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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语的命运     大明铁骨txt下载     大明铁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6章 安庆(求月票,求支持)

    永历十四年五月的江北,此时已经不见了三月那场桃花雪带来到倒春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正值春夏之交,天气暖洋洋的,田间地头尽是忙活着农活的百姓,她们的脸上都是带着些许盛世的安详,大有一副乱世已经结束的模样。

    虽说三月里推行“甲兵制”征兵,在江北的数百万百姓之间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甚至在一些地方,导致些许民变祸乱,更是有千百人因此被杀、被逐。可此时这江北,却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除了征兵制之外,对于江北的百姓来说,自朱明忠入主江北以来,一意注重发展经济,废除火耗推行轻税,倒也让百姓尽得其利,如此休养生息之下,这江北倒也是显出了几分太平之世。

    对于作为张煌言秘使的罗纶,他在来到江北之后,并没有像其它人一样,选择从瓜洲由江船转河船一路北上至经略使衙署所在的清河,而是直接去了安庆,此时的安庆,比之过去更繁华上几分,尤其是江北实施盐税改革,推行就场征税之后,为方便江西以及湖广等地百姓购盐,特意于安庆设立盐站,从而令安庆大小商贾云集,千百艘大小船只往来于江西、湖广等地,以便将淮盐运往各地,如此,倒使得的安庆比过去更显繁荣,甚至比之前朝亦不逊色。

    而对于身为应天人的来罗纶来说,对于安庆,他并不陌生,多年前年少时,亦曾来过此地,但现在来到安庆时,他仍然为安庆的变化而惊诧不已,不仅仅是那热闹的码头,还有码头附近一排排正在修建的水车。

    “那水车是干什么的?”

    看着江畔处那些林立的水车,罗纶问道前来迎接他的左树仁,他是张煌言派到江北的联络人,负责向江北采买军械,现在,无论是郑成功也好,张煌言也罢,相比于自行生产武器,他们更愿意向江北购买军械,究其原因是因为江北生产的军械足够廉价,即便是最普通的红缨枪枪头,也比其自行打制便宜两成以上,而像红夷大炮能便宜六成以上,且质量远高于对自产。如此一来,无论是南京亦或是南昌他们自然乐意喜欢购买江北生产的军械,而本身就没有铸炮工匠的张煌言所部,更是完全依赖从江北购买火炮,甚至现在包括火药也大量从江北购进,正因如此,为保障军资采买,才特意派了代表来到江北,不过,其代表并不在清河,而在安庆,不仅仅是因为在安庆,现在已经设立有兵工分厂,而是因为这里设立有忠义军的大型军械仓库,南昌方面如果需要购买军械的话,可以直接就近购买,从而避免贻误军情。当然也是为了避免南京于南昌两边的人见面。

    “罗将军有所不知,这水车正是江北的法宝,江北的军械精度,皆仰赖水车之功,其靠水车锻打兵器,而且这水车不仅用来制造兵器,其亦可用来锯木、造纸、甚至纺纱、织布都需要水车,若是说江北与其它地方有何不同,就在于这水车,将军可能不知,目下,江北棉纱有两种,一种寻常百姓所纺纱线,虽然质量上乘,可价高偏高,还有一种是其纱厂用水力纱机纺出的纱线,质量稍逊于上等纱线,却好于大多数的纱线,可其价格却远低于百姓所纺纱线,其价格之所以低廉,正是因为其使用水力纱机,一机所出可顶数百熟练纱工所出,如此一来,又岂不便宜,甚至这纱厂出产的棉纱至多只比棉花的价格稍贵些许,所以买进棉花再来纺纱,甚至可能比用厂纱更贵,……”

    说话的时候,左树仁轻声在罗纶身边说道。

    “现如今不但扬州的盐商于扬州纷纷办起了纱厂,这安庆自然也不例外,也办起了纱厂,罗将军你瞧那边的是正在办的军械厂的机器,那边就是纱厂的水车,这办纱厂,可是稳赚不赔的好生意啊……”

    左树仁瞧着那岸边的水车时,脸上尽是一副羡慕模样,若非是他不能参股,恐怕早就参股投资纱厂了。毕竟这是眼下最赚钱的买卖,只不过那股份并不是随想入就能入的。

    “可惜但凡能投资纱厂的无不是安庆有头有脸的人物,咱们这些外人,自然是轮不到的,要不然参上一股倒也不错!”

    纱场的股份往往是为了收买民心,是为了让江北的士绅富人们能够成为江北新政的支持者,毕竟现在江北所推行的政策正在颠覆着传统。颠覆者着大明朝的传统。

    之所以用利益去收买这些人,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为了避免把力量推到敌人的一边。就像在另一个时空中,200年后,满清用一个“护我名教”,在濒临崩溃时,又成功地“中兴”,并维持了半个世纪的统治一般。在力量不强大时,必须要学会妥协。而且只要给予他们足够的利益,让他们看到利益,那么他们就会成为新政的支持者,而不是反对者。

    “纱线生产的那么多,又有什么用?”

    摇摇头,罗纶看着那水车说道。

    “照你的说法,这工厂的棉纱至多只比棉花的价格稍贵些许,所以买进棉花再来纺纱,甚至可能比用厂纱更贵,长此以往,百姓们纺出的纱线无法出售又该怎么办?”

    虽说作为军中的参军,但是罗纶更多的时候是个文官,所以现在他自然会忧虑大量廉价棉纱充斥市场的时候,会有损普通百姓的利益。

    “罗将军有所不知,”

    罗纶的担心让左树仁笑道。

    “虽说过去百姓于家中纺纱线可补贴家中,可是那些女人家却明白的很,她们看到纱价便宜的时候,自然不会再纺纱,而转转入织布,虽说纱价低了,可布价没低,转行用厂纱织布,收入反倒比过去多些,大抵上来说,现在厂纱所出不多,待到将来纱厂增加,厂纱出纱越多,这百姓便不会再纺纱线,而会改用厂纱织布……”

    左树仁一边解释着寻常百姓如何应对厂纱冲击的时候,一边引着罗纶坐上了马车,对于四轮马车,罗纶并不陌生,甚至就在南昌,也有四轮马车,不过相比于江北遍地的四轮马车,在南昌四轮往往用于军队运输军需,而不像这里这样充当寻常的交通车辆。

    坐在敞篷马车上,罗纶看着车处街上随处可见的马车,便好奇的问道。

    “我看这街上的马倒是不少,这些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在江西,四轮马车之所以没有得到广泛使用,究其原因正是因为马匹不足,而在安庆,似乎有不少马。现在在这里并没有像江西那样。饱受马匹数量不足的困扰,甚至就连物质运输也只能依赖人拉肩扛。

    “罗将军,这些马都是从马市上买来的,将军有所不知,虽说现在清虏于南方严令硝磺、马匹不得卖入南方,可实际上,对于商人来说,却压根就没有那么多讲究,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银子更重要的。你不知道,现在于京师和其它北方各地,这清河产的银镜极为畅销,而那些商人为了获得战马,往往不惜以身犯禁,把大量的马匹从关外走私到南方换取银镜,而对于清虏官员来说,只要他们过分,且孝敬不断,自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就像当年晋商们为了攫取厚利,不顾国家禁令,大肆向后金走私粮食、盐铁,让明朝的封锁令变成一纸空文,使女真人度过了最为艰难的岁月一般,现在,正是得益于商人们对于利益的追求,才使得在满清的禁令之中,数以万计的马匹被那些商人输入到了江北,从而使得江北不仅有了充足的马匹,用于拉挽炮车、辎重马车,而且民间也获得了充足的马匹用于拉挽四轮马车。而这些马匹并不是江北的贸易局用真金白银换来的,而是用银镜等江北的产品换来的。

    “原来如此……”

    心下思索着,罗纶自然想到在江西能卖到二十五两银子的梳妆盒,那梳妆盒上最值钱的不是黄花梨的梳妆盒,而是梳妆盒内的玻璃银镜。大量的真金白银就这么流入江北,而江北亦是凭此从北方换马。

    “现在安庆这边的马价如何?”

    这次来江北,罗纶并不是仅仅是作为少司马的代表来此商量要事,同样也肩负着其它的使命,现在看到这里有这么多马,自然会关心马价。

    在得到每匹马不过十二两的时候,自然动起了心思来,毕竟,军中的马不过只有数千匹,远不能够满足军中的使用。如果能从这里大量购买马匹的话,至少可以解决物资运输问题。

    “林泉,既然马价如此便宜,为何不买上一些送往江西?”

    罗纶的话让左树仁摇头苦笑道。

    “罗将军,原本在下也曾想过于江北买马,可这江北的马虽说价格便宜,但是运出江北非但需要手续不说,而且那些北方商人卖给贸易局的马,大抵上都是三等马,甚至四等马,顶多只用来充当役使的驽马,这也是为何江北虽然马匹众多,骑兵依然不过只有数千人的关系,而且清河的贸易局会在那些马中先挑选一遍之后,才会将挑剩下的劣马售到市场上,如此一来,这些马只堪普通役使,自然不堪军队使用。”

    清军为何会对马匹等物的走私睁只眼闭只眼,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贿赂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因为,送到江北的马匹绝大多数都是不能用于组建骑兵的劣马,这才是他们会视若无睹的根本原因。

    而江北为了获得足够优秀的军马,自然会对马匹加以挑选,如此一来,最终出现在市场上的马匹,大抵上都是几经挑选的劣马,自然是难堪大任。

    这些马不过只是贸易局拿出来用于平衡收支的,就他所知,贸易局卖马也可以得到极为丰厚的利润,而且他们卖的还都是他们淘汰不要的。。

    “林泉,你有所不知……”

    坐在马车上的罗纶,听着入耳的马蹄声说道。

    “虽说江西有江湖之便,可却也是多山,这山中辎重运输尤其需要使用马匹驮运,这些马是粗劣,可总堪使用吧,先买上一些马,至于其它的,等我到了江北之,自然会和他们谈,这次,非得从江北多拿些江北不可!”

    罗纶这么说着,那双眼睛盯着车外,神情越发的凝重……

    对于江北,他有着太多的好奇。这种好奇不仅仅只是江北,此时所呈现出来的勃然生机。同样,也对那个人更为好奇,

    尽管现在大明正是中兴之时,但是也可以说是三足鼎立,而那位江淮经略使正是其中一足,可以说在未来,他的选择很有可能会决定大明的命运。

    少司马……

    想到现在那位江淮经略使与南京之间的关系,罗伦的神情中闪过些忧虑。他们之间毕竟是亲戚啊。

    不过,熟读史书的他非常清楚,这种亲戚关系并不可靠。在利益的面前,没有任何亲情可言。

    问题是,他会永远都是大明的忠臣吗?以他现在在江北这副锐意进取的模样。又怎么可能会满足于眼下的地位?

    如果有一天,他会不会野心膨胀?会不会成为大明的叛逆?

    也许是因为立场的不同,罗伦从不曾怀疑过少司马,但是对于南京,对于江北,他却不止一次的怀疑过,甚至于对江北的怀疑,更远甚于对南京的怀疑,毕竟,江北现在做推行的一切,都在不断的颠覆着大明的传统。

    马车继续向着安庆城内行驶着,做在马车里的罗伦那神情变得越来越复杂,偶尔的听着车外传来的那些北方商人的话语,听到那陌生的北方口音,他能够感受到这里与其他地方的不同,这里的不同不仅仅只是这里所表现出来的勃然生机,更多的是一种由内而外发生的变化。

    “这种变化真的有利于大明吗?”

第247章 (求月票,求支持)

    什么才是对大明最好的?

    直到离开安庆的时候,罗伦都没有得到答案,其实这个答案并不重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现在每个人都很清楚,对于大明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恢复大明的江山。把满清赶出大明,让汉人重新作为人而不是满清的奴隶。

    至于其他并不重要!

    离开安庆之后,罗伦一路上沿着冬天刚刚整修的官道向北前行,这一路上他发现这里的百姓,大都是一副安居乐业的模样。和有些人传说的,推行“甲兵制”以后整个江北民不聊生截然不同。

    甚至与江西相比,这里的百姓看起来似乎过的也更安逸一些,完全不像江西的百姓那样,看到陌生人时,会立即流露出防范的眼神。这服只有太平盛世时,才会有的安逸是在其他地方所看不到的。

    不过罗伦并没有问身边的江北官员,而是自己去观察,他相信,这样才能够真正发现这里与其他地方的不同。

    尽管观察了一路,但是罗伦还是没有得到答案,或者说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在接近庐州的时候,于官道上他无意中看到了几名穿着红色军装的忠义军士兵,与寻常百姓随意的行走不同,这几名在路边行走的士兵,他们排成一队,尽管没有人监督,他们仍然排着队行走。这几名士兵的表现,让罗伦神情变得更加凝重,他立即想到了,江北与江西最大的不同就是,在这里到处都可以见到兵卒。

    “玉林兄,这沿途似乎有不少兵卒啊。”

    罗轮试探着问道身边的张玉,正是他陪着其一路北上。

    “罗将军有所不知,与江北每座城市都驻有驻军,他们的任务就是保障地方,清除地方匪盗,现在江北之所以治安安定,正是得益于此。”

    “难道就不怕兵卒扰民吗?”

    罗伦几乎是本能的反问道,匪过如梳,兵过如蓖。这当兵的祸害起老百姓来可比土匪还厉害。

    “有军法在,谁人敢以身试法?”

    张玉不无骄傲地说道,

    “迄今为止,忠义军之所以锐不可挡,外人直以为是完全凭借火器犀利,其实,如果你来到了这里,经常接触他们的话,你就会发现,他们之所以能够百战百胜,并不仅仅凭借着火器,若是没有严格的军纪,又焉能有今日的忠义军,你看忠义军军令“两人从排,三人成行”,虽然无人监督,可是他们依然遵守军纪,走路尚是如此,更何况其他。”

    张玉的得意,落在罗伦的眼中,让他看着路边的兵卒时,神情愈发的凝重起来,现在他明白了先前困扰他的问题。

    几天后来到了淮河边的他,看着淮河上云集的商船,想到现在商业萧条的江西,以及与之对应的江北的繁华,他在心底暗自寻思着。

    “百姓安居乐业如此,自然就是商家云集了,难怪这里会吸引这么多的生意人……”

    初夏将至,虽说清晨的天气显得有些清凉,但是正午时分却依然像盛夏般炎热。李安生坐在自家的过路店门前的大槐树的下,一边纳着凉,一边抬头瞧着路上。

    路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瞧不着。

    “这狗娘养的世道!”

    这天下又到了乱世了……

    想着还没安生的世道,不定将来会多难过。李安生吐了口口水骂了一声。

    “管他是那家的皇上,早点坐稳得了,这世道,没法子过了……”

    对于李安生这样的寻常百姓来说,满也好,汉也罢,无非就是一个交钱纳粮的主子,至于其它的,他压根就没想过那么多,对于经历过崇祯年间的流寇兵灾、满清入关屠杀的他,好不容易苟延残喘的保住了一条性命,在这地方安了家,又于官道边开了这么个过路店的他来说,所思所想的就是安生日子。

    甚至他之所以叫李安生,图的就是一个安生。可这安生日子着实太难,天下似乎就没有那天安生过。

    对于其它种地的百姓来说,或许还没有感受到南北战事的影响,但是对于开着过路野店的李安生来说,南北商路断绝之后,这店里头几乎不见什么客人,着实让他为之烦恼不已,毕竟这家里可就指往着这店里头的生意,虽说家中尚且也有地,可种地又怎能比得了这过路店的生意。

    “若是实在不行,回头便再开上几亩地,总得弄些糊口的口粮……”

    就在他的心里这么寻思的时候,隐约的官道的尽头似乎有了人影,虽说相隔甚远,但是仍能看出来,这是一支商队。

    “叮当……叮当……”一串串悠扬的马铃声,悄然洒落在官道,长长的马队,沿着官道自北向南的走着,在马队中,牵着马的旭子眼睛不时的打量着这平原,即便是直到现在,他仍然会为这平坦的土地而惊讶。

    对于只有十七岁的旭子来说,过去他平生到过最远的就是县城,平生从来都没有见过像这样一望无际的土地,对于生长于山里的他来说,甚至从未想象过世间会有这样的土地。

    一月前,离开了家,旭子才终于明白,外边的山河与他的想像并不一样。对于生活在连绵千里的太行山中的他来说,山外的天地所有的一切是新鲜的,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让人好奇的,这一路上,和同乡们一同翻山越岭,到了口外,一路上不断有出关的行商赶来汇集,把商队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不过,他们的脚步也就是止步于张恒,再往北,那是八大皇商才能去的蒙地,作为行商的他们,只能把货带到张恒,然后卖给八家皇商的商号,实际上,他们就是脚夫。他们把从内地带来的货运到张恒,然后于张恒换成了皮子、甘草等货物,然后再运回去,往年间,生意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不过,现在这些生意,却发生了变化。就像旭子一样,他去张恒的时候,只牵了三匹马,而现在从张恒回来的时候,却牵了十五匹马,每一匹马上都驮着用牛皮打压成包的羊毛,这些东西都是运往南方的。

    对于第一次行商的旭子来说,对于所有的一切都很好奇,就像现在,为什么走这条官道一样。

    “孙老黑,前面好像有家过路店子,旁边不远似乎还有个村子。”

    在前头牵着着马的吴大叔说嚷着。

    “今个就在这歇上一晚吧!”

    孙老黑朝着天上看了眼,有着多年行商经验的他,很清楚,这行商赶路,最忌讳的就是“赶”,虽说这天刚过午,可再赶下去,能不能在天黑前碰着过路店还是一说,更重要的是像这样的村边的过路店,还真不一定能碰着,行商在外都知道这样村口的过路店,往往最为安全,毕竟店在村口,不会是荒山野岭里的黑店。若是过了这个村,不定也就没有了这个店了。

    孙老黑是他们这支“马帮”的帮主,至少在某种名义上,他是“帮头”,外人想进来,非得经他同意不可,就是旭子能进这支商队,也多亏了他姐的婆家与孙老黑家有亲戚,就那,还花了十两银子,才点头同意他进了商队。

    听着那马铃声,瞧着这支有好几百匹马的马帮,李安生的脸上,那笑容顿时变得灿烂起来,甚至特意迎上去几十丈,热情的招呼着。

    “几位爷,虽说这天色尚早,可再往南,就没有过路店,你们瞧瞧俺这,虽说院子不大,放不下这么多马,可这旁边的林子正好是栓马的地方……”

    他这边招呼着的时候,孙老黑只是“嗯”了一声,然后问道。

    “店里有够吃的草料吗?”

    答案是肯定的,倒不是说李安生早就备下了,而是因为这阵子没有客商来,自然积存了不少草料,甚至就连喂马的吊盐都有几十块。

    有料、有盐、有水,又有栓马的林子,再加上地方也合适,如此一来,自然也就不会再选择其它地方了。因为马帮里的马很多,所以过路店的院子放不下,孙老黑便在那吆喝着。

    “赶紧的,先把货下到院子里,大家伙自己忙活着喂料喂水,大家手脚勤快些,出头行商想发财靠的就是勤快……”

    孙老黑在那里扯着嗓子吼着,而他这么一吩咐,那些浑身散发着臭气的行商们立刻开始忙活了起来,他们纷纷散了开去卸行李的卸行李,安顿牲口的安顿牲口。

    不过只是半个时辰,这院子里就没有什么人了,即便是年青,而且是第一次出门行商,但是一路下来,旭子也积累了一些经验,他并没有像第一次出门时那样,把马分别系在树上,而是在树与树之间,拉出一条捆货的牛皮绳,然后将马系在牛皮绳上,这样一来,马就不会分散,从而避免丢马的可能。

    给马上了草料,吊块盐,足足忙活着一个时辰,浑身像是累散了架的旭子,瞧见那边孙老黑已经骑着马离开了。

    “梁叔,老黑叔是去干啥?”

    旭子有些不解的看着骑着马离开的孙老黑,那脸色显得有些迷惑。

    “吃你的饭去,你以为咱们这一路咋个就什么事都没有,不还都是你老黑叔的功劳?吃你的饭去!”

