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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语的命运     大明铁骨txt下载     大明铁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6章 甲兵(第二更。求月票)

    纱线怎么会卖不上价了?

    怀揣着的几两银子,赵满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即便是只能卖十两,他也得卖,他并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余地,要么这些纱线就在带回家,然后放在家里落灰。

    背着篓筐,在回家的路上,赵满屯的脑子里,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厂纱那么便宜,为什么纱线跌价了。

    对于他来说,怎么也想不明白。想到最后,自然也就不再想了,可就在他回到村口的时候,却看着村口聚集着不少人,各家各户的男人、女人,都聚集在那里,甚至就连甲长也站在那尽管村子只有7户人家,可今年冬天官府置保甲的时候,仍然选了甲长,原本甲长还说等开春后再邀几户人来村里落户。

    而几个月不一定能见着一回的保长,则站在那里,似乎正在和大家伙说着什么。

    难不成要收税了?

    不对啊。

    按惯例这税应该等地里收成之后才收才是?莫非是提前了?

    疑惑中,走到村口的他,只听到保长在那里嚷嚷着。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田说是无主,可无主那是没人耕,既便没人耕种,那也是官荒,官家的田,又岂老百姓随便耕的,李老实,就像你家的田一样,莫不成你搁上几年的荒,旁人便想耕就耕了?若是如此,那还有没有王法?”

    站在石磨前的吴刚指着闷声不吭的李老实说道。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可往年官府不是说,无主荒地谁开归谁嘛?”

    走近了,赵满屯听着甲长长栓在那里说道着。

    “往年还剃头留辫子哪,这都是那年的皇历了?大明朝就是这规矩,这就是大明朝的国法!”

    “这是咋了?”

    问着身边的三愣子,赵满屯的目中尽是不解。

    “官府不准开荒了,各家各户的田业都按去年录的地亩册算,多开出来的,即便是交税也不成……”

    啥?

    不准开荒了?

    赵满屯愕然的睁大眼睛,他简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满屯,你瞧瞧,往常说你累死累活图个啥,你看这官府一纸文书,你打去年起新开的十几亩地,可就没有了……”

    没有了!

    咋个就没有了?

    赵满屯心里头一急,冲着保长嚷嚷道,

    “保长,这,这是那门子的王法,官府咋个就嫩不讲理。”

    本身被大家伙堵在这的保长,听着赵满屯的话,立即恼道。

    “嘿,你个赵满屯,有本事往官府里去嚷嚷去,我就是个保长,就是传官老爷的令,那边贴着告示,告示上盖着官府的大印,便是那报纸上,也提到了,这荒地是官荒,不能任人侵占,你赵满屯还嚷嚷个鸟,当初你来这的时候,穷的连饭都吃不过,现如今开了百多亩地,还贪图着开新田,这个人心不足蛇吞象,瞧着说的就是你……”

    保长的话一番话,只呛的赵满屯说不出话,在他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时候,那边又听着保长说道。

    “好了,这官府的文书上就到就,别忘了,十天后,各户的男丁都到镇长去点卯,一户落的,其它各户受罚……”

    保长口中的镇就是就近的市集,江北推行的保甲制相对灵活一些,就像“甲之编制以十户为原则,不得少于六户,多于十五户”,而“保之编制以十甲为原则,不得少于六甲,多于十五甲”,至于“乡镇之划分以十保为原则,不得少于六保,多于十五保”,而且官府对保甲长人选极为重视,竭力通过保甲长牢牢控制乡村,往往要求由“殷实良善富户充当”。

    而保甲制的核心就是连座,保长之所以出言提醒,就是告诉他们保甲内实施的是“联保”,“联保”就是各户之间联合作保,共具保结,互相担保不做通共之事,就是1家有“罪”,9家举发,若不举发,10家连带坐罪。

    不过这会,众人显然没有什么心思问及这些事情,他们只是心神纷杂的瞧着那谁都看不懂的告示,更多的人则是用看笑话的心态瞧着赵满屯,毕竟众所周知,他终日累死累活的,就是为了多开两分地,而现在好了,那新开的地还没见着收成,就被官府给“收走”了。

    “满屯,早就说过你,这地啊,不见得非要开多,你瞧瞧,这官府一张嘴,你的地可不就没了……”

    在他人的笑声中,赵满屯失魂落魄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回到家后,他整个人就像是大病一场似的,非但当天晚上没有吃饭,在接下来的几天之中,成日躺在床上,那模样和大病一场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我的地没了!

    他总是会在那里喃喃着,在那里心痛着,心疼着“他的地”,心疼着梦想的破灭。

    就这样过了五六天,他才缓过神来,尽管从床上站了起来,可瞧着冒出苗的田里,他的心里却依然沉甸甸的,

    对于他来说,官府的一纸通文,彻底的让他的梦想破灭了。而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一场更为剧烈的冲击,正在等待着他们。

    四月初六,按照官府的文书,保中所有的男丁都到镇公所或者乡公所集合,这公所其实不过就是一间旧土地庙,当各保的男丁们慢慢的开始聚集的时候,镇长刘仁杰早早的便到了公所,一身儒袍的他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而在他面前,则坐着一个人,这人身上穿着红呢军装。

    “刘镇长,你是读书,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

    坐在椅上的王得柱,说起话来,粗声粗气的,可却是底气十足。

    “可这道理说的很清楚,这“甲兵制”实是为了保我大明江山,既然大家都是大明的百姓,这保家卫国,便是本分,那便不容拒绝。”

    “经略扫荡江北,复我大明衣冠,自是有恩于我百姓,可从古至今又岂曾听说过如此掠民为兵的?”

    刘仁杰看着面前这个军官,试图争辩道,他是大明的秀才,一直以不仕清为傲,在推行保甲制之后,他只当是天下很快就会太平,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不过只是太平几个月,这官府居然照册点兵了。

    点兵!

    作为读书人对于照册点兵,他并不陌生,《木兰辞》里就记有“点兵”,可他却不曾想到,有朝一日,在大明,居然也会点兵。

    “掠民为兵!”

    眉头一挑,王得柱的脸上显出不快来。

    “刘镇长,哼哼,这点兵又岂是掠兵,一甲一兵,这是王法!”

    “是那家的王法!”

    刘仁杰大声反问道。

    “江北的王法,刘镇长想不想试一试这王法!”

    眼睛一横,王得柱的语气显得很是强硬,在说话的时候,他的拇指甚至还一推刀身,那刀身微微出鞘的响声,虽是不大,但却让刘仁杰浑身猛然一颤,他立即意识到,现在可不是崇祯那会,清虏杀人是不眨眼,可那位经略也是果断之人,想着那些被废了功名的士子,他的心底一寒,那语气顿时软了下来。

    “可,可若是百姓不愿,难,难不成王长官还要强索人当兵不成?”

    “哼哼,这自不用刘镇长过问,若是不愿,自有法度在!”

    刘仁杰的软弱,落在王得柱的眼中,让他微觉诧异的时候,心底难免有些轻蔑。

    自有法度在!

    一句自有法度在!

    不知会让多少人为之心颤,即便是已经过去十六年,但是对于经历过剃发易服的人们来说,他们大都不敢以身试法。即便是面对着在他们看来极为“不合理”的“暴政”时,也只能默默的站在那。

    “……一甲一兵,抽中者服兵役三年……若抽中者家中无其它成年男丁,田业需由本甲其它各户帮助耕作……”

    镇长的话语在耳边不住的回响着,以至于赵满屯也好,长栓也罢,几乎所有人都是愣愣的站在那里,偶尔的,他们还会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兵卒,虽说只有三个穿着红色军衣的军爷,可他们却无人敢动,只是浑浑噩噩的站在那里。

    抽兵?

    抽签为兵?

    这,这个怎么是个好?

    “凡抽中后逃役者,十家连带坐罪,田赋加税一倍,徭役加一倍……”

    神情恍惚的赵满屯又听到镇长在那里说着一个个处罚的措施,在这个时候,他只觉得头脑有些发晕,甚至就连气出喘不过来。

    “抽了,抽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一阵阵喧哗声中,只见一个军爷手里拿着一个盒子,那盒子里放着十几张纸,那些纸上只有一个写着“从军”,至于其它的都写着“缓从”,抽中“从军”的人,就要离家三年服兵役。

    “没事,没事,甲里有八户哪,有八户,不一定是我……”

    赵满屯在心里暗自啼咕着,他甚至都不敢大声言语,唯恐若是说出来了,就不灵了,即便是心底万般的抵触,可是他却压根没有想到反抗,或者说站出来说个“不”字,甚至当那军爷把目光投向他的时候,他也会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唯恐惹祸上身。

    在接下的半个时辰里,被点中的无不是一副死了亲爹似的模样,而没有点中的更是满面的庆幸,而在庆幸之余,那眼睛更是死死的盯着抽中的人,唯恐他逃了……甚至还有人叮嘱道。

    “看紧点,可别让他逃了,他逃了,咱们可就一起跟着遭罪了……”

第217章 壮丁(求月票,求支持)

    四月的一天,一队穿着红色军衣的忠义军官兵,护送着一队新征兵。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是于庐州征来的几千新兵,这些衣色各的新兵年岁不同,既有四十余岁的长者,也有十七八岁的少年人。

    无一例外的,他们脸上的神情都显得有些茫然,甚至有些痛苦。对于他们来说,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表情,是因为在他们看来,现在的遭遇无疑是一场灾难。

    征发兵役!

    尽管在史书上有着记载,尽管在过去,经常发生掠民为兵的事情。但是对于永历十四年江北的百姓来说,现在这所有的一切却是陌生的,甚至可以说是痛苦。

    不过尽管如此,征兵的过程仍然比较顺利,各个府县都没有百姓抵抗,几乎是不费什么周折就按保甲名册足额征发了壮丁。虽然痛苦,但是百姓们仍然选择了顺从,选择了服从。就像他们曾经选择了接触剃发一样。

    不过,虽然看似选择了顺从,但是仍有许多家庭仍然用他们自己的办法百般抵触着征兵,为了能够逃避兵役,男人们纷纷装成傻子、装成瘸子,女人们给他们穿上破烂的衣服,把他们弄得蓬头垢面,弄就像是傻子一般,甚至还有一些人选择自残,比如割去他们手上的一个指头,生怕被选中了兵役。可他们的这种举动却又被邻居们给举报了,然后遭到了重罚。

    可是,尽管他们千方百计的想方设法逃避兵役。但是却无人敢于反抗,十几年前留发不留头的教训,十几年来的奴役,使得百姓们习惯了顺从,当鞭子打在身上的时候,他们选择默默承受,而不是反抗。

    而这些被抽中服兵役的壮丁,只是茫然的面对着这一切,尽管他们的年岁各异,但是神情却出奇的相似,无不是一张张惊恐不安的面庞。在离开家乡的时候,他们当中,有些沉着的偶尔回头向远处眺望,想看看那远远落在后面的故乡,有些边走边哭,有些则默默的低着头,在那里走着。人们神情各异的逆来顺受的承受的这一切。或许他们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习惯了这种压迫,尽管他们并不适应服兵役,但是最终他们还是会选择接受。

    而每当这支队伍经过一个村子的时候,后面就会跟着一大帮人。他们是其中某一个新兵的父母或其他亲属,他们三三两两的,上气不接下气地尾随在后面。因为这些人一但离开家乡,就要进入军中服役,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有老天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着回来,毕竟在战场上刀枪无眼,没准性命就丢了。

    而跟在队伍后面的人多半是妇女,是队中某一个或者某几个壮丁的母亲或姐妹或者妻子。她们极力想用那热泪盈眶的两眼,再看一看自己的亲人。当她们看到亲人的时候,总是试图把亲人拉回家。

    而每到这个时候,骑在马上兵士,则会策马赶过来,用马鞭驱散她们,就像是对待敌人一样,会毫不客气地用马鞭驱赶着这些女人,不顾及她们只是一群妇人。

    面对军人们抽打过来的皮鞭,这些挨打的女人们无不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象送殡一样嚎啕痛哭着。痛苦地站在路边,暂时放弃了追逐,等到这些壮丁的队伍渐渐远去的时候。他们会又一次追赶上去。

    而这些裹着小脚的女人们,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不顾一切地跟在后面奔走着。有的女人甚至有些神经失常的在那里高声喊叫着,最终,裹着小脚的她们,还是落远远的落在了队伍的后面。

    不过尽管如此有些母亲、妻子还口口声声地呼唤着他们的儿子、丈夫,想用最简短的话语,再叮嘱他们几句,叫他们路上保重身体。

    “他爹,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长顺、长顺!”

    另一个妇女拼命用眼睛寻找着男人的身影,在看到男人的身影时,看着男人那熟悉的脸庞。然后有些绝望的大声哭喊着。

    “活着回来,一定活着回来……”

    最后她们木然甚至绝望的站在那里,望着那些渐渐从眼前消失的男人们的身影。望着他们的亲人就那样离开了她们。

    这样的一幕幕整个江北大地上演着,离别的情绪使得成千上万个刚刚征召的壮丁,无不是是沉寂在一种沉重的气氛之中,直到走出了家乡的地界之后,他们的神色才慢慢的变的好看一些,尤其是当一些年长的在那里讲道着笑话时,那笑声才开始冲淡人们心底的愁容。

    偶尔的,他们会把目光投向“押解”着他们的兵丁,阳光下,这些兵丁的脸颊无不是油光发亮的。

    “你看这些当兵的,他们长得多壮实,你瞧他们脸上也是油旺旺的。他们肯定是天天吃肉。”

    “我敢说,他们肯定是顿顿白米饭……”

    “嘿,你们还真说对了!”

    骑在马上的官佐嘿笑道。

    “到了军营里头,顿顿白米饭管饱不说,三指宽的大肥肉,碗里至少能落着两块,巴掌大小的咸鱼,想吃多少吃多少……”

    既然是在这太平盛世,那肉食也不是天天能吃着的,听着长官的言语,瞧着那些人一个个面色红润,脸膛油光发亮的模样,这些壮丁们,甚至开始对军中的伙食充满了期待。

    也许对于这一些新兵来说。军营里的伙食成为了他们唯一的期待。也是唯一能够冲淡他们心中离别之愁的东西。

    在他们经过一个村子的时候,那村口处,已经有甲长招呼着人们端着碗请他们喝茶。

    “这甲里头也有人点了兵,你们路过的时候,在这喝上一口热茶,他们路过其它的村的时候,没准也能喝上口热茶……”

    将心比心似的话语,让这些壮丁的心头显得有些复杂,不过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路上的插曲,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很快就会进入军营之中,成为一名军人。

    走了几天的路之后,终于他们来到了位于淮河岸边的军营之中,一路上,得益于严苛的连坐法,使得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敢于逃跑。和过去掠民为兵会有大量的新兵逃亡截然不同。

    在军营中,他们看到了一片片的红色,那些穿着红色军服的壮丁,走过这些刚刚来到这里的,面上惊异神情的人们面前时,无不是抬着脖子,瞧着那模样似乎比秀才老爷还得意。

    其实,这些人也不过就是一群,比他们早来几天的新兵,刚刚穿上军装,甚至刚刚学会走路的他们,几乎是自然而然的,在这些新兵面前充当起了老兵。在核对了名册之后,这些新兵便被官长们驱赶到了,进入营中,然后领着席子,在能搭窝棚的地方,在那里搭起窝棚。

    在军营之中,已有一些其他人的窝棚搭了起来,但谁也不知道他们要在这里住多长时间,但是对于搭窝棚他们并不陌生的,这一排排窝棚伸延得很长,排列的很也很整齐,顺着那淮河大坝一路绵延过去。

    岂止是淮河岸边,黄河、长江以及运河边大抵也都是如此,之所以选择将新兵营设立于河边,原因到是再简单不过,是为了能够利用河运调运军队,当然,也是因为河运便于军粮的运输,凭借河运的便利,非但可以保证军粮的运输,就连附近数百里内的生猪也能够轻易的运至营中,从而保证新兵的伙食。

    一脸茫然的赵满屯,瞧着那些已建好的窝棚,然后开始这样那样地来回摆弄他的席子,这窝棚从此之后,便是他的家了。

    “满屯,别站着,快去多领几块砖去,这棚子搭好了,可还得铺床,这床若是不垫高了,下雨的时候,还不得落到泥水里头,就连这被子也得让水给泡了……”

    王柱平在那里对赵满屯嚷嚷着,提醒着他。

    所谓的床,不过就是木板,垫在砖上就成了床,床上铺着草席,再铺上一层稻草,就成了他们睡觉的地方,至于那被子,则是他们从来家里带的。这一路上,多亏了那床被子,才使得他们不至于被这春夜的冷风吹着。现在到了这营中,自然也要想办法护着这被子。也许这床被子会陪伴他们一直到兵役结束。

    “哎,俺知道了。”

    赵满屯整个人都显得唯唯诺诺的,别说是长官的吩咐,就是对于同乡的吩咐,也不曾有过丝毫的质疑,现在,对于他来说,他已经认命了。甚至也不像过去那样对生活充满了希望。现在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过了半柱香,赵满屯搬来了十几块砖头,那些砖头再一次垫高了床板,各人领来了麦草,将麦草铺在铺位上,这会大家伙才算是舒服的躺了下去。

    “满屯,你家里肯定过的不错吧!”

    突然,王柱平的话让赵满屯一愣。

    “嘿嘿,满屯,你就别装了,王大哥可是跟着船跑过江湖的,那些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

    一旁的李凤基跟着附和着,那语气中尽是讨好的模样,这一个棚中十几个人,王柱平可以被长官点名的“班长”。

    “其实也没啥,我们的行李里,顶多也就是有个两双鞋,可你那行李里,却有五双鞋,那天俺瞧了一眼,你那鞋子的纳的线不一样,若是没猜错的话,肯定是你家婆娘跟人家买的,怕你路上走破了鞋,没鞋穿对吧。”

    王柱平的话,让赵满屯不由的愣住了,还真是如此,如果不是他拦着,没准婆娘会给他再买上两双鞋。

    “你们没出过远门,出门在外,衣裳不金贵,金贵的是鞋,这鞋啊,平时瞧着不起眼,可若是出门在外这鞋走烂了,到时候,受罪的可就是这脚了,若是脚让东西搁烂了,到时候,指不定性命也就没有了……”

    船夫出身的王柱平虽说没有走过太多的路,可是在船上,他却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听那些走南闯北的人说过各种故事,见识自然多过其它人,甚至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被点名充当班长。

    有时候,一个人的见识,在不经意的时候,就会改变人的命运。赵满屯勉强笑了笑。

    “啥过得不错,就是就是够吃饭,过去这到处都是地,只要肯下力气,就能吃饱肚子,原本还寻思着能多开上几亩地,可谁知道,谁知道……”

    提着自己的遭遇,赵满屯便只觉得的一阵心酸,那泪水差点没流出来。曾几何时,她对生活充满了希望,他满怀着对未来的向往,努力干活儿,想去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现在被拉了丁的他,已经再也不会去想象着那一切了。毕竟,一切都变了。

    “谁知道,这官府先是封了地,不让开荒,现在又被点了兵,俺这一点兵不打紧,家就靠着婆娘一个妇道人家,可咋个是好……”

    在赵满屯怨天尤人的时候,躺在草铺上的王柱平甚至都没看上他一眼,

    “满屯,你这人啊,即然都到这份上了,哭顶个屁用?你要是敢,就当逃兵去!要是不敢,就把那猫尿收回去,得了,得了,那公文里头不是说嘛,甲里的其它各户要给你家种地收粮,若不然,官府可是要罚人的,你就别担心了,还是想想将来吧,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从今往后,咱弟兄们可是要一个碗里盛饭吃,到时候,可得多照应着……”

    他之所以会这么说,是为了提醒这些人,现在他们既然已经成了兵,就要接受这一切。

    “打仗的时候,说到底,还是得靠大家伙互相有个照应。光在这里怨天尤人的,没准儿,指不定这边一上战场那边就把命给丢了。甚至还连累其他人,咱们得想通点,不就是三年吗?当三年的兵,就能回家了!”

