城,即便是已经过去十年,但是“广州屠城”仍然在人们的记忆之中,也正因如此,尚可喜相信,对于谁当皇帝并不甚理会的百姓自然就站在他一边,全力支持他们守城,从而甘心被驱赶。
就像当年在新会一样,新会的百姓非但在屠城的威胁下,乐意被清军驱赶着守城,并全力反攻明军,甚至还有城中粮食断绝的时候,在新会清军决定让城内百姓,每家每户贡献出一人作为“人肉口粮”时,更是没的丝毫的反抗。更是在实施过程中,涌现了许多忠烈妇女,为自己的丈夫和家人自愿爬进油锅之中。而到了十二月城围被解后,剩余百姓因自觉“安全”了,所以也没多少人痛恨清军的“吃人之举”。最终,怜悯百姓的李定国没有攻下城,而吃人的清军守住了城。
尚可喜的打算很精实际,他就是想利用李定国对百姓的怜悯之心守住广州城,就像是当年其兵败新会一样。
但尚可喜却并没有看到,今时已非往日,当年在新会,满清势大,而现在北方清虏步步败退、明军北伐的消息,早已经传至广州,如此一来,这广州城内的百姓又怎么可能会像新会的百姓一样,相信清军会调重兵收复,然后再进行屠城报复?如此一来,即便是迫于严命这城中的男丁不得不上城助其守城,但是大都也是怀揣着的各种心思,压根就没有丝毫想要助其守城的意思。
“老天爷保佑,可千万不能是我脚下城墙塌了……”
跟着大队人马又一次上了城头的赵国贞,暗自在心里头这么祈祷着,就在他这么祈祷着的时候,那边突然“哗”的一声,一段城墙猛的塌陷了下去,足足有丈许宽的位置,上面的人自然也是掉了下去,被埋于砖土之中。
“救命、救命啊……”
在呼救声传来的时候,距离最近的赵国贞等人连忙冲了过,试图从砖土中救出被压于其中的人,他们倒是不担心这个时候明军攻城,毕竟像这样塌陷下去的地方,可不止一处,若是城墙前面没有形成供大队人马上城的大坡,明军是绝不会攻城的。
“谢谢兄弟、谢谢兄弟……”
被“救”上来的周成林那模样与其它跌落下去的人完全没有任何分别,他已经在城下被烧毁的外城废墟中躲了两天,就是等着城墙小段塌陷的时候,趁乱混进城中,应该说是混到城头上,然后完成上头交待的任务。
“这有什么好谢的,若是……”
这边话还没说完,赵国贞便隐约瞧见这浑身灰土的人包头布下隐约露出来的头发,这人只是剃了些鬓角……
难道说,他是从城外来的!
第394章 城破(第一更,求支持)
城头上一边是广州的百姓,一边是尚可喜麾下的汉军旗清军,说着广府话的百姓大都听不懂那些辽东清军的话语,同样清军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实际上,在大多数时候,双方都没有多少的交集,顶多也就是在传令的时候,那边的清军会通过能听懂官话的本地人下令。而守城的民壮之间交流自然都是用着清军听不懂的广府话。
“但凡我城中百姓助大军攻城者,赏银十两银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消息就在民壮之间流传开来,谁也不知道,这消息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晋王下的令。
助大军攻城?
怎么个助法?
赵国贞瞧着周成林,在过去的几天里,他可是成天跟在他的身边,听着他如何悄悄的把消息给传了出去。
助大军攻城赏银十两,甚至一个清虏的脑袋也值十两银子。
为此,他曾不止一次问过周成林,这是不是真的,周成林甚至还颇为神秘的拿出了一张告示,那告示上清楚写着这些话,当然更让他深信不疑的是,告示上有晋王盖的大印。只认那大印的赵国贞又怎么可能会再怀疑?
“给我一把刀,只要一把刀……”
双眼盯着附近的清军,赵国贞的的脑海中只有这样的一个念头,他想要一把刀,如果他的手中有刀的话,他也许早就一刀砍了过去,可是他的手里没有刀,他们现在在城头上,不过只是当苦力,在城墙被轰塌的地方打上木桩,然后把一个个装满土的竹筐垒在其中,尽管过不了多长时间,它们会在炮击下再次塌陷,但赵国贞还是和其它人一样,每日干着同样的活。
“别心急,还没到时候,”
干活的时候,瞧着不时盯量着清军兵卒的赵国贞,周成林悄声说道。
“等时候到了,咱们再动手!”
那个时候会是什么时候?
炮击在继续着,一连十日的炮轰,已经将广州的城墙变了个模样,那城墙砖被轰的稀烂不说,甚至就在从永兴门至大东门一带的城墙被轰塌了几个大口子,在持续的炮击之中大块的碎砖和泥块从上边缺口掉下来,一直堆到了城墙的三分之一处,堆成了几个可以供同时上千人上城的大斜坡。
不过即便是如此,明军仍然没有攻城,他们仍然在炮击着城墙,大块的泥块仍然在不断从大口子里跌落下来。而清军为了守卫这些地方,立即在周围调集了大批的人马,以防止明军攻城。
从望远镜中盯着那几个大斜坡,李定国又一次在心里盘算起来,若是过去,看到轰出了这么几个大斜坡,恐怕他早就命令大军攻上去了,可是现在,他却显得极为谨慎,因为他知道,城头上的清军肯定会全力守卫这几个大口子。
“爹,差不多了,我去看过,那几个大斜坡只使把劲,肯定能攻上去,只要给孩儿三千人马,孩儿定把这广州城打下来!”
李嗣兴的语气显得有些激动,眼见着那几个可以上城的大坡好不容易轰了出来,却不派兵攻城,这怎么能不心急。
“大王,现在若是再不攻城,不定那清军又会把口子给补上了。”
白文选也在一旁劝说道,可李定国却摇头说道。
“嗣兴你不懂,现在,为父手中又岂有三千人马可供挥霍啊?”
对于兵力不足的李定国来说,只要有一丝可能,他都不会拿人去往城头上填,毕竟,他手头的兵力太过有限,打下了广州,还要再取广东、取广西,这兵马本就捉襟见肘,自然也就不愿意强攻广州了。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派人混进城中,试图煽动那些民壮助他攻城,甚至不惜许下厚赏,尽管手里头连十万两银子也没有,但并不妨碍他拿出“百万两银子”做赏钱,只要打下了广州,尚可喜的王府之中,又岂止百万两银子,他一路从北方屠城屠到广州,劫掠的银钱又岂止千百万两?
“虽说现大有几个大坡,可人上去还是要费一些功夫,咱们再等等,等到那一段城墙全塌下来的时候,再派人上去,不过……”
李定国又一次拿起望远镜,看着那片被轰出一片大洞的城墙根,从望远镜中可以看到,伴随着炮击,每一次都有大量的土块在那个深达丈许的大洞中跌落,因为炮击的三段城墙之中,这一段最靠近城墙根,所以城下的土坡最缓,但是因为城墙根厚度大,所以即便是炮击了十天,还是没有塌陷的迹象。
盯着那个大洞,李定国的脑子却动起了另一个念头来。
“毓公,你说,咱们要是把几千斤火药送到那个洞里头怎么样?”
当天深夜,就在城头上清军因为明军的炮击减缓,开始放松警惕的时候,在城外那一片被焚毁的废墟之中,数百名明军背负着成箱的火药,乘着夜色的掩护,直接冲上了那道城墙下的缓坡,然后进入缓坡上方一片宽达十余丈的深城墙约莫半丈多的大洞内。
“乖乖,这地上可都是炮子啊!”
一进入洞中,那满地的铁铸炮子着实让洞内的兵丁为之一惊,这些炮子都是炮击留下来的,炮子在击中夯土中,在迸飞大块的土地
不过他们倒也来不及考虑这些,而是直接用锹头向内深起了城墙根,即便是动静有些大,他们倒也不怎么担心,毕竟,炮击仍然在继续着,差不多用了三个时辰,他们才将这个半丈深的洞加深到了内墙,虽说加深出来的洞只有一人高,两人宽,一丈深,但却也勉强够用。
待到众人挖出了这个墙内暗道之后,众人便开始将一个木箱塞进洞内,这些整齐码放着的木箱内都装有20斤火药,这是忠义军特有的爆破箱,为了这次任务,舰队甚至把舰上所有的爆破箱都一扫而空,足足两百箱火药被码放在洞内,多达4000斤火药足以把这断城墙炸飞。
最后又把引线安好之后,才顺着土坡滑了下去,只留着几个负责点火和警戒的士兵,他们紧张的盯着附近的那些被焚毁的房屋,现在近万名弟兄就隐身于那些断垣残壁之间,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启秉郡王,大王有命,即时攻城!”
传令兵带来的消息,让早就按奈不下的李嗣兴立即对一旁的下属挥挥手,那人随即点起了一个火把,然后摇动数下。那些躲于洞内的兵丁收到信号后,立即点燃了引信,足足丈许长的引线“兹兹”燃烧起来,在引线燃烧时,他们无不是拼命冲出地洞朝着远处跑去。
丈许长的引线燃尽时需要几分钟,这个时间足够他们跑到百丈之外,而在百丈之外,那些接到命令的明军的将士,无不是纷纷拿起刀枪,双眼盯视着城墙,只待城墙这边被炸开,那边他们就会杀入城中。
“轰”
突然,伴随着一道猛烈的巨响,那城墙根喷出了一团火焰,火焰瞬间又被烟雾所吞噬,在烟雾之中,那看似坚固的广州府城城墙就像是纸片似的猛的被掀开了,上千吨土砖在爆炸中塌陷下来,在城墙两面形成两个巨大的缓坡,与此同时,几乎是在爆炸的瞬间,手提钢刀的李嗣兴便一马当先,朝着前方冲了过去,在他冲去的时候,甚至能够感受到从前方城墙处爆炸产生的冲击力,甚至还有土块落在他的身上,可是即便是如此,他仍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冲进了那烟烟雾之中,在踏垮塌的城墙形成的缓坡时,尽管那脚下的碎土显得有些轻软,而坑坑洼洼的,而且压根就看不到前方,但是他的脚步却没有停下来,他一边冲,一边大声嚷嚷道。
“冲,弟兄们,杀上去,夺下广州城!”
夺下广州城!
李嗣兴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的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他知道,夺下广州对于父王、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此之后他们非但能够结束颠沛流离的生活,而且还能够以此为根基,练兵、北伐,进而恢复大明江山,如此才能赎回昨日之罪,作为李定国的儿子,李嗣兴很清楚,父亲所在意的是什么,自满清入关以来,每每念及天下百姓所遭受的苦难,还有被清虏屠杀的百姓时,总会悔恨当初。
现在,只要夺下广州城,就能以此为根本,会同天下明军一同北伐满清,到那时自然可赎昨日之罪……
相比于郡王的诸多想法,紧跟其身后的那些士兵想法再简单不过,对于这些在过去的数年间,一直奔走于西南山林蛮荒之中的兵卒来说,在目睹了广东的繁华之后,那里不渴望着与此长驻,他们知道,能不能常驻与此,能不能拿下广东,就看他们今天能不能夺下这广州城了。
那怕就是死,也经死在广州!