    梁老栓眯着眼睛叼着烟袋锅子,瞧着远去的孙老黑,自然知道他现在出去是干啥去了,之前在店里头,老黑就已经打听过了,这往前三十里有一个税关,老黑这会出去,一定是去探路的。

    骑在马上的孙老黑,速度并不快,他偶尔会停下马来,然后凭着在那过路店李掌柜的话,寻找着避开税关的道路,税关并不仅仅只是收税,他们还负责查验货物,虽说凭着银子能探出条路来,可送出一两银子,大家伙就少赚一两银子。

    对于打从大明那会,就曾出关当过行商的孙老黑来说,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无非就是想办法避开税关,实在避不过了,才拿银子去趟出条路来,只不过相比于往关外去,这内地的税关更多,路上自然也麻烦一些。

    “还是太贪心了一些……”

    心里头这么嘀咕着,孙老黑骑着马,沿着官道叉出去的小路,继续一路走着,那税关就设在离河不远的地方,想要躲过税关,不但要找到一条出路,还得找个渡口,没有渡过,自然是白搭。

    对于外地人来说,自然不知道怎么办,但是却难不住当地人,花了几钱散碎银子之后,孙老黑终于来到了河边,在河边有一个小渡口,瞧着渡口处的小船,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心里暗自寻思着。

    “一次顶过去两匹马,这可不好办……”

    心里想着,他还是跳下马,牵着马到了河边的渡口,许是因为没有行商的关系,所以渡口摆渡的船夫,就坐在河边吸着烟袋。

    “外地来的?”

    吸着烟袋的船夫,瞧着孙老黑问道。

    “山西的。”

    孙老黑也没瞒船夫,其实也瞒不住。

    “想从这里避开朝廷的税关?货多吗?”

    “这年月,做买卖不好做,税关的老爷一个比一个心黑,过一趟不知得抽多少银子。货不多,马多!”

    马多,这才是他要避开税关的原因。那瞧模样至少得有六十岁的船夫一听到马多,就打量了一眼这行商,然后说道。

    “马多的话,小老头就得多找几条船,这船不是渡口的船,价钱自然不是那个价钱。”

    “价钱好说,”

    对于这一切早就有了准备的孙老黑,连忙说道。

    “只要能让马帮过去就行,”

    待到天黑的时候,孙老黑已经重新回到了过路店子,瞧着旭子,跳下马的他便直接把马缰丢给他说道。

    “去,旭子,先把马喂足了,一会你和大个子他们几个去林子里,咱这货不值钱,可就那些马值钱……”

    瞧着孙老黑脸上的笑色,旭子顿时明白了,这肯定是找着路了,这路,肯定能让大家每人都省出几两银子来,于是便急忙拍马屁道。

    “孙叔,您老受累,这路上一多亏了您老……”

第248章 马商的野心(求月票)

    渡口税关那用青砖砌成的关口,拥挤着一只长长的商队,包括粮车队、盐车队、马队都被堵在关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车队和马队上面插着各个镖局的镖旗和各商号的号旗也迎着风猎猎作响,但更多的却是散乱的马帮行商,他们一人牵着三四匹马,混杂在这商队中间,许是等的时间久了,那牲口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所以不时的发出焦躁不安的嘶鸣,而那些等着过关的商贩只得在一旁安抚着牲口,所有的这一切只使得这渡口处显得很是热闹。

    而与之这关口的繁忙混乱相对应的则是关口处另一群人的嘶吼声,那些穿着号衣的朝廷税吏,他们的腰间或是挎着大刀,或是手中拿着缨枪,不时的吼叫着,虽说他们的人不多,只有区区十几个人,可头戴红顶子他们往这里一站,却没有任何人敢闯关,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闯关,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现如今可不是大明那会,一个税吏谁都敢欺负,现如今在打清国,吏再小那也是官,也代表着朝廷,代表着朝廷的法度。一个不敬,脑袋掉了也是白搭。至于那税关上的几个树立起来的木桩上,几个竹制的吊笼中那早就烂成白骨的脑袋,更是清楚的提醒着人们,闯关会有什么下场。

    在这喧嚣的税关上,一个留着小胡须的中年税官这会正威风堂堂的站在那里,向着混乱的商队大声喊道。

    “粮货每车十文,盐货每车三十文,行单的马帮,每匹马额外加收五十文,排好队,别挤!别挤!”

    而另一边,一个年轻壮实的税官则向那些人声嘶力竭地吼叫道。

    “别挤!别挤!他么的,都嚷嚷着屁!快交钱,交了钱就放你们过去!”

    瞧那模样,大有一副,要是不交钱,非但过不了关,甚至还要杀人的样子。

    那边一个掌柜模样的男人策着马往前挤了挤喊道。

    “官爷,怎么又涨价了,这怎么单马的税钱,车货还多?这样下去还让不让人过啊!一加就是50文,这可都半两银子了……”

    那税吏朝他翻了翻白眼,瞧着他嚷道。

    “半两银子?多吗?你们这些个奸商,一个个的做的是什么生意,能瞒住别人,能瞒住老爷我吗?若是不对单马收税,你们一个个还不都把马卖到南边去了?都他吗的通匪了,朝廷败了,还不是你们祸害的……”

    其实大家伙都是心知肚明,这些个马帮并不是什么生意人,他们的生意当然不是什么羊毛,而是驼货的马。他们都是“有去无回的”跑单边的,最终这些马都会被卖到南方,卖给南方的乱匪。

    税吏这么说着的时候,那边已经开始有人过关了,许是因为人太多,以至于不一会这关口就乱了起来。

    那个税吏虽说身材壮实,可也差点顶不住,赶紧扬起鞭子,冲着那些乱作一团的人就是一气乱抽。

    “不准顶!不准顶!都他么给老子站好!要不他么的谁也别想过去,再乱,就别怪老子的刀子不认人了。”

    关口那边当然是热闹非常,而那边在渡口一侧的客栈里,一名老书生模样的人,他坐在那里看似喝着茶,可是他却眯着眼睛怔怔地望着这一切,突然他又摇摇头,在嘴边叹道。

    “这些个奸商……”

    旁边站着的仆人,听着老爷的话,略有些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接着也向渡口望去。瞧着那些过渡口的乱七八糟商队,心里不禁寻思着,老爷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当然不是谁都能看明白这些。

    不过对于坐在渡口处的孙玉其,原本是朝中御史的他,这一次,因为朝中的变故,被贬斥到地方为官,因为这渡口拥挤,一时过不去,所以才在这里停了下来,原本只是喝几杯茶歇上一歇,然后再过渡口。可他却从不曾想到,这渡口居然会这么的热闹,而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过关的货不一样。于是原本的歇一歇,就变成了长待,这一呆便是两天,而这两天,他见过了不少行商,终于,也从那些个行商的口中,知道了他们做的是什么生意。知道了这里为什么这么热闹。

    那些牵着马的行商,运的那里是什么货,分明就是借着牵马的名义,把马卖到南方去。卖给那些南方的乱匪。

    “这些马虽说是只是三等马,在口外最多也就只值**钱银子,带到了京城顶破天也就是二两银子,可是带到南边,那边可是放价收马,即便是最劣的最不值钱的劣马也能卖上五两银子,转手就是五倍的利不说,南边的棉布、纱线、镜子,运回来可都是值钱东西,想买那些货,用马换更划算,这一趟下来,顶过去挣几年的……”

    南方的乱匪为什么放价收马,不还是为了买马给军队用,到时候吃亏的还不是朝廷。那些个奸商那里管那么多啊,他们的眼睛里什么时候有过朝廷,他们的眼里只有银子!

    黑眼睛里只能看到白银子!至于什么忠义,什么朝廷。在他们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你们把马都卖了,到时候,怎么把货运回去?”

    当时他可是报着火,从那些奸商的那里打听着消息。

    “嘿,您老一看就是一心圣贤书,清河那地方是什么地方?正好搁在运河边,现在可没有什么漕粮往京师运了。到时候把货往船上一丢,那里还需要什么马?如此一来,本来只值一两银子的东西,倒腾一下,便能值上七八两银子,一趟下来,便是傻子也能挣上几十两银子……”

    “那到时候朝廷的关卡怎么过?”

    “嘿,瞧你老说的,到时候还不是直接拿银子打点一下,那些个官老爷的眼睛里可只有银子。”

    想着昨天与那个行商聊天时的话语,孙玉其的心里顿时便涌起一团火气来。在他看来,正是那些个奸商败坏了时局,若非是奸商资敌,这大清国的天下又岂会如此?

    “奸商误国啊!”

    于心底长叹道,孙玉其的脸上,全是一副忧心如焚的模样,此时,看着拥挤在渡口处的那些行商们带来的数百匹马,他所看到的似乎是南方贼寇的铁骑,将来一路北伐的模样。

    他这会儿当然不会说什么关卡守卡不利,在他看来,这一切完全都是因为那些奸商所为,他们是被南方的银子所诱,为利益驱使。

    “不行,一定得把此事上报给朝廷,断不能让那些贼寇靠着那些奸商得了天下!”

    孙玉其之所以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原因到也无他,本就是山西人的他,自然知道八大皇商是如何当的皇商,自然也知道他们如何为等大清入主中原立下了汗马功劳,现在有那么一**商,想要效仿旧事,为南边的贼寇立下汗马功劳是万万不可的。

    而更让孙玉其痛心疾首的是,除了那些奸商之外,居然就连那些拿着朝廷俸禄的税吏,也和那些奸商沆瀣一气,完全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居然就这样任由他们把马送到江南。

    虽说那些马只是不堪骑兵使用的劣马,但于朝廷来说,总归不是一件好事。他可以接受这些税吏把南方的货卖到北方。毕竟百姓的也需要南边的茶叶,棉布还有各种各样的货物,可是那些马,却是给军队用的!

    “还好,现在只是三等马,若是他们运过去的都是好马的话,那江南的贼寇岂不是会在江南大练骑兵?”

    当孙玉其这般寻思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在相隔几十里外的河边小渡口,数百匹马组成的马帮已经从私渡渡过渡口,驮着货物一路继续向南行去,尽管沿途偶尔碰到一些设立关卡巡防的清军,但是一路连躲带避,再加上用银子开路,倒也是有惊无险的平安抵达的江南省,而对于孙老黑一行来说,几乎是他们刚一到达清河,到达贸易局的马市,他们所带来的马顿时就引起了验马官员的注意。

    “哟,这可是头等马!”

    吴前逊看着马帮带来的马,那脸上尽是惊喜状,虽说每天都有数百匹马通过各种渠道被售给贸易局,可这还是他头一回碰到如此多的头等马,毕竟这马都是从满清治下的北方送来,那些满清官吏或许会容忍次等的驽马被贩运至南方,但是却可以充当战马的头等马、二等马被贩运至南方的却极为有限,甚至迫不得已,贸易局不得不考虑从洋商的手中买马。

    那些洋商贩运来的马匹并不是关外的矮马,而是西洋品种的高头大马,尽管马匹非常优良,但是毕竟数量有限,而且价格非常昂贵,所以顶多也就只是一个渠道罢了,最终,还是需要从蒙地贩马才能满足军队和民间对于马匹的需求。

    “这位官爷好眼力,这些马可都是难得一见的头等马,你瞧这马……”

    孙老黑得意洋洋的说道,他之所以会一路避开税关验卡,就是因为这些马都是可以充当战马的头等马。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关系有去需要一路上东躲西藏。

    “即便是小人带来的最差的,也是一等马,官爷,这马别说是在江南难得一见,就是在京师,在满清那边,像这样的好马也不好见!”

    孙老黑说的是实话,因为清虏自己从蒙地买马的时候,也会因为种种原因,导致头等马往往成为私有,而被送至马场或者军中,进入军中的往往是二等马,像这样的头等马自然难得一见。

    “官爷,你瞧,这207匹马,头等马有83匹,剩下的都是一等马,其中136匹都是正是时候的母马……”

    在说出母马两字的时候,孙老黑的脸色带着讨好的笑容,为了能够谈下这笔生意,他可以说是下了血本,头等马值钱,头等母马更值钱,而相对应的就是头等母马也更难弄到,为了弄到这些母马他可是没少费功夫,而他之所以愿意费这些功夫,原因倒也简单他不想像其它人一样,只是做千百个马贩中的一个,他想通过这些头等母马,去认识一些大人物。认识一些这里的大人。

    “你是说,有136匹母马!”

    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吴前逊惊骇的看着这些马,那双眼睛顿时放出光来,现在的江北,马不少,可是良马却不多,而母马更少,头等母马更是几乎为零,没有母马,意味着江北只能不断的买马,有了母马,江北就能够自己建立马场,然后繁育战马。

    “是的,官爷,只要价格合适,回头俺下次还会带来更多的马,即便是像这样的头等母马,只要有了货,俺就能进蒙地给你换回来!”

    孙老黑的语气中带着试探的意思,而他并没有说到钱,而只是提到了货,他这么一说,让吴前逊忍不住打量了他几眼,随即明白了他的想法,这个人恐怕不仅仅只是来卖马,他肯定还有更多的想法。

    蒙地……难道,他想从蒙地直接换马?他想要更多的货,但是并不一定愿意掏银子出来。

    作为贸易局的官员,吴前逊自然见过各种各样的马贩,也知道,他们来江北的目的各有不同,听其这么一说,立即笑着说道。

    “这一切自然好说,只要有好马,贸易局自然会高价收购,到时候,你只管拿银票去采办物资……”

    作为贸易局的采办官员,吴前逊并没有给他什么答复,而只是不露声色的吩咐下属验马,而对于马帮众人中的一员,旭子在接到一叠纸的时候,那脸上尽是诧异的模样。

    “大叔,这,这咋个都是纸?”

    “旭子,你懂个熊,这票票叫银票,在江北这东西和银子一样好使,咱们拿着这银票,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若不然,几百两银子总不能成天背在身上,把银票贴身藏好了,这几天,孙老黑要和他们谈个大生意,到时候,咱们可就不是挣个一星两点的辛苦钱了,这个生意谈成了咱们可就发达了……”

第249章 贸易局(求月票)

    什么是贸易局?

    对于很多地方的人来说,贸易局无疑是陌生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官府原来也是可以做生意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官府经商!

    在其他人看来,这无疑有与民争利的嫌疑,对于江北来说,贸易局却是一种必须,无论是根据江北的经济发展,或者实际上的需要,都需要设立贸易局,从而确保各种物质的购销。

    当然,外人并不理解这一点,而对于身为贸易局总办的刘彬来说,早在赴贸易局上任之前,就已经从经略的那里知道了贸易局的职责。

    贸易局的职责就是购销各种物资,一个最简单的说法就是购进江北所需要的物资,并将江北出产的货物销往他地。并从中为官府谋利。

    一开始的时候,江北需要什么?

    火硝、硫磺、皮革、马匹、木材等等,大抵上都与军需有关。而那时候,江北又出产什么?

    盐!

    贸易局刚刚成立的时候,其掌握的商品几乎只有盐,除此之外,就是白银,只能用盐和大量的白银换取军队所急需的物资。

    但是这一切,在这个冬天之后,发生了改变。相比于最初单一的产品,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现在贸易局已经可以提供各种各样的产品,而且所提供的商品并不仅只局限于江北一地。在贸易局提供的货物清单之中,除了清河出产的镜子、肥皂等工业品之外,但就是棉布,就有多达十余种。既有江北的南通布,也有江南的松江布,至于生丝既有江北丝,也有上等的湖丝,当然还有景德镇的瓷器、徽州以及婺源等地茶叶,总之,现在的贸易局,凭着其位于南北交通要道的关系,承销着南北货物,从而获得了大量的利润。其上缴的利润甚至一度占到衙署开支的5%左右,可以说,现在贸易局已经成为江北最重要的开源机构,而且随着商品种类的增加,其上缴的利润也越来越多。

    作为一个刚刚成立的机构,能够取得现在这样的成绩。除了特殊的商品之外,作为总办的刘彬自然是居功甚伟,总是在他的一手操办之下。贸易局才有了今天的发展。而现在,置身于公房中的他看着桌上青色的茶砖,问道。

    “怎么样,这茶味如何?”

    这青茶砖是经略命人的试制的,说是为了方便运输,开拓茶路。这青砖茶以庐州、安庆、池州以及徽州的茶树鲜叶为原料,经长时间独特发酵后高温蒸压而成。其压制工具初时是用木夹,后改用水力机器压制,压成砖形茶,每片重达5斤。相比于松散的篓茶,其重量大、体积小,容易运输。这种茶砖,将会是未来江北茶叶的主要产品。

    “回总办,这青砖茶茶汤色澄红清亮,浓酽馨香,味道纯正,虽不及名茶,可却也不失为上等良茶,若是将他们销于蒙地,自然是再恰当不过,毕竟那些蒙古人压根儿就没有什么讲究?到时候咱们还可以在其中参杂一些老叶子,这样的话,利润估计还能再提高一成。”

    身为土杂科科长张明举一直负责收集土货的信息,茶叶同样也是土货,而这新制的茶砖则是茶厂推出的最新产品。因为局里很看重这种茶砖,他自然会在第一时间加以汇报。

    “再恰当不过,是咱们自己的说法,关键还是要看能不能卖得掉,这才是最关键的!至于掺杂,还是等将来再说吧,等到市场打开的时候想怎么玩那是咱们的事情,但是现在,先把眼下的事情干好,把这茶叶先卖出去再说。”

    身为贸易局总办的刘彬直接一语道破了贸易的关键,关键就是在于能不能卖掉货物,只有能卖掉的货才是好货,至于其它的,都不重要。

    就像现在清河出产的玻璃镜,非但能在国内卖掉,甚至就连同那些洋商,也纷纷购买,之所以如此,原因倒也简单便宜!清河的玻璃镜比西洋的玻璃镜更为便宜,甚至就连同装在窗户上的平板玻璃,也因为价格低廉而为洋商所喜。

    不过,毕竟不是所有的产品都是平板玻璃。其他的商品,总还是有那么一些竞争。当然,普通的商家,并没有能力与贸易局竞争。且不说其他,就是购销货物的规模,贸易局就不是寻常商家所能相比,正是因为大规模的商品购销,所以,贸易局才能够以更为低廉的价格采购物资,并以更为优惠的价格出售物资。

    “在下明白,在下已经命人物色一些商贩,关键是那些商贩大都没有往蒙地经商的经验,所以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

    张明举的话声刚落,那边刘彬便把茶砖重新包好,一边包着茶砖一边说道。

    “这商贩的事情,你暂时不用考虑,贸易科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谁才是合适的人选?

    刘彬并不清楚,但是他很清楚一点,只要有足够的利润,即便蒙地是刀山火海,也会有商人愿意前去。

    为什么要开拓蒙地贸易,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忠义军需要来自蒙古的马,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蒙古是满清的一条臂膀,只要卸掉他们的这条臂膀,便可以令其满清的实力大为削弱。

    “咱们汉人看来,这出了口外就是蒙地,可不知道这蒙地却成几个地方,这与满人结盟为蒙八旗的主要是以察哈尔部、科尔沁部为主。也就是漠南蒙古,而除了漠南蒙古还有漠北蒙古,也就是漠北喀尔喀部,这喀尔喀部虽说表面上是向满清称臣了,可实际上,他们却是面服心不服……”

    坐在临黄楼三楼的包间里,此时的孙老黑已经没有了初来此地时的紧张,他看着面前的这位极为年青的明国官员,心知若不能说服对方,这生意自然是谈不成的,自然对其所问,也就是有什么说什么。

    “所以,与内藩蒙古王公只与八大皇商做生意不同,喀尔喀各部对于内地的汉商从不拒绝,无论有没有那个什么龙票,只要汉商能把货送过去,他们自然愿意用马、羊换货,对于他们来说,汉人去的越多,他们就能够以更为廉价的价格。买到各种各样的商品。当然,那些汉商自己要把货带回来,就像这次小人运来的那些马,就是从那里贩来的……”

    孙老黑自然不会说,他带来的这些马并不是他自己出关换来的,而是有专门从事这种生意的商贩帮忙,帮他把马从关外换了回来。可是如果这个生意能谈成,他自然不介意远走漠北,去漠北开拓商路。从关外换来更多的马。

    “你的意思是,喀尔喀部与满清有隙?”