    三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在那里默默地合计着,合计着还要多长时间这三年才会结束!

    但到时候又会有多少人能够活着回家?谁的心里都没有答案!

第218章 琐事(求月票,求支持)

    “六安州有人煽动拒服兵役,有多处暴民闹事……”

    公房中的话声不大,但却清楚的传入朱明忠的耳中,低头正翻看着公文的他,直接说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调一个营进六安州,煽动兵役者,为首以违抗军法处置,无需起诉审判,为首者腰斩,妻女入营充为营妓,家人贬为贱民!从者一率流放台湾!”

    没有丝毫感情的言语,从朱明忠的嗓间迸发出来,在“甲兵制”推行的一个月来,看似平静的江北,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表面上的顺利,并不能掩盖百姓们抵触兵役的事实。

    乱世用重典,朱明忠很清楚,在这个时候,容不得他有丝毫退缩或者示弱,一但他有任何示弱,这股暗流就会变成涛天的巨浪,非但有可能导致“甲兵制”功亏一篑,甚至还将会动摇他在江北的统治基础。而这一切都是他无法接受的。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表现出极为冷酷的一面,营妓、贱民,换成一年前,朱明忠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现在,他却可以轻易的“勾决”数百人,并将那些素昧平生的女人变为营妓。

    时间会改变一个人,残酷的环境会让人变得更加残忍以适应环境。现在,他已经适应了这一切。

    对于经略的决定,朱大咸没有做丝毫反对,身为左参议的他,自然知道“甲兵制”对于忠义军重要性。随后,他又汇报了对逃兵家人的惩处以及缉拿。

    “到现在只有3176逃兵,还好,逃兵的比例甚至还不到4%,比最初想象的要好一些,”

    略点下头,对于这个比例,朱明忠倒是非常满意,原本他以为会有1成的人选择逃跑,何没曾想却只有三千多人,比例远小于当初的估计。

    “那现在怎么办?是按原定计划处以苦役,还是?”

    朱大咸出言询问道。

    “乱世用重典,现在正是战时,嗯……”

    沉吟片刻,朱明忠回答道。

    “抓住的逃兵,一率斩首示众,家人贬为贱籍,并通传各营,令其引以为戒!”

    如果逃兵的人数有一成的话,朱明忠自然会选择苦役,但是现在,因为人数不多,所以他才会选择一个更简单、更具威慑力的处置斩首。

    “另外,传令各府县,各保甲必须协助军属做好田地耕地,保证他们的收成,若是军属家庭田地因其服役而搁荒,课保长、甲长罚金,以赡养军属。”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严厉的处罚之后,再加以适当的抚慰,正是招揽人心所必须的,也是安稳人心所必须。

    “另外,再次传令各府县,军人服役期间其家人一率免服徭役,若地方违命征发,必严惩不怠。”

    随后朱明忠又补充道,

    “嗯,还有,就是军列属家庭田赋免征,这一点务必要做好,既不能让人占了便宜,也不能寒了兵士的心……”

    尽管并不清楚,这些优抚政策能否让人们接受兵役,接受“甲兵制”,但是朱明忠很清楚,在二百七十余年后,在那场中国近代史上规模最大的浩劫之前,基于备战的需要所推行的兵役法,尽管同样曾遭到民众的抵触,但最终民众还是选择了接受。

    对于新鲜事务人们总要有一个适应和接受的过程,而乱世用重典,就是为了迫使人们接受,就像是这天下的百姓在刀子的面前接受了辫子,甚至在两个半世纪后,剪辫子时还在那里哭喊着“我的辫子”。无论如何,他们必须要接受兵役制,那怕是用刀子强迫他们接受。

    “嗯,还有一件事……”

    沉吟片刻,朱明忠对朱大咸说道,

    “毕勤那里你去知会一声,告诉他,让报纸上每一期至少要在一期宣传“甲兵制”和“兵役”的文章,要让百姓们知道,这当兵打仗是我汉人的传统,是我汉人立足于世的根本,要让这天下的百姓都知道,如果汉人虽多,却不能只想着别人如何,只有我汉人人人踊跃从军,才能灭蛮夷于塞北,保家国安危。”

    听经略提及兄长,朱大咸的神色显得有些不太自然,父亲对兄长一直颇有怨言,怨其做了顺民,而兄长的悔意,在父亲看来,不过只是时境迁移罢了,自然对其更瞧不上。

    “平臣,按道理来说,你们兄弟之间的家事,本来与我无关,我自不应该插手,可既然毕勤已有悔意,不如你便劝上一劝,毕竟,他也是师傅的儿子!”

    朱明忠的劝说,让朱大咸点点头,最后他又苦笑道。

    “下官知道,只是……父亲的脾气,您不是不知,哎,希望将来有机会吧!”

    在朱大咸离开之后,朱明忠颇是无奈的笑了笑,有些事情,不是别人能劝得动的,他的那个师傅委实太过耿直了。

    稍做了一番感叹之后,朱明忠又继续翻看着手中的报告,在翻看其中的一份公文的内容后,让他立即命人将钱磊喊来。

    “现在供应不上新兵的军需?”

    看着钱磊,朱明忠反问道,尽管在忠义军的军令部有后勤部,但是诸如军装、军鞋等军需的生产,都是衙署协助采办,而这种采购办法是朱明忠从后世学来的那一套办法分包,将军装、军鞋的采购,分包至各县,再由各县委托给擅长针线的女眷缝制。

    去年正是凭着这个办法,解决了数万新兵的军装以及帐篷等物资的生产,毕竟平均到每个县,每县也就只有一两千套。按道理来说,是不应该出现这样的事情啊。

    “去年都没有问题,怎么今年有问题了?”

    朱明忠有些不解的问道。

    “回经略,去年采办军服、帐篷时,当时只要求数量,而不要求质,以至于军装针脚各异,以至于官兵操练时,时有衣服针脚扯破,官兵上下对此无不是哀声怨道,所以这次下发图样时,对缝衣的针脚有要求,一寸几针,且需用双针,从而务求坚实,以避免兵卒训练时因其动作扯破军装……”

    朱大咸的解释,让朱明忠微微一愣,他这才想起来,这个时代的缝制衣服是全凭手工缝制,即便是他的衣服,也是女工一针一脚的缝制,只不过相比于普通的军衣缝的更精细一些。

    “这是因旧式军衣只需用松散针线缝制即可,而新式军衣,因其款式要求,需要用密集的针脚,所以非但现在军衣的加工价高,且缝纫女工缝制不快,如此一来,这军衣供应自然也就有问题了,还有就是军鞋,在按忠义军营制每周六天,有五天需要日夜操练,每天日出时分,需先武装拉练十里,然后再于训练场上操练队形,日日如此,这布鞋自然是不耐操练,按营制每年四双布鞋,两单两棉,完全不够兵士使用……”

    钱磊的解释,让朱明忠只觉得一阵头大,来自后世的他,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

    “再就是这军衣又岂是一套外衣,按新定的营制,三年役期,每人发冬服两套、春秋两套,大衣一件,中衣两套,现在忠义军全军包括新兵在近十七万大军,仅军服就需要数十万套,如此供应不上,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过去怎么没有人说过这些?

    眉头皱成一团的朱明忠,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问题,甚至就连同呢绒的缝制也碰到了问题很多女工都没有缝过那么厚实的料子。而对于习惯了后世工业社会大生产的朱明忠来说,这一切问题都是他未曾想到的,现在被摆放到了眼前,自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他还是颇有些无奈的道出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好了,暂且不考虑这些,嗯,先保证每人两套棉布的春秋装和内衣,至于冬装,现在天气已经转暖,现在没的必要制作冬装,先紧着急需的来……”

    春秋装实际上就是棉布缝制的单衣,相比于冬装,单薄的春秋装更容易缝制。

    在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想到损耗量大的鞋子,朱明忠稍作沉思后,看着脚上的的皮靴,这种皮靴并不属于传统的中式靴子。而是他设计的“普鲁士式”的高筒靴,不过因为制作复杂、成本相对昂贵,只有军官和衙署的卫兵才会穿着这种靴子。之所以昂贵,是因为牛皮的缝合费时费力,所以才仅局限于少数人穿用。

    “也许,可以在军队中推广皮靴……”

    看着脚上的黑色皮靴,朱明忠暗自寻思着,不过要想要在军队中推广皮靴,就要解决一个问题军靴的缝制,尽管这些皮靴都是用桐油麻线缝制,但却是用手工缝合,缝制起来可以同样的费工费力,更重要的是成本昂贵,这才是阻挡它推广的根本原因。

    “要想个办法,先解决这个问题……”

    于心底沉思着,心知瞧着不起眼的鞋子。直接关系到军队战斗力的朱明忠,一边寻思着如何解决军鞋的问题,一边吩咐道。

    “鞋子磨损,这个现在也没有办法,毕竟这些皮靴都是官佐自费购买的,嗯,可以暂时先推广草鞋,让士兵们自己打草鞋,至于布鞋,留着行军打仗的时候再穿,先勉强对付一下……”

    几乎是自然而然的,朱明忠想到了草鞋,其实对于草鞋,他并不陌生,在忠义军刚刚成立的时候,士兵们的鞋子大都是草鞋,在对于长期处在穷困状态的官兵来说,他们在当兵之前,有不少是苦力出身,过去就穿不起布鞋,自然只能穿草鞋了。草鞋几乎不需要什么成本,可以随地取材自己动手来制作。第二,是习惯。草鞋本是南方农民普遍的穿着,大多忠义军士兵,基本全由南方农民征召组成,穿草鞋也是从小养成的习惯。而实际上,对于遍布水网的南方来说,草鞋可能真的比布鞋更方便。

    也正因如此,甚至直到大量的盐丁补充入军队的时候,草鞋也是他们的“标配”,不过后来随着布鞋的普及,尤其是经济条件的改善,使得忠义军可以发放制式的布鞋给士兵,并向军官发放皮靴。

    不过尽管如此,布鞋在军队中,仍然没有取代草鞋,忠义军的士兵只要一有空闲,便会自己动手打草鞋,这几乎成为这个时代士兵生活中的重要简影。行军作战身上总要带两三双草鞋,预备在旧鞋穿破时替换。草鞋基本由稻草编成,若想再结实耐穿一点,有条件的也会在稻草中间杂以麻缕或布条。

    而当士兵们在打扫战场时,对于敌方士兵尸体上的不能穿的破军装甚至烂布条也要扒下来保存起来,留作以后打草鞋用。而到后来,因为忠义军的厚饷,加之布鞋便宜,所以忠义军现在基本上已经见不到草鞋,尤其是那种冬时的草窝鞋并不适合忠义军的队列训练,所以从进入冬天起,忠义军就要求士兵必须穿布鞋,而不得穿草窝鞋。

    但是现在,面对骤然膨胀起来的军队,民间的制鞋作坊,自然也就无法满足需求,而更为重要的是新征兵都是征召兵,而不是像过去那样拿着厚饷,如此一来,容易损耗的军鞋自然也就变成了问题,摆在了众人的面前。

    其实又何止是这一个问题,军队数量的膨胀,带来了太多的问题,而这些问题最终都可以归于一个问题后勤。

    “看来,是时候成立现代化的军事后勤机构了!”

    想到从入江北以来,一直执行的那种分工式的由地方协助实施的后勤保障,朱明忠便意识到,这种后勤保障已经不可能再满足军队发展的需要,有必须建立现代化的后勤保障机制。

    心底这么沉思着,朱明忠开始思索着后世各国通行的一些后勤保障机制,尽管对于那些机制并不怎么了解,但是至少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这种分包式的生产,已经不适合军队的发展需要。

    “嗯,也许,应该可以建几座被服厂、军靴厂”

第219章 工厂(第一更,求月票)

    窄窄的屋檐下,雨水不停的顺着檐边的瓦片中流下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绵绵的春雨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从黎明一直下了几个时辰,对于在码头上扛活的赵初年来说,这雨阻住了他到码头上干活挣钱的生计。

    “这老天爷,可真不让人活!”

    想着家里快要见底的米缸,赵初年在心里头抱怨着,坐在门槛边的矮凳上,他的脸上全都是愁容。

    在码头上扛活并不是什么好活,尤其是因为冰冻一年还要闲上几个月,每天冬天的时候,他都会和其它的苦力一样,四处找活干,若不然那一家人可就要坐吃山空,指不定连个年关都撑不过去。这好不容易等到开春了,化冻了,好不容易等到开工的时候,可没干上几日,这边又下起了雨来。

    “他爹,你也别愁,这春天的雨下不长……”

    坐在门槛边的喜儿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中的两几根竹针在那里打着毛衣。这是去年冬天的时候,喜儿在洋人教堂里学会的,用竹针把这一团团被染成深绿色的毛线织成一件件毛衣,去年冬天多亏了喜儿手巧学会了织毛衣不说,而且每隔几日都能织出一件毛衣来,若不然,去年冬天单就是炭价涨成那个样子,一家人肯定吃不肚子。

    这毛衣是新鲜的玩意,新鲜到每当看到毛衣的时候,赵初年都会有些羡慕。之所以羡慕原因倒也简单,过去在冬天,大家伙不是穿着里子是各种皮子,外面是绸缎或布的皮袄,就是穿着里外都是布中间絮棉花的面袍,那衣裳肥肥大大的不说,穿在身上还不怎么灵活,特别是小孩子,穿起来像一个个圆球。

    可是这毛衣却不同,用毛线织成的毛衣,贴身舒服暖和不说,干起活来极为灵便,全没有棉袄的臃肿,穿在身上等于穿着一件小棉袄。不过这毛线衣不是所有人都能穿得上的,喜儿织出来的毛线衣,都是代毛线庄织的军衣,毛线是毛线庄、织成了毛线衣要还给线庄,然后换成工钱,至于这毛线衣,最后都会被送到军营中只有忠义军的官兵,才能穿上毛线衣,而且还不是所有人。

    虽说有些羡慕那些人穿的衣裳,可赵初年却也知道,这几万忠义军驻在清河,着实给他们的日子带来不少好处,若是搁过去,喜儿在家里做些女红,一个月顶多也就是挣上五六百文钱,可现在凭着织毛衣,一个月却能挣将近千文钱。

    她一个妇道人家下着雨,都能在家里挣钱,可结果自己却还在这里闲着,着实有些恼人。

    “他爹,俺前个在毛线庄里问过,这线倒也不贵,回头咱也撑上几斤毛线,给你和毛蛋一人打上一件,到时候,再往这前胸后背的缝上一层毛毡,到了冬天的进修,肯定比一件棉袄还暖和……”

    抬起头来,喜儿看着他,那是一对极其明亮的眼睛,就像是黑夜里的星星一样。看着媳妇,赵初年心头一暖,像是鬼使神差似的说道。

    “喜儿,若不然,不然,我便进厂子里干活吧,总省得像这一样,在码头上干活,成天都是靠天吃饭……”

    去厂子里干活,对于自在惯了的男人来说,总归有些不太习惯,可是,当适应下来之后,倒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对于赵初年来说,他甚至适应的比其它人更快上一些,至少在这军靴厂里,很多缝鞋的技巧,他是一学就会,那浸桐油的麻线,在他手里就像精灵似,不时的在那一个个已经压出的针眼里穿行着,然后用力将其缝紧,最终,一只只近膝深的牛皮军靴,从他的手中缝出。

    和军靴厂里的工人一样,赵初年并不需要学会全部的工序,他只需要学会缝合其中的几个步骤,所以,上手倒也很快,这是忠义军的工厂与其它的作坊最大的区别,它的区别不仅仅只是规模,最大的区别是分工,每个工人只需要负责其中的几个工序,如此一来,倒也省去了学徒工的漫长的学徒期,只需要几天的功夫,他们就能基本掌握其中的几个步骤。

    “现在制靴厂中一共有工人652人,目前每天可以制造牛皮靴275双,在未来他们的手艺会越来越成熟,预计未来日产量可以达到600双以上……”

    作为皮靴厂的经理,在经略的面前梁凤喜显得有些紧张,尤其是在经略拿起一只皮靴的时候,他总是会有些担心的看着那靴上的针线是缝的是否密实。担心那靴底的防滑铜钉是否规范,甚至还有那靴跟后方那一圈似马蹄铁似的铁掌,是否合根。

    拿着长筒军靴的朱明忠,倒不知道梁凤喜在想什么,这会看着这种后世鼎鼎大名的“普鲁士靴”,他的心底倒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俾斯麦的那句话“军靴的样子和行军时的脚步声,是军队的有力武器。”。这军靴声是不是武器,他并不清楚,但是军靴绝对是不逊于步枪的武器,毕竟士兵需要靠着它步行。

    尽管硬底长筒军靴是沉重且笨拙的,但是它却可以在长途行军的时候保护军人的小腿和足部,从而让部队保持战斗力。当然,之所以选择长筒军靴,并不仅仅因为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军靴的号码简单,只有大中小三个号。它不讲究尺寸,因为除了军靴之外需要裹脚布,而裹脚步又分两种:夏季穿的薄棉布制的、冬季穿的毛料制的。其形状为长方形,长约三尺,宽一尺,它可以让宽大的鞋子合脚。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长筒靴是全天候的舒适的军鞋,对军人,至少对于这个时代的军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鞋子了。穿得快,不怕脏,不怕水。当然,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成本稍高”一点。

    但是相比于寿命只有一两个月的布鞋来说,有铜质的靴钉、铁质的跟掌保护的牛皮长筒靴的寿命可以达到十几甚至二十年。

    “还好,现在的新兵不领军饷……”

    想到这种长筒军靴的价格,朱明忠暗自在心底庆幸着,这或许才是最重要的近十万新兵都是服兵役的“义务兵”,他们只有每天30文钱的津贴。这与那些老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已经晋升为军士的老兵,军饷最低的也有2两三钱的军饷。这也是忠义军中的“双轨制”,老兵作为军士领取“高额的津贴”,而新兵则只领取“基本津贴”。

    而这种区别,则让江北有了充足的财力去改善军人的装备,就像这种足以穿上十几年二十年的军靴,未尝不是一种福利。

    看着厂房中那些或是缝着靴子,或是用压杆钉机打着针眼的工人,朱明忠的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了缝纫机,如果有缝纫机的话,也许生产靴的速度会更快一些,而且价格也会更为便宜,到时候,这军靴不仅可以在装备军队,也可以向民间出售,当然,军装的缝制也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甚至可能会带动江北的工业发展。其实一直到现在,朱明忠所缔造的工商业从一开始就服务于军队,军装、军靴、武器、被服、军火等等工业构成了江北的官营工商业,而这或许正是江北的特色,而最终,这一切又会驱动江北整体工商业的发展,无论军装、被服的分包,亦或是现在的军靴生产,在未来,这一切最终会演变成为工厂,军需生产会成为工商业发展的原动力,毕竟,十几万人的军需摆在那里……

    “现在,一切都在改变!”