每一个冲上城去的兵卒无不是怀揣着这样的念头,当他们冲上城头,正准备杀敌时,却看到城头上这会已经完全是另一副模样。
第396章 中国之地(第二更,求支持)
(第393章发重了,真的非常抱歉,,现在从393-395之间的内容已经修改,泪奔tt,为了表示谦意,今天三更……)
何处是中国?
中国人所至之处,既是中国之土,既为中国!
这句话是谁说的?
对于郑侠如来说,他自然知道这句话出自谁之口,是大明的淮王,当然他初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不过只是大明江淮经略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也正是因为这番话,郑侠如来了台湾,当然他并不是自愿来的,甚至是作为是流放犯来到台湾,可是这并不妨碍他在数月前,因功免罪同时被委任为万年府知府。
万年府!
这座位于台湾北部盆地之中的新筑之城,筑于盆地间的一片高地之上,其城高一丈五尺,城墙顶部马道宽一丈二尺,南北长三里、东西四里,城墙完全由主要来自内湖金面山的石条建成,这座万年府府城可以说是是台湾唯一的一座有城墙保护的城池。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无论是于台湾设郡县,亦或是私委知府,按旧时的规矩来说都属于逾制。不过,在这年月,又有谁会说什么,更何况现在淮王开幕府于清河,设六官,委任文官至二品、武官达一品,如此一来,又岂有逾制之说,顶多就是一个私设郡县。
可这设郡县于大明来说也是开疆拓土之功。更何况,这设立的郡县不同其它,甚至就连这盆地之中筑万年城,并非是因为治台的需要,而是为了迎接朝廷的到来。
又一次置身基隆港的郑侠如,此时的他穿着一身四品文官的官袍,就这么静静的立于港湾的入口处,眺望着远海,曾经的流放犯成为现在的万年知府,也是全台地位最高的文官,而随着万年府的设立,这基隆与万年的近十万流放犯的管制权,也由军队转交予地方。可以说,现在的郑侠如他掌握着十余万屯民、流人以及苦役犯的生杀大权,尤其是对后两者,更是一言可决其生死。
随着每每都有流人或苦役犯的家人乘船抵达,这万年府的人口也在日益增加。对于身为万年知府的郑侠如来说,他很清楚,未来这里的流人只会越来越多,事虏官员可是要举族流放的,一但北伐功成,那些事虏官员就会被举族流放至万年。
其实流放地又何止一个万年?
万年府、占城、南天门、平南城……这些地方,都会成为未来流放那些人的地方,郑侠如甚至想到了一位故友,那位故友家大业大,其亲族不下万人,想到当年他募兵抗清兵败后为清虏所擒,正是那位故友从中活动,才使得他得以逃生,于是他便对身侧的儿子说道。
“为光,这次你回到清河之后,务必要想办法,若是临沂克复的话,到时候你徐伯父一家必定会受牵连,虽说国法大于私情,可旧情总是要还的,这徐家亲支不下万人,到时候,想办法让他们流至万年,如此为父也好昭拂一二。”
“是,父亲。”
郑为光于一旁恭敬的应道,他来万年并不是探视父亲,而是作为以礼官左协理的身份来此恭迎圣驾的到来,在既将到来的那个场合上,他等同于淮王的代表。当然之所以委派他来,也是为了让其能够顺便探视郑侠如,让他们父子团聚,对于郑侠如自然非常清楚。
“父亲,若是孩儿所料不差的话,恐怕不过两年,您就可以随驾还朝了。”
去年父亲被流放的时候,郑为光还曾忧心过父亲的将来,但是现在知道其中的关键之后,他又岂不知道父亲为何会在万年?
他在万年的原因非常简单是因为淮王视为其心腹,方才把万年府这个紧要之地交给他。
“随驾还朝?”
儿子的话,让郑侠如先是一愣,随后又笑叹道。
“你啊,还是太年青了,为光,你记住,为官要多看,多学,多做,慎言、慎行,如此才是为官之道,尤其是有些话,是万万不能说的,你明白吗?”
或许儿子不知道,但是郑侠如又岂不知道他郑家于扬州筑的休园之中住着一个客人,尽管那人叫王士元,可是郑侠如却依然从那人的口中得知他的身份,他实际上是五皇子朱慈焕。
对于五皇子朱慈焕的身份,郑侠如从不曾怀疑过,毕竟,有些人总是会本能的,甚至毫无理由的相信一些事情,可是真正在他的心底掀起巨浪的却是淮王的另一个身份。
“皇兄!”
这个皇兄到底是皇兄还是黄兄,都未曾可知,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从那之后,他曾刻意的观察着淮王,两人在眉宇之中确实有那么两分相似。
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
甚至现在,每每得知淮王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举动时,他也知道了原因。甚至对于郑成功、李子渊等人皆是心存轻视之心,他们所思所想的难逃私心,也就只有淮王每每举动皆是基于天下。
助李子渊北伐是为了天下,一言让出开封亦也是为了天下。
至于什么“君子可欺以方”,不过只是戏言罢了,或许外人的眼中,淮王是可欺以方的“真君子”,但是作为其心腹的郑侠如,却很清楚,相比李子渊的“奸”,淮王固定是忠义。
大忠似奸,大奸似忠!
这些话用在淮王的身上并不合适,因为在李子渊以奸而为“枭”,郑成功以忠为“雄”的时候,淮王却早已经把天下看成了他自己的,无论是李子渊也好、郑成功也罢,皆不过只是“朱家的臣子”,这臣子是忠臣的时候,自然可以加以忍让,可若是臣子变为不臣,那自然会讨逆臣。
何谓忠?何谓逆?
于心底浮现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自然想到了既钭到万年的永历君臣。
还朝?
永历君臣会有还朝的一天吗?
当然,在郑侠如的心中并没有确切的答案,对于他来说,他知道身为万年知府的他,在未来的几个月或者几年之中需要干什么,他只需要好好的做好这个知府,至于其它的,并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
恰在这时,不知父亲心中所想的郑为光,指着海平线的尽头出现的帆点,然后说道。
“父亲,您看,这来的船队可是圣驾所在?”
由五艘军舰组成的船队调整船帆往基隆港的方向驶去,在漫长的旅途之后,朱由榔立于船头上,他的双眼盯着越来越近的基隆,那心情却显得有些复杂。
在占城的时候,他甚至想过长住于占城,从而再也不过那颠沛流离的日子,可是现在,当他得知淮王因“圣驾与朝廷关乎我大明根本”因而不容有失,将其安置于万年之后,他却难免有些失落。
不应该去南京吗?
朱由榔想去问,但他知道这个问题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问的,人在屋檐下的道理,他又岂不知道。
南京显然是去不成了。
恰在这时,他感觉到一双柔荑握住了他的手,回头一看是皇后,只见王皇后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陆地问道。
“皇上,这便是基隆吧?”
看似发出这个问题的王皇后,不等皇上回答,她便说道。
“皇上,其实这个地方倒也不错,离福建不过只有数百里,现在天下兵马正于北伐,皇上于朝廷于暂驻于万年,也是淮王为江山社稷方才如此,想来待到京师克复、清虏被驱逐出关,天下太平的时候,晋王、淮王、延平王以及张尚书,李将军,到时自然会迎皇上回京师的……”
处惊不乱的王皇后在很多时候都表现得很镇静,过去如此,现在同样也是如此,甚至她说出这番话,也是在提醒着皇上。现在淮王可以一手遮天,借迎驾为名将皇上置于万年,但是将来天下太平的时候,到时候,晋王、延平和诸臣自然不会让皇上驻跸于孤岛外海,与番蛮为伴。
“皇后所言甚是。”
礼部侍郎江国泰于一旁笑道。
“皇上,值此北伐关键之时,若是皇上还驾南京,恐怕晋王、淮王、延平都需于前线返回南京迎驾以全臣子之礼,现在圣驾与朝廷暂时驻跸万年,亦是稳妥之举。”
作为永历朝廷少数十几位逃过一劫的文官,江国泰很清楚,现在朝廷寄人篱下的事实,并没有因为淮王而改变。熟读史书的他又岂不知道什么是“挟天子以令不臣”的典故。
如此一来,淮王又怎么可能迎朝廷于南京?
毕竟,现在南京可是延平王的“地盘”。
晋藩、淮藩、延平……大明的天下,即便是清虏退去了,这些藩镇总是大明的隐患,他们将来何去何从,恐怕只有天知道。
虽说不知道将来如何,但江国泰却很清楚,至少眼下,这淮王是万万不可能像缅人一样,虐杀朝廷诸公的。至于将来……就走一步看一步了。
“淮王忠义,朕又岂能不知的,淮王事事皆是为了朝廷,朕自然是知道的。”
朱由榔勉强笑了笑,同时心底又长松口气,暗自寻思着。
“至少,在这,总好过在阿瓦吧……”
想到于阿瓦的经历,对于朱由榔来说,他唯一的期待或许就是能与此过上几年安生日子了……
第397章 后继有人(第三更,求支持)
几乎是在同一天,从广州驶出的快船与从基隆驶出的快船是同时抵达郁州港,尽管此时的江北大地已经是万里冰封,但是因为电报的关系,仍然在几分钟内,两艘快船带回的消息,仍然被迅速传至淮王府,不过与往日里不同的是,过去这些电报会被第一时间呈上朱明忠的案前,但是现在,当电报被送到府中的时候,朱明忠却不在他的公房之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王府后宅中,朱明忠缓步走着,后宅的侍女见着他的时候,都会纷纷侧于一旁垂首屈膝行礼。
任谁都能看得出,现在的大王与往日不同,神情中显得有些紧张,但却依然有些期待。
尤其是当他听到从房中传出的撕心裂肺的痛声时,心脏更是被抓成了一小团,作为一个医生,尽管并不是专业的,但是朱明忠仍然很清楚,在医疗水平并不发达的17世纪,生育对于女人来说,根本就是一个鬼门关。不知多少女人因为闯不过这一关,而失去性命。
尽管早在一个半月之前,金锁就已经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但是那只是庶出的女儿,尽管那股血脉相通的感觉,让朱明忠对其可谓是宠爱有加,甚至爱乌及乌的对金锁也是颇为宠爱。
但郑灵却是淮王妃,她所生育的不仅仅是嫡出长子,而且郑灵的身份也非常特殊,她是郑家的女儿,同样也是清河与南京之间最为坚实的联系,如果一但发生什么意外的话,谁都不知道未来清河与南京之间会向什么方向发展。
也正因如此,现在,府内的六官官员们同样也会把眼睛投向后宅,他们无不是在等待着从后宅传出来的消息,当年一个半月前,在后宅中传出夫人生育的消息时,他们在期待之余,又显得有些紧张,毕竟众所周知那位夫人是侍妾出身,若是她生的是儿子,作为淮王的长子将来会不会引出什么祸乱,就在他们紧张之余,直到听说是个女儿时,才会在松下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望,毕竟他们作为王府的属官与淮王早就是荣辱与共,连成一体,他们自然希望淮王能够有后。也正因如此,现在,他们才会紧张的盯着后府,等待着后府传出来的消息。
不过相比于其它人,此时紧张在院中积雪上踱步的朱明忠,这会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郑灵能够母子平安。
听着从屋内传出的郑灵发出的哀嚎的以及不停嚷嚷的产婆的话声,朱明忠只感觉这一切,简直要揪着他的心弦般。他的皱眉紧锁着,双目瞬间变得沉。
实在不行,就……
想到曾看过的有关剖腹产的资料,对于能否在这个时代进行这样的手术,朱明忠并没有信心,而且还没麻醉药。
怎么办?