    作为南方人的王文白,对于关外的一切,自然不怎么了解,即便是在南京偶尔有了解关外蒙古诸部的官员,在这十几年未曾与其接触过情况下,自然也不知道,这喀尔喀部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表面上,王文白是贸易局的官吏,可实际上,他却是军正司的军正,他之所以在贸易局中任职,就是为了从那些商贩的口中获得情报,毕竟这些伤假,走南闯北,他们那里总有各种各样的情报。

    从孙老黑提及其有门道进入蒙地换马之后,这个人就引起了他的注意,毕竟,众所周知,八大皇商垄断着对蒙地的贸易,如果不是孙老黑的带来的情报,他们自然不知道,在蒙地同样还有蒙古人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归顺满清。

    相比与战马或许这才是真正最为重要的情报。几乎是下意识的,王文白的心底就浮现出了一个念头与喀尔喀部取得联络,共谋反清大业。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是一个最起码的常识。

    军正司的军正,从来都不是寻常的军卒,他们大都曾是读书人,尽管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不曾有过功名,但是读书的经历,使得他们与普通兵卒看待问题有着根本性的区别。在王文白看来,这喀尔喀部完全可以成为大明复国的助力,毕竟其位于漠北,随时可以威胁满清腹地,威胁京师。

    在得到这个情报之后,在接下来的将近半个小时辰中,王文白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基本上答应了孙老黑的要求,同意向其提供一些商品,甚至愿意给他商行的待遇也就是可以赊欠。不过之所以同意这么做,王文白自然有他自己的考虑。在离开临河楼之后,他便直接返回了军正司。

    “你的意思是向喀尔喀借兵?”

    面对王文白的建议,石磊整个人诧异之余,将铅笔放到桌上,看着他问道。

    “你应该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这声反问实际上基于一个原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满清是异族,喀尔喀同样也是异族,向异族借兵,本身就是忌讳。

    而且在历史上两宋之所以灭亡,就是因为他们和更为强大的敌人,结为了盟友。他们相对愚蠢的行为,直接导致了国家的灭亡。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又怎么可能现在还会有人同意,同那些蛮夷结盟。

    “回正丞,并不是借兵,而是挑动双方间隙,引诱其进攻京师,从而令满清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王文白看着面前的军正丞,认真的解释道。

    “现在满清主力皆在山东、河南等地,其京师之中可谓是极为空虚,若是能派遣人员与喀尔喀部取得联络,诱使其出兵京师,必定可定满清阵却大乱,到时无论喀尔喀部是否攻陷京师,只要其威胁到京城,满清必定不能全力南下,如此一来,我方的压力自然可以随之减轻。”

    作为军正的王文白,在过去的一个时辰里,已经在脑海中构思出了一个基本的的策略,在他看来,现在所需要的仅仅只是军正丞的同意,只要获得同意,他就可以前往喀尔喀部展开一些工作。煽动那里的人,像满清拔刀相向。

    “那你也应该知道,无论是满清,还是蒙古,归根到底,都是我们的敌人!”

    看着王文白,石磊道出了一个事实。

    “清虏是我们汉人的敌人,蒙古同样也是汉人的威胁,而且在过去的几百年间,蒙古人对北方造成的威胁,从不曾消失过!”

    从蒙古崛起于漠北,其灭金、灭西夏,灭宋,对中国奴役近百年,而高皇帝正是凭借着驱逐开国大明,但是有明一代,蒙古对中原的威胁都不曾消失过。现在,与蒙古人结盟,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不知会掀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甚至极有可能导致江北内部发生动荡。

    “正因为他们同样是我们的敌人,所以我们才需要在现在去了解他们,因为现在我们和他们之间,有着共同的敌人,对于蒙古人来说,现在汉人并不是他们的威胁,对他们威胁最大的是清虏,我们所需要的就是借蒙人之手,去打击清虏,当然,我们所需要的并不是让他们变得更加强大。而是尽可能的煽动他们。挑动他们,又是他们去进攻更为强大的满清。而在这个过程中,那些蒙古人的力量同样也会被削弱,当然,我们也有机会去了解他们,为将来击败他们做准备……”

    王文白的回答,让石磊的眉头微微一跳,他先是沉思片刻,然后看着王文白说道。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是吗?你应该知道可能面对的风险。”

    “是的,正丞,我已经想好了!”

    对于心底已经打定主意的王文白来说,他自然已经想通了一切,至于其中的风险,当然也在他的料想之中。

    这个风险并不仅仅只是他到蒙古的风险。还有很多内部的风险,稍微不慎的话,就有可能连累他自己,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拿两宋的旧事。对他进行攻击,到那个时候,可没有任何人能够救下他。甚至没有一个人会为他说话。

    对于其中的风险,他早已经了然于胸。但是,内心的责任感却驱使着他去做这件事情。

    “无非死尔,但此事若成必可为我中国去两大敌!”

第250章 商旅(祝大家情人节快乐)

    “无非死尔,但此事若成必可为我中国去两大敌!”

    每个人都有他的信仰,而对王文白来说,他的信仰非常简单,无非就是恢复汉人的河山,仅此而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除此之外至于其它的任何事情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内,毕竟经历过甲申天变、满清入关的他来说,他曾无数次目睹过满清入关后的暴行,无数次的看到那遍地的白骨。

    没有什么比驱逐满清,恢复汉人河山更为重要的了!

    既便是入地狱又有何妨?

    在离开军正司的时候,王文白的神情显得很是平静,甚至脚步也和过去一样,不急不徐。偶尔的,碰到熟人的时候,他会点点头,打个招呼,瞧着倒是与普通的贸易局吏员倒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从现在开始,他已经不再是贸易局的吏员了,随着军正丞同意他的建议,这已经从贸易局的吏员名单中去除了。现在的他不再是拿着官薪的吏员,而是一名靠生意吃饭的商人。

    至少,在孙老黑等人的面前,他是商人,而不再是官员。尽管孙老黑清楚的知道他官吏的身份,但王文白很清楚,那个人不会说出来,那个人对他有所图,对江北有所图。

    “还需要一个助手。”

    心底这般寻思着,王文白很自然的想到了一个人。

    “怎么样,阿朴,愿意和我一起去漠北吗?”

    看着面前这个穿着军装的兵卒,王文白笑着问道。

    阿朴是忠义军的兵卒,不过他的身世倒是极为悲惨,他的妻儿老母都死于清军的屠杀,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投军,甚至在投军也是带着投名状的提着两个清军的脑袋,尽管当时清军已经溃败,可他仍然亲手砍死了两个清军。然后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他成为了忠义军的一员。

    不过曾经惨痛的遭遇一直影响着他,使得他做出了一些出乎人们意料的事情,比如,他曾经一次斩杀十几名投降的俘虏,甚至将他们的脑袋全都吊在树上,其实,一般情况下,俘虏杀也就是杀了。

    即便是军中的军正,往往也不会追究此事,甚至有时候,军正们也会接到命令,直接扑杀投降的清军将领以及其亲信,从而令俘虏群龙无首。

    杀人,从来都不是一件什么大事,但问题是他,杀的太张扬把几十个人头吊在路边的树上。这直接导致他受罚,毕竟,那些俘虏也是资源。

    当然,对于他的惩罚并不会太重,最后,因为“杀气太重”他被丢到了贸易局的马场,在这里养起了马来。而王文白就是在这地方认识的他,他了解王朴,了解他的优点,也知道他的不足,而之所以会选择他,是因为王文白知道,王朴永远都不会投敌。而对王朴来说,他只有一个愿望杀尽天下的清狗,这样的人跟着他,至少不需要担心他受不了苦逃跑,甚至投敌。

    “能杀建奴吗?”

    王朴的问题很简单,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异样,甚至连语气都显得极为平静,就像是在提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似的。

    “如果这件事办成了,不用咱们动刀,估计也能杀死十几二十万建奴!”

    如果能说服喀尔喀部出兵京师,到时候他们万一攻破了京师,指不定到时候,整个内城都不见得能活下一个人来,蒙古人的残暴不比满清差,甚至更甚上几分,对此,王文白并不怀疑。

    “那行,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对于只身一人的王朴的来说,他没有任何顾虑,只要能杀建奴就行,甚至,这正是他活着的目的,直到现在,每当闭上眼睛的时候,他总会想起被摔死的孩子,还是死在清虏刀下的妻母,刻骨铭心的仇恨让他无法忘记这一切,对于他来说,也许有一天会忘记,但那一天,必定是最后一个建奴死去的日子。

    有时候,仇恨可以让人变得的坚强,同样也能让人变得冷漠。对于王朴来说,恐怕只有死去的清狗才是好的清狗,这一点,从来都不会有人怀疑,对于他来说,最大的梦想,恐怕就是杀进京师,然后在满城之中大杀特杀,杀尽城中的满人,当然,这也就是他的一相念想罢了。

    几乎是在王文白、王朴两人出现在商队的时候,商队里的那些正在为帮主谈成了一个大生意,而欢喜不已的人们,就立即注意到他们两个人,王文白一看就像是个读书人,至于王朴,虽说是默不作声的,可即便是平日里耍着狠的人,见着他也会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按照旁人的说话是,这人骨子里头透着杀气。

    杀气?

    什么是杀气?

    旭子不知道,但是在他看来,这王朴干活非常实在,那一箱近百斤的茶箱,他一个人默不作声的就装了一船,自己的装完了,还会装别人的,甚至都没有歇上一口气,似乎对于他来说,压根就没有吃亏这一说。

    “王,王大哥,你,你便歇一会吧,再喝点茶……”

    瞧着浑身已经汗透的王朴,旭子在一旁说道。

    “这剩下的,俺自己装就行了。”

    这不能总让别人帮自己干活。

    “不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王朴的话不多,他继续埋头干着活,大有一副如果不干活的话,就会闲出毛病的模样,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恨不得现在就随着商队到蒙地去,然后让蒙人与满人狗咬狗,借蒙人之手报家仇血恨。

    在他干活的时候,另一边王文白却在岸上与孙老黑在那里轻声聊着天,这会孙老黑的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自在了,因为他隐隐约约的意识到这王文白的身份了,甚至隐约觉得,这人的身份不简单,绝不是什么贸易局的官吏。

    若是寻常的官吏,又岂会弃官从商?而且还是和他们一起去风险莫测的漠北。这样的人是什么人?

    肯定是江北的探子!

    在北边,抓住这样的人可是要杀头的,甚至就连他孙老黑也会被连累!这风险也太大了点。

    “那个,王,王东家,你瞧,这事……”

    瞧着孙老黑的这个模样,王文白笑着说道。

    “老黑,瞧你这模样,这白银子谁不喜欢,我就是一个生意人,记住了!我只是生意人!”

    他的话声不大,在轻声提醒之后王文白又用只有两人能听着的话声在孙老黑身边说道。

    “接下来,这一路上还得你照顾,只要咱们平安到达漠北,把这生意做成了,老黑,你放心,王某绝不会亏待你!”

    又一次,王文白抛出了他的诱饵,诱之以利,这是最简单的办法,当年满清的探子之所以能进入关内,或许恐怕也是他这般,向这些行商诱之以利吧!

    “哎,王东家,你,你放心,俺老黑知道怎么做!”

    嘴上这么说着,可孙老黑的心里却依然敲着鼓,只是暗自在心里祈祷着,这一路上能顺顺利利的,千万不能出什么变故。毕竟眼前这人,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万一要是他被官府给拿了,到时候,他的罪过可就大了,这生意能不能做下去还是一说。

    但是,若是不干的话,这买卖可就干不成了。

    没有他孙老黑,还有李老黑、王老黑,可是这江北的货,却只有江北的货,他孙老黑只有帮到他们,才能与江北把这生意一直做下去,挣到大把的银子,若不然,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冒出另一个老黑来,替他把这个差事办了!

    哎,生意不好做啊!

    在船离开清河的时候,孙老黑瞧着站在船头的王文白,在心里暗自祈祷之余,又自己安慰着自己。

    “反正,也就是多两人罢了,就当这马队中,多了两人……”

    尽管一开始的时候,孙老黑整个人显得有些忐忑不安,但是在船于大运河上行走了几天之后,慢慢的他反倒是适应了这两人的存在,至于其它人,也只当他们两人是从南边过来,想到北方一起挣银子的商人。而沿途碰到的清军兵卒也好、税吏也罢,甚至连看都没看上他们一眼,毕竟,对于外人而言,这些行商只是行商,仅此而已,顶多对于官吏来说,这些行商,也就是他们眼中的肥肉。

    几乎每一天,刘俊国都会在税卡处,数着那些过往的船只,偶尔的他还会过去询问这船上的货物,当然免不了,还会询问这货物的抽多少税钱。

    “十五两三钱……”

    离开船的时候,刘俊国自然没有感受到周围税吏们投来的恨不得杀死他的目光,虽说他不是税关的官员,可他毕竟是朝廷命官,身为户部官员的他,虽说没有权力干涉税关,可是作为朝中的官员,他于税关查看,任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的,别说是那些寻常的税吏,即便是那些个税关监督,也无法明目张胆的阻止他。

    “我说,刘大人,你瞧瞧,这大热天,您老这热的,来,走,咱们换个地方,喝口茶,歇一会……”

    身为税关监督的魏森平,客气对刘俊国说道,这阵子他都快被这位刘知县给烦死,往日里,他在这税关,每天至少也得有一二百两的孝敬,可打从这孙子成天来到这里,税关的吏员自然也就不敢再像过去一样勒索卡要,不能勒索卡要,自然也就没有了往日里的孝敬,如此一来,魏森平心里自然连想杀人的念头都生了出来。

    “如此,便多谢魏大人了,正好,我那边还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请教一下!”

    已经在这税关呆了半个月的刘俊国非常清楚,他在这里是个若人厌的角色,这税关的监督历来都是两年一任,而想要外放这一任税关监督,至少也得花上几万两银子,这半个月,至少挡了别人几千两银子,这半个月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他,自然也就不会在这里妨碍他人发财。

    不过虽是如此,刘俊国还是需要魏森平帮他一个忙,毕竟,对于这件事,他的心里还是没有什么底。

    “瞧刘大人您说的,有什么好请教的,但凡是有什么吩咐,您老尽管直言。”

    虽说身为税关监督的魏森平当的是个肥差,而且还是内务府里的奴才,可毕竟官职在那里摆着,虽说瞧不上眼前这位刘大人,可人家毕竟是三品的大员,而且还时常出入皇上身边,这该有的礼数,万万不能少了,要不然,不定什么时候下个绊子什么的,虽说不要命,可不定会却让他丢掉这份肥差。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们两人便来到了大明湖畔的一家酒楼,都不需要魏森平吩咐,酒家的掌柜便急忙命人备好酒菜,两人客气着落了座,待茶上来了,喝着茶的时候,刘俊国看着魏森平说道。

    “魏大人,想来你这阵子定是好奇刘某在税关到底干什么,其实实话也不瞒你,刘某之所以成天呆在那,就是想看看,这税关收多少银子!”

    刘俊国的话让,魏森平的心头顿时一紧,好嘛,这说的可真够直接的,这岂不是意味着,他这阵子已经查出了什么来?难道现在是想从自己这敲点好处来?

    就在魏森平寻思着多少银子能买对方一个闭嘴的时候,只听刘俊国继续说道。

    “魏大人应该知道,现在朝廷几十万大军在外,每日所需要饷银又岂止十数万两,可现在朝廷非但失了江南财赋重地,非但军饷用度日益紧张,就连这江南漕粮断绝之后,这京城之中也眼瞧着要饿肚子,军无饷要散,皇上成日为这军饷发愁,我等食君之禄,自然要为君分忧啊!”

    此时的刘俊国话语中,尽是一副拳拳,而魏森平则不住的点着头,尽管他的心里随着他的话语不断的加着价,待到他把那个价码从一千两加到五千两的时候,只听到这刘大人看着他说道。

    “所以,刘某以为,想要解决朝廷的用度,关键还是在这税关上!”

    盯着魏森平,刘俊国笑着问道。

    “老弟,以你看来,这税关的税,是不是太轻了点?”

第251章 京官(祝大家春节快乐)

    银子!

    顺治十七年,整个京师上下,无论满官亦或是汉官,谈论最多的两字,就是银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似乎除非了银子就再也没有其它的东西,那一个个的,就像是黑眼珠子不能见到白银子似乎的,一见面就会谈银子。

    身居显赫的高官会谈,满官会谈,汉官也会谈,甚至就连同那衙门里的杂役、满洲的兵丁,以至于寻常的百姓都会去谈银子。

    过去满官们谈的最多的是与汉人有关的笑话,现在他们谈论的是,那些他们平素瞧不起的汉官们,怎么才能给朝廷弄来银子!

    银子!

    漕粮!

    几乎是打从新年之后,这几个字眼就不断的在朝中众人的折子中反复的出现,并且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各部的折子里,银子之所以会出现,而且出现在这么频繁,正是因为身为济南的皇上不断的下旨让户部拨银子,毕竟几十万大军在外,总需要付饷银。

    原本这户部里的银钱倒也还算宽裕,毕竟十几年的劫掠,倒也劫得不少银钱,可丢了江南的秋税之后,加之数十万大军的用度,这户部的那点存银早就花个差不多了,甚至银库里也空的能跑耗子。

    没银子,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甚至就连那位御架亲征的皇上,因为没有银子,也只能在济南裹足不前,因为无钱充饷,即便是在云南,同样也是如此。

    虽说江南省的税银历来关系朝中的根本,可更让人头痛的是江南的漕粮断绝之后,这京中的粮价日高,以至于人心也变得惶恐不安。幸好二十万八旗男丁现在到了山东、河南,在两地就地取食,倒也让京中省去了不少粮食。

    可是问题还是没有解决银子、漕粮,仍然还是两个字“没有”。

    尤其是前者,更是让身为户部尚书的王宏祚头痛不已,身为户部汉尚书,他自然不敢奢求车克那位满尚书为他分忧,但是他很清楚,如果不能筹集足够的银两,到最后,皇上肯定会拿他这个汉尚书的脑袋泄愤。

    就像曹操杀军粮官一样。

    拿他的脑袋去平定军心。

    可,银子从那里来?

    对于明崇祯三年中举,任蓟州知州,后升户部郎中。清顺治元年降清,加太子少保、太子太保。降清后,一直官至户部尚书的王宏祚来说,他自然不愿意他这脑袋被当成军粮官的脑袋,被皇上用来平定军心。

    现在的问题就是这样,如果再拿不出银子来,到时候,他这脑袋是万万保不住的。

    既便是勉强保住了这个脑袋,可是丢了官帽,又有何用?

    身为云南永昌人的王宏祚来说,他自然不担心家人被流放台湾,现在,他所担心的只有银子,怎么才能筹集足够的银子。

    户部的银库,早在皇上亲征之前便已经耗费一空,幸亏王宏祚当初手脚紧一些,使得银库还存有三百三四十万两银子。可是皇上亲征之后,二十几万大军在外,再加上洪承畴于长沙练兵,还有云南的军饷,这几件事一做,花起银子来就像流水似的,不到三个月,三百三四十万银子便又花光了。

    这不当皇上下旨急需四十万银子发放军饷的旨意来过之后,户部粮中王继文便哭丧着脸对王宏祚说道:

    “实在没银子了,不要说四十万,现在就是十万两都拿不出来。”

    别说是四十万两的军饷,就是京官的这个月的俸禄都不一定能发得出来,身为汉军镶黄旗人的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脸上尽是一副苦色,原本这户部郎中是他肥差,可现如今却完全变了味。

    这个差事,真他么不是人干的,成天一个个的都问他要银子,可是这银子从那里来?没有了江南的解银,这户部里能岂能造出银子来?就是杀了他,这会也拿不出多少银子来。

    银库里的情况,王继文可是再清楚不过,那里头空空如也,甚至就是那几万两银子,还是特意留下来留给大家伙发俸禄的,那些银子发军饷是不够,可却能顶上一个月的俸禄。

    这军饷可以不发,但是京官们的俸禄不能不发。难不成,到时候让大家伙都跟着饿死不成?所以这京官的俸禄必须要发下去。当然,那可不是几万两,而是……更多。

    便是现在这个时候,在军饷与俸禄面前的,就只能选择后者了。不是他对皇上不忠,而是他必须要考虑到大家的肚子!要不然,他这个户部郎中,非得出事不可。

    “没银子怎么办?皇上那边可是有旨意?”

    尽管想要发火,但是因为这王继文怎么着也是一位侍郎,所以他也只能抱着火说道,

    “这银子也不是为王某人造的,误了事,你王在燕负得了责任吗?”