    在离开制靴厂的时候,坐在马车上的朱明忠,感受道路的些许颠簸,与其它的四轮马车使用的牛皮拽拉悬挂不同,他的这辆“专车”用的是兵工厂制造的板簧减震,这样无疑会更舒服一些。相比于价格低廉的牛皮拽拉悬挂,用钢板制成的板簧减震效果更好,但是价格却相对昂贵,但是用在“豪华专车”上倒也不过份,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军转民”的一种,毕竟现在江北的工厂大抵都是为军需服务,在未来,总有一天,需要进行“军转民”,就像现在的马车制造厂,现在是军民产品同时生产,两者的比例甚至达到了一比一,而民品生产带来的利润,保障了工厂的发展。而不仅仅只是依靠辎重马车和炮车的生产维持工厂的生计。

    在铺着碎石并不算平整的道路上奔走时,因为悬挂减震的作用,车厢一晃晃的,坐在车中的朱明忠透过玻璃车窗,看着车外那遍地的春光,心思不由的飞到了另一个地方。

    “现在,他们应该差不多准备好了吧!”

    想到最近几个月前收到的那份情报,想到那么一个个,他的唇角微微一扬,脸上露出了尽是一副嘲讽之色,同时又于心底暗自冷笑道。

    “哼哼,大将军……这次非得看看你这位大将军有什么能耐不可……”

第220章 试验场(第二更,求月票)

    那位大将军有什么能耐,朱明忠暂时并不清楚,但是他很清楚,相比于那位大将军,他真正的优势在什么地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自然不会是刚刚成立没有多久的海军,没有个几年的时间磨练,那支海军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海军。不过相比于现在东方的舰队,朱明忠很清楚他的海军优势在什么地方。

    技术上的优势!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技术上的优势,最终会决定海战的胜负!毕竟,海战从来都是蛮夫的战场,而是智慧与科学的校场。比拼的是智慧与科学,至于莽夫,在大海上,从来都只是他人功名的垫脚石。

    在城外忠义军炮兵操练场上,正中摆着一门擦得锃亮发光的短身管火炮。这种火炮,在一个半世界后被称之为“卡龙炮”,尽管其射程近,但因为口径大而闻名一时,在拿破仑战争期间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卡龙炮在当时是一种非常独特的火炮类型。它的倍径接近于榴弹炮和臼炮,然而使用方法却是像加农炮一样平射。它只有单个炮耳,炮钮上带有圆环,炮口部位没有外扩,反而缩。它的口径巨大,甚至可以达到64磅,但是重量比同等口径的加农炮要轻很多。

    江北兵工厂中使用的卧式镗床、砂模铸炮、灰口铸铁等技术的应用,提升了火炮的可靠性和精确度,也提高了生产效率。这些新技术的应用,也为卡龙炮的出现奠定了基础。

    只不过,在这个时空,它不可能再被称为“卡龙炮”,若不然,从现在起,就叫它“清河炮”。

    在朱明忠于心底这般寻思着的时候,他的眼睛盯着这门炮,因为它的炮身短,而且炮架也有些与众不同,所以相比于兵工厂用青铜铸造的野战炮,以及舰炮有着明显的区别,所以十分引人注目。

    其实这里并不仅仅只有“卡龙炮”,还有两门青铜炮,这是用日本铜铸造的野战炮,毕竟相比铸铁炮,青铜野战炮的性能更为优良,过去因为没有足够的铜用于铸炮,所以才“因陋就简”的使用铸铁炮,而现在随着对日本航线的开辟,廉价的日本铜不仅让军正司的铸钱局里有了充足的原料铸造减色的“顺治通宝”,同样也让兵工厂有了充足的原料用于铸造火炮。

    而无一例外的是,每一门火炮旁边都有一个木箱,木箱中放置着由圆形的炮弹、软木以及油布火药包组成的“整装炮弹”,这种领先时代两个世纪的炮弹是忠义军炮兵最大的法宝,毕竟在这个时代,各国陆海火炮还在使用散装的火药。“整装炮弹”可以让炮兵以更快的射速发射炮弹。

    此时的训练场上,几十名忠义军陆海军的将领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因为是天气尚带着些春寒,所以他们大都穿着大衣,与红色的军服不同,呢绒大衣的颜色是藏青色的,这种普鲁士式的军大衣和他们身上19世纪晚期风格的军装一样,都是朱明忠亲自设计,只不过普通的士兵并没有这种待遇他们穿的大衣都是棉花充填的87式军大衣。

    这些人站在那里,不时的低声交谈着,偶尔的还会发出些许笑声,但是当朱明忠走进来的时候,众人纷纷行礼,而朱明忠则着笑着与众人招呼着,然后大声说道:

    “今天请各位过来,是看看咱们兵工厂新式的一些武器,这是葭湄他们经过几个月的殚精竭虑造出来的,都已经进行了试验,今天大家也来开开眼界。大家都知道,这兵器是否犀利、是否先进直接关系到军队的战斗力,关系到战争的胜负,所以我忠义军自成军之时,就重视兵器。现在请葭湄先给大家讲讲。”

    身形高高瘦瘦的戴苍走到大家跟前,他首先从桌子上取出了一枚手榴弹,然后拿着手榴弹,操一口江南官话看着众人说:

    “各位将军,大家看这枚手榴弹与诸位平时用过的有哪些不同。”

    将领们的目光都转向他手中的手榴弹,那手榴弹瞧着似乎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上面没有过去用来封闭点火头的陶盖。

    “我看那顶上没有陶盖了。”

    “可不是,没有陶盖怎么防潮、防水?”

    面对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戴苍笑着说道。

    “大家说的都对,这个手榴弹与平常的手榴弹不太一样,从外表上看确实是少了一个陶盖,而最大的区别在什么地方?在于它再也不像过去的旧式手榴弹一样,用火点发……”

    “不需要点火?”

    “不点火怎么能爆炸?”

    “就是不点火,那还是手榴弹吗?”

    “可不是,不点火的话,那还不就是铁疙瘩……”

    将领们无不是感到有些奇怪,纷纷你一方我一语的议论起来。

    “这种手榴弹与过去的手榴弹完全不同,它不需要点火,是因为手榴弹木柄里面装了一个拉火管,这个拉火管只需要一拉,就会自动点点燃里面的引火药,引火药会延时5-6秒,然后再爆炸,如此一来,自然也就不需要像过去一样,拿手榴弹在那里小心翼翼的点火。”

    拿着手榴弹的戴苍详细地讲解给大家听。

    “你的意思是,这手榴弹只要一拉就能扔?”

    “怎么拉?如何拉?拉那里?”

    “要是不需要点火的话,那用起来可就方便了!”

    “可不是,这手榴弹虽说不错,可过去用起来确实不方便,要不用点火,那打起来的时候,管他三七二十一,扔个几千个,那里还需要打仗……”

    “可不,要当真不用点火,那可真是个厉害的东西!”

    “有了这种东西,那打清虏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像煮开一锅水一样,将领们又情不自禁地议论起来,个个脸上笑逐颜开,作为忠义军的克敌的法宝,他们对于手榴弹自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极为熟悉,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在第一时间意识到新型手榴弹将会给战场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当着所有人的面,戴苍拿着手榴弹,拧开木柄下方的后盖,捅破防潮纸,然后只见一个瓷珠就露了出来,瓷珠拉着一根拉火绳,

    “大家看,只需要用力一拉这根绳子,就可以把手榴弹扔出去,然后它就会爆炸。”

    当然,戴苍并没有拉动拉火绳,而是将手榴弹交给身旁的一个掷弹兵。掷弹兵是忠义军特有的军种,他们的特点大都是身材高大且强壮,在过去他们大抵是除了重甲兵之外,忠义军中最为强壮的步兵,但是随着忠义军的全面火枪化,尤其是新式盔甲的普遍装备,重甲兵被取代之后,掷弹兵反倒云集着忠义军中身体最为强壮的战士,他们在战场上所承担的任务非常简单,就是在开战后,拉近敌人然后将手榴弹扔向敌军,用像雨点一样的手榴弹摧毁敌军的防线。

    如果说宿迁之战,对于忠义军的影响是什么,就是一方面,忠义军上下无不是对“盔甲”深信不疑,而另一方面,就是深知进攻时,必须首先用手榴弹撕碎敌人的方阵,否则攻击完备的敌军方阵,只会遭受相对惨重的损失。也正因如此,掷弹兵才开始成为忠义军中一个专职军种,并得到了一定的加强。

    “现在就由掷弹兵扔几个给大家看看。”

    接过手榴弹的掷弹兵,走到前方沙袋堆砌成的掩体后方,然后他又从木箱中取出了三枚手榴弹无虚,他的面前整齐地立着4颗手榴弹,然后他便开始做起了准备:转腰,甩臂,然后从沙袋上拿起一棵手榴弹,一面静静地注视着前方,一面在手里做着拉火的准备。

    他是在寻找目标。

    与过去的人人都是掷弹兵不同,现在忠义军中的掷弹兵,可以说是军中的精锐,他们最为擅长的就是投掷手榴弹。他们不会盲目的投弹,而会谨慎而准确的将手榴弹投掷到远处。

    对于掷弹兵的要求是,不仅要投得远,而且还要投的准。

    在将领们的注视中,那个身材高大的掷弹兵,先是后退了几步,站住,然后注视着前方。片刻后,只见他一拉拉火绳,然后大步上前助跑,侧身,甩臂,转体,手臂伸直,他的动作极为准,就像是一个典型的教科书上的投弹准备似的,在这个过程中,人们甚至可以看到他手中的那个手榴弹木柄处冒出来的些许白烟,下一瞬间“嗖”地一声,手榴弹飞向天空。

    在春天里的天空中一个小黑点向前飞着,它飞得很高,很慢,飞得就像是炮弹的飞行轨迹一样,形成一条优美的抛物线,“轰”的一声,手榴弹爆炸了,在这声剧烈的爆炸之中,又有一枚手榴弹甩了出去。

    眨眼功夫,另外两枚手榴弹也都甩了出去,在第一声爆炸声还没有消失的时候,远处传来接连三声雷鸣,那四股爆炸的烟云都连在了一起……

第221章 线膛(第一更,求月票)

    四个烟柱在二十丈外的地方汇成了一体,目标处的浓烟滚滚,提醒着人们,如果是在战场上,这四枚接连扔出去的手榴弹会带来什么样的灾难。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围观的那些将领们,他们全都兴奋得跳起来,甚至欢呼着、喝采着,并用鼓掌的方式,表达着他们的兴奋。

    如果说,他们先前还有些怀疑,那么现在,再也不需要怀疑了,手榴弹真的不需要点火了,只需要随手拉发就行了。

    随后这些陆海军的将领们,无不是都拥向戴苍,问他现在造了多少个。他们一个个无不是看着那箱中的手榴弹双眼放光的盯着它,恨不得一副要把它们全都抱走的模样。

    “大家不用担心数量的问题!”

    朱明忠招呼着众人,满面笑容地说道。

    “各位都看到了吧!这种手榴弹比旧式的手榴弹强出数倍,最重要的是使用方便。既然军工厂已经试验成功了,就不愁大批生产。以后每天造出几百个来,一个月就可以造出近两万枚,到时候都会发给各营,当然首先还是以掷弹兵为主,而且我已经命人建了新的手榴弹分厂,专造手榴弹,预计新厂投产之后,一天可以制造3000枚,一年生产100万,完全没有问题。到时候,军中的手榴弹自然也就无虑数量问题了!”

    众人听到后,无不是又一阵欢呼。

    深知拉发手榴弹于战场上重要作用的朱明忠,几乎是在刚一解决氯酸钾的生产问题之后,就命人着手新建手榴弹厂,从而满足军队对于手榴弹的需要,甚至他相信,在未来忠义军战斗方式将会因为手榴弹的发明,而得到根本性改变,甚至可能会改变未来战争的发展方向,毕竟拉发手榴弹的出现,极有可能瓦解“排枪队枪毙”。

    在众人还沉浸于手榴弹之中的时候,朱明忠已经拿起了桌上的一支步枪,这支步枪看起来与普通的步枪并没有多少区别。

    现在的兵工厂已经不再改制步枪,而是制造发射7钱铅弹的新式燧发枪,相比于6钱或者5钱燧发枪,它的威力更大,精度也更为准确,当然相应的代价就是,它的弹丸更重,火药更多,可相对而言却是值得的,重达7钱的弹丸可以保证它击穿厚重的防护盔甲,从而达成杀伤敌军的目的。

    “众所周知,这7钱燧发铳的威力强大,而且精度极高,三十丈内虽不能百发百中,但命中精度却可以达到7成左右……”

    对于7钱燧发枪,忠义军上下是极为满意的,不仅仅是它的威力,更重要的是因为它的精度,相比于当初改制的鸟铳,它的精度更高,而且威力更大,自然受到忠义军官兵的欢迎。

    了解未来武器发展方向的的朱明忠甚至不怀疑,这种官方名称为“十四年式燧发铳”私下却又被称为“7钱铳”的步枪很有可能会成为一种长寿武器在未来的一两百年内,都将会是中**队的制式装备,当然也许到时候还会出现击发版,毕竟现在氯酸钾和雷汞都已经制备完成,只要有需要,随时都可以推出击发火帽。

    “不过,即便是如此,7钱铳的性能也只是可以满足一般性的战斗需要,某一些特殊的需要是无法满足的,比如说,有时候在战场上我们需要精度更高的火铳,毕竟,有时候,我们需要相隔五六十丈甚至更远的距离,给予敌军准确的攻击,如果当初在宿迁的时候,咱们能相隔百丈一枪把达素给毙了,估计那一仗根本就打不了几个钟头。”

    提及忠义军的扬名之战时,将领们都笑起来,他们的笑容中带着些得意,毕竟,他们是那场战役的胜利者,这笑容是胜利者才有的笑容。

    “所以,从那时起,朱某便寻思制造一种新型的步枪,这种步枪的精度要足够的精准,可以百步穿杨,可以在相隔百丈之外准确击中目标……”

    在将领们的注视声中,朱明忠拿着手中的步枪笑说道。

    “相比于普通的滑膛铳,螺旋形膛线可使弹丸在空气中稳定地旋转飞行,提高射击准确性和射程,但是,如此一来,就带来了一个问题,因为弹丸要嵌合膛线,所以相对于滑膛铳,弹丸要做的和铳管严丝合缝,这样,装填时,就需要射手来把子弹嵌进去,然后使劲的敲打子弹,才能把子弹塞进铳尾。线膛铳的装填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拿着手中的这支步枪,朱明忠的神情显得有些得意,一边是线膛枪使用困难,一边是秒杀滑膛枪的高精度。当然,谁都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优秀的线膛枪。所以在历史上才会出现贝克燧发枪,它的子弹外面包了一层皮子,皮子可比铅要软多了,所以装弹比较容易一些,在拿破仑战争期间,那些使用贝克步枪的“绿夹克”因为其穿着绿色军装而闻名的步兵,使用贝克步枪曾给予法军以重创。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朱明忠准备使用贝克步枪,通过在子弹外面包皮革的方式,提高发射速度。尽管来自后世朱明忠知道有一种更简单的选择米涅子弹,但是他并没有选择这种“大杀器”,之所以没有选择米涅子弹,一个最根本的原因,一方面是基于现阶段制造膛线的技术尚不成熟,相对落后的加工工艺使得兵工厂还不能加工出标准的膛线,另一方面也与保密有一定的关系,毕竟米涅子弹的原理不过只是一层窗户纸。在技术并不成熟的时候,适当的保密是有必要的。

    也正因如此,朱明忠最终选择了另一个武器布伦瑞克步枪,但是与其发射的发射带有弹带的圆弹丸类似于荷氏冰球一样的子弹不同,而是借鉴了布仑瑞克步枪的仿制者俄罗斯的列日步枪所使用的圆锥形的“库利科夫”弹头。

    而相比于布伦瑞克步枪,经过朱明忠的改良,它的口径变小,枪管也随之加长,而“库利科夫”弹头也进行了一些改进,子弹更为细长,而且它表面上的弹带类似后世法国前装线膛迫击炮炮弹上的那种棱形弹带,加上弹头上浸泡蜂蜡,所以使得它装填更为容易,所以相比于的普通的的布伦瑞克式步枪,它的精度更高。

    尽管相比于普通的子弹模具,制造这种子弹的模具更贵,但是价格的昂贵却是值得的,因为它的精度足以弥补所有的不足,当然相比于米涅步枪,它对膛线的标准要求更低一些。

    在接下来的试验中,线膛枪的精度立即折服了这些将领,面对着这个可以在六十丈外准确击中人形铳靶的家伙,他们几乎是立即想到了它的用处,看着众人那副双眼放光的模样,朱明忠又用一种充满诱惑的语气说道。

    “现在大家已经可以看到它的精度,在百丈的距离,虽然不能枪枪命中,但偶尔也能命中,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我们可以选拔的优秀射手使用这种线膛铳,然后他们穿着绿色的军装,可以隐藏于环境之中的军装,在远距离射杀敌人的将领或者炮兵,如此一来,这打仗岂不就是事半功倍?”

    在众人想象着在战场上如何使用线膛枪的时候,朱明忠又拿起了另一个铜制的尺长的圆筒问道。

    “诸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吗?”

    众人大都是一齐摇头。

    “这是望远镜,用它看东西,几里路外走过来的人,可以清楚地看出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过去这望远镜皆是来自西洋,价格昂贵不说,而且数量不多。”

    正因为望远镜的数量稀少,所以忠义军的大多数将领才没有接触过它,当然,除了海军的将领,毕竟海军的舰上,每艘军舰上都有一个望远镜。

    “现在咱们已经可以这望远镜了,过去只有舰上才会少量装备一些,但是现在,第一批望远镜已经生产了出来,以后大家能够在后方直接用放大镜就可以把前方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可以借助它观察战场上的形势,然后调动部队攻击敌人的软弱之处,或者指挥炮兵远距离炮击,或者是调动狙击手狙杀有价值的目标,从而瓦解敌军的指挥……”

    说道着这些在后世属于基本常识的军事知识,朱明忠就将望远镜递给将领们,每人都看了一眼,无不惊叹。毕竟,他们中的很多人,从未见过望远镜,对于他们来说,无不是惊讶于这望远镜所呈现于眼前的世界。

    看着争相尝试着用望远镜观察着远方的将领们,朱明忠朝着一旁站着的另外几人看去,他们都是来自舰队,这一次之所以来清河,是因为天气现在天气已经转暖,风向也已经发生了变化,也正因如此,在南边那些对手恐怕已经按耐不住了。

    于是朱明忠走向他们笑着说道。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没有适合海军舰队的武器?别着急,咱们去看看那边!”