走进院中的石昭见到朱明忠在院中紧张的踱着步,便屈膝行礼道。
“妾身见过大王。”
“小昭,你怎么来这了?”
看着因为怀孕腰身显得有些臃肿的石昭,朱明忠的眉头微锁。
“我在那里呆得有些急,所以才想来看看姐姐。”
朝着房间看去,石昭的神情显得极为紧张,她与郑灵一直都是亲如姐妹,自然会担心郑灵。
“小昭,你放心吧,灵儿的身体很强健,是绝不会有事的……”
朱明忠并不会用什么“吉人天相”去安慰别人,他知道,郑灵的身体才是她能撑过这一关的根本,经常习武她的身体自然比寻常女人要强健,肯定不会有事的。
“啊……”
就在这时,屋中又一次传出一声吃痛的尖叫声。还有产婆有些欢喜的话声。
“……好了,王妃,您再用力一点……看见头出来了……快出来了……”
随着一阵欢喜的喊声,“哇、哇……”嘹亮的哭声从屋中传了出来,这哭声在这寂静的院子里,显得分外的响亮。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是个儿子!”
儿子!
急步进入房中,朱明忠便有些急切的抱过已经裹得严实的婴儿,整个人的注意力顿时被怀中的婴儿给吸引住了,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事物。
这就是我的儿子!
看着熟睡的婴儿,一抹浅笑出现在他唇边,那眼神中尽是欢喜,而这里那产婆的恭喜声,在他看来却有些刺耳,在吩咐给其打赏之后,才算是堵住那产婆的嘴。
“大王,让,让臣妾看看儿子……”
遭受了几个时辰的折磨之后,身体虚弱到极点的郑灵话声很低。她甚至强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但最终却只是躺在床上,痴痴的侧头凝视着包裹在小被中儿子,那双漂亮的眸子里迸出的只是属于母亲才有的满是关爱的眼神,
看着郑灵那虚弱的模样,朱明忠的心下也不由觉得一阵感动,便轻言说道。
“灵儿,你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片刻后,淮王有后的消息便传了出来,让那些一直关注着府中事务的府中官员无不是长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一直以来淮王最大的隐患,终于消失了。
淮王后继有人!
这句话看似简单,但是一直以来,朱明忠“无后”,都是整个淮王府属官心中最大的隐忧,他们最担心的是万一发生“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事情,一但发生而无后的淮王势必会让众人失去了主心骨,如此将来所有的一切都瞬间变成未知,甚至能不能恢复大明江山也变成未知。
当然,他们中的许多人担心的不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之后,大明江山变成未知,而是担心自己的将来,毕竟他们的一切都早已经与淮王捆绑在一起。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分开的。
现在好了,所有的一切未知都因为淮王有了儿子,而消弥于无形之中了。淮王有后而且王妃所出的嫡长子,可谓是出身极正,哪怕将来万一淮王真的有什么不测,只要王世子在,那么整个淮王府上下就不可能分崩离析,众人依然会拥戴王世子继承淮王事业,待到王世子成年之后,这淮王系仍然是大明异姓强藩,仍然可以左右朝政,而他们作为淮王属官,仍然可以在淮王这棵大树的庇护下,继续着他们的荣华富贵。
非但寻常官员这么想,甚至就连身为淮王的老师朱之瑜也是如此,作为淮王的“长辈”的他,甚至连孩子的名字都引经据典取了上百个,只待大王从中筛选出其中一个,同时已经将王世子启蒙之师的位置纳入囊中。
朱之瑜之所以如此,既有身为“长辈”的关怀,而另一方面未偿没有他的私心,他希望能够籍此,让“实学”在淮王府中扎下根来,能最终通过一代代淮王的支持,让“实学”取代自宋代以来的“道学”,将道学家游谈无根的陋习彻底摒弃。而如果想要达到这一目的,自然需要权贵的支持,尽管一直以来都有朱明忠的支持,但朱之瑜却仍然需要考虑到未来,他绝不会容忍任何“道学”去影响、左右到王世子,从而让淮王在未来“由实转虚”。
人皆有私,各人皆有各人的目的。各人的出发点皆有不同,而当王世子出生的消息传至参军府的时候,府中的几位参军,大都也是哦上一声,尽管神情中大都带着喜色,但那欢喜之中,却又带着另一种味道。
“老天保佑啊!母子平安,实在是老天保佑。”
钱磊的话声这一边一落,那边吴有才便笑道。
“大王、王妃皆是善人,老天自然不会薄待。”
早在去年便从常州任上来到清河的吴有才,是参军府下户官,执掌着江北的财税大权,可谓是最为显赫的官员之一。而他与钱磊一样,都是最早的“随臣”,当年淮王之所以能平定江北,也和其于常州供应饷粮有很大的关系。大家都很清楚,其成为咨议参军,不过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在诸多“随臣”之中,他与钱磊的关系最为亲近,毕竟两人当年在常州时,就已经是老伙计了。
“你知道,大王不信天命。”
大王不信天命,对此钱磊明白,吴有才当然也清楚,不过大王可以不信,他们却相信,毕竟他们两人从未曾想过,有朝一日可以身居现在这样的高位,当时他们不过只是衙内师爷和军中的书吏,能有今天既是淮王的知遇,当然也与气运有关。
“几个时辰前,海州那边发来了一份电报,晋王已经克复广州了。”
作为参军的钱磊可以在第一时间接触到这样的机密电报,而吴有才却没有这个权力,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先是一愣,随后说道。
“居然这么快?”
“嗯,从兵临广州城下到收复广州,一共只用了十六天!电报里提到晋王将于尚可喜府中抄没的银钱之半都送予大王。”
说罢,钱磊有些玩味的看了眼吴有才,笑道。
“这次咱们江北可算是发了笔横财,当初不是有人说什么,办水师造战舰劳而无功嘛,这下子能堵住他们的嘴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江北大办水师的用意,甚至很多人觉得太过浪费。甚至最初钱磊也不能理解,但他这个人的原则非常简单,只要是主公决定的,他都会全力支持。
“有多少银子?”
第3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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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银子!
这才是吴有才关心的事情,淮王府财源充沛!尽管一直以来,淮王府都给人这种印象,这并不仅仅因为淮王府掌握着淮盐,控制着盐利,更重要的是淮王府掌握的纱厂、硫璃厂等工厂进一步充实了财源,拓展了财源。
可以财源充沛的同时,淮王府的开支也很大,养兵、理政诸如此类的开支,一直让身为户官的吴有才颇为头痛,尤其是在根据淮王的命令,开始筹备北伐物资资金之后,这户部与江淮银行的结余存银越来越少,以至于他正在考虑是不是可以发行债券。
由银行发行债券一直以来都是江北用于补充财税不足的财政手段之一,但是除非不得已,吴有才绝不会大量发行债券,毕竟,这钱并不怎么好借,除了抵押之外,利息也很高。
现在听说“发了笔横财”,那声音中自然显得有些期待。
在他的话声落下时,钱磊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万两?”
试探的问询着,他的话声刚落,钱磊便缓声吐出四个字。
“一千万两!”
“一千万两!”
惊愕的睁大眼睛,吴有才简直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数字。
“确定有一千万两?会不是会是看错了?”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直到再三确认之后,吴有才才感叹道。
“我的老天,这,这尚贼也委实太能搜刮民财了!”
“他那里是搜刮,根本就是直接屠掠,咱们落一千万,我估计晋王怎么着也得满两千万,这抄家发财啊!”
感叹之余,钱磊又望北方看了一眼,然后说道。
“若是李子渊把京师打下来,我估计至少能从满清权贵的手中弄出这个数来!”
伸出一把手,钱磊的目光显得有些贪婪。
“最少得五千万两!”
对此钱磊从不曾怀疑过,毕竟那些满清权贵远比寻常贪官更为贪婪,他们对汉人更是极尽压榨,当年屠城之时,他们不知抢走了多少银钱,这些钱可都在京师之中。
“李子渊可不是晋王,是绝不可能分肥于我的!”
在吴有才倍觉可惜之余,他甚至寻思着,若是现在北伐,直接夺下京师的话,到时候,这打仗不仅不会耗尽江北的钱财,肯定还能让江北发上一笔横财,就像当年淮王于扬州抄家时一样。
“可惜了……”
这声可惜听在钱磊的耳中,他并没有继续与其继续说下去,而是看似没有丝毫波澜的透露了另一个消息。
“哦,还有一件事,万年府来了信,现在圣驾已经驻跸万年府了!”
现在圣驾已经驻跸万年府了!
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话语,让吴有才整个人猛的站起身来,惊愕道。
“驻跸万年?怎么不来清河?”
吴有才的面上尽是疑惑之色,他不解的看着钱磊,那双眼睛中尽是疑问。
圣驾驻跸万年府!
这个消息甚至比那一千万两更让他惊讶,毕竟,当初淮王可是冒着与南京决裂的风险迎的驾怎么能现在非但没有把圣驾迎到清河,反倒是放在了刚刚设立郡县的万年府,那地方虽说已经不再像过去一般尽是蛮荒之地,且又有十万人丁,早已初显繁华,但是,那毕竟是化外之地。
“这,老兄为何不劝上一劝,这,这好不容易才迎回圣驾,还是在清河方便一些啊。”
吴有才口中的“方便”,指的自然是“挟天子以令不臣”更方便,两个前,他是大明的忠臣,但是现在,他却是淮王的属官,他所站的立场非常简单,就是必须遵从主公的利益,至于大明,反倒是退居其二了。
其实,现在淮王府中的大多数官员,都已经从最初的身份认知的迷茫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们的位置就是淮王属官,淮王就是他们的主公,他们所效忠的也是淮王。
当然,这种身份认知再进一步就是,他们皆是大明的“不臣”,若非如此,吴有才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臣是对大明,可言语中所代表的却是淮王的利益。
“这是大王的意思。”
钱磊看着吴有才,语气依然是缓慢而没有丝毫波澜。
“放在万年,进退都有余地,只是,现在圣驾回国,北伐在既,这天下的局势,明年必定会大变,老弟,你说,这将来会是什么样的将来?”
这么一句问题,让吴有才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他自然知道钱磊的话意在何处,只是这话不好说啊。
“我等身为属臣,自然当以主公为上。”
最终吴有才选择了一个最稳妥的话语,于他看来,这样或许是最稳妥的回答了,毕竟,他还是大明的臣子。
“我们为人臣的,自然要为主公分忧,要想主公之所想啊!”
钱磊并没有继续点破,而只是这么说了一句,然后朝远处看了眼。那眼神中尽是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至于他到底在想什么,恐怕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而顺着他的目光,吴有才自然知道他是朝什么地方看去的,那方向正是内府的方向。
“一千万两!”
朱大咸、顾炎武带来的消息,让朱明忠的心头猛然一跳,然后放声笑道。
“这个晋王,可真够大方的,这一出手就是一千万两啊!”
一千万两!