    王继文这几个月来,因为拨款的事常挨两位满汉尚书的训。他发现自从这银库里没有了银子之后,王宏祚的性格有了明显的变化。过去不对满尚书客客气气的,就是对他这位郎中也不大发脾气,现在不同了。他对人说话都带着命令的口气,不容你提出不同的看法,甚至连解释几句也不耐烦听,动不动就用“你负得了责任”这样咄咄逼人的话来压人。王继文知道这位也是被空荡荡的银库给急的,今后得处处小心才是。

    “尚书大人,”

    王继文用近于尽可能平静的口吻说。

    “卑职知道这银子是皇上要的,您为这些事情操心费力,别人看不到,卑职还看不到吗?只是这银库确是没有银子了,卑职既无点石成金的本事,也不能去强行搜刮百姓啊!”

    “搜刮百姓了?”

    王宏祚心里想着,打从大清国入关,这搜刮百姓的事情少干了吗?可没听说过那天没有搜刮过百姓的,这地方上若是能抬抬手,又岂会天下皆反?

    于是他顿时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然后便摆了摆手。

    “你先下去吧!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再弄些银子来,务必要把银子给皇上筹备齐了!”

    王继文连忙起身告辞,直到走出大门,他才长长地透了一口气。可是那脸上却尽是一副苦色。

    这银子到那里去筹?难成不真的把那点俸禄都搭上?

    户部银库是没有多少银子了!

    王继文并没有说假话。这些,身为汉尚书的王宏祚的心中是有数的。现在银库里顶多还有一点发俸禄的银子,那点银子且不说不够用,就是够用,也不能动,因为那是京官的口粮,若是谁动了那银子,弹劾他的折子非得给他淹死不可!

    在这个时候,再逼他有什么用呢?

    可皇上要的银子怎么办?

    皇上那边的事也要紧啊!

    要是实在不行的话……不过只是刚动一下那点银子的念头,他还是打消息了这个拿大家伙俸禄当军饷的念头,这件事不能做,他也不敢做。

    “看来,只能去借了!”

    借!

    这个时候,大清国除了向八家皇商借银子,王宏祚压根就没有其它的办法,毕竟,这些年,只要朝中的用度不足的时候,总会向八家皇商借银子,这是个惯例,最多的一年,那八家可是借给朝廷一千多万两,甚至直到现在,朝廷还欠他们几百万两。

    这八家,当年从大清的身上可是没少捞银子啊!借了这么多银子,就从来没有借空过!

    想着这富可敌国的八家,一面羡慕着他们的家业之厚的同时,王宏祚暗自在心里寻思着,但是他的心里另一个念头却在那里寻思着。

    “即便是从他们八家那里借来一千万两,又能撑多长时间?再者,他们愿不愿意借,恐怕还是一说,毕竟,现在的时局……”

    现在的时局可不是当年大清气势正盛的时候,现在这时局瞧着可是与大清不利,在这个时候,这八家又岂会心甘情愿的拿银子出来?

    对此,王宏祚的心里没有底,可是除此之外,他又没有别的选择。毕竟,现在整个京城,能拿出银子的,只有这八家皇商了。除了他们,没人能拿出银子来,也不一定有人愿意借银子给朝廷。

    但是他们又岂愿意拿出银子?

    王宏祚没有选择,身为八大皇商之首的范永斗同样也没有选择。

    白花花的银子人人都爱,若不是为了银子,当年范永斗又岂会勾结清虏,甘当汉奸,当年他勾结后金,向后金贩卖布匹、粮食、铁器以至于到后来向其提供情报,甚至派人为其领路,根本目的是为了银子,也正因如此,包括范家在内的八家商人为清王朝的建立作出了贡献,所以清朝定鼎后,顺治帝没忘为入主中原建立过赫赫功业的八大商家,在紫禁城设宴款待,并赐给服饰。顺治还要给他们封官赏爵,八大商家受宠若惊,竭力推辞。于是,顺治帝便将他们封为籍隶内务府的“皇商”。范永斗被命主持贸易事务,从此范家可谓是飞黄腾达。

    也正因如此,此时的范家已经与大清国牢牢的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越是在这个时候,就越不能退缩,若是退缩了,不定这身家性命就归其它人了!

    所以,几乎是在王宏祚这边刚一开口,提出向八家借银缓解朝廷用度的时候,已经年迈的范文斗立即拍着胸膛应了下来。

    “爹,这可是足足一百万两!”

    范三拔看着爹,颇是心痛的说道,当年大清国没入关的时候,不知多少次范三拔带着商队出关,把大清国急需的粮食、布匹运给他们,那时候他愿意借银子给大清,不为其它,是因为大清国的气势正胜,借给他们不愁还不上来,可是现在却是今非夕比啊!

    “爹,现在这局势,就是咱们把这银子借给了朝廷,朝廷又岂能保得住天下?”

    范三拔的语气里带着怀疑的味道,作为商人,对于局势他是极为敏感的,他知道现在的局势并不乐观,至少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乐观。

    在这个时候,把银子借给朝廷,根本就是亏本买卖,做为生意的他,自然无法理解父亲的举动。以至于又急声问道。

    “万一要是朝廷在山东兵败,或者与江南兵败,到时候肯定要逃出关去,咱们现在把银子借给朝廷,不是拿银子打水漂吗?”

    儿子的话,让范文斗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总带着些失望,然后又摇头说道。

    “你啊,还是太糊涂了!”

    长叹口气,范文斗看着范三拔说道。

    “你说,咱们若是不借银子给朝廷,会是什么下场?”

    不借银子给朝廷?

    范三拔先是一愣,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随后说道,

    “不借银子的话,朝廷没有充饷的银子,恐怕定会吃败仗。”

    没银子肯定是不行的,当年大明为什么亡了,不就是因为没有银子发军饷,没有银子去招募大军,所以才丢了天下!

    “败仗?”

    第一次范文斗对儿子生出了失望之意,又何止只是败仗啊,他就没有看到朝廷面对这样的问题,会做出什么事吗?

    “江南的朱明忠,为了银子,把51家晋籍盐商都抄了家,你以为朝廷就不敢抄咱们吗?咱们……说好听了是皇商,说难听了就是皇上的奴才,若是皇上一个旨意下来,抄没范家的家业,于外人看来,不过就是主子拿奴才的东西用用,谁能说出话来?到时候,非但范家的家业不保,我等的性命又岂能保得住?咱们范家到时候,就是皇家的眼里的肥羊,明白吗?”

    对许多事情,范文斗远比他的儿子看得更为透彻,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心甘情愿的拿出银子来帮助朝廷度过难关。

    “再说,你以为,咱们现在还有其它的选择吗?”

    盯着范三拔,范文斗长叹道。

    “咱们现在压根就没有其它的选择,别忘了咱们在南边的眼里是什么,若是让南边得了天下,到时候,咱们范家恐怕就要被他们斩草除根了……这银子,咱们得拿!无论如何都得保住大清国的天下啊!只有保住了大清国,才能保住范家!”

第252章 八家(祝大家新春快乐!)

    京师的夜晚,因为宵禁而显得有些沉寂,那街上顶多只有步兵衙门的兵卒巡视时的脚步声,现在京师之所以推行宵禁,名义上为了避免盗匪混入,实际也是为了稳定人心,毕竟,现如今这朝中的局势纷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过这宵禁,禁的也就是寻常的百姓。对于满城的王爷贝勒以及满官大员来说,这宵禁等于不禁,步兵衙门的巡街碰着这些人家家奴打着的灯笼时,也会知趣的躲于一边,毕竟他们不过也就是一群奴才。

    不过奴才与奴才之间,也有着区别,有的奴才不过只是不值一提的奴才,即便是死了,也是打死勿论的奴才,而有的奴才却是一般的王爷贝勒都无法与之相比的奴才,当然还有一些奴才,即便是地位比不上王爷贝勒,却也可以和王爷贝勒们交往。

    也正因如此,在这满城之中,有时候,像这样的奴才,其它的奴才们反倒是更为尊敬,原因无他每一个奴才都有身为奴才的梦想,他们梦想着一天能够成为奴才中的翘楚,成为奴才中出类拔萃的人物,而那些已经成功的奴才,则就是他们人生的“榜样”,是令人敬重的,也是令人羡慕的。也正因如此,那些巡街的兵丁,每当从这样的奴才大宅前走过的时候,那目光中总带着羡慕之色。毕竟,他们现在一跃成了主子,有了自己的奴才……

    虽说是宵禁,可是在王家的大宅门前,那灯笼高悬着,门前还停着一顶轿子,轿边的奴仆打着“靳”字的灯笼,王家与靳家是姻亲,平日里两家窜个门的也属平常。

    不过这个时候,在宵禁的时候,却仍然担着“风险”来窜门,倒也很是罕见,心思灵光点的,肯定知道,这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毕竟对于这内务府的八家“豪奴”来说,他们一直都秉持着小心处事的态度。绝不会轻易给他人留下把柄让别人参上一本。

    在王家的书房中,已经年近八十的王登库坐在那,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虽是入了夏,可是膝盖上却还盖着一张皮盖。

    “哼哼,他范文斗以为拿出银子便没事了吗?”

    叼着烟袋的靳良玉看着那看似老迈而没有丝毫精神的王登库,作为其亲家,他自然知道王登库或许是老了,但是他并不糊涂。非但不糊涂,甚至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能够瞒得住他,他那双眼睛毒着那,心思也通透的很!

    “即便是拿出了银子,万一大清国保不住关内,到时候,咱们也只能灰溜溜的随着他们逃出关去,想要活命,就非得出关不可。老兄你觉得可是这个道理……”

    “咳……”

    王登库睁开眼睛,咳了一声,用苍老的嗓音说道。

    “南边是不会放过咱们的!”

    对此,没有任何人会怀疑,早在几个月前,与八家有关的新闻,就已经在报纸上发表了出来。对于他们八家可谓是没有留丝毫情面,甚至将大明亡国、数千万汉人被清军残杀都与他们八家联系在一起。

    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放得过他们。

    “如范奸永斗者,明国之人,汉之苗裔,却在国战之时,不图利国与一毛,却重清人之一信?不重汉人之存亡,只顾一家之私,图小利忘大义者,莫过于此,清人如无铁器之利还至于如此迅速的崛起?真正是送利刃与仇寇,嘉定三屠、扬州十日之始,正是始于此等汉奸商人之手也,虽万世难消此恨。”

    念叨着于报纸上看过的文字,靳良玉看着垂首没有丝毫精神的王登库轻声说道。

    “现如今,咱们这几家于南边眼中,可是不灭族不能解其恨的汉奸,若是让南边得了天下,到时候,咱们几家别说是身边,便是九族的性命能不能保住尚且都是问题……”

    作为商人的靳良玉非常清楚,既然南边把他们几家当作铁杆汉奸而公诸于世,就意味着他们决不可能放过他们一马,那怕是拿出银子来赎罪也是罪孽难赎。也正因如此,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想办法保住靳家,保住靳家上下数百口的身家性命。

    怎么样才能保住靳家上下?

    如果不是朝廷来借银子,或许他还会犹豫一下,现在他反倒是不再犹豫了。

    “老弟,莫不是你有什么想法。”

    王登库的话声沙哑,而且也不大,那看似昏花的眼睛中,带着些许精明。

    “想法谈不上,老哥,现如今,咱们几家与大清国可以说是牢牢的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倒是实话,对此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们八家兴于大清,若是大清国亡了,他们八家自然也落不着好。

    “所以,老范才会主动拿出银子来!”

    王登库自然知道范文斗为什么拿出银子,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的忠君,而是因为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其它的选择,他们八家早就与大清国结成了一体,而且南方也没有给他们留下活路。

    “若是按南方的作法,一但将来他们得了天下,咱们几家恐怕是活路难寻啊!所以老范才会拿出银子来,想换大清国能保得住这天下,只有大清国保住了天下,咱们就有了一线生机,既便是保住了中原的天下,到时候,咱们也能随着皇上他们一同撤至关外。”

    他们早就没有了退路!

    从当年清军入关之后,当时的顺治小皇帝在摄政王多尔衮的张罗下,开始奖赏入关的功臣。大模大样的对八家进行封赏的那天起,老家山西已经有人没少在背后戳他们的脊梁骨,从那时起他们八家就已经没有了退路,既然没有了退路,那么也就只能闭着眼睛一条路走到底了。

    “可即便是咱们和皇上一同撤到关外又能怎么样?”

    靳良玉看着王登库反问道。

    “当年大清国入关的时候,把咱们老哥几个请到京城,封赏是不少,可别忘了,当时,摄政王可是开口问咱们要银子的,那可是足足一千几百万两银子,虽说那银子后来都还给咱们了,可咱们的今天可是拿银子换的……”

    可以说,当年如果不是他们拿出了一千几百万两银子来,大清国入关的时候,又怎么可能有银子招降明军,招募绿营。甚至他们不但拿出了银子来,还拿出了他们在内地做生意积累下来的人脉,让那些人脉为大清效力,大清可谓是受用颇多,这也是他们八大皇商地位显赫的原因之一。

    “在外人的眼里头,你我是内务府的皇商,可是于大清国的眼里,咱们是什么?”

    靳良玉不禁长叹道。

    “其实不过就是皇家的奴才罢了,在皇家的眼里头,咱们能有今天,都是他们的赏赐,都是他们的恩典,至于咱们,哎……我敢说,若是大清国丢了中原,撤回了关外,到时候,为了筹集军饷,皇上肯定会拿咱们下手,在他们眼里头,他们不过就是只肥羊罢了。到时候,即便是咱们撤到了关外,撤到了辽东,不过也是死路一条!”

    靳良玉的话让原本看似没有丝毫精神的王登库整个人的肩膀微微一颤,他睁开那看似昏花的眼睛,瞧着靳良玉,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对于商人来说,最大的悲哀是什么?

    就是商人的银财永远会遭人掂记,当年大清国入关的时候,请他们来京城,说是论功行赏,可为的是他们的银子,那个时候,他们愿意倾家荡产借给他们,因为他们看到了天下大势。当年出关做生意的时候,他们也愿意借银子给后金,是因为后金靠劫掠起家,打下一座城池,劫掠所得又岂止数百万。

    如果大清国丢了中国,仓皇逃到了关外,到时候该怎么办?

    银子若人眼红,银饷不足的情况下,他们这几家皇商想保住身家又谈何容易?到时候别说是身家了,就是性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想到先前身死的范文程,像那样的朝廷大员说暴死便暴死了,像他们这样的奴才,那还不是想杀便杀,想抄便抄?

    到时候,什么八大皇商的,不过也就是八只肥羊,八只大清国养了多年的肥羊。

    一时间,王登库只觉得后背尽是一片凉意,他整个人都沉浸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不安之中,尽管多年来,他已经不问家中诸事,但是现在,被靳良玉这么一说,他顿时意识到,王家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老、老弟,这,这……你可有什么主意?”

    “主意?”

    冷笑着,靳良玉说道。

    “与大清国共存,那无异于与虎为谋,顺势时,咱们是皇商,逆势时,咱们就是肥肉。若是投奔南边也绝无可能,即便是眼下他们愿意留咱们,将来也定不会放过咱们,所以,横竖都是个死字!”

    都是个死字!

    这一声死,让王登库心头顿时一紧,他咽了口口水,有些昏花的眼睛看着远处说道。

    “现在的局势,朝廷当、当真没有指往了?”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只是还不太确定,毕竟这天下的变数太多,就像大明一样,当初谁能想到,大明这条咸鱼居然也有翻身的机会?

    靳良玉摇摇头,他的脸上带着些忧色,神情也显得很是抑郁,毕竟,但凡是有可能的话,他都不愿意面对这一切,可是这些事情,即便是再不想,总归也要去面对,毕竟这事,总归是要面对的,要不然的话,到时候肯定是性命难保!

    “不知道,这一次咱们几家即便是拿出二百万两银子,可于朝廷来说,也顶多只够一个月的用度,即便是再借,咱们还能借出多少银子来?现如今皇上困在济南,说是因为大人们的阻拦,使皇上无法从容南下,可实际上是因为没有银子,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草自然动不了兵,这笔银子,也就是应急,即便是皇上亲征南下了,可江南却还有几十万明军等军,谁胜谁负还未曾可知,即便是打下了江北,到时候,长江天险怎么办?那郑成功中是起于海上,最擅长的就是水战,咱大清国呢?”

    冷笑着靳良玉看着王登库说道。

    “到了水上,还不是任人宰杀的主,福建那边,几万水陆师一下全丢在了基隆,就那还是闽人,用的也是降将,按道理来说,应该擅长水战,可结果还不是人家的对手,现如今若是换成八旗,这长江定是过不去了,即便是到了长江,也不过就是喂鱼的角色,朝中的大人们为什么拦着皇上,不就是因为他们看明白了吗?到时候,这局势啊!看不透啊……”

    靳良玉的眉头紧锁着,吸了口烟,然后沉声说道。

    “且不说朝廷吧,就说这局势乱这个模样,咱们怎么办?若是这么耗下去,恐怕撑不了两年,咱们几家非得给朝廷挤干了不可,到时候,指不定大清国没亡,咱们几家反倒是先给大清国尽忠了,这一次二百万两,下一次得多少银子?”

    听着靳良玉的担心,王登库点点头。这是最让人担心的地方,这银子若人眼,就是朝廷到时候没了银子,也会盯上他们,一开的时候,他们会像现要这样,一点点的挤他们,最后,还不是一口把他们的银子全给吞了……这几十年挣下的家业,最后不定全都便宜了朝廷不可!

    这种事情,过去大明没干出来,可是大清国肯定是能干出来的!

    “咱们不过就是商人!”

    若是有可能的话,他甚至想对着南边说出这句话来,他们不过就是商人,商人自然是唯利是图,可这话,南边是绝不会听的,对于南边来说,他们不过就是一群该死的汉奸。而对于大清来说,他们也是不值一提的商人,是可以任人鱼肉的商人!

    “这么耗下去,定不是办法,所以……”

    看着王登库,靳良玉把话声放低,低到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得到。

    “咱们这次非得另寻生路不可,若不然非但几代人的积累得便宜他人,恐怕连性命也是难保……”

第253章 另辟蹊径(求月票,求支持)

    另寻生路!

    几乎每一个人面临绝境的时候,都会这么考虑,但是每当人们怎么考虑的时候,同样一个问题也会困扰着他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生路又在什么地方?

    做为靳家的三公子,靳文博早在刚过完正月十五的时候,便带着几个下人,拿着内务府的通关文书,一路南下,因为大运河断绝的关系,他只能从直隶经襄阳进武昌,然后从武昌经由水路过长沙,越南岭,然后一路翻山越岭,来到了位于岭南的广东,这一路上经受多少艰难困苦,恐怕只有遗骨异乡的三个家奴的骸骨最有发言权。尤其是在南岭的大山深处,那里更是瘴气弥漫,以至于几个家奴都是在那里染病而死,这一路上的风险,直到过了南岭之后,才算稍微安全一些。

    终于,一行人历经千辛万苦来到了广州,这广州的萧条,全不见往昔的繁华。究其原因,倒也简单,当年清军入城的时候,曾在这广州城内外杀死数十万人,曾有数十万人口的省城,活者不过万余人,甚至就是现在,在那城外,还有巨大的坟茔,那是满清屠杀后埋尸体的地方,即使他们的罪证,同样也是对百姓们的威慑。

    而对于这一路上,已经见惯了这一切的靳文博来说,他压根就不在乎这些,就像他父亲说的那样,他从不在乎清军杀了多少百姓,只要靳家能发财,便比什么都重要。

    对于商人来说,没有什么比银子更重要,至于其它的……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现在,靳文博历经千辛万苦不远数千里来到岭南,为的正是靳家的将来。

    不过,广州并不是靳文博的目的地,他最终要去的地方,是葡萄牙人治下的澳门,其实,原本对于澳门他并不怎么了解,不过作为靳家的三公子,原本他并没有任何希望继承家业,也正因如此,作为靳家的少爷,他才有机会接触到京师的那些洋人,也正是从洋人那里,他了解到了澳门,同样也知道了欧洲,尽管对于欧洲只是一知半解,但是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他却敏锐的意识到,也许,靳家的生路,就在异国他乡。

    从广州到澳门并没有费什么周折,尽管按照大清国的律令,寸板不得下海,那海船早就被拆毁了,可去澳门并不需要海船,单桅的江船就能把他送到澳门,送到了,这个在葡萄牙人治理之下的地方。

    在他抵达澳门之后,靳文博并没有按照介绍去教堂,而是在澳门四处打探起消息来,而他打探的消息,倒也不是什么特别复杂的消息,而是与欧洲有关的消息。

    “真的让人神往……”

    看着书本上有关“汉萨同盟”以及“荷兰共和国”,那些商人自治甚至控制国家的资料,靳文博的神情中尽是一副神往之色,早在少年时,当他第一次听说了“商人国家”的时候,就曾经好奇过,什么样的商人可以建立国家。

    而现在,在澳门的图书馆中,通过那些书籍,他看到的是一个个由商人建立的自治城邦的崛起,当然,尽管现在这些城邦早已经没落了,但是是商人的地位却不曾没落过,在那些地区,成功的商人,甚至比国王更受人推崇。

    而这也正是他来到这里的原因。他希望尽可能的了解欧洲,了解哪里的一切,仅仅只是道听途说,并不能让他了解那里,所以他才会来到澳门,希望从其他的外国人口中,书本里去了解那个遥远的地方。

    “也许,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靳文博喃喃自语着,他的眼睛盯着地图上的某一个角落时,神情中尽是向往之色。

    “也许,那里就是商人的天堂吧!”