    说话的功夫,朱明忠已经朝着另一边的卡龙炮走了过去……

第222章 海澄(第二更,求月票)

    “八百里加急传来的旨意!”

    劈手从令兵的手中夺过火漆封好的奏折,黄梧忙不迭的拆开看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片刻后拜读上谕后,两眼滞呆,双手冰凉、仿佛眼前摆着的不是煌煌圣旨,而是一个个血淋淋的头颅。

    一整天,他茶饭不思,六神无主,像木偶似的坐在签押房里。身为大清国的“海澄公”的黄梧曾是郑成功的心腹之将。顺治十三年,平南王尚可喜统兵万余回夺揭阳,使郑军损兵折将。同年三月,郑成功论处揭阳丧师之罪,斩苏茂,黄梧被记责,但又命其“戴罪代守海澄”。但黄梧知道郑一向治军严苛,害怕自己再犯错就会送命,便与副将苏明商议,决定向清廷投降。同年六月,二人率众献海澄归顺清廷。

    海澄是郑成功多年来投注了相当多人力、物力建造起来的坚固堡垒,黄梧此举不仅使郑失去数百万计军械粮饷,而且失去一个拱卫厦门的重要据点。顺治帝为此于同年封黄为“海澄公”,给予敕印,开府漳州;顺治十四年,追封黄梧祖上,并赐金在他家乡霄岭营造宗祠。对此殊荣,黄梧自然是甚感新主之恩,实心任事。

    而在过去的几个月间,江南、江西以及浙江等地陷贼的消失压在黄梧的心头,朝廷怎么可能会败的这么惨?

    尽管邸报上只人只言片语的言语,但是黄梧的眼前总是会浮现出朝宫廷兵败的一幕幕。现如今这郑成功已经夺了以江南、江西以及浙江三省,说不定哪天又会突然挥师进攻福建,打下海澄。也正因如此,他一直在不断的加强海澄的防御,但是这道突如其来的旨意,却让他的方寸大乱。

    朝廷让他不计代价打下基隆!

    那时他的这颗头颅不是被郑成功砍下,便是被朝廷砍下。黄梧想到这里,眼前一黑,从太师椅上摔了下来……

    “好了,终于醒过来了!快,快把参汤端过来!”

    当黄梧睁开双眼时,看见夫人正垂泪守候在他的身旁。他这才发现自己已躺在卧房里。天已黑了,烛光下,依稀看见苏明等人站在卧榻四周。黄梧招呼他们坐下。

    “诸位都已看到上谕,皇上下了旨意,让咱们打下基隆!”

    喝下一口参汤后,黄梧的精神好多了。看着苏明等人说道。

    苏明是他的副将,也是苏茂的堂弟,当年若不是有他配合,恐怕也不会那么轻易的便把海澄献给了朝廷从而换得了黄家的世代荣华,也正因如此,对于苏明,黄梧可以说是信任有加。

    “这次皇上那这下了严旨,看来这次基隆必须得拿下来!”

    苏明的神情显得同样有些凝重,毕竟,他同样也知道现在的时局,大有朝着不利朝廷的方向发展。

    黄梧点点头,说道:

    “这次皇上点了咱们的差,是因为咱们长于水战,现如今都知道,这郑贼在江南弄的那恶损法子弄的朝廷诸同僚心神不定,每日不知有多少人弃官而逃,即便是在福建也有三省的官员唯恐家人受牵连弃官而逃!所以,这基隆咱们非得拿下来!”

    一开始从商人那里得知忠义军出现在大员(台湾)的时候,黄梧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那里是化外之地,那里的忠义军远没有厦门、金门的郑军威胁大,尽管那里只有不过区区数千郑军留守。

    “海澄的戒备不能松。”

    苏明的话让黄梧深有同感点点头。

    “无论如何,海澄都是咱们的根本,这次皇上点了咱们的差事,咱们就在尽可的办好差!”

    不知是不是当真皇上赏下来的人参效果显著,还是心理作用的关系,喝下几口参汤之后,黄梧的精神全恢复了。他想,正好趁着大家都在这里,谈谈这如何打基隆,他说道:

    “这次打基隆,除了点了咱们的差,还有就是皇上亲点了施琅,令其统领水师,如此皇上也算是知人善任,这施琅最长水战,总督大人几年前便设立了三千水师,又招降数千海贼,有大海船数十艘、哨船百余艘,这基隆不过只是驻有数千郑贼偏师,倘若集重兵打压,这基隆必定可下,不过,咱们不能光看着基隆,还想着着咱们的根本海澄城绝不容有失。”

    又一次,黄梧强调着海澄的重要性,他身为“海澄公”,没有了海澄,还是什么“海澄公”,而且他也有他的私心,他不希望自己的家底全都折在了基隆,毕竟这滔海作战本是就有诸多风险,对于大海他并不陌生,深知远赴位于外海的大员,大海才是大军真正的敌人。

    “公爷说的极是,这海澄是咱们的根本,万万不容有失,不过如果总督大人那边严令的话,恐怕咱们……”

    苏明口中的总督是福建总督李率泰,这几年正是在其全力打压下,这郑成功的日子才一天天的难过,这次其之所以北伐江南,与其说有江南空虚的原因,同样也有受因于厦门、金门等地的现实原因,毕竟去年正是总督大人请朝廷调发江宁满洲兵协助抵御,如此才有了郑成功兵败逃走,最终那次大败促成了其北伐江南。李率泰身为福建总督,自然是总督福建军务,黄梧自然也是受其统管,苏明之所以会提到此人,是因为有朝廷的严旨,李率泰自然是令黄梧尽发麾下兵卒。

    “这海上舟师水战,与陆上不同,即便是咱们把海澄的兵都派了过去,也不见得有那么多船!”

    黄梧冷笑说道。

    “没有船,怎么运兵?”

    打从四年前朝廷下严旨禁海,寸板不得下海之后,这沿海的大海船或是为朝廷所毁或是被奸商卖给郑贼,朝廷的手中自然也就没有多少海船,其实原本朝廷的海船也有不少。两年前原投降清朝的郑成功部将陈斌反叛,率众占据罗星塔。李率泰派兵焚烧其大小海船千余艘,但仍让郑成功逃走,随后陈斌再次投降清朝,李率泰上奏朝廷诛杀陈斌。陈斌是杀了,可陈斌的数百艘大小海船却被焚了个干净。

    即便是现在朝廷的水师中不过只有区区数十艘大海船,想要运兵就必须要先有船。

    “船不是问题,以施琅的秉性,其必定会抓住这个机会,请总督大人大办水师,然后趁机建造海船,虽说海禁数年,可福建的船匠又岂止数万?只要总督大人拨下银子,想来不出一月,便能造出百艘海船来!”

    造船从来都不是困难的事情,只要有银子、有木料,就能立即造出船来,造一艘十丈长的大鸟船甚至只需要十几二十日。

    而身为同安总兵的施琅更是曾多次建议操练水师,现在既然皇上亲自点了他的差事,令其统领水师,如此一来他又怎么可能错过这样的机会,其必定会趁机大造海船,扩充水师。

    沉思片刻,黄梧摇了摇头,说道:

    “哼哼,你可别忘了,这船好造,可操船的水手却不好练,即便是总督大人拨下几十万两银子,供施琅造船,这水师又岂是三五日便能练出来的。没有了水手,即便是造出了船,又有何用?”

    造船容易,练兵难!

    即便是黄梧并不擅长水战,但是身为郑成功的下属他也曾多次领兵实施登陆作战,自然知道这水战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船,而是熟练操船的水手。郑成功每每能够逃脱,完全是得益于其麾下那支擅长海战的水师。

    也正因如此,深知想要保住性命,非得大练水师不可的黄梧才会向朝廷竭力推荐施琅,毕竟这大清国除了施琅就再也没有其它人更擅长水战,而且施琅也与他一样,都是郑成功的叛将,与郑成功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可,公爷别忘了,这几年禁海令下,福建的海船大都被朝廷命人拆毁,这数万船夫水手失业,若是施琅建议召其充实水师,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即便是那些水手再不擅长水战,可毕竟他们擅长使船!只要能把兵卒运过去便行!”

    苏明提醒着黄梧,其实他倒不是说不想朝廷胜,而是现在的局势,使得他不得不考虑一下后路,而这条后路就是要保住些许实力,而不是把兵力尽数用于台湾。

    苏明的提醒,让黄梧的神情变得凝起来,他喝着参汤,却没有说话,若是在过去他必定会尽心尽力为朝廷办差,绝不敢有丝毫他想,但是现在,面对大军远攻台湾的现实,他又不得不考虑另一个可能一但他领兵去打台湾,到时候,万一因为海澄等地空虚,厦门、金门留守的郑军,趁虚而入,又该怎么办?

    海澄!

    朝廷能丢得起,可他丢不起!

    但这一次,皇上却亲自点了他的将,这让他不得不寻思着想些办法自保。

    “哼哼,其实这件事,倒也简单!”

    思索片刻,想到海澄的重要性,黄梧冷笑道。

    “咱们就任他施琅大办水师,任他造船,哼哼,到时候只需……”

第223章 施琅(求月票)

    “咣!”

    那锣声在福州城内回响着,扛着铜锣的衙役,一边敲着锣,一边大声嚷嚷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诸位街坊听好,朝廷大办水师,募发水师兵勇五千,每人每月饷银一两八钱,饷米四斗……”

    非便衙役门这般的吆喝着,就连码头、城门等处也张贴着告示,非但有募勇的告示,同样还有招募造船工匠的告示。那些因为“禁海”而失业的船匠,终于又一次找到了他们擅长的活计,甚至就连同那曾经堆积如山的折毁的船板,这会也派上了用场。而不再像过去一样,堆在码头上等着被人买去建房。甚至比过去来说,还能卖上些高价来,非但好的木料能卖上价,即便是那些因为雨水淋泡导致勉强堪用的木料,同样也能卖得上价钱。

    这也难怪,毕竟现如今,这福州城外的江畔,随处可以看到在建的一艘艘鸟船,那些鸟船小则是七八丈,多则是十余丈,至于那数丈长的纵火船,更是一溜排出了几十艘、上百艘去。

    现如今官府可是在大办水师,这办水师自然需要造船,若是搁着往年,还能夺取一些船只,可是现如今,打从禁海之后,这民间的船只都被折毁了,自然也就无法夺取民船了,想要船,就非得现造不可。

    造船说着倒是容易,只要有钱有人便能造出船来,这福州本就是航海兴盛的地方,造船的工匠自然是有,即便是停造海船多看,这船匠也只是闲了下来,只要人没死,自然就能造出来,当然,只要给他们工钱。

    可现在的问题不仅仅是工匠、工钱的问题,问题是材料,这福州的大木本就稀少,这造船需要的木料无法解决,自然就不能造船,而且造船用樟木等木料,本就特殊,所以一时间木料难以筹备之下,只能用旧时拆毁的船板加以顶替,即便是官府明知道那些木料放置多年,只不过是勉强可堪使用,也不得不勉强接受这些木料,毕竟现在,官府需要的是足够多的船。

    船和人,一样都不能少。

    在船厂赶班加点的造着船的时候,那边水师水勇的招募也没有停下来,相比于造船的木料筹备困难来说,水勇的招募倒是再简单不过,毕竟福州本就是航海重镇禁海后失业的水手岂止万人,这一两八钱的饷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远比他们四处充当苦力更为稳妥,所以这边的锣鼓一敲,告示一贴出去,这便有数千人纷纷报名加入水师,一时间,倒也是让水师营的气势为之一壮。

    而在水师营中的水勇慢慢充实的时候,在福州城外的河道中,这船只也一天天的多了起来,不过也就是那么几艘多年不见的大鸟船而已,虽是如此,倒也让那些水勇得到了上船操练的机会。

    在水勇日夜于江上操练着的时候,这水师的组建倒是没的落下,而对于身为水师提督的施琅来说,除了的于水师营中操练水勇,便是往衙门为水师尽可能的争取银饷。

    “五十万两!”

    面前总督大人的询问,施琅如实的回答道。

    “欲造70艘大鸟船、赶缯船百艘及双帆居船五十艘,再加之船上大小红夷炮需银恐不下五十万两!”

    从同安总督调至福建水师提督的施琅,现在可谓尽是意气风发的模样,再也不见了昨日的落魄,甚至这不过只是短短半个月,他就让这水师营显出了几分气势来,凭着水师,他说起话来也比过去硬气许多。

    毕竟这用兵台湾,是离不开水师,而朝廷这次对台湾更是志在必得,毕竟于朝廷来说,不夺下台湾,便不能阻止忠义军流放仕清官员家属于台湾的举动。

    也正因为有朝廷的旨意,眼前的总督大人才会倾力支持施琅,支持他在福建赶造海船。支持他操练水师,当然也正得益于此,才让施琅的腰杆比过去硬了许多,毕竟,现在朝廷离不开他施琅。

    “尊侯,这银子,你不用担心,银子,本部堂会为你筹措,这通贼富户岂止十户百户,若是银子不足,只管抄上几家便是了,只是现在大家觉得你于这福州大造舟船,太过费时费力,这般大张旗鼓,到时候必定为基隆贼寇探知,若是其派遣援军增台,到时候又该如何?”

    李率泰的语气中带着些不解,他可以理解在福州大造舟船,是因为福州离基隆更近,船队出闽江一路东行,就会抵达基隆,但是这现造舟船,即便是有上万船匠,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也别想造出那么多船,更何况还没有那么多船匠,没有那么多的船料。

    “部堂,标下曾言,若是只以现在水师舟船攻取台湾,必然可以轻易败敌,但是以标下看来,现在皇上于山东,随时都会领兵南下,一但击败郑贼之后,郑贼必定以海路逃之夭夭,多年来,郑贼一直为祸闽海,若是任由其安然返回厦门,必定再次为祸闽海,为害于朝廷,所以标下以为,待郑贼南逃时,我等可于半道阻其于海上,进而将其重创,待其返回厦门、金门之时,再以强攻厦门,如此一来闽海自然可平!”

    作为曾经郑成功麾下最擅长水战的将领之一,施琅自然了解郑成功行军打仗的长处,更知道如何把握眼前的机会,他所想的不仅仅只是夺取基隆,而是借助眼下的这个机会,彻底的击败郑成功。

    过去对于施琅来说,他只能隐隐的看到将来定会有这样的机会,毕竟,大清国是以举国之力对付郑成功,力量上的绝对悬殊,正是其大清国必胜的原因所在。但是现在,他第一次看到这个机会,因为皇上领兵亲征,数十万大军压向南京,即便是那朱明忠再擅长陆战,又岂能挡得住皇上亲领的数十万大军?

    一但朱明忠兵败,那么郑成功距离兵败也就不远了,因为郑成功麾下根本就没有擅长陆战的将领,即便是那铁人军,也不过只是徒有虚名。如果郑成功于江宁兵败,其从海上败逃的时候,他即可以率领水师以逸待劳,在海上将其重创!

    这样的机会,施琅自然不愿意错过!

    “郑贼的长处就是水师,其每每兵败,皆可以逃出生天,皆是因为其一逢兵败,即会逃之于海上,而如果想要击败郑军,就必须从海上将其击败。欲败郑贼,非得败其水师不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对于施琅的这番话,已经总督福建多年的李率泰自然非常清楚,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大量招降郑军将领,甚至招降海盗并且操练水师。

    “尊侯,你说的这些本部堂都知道,可问题是……”

    李率泰随后拿起一份公函,说道。

    “这不,又有两个县的浙江籍的知县逃了,那边朝廷要待之以宽,即便是抓拿了,也要令其返回原职,这每拖一天,不定还会有多少人弃官潜逃,这天下官宦之心如何平稳?朝廷那边可是等咱们的好消息哪!”

    施琅有施琅的考虑,而李率泰同样也有他的考虑,他知道朝廷等不下去了,那些个江南、江西以及浙江籍的汉官,同样也等不下去了,大家都在这里等他这边的好消息。

    “如果,咱们再这么拖下去,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可不是你我所能担得起的!”

    李率泰看了眼施琅,认真的说道。

    “若是现在尽数调集舟师,去攻取台湾,你有几成把握?”

    面对李率泰的询问,施琅先是沉吟片刻,然后说道。

    “若是调海澄公麾下精锐以及马得功等部,嗯,唐邦杰、林、叶禄等人所领的确也可选万五千精锐。再尽集福建全部大海船,待到春来之时,到时候风向转南,逆贼水师即便是南下驰援,也会为风向阻挡,以标下看来,到时候可有十成把握!”

    施琅的语气显得有非常肯定,而且他选择的都是郑成功的降将所率领的部队,因为他很清楚,那些八旗兵以及北方来的绿营兵,别说是跨海打仗了,等到他们到达基隆的时候,不定一个个都因为海上的颠簸成了软脚虾。

    “嗯,尊侯也是持重之言!”

    李率泰点点头,和他最初推测的一样。

    “部堂,这基隆贼寇虽说是兵力有限,可毕竟其筑有西洋式铳台,而我军欲夺此地就非得围其铳台不可,只恐怕即便是现在进攻,没有一两月之功,想夺下基隆,都不见得容易!”

    尽管基隆位于外海,但是通过商人甚至荷兰人,施琅还是收集了不少情报,当然也知道基隆城的炮台,对于西洋铳台的易守难攻,他虽然只是略微了解,但回答的时候,倒显得有些谨慎。

    “这没关系,只要把基隆层层围住,到时候于朝廷来说,便是大功一件了!”

    身为福建总督的李率泰很清楚,对于朝廷来说,现在拿下基隆与将基隆层层包围没有任何区别,朝廷需要的是凭此来告诉天下的汉官,你看朝廷为了大家伙可是费了不少心,现在台湾更是有朝廷的大军,你们自然不需要担心。至于基隆,那化外之地,朝廷还真的不在乎。

    甚至他都寻思着,若是荷兰人愿意帮忙的话,待到攻克基隆之后,便把台湾交给荷兰人,以免台湾再为海贼利用。

    “只是,部堂,若是现在发兵台湾,这大办水师一事万万不能停下,毕竟这接下来能否给郑贼致命一击,令其再不能为祸闽海,关键就在于此举,待皇上取胜之时,部堂亦可凭此奇功报效皇上!”

    唯恐自己离开了福建,导致水师被耽误的施琅有些紧张的说道。

    “再则,攻取台湾之后,亦需要水师相助,才能过住台湾!这水师万万是不能停下!”

    “尊侯你大可放心,这水师是断不会停办的,这船定会继续造下去,本部堂又岂不知这水师的重要性,待郑贼兵败时,老夫定会人尊侯请功!”

    李率泰一边安抚着施琅,让其放心去台湾。一边又说道。

    “不过这台湾嘛,不过就是化外之地,若是打下之后,断无坚守的道理,到时候尊侯只需将堡垒拆毁,然后即可班师回朝,不过为避免台湾为海贼利用,老夫以为,可以将台湾当局尽数交由荷兰人,那些红毛夷不是最喜那种化外之地嘛!”