这可是相当于全国半年的岁入,就这么被李定国轻易的送给了自己,朱明想不感慨恐怕都有些困难。
“大王,晋王如此大方,不还是因为您待其以诚,又是助饷,又是援械,且又助他取广州,他抄了尚可喜的家当,自然会投挑报李。”
顾炎武笑道,李定国的大方着实出乎他的意料,现在他似乎也明白,为何大王会对其如此推崇了,单就是其这份投挑报李的心思,便不是其它人所能相比的。
“晋王慷慨,咱们也不能小气了,这广州城说是助他攻下,又岂能白分他的战利品,我记得兵工厂中有批备用的械炮,可以适当的拨过去一些给他,不要让人家觉得咱们小家气,嗯,除了火铳、火炮手榴弹之外,不还有一批长枪、盔甲嘛,尽量划拨过去,他夺下广州之后,必定会于广东募兵练兵,自然需要大量的军械,咱们既然有富余的,就多给他们送去一些,但是……”
因为儿子的出世,心情颇为舒畅的朱明忠面色一厉,沉声说道。
“这批军械不是平白给他们的,孤要和他换几个人,尚家的人,绝不能就此放过,不能因为他尚可喜死了,就白白放过尚家的人!”
之所以会对尚可喜如此“铭记于心”,原因再简单不过,只是因为尚家的后代委实太过无耻,三个半世纪之后,像尚可喜这样有叛国、屠城劣迹的历史人物,居然都可以堂而皇之修建考究的纪念馆,其后人竭力为尚可喜翻案,硬要把这个在广东屠杀数十万、近百万民众的恶魔,吹嘘成所谓“为明效命反遭诬陷当择主而事”的“大清忠臣”,为他建造金壁辉煌的纪念馆。
对于这样的汉奸,朱明忠是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意的,既然来到这个时代,自然要对他们进行清算。
“尚贼降清一路屠城至广州市,其间杀我汉民岂只千百万,人死债不消,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骸骨,这种事情孤是决不会容忍的,尚可喜死了,可是尚家人没死,女眷无论年龄皆没入教坊司为妓,至于男丁……入宫为奴吧。”
原本还想着男丁流放的朱明忠话到嘴边,改了一个更符合这个时代特点的处置入宫为奴,入宫为奴并不仅仅是为太监,而是为宫中的官奴,地位比寻常太监还要低上一等,可以说是宫中地位最为低下。
之所以会想到这一点,是因为万年府的行殿之中需要太监侍候皇上,这关系到“皇家的体面”,尽管并不喜欢太监,但并不意味着朱明忠会排斥他们,尤其是当入宫为奴是一种惩罚的情况下,他并不介意把汉奸的子弟没为官奴,或者让朝鲜、安南等藩属进贡太监。
“如此甚好,毕竟,行殿那边确实需要内官侍奉。”
顾炎武与朱大咸两位自然没有反对这个建议,毕竟大明的传统就是如此,就像大明开国初沐英在消灭云南蒙元势力的过程中,一次性阉割了三万回回,并将其中一些献给皇室当太监,将犯官子弟阉割入宫或是赏于藩王更是数不胜数。
“既然如此,那便这么定了吧,不过要和晋王解释好,孤之所以要尚家人,绝非有意插手广东之事,只为让天下人铭记,为汉奸者绝不会落得好下场!”
特意强调着自己的用意,朱明忠随后又看他们二人说道。
“现在既然圣驾已经回国了,那么,这北伐一事,也就差不多要提上议程了,毕竟……”
朝着北方望去的时候,朱明忠的语气变得有些低沉,同样也是一副跃跃跃欲试的模样。
“毕竟这天下是我汉人的天下,至少满人……”
冷笑中朱明忠并没有说话,而只是用期待的眼神凝视着北方……
第329章 授田 (漏发,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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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腊月之后,尽管随着黄河、运河的冰封,这清河码头已经不见了以往的热闹,但是这城中反倒是更加热闹了,街上尽是置办年货的路人。
相比于外城的热闹,那曾经的旧城中,却显得有些萧条,随着旧城中的百姓、商铺不断的迁至外城,这旧城中只剩下了几处衙门。也就是那衙门里,还有一些人气,在过去的一年中,清河除了经略使衙门之外,先后开了几个衙门,这些衙门也就是原本经略使衙署六房,比如户务衙门自然就是过去的户房,至于兵务衙门,就是过去的兵房,掌管江北征集兵丁、马匹、训练丁壮,而剿匪、城防等事宜均属其管理。
经略使衙署下设的衙门之中,也就是数兵务衙门规模最大,也就只有工务衙门能与之相比,不过尽管工务衙门属员众多,但其大都分散于城外的各工厂,相比之下,兵务衙门中却有数百名官佐于其中办公,处理着各种事务。
尽管按照江北的“星期制度”,“日曜日”是休息日,但是在兵务衙门中,除了正常值班的军官,还有正在加班的军官,在他们的眼中完全没有“日曜日”一说,而这个“日曜日”休息,是江北的规矩,在半年前,朱明中借此时历法把二十八宿按日、月、火、水、木、金、土的次序排列,七日一周,周而复始,称为“七曜”的一周,制定为“星期”,暗合西洋历法中的七日一周,由此也就改变了原本官员的“十日一休沐”的制度,每工作六天可以休息一天。尽管看似增加了休息时间,但是实际上,在江北的各个衙门中,加班早就是常态化,尤其是兵务衙门中更是如此,每到“日曜日”的时候,这里至少会有半数的人留于这里加班。
办公桌上是堆积如山报表,在这间办公室中,一名军官正在那里翻看着面前的报表,他的左手处,一只木质的假手,按着报表,右手翻看着报表,对于于仁辉来说,前年的时候,他还是忠义军的一营之长,而现在却是兵务衙门主管退役军人事务的在乡令吏,之所以转入文职,与他在宿迁之战中失去了手臂有着根本的联系,不过,既便如此,并作为在乡令吏,他仍然尽职尽责的完成经略部署下来的任务制定合适的军功荣田实施办法。
“现在的田亩数是……”
翻看着表格上江北官府掌柜的官田亩数,尤其是其中官荒的亩数,毕竟这些田亩数直接关系到未来十几万忠义军官兵的安置。
“最少百亩,以军衔高低各有不同……”
想到经略曾经的要求,丁仁辉不时的记算着现在军中的各级官兵数量,从百亩到千亩,这些土地是将来授给忠义军官兵的土地,将会作为对他们服役流血、牺牲的回报。
“嗯,这么算的数量基本上可以满足需要……”
仔细的算出一个数字之后,看到两者的数字基本上相等,于仁辉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朝着窗外看去,因为暖炉的关系,这窗户上带着一层雾气,不过仍然隐约可以看到窗外的冬雪。
“要不然,下午就把材料呈给经略。”
心中这般思索着,丁仁辉便重新回到办公桌前,重新草拟着公函。
“二等兵100亩,一等兵150亩,正兵200亩,下士官250亩,中士官300亩,上士官400亩,军士长500亩……”
看着公函中提及授田亩数,朱明忠的眉头微一扬,授田的数量之多,超出他最初的计划,最初,他的计划不过只是兵士100亩至200亩,将校军官至多也就是千亩,可是没曾想,丁仁辉初步拟定的方案,授田可以说是简单粗暴,完全是根据江北的官荒亩田数作为基础,然后再以军队官兵数量简单的除法,再减去零头之后,就成了授田的标准,换句话来说,十几万忠义军将要占据江北60%以上的土地。
当真是屁股决定脑袋,如果让文官团体的话,估计是绝对不会制定这样的授田办法。
“为什么尉级官授600亩,校级官授800亩,而将级官授千亩?他们之间为何没有等级划分?”
朱明忠并没有立即说出他的看法,而是只是如此询问着丁仁辉。
“回经略,因为他们在服役时,已经领取了官俸,所以授田理应减少,以军阶为定额,反倒可以避免一些问题。”
丁仁辉如实的回答道,在制定军阶授田办法时,他曾仔细考虑过其中的利弊,其中,最让他头痛的就各级将校的授田。
“嗯,确实如此,这样的话,虽说没有什么动力,但却也可以避免产生矛盾。”
朱明忠点点头,然后才说道。
“不过,这军功授田,并不是简单的用天下田地的亩数以除法计算,而且将来,忠义军不可能只有十几万人,将来忠义军的规模只会更多、更大,所以必须要考虑到将来的授田,这个方案,你再回去修改一下,把正兵授田限制在150亩内,士官控制在350亩内,还有就是授田必须要考虑到他们的军功,不能简单粗暴的划分,毕竟,前线作战的官兵授田亩数与后方的治安部队相同,无疑就是对前线官兵的不公。”
尽管不得不承认,这么简单粗暴的划分,确实简化了兵务衙门的工作,但是却制造了大量的不公。
“另外,这件事情要注意保密,我听说,现在军中关于重建军户的说法,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这种说法,可是会动摇军心的。”
即然兵务衙门调来了田亩册,加之荒地入官的举动,自然会有人将这些与“重建军户”联系在一起。
“经略,影响军心倒不至于,自从荒地入官之后,民间土地日显金贵,若是能按我大明开国兵制军户授田50亩,那些普通兵士自然乐意,毕竟50亩地,足够他们维持一家生计,且生活颇为富足。当然,若是到子孙分地,这50亩自然会有所不足。”
何止是有所不足,根本就是难以维持生计,明朝的军户后期生活日益贫苦,与其说是土地兼并,倒不如说,在此之前就因为土地传承给儿孙,导致其生活日益贫苦,最后甚至不及普通民户。
“富不过三代,他这一代家里还有50亩地,这些地养活一家人,可是到了第二代,可能就要养活两家,甚至三四家人,一家不过只有十几二十亩地,三代之后,又能剩下多少地?”
长叹口气,朱明忠看着于仁辉说道。
“所以,这军户制最大的软肋就在于此,即便是要恢复军户制,这个地随人分的法子也要改一改,一个最基本的原则,就应该是荣田归军,既然其它诸子不曾服役,自然不能与长子分享荣田!”
不能与长子分享荣田!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从朱明忠的口中道出的时候,于仁辉惊讶的看着他,出生于大户人家中的他可以想象得出,如果一但于军中推行此法,那么会在民间掀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毕竟,在中国兄弟分家自汉武推行“推恩令”以来,已经形成的千年的传统,而现在经略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于是他便试探着问道。
“经略,您的意思是,这功田不可分于诸子?”