    对于已经习惯了官府勒索的靳文博来说,他从未曾想到过,在世界上,会存在着由商人控制的国家,更不曾想到,在欧洲金钱等于一切。

    这正是那里与中国的不同,至少在那里,商人并不是国王眼中的肥羊,不是任人鱼肉的一块肥肉。

    “为什么非要困守于此地?”

    在离开图书馆的时候,靳文博朝着远处望去,想着父亲终日为忧心如焚的为这天下的时局而担心,为靳家的将来而忧郁。

    对于靳家来说,并没有太多的选择。无论如何,现在纷乱的时局,使得他不得不为靳家的将来而考虑,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将来。

    毕竟对于南方来说,靳家是属于必须要严加惩处的汉奸,是必须要抄家灭门的对象,可以说,只要南边夺了天下,就没有靳家的活路。

    “即便是大清国胜了,又能怎么样?靳家也不过就是一个奴才罢了!”

    靳文博自言自语道,这样的话,在京师的时候,他绝不敢说,但是现在,他却说了出来,而这句话同样也是他的肺腑之言。

    南边儿没有给靳家留下生路,可是我大清的眼里,靳家也不过就是一个奴才,一只肥羊罢了!

    在这种情况下,与其呆在这里。倒不如另辟蹊径,去欧洲!到那个商人的地位可以和很多权贵相提并论的地方。那里才是商人的天堂。

    “不过,怎么去欧洲到是一件麻烦事。”

    来到了港口,看着港口中的那些中式的洋式的船只,靳文博的眉头紧锁着,看着那些毛色各异,相貌与国人迥然不同的西洋人,他的心底暗自寻思着。

    即便是父亲答应了,他的兄长们又岂会答应?

    去欧洲!

    面对愁眉苦脸的父亲,靳文博曾如此游说过他的父亲,出身于靳家的他很清楚,对于大清国来说,靳家是奴才,而对于南方的大明而言,靳家是祸国殃民的汉奸,即便是在山西老家,也有人没少在背后戳他们的脊梁骨。

    靳家的将来在什么地方?

    靳文博并不清楚,但是他很清楚的知道,无论是对于大清也好,大明也罢,靳家不过只是板上之肉。

    大明不会放过他们!

    大清就会放过他们?

    “当年,大清入关,多尔衮请我们八家进京,说是论功行赏,可实际上却是让八家掏银子,没有江南的税赋、漕粮,除了抢之外,他们只能在八家的身上想办法,若不然,就只能灰溜溜的撤回关外。现如今,失了江南的税赋、漕粮,他们靠什么维持几十万大军?你以为绿营兵当真为大清国卖命?他们是为银子!没有了银子,这几十万绿营又如何维持?到时候,他们从什么地方弄银子?”

    父亲非常清楚对于大清来说,江南的税赋、漕粮有多么重要,大清国要靠其养兵,靠其平定天下,失去了江南的税赋、漕粮,就等于失去了根本。

    现在,大清国想要收回江南,就需要大把的军费,大把的银子。

    可是现在他们从什么地方弄银子?

    也只有对八家皇商下手了!

    过去每逢朝廷用度吃紧的时候,不是让八家报效,就是问八家借银,当然,最后也都会还上借来的银子。可是现在这样的局势,若是一天天的败坏下去,恐怕不等大清国玩完,靳家就和其它几家一同被大清国给榨干了。

    猪养肥了,是要留过年的!

    现在的他们这八家就是大清国养肥的猪!

    “要给靳家找到后路!”

    后路!

    这后路在那?

    如果是百年前,或许靳文博会感叹天下之大无容身之处,毕竟对于那会儿的人们来说,又怎么可能知道,在中国之外还有那么一片广阔的天地,甚至那里的一切并不比中国差上多少?而且在有些地方甚至也是中国所无法相比的。

    可是现在,得益于西洋神父的介绍,他知道,在中国之外,还有更为广阔的天地,在那片天地之中,有更多的机会在等待着他。

    只是,那片天地距离这里委实太过遥远了!

    而且这一路上,不知会遭受多少艰难险阻,毕竟这茫茫大海上,总有着这样那样的风险。而这些风险,即便是他愿意去冒,靳家之中又有多少人愿意去冒?

    “大少爷,你瞧那人黑的像块炭似的,瞧着比炭还黑。”

    家奴的话让靳文博朝着那过看去,果然在船上看到了几个比炭还黑的水手,他们应该就是神父口中的黑奴吧。

    那些黑奴正是从非洲过来的。听说那里连个国家都没有到处生活着这些黑的像木炭似的黑人,欧洲的白人他们贩卖到各地当奴隶,好像对于白人来说,那些黑人并不是人,而只是是会说话的牲口。

    此时有些心不在焉的靳文博,心里所思所想的,只是怎么把靳家上下带出的中国,但沿途风险这么大,靳家的其它人,又岂愿意和他一同乘船离开?

    而且,即便是最后,大家都同意了。可是这船又怎么办?那些船又从什么地方找?

    瞧着码头处的那一艘艘的洋船,想到这一路上从京师来岭南时的艰辛,靳文博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乘船,相比于陆路,水路无疑更安全一些。而且水路上的风险会更少一些,尤其是靳家要是举家离开的话,到时候随船携带的财务恐怕并不是少数。

    “如若能雇上几条船,一路直抵塘沽的话,倒也省得这一路上的艰难了……”

    不过在这个念头浮现的时候,靳文博的眼睛打量着那些船,脑海中却不禁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这些人愿意一路北上去塘沽吗?

    当这个念头于他的心底浮现的时候,本身就准备在澳门找到几艘船的靳文博,便刻意的留意起这方面的消息来。甚至他还选择住在了码头附近,更是经常出没于那些西洋船员出没的酒吧、妓院。凭着在西洋传教士那里学会的葡萄牙语,靳文博倒是很轻松的融入了那些船员之中,很快就和那些船员打成了一团。

    对于出生于商人家庭的他来说,最擅长的正是和别人打交道,和陌生人做朋友,所以很轻易的就结交了几个外国朋友。

    “往北,你看现在这码头上,至少会有一半的船会驶往北方,清河,对,就是清河!”

    在混杂着各种怪味的妓院大厅内,靳文博听着鲁伊斯的话,有些好奇的问道,

    “为什么都到那里?”

    来到澳门之后,他发现这些外国人对于南方的那些海贼的评价,好像远远高于大清国。

    “因为那里向所有的人开放,即便是宁波,就是郑成功控制的宁波,也不一定有那里吸引人,那里有生丝、有瓷器,还有玻璃镜以及其它的各种产品,相信我,广州现在已经没落了,因为鞑靼人在阻止贸易,但是宁波、清河,正是崛起,很快,他们就会成为另一个广州,而且那里远比广州更适合贸易,毕竟,那里更靠近中国最繁化的地方……”

    虽说只是船上的二副,可是鲁伊斯仍然值得靳文博去结交,毕竟,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而在鲁伊斯这里,他了解到许多与航海有关的事情,就像他从其身上,知道了一个普通的海上标准雇佣船只,远没有购买船只安全,因为船员们除非决心成为海盗,否则他们决不会背叛船东,但是如果仅仅只是临时的雇佣者,谁知道呢?也许会在海上遭遇海盗。尽管看似并没有多少区别的雇佣,成为船东更为安全。

    甚至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在码头附近打听有那些船愿意出售,尽管这次他并没有带来多少银子,但是买几条船的银子还是能拿得出来的,甚至,靳文博还考虑在澳门注册一家航运公司,就像西洋人通行的作法一样,这种做法无疑是安全的,至少对于西洋人来说是安全的。

    “生意,这么说吧,那里更适合做生意。而不像其他地方,当我们过去的时候,总要考虑如何和当地的官员打交道,而那里根本就不需要考虑这些,因为那里所有的一切都和欧洲很像,是开放的,对于所有人都是开放的。”

    “喂,你们听说了吗!”

    突然,就在这时,酒吧里有人在那里大声喧嚷道。

    “中国人的舰队出现在了东南亚,一只规模非常大的舰队……”

第254章 重返(拜大年,求月票)

    什么!

    靳文博惊骇听着那个水手的嚷嚷声,别说是他,就是妓院里的水手,尤其是那些高级船员更是惊讶的说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时候的消息?”

    如果是对于寻常的读书人来说。或许并不知道安南在什么地方?但是这阵子对于南洋的那些土邦。靳文博多少总有一些了解,知道那里有会安等港口,知道,那里同样也有外国的商船前往经商。

    “十五天前,“圣马丁号”在安南遭遇了中国人的舰队,规模特别大,足足有几十艘军舰!他们在那补充给养,而且所有的军舰都是欧洲式的,可以说在亚洲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庞大的舰队。即便是在欧洲也非常少见。”

    水手的话让其它人惊讶的说道。

    “我的上帝,他们什么有这么庞大的舰队?”

    再有人惊讶的时候,又有人与一旁提醒道。

    “你们难道忘记了,他们刚刚赢得基隆的海战!”

    那场海战的胜利,对于这里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却让人们知道,中国的海上力量又多了一支,尽管他们并不知道,这支海上力量会给大海带来什么样的改变,但至少就眼下来说,并不会对澳门造成任何影响。

    但是现在这支舰队已经远航到了安南。这完全超出了中国海上力量的传统航行范围,以至于他们中的一些人不得不考虑,这片大海可能要发生的变化。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这个时候,他们不应该在港口里修整吗?他们是什么时候到了安南?”

    船只出港之后,在茫茫大海上除非是固定的航线上,否则就会失陆地失去联系。因为基隆并不是荷兰船只前往日本必经的航线上,所以,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江北的舰队是什么时候出发的,这个时候听到他们出现在安南,自然显得极为惊讶。

    “而且他们还在继续向南航行。如果没错的话,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到达了马六甲。”

    “马六甲?马六甲在什么地方?”

    在片刻的惊骇之后,靳文博问道身边的鲁伊斯。

    “东南亚的一个小国家,是前往印度洋的必经之地。”

    鲁伊斯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又感叹道。

    “我的朋友,以后东南亚恐怕会非常热闹,毕竟,现在又多了一群人,恐怕只有上帝才知道,中国人进入之后的东南亚会是什么模样!”

    作为一名二副,鲁伊斯敏感的意识,东南亚恐怕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毕竟,过去的一百多年间,正因为中国人远离了那里,才使得西洋人填补了那里的空白,而现在,中国人出现在东南亚,本身就是一个信号。

    这个信号会是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但是所有人都非常清楚。中国人出现在那片大海上,将会给那片海域带来根本性的改变。欧洲人将不会再是那片大海的统治者,他们将不得不面对来自中国人的挑战,甚至不得不同,中国人一同分享那里的利益。

    尽管过去同样也有中国的商船前往那里,但是这一次出现在那里的却是中国人的舰队。

    看着面前的靳文博,略带一些醉意的鲁伊斯突然笑着说道。

    “我的朋友,现在也许是你进入航海业最好的时候,你们的舰队将会改变那里的游戏规则!”

    那里是什么样的游戏规则?

    靳文博并不清楚,可是对方的话却让他不禁有些担心,现在,江北的舰队出现在那里,会不会影响到他的计划?

    想到这,他的脸上立即闪过一丝愁容,而他的心底更是充满了疑惑他们为什么在刚刚打过一场海战之后远航至东南亚?

    他们为什么要到那里?

    难道说他们同样也知道,不会的,他们自然不可能知道他的打算。这一切不过只是碰巧罢了。

    但是这样的巧合却让靳文博感觉到一丝危险,他甚至觉得这一切将会给未来的靳家转移到欧洲,带来很多的风险。

    “难不成那些人也要去欧洲?”

    靳文博在心底自言自语着。当然,这个念头刚一浮现的时候,他就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去欧洲,毕竟,现在的局势对于他们更为有利。

    “可他们为什么要去那儿?”

    百思不得其解的靳文博在离开酒吧之后,他看着港口内的那些洋船,心里这会儿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必须要抓紧时间,赶快!要赶在他们统治南洋之前离开这里……再也不能拖下去了!”

    似火的骄阳下,一只庞大的,由五十余艘西洋式战船以及多艘鸟船组成的舰队在南洋的海面上航行着,这只舰队在过去的一个月中,驶过了海峡以及闽粤沿海,在安南的港口获得补给之后,便再次扬帆启航,在汤玛士等西洋裔舰队军官的指领朝着马六甲驶去。

    “永历十四年六月二十六,自三宝太监之后两百年,大明的舰队出现在这片海域,但是尽管如此,每当抵达那些港口的时候,藩邦土人,总会为大明舰队的庞大而惊叹,如越南者,更是谨小慎微的为舰队提供一切便利,唯恐激怒王提督,因而总会百般奉诚,今日方知,藩夷所惧者绝非是中华之教化,而是中华之武力……”

    置身于舱室之中,尽管舱外骄阳似火人,但是舱内因为窗口打开的关系,倒是不见丝毫闷热,对于身为“迎驾使”的屈大均来说,他自然有权享有一间独立的舱室尽管舱室狭窄的只能放下一张床、一张小书桌,可即便如此,对于船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仍然是一种特权,毕竟水兵们无一例外的都是睡在吊床上,而且每日都需要将吊床收起,相比于那些睡于火炮边吊床上的水兵来说,能够于独立的舱中休息,本就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才有时间和机会用笔墨记下航行中的所见所闻。

    而在离开安南一个月后,在这漫长的航行之中,屈大均有时间修改他之前所做的游记,毕竟,即便是他同样也需要一些打发时间的方式。

    当然,这也使得这次南下有了第一手的资料,这些资料有时候,甚至不逊于海军的航海日志,毕竟,相比于航海日志,他的书写之中更为详细些。

    “也许再过几十年,到时候,人们就会从自己的记录之中了解这段历史。”

    就在屈大均这么自言自语的时候,甲板上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

    “陆地!陆地……”

    在喧嚣声中,水兵们纷纷冲到了舷边,甚至就连舰长们也命人敲响舰钟,所有人都注视着那片陆地,尽管他们的航行距离海岸并不远,但是此时出现在眼前的陆地,却仍然让所有人显得有些激动,毕竟,他们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见到陆地了。

    在舰队朝着被绿色笼罩的陆地驶去的时候,在海面上一艘艘正在捕渔的渔船上,渔夫们同样是惊骇的看着这支庞大的船队,尽管在这里他们曾无数次见过各国的商船,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庞大的船队。

    而在其中的一艘渔船上,原本正在打着渔的张大军,在被这只庞大的船队所惊呆的同时,突然,他的泪水却流了下来。

    “阿德、阿德,你快看、快看,是大明的船!是大明的船!”

    手指着船上的旗帜,张大军拉着十几岁的儿子激动的叫嚷着,他甚至还连忙划起了浆,朝着船队划去,在距离船队尚还有几十丈的时候,就大声的询问道。

    “这船上可是大明的官军!可是大明的官军!”

    作为汉人的张大军十几年前在广州陷落的时候,就随同族人一同滔海离开了广州,最终流落至此,在异国他乡依靠打渔为生。多年来,他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会在这里见到大明的官军。

    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他连想都没有想过。但是现在眼前的这一切却在清楚地提醒着他。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现实。提醒的,他现在所面对的是大明的官军。

    诚惶诚恐的站在西洋式的军舰上,瞧着那舷边一门门西洋大炮,张大军和儿子张德两人无不是的显得有些紧张,尤其是张大军,他发现这船上的官兵和记忆中的大明官军截然不同,可即便如此,他仍然显得有些激动。

    “军、军爷真的是大明官军?”

    又一次,张大军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看到桅杆上大明的旗帜了吗?”

    从随船的广东通译那里知道这人说什么之后,手指着桅杆上的“明”字旗,看着这个到异国他乡的同胞,王安民笑道。

    如果不是因为看到那帜,我还不敢过来呢。

    张大军在心里暗自寻思着。

    “这里是什么地方?”

    因为张大军是广东人而且不会说官话的关系,所以交流只能依赖通译,对此,王安民可以说是深有体会,甚至在南京,许多郑军的将军因为只会说闽南话,而不懂官员,也不得不依赖通译。

    舰队上之所以会带有通译,原因倒也简单,在南洋的国人大抵上都是广府人,而且不少土人也会说广府话,自然需要会说广府话的通译。

    当然,作为广东人的屈大均并不需要通译,不过为了避嫌,他仍然选择了说官话。

    “这里是什么地方?”

    朝着似乎有几艘商船的岛上看去,王安民显得有些好奇,

    “回军爷,这里是淡马锡!”

    淡马锡!

    无论是王安民也好,屈大均也罢,两人的眉头无不是微微一挑,他们在离开海州的时候,曾经得经略的授意。

    “淡马锡是入南海的门户,如有机会必须控制此地!”

    也正因如此,王安民才会记住这个地方,不过这里并不像他想象的中的那么荒凉,这是由于季节的影响,海运的船舶经常云集在此,所以逐渐成为一个船舶停泊的商埠。虽说这个商埠不大,但岛上似乎也住着上千人。

    “……岛上的住户大概有两百三十户上下,像小人这样的因为当年不愿剃发流落至此的明人有一百零三户,其它的都是当地土人,不过这些土人之中,又一多半都是明人的家奴,顶多也就是千人上下。”

    乘着小船往淡马锡河道划去的时候,张大军向身边的这位大人介绍着淡马锡的情况。

    “这么说这岛上的人不多啊,既然人不多,那为什么会有商船来这?”

    作为广东人的屈大均和张大军交流自然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对于多年未曾听过乡间的他来说,在这里听到广府话,反而显得很是亲近。

    “回大老爷,这些商船都是来和对岸的柔佛王做生意,他们从河口的另一头驶来,然后从这里驶出,每隔几个月,都会有一艘红毛夷的商船驶来,这柔佛王与红毛夷倒是极为亲近。”

    随后张大军又提醒着眼前这位和他一样,来自广府的官爷说道。

    “大老爷若是想要见那个柔佛王,可以直接过去,那柔佛王虽说曾与红毛夷联手赶走过其它的红毛夷,可是对咱们明人倒也还算亲近,只要我等按月交纳足够的腌鱼,他们自然不会打扰我们。”

    “见他?”

    张大军的话让屈大均冷冷一笑,

    “不过就是一个土王罢了!”

    朝着那绿意盎然的岛屿看去,屈大均摇头说道。

    “从来只有土王来求见我等天官,又岂有我等天官求见土王的道理?这河道有多深?能过大船吗?”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屈大均问这个问题,那边舰队已经派出了几艘军舰去测量航道的水深了,如果说汤玛士等西洋船员教会了舰队什么,对航道的测量,就是其中之一,每一次舰队抵达一个陌生的港口的时候,总会去测量港口的情况,然后将会书写记录下来,当然,当地的土人并不清楚,他们在干什么,而西方的航海业的发达,正是通过成千上万艘船只无数次自发性的测量,掌握了各个港口的情况,甚至比其当地人更了解港口附近的水文环境。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屈大均朝着河道的另一个方向看去,暗自寻思着。

    “也不知道,那土王在什么时候,才会得到消息。”

第255章 占便宜(求月票)

    土王,也许是千百年来,中国早就习惯了在藩邦蛮夷面前的高高在上的姿态,或许人们会虚心的向西洋人学习,但是对于东南亚土邦蛮酋,却并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尊重地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也正因如此,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一直影响着所有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换句话来说,无论这片地方是属于谁的?对于中国人来说,这里都是中国的地盘儿。至于那些土王,如果没有得到大明皇帝的许可,也就是册封,那么他们的统治就是非法的。是绝不会为大明的官军所承认的。

    几乎是理所当然的,既然决定要占有这个小岛作为据点,那么就干脆利落一些,根本就不需要考虑那些土人的想法。

    这里是大明的地方!