    李率泰的话让施琅一愣,他先沉吟片刻,然后点头赞同道。

    “部堂所言甚是,若是将基隆交予红毛夷,红毛夷自然可代我劳守基隆,如此一来我军自可不费一兵一卒,免去戍守之苦,不过这台湾的之大,远超我等想象,南北不下数百里……”

    对于台湾,施琅并不算陌生,毕竟当年郑家也曾在台湾中部等地躲避过官军,也正因为如,他知道台湾的实际情况。

    “这岛上红毛夷数量极少,只有此许未开化之土人,即便是将基隆交给荷兰人,恐怕他们也无力控制全岛,若是海贼避于其它地方,到时候,只恐荷兰人也是鞭长莫及,所以……”

    抬头看着李率泰,施琅沉声说道,

    “若是部堂欲安稳闽海,这台湾不单单只交由荷兰人,非得令其有充足之人手,用于台湾垦荒、种地,如此一来,荷兰人自然不会轻易让海贼犯境,或者如现在一般,对海贼窃据基隆全不作丝毫反应!”

    了解荷兰人,同样也了解台湾的施琅所提出的建议让李率泰深以为然的点头赞同道。

    “尊侯所言极是。此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的,你亲自去同这些荷兰人谈判,对了,听闻海贼使用船只中不少是西洋船,这荷兰人亦有西洋船,若是能得其助师的话,夺取基隆必定事半功倍!”

    总督大人的话,让施琅的心头一动,但他转念又想到那些红毛夷的秉性,随后又点头说道。

    “总督大人高见,若是能得红毛夷相助,想来这基隆必定可以轻下!”

第224章 基隆(求月票,求支持)

    基隆,几个月前,这里还只是一片废墟,而现在除了港口处的几个用松木建成的伸入海湾中的码头栈桥之外,在码头边还有一座船厂,船厂的岸上还有数艘眼瞧着既将完工的船只,而在泊区几艘灵巧的单桅纵帆船停在那里,随着微风摆动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江北的水军更喜欢纵帆船,因为纵帆船可以在逆风中抢风航行,而不需要像横帆船那样在逆风时仅只是能走“z”字航线。

    现在的基隆,与其说是一座刚刚兴起的海湾小城,倒不如说是一个前进基地,在

    过去的几个月中,得益于南下的季风,越来越多战俘被流放至此,他们在这里披荆斩棘的开垦山木,建筑房屋、市镇,开垦荒地,当然基隆附近产出的木材以及硫磺矿也是基隆出产的重要物资,尤其是后者,后者是制造火药的必须。

    在海湾的入口处基隆岛,屏卫着整个基隆湾,几个月前这里还居住着几百土人,但是现在他们都已经和基隆附近的土人一样迁出了此地,尽管他们的迁离有那么些不太情愿。但是在绝对的力量对比下,他们仍然迁至了远山之中。

    相比于基隆湾畔热闹的基隆城,位于海湾入口的基隆岛却显得有些冷清,居住在这里的大都是军人,他们驻守在那座西洋式棱堡要塞中,悍卫着这个海湾,而堡垒上方的12门24斤炮以及27门18斤炮,直指着大海,警惕着注视着远方的海面。

    一大清早,一艘木色的舢板便被在两名水手的划动下,靠上了基隆岛,在基隆岛的码头上,“伏波号”的舰身随风起伏着,这艘拥有36门舰炮的巡航舰,是基隆湾中最强大军舰,相比之下,另外四艘单桅炮船,则就像是小玩意似的,甚至其中的两艘还是用较软的桧木建成,而且还是于基隆就地建造,而建造它们仅只是为了增强海上的力量。

    从舢板上跳到栈桥上,执勤的两名士兵看到来人时,立即立正行礼,此时的李乐已经不再是平民的打扮,而是重新换上了军装。他不仅是探险队长,同时也是步兵中队长。

    “李中队长,总督正在等着你!”

    总督。

    这是沈贺飞的官衔,可以说,他也是忠义军中第一个以军人管理地方的官员,这也决定了基隆与其它地区的不同。主掌这里的不是文官,而是军官。作为军官,他的官衔虽说是“总督”,但也只是“总督基隆军政事务”,与内地的“总督”截然不同,但是权力之大,却远甚于内地的“总督”,而且,他还掌握着基隆军民的生杀大权。也正因如此,这座“总督府”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基隆的心脏,象征忠义军在这里的统治。

    来到位于堡垒内部的长官室,李乐看到总督正在那里吃着早餐。

    “见过长官。”

    在李乐行礼时,沈贺飞抬头看着他,说道。

    “还没吃早饭吧,坐,一起吃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质疑的味道,作为基隆总督的他。掌握着这里两千军人以及近万名的战俘和千余名流放犯生杀大权,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语气,而且作为船长,船长的命令同样也不容质疑的。

    “谢谢长官!”

    直接坐到总督的对面,李乐便开始享用起了早餐,相比于忠义军陆师,水军舰队的岸上餐可以说是极为丰盛的,这一点李乐可以是说是深有体会,在海上航行的时候,除了饼干之外,咸鱼、咸肉等肉食也是每天的必须,而在陆地上,新鲜的水果、肉食同样也是必须。

    就像眼前的早餐,有鸡蛋、有炒菜、有米粥,甚至还有水果。据说,这是经略的要求,和舰队的士兵每天都要喝柿叶茶一样。不过对于眼前的这桌上摆放着的丰盛的早餐,李乐并没有任何兴致,此时的他,神情显得有些激动,就在他正在开口的时候,总督的声音传至了他的耳中。

    “李队长,这次探险有什么收获吗?”

    派出探险队对基隆附近的进行侦察,一来是为了确定土人的力量,而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获得附近的资源。

    “是的,总督!”

    神情有些激动的李乐取出一块矿石放到桌上,说道:

    “这是我们找到矿石!”

    看着那块矿石,沈贺飞直接问道。

    “是什么矿?对于这些我并不怎么了解。”

    “铅矿!”

    铅矿!

    原本正吃着饭的沈贺飞,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他甚至站起身来,拿起那块矿石,然后兴趣勃勃的问道。

    “铅矿?数量很多吗?”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言语显得有些激动,之所以如此激动倒也简单军队对于铅的需求是迫切的!

    与郑家军、清虏不同,现在火枪已经开始成为忠义军的主要兵器,在基隆不过只两个长枪中队,其它的都是火枪手,而火枪需要火药,同样也需要铅丸!

    而江北并没有铅矿,为了获得制造弹丸的铅,衙署可以说是用尽了几乎所有的办法,但无论是向民间采购,亦或是通过商人从其它地方收购,都不是稳定的来源,想要获得稳定的来源,除非自己本身就有铅矿。

    而现在基隆附近发现了铅矿,无疑就是一个好消息!甚至在沈贺飞看来,铅矿比硫磺矿更重要一些。毕竟,硫磺还可以通过其它的渠道解决,比如从日本购买或者从荷兰商人手中购买,而且需求量总归有限,但是铅丸……委实太重要了,离开了铅丸,火铳变成烧火棍不说,更重要的是,对于军队对于铅的需求量很大。

    现在有了铅矿,如果数量充足的话,可以省下很多银子不说,更重要的是,基隆也就有了立足的根本,毕竟,无论是硫磺也好、木材也罢,对于衙署来说,都是可以替代的。但是铅却是无法替代的,至少现在是无法替代的,在这里发现铅矿,意味着衙署会加大对这里的投入。投入越多,基隆的发展就会越快,而他身为基隆总督的权力自然也就越大,当然也更容易引起经略的注意,从而在未来成为经略麾下的要员。

    所以,无论是与公与私,这都是一件好事!

    “数量非常多!”

    李乐满面兴奋的点点头。

    “在那里,铅矿石完全裸露在外,甚至河谷之中到处都是被山洪冲下来的矿石,其中大都是铅矿,估计可能还有一些铜,但是含量非常低,应该没有开采的价值,初步估计,如果投入500个劳工,最多下个月,就可生产出第一批铅块,到年底的时候,军需局就再也不需要再为铅发愁了!”

    作为陆师军官的李乐很清楚,铅对于火枪手的重要性,也正因如此,他才会火急火燎的赶到这里。

    “所以,我希望能够立即派出开拓队,开采铅矿,建立炼铅厂!毕竟,这里早一天出铅,将来北伐就有可能提前一天……”

    对于几乎每一个忠义军的官兵来说,在某种程度上,北伐都是他们的梦想,这是一直以来灌输于他们心中的一个梦想,他们希望北伐克复中原。当然,这同样也是他们所有人的愿望。

    “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想要实现这个梦想就需要准备大量的军需物资,而铅、火药,都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嗯!”

    心知船矿重要性的沈贺飞点点头,说道。

    “看来,到时候咱们又多了一个必守基隆的理由了!”

    必守基隆?

    总督的话让李乐一愣,他急声问道。

    “荷兰人打来了?”

    “荷兰人?他们敢吗?”

    沈贺飞的脸上露出些讥笑,

    “那些荷兰人更害怕咱们打过去!毕竟,双方的力量对比太过悬殊!”

    相比于人数有限的荷兰人,忠义军在基隆以盆地一带投入的人力,几乎是荷兰人的近百倍,在短时间内涌入北部的一万多移民,尽管要么是战俘,要么是流放犯,但是这种力量上的绝对优势,使得淡水河口的荷兰人,只是小心翼翼的保持着距离,以避免发生冲突,甚至就连过去多次与荷兰人发生冲突,又与其合作不断的土人,也纷纷躲避至山林,从而躲避武装队的打击。

    在这种情况下,与基隆当局保持友好关系,就成为了荷兰人的工作重点,对于他们来说,现在他们更希望双方能够“和平共处”,而对于身处基隆的沈贺飞而言,他同样需要与荷兰人保持“相对友好”的接触,从而避免他们成为清虏的助力,毕竟现阶段,对于忠义军来说,最大的敌人是清虏,至于荷兰人,他们所谋求的不过只是商业利益,而且,根据经略的计划,开拓海外贸易关系到江北的未来发展,如果现在发荷兰人发生冲突,会对未来的海久贸易造成威胁,毕竟,即便是现在忠义军解决了台湾的荷兰人,也无力解决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在这种情况下,暂时维持双方的“和平”,避免冲突,同样也是符合江北利益的。

    也因如此,在某种程度上,沈贺飞并不介意对荷兰人做出适当的让步,从而换取方的“和平共处”,只不过相比于他,那些做贼心虚的荷兰人,更显得谨慎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沈贺飞给“生吞”了,所以他在语气中才会带着轻蔑的味道。

    “是清虏!”

    “清虏?”

    点点头,沈贺飞说道。

    “福建的清虏已经开始大规模建造船只,并且调动军队,准备远征基隆!”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李乐整个人不由的一愣,急声问道。

    “这……他们的动作怎么这么快?”

    原本按李乐的估计,基隆引起清虏的注意应该还会再过几年,而清虏肯定不会进攻基隆,毕竟他们连厦门、金门的问题都没有解释,更何况是远隔重洋的基隆?

    “别忘了,基隆是什么地方!”

    看着李乐,沈贺飞说道。

    “是流放地,这侯家流放来的一千六百多口,而且现在大陆还有好几万被流放的仕清汉奸伪官的家眷等着上船,清虏之所以盯上这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最早被流放至基隆的侯家,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被流放至此的汉奸家眷,也正因如此,这里的普通百姓也有着其特殊的身份,也正因如此,作为总督的沈贺飞才会掌握他们的生杀大权。

    而现在,福建那边清军的动静,他又岂不知道,动静那么大是瞒不住人的,守不守基隆,都是一个问题,而铅矿的存在,在沈贺飞看来,无疑为守基隆加了一个有力的筹码。

    “所以那些汉奸现在才会人心惶惶不可终日,而清虏为了安抚那些汉奸,才会命令李率泰攻取基隆!他们以为,只要夺走了基隆,就可以避免汉奸家眷被流放至海外。”

    面上带着嘲弄的笑容,如果不是身为舰长或许沈贺飞也无法想象海外有多大,但是现在他知道,除了基隆,还有很多地方适合充当这样的流放地。甚至相比于基隆,那里可能还更恶劣一些。

    比如说南洋,那里的气候比这里更恶劣许多,当然他并不知道,流放,现在不过只是一个手段罢了!目的并不是为了流放,而是为了动摇满清的根本,为了避免汉官为其所用,为其尽心尽力的出谋划策,至于流放,不过只是一个手段,仅此而已。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需要动员那些人吗?”

    李乐口中的那些人,指得是那些战俘,尽管对于战俘的使用非常谨慎,但是并不意味着战俘之中没有合作者,以俘治俘这是一个最基本的策略,而且相比于苦役,他们自然愿意重新拿刀枪,以换取自由在几次与土人的冲突中,就有少数人因为立功被给予了自由身,甚至还被赏给了一块几十亩大小的荒地。那些人一直是大多数战俘羡慕的对象。

    “现在还不需要!”

    摇摇头,沈贺飞认真的说道。

    “对待这些俘虏,我们要谨慎一些,记住,毕竟他们是汉奸!”

第225章 众人心事(求月票,求支持)

    一团黑压压的乌云在清晨的时候,越过山脊,一直飘到了淡水盆地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此时的这片盆地已经不见了过去的荒蛮,曾经的满是荒草的荒地,被平整成了一片片水田,这些水田正是那些俘虏用汗水开垦出来的。而现在这十数万亩水田中,已经长满了水稻,因为地肥的关系,所以这里的水稻长势极好。

    在一片有些孤立的稻田间,有一块不大不小高地,高出周围的水田数尺,而高地上则建有一栋竹屋,那竹屋的地基被挑高高出地面些许。

    在竹屋前方的水田边,一个农夫站在他的田地里,静静地站在那里,他抬头紧盯着前方,看着这十几亩水田,这些水田中的水稻长势各有不同,显然是种下去的时间不同,他站在那里,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也许应该再买头水牛!”

    又一次,孙满意在心里寻思着,他盯着昨天刚垦出来的荒地,自言自语道。

    “要是能买头水牛,再娶个媳妇,就是住在这,也不是啥坏事……”

    确实不是什么坏事,反正都是过日子。

    有牛、有家,再有个媳妇,然后再生个娃,这才是真正的日子。

    坐在田边的他,看着远处升起的一股股黑烟,那是垦地时放的火,不仅能烧掉地里的杂草,也能赶走草地间的大蛇,直到现在,他仍然记得第一次看到那足足有水桶粗的大蛇时,他们惊恐的模样,甚至眼睁睁的看着大蛇把人给吞了下去,那个时候,大家伙无不是被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但是现在,即便是孙满意自己碰到大蛇的时候,也知道用刀朝蛇身上砍去,在这地方,孤身一人的他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的刀。

    在这种地方,没有人会在乎一个汉奸的死活,想要活命,只有靠自己,靠手中的刀。也正因如此,无论在任何时候,他的腰间都会带着柄刀,尽管只是一柄开荒用的柴刀,可却也能保证他不至于被大蛇吞下。

    低下头的时候,他看到脚脖处的伤痕,那是长时间带脚镣留下的伤痕,即便是早已经摘下了脚镣,可伤疤却早都留下了,就如同那心头的伤痕一样。

    “我是汉奸……”

    即便是在这个时候,孙满意的脑海中,仍然会不断的浮现出曾经每天反省时言语,在俘虏营中,除了干活之外,每天晚上睡觉前,他们都要进行反省,反省的是他们身为汉人,如何助纣为虐,帮助清虏,反省的是清虏如何残杀汉人。

    刚开始的时候,他和很多人一样,觉得他不过只是当兵吃粮,吃谁的粮都是一样,但是慢慢的,在每天的自我反省中,这种想法被改变了,曾经的无所谓,变成了一种耻辱。

    就像现在,每每看到面上的刺字时,尽管他不识字,可他也认识这个字是什么。

    奸!

    这个字提醒着他曾经的过往,提醒着他的身份。

    那怕是在两个月前,在土人袭击的时候,他曾在土人的刀下救了一个官军,那怕是当时他拼命杀死了两个土人,即便是在论功行赏的时候,在众人的羡慕中,他获得了自由,而且还得到了一块官地。只要耕种二十年,按年交三成的地租,二十年后那块官地就会成为他土地。

    可是这额上的字,却每每总在提醒着他,提醒着他曾干过什么,提醒着他的身份。

    汉奸!

    汉奸就是汉人的中的奸细、败类,是数典忘祖、卖祖求荣的败类。

    一日为汉奸,终身为耻!

    这也是他被流放到台湾的原因,不是因为其它,是因为他曾助纣为虐,曾数典忘宗的当了汉奸,为清虏卖命!

    “你他么的就是一个汉奸!还配娶妻生子传宗接代……”

    更何况,谁又会嫁给一个汉奸呢?那怕是现在这个汉奸已经后悔了,已经改过了。可是这额上的字,却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提醒着他曾经的罪过,

    就在那种复杂的情绪左右着孙满意的意识时,旁边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

    “他孙大哥,想啥呢?又想老家了?”

    手里拿着烟袋,侯子全坐到孙满意的身边,将烟袋递给他,说道。

    “来抽两口,前个刚到集上换的烟叶。”

    现在,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定居于此,市集自然而然的兴盛了起来,只不过与古时自然兴起的市集不同,这市集却是官定的,官府划定了几处市集,供大家在那里交易货物。

    默默的接过烟袋,孙满意吸着烟的时候,侯子全坐在那,嘀咕着。

    “孙大哥,你也别怪自己,你当绿营兵的时候,谁说过当投了满洲人就是汉奸,这,这道理,咱,咱不是不懂嘛,又没人跟咱说,就像俺一样,原本在家老老实实的种着地,大明的天下,咱老实种地交银子,后来满洲人来了,咱也是老实的种地交银子,让剃头、换衣裳,咱也不情愿,可硬不过人家的刀不是……”

    嘴里这么抱怨着,侯子全的眼睛朝着西北看去,似乎是想看到河南的老家。

    “无论是谁的天下,咱想的都是老实过日子,可,可谁曾想,就因为这个姓,姓了侯,一下子,全家都被流到了这地方……”

    侯子全的语气中带着抱怨,但更多的是无奈。他被流放到这里,不是因为他当了汉奸,而是因为别人当了汉奸,连累了他。

    “虽说俺姓侯,可和侯家,那可都是出了几代的亲了,结果,结果,就因为侯家出了杂种,害死了几百万汉人,让俺也跟着受连累,要是早知道有今天,当年生他的时候,那侯老爷就该一下摔死他,要不又咋会连累这么多人……”

    瞧着北方,那双眼中带着对家乡的思念,侯子全又继续说道。

    “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一个败类,结果所有人都给连累了,你说俺冤不冤?”

    何止是冤,简直就是……没天理!

    这话,侯子全不敢讲,也不敢说,他害怕,害怕连累自己的家人。毕竟,这样的话,是大逆不道的话,有时候,他甚至不敢说自己“冤”,因为即便被流放到了这里,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可冤的。

    “不冤,谁让你们侯家出了个那样的人!”