“功田不同于民产,民产是庶民之产,功田是什么?是军人为国征战得到的恩赏,是国家对其功勋的认可,军功岂有分于他人的道理?这功田是什么?是荣耀,是军人赖以维持生计的本钱,若是弟兄二人,一人服役,一人从商,从商者未曾为国效力,却从他父亲那里分得功田,那么服役者岂不吃亏?这种损害服役兵士的行为,是绝不可以接受的!”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朱明忠自然想到了现在欧洲的那些贵族,他们实施着严格的长子继承制,确保了封君与封臣之间的联系,而在封建社会最重要的资产土地作为一个整体被世代延续,而被延续的同样还有他们之间的义务也就是服兵役的义务。若是不实施长子继承制,数量本就不多的土地会被不断的分割,只需区区三代人,就会造成军户苦于生计难以维持,从而导致军户制度的崩坏。
“所以,将来这功田不可分的原则,必须要写入办法之中,而且必须严格实施,只有如此,才能确保将来大明不至于无兵可用。”
当然,更重要的是可以确保,在未来的中国出现一个新的群体军功地主,从而与所谓的“士林”形成泾渭分明的两个群体,而与后者不同,未来这些军功地主几乎等同于西方的封臣,等同于某种程度上的“勋臣”。从而保证未来的中国官场权力不至于为“士林”所垄断。
平衡才是维持权力的根本前提。
当然,这些朱明忠并不会对于仁辉解释,他不会解释他所苦心营造的是一个庞大的军功阶层,而这个军功阶层会因其其财产的完整而被作为整体被世代延续着。从而保证未来中国的权力不至于一家独大,为所谓的读书人所垄断。
在丁仁辉离开之后,心底闪动着长子继承这个念头的时候,想到自身朱明忠的心思不由一沉,那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第330章 女人心思(第三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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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场冬雪之后,这天地间尽是一片白雪皑皑,正值寒冬腊月时,这府衙里只有些许长青和松树依旧葱郁,在白雪之下更显得碧绿。府衙后园两侧廊道外,倚着几处宫房,这曾经的漕运衙门、现在的经略使衙署,相比过去更大了许多,只因这旧城之中的百姓大抵上都已经从城中迁出,城中的余地亦都被纳入衙府,几经整治之后,现在的府衙比之过去大出许多,所以这衙中倒也有几处地方因为相对偏僻,所以鲜有人往。
在府衙后湖中有一座凉亭,原本是准备建个石舫与湖中,不过因为造价太高,所以,才会如寻常园林一般,建上一所凉亭。虽是如此,可是这里却也是一处观景妙地。
此时夏紫灵,应该说是金锁便坐在这亭中,触目皆是雪景。今天是冬日里难得的艳阳天,阳光折射在雪上显得格外刺目。快过新年了,正是腊月的时候,也是一年最冷的时节,这湖水已冻实了,厚冰上落着一层雪,雪上偶尔可见几只麻雀于此觅食。
看着那湖中的麻雀,金锁微微眯着眼,只是静静的看着这雪。那眉宇间隐约的带着些许难掩的愁绪。
一旁侍候着的丫环,被寒风一吹,便弯了身向她,轻声说道:
“金锁姐,这里怪冷的。风硬的很,仔细再受了寒,不如回房里歇息吧?”
虽说都是丫环,但是丫环与丫环之间的身份却不同,尽管金锁是丫环,可却是府中的侍妾,在这府中有她独居的小院和几个侍候她的丫环,只不过这并不改变她是侍婢或者侍儿的身份。就像现在,这丫环却只是叫她“姐”,而不是“夫人”。
金锁并没有回答,而只是慢慢站起身,今天在府里头闲逛,不知觉的竟走到这里来。许是这几日太过清闲,让她有些无所事事。又或许,是因为心中的那件事儿,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这几天来,她左思右想,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尽管她知道,这是姐姐们所希望的,但是,这是夫人所希望的吗??
现在的金锁已经不再是那个十几岁的不通世事的小丫头了,她知道在这府中,谁才是真正的主子,是夫人!
万一要是夫人知道了,夫人会不会……
几日来的忧心,让金锁只是有些烦恼的来到了这里,看着那冰冻的湖面,她一时间,甚至想到了自尽!她甚至是想从这里一跃而下,投身湖水之中一了百了!
三年前,不过十四岁的她,来到了姐姐这里,原本姐姐想为她寻一个合适人家,但谁曾想,最后姐夫一家却因为汉奸之罪尽数被诛,固然她们姐妹凭着几分姿色保住了性命,可是这以姿色侍人的生活,却让她有些身心疲惫。更重要的是现在,现在……
默默的立起身来,站在亭边,此时的湖面已经冻得结实覆着厚厚的积雪。纵是跳下去,冰面也会挡着她,绝不会有任何风险。
为何要跳下去?
是因为惧怕夫人的责罚?
想到夫人可能的责罚,她的右手忍不住在小腹上轻抚着,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她的胸中积蓄着。
她已经两个月没有来月事了,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来晚了,而现在已经两个月没来了。
这正是姐姐们所希望的,姐姐希望让她怀上老爷的子嗣,只有如此,才能从侍妾变成妾,成为这府中的夫人,为此甚至不惜放下所有的羞耻之心,姐妹同床而侍,甚至还拉上了云姐姐一同,三人同侍,如此才换来老爷日夜留宿与此。
可是,现在如愿以尝之后,她却害怕了,她害怕若是让夫人知道的话,到时候,夫人一怒之下,会责罚她,到时候恐怕不仅仅只是责罚那么简单,在任何一个大户人家之中,都不会容忍通房丫环或者侍婢在夫人之前有身孕,而姐姐为何愿意如此?不就是想赌夫人不能生养吗?
夫人……
尽管夫人待人极为和气,但是在这件事上,夫人能接受吗?
就在金锁愁眉苦脸的为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担心不已的时候,在府衙正宅内的一个房间中,却传出女子的娇喝声,在这个房间内,只见两个穿着护甲的女子,正在比试着刀术。
能在这个房间内比试刀法的,除了郑灵与石昭之外,就再也没有其它人了,也就是朱明忠不仅乐得妻子习武,甚至还特意为她修建了这个演武场,然后又命人从制造数套尺较小的拼刺护甲,那护甲是朱明忠借鉴后世拼刺护甲制成,因为素出同源的关系,所以与所谓的日本剑道盔甲颇为类似,除了护具之外,当然还制作了夹钢的竹刀,供石灵与他人比试,而这个他人,自然也就是石昭。
可以说,这间演武室,本就是她们两人“嬉戏”之地。
“不比了……”
突然,郑灵收起手中的木刀,然后便摘下了护面,这会她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甚至就连那发丝上,也带着些汗珠。
虽说现在外面是寒冬腊月,可是因为屋中地上新铺的暖炕,却使得这屋中暖融融的,至于她们席地而坐的木板更是不断的传播着下方暖炕的热量。
“阿灵,你怎么样了?”
看着气喘吁吁的郑灵,石昭有些担心的问了一下。
“你最近的体力好像不如过去了。”
正脱着护甲的郑灵点头说道,
“嗯,不知怎么了,这阵子,身子总是又乏又懒的,都怪……可能是没有睡饱吧。”
话还未说完,郑灵的脸色就是一红,而石昭的呼吸立即顿了一下,她随即明白了原因,肯定是那个人的关系,才使得郑灵没有睡好。
郑灵哪儿知道好姐妹的脑子乱七八糟想什么,见她一副神色中的异样,便反问道,
“小昭,你怎么了?”
石昭顿时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摇摇头,张张嘴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半垂的眸子闪过一丝异样,你们夫妻间的事情,她一个姑娘家,那里敢明目张胆地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最近状态不如过去?”
“可能是太累了吧!”
想着那最近与朱明忠的恩爱,郑灵不由的勾唇一笑,那俏颜瞬间如冬雪融化,暖意四射。
“阿灵,你长得真漂亮!”
石昭忍不住赞美道。
“难怪经略这么喜欢你,几乎是专宠你一人。”
石昭的夸奖,让郑灵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笑说道。
“嗯,其实小昭你也很漂亮,若是小昭你愿意的话,不妨也嫁入府中,这样,你我姐妹也好效仿娥皇女英。”
啊!
石昭惊讶的瞪大眼睛,她的心里顿时掀起一阵波浪来。
她,她在说什么?
见石昭这副模样,郑灵突然笑了,她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其实如果让她选择的话,她会选择石昭嫁入府中,成为夫君的妾室,不仅仅因为她漂亮,同样也因为她是她的好友,两人情趣相投不说,而且心意相通。
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与其等到其它人进宅,还不如让好姐妹进来。
“这,这怎么……”
不等石昭拒绝,已经脱掉护甲的郑灵,便披上皮裘,拉着石昭说道。
“小昭,我们一起出去赏雪吧!”
对于身为福建的人的郑灵来说,每到冬天她最喜欢的就是赏雪,当然,她并不会呆在这府衙里头,而是直接去了城外,来到了黄河大坝上,
两人一同在那黄河大坝上下了马车之后,这大坝上的风吹得也不是那么猛烈,阳光从从天空中斜斜地射了下来,整个大地一片空白美丽,美得那么不可思议。因为已近傍晚的关系,这洁白的雪地,隐约泛着些许金红,在来的时候,她们两人并没有想到却欣赏到这绝美的景色。
远处视线所及,整个河北平原,完全是一片冰天雪地,那雪地连绵,分外的壮丽,被风吹起的浮雪在空中飞舞,如飘絮落下,轻盈而美丽。
“这景致可真漂亮!”
郑灵不由的发出一声赞叹。
“这里的雪景便是如此之后,那京师和辽东的雪景,肯定更美,更壮观吧。”
郑灵的回答,让石昭一愣,与生在福建的郑灵不同,小时候,石昭曾在北方生活过,对于京城的雪也有一些记忆,不过却想不通这雪与雪之间有什么分别。
“小昭,我想,你嫁入朱家!”
就在这里,郑灵扭头看着石昭,用极为肯定语气的说道。
“啊,小灵……夫人,你……”
就在石昭想要拒绝的时候,只听郑灵说道。
“小昭,你知道我与夫君结婚已经有半年之久,可是至今却未曾怀上夫君的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是……我不能为夫君寻得良人。”
看着远处,郑灵突然叹了口气,然后无奈的苦笑道。
“难道,将来夫君的子嗣,真的只能由侍婢所出吗?”
这一声反问之后,郑灵抓住石昭的手说道。
“小昭,答应我好吗?我知道,你,你肯定也喜欢他!”
被郑灵这么一问一说,石昭只觉得头脑一阵轰响,满面通红的她,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回答,脑海中只是翻滚着一个念头。
“我,我喜欢他?”
第331章 心机(第一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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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近年关,这家家户户就越是热闹,往负责收留城市中的寡孤的养济院里头,每过了腊月二十之后,每天中午都能吃到一顿肉食,虽说不多,但却也是实属难得,毕竟往日里一月才能吃到一两次咸鱼。
至于寻常百姓的家中,这会更全都被喜庆的气氛所笼罩着,近年节的时候,人们便开始杀猪宰羊,准备迎接新年到来。
今年是个好年景!
即便是寻常百姓,也是如此以为,且不说风调雨顺的,便是那苛捐杂税也免除了不少,对于百姓来说,这自然是个再好不过的年景。
永历十四年的最后一天,天不过是刚刚擦黑,这清河城内,鞭炮声便迫不及待地响了起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连绵不断。
在烟花之外,最为寻常的便是那指粗的红纸小炮,一文钱便可以买到一串来,一串由百余个小炮鞭结而成,至于拇指头粗的震天雷一文钱也能买到十来个,至于那点着了尾巴就能窜上天空的窜天猴,价格自然是稍贵一些,而那能在半空中绽放的烟花则是身价不菲,往年月,只有藩王、权贵之家才会以放烟火来争奇斗胜,可在这清河城中,却有许多寻常百姓在那里放起了烟花。
不过,天将擦黑的时候,自然没有多少人放烟花,大都是在那里放炮的,待到天色全暗下来的时候,那空中便热闹了了起来……
“砰!”