    就在舰队登陆的当天,舰队就在岛上举行了升旗式,随舰的水兵迅速的在河口附近的荒地中建起了据点,不过只是短短三天,这临时的据点就形成了一座简易的要塞,并安装有多门火炮。

    以至于当柔佛王马哈茂德苏丹来到这里的时候,置身于象车上的他简单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陛下,明人看来是想占着这里不走!”

    作为王国的首相,迈哈吉立即有些紧张的说道,尽管尤其是当他看到整个河口到处都是明国的舰船时,那冷汗顿时便冒了出来。而对于身为苏丹的马哈茂德来说,尽管因为与荷兰人联手击败的葡萄牙,打败葡萄牙在马六甲的军队,并且焚毁了他们在河口的据点,清除了葡萄牙在这里的势力。使得国势转强。但是马哈茂德却非常清楚,所谓的强大,不过只是相对于周围的土邦。远无法同中国相比。

    实际上,即便是已经过去了两百余年,曾几何时,大明船队的到访以及其所展现出来的强大,依然笼罩在这些土人的心中。

    而作为柔佛王国的苏丹,马哈茂德自然记得柔佛王国出自于马六甲,而马六甲王国正是当年由大明赠予诏书和浩印,才得已在暹罗国与伯夷国的威胁间立足于此。可以说,如果没有当年大明皇帝的册封。就没有马六甲的当年,就不会有马六甲王国,对于这一点,他们当然非常清楚。

    而现在,面对如此庞大的舰队,马哈茂德的心底只剩下胆战心惊的感觉了。唯恐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大明的官员。

    也正因如此,在与大明官员见面时,更是不敢摆出国王的架子,对于这些祖上不过只是阿拉伯商人的苏丹来说,靠着刀剑与传播宗教成为苏丹的他们非常识时务的知道,什么叫做强者,更清楚应该如何臣服于强者。

    当然,他们更清楚如何利用强者对自己的支持,就像当年马六甲王国用大明的支持一样,当然,当时大明的官员之所以支持他们,一个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些官员所信奉的宗教和他们都是一样的,如果不是大明官员的支持,真主又怎么可能会笼罩南洋。他们又怎么会消灭那些所谓的“佛国”,并借助大明船队对于土人的威慑,让那些土人改信宗教,从而心甘情愿的接受他们的统治。

    也正因如此,强者的阴影一直笼罩在他们的心底。即便是已经过去了两百年,他们也不敢忘记。

    “下邦小王参见天官。”

    尽管已经过去数百年,但是曾经的记录仍然存留王宫之中,自永乐年间之后,历代的苏丹都非常清楚,有一天他们的子孙后代,总会与大明天朝的官员打交道,毕竟,天方太远且无力给予他们的帮助,而天朝太近。

    或许有的大明官员会因为宗教的关系,对他们网开一面,支持他们在这里以传教巩固统治。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大明官员都是这么想的。

    “王上免礼。”

    面对土王的恭敬,屈大均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敬,但仍然只是遵循着基本的东方式的上下礼节,当然他是上,而对方是下。

    毕竟在传统的天朝观念中,即便是普通的天朝子民,在这些藩邦蛮夷面前,也是高人一等的。更何况他还是堂堂的大明四品官员,这些土王见到他,那即便是下跪那也是合情合理的。现在对其这么客气,已经是给这些土人面子了。

    “本官听闻,柔佛王国出于满剌加国,而满剌加国则是我大明藩属,早在永乐元年,拜里米苏拉随京官尹庆到我大明拜见成祖,向我大明进贡,当年成祖封拜里迷苏剌为满剌加国王,并赠予诏书和浩印。既然柔佛王国出于满剌加国,那么柔佛王国既是我大明藩属,不知王上如何以为?”

    嘴上问着如何,实际上却是不容质疑的,而对此,马哈茂德那里敢有丝毫不愿,甚至对于他来说,这可是抱上大明大腿的时候。

    当年如果不是报上这个金大腿,恐怕就没有马六甲王国的事了。既然现在又有机会报上这个大腿,他又怎么可能会拒绝。

    “天官所言甚是,小王与小王祖上一直有意往大明进贡,以求册封,只是这天朝天高路远,以至于每每不能成行,实在是遗憾至极,今日能与此得见天官,得见天朝大军,实是小王之幸。”

    虽说是苏丹,可本质上不过就是靠着一边做生意,一边传教建立了王国的马哈茂德家族,骨子里仍然是商人,作为商人,马哈茂德自然知道应该如何讨好这些人,当然,他更清楚,作为弱者如何在强者之间生存,就像他的爷爷和父亲借助荷兰人赶走了葡萄牙人一样,现在,他同样可以借助大明制约荷兰人。

    作为商人的他与自己来说最为有利的选择就是在荷兰人与大明之间。借助他们双方的矛盾生存下去。而不是愚蠢的只选择一方。

    当然,这是有一个前提。前提是大明足够强大,如果这次大明只是来了一艘军舰的话,他甚至都不会冒出这样的念头,但是现在,面对如此强大的船队,自然而然地生出了要抱紧这颗大腿的念头。毕竟他们所展现出的力量远远比荷兰人更为强大。完全是符合祖先留下来的叮嘱大明非常强大!

    在这种心态的影响下,马哈茂德自然千方百计的讨好着眼前的这位天官,就像是一个商人一样,在那里不断的奉承着对方。面对对方的恭维与讨好,虽说有些飘然,但是屈大均的心底却非常冷静,他并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想来王上来时,已经看到我大明的舰队,自此之后,我大明舰队以及船队会时常往来西洋,而这淡马锡又住有我明人,且正于航道之后,为方便给船队补充淡水、食物,所以有意租借此地,不知王上以为如何?”

    原本还在一意奉诚着的马哈茂德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位天官,这是怎么回事?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按照祖辈的说法,大明虽然强大,但是从不曾试图在这里得到过什么,更不曾在这里建立据点。

    但是就在他想要抗拒的时候,却立即想到了葡萄牙人,想到了马六甲,当年葡萄牙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曾提到过割让一块土地来修建要塞的要求。在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之后,马六甲成为了历史,马六甲王国被彻底地消灭了。而他的祖先也只得偏安于柔佛,如果不是得到荷兰人的帮助,恐怕根本就无法赶走葡萄牙人。甚至如果不是茂密的雨林阻挡了葡萄牙人的脚步,他的祖先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建立柔佛王国呢?

    现在大明国来了,他们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是应该拒绝,还是接受?

    如果拒绝了大明国的要求。恐怕马六甲王国当年的遭遇就会在这里重新上演。仅仅只是凭借着柔佛的力量又怎么可能能够阻挡他们的进攻?

    现在怎么办?

    “尊敬的天官大人,不是我等土邦不愿意让此地租借给天朝,而是因为当年此地为葡萄牙人据占时,我等土邦只得借兵荷兰,方才将其驱赶出此地,后来荷兰人便与我国商定,此地不得租于他国,若是要租与他国,非得与其商量不可……”

    就在迈哈吉自以为引入荷兰人便能够阻止这一切的时候,却只见原本面色和蔼的屈大均突然厉声说道。

    “好一个非得与其商量,难道柔佛是荷兰之藩国不成?我大明身为柔佛之宗主,租借此地又何需他人同意?荷兰人?不过只是狼子野心之辈罢了!这西洋诸夷又岂能相信?”

    盯着迈哈吉,冷笑之后,屈大均又提着历史说道,

    “当年葡人灭马六甲时,马六甲遣使求助于我大明,当时我大明虽有心而无力相助,只因我大明于南洋既无据点、亦无要塞,自然无力相助,今日我大明于此设立据点,自然可为柔佛之屏障,他日若有人侵犯柔佛,我大明自可为尔国提供保护,而尔国所需者不过只是将此荒岛租予我大明,作为我大明于此之商站,此岛荒凉如此,于尔国又有何用?”

    尽管有着天朝上国的传统思维,但是屈大均同样也在学习着,学习着西洋人每到一地首先通过谈判进而设立据点,并最终不断蚕食的方法,相比中国式的大军压境,这种蚕食才是最稳妥,最有效,而且成本最低的扩张。

    而过去的中国,总是一味的尝试着以蛮力打压,这些总是会激起对方的反抗。就像是安南等地,与其用蛮力,倒不如像西洋人一样,借助力量的威慑,迫使对方同意割让出部分土地。然后以据点不断蚕食对方。

    “当然,我大明虽强,但绝不会以势压人,若是王上愿意将此地租于我国,我大明愿意每年付以丰厚租金,不知王上以为如何?”

    可以拒绝吗?

    即便是迈哈吉也知道,拒绝极有可能会付出代价,别的不说,那河口上的几十艘大明的军舰,就已经直接的向他们展现了力量,大明的军人之多甚至就超过了柔佛举国的人丁。

    抗争?

    拿什么抗争?

    没准抗争的代价就是重演当年马六甲灭国的惨状,如果同意他们的要求,除了得到安全保证之外,还能有额外的收益。

    想到荷兰人在爪哇等地灭亡的一个个苏丹国,心知那些异教徒早晚有一天会将目标转让柔佛的马哈茂德,稍作沉思之后,立即笑着说道。

    “天朝上国能够愿意租小邦贫瘠之地实是小王之幸,小王又岂会拒绝,至于这租金一事,上国天使还请切勿再提。”

    虽说嘴上这么客气,但是对于本就没有什么收益的柔佛而言,马哈茂德自然希望能够得到一些收益。

    “我大明与藩属交往又岂曾有过以势压人之事?”

    屈大均自然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占人便宜,如果说从西洋人那里学会了什么,就是用适当的金钱可以得到出人意料的回报,以势压人不过只是图得一时之快,但同样也会让“合法性”遭到质疑。

    相反,付出租金的话,不仅取得了合法性,而且还能够令对方不至于觉得屈辱,就像葡萄牙人与澳门一样,即便是在大明,他们同样也可以用租借的方式取得据点。

    淡马锡的租金是多少?

    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显得他没有能力,若是少了,又会令对方觉得像是在打发叫花子,最终,屈大均还是开出了一个让马哈茂德这位柔佛苏丹极为心动的的数字。

    一千元!

    在听到一千元等于一千两白银时,马哈茂德整个人差点立即就开口要求写下盟约,即便是矜持了片刻,他仍然立即同意签下盟约,当然在盟约中,特意按照马哈茂德的要求,明文写到大明对柔佛的保护责任,当然也包括淡马锡全岛的永租,自然也有每年一千银元的租金。

    在马哈茂德离开的时候,更让他颇为得意的是,又得到了一笔不菲的赏赐,仅仅只是玻璃镜就赏给了十几面……这些可都是值钱的好东西啊。

    他甚至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如果说这些大明的官员说会给他十几面镜子。没准儿他会直接一口答应把这个荒岛卖给大明。

    果然就像祖先们说的那样。当真是天朝上国,出手大方的很啊。

第256章 工业革命(求月票)

    几乎是从大明舰队抵达之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每一天都像做梦一样。

    对于张德来说,在过去的一段时间中,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因为母亲是当地人的关系,对于大明的了解,他要么是通过父亲的口述,要么是通过母亲那些夸大的言语。

    在父亲的言语中,他知道了大明有多么的辽阔,多么的富饶,多么的美丽,相比于大明,这里根本就是一片蛮荒之地。而在母亲的夸张的言语中,他知道了大明是何等的让人骄傲,早在几百年前,大明的人们就乘坐着比岛屿还要大的船,来到了这里。以至于在这里许多传说都是与大明有关的。也正因如此,他才会为自己的身份而骄傲。

    他是明人!

    或许他的母亲是土人,但是他的父亲是明人。是真正的天朝上国的人。他拥有和那些土人截然不同的姓氏。当然他们的相貌也有所区别。

    尽管骄傲,但是因为生长在海外的关系。对于大明的认识却是模糊的,因为他的父亲对于大明的了解也是有限的,对于他来说大明的事物,更多的带着想象。

    而更为重要的是,他不能够理解为什么大明那么强大那么复杂,却会被蛮夷所占领。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而这一切,直到十天前,随着大明舰队的到来,让张德心底的疑惑全都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现在对于他来说,再也没有这样那样的疑问了,他的眼中只剩下了一个名词,大明。

    “这可是大明的军队!”

    看着那些强壮、矫健的水兵,在那些土人少女们火热的眼神中,每一个人都可以感受到这些土人少女的渴望,她们渴望着与某一个大明官兵发生一些关系,从而成为让邻居亲友们羡慕嫉妒的人。

    而对于张德来说,他却暗自寻思着,甚至他还和很多村里的少年一样,努力的学习着像他们一样说官话。

    这是大明的官话。

    这是大明的……

    这也是大明的……最后,就连同淡马锡也成大明的,成为了大明的租借地。随之而来的就是淡马锡的易名。

    南天门!

    这是现在淡马锡的名称,而这名字形象的表明了这里的特殊的地理位置,它是南海的门户,也是通往中国的门户。

    “你想当兵吗?”

    对于十六岁的张德来说,当面对那些穿着红衣的军官这样的询问时,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同意,选择穿上了红色的军装。之所以如此,不仅仅是因为那诱人的军饷,更重要的是,对于当地人来说,那一身红色的军装,象征着大明。

    当然,还有那些带着异域风情的少女。看到他们时投来的火辣辣的眼神。那些少女们总是希望能够嫁给大明人,如果能是军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那身红色的军装,对于他们来说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当张德和几十名村里的青年穿上了大明的军装,开始在据点附近进行训练的时候,在分隔大陆与南天门的天门河畔,上千名随船而来的劳工基隆海战后俘虏的战俘,开始在这里忙碌了起来,他们砍伐掉河边的树木,在河边修建起了中国式的市镇。

    码头、船厂、当然还有要塞,一点点的显见雏形,尽管简易,但是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也许几年之后,这里也许会成为另一个基隆,成为一个商船云集的繁荣之地。

    或许这正是中国人与当地的土著最大的不同。当中国人在那里辛勤劳作的时候,那些土著大都是懒散的在那里混着日子,他们永远不能够学会像中国人一样,通过不断的努力,不断改变自身的生活。

    当然,土著人的这种惰性并不会影响到这里,毕竟最后居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数是中国人,现在不过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当一名年青的海军军官在南天门新建的衙门内宣誓就任南天门总督的时候,远在清河的朱明忠,并不知道,在数千里之外,有人以他的名义宣布对一块新领地的占领,不,是租借。是合法的,而且支付有租金的租借,只不过这种租借是永久的。

    现在,对于置身于工厂之中的朱明忠来说,他整个人正沉浸于对织布机的研究之中,对于已经成功复制出了水力纱机的朱明忠来说,他很清楚珍妮纺纱机的出现为什么会成为工业革命的象征,是因为由于“珍妮机”的出现,它推动与此相关的织布、动力、运输等一系列行业发明和使用机器,从而揭开了英国工业革命的序幕。

    作为工业革命的起点,自动纺纱机不仅仅是解放了人的体力,极大地提升了生产效率,更是促进了工厂的诞生,直接导致了资产阶级与工人阶级的出现,可以说,自动纺纱机的出现,促进了人类由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的质变。

    就像现在的江北一样,已经诞生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批真正的工厂。尽管这些工厂和后市相比,更像是作坊。但毕竟这是工业的开始。

    但是仅仅只有纺纱机还不行,毕竟,随着扬州、江阴以及安庆等纱厂的建议,市场上的棉纱供应将会趋于饱和,如果不能够消化骤然增加的棉纱,那么势必会出现工业革命中最为荒诞的一幕捣毁机器。

    另一个时空中,工业革命之初,曾发生过两次类似的行为,开始是因为手工纺纱工人害怕机器夺走工作,后来则因为棉纱过剩导致的棉纱滞销。珍妮机之所以成为象征,是因为它推动了一系列行业发明。仅仅只有纺纱机并不能解决问题,还需要发明一系列的纺织机械,建立纺织工厂,进而推动工业革命。工业革命是一个连锁反应。

    而第一步要做的是制作飞梭织布机。飞梭织布机结构简单,却可以几倍地提高织布效率,当然是朱明忠发展纺织工业的首选。同样也是推进这个工业链的必须。

    穿越前,虽说朱明忠并没有接触过纺织机械,但是作为一个工科生,对于纺织机械也有一定的了解,对飞梭的构造多少总了解一些。而有时候,这么一点了解,就足够把发明的时间提前数十年,毕竟,他不需要像历史上飞梭的发明者一样,用数年的时间,去获得的那些灵感。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他,那些历史上的发明家们已经把灵感告诉了他。

    不过尽管了解飞棱的构造,他仍然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才设计出了飞梭织布机,毕竟灵感归灵感,设计归设计。而为了研制出飞梭织布机,经略使衙署的后衙甚至多出了几台老式的织布机,正是通过对老式织布机的研究,他才成功的发明了飞梭织布机。

    其实飞梭织布机并不复杂,飞梭织布机的关键是安装在滑槽里带有小轮的梭子,他在织机两边安装了飞梭箱,通过一个木制长木板,也就是轨道相连,每一个梭盒内部有一根水平的金属杆或是锭子,有一个皮带传感器或是皮结自行随着锭子滑动,每一个皮结上系着一根松松的绳子,这些绳子又由一根棍子或是清棉棒连载织机中央,而织工正是通过这根棍子或是清棉棒掌控着一切,织工只需要一只手就能使皮结滑动,带动梭子,而飞梭在轨道上自由穿梭,使得纬纱快速穿过经纱,这样,即使再宽阔的布匹,也仅需要一个织工就可以完成。

    只不过朱明忠所发明的并不仅仅只是飞梭,而是比其更为先进的水力织布机,相比于旧式的织布机,水力飞梭织布机不仅好用,而且效率非常高。

    甚至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他完全颠覆了这一个时空的纺织机械发展史,现在他所发明的这些纺织机械。远远比历史上同类的纺织机械更为先进。

    就像他所发明的珍妮纺纱机实际上更类似于经过不断改进的螺机,既可以纺细纱,同样也可以纺粗纱。至于这台织布机,它是飞梭织布机,但同样也是水力织布机,它是以水力作为动力,而不像另一个时空中的飞梭织布机一样,使用人力作为动力。

    置身于纱厂新建的织布车间之中,看着十几名正织布的女工,这些织布机发出“唧唧唧”的声音,总会让人想起“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的木兰诗。看着那被织出的宽幅的布匹,朱明忠的脸上带着笑容,这种宽幅的布匹,正是推动工业革命的动力。

    正是它的出现,增加了对棉纱的需求,然后带动了珍妮机的发明,随后因为水力使用限制,直接导致了蒸汽机等机械被发明出来,最终,所有的一切汇聚成了四个字“工业革命”。

    现在,工业革命所具备的基本要素,已经基本在江北构成了一个基础,剩下的只是时间,需要时间去酝酿一切。随着棉纺织机器的发明、改进和使用,与此有关的工序也不断革新和机械化。如净棉机、梳棉机、整染机等,都先后发明和广泛使用这样,棉纺织工业整个系统都实现了机械化。

    工业革命的过程是发明促进发明,各工业部门发生连锁反应。从轻工业到重工业,从工作机到发动机,互相促进、互相推动,最后形成一个机器生产的完整体系。英国工业革命,从18世纪中叶起到19世纪中叶止,大致用了一百年的时间。

    “现在清江纺织厂,一共雇佣工人1240名,可以说,除了兵工厂、船厂之外,它已经是整个江北最大的工场,而随着织布分厂的建成,到时候,纺织厂的工人数量将会超过2000人……”

    作为纺织厂的总办,李凤勤毕业于清河书院,与其他的许多同学不同,早在过朱之喻主持书院之前,他就已经专心于实学,只不过没有名师教导,而在朱之喻主持书院之后,多次得到其称赞,在修建清河的土城时,作为基层主管之后他更是在那里充分发挥了他的组织水平,甚至出任纺织厂总办也是得益于在那里的表现,清河城墙的筑建,确实让朱明忠发掘了一批当地的人才,而李凤勤正是其中之一,

    “相比于旧式织机,经略所发明的水力织布机,提高了工效40倍。也就是说,待到400张织机完全投产时,仅此一厂的产能,就相当于16000张旧式织机,而且皆是幅宽三尺余的棉布,质量比之松江的棉布虽然稍逊,但却好于大多数土布,其质量均匀,但是其价格却颇为低廉,较之松江布便宜三成有余。”

    廉价这正是工业化生产的最大的优势,但是现在听着李凤勤提及“松江布”时,朱明忠立即想到了男耕女织的现实,尽管他很清楚,这些机制棉布在短期内不会给松江布造成冲击,但是他仍然颇为担心的说道。

    “相当于一万六千张织机,松江一带有多少张织机?想来不过十几万张吧,这布厂的规模,暂时要加以控制,要想办法避免棉布过剩,什么事情要掌握好一个尺度。”

    朱明忠并不是一个资本家,不能够完全用资本的眼光去看待问题,尤其是在这个时代的中国,或许男耕女织最终会被历史所淘汰,但在历史上这个淘汰的过程却是缓慢的。

    “经略,至少眼下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今年江北还算风调雨顺,自从经略主持江北之后,减免苛捐杂税,江北百姓无不受益其中,加之今年风调雨顺,这百姓手里有了银钱,自然会买布置新衣,所以今年棉布必定大为畅销。别说是厂布,便是松江布恐怕都需要购进几十万匹,才能满足民间所需。”

    作为纺织厂总办的李凤勤自然更了解市场的需要,而朱明忠只是略微点一下头,然后轻声说道。

    “所以,今年棉布畅销的话,百姓就会纷纷添置织机,到时候,这棉布势必就会过剩,到时候该怎么办?”