    孙满意嘟嚷一声,那可是害死几百万人东西,没有像戏文里那样诛九族,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现如今,还留着他们的脑袋,还有什么可冤的,若是自己换成他们,不定夜里做梦都会笑出声来,成天叩头谢着经略的大恩大德。

    “哎,不说这个了……”

    侯子全摇摇头,满面苦色的说道。

    “这,这不,孙大哥,今个估摸着还得累累你,你,你知道,咱、咱在河南老家的时候,啥时候种过的水田,所以,还得累累你,再教教俺,要不这一大家子,可不得饿死在这……”

    不会种水田!

    别说是侯子全,即便孙满意一开始,毕竟他是北方人同样也不会种水田,只不过与侯子全不同,在俘虏营的时候,他就已经学会了怎么种水田。有时候,在那里学起东西来,反倒是更快一些,毕竟,那时候是在鞭子底下干活。

    可并不是所有人会以鞭子底下干活,就像侯子全这样的流放过来的百姓,他们就不需要在鞭子下面干活,可偏偏与那些来自江南的汉奸族人习惯种水田不同,身为北方人的他们,根本就不会种水田。

    “得嘞,咱这就过去。”

    点点头,孙满意倒也没有拒绝,一人只身在外,靠的全是邻居,这侯子全算是他家附近最近的邻居,若是没有邻居的帮忙,指不定那天死在这屋子里头,也不得一定有人埋。

    待到了侯家的时候,没瞧着他家的两个儿子,孙满意便随口问道。

    “你家那两小子呢?”

    “去集上熟里读书了,这不,那侯老爷不是在集上办了个熟堂,都能去,不收束,他说,当年侯家之所以出那样的败类,连累了大家,是因为不知立世为人的规矩,所以,办熟堂就是为了教大家……”

    侯子全口中的侯老爷是侯方镇,也就是侯方域的兄长,在这里也算是一个相当有名气,毕竟,在这附近几十里,就没有比他名气更大的。他这么一说,孙满意立即讽刺道,

    “就他,自己弟弟都没管好,还教其它人,我看就别误人子弟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对于那些百姓来说,他们自然不愿孩子错过识字的机会,在熟师不收束的前提下,他们自然乐意把孩子送到这里来。而对于侯方镇而言,他之所以不收束,是因为他总想做些什么。

    如果说,当年二弟到了壮年才知道后悔的话,那么这么些年,他一直都在后悔,若不然也不赞同父亲将其赶出家门的举动。

    尽管二弟被赶出了家门,可当年犯下的罪过终于还是找上了门,原本以为侯家会被满门诛杀的他,没有想到最后居然法外开恩,非但没有杀一人,只是将侯家上下流放至这化外之地。

    虽说同样作为流放犯,但是侯方镇并不需要和其它人一样,辛苦种田为生,他是官府聘的吏目,每个月可以领1两银子,所以,他便把那分来几十亩官地都转让租了出去,然后收些粮食够家人食用既可。

    作为书吏的他,工作很简单,就是协助屯长一名忠义军的兵士。记个帐什么的,除此之外,他每天更多的时候,是在家中熟堂里教书。

    与往日不同,今个在那些侯家的小辈们读完一篇文章之后,侯方镇并没有讲解文章,而是写下了两个字。

    “国家!”

    面对熟堂中的孩子气们,侯方镇问道。

    “这两字念作为何字!”

    “回先生,国家!”

    在学生们的回答中,侯方镇继续说道。

    “何为国,何为家?有国方才有家,无国既是无家!每每改朝换代,革鼎之时,总有人言道,既然国以亡,理应报效新朝。可却全不闻其中的荒谬……”

    置身于课堂中的侯方镇,他之所以会特意教授“国家”这两个字,就是反思弟弟当年的行径,他可以毫无廉耻之心的卖身投靠清虏,甚至不惜助纣为虐,献计残杀数百万汉人,以邀功于异族。

    更有甚者,当年初返乡时,面对被逐出家门时,他竟然只以为被逐家门不过只是因为他纳了妓女为妾,全不知之所以将其赶出家门,并不是因为他那妓女为妾,完全是因为其禽兽之举,完全是因为他心甘情愿当汉奸。

    对于侯家来说,可以接受他纳妓女为妾,但是绝不能接受他甘为汉奸,甚至害死千百万同胞的禽兽行为。后来他建“壮悔堂”,可是“壮悔又有何悔?”。

    既便是到那个时候,他仍然没有弄清楚,何是国,何是家!

    也正因如此,侯方镇才希望眼前的这些侯家的子弟明白这一点,明白什么是国,什么是家!

    毕竟,即便是他自己,对于这个“国”与“家”,也只是有一种朦胧的认识。有很多时候,只有经历过之后,人才会发生变化。才会懂得什么是最重要的,如果当年二弟明白这一切,又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禽兽之举?若非是二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侯家又怎会落得现在这步田地?

    在侯方镇向那些少年解释着国与家的时候,门外的一名忠义军兵士,看着他的时候,则是时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要是早几十年,能明白这个道理,又何至于如此?”

    身为屯长的方觉民暗自寻思着,作为忠义军的兵士、屯长,他并不反对侯方镇在这里开义熟,甚至,在他看来,这样的义熟开的越多越好,至少能教会那些孩子们明白做人的道理,从而不再犯下他们的父辈当年犯下的错。

    “可,他们能明白吗?”

    行走在街头,方觉民偶尔的可以看到一些带着敌意的眼神,对于很多流放到这里的人们来说,他们难免会对官府产生敌意,毕竟是官府把他们流放到了这里,甚至在他们中的一些人看来,如果不是经略使,或许,他们现在还在家中过着好日子,至于那些服着苦役的战俘,对忠义军,不少人恐怕也是怀恨在心。

    “哎,但愿有一天,他们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在心底这般寻思着的时候,不知不觉间方觉民走到了屯外,在屯外,可以看到一片连绵不绝的水稻田,曾经的沼泽荒地,现在已经变成一片良田,这些良田大都是那些苦役犯开垦的。

    “至少,他们现在到也还是算是干了一件好事!”

    嘴上这么自言自语时,想到这一阵子听说的那些消息,想到最近那些苦役犯私下里传播的有关清军将会进攻基隆消息时,那些苦役犯在传播这个消息的时候,总有一些人带着些期待的模样,甚至就是在这屯集上,有一些汉奸官吏的家眷,也是隐隐期待着清军的到来。

    想到那些人的心情变化,方觉民的心思就是一沉。

    “总还是有些不甘心啊,万一要是真的有清军打过来,到时候……”

    神情凝重的方觉民又一次朝着远方看了过去。

    “如果现在援军来了,一切就好办了……”

    有的人期待着援军,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期待着援军,至少对于刘玉梁来说,他就不曾期待过援军,作为曾经营中把总的他,虽说勉强保住了性命,可是长时间的苦役折磨,让他无时不刻的不想着“解放”的一天。

    这会坐在地头里,难得一个休息的空档,抽着烟袋的他,瞧着身边一个个累的像死狗似的弟兄,在那里给他们打着气说道。

    “前几天,我在集上可是听说了,听说福建总督现在可是点了好几万大军,随时都会过海打过来,等到朝廷大军打来之后,咱爷们的苦日子,可就到头了……”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脸上带着对自由的期待,更多的是一种渴望,对未来的渴望。

    “我说,刘老哥,你就别瞎说了,三月前你就这么说过,可到现在,什么狗屁朝廷的大军,连个影子都瞧不着,倒是现如今哪,这忠义军在这坐的越来越稳了,你瞧瞧这流放来的那些当官的家眷,照我说,刘老哥,你老就别瞎说了,还是老实的干活得了,不定总有一天能给放出去……”

    一旁躺在地上的弟兄在那里说道着,他们说的这些话,倒不担心传出去,对于监工来说,只要他们能够按时完成上头交待下来的任务,至于他们说什么、谈什么,压跟就不关心,至于刘玉梁说的那些痴心妄想的话,在旁人眼里,不过也就是狂言乱语罢了。

    “就是,这地方是那?离大陆可隔着好些天的路哪,自古都是南船北马,只听说过南人使船的,啥时候听过北人行船,与其指往他们,还不如多干些活,没准立个功什么的,就能放出去当个老百姓了……”

    这人的话立即引起周围的一阵附和声,见众人不听他的话,刘玉梁急声说道。

    “你们懂个屁,那福建又岂是北方?等到福建那边的大军来了,到时候,咱爷们……”

    不等他把话说完,旁边有人跟着附和道。

    “还能怎么样?难不成到时候,还能跟着再当一回汉奸吗?指不定,福建那边的人马还没过来,那边忠义军的援军就过来了,你信不信?”

    援军?

    他人的话,让刘玉梁一愣,然后他喃语着。

    “哼,你们也太瞧得起他们了,要知道,皇上可是要亲征江南哪,这个时候派援军过来,我敢说,这铁定不会有什么援军来这个鸟地方!”

    在刘玉梁看来,现在皇上可是领着几十万大军。随时都有可能达到江北,在这个时候,那姓朱的,自然顾不上这地方。

    “我说,老刘,我看你是什么都不懂?”

    旁边一个躺在地头的,头上戴着草帽遮挡阳光的人头也不抬的说到,

    “你光瞧见了皇上领着几十万大军,可是却没有看到,台湾这地方对于江北来说,那可不是什么不值一提的鸟地方,这里是什么地方?可是隔着海的地方。”

    脸上盖着草帽,乔任发在哪里用他那一口浓浓的祁县口音说到。

    “既然刚才您都说了,南船北马,既然满足人领了几十万大军要打江北,那个朱将军自然要考虑一下退路,这个退路在那?”

    退路在那?

    自然就是台湾了。

    “照你的说法的退路就是台湾了?”

    刘玉梁看着躺在那里的乔任发,这小子和他们不一样,他是商号里的伙计,是跟着他们屁股后头讨食吃的人。后来也和他们一样,都被打成了汉奸,说起来这小子倒也冤枉。不过就是一个跟着东家混饭吃的苦力罢了。结果和他们一样被发配到了台湾。

    “谁知道呢?”

    乔任发随口应了一声。

    “反正这中间隔着海,要是俺给自己寻后路的话,肯定选这,毕竟那么满洲人肯定过不了海。”

    “谁说满洲人过不了海?”

    旁边有人在一旁插话说道。

    “别忘了,满洲人也有水师,那些人还不是和咱们一样,只要有银子,他们管他是满洲人还是汉人,有了水师,即便是台湾中间隔着海,又能怎么样?”

    那人的话让乔任发一愣,然后他把帽子一掀,看着那天空,好一会才说到。

    “可不是,就像官府说的那样,归根到底,咱大明的天下,还是让这些汉奸给夺去了。”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乔任发似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把他也当成了汉奸,不是他们这些人在一旁助纣为虐。那些个满洲人又怎么可能夺得了大明的天下!

    感觉自己还有些冤枉的他,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之后,那脸色变的有些难看,似乎在这个时候,他再也找不到了其他的任何理由来为自己辩解。好一会之后,他才叹口气说道。

    “我说,老刘,你就别在那里胡思乱想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干活儿吧,我敢说这援军肯定就在路上。”

第226章 南下(求月票,求支持)

    浩瀚的大海上,一只规模庞大的舰队正在自北向南的逆风航行,因为是逆风,所以只能以“z”字航线航行,通过不继的调整着风帆抢着风头航行,往日里只需要不到二十来天的航程,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顶多也就只是走了一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对于已经适应了漫长的航行的水兵来说,一个月、两个月不见陆地的航行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对于并不适应这一切的步兵来说,他们却显得有些焦燥在这支南下的船队上,除了有水兵之外,还有一个营的火枪兵。相比于水兵他们从来没有到过海上。现在他们不但需要适应海上的风浪,是用晕船带来的折磨,同样还需要所以我们在船上?这狭窄拥挤的空间中的生活。

    不过尽管就在船上的步兵们虽然显得有些焦燥,但是在军纪的约束下,他们仍然顺从的依照命令,按时间到甲板上晒太阳或是于舱中休息,总之现在他们只有依靠直以来所习惯的服从,来维持着在船上的生活。

    有时候,那些陆军的炮手们,还会好奇的看着那些水手的操练,看着他们如何用硬绳推动着炮弹,将炮弹和火药装进炮膛,船上并不比陆地,并没有那么多空间让炮手用木制的推弹杆将炮弹推进弹膛,而只能用臂粗的麻绳充当推弹杆,而这无疑需要考验炮手的技术。

    对于这一切,陆军的炮手们自然显得有些好奇,而相比之下,海军的炮手们却早就适应了这种炮术操练,而在这船上,即便是在航行的时候,也不妨碍他们进行操作。

    双方的炮手,甚至在这里交流了起来。他们互相学习,互相学习着对方的一些操炮的手段,互相汲取则彼此的经验。

    而当炮手们在进行炮术操练的时候,在军舰尾部的舰桥上,身为“荡寇号”舰长的曹安理对一旁的军官吩咐道。

    “拿一个望远镜到桅顶上去,看看能否看见“平寇”号。”

    在舰长的话声落下来时候,那个军官正在去往中桅桅顶的半路上,然后迅速的沿着绳索一直攀登至桅杆上,对于甲板上的那些来自陆地的人们来说,他们无不是惊讶于这些水手在绳索和风帆上的灵活,甚至他们都无法想象,这些水兵是怎么站在帆索横桅上的,毕竟,在这海上风高浪急,他们却能够在那里如履平地一般,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惊奇的事情。对于许多人来说,他们几乎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那些水手会在起伏不定的海浪中,站在高达数丈的桅杆上,在桅杆上行走着。

    既便是已经在船上呆了这么长时间,对于郑侠如来说,他有时候仍然会惊讶于那些水兵好似蜘蛛一般的在桅上行走,惊讶于他们的胆量和脚下的稳健。在心底也会惊叹这水兵果然不是寻常人所能当的,也难怪他们的军饷会高于陆军步兵,别的不说,就凭着在海上,这种辛苦的生活,还有风险,就足以拿那么多的军饷。

    “哎,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地方啊!”

    作为郑侠如的师爷,赵平跃也一同被流放到台湾,在他看来,这无疑就是从天堂跌入地狱,当初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个下场。

    当然,这是在郑侠如的连累下,如果不是他的连累,他又怎么可能落得这副田地。也许正因如此,言语中才会少了做到恭敬,不过言语间倒也是没有任何不敬,而是换成了一种往日所没有的平等。

    “快了,快了,应该快了……”

    郑侠如的嘴上这么说着,那双眼睛中带着一种异样的神采,对于他的审判结束了,作为对于他的惩罚,他被流放台湾!流放到那个只存在于报纸上,用于流放汉奸的地方。

    如果不是因为在流放之前,经略曾亲自于监狱中为他送行,他甚至都有可能因为无法坚持下来,而是选择自杀,毕竟对于习惯了养尊处优的他来说。流放之后的苦日子,不是他所能承受的。与其受那份罪,还不如一死了之。

    但是那天在监狱里与经略一番长谈之后,对于接下来的一切,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是重头再来罢了!

    是的,不过只是重头再来!

    当然并不仅仅只是从头再来。毕竟对于他来说,他知道这次去台湾并不仅仅只是流放。经略对于他还有其他的要求。

    但相比于他,从上船之后,赵平跃就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整个人再也没有丝毫精气神,这也难怪,毕竟对于他来说,这落差也太大了,过去身为盐运衙门师爷的他,可是如众星捧月般的被盐商们恭维着,而现在,他不过就是一个流放犯罢了,在这船上,如果不是凭着郑侠如的照应,估计早都被丢到底舱里去了,那里会像现在这样,能够站在这甲板上说着话,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毕竟对于流放犯来说,每天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能够到甲板上见一会太阳。

    可即便是如此,赵平跃难免仍然有些愤愤不平,不为其他,就为他现在的这番遭遇,他甚至在郑侠如的面前大放厥词道:

    “士介兄,你说这是什么事,若不是您苦心操持,他又怎么可能有今天这般成就,若没有你在扬州为他尽心尽力的办差,他又怎么可能……”

    不等赵平跃说完,郑侠如的脸色就是一变,冷哼道。

    “老弟,既然身处于此,那便认命吧,若怪,便只怪为兄不知进退吧!吃一堑长一智,唉……”

    长叹口气,郑侠如的脸上多少总带着些苦笑,可在苦笑之余,他的眼睛却盯着远方。

    台湾,快到了吧!

    对于台湾,郑侠如是陌生的,甚至可以说,他压根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去台湾。但是那天在监牢中与经略的一番长谈,让他知道,无论如何,台湾他都必须要去。

    为了他自己,同样也是为了经略!

    “朱某需要一个心腹去台湾!”

    “这个心腹必须是要为朱某不惜一切!”

    “士介可愿前往!”

    为什么会选择他?

    现在郑侠如已经不再那么迷惑了,因为他在扬州的所作所为,无不是表明他是最好的人选。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而且因为流放的经历,会使得有些人在未来会相信他。

    但是对于这一切,外人却是不知道的,也正因如此,在过去的一段时间中,他也算是见识了人间的冷暖。见识到了一些人的嘴脸。古往今来,雪中送炭的人总是太少。能不落井下石,恐怕都已经算是好人了。

    而眼前的赵平跃则是他“要来的”,毕竟他在台湾同样也需要一个心腹,也需要一个亲信。说起来还真的有点对不住他。

    不过这话不能说!

    “经略啊,这次下官可以说是鞠躬尽瘁了!”

    何止是鞠躬尽瘁,简单就是死而后已,毕竟,从扬州那种如天堂般的富庶之地,一下被流放到台湾这种恶瘴横行的地方,且不说这地位上的落差,就是那天气不定都会要了人性命。

    死而后已……

    这次可真是把性命都交给经略了!

    心底暗自这么思索着,郑侠如的脸上难免也流露出些许苦色,想着休园的景致,想到台湾的恶瘴,想到此行所担负的风险。想着这一切,他的心底,尽是一片五味杂阵。

    可是为了郑家,为了他自己,台湾他不得不去,而且也必须要去!其中的风险,可是随时会丢掉性命的啊!

    “经略啊,但愿,但愿……”

    但愿什么?

    郑侠如并不清楚,他甚至并不愿去想太多,因为,这个时候,想的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

    对于他来说,现在,再想这一切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毕竟,他已经快到台湾了,到了台湾,就意味着一切都是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开始?

    面对着远方的大海,想象着大海对面那片陌生的土地,尽管有关台湾的消息他曾看过不少,但是现在,当既将亲临那片土地的时候,和其它人一样,对于未知的世界,总是茫然的。

    其实何止他一个人如此,在阴暗而潮湿的底舱之中,一群面色苍白的旅客,无不是神情茫然的看坐在舱底,他们大抵都是“汉奸”的家眷,男女老少都聚集在底舱中,被分置在几间囚牢内,因为底舱的通风不良,所以这些只有铁栅栏杆的囚牢中,仍然充斥着各种味道,对于这些大多数已经过惯了养尊处优日子的官员家眷来说,天堂至地狱的落差,总让他们尝尽了人间的辛酸苦楚,不过幸好,在这船上不像旧时监牢,至少没有狱卒们对他们的百般的羞辱。

    囚狱中,那些神情苦楚的女人们,时而发出一些哭声,即便是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她们仍然沉浸于家破的悲痛之中,甚至暗自恼悔着自家夫君一条黑道走到了底。

    “阿娘,我们为什么要去台湾?”