焰火在半空中炸开,迅速散落成一个巨大火花,然后,又有数十朵火花在空中绽放,将夜幕中的清河打扮的分外的妖娆,尽管此时的礼花并没有后世那么炫目,但却点亮了这夜空,让这天地间多出了年味。
“过年了,过年了……”
那些孩子们提着纸糊的灯笼,在大街小巷里往来穿梭,他们会借着灯光从地上拾起未炸的鞭炮,然后欢蹦乱跳的点着那些爆竹,在爆竹声中发出一声声欢笑。
至于家中的长辈,则在贡桌上摆满了果子,那是敬神敬祖的果子。
别说是寻常百姓家如此,就是那高悬着灯笼的经略使衙署,这会同样也是如此,鞭炮声不时的在这衙署后宅中响起,年节的最后一天,这会衙署里头的官员已经放家回家,纵是卫兵亦有少数人返家探亲,至于后衙,倒是显得有些冷清。之所以冷清,原因到也简单,相比任何大户人家来说,朱家的人丁委实太过稀少,不过只有朱明忠自己和郑灵两人而已。
不过对此,朱明忠自然是早有准备,去年春节的时候,一个人形影离单的过着春节,着实让他倍觉苦恼,今年他把“一家人”都请了过来,所谓的“一家人”里自然包括寇云、夏紫云以及金锁三人。对此,郑灵倒是没有反对,毕竟只有两人的春节,实在是太过孤单了。
“夫君,不妨去把石军正和小昭都请来吧,他们两人只身在清河,也太过孤单一些。”
自从那日给石昭说出那番话后,郑灵一直试图给其创造机会。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例外。
“这不合适,”
摇摇头,朱明忠说道。
“四石他们父女,毕竟不是咱们家的人,明天吧,明天再请他们过来吧!”
四石毕竟不是家人啊。这大过年的请他们父女过来,又是什么意思。心里这么寻思着,那边桌上的饭菜已经上齐了,看着满桌的饭菜,听着外面的鞭炮声,朱明忠却稍显得有些低落。
每逢佳节倍思亲!
这句话着实不假,到了年三十,朱明忠自然会想到在另一个时空中的家人,心中自然难免颇为伤感,他的脑海中不由的又一次浮现出父母的音容笑貌。想着此生不可再见的父母,朱明忠那眼眶不由一湿,泪水便不由自主的划落下来。
“夫君,你这是……”
看着他脸上滑下的泪水,郑灵连忙问道。寇云、夏紫云和金锁,无不是诧异的看着他,但作为侍妾的她们却不敢说什么,毕竟她们只是侍婢,能做到这桌上,都已经是老爷开恩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家人,一时有些感伤……”
嘴上这么说着,看着郑灵,朱明忠又说道。
“去年的这个时候,为夫是一人形影离单的过年,今年却有灵儿相伴,得此贤妻,实在是为夫之福,当敬灵儿一杯,这杯酒,为夫敬你。”
看着这桌上夫妻二人的恩爱,另外三人虽然是各有心思,但却仍然难免有些羡慕,但在羡慕之余,她们却不敢奢求其它,毕竟,对于她们来说,这一切只是她们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毕竟她们的身份。
想到自己的身份,夏紫云的心思就是一阵浮乱,看着那沉浸于幸福之中的夫人,心中更是满满的羡慕,尽管她是被强入府中,但是通过这两年的接触,她却知道,这世间或许真没有几个及得上朱明忠的男子了,抛开相貌、才学不说,单说是心痛女儿家的那个心思,便不是寻常男子所能相比的。
这时,看到桌上的肘子,她便不露声色的夹起一块肥肉,放到妹妹的碗中,然后说道。
“小妹,你多吃些肉,”
她这一让还不紧,让原本正准备动筷子的金锁一看那肥肉,腹中顿时翻腾起来,那股强压着的吐意涌上来的时候,只让她急忙捂嘴站了起来,还未到门边,无法控制吐意的她,便吐出了些胆水来。
“金锁,这是怎么回事?”
瞧见金锁扶着门框呕吐的模样,朱明忠连忙问道,而郑灵也于一旁关切道。
“可是吃坏了肚子?若不然……”
话只说了一半,她的脸上就是微微一变,心底浮现出了一个念头,在那个念头浮现出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心头一紧。
难道……原本脸色看似颇为红润的她,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回老爷、夫人,小婢、小婢没,没事……呕……”
话还没说完,金锁又扶着门框上开始干呕,娇俏的脸蛋上透出几分虚弱的苍白。
瞧着金锁吐得甚至想要把胆汁都要吐出来的模样,朱明忠便连忙吩咐道。
“快些去请大夫。”
尽管朱明忠是个游医,可没有了西药,或许可以看出病症,但却不知应该如何下手治疗,毕竟他并不了解中药,不懂药方。
不过虽然不懂中医,但并不妨碍朱明忠过去查看她的身体,就在他刚要去的时候,原本立于一旁的夏紫云却突然下跪叩头说道。
“千错万错都是婢子的错,与婢子妹妹无关,求老爷、夫人责罚。”
说着她便不住的叩着头来,她的这副模样,让原本神情复杂的郑灵,那脸色变得再没有丝毫血色,夏紫云的举动,已经证实了她的猜测。
这会别说是郑灵,就是朱明忠似乎也明白了,他看着干呕的金锁,同样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妹妹年少无知,根本就不知自己有了喜,是婢子一直瞒着她……”
尽管看似满面惶恐的模样,但是夏紫云的心里却像明镜似的,她的祈求不过只是做个样子,其实从妹妹两个月前没有来月事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只是装作不知道,她在等着机会,等着把这件好事告诉朱明忠的机会。
毕竟妹妹的身份是侍婢,侍婢与大妇之前怀了身子,即便是按大户人家的通常的作法也可以乱棍打死。她之所以等到现在,就是想赌,赌夫人在老爷面前,必定会表现出宽宏的一面,赌夫人绝不会陷老爷无后的境地。
尽管她知道,这样做等于置夫人于善妒之名,但是为了妹妹的将来,她不得不如此。
原本刚吐完一口苦水的金锁诧异的看着姐姐,她在说什么?
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老爷、夫人,我……”
就在金锁刚要开口解释的时候,只见郑灵走到她身边,扶起她说道。
“妹妹,瞧你这吓的,姐姐我本就不是善妒的之人,当初既然许你们留于家中,就把你们当成了家人,若不然,又岂会让你们一同过年吃这团圆饭。”
尽管明知道夏紫云的举动可以说是置于她善妒之名,但是作为郑家的小姐,在片刻的不愉之后,仍然表现出了从容的另一面来。
“老爷家里本就人丁稀少,若是你们能给朱家生养子女,可不正是喜事,又何需隐瞒,妹妹,这可实是不应该的……”
转向夏紫云的时候,郑灵尽管面带笑容,但那笑容却略显冰冷,甚至都没有去看上她一眼。
向朱明忠施了一礼,然后说道。
“妾身恭喜相公……”
面对这一声恭喜,朱明忠能够感受到郑灵心中压抑着的不悦,当然,她不是因为金锁有了身孕,而是因为,看着跪在那里的夏紫云,朱明忠暗自叹了口气,这个女人,心思实在太多了一些。她这么做,等于置于郑灵于何种境地。
这是喜事吗?
确实是喜事,可是不知为何,看着强颜欢笑的郑灵,朱明忠却根本笑不出来,走到郑灵的身边,握着她的手,朱明忠说道。
“先喊大夫吧。”
第332章 纳妾(第二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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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酒,进了肚。
朱明忠的心思却有些纷乱,尽管的大夫已经证实了金锁怀孕的事实,可是面对这个喜事,他却根本就高兴不起来。至少无法肆意的高兴,虽说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夏紫云的小九九,但是,现在面对这样的现实,却又有些无奈。
尤其是,这件事,对于郑灵来说,可以说是个伤害,毕竟时代如此,对于身为大妇的她来说,夏紫云的做法深深的伤害到了她。
“哎,当初,还有真不如应了她,纳了石昭之后,反倒就没那么多事了。”
纳石昭为妾,最初这是郑灵的建议,不过那个时候,虽说心知这是这个时代的“民俗”。但是同时他却发现郑灵即便是这个时空,也是一个完美的妻子,非但人请得漂亮、性子温柔、琴棋书画样样涉猎不说,而且自幼习武的她亦有别于这个时代女子的娇弱,并且还能掐灭嫉妒之心,懂得给丈夫推荐合适的妾室。
尽管知道,这个时代的大户人家的夫人最忌讳的就是背负泼妇、嫉妇的名声,但在朱明忠看来,能够做到她这样的女子,确实不多。
只是,只是两人结婚将近一年来没有怀上子嗣,一直都是她的一块心病,所以,她才会推荐妾室,可谁曾想,现在却凭空多出了一个金锁,这完全在她的计划之外。
“朱家的长子由侍婢所出!”
或许朱明忠不在意这些,但是郑灵却在乎,毕竟,她是朱家的大妇。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屡屡欲为朱明忠推荐妾室,可是现在,金锁怀孕却打乱了她的计划。
哎,长叹口气,朱明忠又喝了一杯酒,就这样坐在这里,独自喝着酒,现在他还能再说什么呢?
“对不起了。”
暗自在心思这么寻思着,朱明忠自然又想到了金锁,想到那双似小鹿般带着些许委屈的眼神。
委屈……
无奈笑叹口气,真正委屈的是谁?
就在心里这般叹息的时候,朱明忠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来,他看到了郑灵走了过来。
“灵儿……”
看着走进房来的郑灵,朱明忠张张嘴,正欲开口说话的时候,只听她说道。
“夫君,过完年后,就把金锁纳入房中吧。”
郑灵的话让朱明忠一愣,看着她说道。
“灵儿,对不起,这件事,都是为夫的不是。”
“夫君,”
摇摇头,郑灵说道。
“夫君,妾从都不是善妒之人,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妾考虑不周所致,她们毕竟是夫君侍婢,现在有所生养也是好事,既然金锁有了夫君的骨肉,便不能没了名份,不能让夫君的子嗣没了名份。”
郑灵的话让朱明忠的心底涌起一阵愧意,看着落落大方,尽着家中大妇之责安排着此事,感动间,便握着她的手说道。
“灵儿,你放心,无论将来如何,朱家将来非嫡长子不得继承!”
朱家将来非嫡长子不得继承!
夫君的话让郑灵睁大了眼睛,她知道这不仅仅只是安慰,而是告诉她,将来能继承家业的,只有她郑灵生育的儿子才能继承。
“夫君,这,”
感动之中,郑灵连连摇头说道。
“万万不可如此,若是,若是妾无生养……”
不等郑灵说完,朱明忠便用力的吻住她,然后说道。
“不要乱说话!”
如果说在此之前,朱明忠还有心病,但是现在随着金锁怀上了身孕,曾几何时的那么一丁点的担心,这会已经烟消云散了。
“只是为夫平日里忙于他事,忽视了你这边,以后为夫定会每日都来陪你。”
抱着怀中的妻子,朱明忠双手渐渐的从她的后背移向她那让他为之心动的翘臀,感觉着身中的娇躯越发柔软的时候,他又听到郑灵在他耳边说道。
“夫君,答应我,年后要娶石昭进门,她是我的好姐妹,我要你明媒正娶,娶她进门为平妻,好吗?”