第257章 内动力(求月票)

    什么是工业革命?

    工业革命本质上来说就是一个不断发展的连锁反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飞棱的出现,加快了织布的速度,织布速度的加快增加了对棉纱的需求,棉纱的供不应求,直接导致珍妮机的发明,而纺纱机的不断发明和改进,出现棉纱过剩,这样又推动了水力织布机的发明。

    而水力织布的发明,又导致了什么?

    棉布的过剩!

    棉布的过剩的导致了什么?

    如果是一个商人,他会从各个方面去解释,棉布的过剩会导致什么?

    但是作为长在红旗下的一代,朱明忠自然知道《资本论》中提及的“正是由于创造了工具机,才使蒸汽机的革命成为必要。”,而随着棉纺织工具机的发明和推广,原来的动力:人力、畜力和自然力等已经不能适应新的生产形势,因而使蒸汽机的发明成为迫切的需要和可能。

    但是无论工具机或者蒸汽机,所导致的必然结果就是产品的过剩。

    而产品的过剩最终导致了什么?

    这才是最为关键的!

    可以说,正是产品的过剩导致了资本家对于市场的需要,这正是工业革命后,各国竭尽全力开拓市场的原因政府有责任为过剩的生产力寻找新的市场,这既然是资本家们需要,同样也是国家内部稳定的必然。

    旧的市场已经饱和了,所以有必要开拓新的市场。但是新的市场在什么地方?

    整整一夜,置身于衙署之中的,朱明忠都在寻思着这个问题,身为江淮经略使,或许他可以发明出这些推动工业革命的工具机,但是市场在什么地方?

    江西、湖广、河南、山东……

    一个若大的中国地图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既然松江布能够畅销全国,每年销售数百万匹,那么清河的机织布,同样也可以畅销全国,只是,仅仅只有这些市场能够满足土布与机织布的市场吗?

    未来随着国家的安定,这些市场必然会被不断地开发,原价的,江北工业品将会冲击当地的市场,对当地的手工业造成打击。而而当地那些有远见的商人们同样也会纷纷投资建立新的织布厂新的工厂,最终,当地也会像江北一样。涌现出一大批新式工厂,工厂的产能会不断的增加。到那时市场的饱和将会是不可避免的。

    而当市场再一次饱和的时候。新的市场又在什么地方?

    “经略,虽说纺织厂出产的棉布价格低廉,但是实际上其附加值并不高,因为相比于松江布等布匹缺乏精美的花样,只能以其价廉取代低端棉布。而如松江布之类的精细加工的高端棉布,即便是面对机织布,仍然能保持着自己的销路。”

    尽管顾炎武并不是商人,但是在过去的十几年间,游走于各地的他,通过对士民商贾的接触,使得他比跟随在父亲身边的朱大咸更了解市场,甚至更了解经济,更了解经济市场的运行。也正因如此,现在顾炎武为朱明忠所依赖,毕竟他可以在很多问题上给予他回答,并让他以一个新的角度看待问题。

    “就下官的了解,现在我大明的织布业大至于可分为两个层次:第一层是遍布各个村镇、持续千百年的百姓家中手工棉布,麻布的纺织,因为涉及众多的乡间百姓,其产量自然也是最多,毕竟数千年来,汉人就有“男耕女织”的传统。只不过绝大部分手工棉布即经略口中的“土布”质量不高,大抵上只能自产自用,并不进入市场,顶多也就是在百姓之间互相交换一些东西;而第二层则是高质量、商业化的棉布生产,如松江布等布匹。其质量上佳且花色繁多,富家大户对这种高质棉布有不小的需求,当然还有就是市镇之中的寻常百姓需要,他们大抵上不织布,既追求棉布质量,同样也更看重价格。可以说机制棉布大抵上的市场,正是这些人,对于乡间的土布反倒冲击有限,至于高质量的棉布,亦不会造成冲击……”

    “但是这块市场总归是有限的!”

    顾炎武的分析,让朱明忠颇以为然的点点头,这种市场的细分,也就是顾炎武能够做到,其它人或许有一定的了解,但是绝不像他一样了解的这么透彻,作为“实学”的信徒,他本身就注重调查,这正是基于他过去多年间的调查,点头赞同之后,他又说道。

    “这个市场针对的应该是市镇的市民阶层,而松江布之中,未必都是高档布,恐怕最多的还是与咱们的机织布质量相纺的土布,我看那,还要是尽快为厂布寻找新的市场,要不然,等到过剩的时候,才会头痛!”

    之所以会语重心长的说出这句话,是因为他知道,在历史上洋布进入中国,用了几十年的时间,甚至用了上百年的时间,才击败中国的土布,而现在随着机织布的出现,无论机织布会对土布造成什么样的冲击,为了将土洋布的冲击减至最低,为了能够让中国的传统手工业。与工业革命的冲突降到最低。就必须要开拓更多的市场,开拓更多的新市场而不是传统市场。

    “这个市场,不能仅仅只局限于国内,还可以考虑一下国外,嗯,朝鲜、日本、东南亚以及印度,只有不断开拓海外市场,才能够缓解国内产品过剩的可能……”

    产品过剩导致了国家对于海外市场的需求!

    这正是工业革命所导致的一个必然,正是工业革命的爆发,导致了生产力的提高,产品的过剩使得英国对印度、对中国等封闭或半封闭市场的渴望,他们需要打开那些市场,为本国的产品寻找销路,而正是这种对新兴市场的需要。最终导致了大规模的殖民扩张。

    突然,朱明忠似乎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在几个殖民帝国之中,只有英国成功的建立了一个殖民帝国。

    “利益的共同!”

    在顾炎武离开之后,伏身于案前的朱明忠在桌上写了这么几个字,想着之前豁然开朗的那个念头,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激动。

    “西班牙人的殖民帝国,不过只是建立在金银的掠夺上,而荷兰人不过只是建立于商业运输、商品的销售,他们的殖民帝国都是单一的,跛足的,前者受益者局限于王室,后者局限于贸易商人和船东,与大多数普通百姓无关……”

    朱明忠一边用铅笔在纸上书写着,一边不断的反思着英国的不同之处。

    “他们对于殖民地的追求,是工业革命所导致的市场需要上,是为了满足国内过剩产品的市场需要,而拥有这一需要的并不仅仅只是工厂主,而是包括银行家、工厂主、贸易商、船商以及普通工人、百姓在内的其举国上下所有人,他们或多或少的,都会因为产品过剩而导致利益受损,即便是普通的百姓,产品过剩会导致失业,导致其收入下跌,从而使得他们与工厂主一样,渴望工厂的产品获得新的市场,而银行家希望工厂主扩大生产,以便提供贷款,贸易商希望扩大贸易渠道,船商希望运输更多的商品……”

    在朱明忠的UU小说,一个清晰的由工业革命所导致的连锁反应,慢慢的形成了,不仅形成了文字,而且还变成了一个表格,在那个表格的源头,正是纺织工厂,正是纺织工厂的出现,导致了这场根本性的变革。

    一直以为,所困扰朱明忠的问题终于得到了答案,过去,他以为殖民是在英国政府的推动下进行的,但是,现在通过表格的细划,他豁然发现,英国的殖民事业,并不是由政府推动的,而是自下而上的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英国政府所扮演的角色,只是悍卫者用武力去确保市场,当然,他们的悍卫,也是基于一个前提利益的共同!他们同样也是开拓者,他们需要去开拓新的市场。

    而他们之所以需要去开拓新的市场。正是因为她产品过剩所导致的对市场上的需求。而这种需求将英国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包括在一起。

    从工业革命开始,英国政府商人普通百姓以及整个英国都已经紧紧的被一个紧密的利益环节所联系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他们的利益链。

    历史上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像英国。像工业革命之后的英国那样,被产品紧密的包裹在一起,从下至上几乎所有人都置身与这个利益链之中。

    而在这个利益链中,殖民扩张就成为了一种必然,在商人、百姓以及资本界的驱使下,英国的官员们,即便是再不愿意,也只能咬紧牙关不断的扩张,在这个过程中去击败一个个强敌。而百姓同样也是如此。

    “不是因为他们愿意冒着战争的风险,而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

    他们别无选择!

    这当然不是在为英国的扩张寻找借口。对于英国的工商界来说,新市场关系到他们产品的销路,对于银行界来说,工商界能不能获得新市场,直接关系到他们能不能偿还贷款或者为扩大产能寻求更多的贷款。对于普通的百姓而言,他们需要在工厂,公司,银行中工作。他们的利益同样也与市场的开拓捆绑在了一起。

    就像一个车轮一样,当工业革命的车轮响起的时候,扩张就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这不仅仅导致了19世纪的殖民狂潮,同样也导致了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

    拿着铅笔用力的在纸上写下了“战争”、“殖民地”之后,朱明忠又重重的在上面画了一个圈,最后又加入了四个字“工业革命”。

    是工业革命导致了这些,内在的利益联系。是工业革命导致了一切。

    “是这些内在的利益联系改变了英国!”

    尽管工业革命加剧了殖民扩张并不是什么新鲜的命题,但朱明忠还是第一次,在其中看到了一个把整个中国捆绑上“殖民战车”的机会。而不仅仅只是依靠着政府的驱动去扩张。

    在历史上,另外一个殖民帝国,西班牙之所以会没落,正是因为他没有将殖民地与本国所有人的利益连为一个紧密的整体。但是工业革命后的英国却将全国几乎所有人的利益,都同殖民地都同扩张联系在了一起。

    “利益!最关键的还是利益!”

    看着纸上的两个字,朱明忠同样也想到了江北,想到江北现在阶层。

    “别人不说,必要先把江北的官员、军官捆绑在资本利益上!”

    之所以会想到这些人,是因为他们在未来极有可能是这个国家的中坚。两个半世纪之前的那场远航,为什么最后会以毫无结果,尽管后世的人们信誓旦旦的宣称,在郑和的远航中,政府并没有亏本,而且获得极为丰厚?

    一个最简单的原因就是因为利益没有共享,或许皇家得到了利益,或许某一些人功成名就了。他们或者是传播了宗教,或者是得到了皇帝的嘉奖。

    但是普通的官员呢?甚至普通的百姓呢?

    他们并不是利益的共享者,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还损害到了他们的利益,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会千方百计的阻止郑和的远洋,当然,也不排除郑和远洋自身也有一定的不足。

    “关键还是利益啊!”

    自言自语着,朱明忠想到了清河商会,现在通往日本、朝鲜的航线已经重新开通了,而这一切都是由清河商会负责,只不过,这个商会的规模不大,在江北并没有多少影响力。不过尽管如此,他们正在一点点的开拓并恢复着朝鲜以及日本的贸易航线,恢复着与两国之间的贸易。

    但是从中受益的又是哪些人呢?是不是整个江北都能够从中受益。如果受益的人群太少的话,那么未来是否会形成一个庞大的反对群体,而不是因为利益产生的从上至下的支持群体。

    如果形成了一个反对群体的话,那么,一旦失去强有力的支持者。最终商会就会像郑和远航一样。消失与历史之中。

    如果能够用利益将江北上下所有人都凝聚在对外贸易的利益链之中,那么一切就会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没错,这才是最关键的!”

第258章 事业的起步(求月票)

    在人类史上,伟大的事业往往有可能是以极其普通的,甚至不值一提的原因作为开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去年,由于不值一提的十五文钱,令江北再一次投身于大规模的海外贸易活动之中,而与过去民间自发进行的海外贸易不同,这一次是在官府的全力支持下开始的。

    即便是在此之前,对于身为江淮经略使的朱明忠来说,就已经打定注意决心从事这项事业,但不可否认,正是这微不足道的几十文钱进一步加快了江北重新走向大海的步骤。刺激了江北海外贸易的复苏。

    当时,郑氏的海上五大商号,也就是“金、木、水、火、土”垄断着对日本的贸易,因为江北忠义军的火器化导致火药需求量迅速增加,兵工厂的生产急需大量硫磺,江北并没有硫磺产地,甚至就国内来说,硫磺的产量也非常有限,往往只能依靠从日本进口。

    而此时对日本的贸易却是由郑家所垄断。而垄断硫磺贸易的郑家商行,面对江北迅速增加的订单,并没有给与优惠的价格。甚至因为是唯一的供应商,他们断然决定每斤硫磺的售价提高十五文钱。

    而硫磺是制造火药的必须品,对于已经决定推行火器化的江北来说,这看似不值一值的十五文,将会对江北的未来构成严重的威胁。

    现在可以提价,那么将来就可以断绝供应。只要硫磺的供应掌握在别人的手中,那么对于江北的安全来说就是一个威胁。

    面对这样的提价所带来的安全上的威胁,朱明忠毅然决定重新恢复江北对日本的贸易,在拜访几位江北海商之后,去年十月二十七在清河县的山西会馆内,十余位江北商人举行聚会,会议地点设在会馆内,与经略使衙署所相距尚不足两里。

    而会议旨在建立一家海上贸易商会,初期资金定为二十五万六千两,由多达二十九家股东赞助。这家商会名为“清河商会”,其唯一目的在于开辟对日本航线,解决铜料以及硫磺等物资的供给。

    而在此过程之中,官府将会给予他们全力的支持。甚至直接调拨一艘正在建造的军舰,作为商会的第一艘远洋船只。

    三天后的上午,身为江淮经略使的朱明忠颁发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份特许证书,正式批准“清河商会”营业,允许它与日本、朝鲜进行贸易,作为唯一的特许贸易商,清河商会获得了专营特许权,限定为期十年。一个月后,也就是在新年刚过的大年初五,按传统“迎财神”的那天,一艘“顺风号”三桅纵帆船满载着各种商品驶出了海州港。二十三天后,他抵达长崎港,因为没有幕府颁发的朱印只能在港外抛锚泊岸,但是他们终于来到了日本。

    因为没有特许的朱印,随船的梁天佑只得小心翼翼的与长崎的日本官员进行沟通。然后,颇费了一翻周折才得已上岸,最后凭借着家中旧时于长崎的一些关系,梁天佑如愿以偿的获得了进港贸易的许可。

    而作为江北的贸易代表,他得到了与幕府官员会见的机会,那一次见面使他不虚此行得到了幕府颁发的朱印,从而获得直接贸易的权力。这意味着江北打破了郑家对于日本贸易的垄断。

    也正得益于此,商会凭借着向日本输出生丝、铁块等各种商品,并从日本换回铜条、银锭以来硫磺等货物很快攫取巨额利润,满足了江北对于硫磺、铜条的需要。而为了满足贸易的需要,商会在长崎开设了商行。随后商会立即凭借着对日本以及朝鲜贸易的垄断迅速发迹。从那时起,每月有两艘船抵达长崎,在码头上卸下堆集如山的白糖、生丝、丝绸、白蜡和棉布等商品,随后满载着日本出产的铜条、白银离开长崎码头。尽管后来随着基隆硫磺的产出,使得江北不再依赖日本硫磺,但是对于日本的贸易并没有因此而停下,反而日渐兴隆起来。

    凭借着对贸易上的垄断,尽管江北的对日本贸易规模尚逊于郑家商行,但是因为官府的大量采购,尤其是对于铜条等物资的需求。使得依然从中捞到无穷无尽的巨额利润,再加上朝鲜的木材、铁砂、金沙,同样也让的商会获利颇丰。而到了今年夏天的时候,商会的船只不仅出现在了朝鲜和日本,在会安等的安南的海岸也出现了他们的身影。

    “我们的目标是开拓尽可多的海外商路!”

    作为商会会长,梁赞不止一次的对股东们此说道,凭借着巨额的海外利润以及贸易垄断,现在的清河商会正在一天天的膨胀起来。

    十五文钱!

    这清河商会创始的原因。可以说是不值一提的,微乎其微的一个原因。但正是这是不起眼的15文钱开始了这一切。

    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置身于商会的会长室之中,在感叹着世事的无常之时,朱明忠静静的听取着梁赞的报告,

    或许,梁赞是商会的会长,但他才是商会最大的股东。清河商会并不是官办企业,他的股东都是私人,最初的绝大多数股本,都是由他个人提供。

    淡化商会的官府色彩,这是一个最基本的原则问题,只有通过淡化其中的官府色彩才能够让他们获得更好的发展,这是欧洲各国发展殖民公司的一个“先进经验”。

    之所以被视为“先进经验”,原因再简单不过,因为商人更加贪婪。他们更渴望着财富,对于财富的渴求会死的,他们不断地向外开拓,不断的扩大殖民事业,从而谋求尽可能多的利益。

    当然,之所以这么做,朱明忠也有他的私心,在他看来,这家企业是他自己的,无论未来如何发展,无论未来他身处任何位置,都不会因为其他因素而影响到这家“私营企业”。

    “……相比于安南,交趾等地暹罗产米甚多,缘于其优越的地理环境,一条湄公河贯穿于整个暹罗境内,为该国的稻谷种植提供丰富的水资源。根据商会的商船于暹罗所测量“该国米用内地斗量,每石价值二三钱”,而内地即使丰年也要一两一二钱,遇有旱涝灾,更是高涨至一两五六钱,甚至更多。正因为稻谷得来容易,暹罗米价与别国相比远为低廉。”

    现在作为商会会长的梁赞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的隐居于家中,或许现在清河商会于清河并不显其名,不过他相信,最多再过几年,清河商会就会成为举国上下所瞩目的商会,究其原因倒也无它,正是因为商会对贸易的垄断。

    作为商人,他同样也是贪婪的,可以说这是商人最起码的一个特性。他并不满足于眼下对日本、朝鲜贸易的垄断,他还希望进一步开拓海外的贸易事业,还希望进一步拓展南方的航路,当然更重要的是得到贸易特许权。

    或许过去,他并不知道贸易特许权意味着什么?但是现在通过贸易特许权。商会已经获得了相当丰富的利益。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希望,能够获得更多的贸易特许权。以获得更为丰厚的利益。

    “经过我们的计算,若是载重……500,吨。对,是500吨的纵帆船运输暹罗大米,载米到达海州或清河时,以每石六钱售予官府的话,亦可保证商会的利润,而官府可以每石一两售予米商或者充当饷米,凭借米利,可获利不下数十万两。”

    既便是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但是梁赞仍然不适应“吨”这个计量单位,这是一个全新的度量单位。

    几个月前,为了便于计算,经略不仅要求使用西洋数字作为帐本记录,同时还推出了新的计量单位吨,每吨等于2000斤,比担大20倍。更适合大规模的贸易计算,不过一时间,这个新的单位总需要慢慢的适应。更何况这还是经略所发明的,无论能不能适应,最终总归还是要适应它。

    不过对于从事贸易的他来说,那同样也能够体会到这种新单位所带来的使用上的方便。

    在梁赞提及大米贸易时,朱明忠只是偶尔的点点头,更多的时候,他会把目标投向这个房间。这里曾是山西会馆,在山西商人逃出清河后,会馆被官府查没,交给了清河商会使用,成为了现在清河商会的总部,而是清河商会并没有给官府哪怕一两银子。。

    可以说,从清河商会创办的那天起,官府一直就给予他们大量的扶持,甚至对于他们的扶持可以说是不遗余力的,而扶持的结果呢?