    坐在娘的怀中,四五岁的孩子有些不解的问道,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他们根本就无法理解,什么是“汉奸”什么是“败类”,或许,在他们的认知之中,只有一个要去远方。

    去的是一个未知的远方。甚至在许多人的谣传之中,那里不仅是一片蛮夷之地,而且在山林之中还有吃人的生番蛮夷。那地方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自然不能够和江南相比。

    不知多少人一想到他们要去的地方,那泪水自然也就跟着流了下来。

    “还不是因为你那爹爹……”

    女人神情黯然的说道。话还没说完,那泪水就不住的流了下来,紧抱着怀中的孩子,女人的脸上尽是一阵茫然,到了台湾,她们娘两可怎么活下去?

    过去,在家的时候,可以靠着家里的田地收些租子,可现在,现在到了台湾,什么都没有,可怎么活下去?

    不知多少次,她连想死的都有了,可是若是她死了,孩子怎么办?她跳了河、投了井,孩子可不就得饿死?

    即便是她死了,孩子不还得背被送到台湾!不还得受那些罪。

    “但愿我们娘俩能在那里活下来吧……”

    在心里默默的寻思着,她又一次按了下衣摆,那衣摆里缝着两个金手镯,对于她来说,这两个金手镯是她最后的家当,也是她们娘俩在台湾的唯一依靠。

    看着这牢笼中的女人们,她的秀眉紧锁着,神情黯然,一双眼睛望着那舱壁,像是想要看透那船舱似的,想要看穿这舱外的世界,但是映入眼中的却只是那厚实的舱壁。

    “郑老爷下来了……”

    恰在这时,不知是谁言语了一声,牢笼中的人们无不是用一种羡慕的眼光看着下到舱底的郑侠如,相比于他们这些“汉奸家眷”,郑侠如虽然是个犯官,可人家却不是汉奸,人家是汉官。显然就是这个身份让他却受到格外的照料,就在上船的当天,那船长就派人来照应了他,据说那船长就是扬州人,家中曾受郑侠如的恩惠,这会自然是要报恩的。

    还是做官好啊!

    在众人的心底这么寻思着的时候,他们却又想到了自己的家人,若不是家人于满清那边做官,他们又何至于如此?

    我本爱官人,又有何错?

    感受到众人羡慕的眼神,郑侠如的心底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又有何错?何错之有?

    错就错在,你们的家人选错了队伍啊!

    看着那一张张茫然而又绝望的脸,郑侠如终于想通了,至少,一直以来,他都站对了队,现在同样也是如此……

    但,从来都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就像这船底唱的这些人一样,他们之所以遭现在的这些罪,不就是因为他们的家人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吗?

    无论如何,自己都必须要做出正确的选择。这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郑家!为了郑家将来的荣华富贵,为了……

第227章 抵达(求月票,求支持)

    漫长的航行结束了!

    在舰队驶入基隆港的时候,整个港口内都沸腾了,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有关清虏将会进攻基隆的消息,不止一次的传出,尽管每一次都证实是谣言,但是人心总是难免有些惶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现在,随着这只船队的到达,人们再也不担心了。

    “足足四十八艘!四十八艘啊!”

    在岸上,人们激动的数着进入港内的船只,在惊讶于船队规模的同时,那脸色更显得有些些复杂,军人们大都是显得很是兴奋,这是因为援军的到达,而商人们大抵都是长松口气,同样也是因为援军。

    可却有一些人,那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因为船队的到来,让他们意识到获得自由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了。

    “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站在码头上,看着那驶入海湾的船只,正在干活着的孙田宗脸上尽是一片死灰模样,作为商人的他,是在宿迁被俘的,随后他和其它的绿营兵一样,被作为汉奸,开始服起了苦役,即便是他不止一次的提出,愿意用银子赎罪、赎身,得到的答案自然是一次次的否定。

    不过,银子总归还是有些用处,至少在他花了近千两银子之后,他不需要像其它人一样,去盆地中开垦荒地,在那里开荒因为瘴气多,总会有人感染恶疾,然后死在沼泽之中。在拿出大把的银子之后,通过贿赂的方式,他成了码头上的苦力,虽说同样的辛苦,但相比于开荒来说,却安全许多,毕竟,现在的基隆城,已经不再像初时那样蛮荒,现在,经过上万人近半年的努力,这基隆城已经成为一座海边的港口小城,而且随着人口的日益增加和商业的繁荣,而日渐兴隆。

    不过对于孙田宗等人来说,这城市的兴隆,却不是件什么好事这意味着他们会更为忙碌,终日不得丝毫空闲,毕竟现在这里每日都有大量的物资运往大陆,运往清河,木材、硫磺以及铅锭等各种物资。而这些物资都需要码头的苦力,一点点的将其装上船,如此来,孙田宗自然有一种苦不堪言的苦楚。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渴望着离开这个地方,重新获得自由。当然,他不会想象着逃到商船上离开,毕竟,从那里离开的话,肯定的也是十死无生,毕竟那些船是回清河的,不说其它,就算是逃到了船上,逃回了大陆,估计一上岸,就会被拿下,原因再简单不过面上的刺字,是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羞辱。

    既然逃跑不可能,那么获得自由的还有其它的选择,一个是通过立功或者辛苦的劳作来换取自由,前者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而后者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人只有失去,才会知道珍贵。

    也正是因为失去了自由,孙田宗才知道自由的可贵之处。才会向往着自由,毕竟自由意味着他再也不需要像现在一样,似牛马一样的被人使唤,似乎牛马一样的终日辛苦。

    还有其它的渠道获得自由吗?

    如果“官军”打来的话,他们就可以获得自由!

    这才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毕竟,相比于其它的选择,“官军”带来的“解放”才是最安全的最快捷的选择。

    当别人为官军打来的消息而人心惶惶的时候,和不少人一样孙田宗整个人却沉浸于一种欢喜之中,每一次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他会接连兴奋上几天,甚至就连过去叫苦连天的苦力活,也不再那么辛苦了。毕竟,那个时候,他是有希望的。

    但是希望,却总一次又一次的破灭。

    一次又一次的消息,最后都被证实为假消息,几个月下来,和其它人一样,孙田宗同样也绝望了,他相信这一切不过只是假消息。

    但是现在,看到眼前这支庞大的舰队时,又一次从未曾有过的希望在他的心底涌现出来了,与过去不同,这才是真正的希望因为他看到了,看到了这支船队,为什么会来这支船队,显然是为了增援基隆的那些“乱匪”

    “官军要来了……”

    孙田宗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说出这句的时候,他的语气都有些激动,但是在激动之余,看着那一艘艘战船,他的脸色又显得很难看。

    官军能打得过这些海贼吗?

    老天保佑,可一定要保佑官军能旗开得胜啊!

    他的心底这么寻思着,可另一个念头却不住在心底翻腾着。一定要把这个消息送给官军,千万不能让这些海贼打官军一个措手不及……

    可是怎么样才能够把这个消息送出去呢?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这地方远离大陆。想要把消息送到大陆就非得有船不可,但是他不过就是一个流放犯,又怎么可能弄到船?

    当他在哪里这么寻思着的时候,在港口内的一家商号里,同样也有人在看着那些进港的船只。作为商人自然会关注商船进港的消息,只不过现在,徐远帆所看到的却是军舰,几十艘战船,只恨不得把那海湾给占满了,

    看着那一艘艘战船,徐远帆的神情显得有些凝重,眉宇之中流露出来的更多的是担忧。

    “这可怎么好?这可如何是好?”

    表面上徐远帆是个商人。但实际上,除了做生意之外,他还会在基隆收集一些情报,然后把那些情报送到大陆,送到福州,交给官府。

    他之所以如此,倒不是说他心甘情愿,乐意当汉奸。作为商人徐远帆所看重的,从来都是利益。对于他来说,唯利是图,并没有什么错。

    前阵子他刚刚送出一份情报,是基隆港内忠义军水师战船的情报。可是他没想到,现在居然会有这么一支庞大的水师,这么多的战船赶到了这里。

    而现在,如果所料不差的话,没准官府的水师,这会恐怕已经开始这对基隆动手了,与官府来说,他们甚至可能压根儿就不知道基隆突然多了这么多战船。

    “现在该怎么办?”

    徐远帆在心里头暗自寻思着,就在十天前,他能用来送信的那艘船已经驶出了基隆。想要等那艘船过来至少还要再等半个月。这半个月,万一要是官军打了过来,到时候发现这里的水师和他说的不一样并不是只有十几艘船。万一追究起来,到时候别说是好处了,这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是一说。

    “不行,一定要想些办法,千万不能让官军中了他们的圈套。”

    徐远帆的心里这么嘀咕着,那双眼睛盯着海湾的时候,所流露出来的,全都是担心。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毕竟天下这么多人,总有着各种各样的想法。

    在船靠港之后,置身于船上的郑侠如瞧着那个位于一片绿色中的小城,目光中多少总带着些惊讶,至少看起来,这里与他想象中的荒凉截然不同海岸边的一栋栋屋宇林立,海湾内更是泊停着数十艘各种商船,而在岸上,还可以看到船厂以及正在建造的船只。

    “士介兄,似乎这基隆,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荒凉!”

    赵平跃瞧着基隆,瞧着这小城,那脸色总算是好看了许多,虽说这里并不见得比得上江南繁华,可是,瞧着却不像想象中的那么荒凉,看着倒也像是一座小城。

    总算是松下一口气的他甚至还特意扭头对郑侠如说道。

    “士介兄,若是可以的话,你我不妨留于此地,瞧着这小城,虽是新建,可却也有几分模样,想来总比到其它的什么地方要好上一些吧!”

    单就台湾来说,确实比其它地方要好,毕竟基隆位于海边,虽说是位于密林边缘,可得益于海风加上近来对林木的采伐,使得这里的恶疾感染率远小于内陆。

    当然,这也与一直以来对基隆建设的投入有着很大的关系,毕竟对于忠义军来说,基隆是立足于台湾的根本,尽管这里并不位于南北海上航线中必经的航道上,但是作为一个天然良港,以及海港附近丰富的资源,都是忠义军不可缺少的。

    “这种事情,想来到时候,总督府那边,自然早有安排!”

    提及所谓的“总督”时,郑侠如的心里不禁有些紧张,他的心里暗自寻思着,那位总督到底是什么脾气,是否已经接到了经略的指示,会不会当真把他当成犯官。

    甚至就连郑侠如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种忐忑不安也许和他的身份变化有着很大的关系,毕竟,现在他是“犯官”。是被流放到台湾的“犯官”,论身份来说,他的身份顶多也就是比那些个汉奸稍高一些罢了!

    怀揣着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在上岸登记之后,郑侠如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在那里等待着。而是非常意外的被士兵领入了其它地方,并不是总督府,而是码头附近的一栋建筑,在那里,他见到了一位年青的军官。

    “郑先生!”

    穿着红色军装的年青军官,看着郑侠如抱歉道。

    “本身总督是要亲自接见你的,但是你知道,现在的局势,比之前更恶劣许多,所以,总督正在与舰队长官们见面,商讨基隆保卫事宜,所以,下官代表总督欢迎您的到来。”

    青年军官的语气恭维,但却显得有些刻板,这与郑侠如接触到的军官很像,他们身上带着浓浓的行伍味,不过现在正是他们主宰着这里的一切,毕竟,这里现在都是由军队负责的,于内地截然不同,甚至他本人也很有可能是这里的第一个文官,而他之所以会成为这里的第一个文官。同样也是因为他特殊的身份,可以接受总督的直接委派。

    “总督阁下在百忙之计,仍然记得在下,实在是令在下惶恐,在下又岂敢劳烦总督阁下亲自相迎。”

    郑侠如自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他在船上的时候,已经从舰长那里得知,这次舰队南下,就是为了增援台湾,为了阻挡清虏袭击基隆。毕竟接下来,基隆将会成作为流放汉奸家眷的要地,

    “是这样的,郑先生,虽说你是“犯官”,可是这里与内地不同,用人上也与内地全然不同,总督已经同意对你进行特赦,毕竟,你是衙署属官出身,熟悉地方政务,现在台湾一切事务皆是草创,正需要像你这样的精通地方事务的官员……”

    青年军官一一说道着这些话的时候,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是郑侠如还是有些恍惚,一切就这么简单?几个小时前,他不过只是流放到海外的“戴罪之囚”,而现在他却又重新成为一名官员。换句话来说,他已经不再是什么“流放犯”了,而是他们的管理者。

    “……所以,现阶段,相比于基隆,台北盆地的垦殖才是最重要,在未来的一年内,那里不仅要迎来数万来自内地的汉奸家眷,还会有大量的移民,所以,郑先生,总督希望你能够于台北做镇,亲自督建台北,并作为台北首任知县,管理台北……”

    台北知县!

    虽说只是一个七品小吏,但是对于于郑侠如来说,却意味着身份的转变,同样也意味着他的新生将会从台湾开始,而这一切,都是经略的安排,因为在将来,台北还会迎来另一群人,他必须要在台北为那些人的到来做好准备。

    “请转告总督阁下,下官绝不会让他失望的!”

    郑侠如并没有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会不负重托,毕竟他已经信誓旦旦过了,而且他知道,真正的决策者并不是那位未曾谋面的总督,而是远在清河的经略,所有的一切,都是经略一手策划的,甚至他怀疑,所谓的审判,也不过是经略的一种手段,他需要一个理由把心腹安排到台湾。并在未来充当一个特殊的角色。

    在离开港口边的这间公房时,郑侠如走到门口时,突然开口问道。

    “那个,长官,现在局势紧张,是不是因为……他们打过来了?”

第228章 征途(第一更,求月票)

    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对于施琅来说,这一切并不重要,甚至他从来都没有思索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本就没有什么对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只要打赢了这一仗,到时候,皇上就会记住施某,到时候,荣华富贵还不是信手拈来!”

    置身于船上的施琅看着那一艘艘大小船只,数以百计的船只,在几天前便驶出了福州,从马尾一路朝着大员驶去。

    基隆!

    于心底念叼着,施琅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意筹志满,从接到皇上的旨意,到现在前后准备了几个月,现在终于能够成行了。

    之所以选择四月末用兵基隆,究其原因是因为风向会在这时候发生变化,自南向北的风会阻挡郑贼的援军,尽管并不能阻挡他们的南下,但是却可以拖延他们的速度。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施琅需要时间去筹备船只,毕竟,除了海战的船只之外,还有上万兵勇需要用船运往基隆,然后占领基隆。

    从而彻底瓦解郑贼在海外的这一处根本所在。

    “朱明忠,非是你我有间,要怪,还是怪他郑森,怪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唇边轻语着,想到那个二十几岁就已经打下一番基业的朱明忠,施琅不禁在心底赞叹道。

    就内心而言,对于朱明忠,他倒是带着几分欣赏,欣赏的是他能够在郑森手下凭着过人的武勇,建下那样的功业,并且隐隐有着与郑森鼎足而立的势头,若是他还在郑成功麾下,没准若是有机缘的话,他甚至都有可能投奔朱明忠,毕竟,朱明忠同样也需要创办水军,就像现在一样,他那水军提督不过就是无名之辈罢了。

    对于施琅来说,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对与错,他所图谋的不过只是个人的荣华富贵,至于其它,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当年他第一次降清为的是能够升官发财,可是在李成栋麾下,由于李成栋对南方兵将存在歧视心理,施琅于其麾下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忍气吞声,大有怀才不遇,有功不赏之感。

    后来投奔郑成功,同样也是为了能够得到重用,进而升官发财,毕竟在乱世之中,不知多少人就是靠着这样的叛与投升官发财,成就个人的荣华富贵。

    只不过,施琅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委实太差。投奔郑成功后,因为提出反对意见,而被削了兵权,在厦门时遇马得功偷袭厦门,虽说他率领身边的亲随拼死相抗,保住了厦门,但是却仍未得郑成功重用。再到后来,因为曾德一事,与郑成功公开决裂。以至于再到为郑成功抓拿,“不得已”逃往清虏所据的大陆,而父兄因此被处斩,他才“被迫”投靠满清。

    可是实际上,对于他来说,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为了荣华富贵罢了。或许,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嫉妒并且羡慕朱明忠的成就。

    “时也,运也!”

    于心底感叹着朱明忠近一年来的气运,施琅的心中更多的是羡慕之意,毕竟,对于他来说,他从来都没的朱明忠的那种气运,无论是江阴、亦或是南京,亦或是江北,尽管他一次次的扫下了郑成功的面子,但是郑成功虽说恼怒,即仍然对其欣赏有加,并不像对待他一样,非但夺其兵权,更是几次欲杀他而后快。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居然如此之大。

    当年郑森不但不能包容他半分,甚至几次欲杀他,而朱明忠呢?尽管屡次顶撞郑森,非但没有性命之危,最后反倒又把妹妹嫁予其。

    郑森!

    于嘴唇边念叨着这个名字,施琅冷笑道。

    “这次非得让你知道施某人的历害不可!”

    心底冷笑着,施琅的心中全是对于胜利的渴望,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打败郑成功,更重要的事情了,只有打败了郑成功,才能让皇上、让朝廷看到他施琅的才能,才能让朝廷看重他,进而得到朝廷的重用。

    也正因如此,施琅甚至有些感激朱明忠,若不是朱明忠要把朝廷官员的家眷都流放到台湾,恐怕朝廷压根就不会看重水师,如此一来,自然也就没有他施琅的出头之日。

    “只要打赢了这一仗,到时候,施某人自然会得朝廷赏识重用!”

    到时候荣华富贵岂不是信手拈来?

    心底这么冷笑着,施琅的心情显得颇是得意,尽管现在还没有打赢这一场,但是对于他来说,似乎已经看到了接下来的胜负,毫无疑问的是,他施琅必定将是此战的胜者,之所以如此自信,除了个人的自负之外。恐怕就是对自身实力的深信不疑。

    毕竟,现在施琅麾下所统领的舰队足足有大鸟船35艘、赶缯船63艘、双帆居船65艘,上百艘战船,尽管不远不能与郑家的船队相提并论,但是用于进攻基隆却是杀鸡用牛刀。

    毕竟基隆的忠义军水师的实力极为有限,远不是他的对手。

    “早晚有一天,非得把郑成功一并收拾了!”

    想到这次不能收拾郑成功,施琅的心底总显得有些遗憾,可是神情依然显得很是激动,毕竟,这一战之后,必定会一改闽海力量,甚至可以挟大胜的余威夺下厦门,从而平定闽海。

    “也许,到时候可以建议朝廷以海路夺回江南!”

    在施琅的脑海中浮想联翩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一艘于马尾附近荒岛驶出的双桅快帆船,此时已经驶进了基隆,足足比他提前了一日的功夫。

    “施琅领兵出发了!”

    在基隆岛的要塞之中,面对着王安民等多次远征舰队长官,沈贺飞直接汇报道。

    “什么时候会到达这里?”