“好吧!为夫答应你!”
怀抱着怀中越发柔软的娇躯,朱明忠答应着,脑袋晕晕的,现在为什么还要拒绝这一切呢?
当然,他知道,这是郑灵心里的小九九,至少,石昭是她的好姐妹,让她以平妻进门,至少可以让将来这朱家的后宅尽在她的掌握之中,不至于让夏家姐妹不至于“母凭子贵”,对此,心怀愧疚的朱明忠,自然不会拒绝。
至于石昭的公主身份……公主便公主吧!
我朱明忠是中兴大明的功勋,你老朱家下嫁个公主,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即便是崇祯泉下有知的话,也一定不会反对。
“嗯,那妾明日便吩咐人去上门说媒。”
郑灵笑盈盈地看着朱明忠,轻轻地用玉葱般的手指刮着他的脸庞说道。
“可不准再变卦了。”
有几次,郑灵都提过让朱明忠纳石昭进房,但却都被他拒绝了,这次她自然不能再让他反悔,所以才会有这么一说。
“不变了,不变了,赶明就让你们姐妹二人同床侍候本老爷……”
说着,朱明忠便将灵儿压在身下,脑海中甚至不由的浮现出那一幕来,那心跳不由的一阵加速,而被他压在身下的郑灵,更是不由的娇呼道。
“呀……你好坏啊……”
随后那屋中尽是一片春光……
夜,渐渐的深沉起来。屋外的寒风呼呼地吹着,偶尔那被风吹断的枯枝发出嘎吱吱的声音,只惹的石昭心神更加烦乱起来。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屋子里的比往日也太热了一些,以至于那汗珠不时的从她的额头冒出,躺在床上的她,最后还是坐了起来,然后下了床,赤足走在木地板上,那地下的暖炕带去的热量,从地板传到纤足上,并没有丝毫的寒意。
“这也太热了些。”
这会,郑灵将这一切,都归罪于这地下的暖炕。
“明个得让人不能烧这么热了。”
嘴里这么说着,可是当她走到那窗边,借着窗外透来的月光,此时的她再也不是平日里那副豪爽的模样,甚至那神情有些哀怨,全是一副大家闺秀受到莫大的委屈的动人神态。
望了望窗外,窗外有些明亮。
这倒也不是月光,而是地上的积雪映衬的星月光亮,这窗外除了风吹梢头的声响,就再也没什么动静,一夜无法入眠的她轻轻地坐在桌旁,两只手支撑在下巴下,开始想着了自己的心事。
“哎……”
想到白日里听说的消息,她又是叹了口气。
金锁有喜了!
这个消息传的很快,年初一当天,就已经在府里头传开了,毕竟自从郑灵嫁入朱家后,这府内府外的人就一直关心着,何时郑灵会怀上身子,为朱家生出子嗣,这么长时间没有音信,着实让不少人心急,毕竟朱明忠“无后”,一直都是整个江北上下最大的恐惧,万一他若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到时候,失去主心骨的江北又将何去何从?
现在,随着金锁有了身孕,就意味着经略将来后继有人了,虽说金锁是个侍婢,可其腹中的骨肉,毕竟是经略的骨肉。可是这个别人眼中的喜事,传到石昭的耳中时,却让她有的心情显得有些沉郁。
“我喜欢他?”
又一次,她在嘴边喃语着,自从那日郑灵说出那番话后,这句话就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影子。
“我怎么会喜欢那个下流的家伙呢?”
想到第一次见他时,那人欲拉着人家妹妹一同大被同眠的无耻,她的脸颊不由一红,这人也太无耻了。
就是,简直是无耻至极。甚至就是在这府中,好像也是时常喊他的那几个美婢一同侍寝,实在是荒淫。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这样荒淫无度的男子?
就,我定是不喜欢他的!
如此这般,反复在心中对自己这么言语着时候,石昭甚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这般自言自语而变得轻松起来,甚至连心情也变得沉闷起来。
就这么坐在桌边,她的脸上全是一副忧怨模样,只是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那神色的变化。
也许是时间太久的缘故,也许是因为有些累了,一阵倦意袭来,石昭的心神懈怠下来,便趴在那桌上打起了盹,幸亏这屋子里铺有暖炕,使得这屋中暖和似夏天一般。
迷迷蒙蒙中,她做了一个梦,在那个梦中,她骑着一匹骏马,在天地间奔驰着,后来却又来到一座巨大的庄院前,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穿着一身喜服的青年男子,那男子走到马前,轻轻地将把自己从马上抱了下来。
被男子抱着的她急着想挣扎,可是浑身却没有一丝力气,她想推开那男子,可怎么手臂却没有丝毫的力气,甚至连想要骂,也骂不出品来。那男子就这样抱着她走进了那宅院,走进了一个红彤彤的屋子,然后她看见了一个大大的喜字就贴在床头。
是洞房啊!
那抱着自己的男子此时却坏坏地笑着,他的手不规矩起来,开始在她的身上不规矩的动了起来……她羞急地低头要拿开那只手时,却发现自己已经一丝不挂的躺在那男子的怀中……
第333章 误打误撞(第三更,求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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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从进入衙署之后,到处都是恭喜之声,但是面对那些恭喜,石磊却无法坦然面对这一切,即便是那笑容,也显得有些牵强。
过去,每次去见经略的时候,他都很坦然,但是现在,不知为何,越是往里走去,就越觉得脚步有些沉重。
怎么会这样?
“见过经略。”
进入公房,石磊依如过去一般行礼。坐在桌后的朱明忠示意他坐下。
“坐。”
请其坐下之后,朱明忠才看着石磊说道。
“四石……”
话到嘴边,朱明忠一时居然不知应该如何开口,就在今天上午,灵儿已经让人上门提亲了,这事同样也在衙署里传开了。
不待经略说完,石磊便起身说道。
“经略,昭仁是先帝遗孤,属下相信经略必定会善待于她。”
石磊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用小昭或者昭儿去称呼石昭,而是提及她曾经的封号,她是大明的“昭仁公主”。上午当夫人请来的媒聘为经略说媒时,稍儿犹豫之后,作为石昭名义上的父亲,石磊选择了接受,毕竟,在他看来,这或许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
以昭仁的身份,他绝不会随意的把她许配给凡夫俗子,若非如此,石昭又岂会已二十一岁,仍然没有许配人家,不是他不愿,而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相比之下,没有比经略更好的选择了,唯一让人遗憾的是经略已经有嫡妻,不过让石磊稍微心宽的,是夫人是以平妻的身份下聘。这个身份比之一般的侧室要高,虽说并不常见,但这个平妻实际上是兼祧之妻,在将来的朱家,正妻与平妻之间相当于堂妯娌。如此一来,反倒是让他的心病从此淡去了,没有比经略更好的选择了。
想来,即便是先帝在世,亦不会反对吧!
“四石,你放心,此生朱某绝不会负她。”
朱明忠并没有用昭仁去称呼她,对于他来说,她只是石昭,之所以娶她,与她的公主身份没有任何关系。
石磊略点下头,然后说道。
“经略,昭仁原名妮,不过,即便是她自己,这个名字,也已经忘记个差不多了……”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石磊不由的一阵心痛,当年他从血泊中把昭仁公主救了下来,为此,他甚至不得不杀死一个小宫女冒充昭仁公主,也正是从那时起,对于曾经的过往,她选择了忘记。
“汝何故生我家!”
想着当年尚是年幼的她时常于梦中惊喊出来的这句话,石磊的心头不由一阵心疼,心中的不舍之情也更浓了,毕竟过去的十六年中,他一直视其为女儿,而现在女儿要嫁人了,自然难免有些不舍。
朱妮,默默的在心下记下这个名字,朱明忠点点头,看着石磊,心知他必定有些不舍。
不过在另一方面,朱明忠却又不得不考虑,军正司适不适合继续由石磊掌握,如果换成其它人的话,又该换成谁?
但是今天并不适合谈论这个话题,随后朱明忠就一些军正司的事情,尤其是情报方面的事务又仔细的听取着石磊的报告。
“现在清虏酋首长驻于济南,现在济南于满清而言,几乎等同于小朝廷,就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清虏近日并没有南下的打算,同样也没有南下的可能,”
在石磊提及清虏酋首,也就是那个所谓的顺治时,朱明忠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顺治会在今年去世!
至少在历史上顺治是在今年去世!
尽管历史学的并不怎么样,但是朱明忠却清楚的记得,康熙是在1661年继承的皇位。也就是今年!
在历史上,顺治的死因可以说是众说纷云,有人说其因为失去、更妻心灰意冷所以出家为僧,也有人说其感染天花而死,当然,还有一个小众的说法,是称顺治被郑成功军队毙于厦门。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在几个世纪后,可以说是疑点重重,尤其是其死后,清虏又将他火化的举动,更是有欲盖弥彰之嫌。
尽管身处于1661年的朱明忠,同样好奇他的死因,但更在意他会在什么时候死去?
可以肯定的是,1661年,顺治死后,康熙继位。就是今年了!意识到这件一直以来被忽视的大事,朱明忠看着石磊问道。
“四石,我记得上次你曾提及,现在我们的人已经渗透进入济南清虏行宫之中?”
对北方的渗透工作,可以说是军正司情报工作的重中之重,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渗透进入皇宫,济南的行宫,自然也在其中。
“是的,除了之前招揽的太监作为暗线之外,在清虏于济南选秀女时,军正司亦安排了一些人手进去,其中亦有数名女中义士,更是不惜以身侍虏,以获取清虏营情报。”
提及那几位女中义士时,石磊的眼帘微垂,只有他知道所谓的“义士”是什么身份,她们大抵上都是汉奸之后,之所以愿意以身侍虏,无非是想以自己的牺牲换取家人的安全,换取家人免于流放海外。
尽管当初威逼利诱那些女子,确实有些下作,但石磊却不得不承认,正因为她们的关系,才使得军正司对满清高层的情报收集工作变得更加的有效。
“嗯,从现在起我希望能够第一时间知道清虏酋首的身体情况。”
在道出这个要求之后,朱明忠又询问道。
“我记得,去年军正司曾提及,其妃子董鄂氏身死,当时其是不是悲痛欲绝?”
想到在历史上,曾提及的顺治出家的诱因,就是宠妃董鄂氏的身死,而董鄂氏身死又与其儿子出生后三个月还没起名就夭折了有着根本的关系,所以,朱明忠自然会问及此事。
“回经略,确实是如此,当时福临可以说是悲恸欲绝,非但谥其为皇后,以超乎常礼的规矩将其下葬,更是欲将太监、宫女30名悉行赐死,“免得皇妃在其他世界中缺乏服侍者”,后被劝阻。”
提及福临的那些荒唐举动时,石磊又把话峰一转,看着经略说道。
“也正因如此,后来才有山东巡抚献汉女数十位进宫侍候,当时因为酋首沉迷董鄂妃之死无法自拔,所以众人对此才会未加阻拦,随后便有其沉迷汉女的说法传出。”
提及所谓的“沉迷汉女”时,石磊冷笑道。
“那些清虏,相貌粗鄙非常,纵是董鄂妃所谓绝色,于我汉家女儿相比,不过只是寻常姿色,山东巡抚所献数十汉女,无一不是绝色,又岂是董鄂妃那等清虏蛮夷所能相比。”
提及此事时,他难免费有些得意,毕竟这进献汉女一事,是他一手策划的,不过只是利用了山东巡抚的邀宠之心罢了。
“也就是说,现在他完全忘记了董鄂氏,不再像之前一般,沉迷此事之中?”