    现在清河商会已经发展了起来,拥有四十六艘商船,它在海上的航线正在不断的拓展,而且几乎每天,都会有一艘新海船投入使用,最多到明年的时候,他们就会成为与“海上五商号”规模不相上下的大型商会,而且相比于郑成功的商会,作为贸易局的伙伴,他们可以获得更为廉价的商品。

    相比于郑成功的陆海五大商号掌柜和主持人,相比于他们满足于对日本的贸易所带来的巨额利润。梁赞的目光无疑更为深远,他甚至把目光投向了南洋,投向了暹罗,甚至就连最普通不过的大米,也进入他的视线之中,而不仅仅只是诸如香料,锡,木材等一些传统商品。

    通过进口大米获取利润,这是试图将贸易常态化的一种表现,毕竟,仅仅只是依靠铜条、生丝等贸易,并不能将贸易路线长久的维持下去。甚至就是现在,他们也会从日本、朝鲜进口大米,以确保商会的利润。

    “现在,我们对日本的贸易是什么情况?”

    对于梁赞主动提及的大米贸易,朱明忠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岔开了话题。

    “回经略,日本所需要的商品种类极多,而以日本所不能出产的商品为例,湖丝每担于海州出海时,贸易局给价为108元,而在长崎的售价为200-230两,获利约为一倍,而绸缎的价格更高,每匹素绢值银2两,花绢值银三四两,大红绢风更高达七八两,且长度每匹不满三丈,不过因为价格昂贵,非寻常百姓所能用和起……”

    接着梁赞又提到了包括白糖、红糖以及铁、蜡以及水银等各种商品的出口,在他一一汇报着这些商品的利润时,朱明忠的心里基本有了一个低,与文人所说的“通海之利可得百倍”的夸张不同,驶往日本的商船单趟利润扣除开支后只有80%,这一利润甚至少于欧洲商船往返于中国于欧洲之间所获得的利润,当然这并不包括从日本采购的铜条、银条等获得的利润,只不过返程时,获得的利润是有限的,毕竟这大抵上都的官办。至多也就是一倍的利润。

    “现在对日本贸易,最大的问题是竞争激烈,根据我们通过日本方面获得的情报显示,去年入港的中国商船为六十一艘,其中五十六艘皆为国姓爷的商号所有,而这些船上装有生丝不下二十万斤,至于荷兰船亦也有十七艘,虽说其船少,但是荷兰船载重量大,所装生丝亦不下二十万斤……”

    对于海上贸易的竞争,朱明忠自然不觉得的意外,有生意就有竞争,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更何况,江北还是后进者,想要获得市场,自然需要经过一些竞争。

    “荷兰人?二十万斤生丝,不就是二十万两吗?这肯定不行,不能让他们拿着咱们的生丝去赚咱们的银子,国姓爷那边的市场咱们不能挤,要想办法控制荷兰人,这银子国姓爷可以赚,咱们可以赚,但是荷兰人不行!”

    作为海上马车夫的荷兰从中对日本贸易中获取大量利润的现实,并不出乎朱明忠的意料,不过,他并不准备同荷兰人去分享市场。毕竟,日本市场的竞争直接关系到他与南京的关系,毕竟,郑成功同样也需要通海贸易获得的利润去维持他的几十万大军。

第259章 私掠(第一更,求月票)

    通海裕国!

    基于后世的资料,郑成功之所以选择它,除了家庭的影响之外,更重要的是失去大陆的粮税之后,可以说海外贸易是他唯一能依赖的饷税来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过去的十几年间,他之所以能坚持下来,正是凭借着通过每年对日本的海外贸易中所得到的上百万两银利。

    对于郑成功来说,通海裕国不仅仅只是贸易的问题,是关系到其大军能否维持的问题,即便是在夺得江南省的情况下,他也不可能放弃海外贸易,甚至因为军队数量的增加,他还必须要进一步扩大对外贸易。

    钱!

    是一切事业的基础!

    海外贸易对于郑成功来说可以说极端重要,而对于江北未尝不是如此,在这种情况下,江北想要避免与南京发生冲突,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把荷兰人挤出去,至于葡萄牙人,他们早就被荷兰人赶出了日本。

    而荷兰人是如何把葡萄牙人赶出的日本?当然是通过军事手段。

    “经略,您的意思是?”

    经略的话让梁赞有些诧异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不太确定的味道。

    “私掠船!”

    迎着梁赞的目光,朱明忠直截了当的说出了三个字。

    “私掠就是指由官府颁发私掠许可证,任何一艘获得许可证的船只,都可以在基隆以北劫掠荷兰船只,只要他们不劫掠江北以及郑家的船,并且按规定将一定比例的战利品交给官府,就可以获得江北的庇护!”

    “经略,这岂不是与海盗为伍?”

    诧异的话语从梁赞的口中道出时,朱明忠看出了他脸上的疑惑与质疑,谁都知道这所谓的“私掠许可证”其实就是海盗的合法身份证明。作为商人的梁赞从未想到会有这样的许可证存在。

    “不是海盗,而是借助民间的力量,去削弱对方的力量,从而达到垄断贸易的目标,如此一来,我们对日本的贸易份额就会增加,而且因为私掠证的关系,会有很多武装商船在私掠中得到锻炼,进而成长为海军的助力,在未来的海战中,官府可以随时征召他们,而且只要他们不劫掠本国的商船,他们抢夺的物资在交纳税收后,都可以在江北的各个港口出售,港口有专门收购的商人,而这些特许商人,也可以以相对廉价的价格收购物资,如此一来,官府的收入也会有所增加……”

    其实就是坐地分赃。

    当然,对于任何儒家信徒来说,这委实有些难以接受,但是朱明忠并不是儒学信徒,尽管表面上他推崇以“实学”为核心的新学去改造儒学,废弃程朱理学,但是影响着他的决定和行为的仍然是二十一世纪的实用学,从来都是只看重结果而不看重手段,甚至可以说不择手段。

    “可,经略,若是因此与荷兰人发生冲突怎么办?”

    “冲突?”

    朱明忠的眼睛微微一眯,然后笑着说道。

    “与荷兰人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与日本的贸易、还有台湾,我们与荷兰人之间的和平,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尽管明知道,现在不适合树立敌人,但是朱明忠同样也很清楚与荷兰人之间的平衡是无法持久的,有些事情必须要提前做准备。

    “现在我们已经在台湾站住了脚,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现在我们的海军应该已经在南洋开辟了新的据点,可以肯定的说,与荷兰人之间的冲突只会越来越激烈,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到南天门成熟之后,我们就会通过《航海条例》!”

    “航海条例?”

    “没错,我准备效仿英国,颁布〈航海条例〉去鼓励我们的航海业!我们不仅仅要像英国人一样,在《航海条例》中规定一切输入我国的货物,必须由我国船只载运,或由实际产地的船只运到中国,不许其他有航运能力的国家插手,而且我们还要更为严格,只有如此,才能够促进我们的航海业的兴盛!而这就是说不许其他有航运能力的国家插手。荷兰一向以商船多、体积大、效率高、组织完善而成为贸易中介国家,他们在欧洲如此,在这里同样也是如此,所以,到时候,冲突必然不能避免!”

    之所以要颁布《航海条例》,是因为《航海条例》对海外贸易产生了显著的促进作用:国家政府为贸易提供法律和行政框架内的支持,殖民地不再被认为是特权者或特许公司保护区,而全部向国家开放。受其影响,国家专营的海外贸易逐渐博兴,垄断企业在殖民地航运及商业中建立起来,全球性的海上力量、贸易、海运和船舶制造也应运而生。

    “甚至,我们可以彻底的把西洋的商船排除出去南天门以北的海域,通过贸易禁令的方式,彻底垄断这一地区的贸易,甚至就是荷兰人……”

    看着梁赞,朱明忠冷笑道。

    “别忘了,他们同样也不止一次的试图把其它国家的贸易商船从广州以北地区排斥出去,他们赶出了葡萄牙人,甚至就是现在,宁波、海州先后开港之后,他们同样也在阻挡其它国家船只的进入,以达到贸易垄断的目的,这种损害我们利益的行为,必须要加以制止,而私掠,就是阻挡他们的开始!”

    在梁赞还未能从这种冲击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朱明忠又继续说道。

    “至于对外贸易上,本官的计划是成为两家公司,一个是北洋公司,专门负责基隆以北的通商贸易,至于南洋那边,就由南洋公司负责,至于西洋,可以由两家公司出资成立一家专门公司……”

    什么!

    原本还有意借助大米垄断南洋贸易的梁赞一听,整个人立即傻了眼,他压根就没有想到非但没有要来南洋,甚至商会还要把航线交给公司,于他立即有些惊骇的说道。

    “经略,何必再组建什么新的公司,如果经略有意开拓南洋贸易,商会已经在那里初步开辟了一些渠道,完全没有必要另外组建什么公司……”

    梁赞的反应在朱明忠的意料之中,看着似乎有些焦切的他,笑着说道。

    “嗯,当初成立“清河商会”的时候,很多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家普通的商会,但是通过贸易垄断,这不过只是几次航行,就获得了丰厚的利润回报,可以说,现在,海外贸易的巨额利润,已经令人为之侧目,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继续由商会垄断两洋贸易的话,势必会激起他人的反对,到时候,商会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即便是本官,亦无法阻止这一切!”

    利益是需要共享的,更何况这种利益上的共享是为了一个更为远大的目标,是为了把官员、商人甚至于普通的民众,都纳入到一个海外利益环节之中,从而让他们主动的去寻求海外利益,而不是每每因为利益上的冲突,影响到长远的海外贸易。

    “经略,这,这又是为何?”

    经略的话,让梁赞几乎本能的想到了旧时如何与那些官员们“互通有无”,难道,经略是想?让商会与官员“互通有无”?

    不对啊!

    这并不是经略的性格啊,经略不是一直疾恶如仇吗?

    “为了平衡各方面的利益,公司将对外公开发行股票,无论官民,皆可认购股票,嗯,军饷局那边将会筹建股票交易所,用于发行包括南北洋两家公司在内的股票,当然,商会的利益,自然会加以考虑,毕竟日本的商路是由商会开辟的,所以未来的北洋公司将会以商会为基础创办,而商会的资本将会作为股本并入新公司……”

    通过推行股份制去把整个江北的各个群体都纳入到同一个利益环节中,是朱明忠的初步构想,尽管他并不是金融专业人才,但是对于人心的了解,使得他知道应该通过什么方式,去打造一个利益群体,而这个利益群体不应该是孤立的,而应该是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其中应该包括商人、百姓,当然官员、军人都应该包括其中,而不是中国传统的那样,仅仅局限于商人和极少数的利益官员,只有通过公开的股票发行,才能够让尽可能多的人从中获利,并最终因为利益成为这项新事业的支持者。

    这是一种变革的力量!

    作为江北的实际统治者,朱明忠所需要只是把这种力量释放出来,并且让这种力量转让而为自己所用,为他所驱使。

    作为清河商会的会长,梁赞在心底思索片刻之后,心底立即明了这是经略的一种策略,并不仅仅只是把利益释放出去,从而让对外贸易获得更多人的支持,同样也是为了避免清河商会的一家独大,想通这一点之后,看着经略时,那目光难免有些复杂,毕竟,当初经略请他出山时,曾给予许多许诺,尽管现在这些许诺并没有改变,但是,通过这个“股份制”,却从根本上改变了商会,改变了游戏的规则。

    想通其中环节之后,梁赞苦笑道。

    “一切全听经略吩咐……”

第260章 观察(第二更,求月票)

    这个时候,不听从吩咐还能怎么样?

    别说是梁赞,就是身为副会长的梁天佑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在内心略觉苦涩之余,也知道除了接受,他们并没有其它的选择,毕竟,经略是商会最大的股东,而且如果拒绝的话,经略使完全可以用新的公司取代商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正是与官府打交道的风险!

    “至少,经略没有违背当初的承诺!”

    梁天佑这般寻思着的时候,父亲有关“股份公司”的解释,让他同样也看到了机会。

    “外人可以参股北洋公司,那么我们不也可以参股南洋公司吗?”

    突然,想通了这一眯的梁天佑就像看到什么机会似的,立即兴致盎然的前往清河书院,以便向书院中那几位西洋先生请教“股份制”在书院中有几位来自欧洲的教授,不过他们的身份各异,既然是传教士也有商人,但正是这些人把西洋的知识带到了清河书院,充实了书院中的“实学内容”。而梁天佑之所以会想到书院,正是因为他曾从报纸年看到与“股份制”有关内容,而那些内容正是出自书院中的西洋教授之手。

    《清河学刊》。

    置身于书院的图书馆内,大岛由利看着这份《学刊》,几乎是一字一句的看着这份书院报纸上的内容,并不时的作着记录,他并不仅仅只是一名幕府特准的随船的日本商人,尽管早在二十年前,日本就废止了“朱印船”,但是他们却同时又准许极少数商人搭乘中国商船进行贸易,只不过他们的目的并不仅仅只是经商那么简单。

    而在他前往清河进行贸易的同时,他同样也肩负着情报收集的职责,甚至,这还是他们的主要职责。不过与前往会安等地的日本商人不同,他并不需要四处打听消息,从报纸上,就可以获得所需要的一切消息。

    “看来,现在江北所推崇的是“实学”,而不是理学……”

    尽管是商人,但同样也是读书人的大岛,从这份《学刊》了解到了在日本不曾了解到的情报,甚至他还特意的把《学刊》中的文章抄写下来,以便将这些文字带回日本。

    不过,在大岛抄写着那些《学刊》上的文章时,他并没有注意到,在图书馆内,有人偶尔的会把目光投向他,甚至说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几乎是从他的商船抵达清河之后,这个人就一直跟踪着他,观察着他的举动。

    当然,尽管有人跟踪着他,但是并没有任何其它的举动,似乎只是在那里观察着,似乎是在那里学习着什么。

    “虽说日本只允许中国和荷兰商人前往日经商进行贸易,但早从十六年前,也就是日本的正保六年,实际统治日本的德川幕府就规定荷兰商船来日必须向幕府提供荷兰及西方世界最新情况的报告,由幕府的外语翻译译成日文,在幕府之中被称之为“荷兰风说书”。而我国商人来日后也必须向幕府提供所在我国各个省份的最新情况报告,被其称之为“唐人风说书”,更值得关注的是幕府专门在长崎设立“风说役”一职,任务是当满清或者郑氏的商船进港时,专门听取那些商人的日常谈话,如有奇异消息,就记录下来立刻报告长崎地方政府,以便能够随时时获取海外情况。甚至,梁天佑之所以能够顺利进港,也与在其到达长崎之前,幕府就已经通过满清或者郑氏商人了解到了我们击败清军主力一事,从而才会顺水推舟,给予我们与郑氏等同的贸易许可……”

    作为军正司的负责人,石磊表现上从事着军法事务,但是军正司的军正却因其职责分为两种,一种是维持军法,一种是收集情报,前者类似的军法官和军法队,而后者则类似于锦衣卫,当然锦衣卫按其职责也分为皇家的近卫以及情报收集。

    因为本身在锦衣卫中就是从事情报工作,所以对此有专长的石磊自然注重这一工作,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在商会第一次派出商船时,就在商船上安插有一名军正,正因如此,他才会发现,相比江北,看似封闭的日本更注重情报的收集。

    “虽说其看似闭关锁国,但是他们通过编写“风说书”以及设立“风说役”收集,分析来看,在情报收集上,日人确实有一定专长,而在日本幕府派出那些“朱印”海商,同样也肩负着情报收集的职责,当然,这是因为幕府的要求,而相比之下,对此,我们并没有类似的要求,以至于想要了解某地,只得派出军正前往该地设立情报站,然后收集情报,如此一来,自然导致了情报工作的滞后,而通过我们的了解,日本人通过对“风说书”的分析、研究,他们对西洋以及我国的形势了解,甚至不逊于我们。”

    石磊的报告,让朱明忠整个人都处于从未曾有过的震惊之中。

    “你是说,日本人通过我们的商人收集情报?”

    几乎是某种本能,朱明忠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汉奸”两字,但随即又否认了这个字眼,因为那些商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们随意的报告,实际上是在向闭关锁国的日本人提供本国的情报,至于日本的商人所肩负的情报收集使命,看来是有传统的,毕竟在19世纪至二十世纪,甚至二十一世纪,日本商人都注重收集情报,在二战前,日本的商人更是主动的收集情报,供军队使用,二战后,日本的各个商社更是把曾经的军方情报人员、分析人员,纳入会社中成立专门的情报收集,分析机构,分析种种政治、商业情报,并从中获得大量的情报。

    过去,只以为日本人重视情报收集,是近代维新以后的事情,可谁曾想到,他们居然是有“情报传统”的,而相比于日本,直至鸦片战争前清朝仍然对西方情况了解的非常有限,不知“英吉利至回疆各部有无旱路可通”,认为英人“浑身裹缠,腰腿僵硬,一仆不能复起”,因而无法下跪。如果在“十三行”也有“风说书”、“风说役”又岂会如此荒唐?

    “是的,即便是清河商会的商船靠岸之后,也需要接受专门官员的询问,而其正是通过这种询问,获得与我们有关的情报,虽说这些情报大抵上都是道听途说,可如果对这些道听途说的内容,加以研判的话,仍然可以获得大量有用的信息。这是军正司派遣军正凭回忆,记录的其询问问题。”

    接过石磊递来的纸,在那薄薄的几张纸上,书写着一系列看似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江准经略使是何许人?性格如何?”

    “江淮经略与南京郑成功关系如何?”

    “忠义军是如何击败清虏精锐?”

    ……

    看着纸上的问题,朱明忠的神情变得越发的凝重,以至于就连同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通过这些看似简单的问题,日本已经对江北有了一定的了解,而自己对此时的日本又有什么了解呢?

    似乎根本没有任何了解!除了知道日本出产铜、白银,通过出口生丝等物资可以在日本获得丰厚的利润之外,似乎就再也没有了其它的任何了解。

    来自21世纪的朱明忠,立即意识到了危险,因为这种情报上的无知。而且日本不仅仅只是通过向中国或者荷兰的商人去了解这些情报,他们还会派遣自己的商人,在海外贸易的时候,直接收集当地的情报。

    “朱印船……”

    朱印船,是指持有“异国渡海朱印状”,被许可前往安南、暹罗、吕宋、柬埔寨等东南亚国家进行贸易活动的船只。不过,早在二十几年前,德川幕府便彻底禁止一切日本船和日本人出国。

    抬起头看着石磊,朱明忠反问道。

    “四石,你知道,日本过去是如何通过朱印船收集情报的吗?”

    朱明忠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他很想了解日本人的这种情报运行的模式,进而向他们进行学习,以便借用另一个非官方的渠道,去了解收集海外的情报信息。

    之所以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是因为在后世,日本人重视情报而是擅长情报分析可以说是久负盛名的,尤其是擅长从碎片化的细节情报中,分析获得战略情报信息的能力,更是其最为擅长的事情。

    就像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日本企业的情报人员仅仅只是通过对几张照片的分析,就判断出了大庆油田的位置,并推测出中国需要进口大量石油加工、冶炼等经济情报,凭借着领先优势成功获得大量商业定单的同时,也进一步掌握了中国的能源工业情报。

    他们在情报上的敏锐嗅觉,甚至远非一些专业情报机构所能相比,向他们学习无疑是建立新渠道掌握海外情报的一种最简单、最便捷的方式。

    “如果可以的话,咱们是不是可以向他们借鉴一下?”

    看着石磊,朱明忠反问道。

    “比如借鉴朱印船的情报收集方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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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铁骨介绍:
“我大明终其一朝315年,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铁骨铮铮,唯我大明;甲申天变,神州陆沉;大好河山,遍染腥膻;汉家儿郎,誓不为奴!
永历十三年,郑成功北伐,这本是一场毫无快乐的痛——最优秀的将领阵亡了,再次北伐的本钱输光了。
这一年,朱明忠意外的来到大明,成为郑成功麾下一小卒……
大明铁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铁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铁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