石磊的回答,让朱明忠不由感叹着历史的变化莫测,无论顺治在历史上为何出家或者身死,都与其经过失子、失妻几次打击,身心遭到了极大的伤害有着很大的联系。
至于感染天花的说法以及《延平王起义实录》中提及顺治被郑成功军队毙于厦门的可能,都因为历史的改变,发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毕竟现在福临在济南而不是京城。
至于原本身心遭受打击,现在也因为其沉迷汉女的美色之中,而完全忘记了失去鄂氏的痛苦。
换句话来说,顺治今年很有可能会继续活下去!
历史,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
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的居然救了顺治,朱明忠的内心奔腾过成千上万匹草泥马。
“正是如此,经略,不过现在清虏虽沉迷于美色之中,却并未完全沉沦其中。”
沉迷也好、沉沦也罢,现在都不重要了,心下感叹着,朱明忠只能不露声色的对石磊说道。
“嗯,他现在沉迷美色之中,对咱们来说倒也是件好事,这福临本来就体弱多病,所以我希望能够掌握其身体情况,这样将来也许可以根据他的身体情况,调整我们的计划。”
当然,这只是借口,朱明忠更关心的是福临会不会死,关心的是如果今年他能死掉的话,换成只有几岁的康熙继位,到时候,是不是可以趁火打劫,乘机北伐,既然是不成功,也可以趁乱重创清军。
“属下明白,这件事属下回去后,就命人操办此事。”
心知经略关心其身体,必然是有所用意的石磊,自然立即应了下来,随后他又向朱明忠汇报了一些与南京方面有关的情报,然后才退出去。
在石磊离开公房后,看着那房门,朱明忠的心底突然涌起一阵异样的情绪。
“这件事,可真够……”
真够什么?
想到第一次见石昭时,她那副艴然不悦的模样,朱明忠的唇角不由的微微轻扬,心底隐隐的对于这场婚事,难免得有所期待,毕竟,这可是他第二次娶妻,而且还是媳妇帮他纳,不,娶的小媳妇。
这古人……当真是挺“幸福”的。
第334章 家人(第一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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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亲之后不久便是订亲、换帖、下聘礼……俗礼甚多,可是却不得不遵从,尤其是因为石昭身上那层特殊的身份,在朱明忠的特意提醒下,那礼自然是一样都不能落下。
对于经略使衙署以及整个江北来说,经略使娶妻,虽说只是平妻,但对于江北的官吏来说,仍然是一件大事,毕竟,当初经略迎娶夫人是在南京,而现在于清河迎娶平妻,自然要好好的操办一下。
在外间热闹着的时候,这衙署内同样也是颇为热闹,后宅的丫环、家仆都在那里为婚事准备着,至于正月里从侍婢升为妾的金锁,这会则是在夏紫云的侍候下安心养胎,虽说人比人总是有那么些不及,可她们姐妹却不敢对即将嫁进朱家的石昭有丝毫嫉妒,毕竟,两者的身份在那搁着。
虽说看似不敢嫉妒,可是作为孕妇的金锁,瞧着外面的热闹的模样,想着这些日子老爷一直都没有来这,心里自然颇不舒服,瞧见妹妹这副低落模样,夏紫云自然要加以安慰。
“妹妹,你别听外面嚷嚷,这如夫人,也是夫人,等到将来大明中兴,朝廷还都的时候,老爷封了国公,到那时,如夫人就是妃,要知道像侍婢收房这类搁过去可是当不上妃的。”
在出言安慰着妹妹的时候,夏紫云的眼睛却时而投向妹妹的小腹,每每看着妹妹那尚还平坦的小腹时,她的目中就是一团团的火热,她知道,她的和妹妹的下半生的依靠就是妹妹腹中的孩子,若是将来两位夫人都没有生养出儿子,那么将来必定是妹妹的儿子继承朱家的大业,到时候,她的妹妹就会母凭子贵成为这府中的“次妃”。
人总有愿景,只有如此,才会有奋斗的动力,看着姐姐那副模样,金锁却皱着眉头说道。
“姐姐,这件事,您做的委实有些太过了,夫人虽说是宽宏,可难免总会记在心里的。”
尽管年少的金锁曾担心过夫人会不容她,甚至因而想到了死,但是她却没有想到,姐姐早就知道了她怀有身孕的事情,甚至还精心计划着一切,最后借着年夜饭的当口,把事情挑了出来。
虽说最后,她如愿以尝的由婢成妾,可是她又岂不知道,姐姐那么做,必定得罪了夫人。
“我的傻妹妹,那个时候,那里顾得了那么多,夫人若是怪罪,便都怪罪到姐姐身上,至于妹妹你,姐姐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你谋个身份,这样,将来死去的时候,姐姐我也有脸去见九泉下的爹娘!”
姐姐的话只使得金锁感动的流出了泪,见妹妹哭了,夏紫云又连忙安慰着她,最后更是提醒着她,一定要注意身子。
“可是,姐姐,你说,会不会老爷也因为气恼咱们,毕竟,这,这可一个来月没来咱们这了。”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金锁的脸颊还是不由一红,甚至就是那心头也是一烫,过去老爷来这,可从没有轻饶过她们姐妹。
别说是金锁,就是夏紫云听到妹妹提及老爷的时候,那心头也是没来由的一荡,甚至就连那呼吸也是一滞,脑海中更是不由浮现出了那些让人脸红甚至羞愧难挡的画面,但她仍然说道。
“妹妹,老爷不往咱们这来,倒也是好事,若是来了,你怀着身子,难不成还像过去一样侍候老爷?莫非是妹妹你想老爷了?”
姐姐的话,只让金锁的脸蛋瞬间变得通红,羞涩的娇喃道,
“姐姐……”
瞧着妹妹那副娇羞模样,知道她面子薄的夏紫云便嘻笑着抱着妹妹的说道。
“小妹,你只管在这安心养好身子,毕竟,这才是最要紧的不是,这以色侍人,总没有长久的,女人的下半生,总是要靠孩子。寻常人家如此,这国公勋贵之家同样也是如此。”
看着妹妹的时候,夏紫云心底只是一阵羡慕,毕竟嫁到阎家多年的她,并没有给阎家生出一儿半女,甚至也正因如此,她才会有这般体会。、
“嗯,姐姐,我知道,可是……”
犹豫着,金锁道出了她担心的地方。
“可,可我想着,即便是生出了儿子,若是老爷成日里不来我这,到时候,自然也谈不上喜欢这个儿子,万一将来,将来……”
虽说年少,可金锁却也知道,有了孩子是第一步,关键还是在将来,将来如何争宠,才是最要紧的,若不然,即便是有了儿子,也是一个不讨喜的儿子。
“将来如何,小妹你现在不要去考虑。”
见妹妹一副忧心模样,生怕她动了胎气的夏紫云连忙出言安慰道。
“至于其它的,到时候,姐姐会想法子,别忘记了,咱们还有云姐姐在一旁帮衬着……”
想着当初与云姐、妹妹一同侍候老爷的那羞人模样,夏紫云只觉得的一阵脸色,她之所以会毫无羞耻之心的那般曲意承欢,讨好老爷,为的不正是妹妹吗?之前能做的事情,以后同样也能做的。
当这夏家姐妹在那里为将来做着打算的时候,在南京的郑成功,作为郑灵的娘家人,得知朱明忠将要娶平妻的时候,倒是没有太多的反应,毕竟他同样也有多个妃子,倒是其夫人董氏,听说这个消息后,立即为小妹抱起不平来。
“大王,依妾看来,小妹此次也太欠考虑了,亲自为明忠纳妾虽说是大妇的本份,可纳妾是纳妾,这娶平妻却是平妻,这平妻虽说不能与正妻大妇相比,可在家中却几乎与其平座,小妹真是小孩心性!”
尽管名义上是郑灵的嫂子,但实际上,她却一直将郑灵当成女儿养大,现在听说郑灵居然“傻乎乎”的给朱明忠纳了平妻,又怎么不生气,要知道,即便是直到现在,郑成功虽有小妾数人,侍妾多人,但是却没有次妃,只有一个正妃,也就是她董郑氏。
“九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考虑。”
相比于妻子的不满,郑成功对此事倒是不觉得的有什么,即便是做为郑灵的哥哥,他对朱明忠又娶平妻,并没有任何不满,毕竟,对于他来说,这只是后宅小事,身为延平王的他,所需要关心的是其它更为重要的事情。
“大王,似乎从上次明忠来过之后,你对他的态度,便与过去不同了?”
注意到郑成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董夫人便试探着询问道。
“莫不是明忠又做了什么,惹大王您生气的事情?”
妻子的问题,让郑成功先是沉默片刻,然后摇头说道。
“谈不上生气,只是……”
沉吟片刻,郑成功端起桌上的茶不,喝了一口茶,那神情中隐约透着些无奈。
“只是……道不同吧!”
是的,道不同!
曾几何时,郑成功还曾视其为家人,但是,这个家人却不可能一心为他,对于这个家人来说,其同样也自己的心思。
一声道不同,让董夫人的心底顿时一紧,她看着神情严肃的郑成功,了解其脾气的她知道,他并不是在生气,但,这种看似不生气,反倒是最危险,这意味着,下次一但发生冲突的话,大王就不可能放过他,就像大王当初杀死那些试图降清的家人一样。
对家人,有时候并不一定意味着手软。
“大王,灵儿是个苦命孩子。”
看着若有所思的大王,董夫人委婉的出言提醒道,毕竟,她一直视灵儿为女儿。
妻子的提醒,让郑成功一愣,不过他并没有说话,而默默的喝着茶,灵儿确实是他的小妹,也是他最为心疼的小妹,但是……朱明忠却做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选择。
他是大明之臣,难道他郑成功就不是吗?
十几年来,郑成功见过形形色色口口声声为了大明的人,那些人最后又做了什么?
在李子渊那件事上,郑成功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朱明忠并不能理解,或许在他看来,当他郑成功这么做的时候,也许就成了所谓的狼子野心之辈了。至少张煌言会如此对朱明忠说。
难道,仅仅因为灵儿的关系,在双方大打出手的时候,就要对朱明忠手下留情吗?
“夫人,我知道该怎么做!”
打破沉默之后,郑成功并没有说什么,而只吩咐道。
“毕竟,这也是件喜事,这送什么样的礼物过去,就由夫人做主吧,至于其它,你是灵儿的大嫂,都由你做主了。”
大王的话,让董夫人的心底长叹口气,而在叹息之余,又询问着送那些礼物,虽说是她作主,可这送出的礼,却可也是大王的面子,这礼可不能薄了,但却也不能重了,毕竟,郑家是郑灵的娘家,若是重了,反倒不合适。
虽说这个贺礼一时间难以选择,但是对于董夫人来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在送出贺礼之前,她还是以嫂子的名义给郑灵去了封信,在信中告诉她,为朱明忠娶平妻一事,做的有多么失策,作为郑灵的嫂子,有些话,她必须说,只不过,她并不知道,郑灵这么做,同样也有她自己的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