    王安民直截了当的询问道,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基隆湾,一艘艘刚刚远航抵达基隆的军舰,此时正泊停在海湾内,在过去的三天中,舰上的官兵一边休整着,一边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作着准备。

    如果能再有几天的时间休息一下就行了!

    那样的话,到时候他们的精力也许会更为充足一些。

    “预计明天中午,应该可以抵达基隆外海!”

    沈贺飞的回答,让王安民略微点下头,随后他又询问了施琅麾下舰队的规模,得到的答案和之前的情报是一致的,相比远征舰队,施琅所率领舰队的规模远大于远征舰队,甚至两倍于远征舰队,而远征舰队的优势在什么地方?

    炮多、船厚!

    除此之外,舰队似乎并没有什么优势。作为舰队提督的王安民自然知道自己手中的力量,同样也很清楚,如何发挥手中的力量,从而击败清军。

    “长官,现在咱们怎么办?是按计划,还是?”

    相比于王安民的轻松,沈贺飞则显得有些紧张,毕竟他是基隆总督,他必须要竭尽全力保住这片土地。

    “一切按计划进行,现在,基隆一带的守军已经有不下六千人,防卫基隆完全没有问题,凭着几百门岸防炮,足以确保基隆不失,不过,咱们需要的不是被动的防御,而是彻底瓦解清虏的对台湾的威胁,所以,无论如何,这场海战都是无法避免的……”

    非但不是无法避免的,甚至这场海战还是经略处心积虑谋划的,甚至主动诱使清虏选择这场海战,而对于身为舰队提督的王安民来说,他很清楚,这场海战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瓦解清虏对台湾的威胁,这一仗之后,舰队在基隆稍作休整之后,就会继续南航,一直航行至缅甸,然后在那里迎回朝廷,并将朝廷迎至台湾,而这就需要台湾有一个相对安稳的外部环境。

    而这场海战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出了一个稳定的外部环境,一但重创了清虏海军,至少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不至于敢再次以海路冒犯台湾,从而可以确保朝廷在台湾的安全。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交战区域的选择!”

    盯视着地图,王安民的眉头不时的紧锁着,他并没有命令舰队出航,因为现在舰队出航,在浩瀚的大海上根本就不可能拦截对方,所以,只能被动的等待,等待着清军的到达,但是他并不清楚,清军会首先进攻什么位置。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需要在清军抵达之前,把舰队带出港,然后埋伏在合适的位置,等待与清军决战。尽管在过去,曾无数次推演过决战的进程,但是现在,当战斗真的继续爆发的时候,王安民的心底,仍然难免有些担心。

    毕竟,相比于施琅,他并不是真正的海战行家,甚至,这也是忠义军海军舰队的第一次战斗,在这种情况下,表面上看似平静的王安民,心底难免会有些担心,尤其是在选择战场的时候。

    在什么位置交战,对于舰队更为有利?

    脑海中浮现出汤玛士等人曾经提到过的一些海战原则,王安民的眉头紧锁着,他手中的铅笔不时的在地图上画出了几条虚线……

第229章 战前(第二更,求月票)

    一夜之间,整个基隆港,就变成了一座空港,以至于在清晨起床之后,孙田宗甚至觉得自己看花了眼,港湾内,除了一些小船之外,再也看不到了军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些炮船去那里了?

    不过增援的炮船没有了,就连同湾内原本的几艘炮船也没有了,他们都去那里了?

    疑惑中,孙田宗注意到,今天基隆城的气氛似乎和往日不同,街上随处都可以看到忠义军的红衣兵,他们荷枪实弹的出现在街头,甚至在港口处,还树立了几门大炮。

    这是怎么回事?

    “官军要打来了!”

    孙田宗兴奋的对身边的纪思前说道。

    “肯定是官军要打来了!”

    就在孙田宗这么说着的时候,那边一个消息传来了官军来了!

    官军来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在整个基隆城四处传播着,只使得孙田宗等人,无不是心情激动的朝着湾外望去,因为相隔甚远的关系,他们无法看到基隆湾外有什么,甚至都无法看到基隆岛上情形,但孙田宗却有些激动的对身边的人说道。

    “弟兄们,你们瞧吧,这一次,官军肯定大胜,咱弟兄们这阵子可没少受苦,所以,小弟觉得,咱们得去给官军送个信……”

    他的话声一落,那边就有人嚷嚷道。

    “给官军送信,你知道官军在那?”

    官军在那?

    就在基隆岛外海,连绵不绝的上百艘战船组成的船队,并不是一次出现的,最初,基隆岛上的炮手们,只看到不过十几艘鸟船,在发出警报信号的一个小时后,这外海的敌舰才越来越多,而到十点左右,上百艘清军的军舰,几乎浩浩荡荡的占据了整个海面。

    “最外围的是两桅兵船……”

    拿着望远境,站在堡垒边缘的沈贺飞,神情显得很是平静,

    所有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似乎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地方,清军会首先试探基隆的火力,然后一旦试探得手之后,他们就极有可能闯进基隆湾,然后登陆进攻基隆。

    在他的身边炮手们正在操作着18斤以及24斤的海防炮,瞄准着海军的清军军舰,对于这些炮手来说,他们过去曾无数次的演练过,演练过如何防御来自海上的进攻,而正当他们有条不紊的准备着迎战海上的敌人时,他们注意到,在清虏船队中已经升腾起了一团团炮火。

    “清军正在炮击基隆屿,看来他们准备先拿下基隆屿!”

    根本就不需要下属的提醒,从望远镜中沈贺飞可以清楚的看到,清军舰队涌出的白烟,当然还有基隆屿上升腾的白烟,那是炮口的烟雾,作为基隆外海防线的一部分,基隆屿上同样修建有一座规模不大的炮台。

    现在清军进攻基隆屿倒也在意料之中,毕竟,清军同样需要一片立足的地方,距离基隆十二里的基隆屿,则是再好不过的地方。

    “注意清军运兵船的动向,派出快船,通知舰队……”

    一个个命令从沈贺飞的口中道出,对于接下来的一切,他似乎并不着急,在一艘小巧的单桅快船从八尺门驶出港口后,清军的舰队,仍然游弋在基隆外海,大有一副不愿靠近基隆的模样。

    “海贼于基隆筑有多座西洋铳城,城上有大铳不下数百尊,若是我军莽撞驶入,只恐怕会遭其重创,所以欲下基隆,非得避实就虚……”

    置身于大鸟船上的施琅,放下望远镜的时候,对身边的勒尔泰,这位清军二品护士解释着他为何不冒然直攻基隆的原因。

    “所以,施大人才会兵分三路,一路来此,一路驶往那个什么玛炼溪?还有一路取基隆屿?”

    勒尔泰像是恍然大悟似的说道。

    “如此一来,这海贼必定以为我等所取是为基隆,自然不知我军另有精锐往玛炼溪,待到大军于码炼溪登陆之后,陆海两路夹攻基隆……”

    即便是不通海战,勒尔泰还是明白了施琅此计的精巧之处,瞧着施琅时,那眼光也发生了变化,难怪皇上选择他统领全军。

    就在心底这么想着的时候,也许像是为了印证施琅的判断一般,那正在炮击的基隆屿的一艘赶缯船,那高大的桅杆猛的一下断裂崩飞,那是基隆屿上的铳城正在还击着海上的炮击。

    “让他们慢慢的打,不要着急,传令李成泰,令他逼近基隆,试探海贼铳城火力……”

    在施琅下达命令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远处一艘小巧的单桅快船已经驶出了基隆,此时,相比于其它,他更关心的是玛炼溪,在过去的几个月中,他一直千方百计的收集着来基隆的情报。也正因如此,他才会选择玛炼溪作为突破口。

    “但愿苏明那边一切顺利吧!”

    玛炼溪是一个距离基隆不过二十里的河道,涨潮时两千石大船可以直接驶入河内,距离这里距离基隆不过二十里,但却在基隆的防卫之外,毕竟,对于兵力薄弱的基隆守军来说,只不过是沿着基隆湾附近修建了几处炮台,以至于在苏明领着五十余艘双帆居船来到玛炼溪的时候,根本没有遭受任何抵抗,就轻易驶入了溪口,然后大队人马,开始在溪口一带登陆。

    “立即通知施大人,就说苏某人已经拿下玛炼溪,大队人马,正在登陆,让其全力助攻……”

    不费一兵一卒,便夺下玛炼溪的苏明,整个人都显得很是激动,在他看来,只要大队人马上了岸,这一仗便成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切就再简单不过无非就是趁着海贼全力应对海上威胁时,绕过其港边的数座铳城,直取基隆城。

    “这一仗成了!”

    瞧着正在上岸的大队人马,苏明的心底显得极是得意,这上万人马就这么轻易上了岸,着实是妈祖保佑。

    “快,让弟兄们动作快些,快些上岸!”

    尽管心下得意不已,但是苏明仍不忘督促着身边的下属嚷道。

    “只要咱们拿下基隆城,大军在基隆也就有了立足之地,到时候,那基隆的海贼不过只是空有几座铳城,在基隆城里头,还有几千绿营的弟兄……”

    此时玛炼溪溪口一带,尽是一片乱哄哄的模样,尽管船队进入玛炼溪时没有遭遇任何抵抗,但是因为没有港口,所以那些穿着盔甲的兵卒,只能涉水上岸,动作极为缓慢不说,甚至偶尔的还会有小船会因为兵卒的急抢而翻沉于河口,如此一来,那河口顿时变得的更加混乱了。

    乱七八糟的登陆场面,在苏明等人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在玛炼溪南方的郁郁葱葱的山岭中,上千双眼睛却盯着溪口乱哄哄的场面,不少人的脸上甚至露出些许轻蔑。这些人的身上穿着的并不是忠义军的红色军装,他们身上的绿色军装,使得他们能够良好的隐藏于山林之中,盯视着这些正在登陆的清军。

    “营长,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又一次,李玉白有些急不可耐的问道身边的营长,他的语气显得有些急促,毕竟眼巴巴的看着敌人上岸,本身就考验着众人的耐性。

    “不急,再等会,等到舰队动手,咱们再动手,要是现在动起手来,清军船上的大炮,就够咱们受的了!”

    尽管知道清军船上的大炮并没有爆破弹,但对于兵力有限的楚怀章来说,他自然不会去冒这个险,他必须要等到舰队把清军的主力吸引过去之后,才会动手。

    “现在,舰队差不多该行动了吧!”

    心底这么寻思着,楚怀章的眼睛朝着北方的大海看去,似乎是想要看到远处的舰队的动静,可入目所见,除了清军的军舰,便再也没有其它的军舰,而此时在数十里外的花瓶屿附近的海面上,数十舰军舰扬着半帆在附近的的海面上游弋着,63艘军舰组成的舰队,甚至遮挡了整个海面。

    在每一艘军舰上,所有的水兵,都作着准备,他们是在凌晨时分启航驶出了基隆湾,而现在则在这一带游弋着,等待着来自基隆的消息。

    “长官,您说,现在清军会不会已经到了基隆?”

    “我猜是的。”

    面对下属的询问,让张迪这位第二巡航舰队提督,点头说道。

    “至少应该快到基隆了。”

    说话的时候,张迪又看着甲板上正在忙碌着的水兵说道。

    “嗯,准备一块帆布,装上淡水。”

    稍许停顿了片刻,张迪又加上了一句。

    “让弟兄们在帆布里扑腾扑腾。可以去凉快一下,身上洗干净了,等打仗的时候,动作会更利索一些!”

    作为第二巡航舰队提督的张迪,一直都有一个习惯就是希望水兵们都把自己身上收拾干净一些,尤其是在海战的时候,尽管并不知道这会有什么用,但是他相信,这样可以减少伤亡。

    对于长官的这个命令,那些忙活着半天,早就是汗流浃背的水兵们自然没有拒绝,很快,他们就用帆布撑起了一个澡盆,然后水兵们纷纷在那个巨大的“澡盆”里洗去身上的汗水。

    正当他们享受着这难得的清凉时,突然,远处驶来的一艘单桅快船引起了了望手的注意,了望手通过望远镜看到驶来的船队,立即大声嚷嚷道。

    “发现不明船只……”

第230章 应战(第一更,求月票)

    永历十四年五月二十,这一天,海上的风并不算大,虽说不大,但是仍然扬起了几尺高的海浪,对于这种海浪,习惯于海上航行的水兵来说,早就已经适应了,甚至不以为意,他们会享受着军舰被大海中的波浪拍打着的起伏,同样也会享受着,被索具在海风的吹动下,发出的那富有规律的声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置身于舰桥上,王安民的神情肃穆,他的眼睛盯视着前方,现在还看不到清军的军舰,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很快,就会接敌。

    此时的甲板上,并没有进入战备不到发现敌舰的时候,是不需要进入战备的,否则长时间的战备会让水兵们陷入疲惫之中,即便是在目视距离发现敌舰,到双方接近,仍然可以有少则半个钟头,多则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突然,远方天际线的一个黑点引起了王安民的注意,他猛盯了几秒钟,然后这个时候,桅杆顶部传来了了望手的喊声。

    “发现敌舰!”

    “准备战斗!”

    命令从王安民的嗓间发出,然后再则值更官大声吼喊着这个时候,鼓手开始敲响军鼓,击鼓备战,清除甲板,推出大炮,水兵们纷纷进入战位,当然,既然是不主张接舷战,仍然有水兵队的水兵拿起了燧发枪,立于甲板上,甚至还有一些火枪手拿着攀上了桅杆,准备在上方狙杀敌人。

    当太阳升至正中的时候,施琅所统领的近百艘各式战船组成的船队,像是芝麻似的散布在基隆的外海,此时的他们,似乎仍然专注于的基隆岸上的铳城,他们不止一次尝试着向铳城发起攻击,但是他们发现岸上铳城炮台的火力之强,远超过他们的想象,正当施琅准备调整战术的时候,北方传来的旗号,让他的眉头微微一挑。

    “终于来了!”

    在过去的两个时辰中,他一直在想着,忠义军的战舰在那,现在,他们终于来了,相比于对铳城的攻击,能否击败忠义军的战舰,或许更为关键。终于,从望远镜中,施琅看到了忠义军的军舰无一例外的,他们的军舰都是西洋式的,船身是西洋式的,就连船帆同样也是西洋式的软帆。

    “命令全军准备迎战!”

    作为海战的行家里手,几乎是在发现忠义军军舰的第一时间,施琅便立即命令舰队调整了先前的阵式,立即按计划形成以35艘鸟船为核心“三叠浪阵开进”的阵势,主力舰队共 5 股构成了“山”形,每股含鸟船 7 艘,共鸟船艘。

    按施琅的计划,清军分为四个部分左军、右军、主力与后援。左、右军各统有赶缯船、双帆船艘,因其部船体型小、火力低,所以并不用于正面与忠义军主力作战,只在侧面起牵制作用。作为主力正面作战的是由施琅亲自率领的 356艘鸟船负责,因鸟船要比赶缯船与双帆船的船体大得多,火力也强得多,所以鸟船适合作为担任正面战场的主力船只,正是这艘鸟船构成了清军舰队的绝对主力。除左军、右军、主力外,余下的船只则作为后援,以接应前面的舰队。

    而相比施琅那指挥起来相比复杂的“三叠浪阵开进”,王安民所率领的舰队,却是使用的最简单的一字阵形。在发现清军主力调整阵营迎战的时候,置身于舰尾舰桥上的他立即沉声命令道。

    “全体转向,抢占t字横头……”

    尽管忠义军海军成立的时间极短,但是凭借着汤码士等人引入西方海军的作战理念,尤其是火炮时代战术的引进,使得忠义军海军在战术上,早已经将施琅等人抛在身上,而“t字横头”正是海战火炮战术的基本原则,以前以桨为动力时,要求军舰以船头对准敌船侧面,靠船头的撞角撞击敌船船身,然后再靠上敌舰,进行肉搏战,这在火炮出现之前是最常规,也是最有效的战法,火炮加上风帆用在军舰上时,情况发生了变化,火炮布置在军舰的两旋,只有侧面对敌时,一侧的火炮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全数开火,而船头对准敌舰时,自己的火炮几乎无法向对方射击,所以,舰队在作战时,要尽量排成一线,争取用自己的侧面对准敌方船头,这样两只相互作战的舰队就形成了“t字横头”的舰队战的火炮作战宗旨。

    在王安民开始调整舰队队形的时候,忠义军的军舰真正进入了施琅等人的视线之中,首先映入他们视线中的是“惊涛”号,这是忠义军海军舰队的标准的38门巡航舰,她的两排炮窗进入了清军舰队上每个人的视野,此时,看清这艘军舰的时候,指挥着其中一股鸟船的吴英,更是忍不住倒吸口气。

    “我的天,居然有这么多炮!”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清楚忠义军的军舰。在此之前,尽管他们知道忠义军的军舰大抵上都是西洋式的,但却未曾想到,会有如此巨大的军舰,这一面足足十几门红夷大炮,远远超过一艘鸟船上的全部火炮。

    这时,在因为发现敌船比想象的更为强大而形成的寂静中,传来了船艏处炮手的嚷嚷声,他对他身边的小个子解释道。

    “这下可惨了,你瞧瞧,人家的炮多多……”

    “再敢无言乱语者,杀!”

    虽说只有二十三岁,但是作为施琅的亲信,吴英还是显现出将领应有的素质,几乎是意识到军心浮动的瞬间,他就立即下达的军令,在下达这个军令之后,他更是开玩笑似的说道。

    “哼哼,炮多有什么用,别忘了,咱们船上可有五千斤的大炮!到时候,一炮就能把它给打沉了!弟兄们,一会可得瞄准了打!”

    吴英这么一嚷嚷,甲板上的炮手们,这才算是松下口气,可不是,他们船艏的那门五千斤大炮,可是无坚不摧!

    在“惊涛”号带来的惊讶之后,又有一艘忠义军的军舰转向时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这是一艘两层甲板的巡航舰,两排炮窗都已经打开。它与“惊涛号”同级的一艘拥有30门12斤炮和8门24斤短管炮的巡航舰,如果她能足够接近对方,她的长炮加上布置在前后甲板的大口径短炮,一侧的舷炮齐射,就可以投掷396斤金属炮弹,而这一数量,远远超过一艘鸟船的全部火力。双方显然不在一个级别,即使是两艘鸟船,武器仍然远远不如一艘巡航舰。

    但是毫无疑问的一点是,尽管对手极为强大,但是施琅还是发向自己可以与敌人较量一番,他先是打量了一下风势,现在风势对于他来说是有力的,他正处于上风口。

    “传令下去,接敌后,一率以“五点梅花阵”接敌!”

    所谓的“五点梅花阵”其实就是用多艘战船围攻一艘,通过集中兵力作战的方式,攻击对方。而按照这一战法,他们只需要尽可能保持船艏对准一艘巡航舰并进行不断的打击,从而令其陷入四处受袭的困境之中。而对于船艏有一门重型大炮的清军舰队来说,这或许是最有利的选择。

    “先攻大舰,再取小舰……”

    命令的施琅的口中道出后,立即变成旗语被发布出去,与忠义军舰队使用的旗语不同,施琅麾下的水师,同样也有他们特有的旗语,在命令被下达之后,清军的船队便开始调整阵形。

    在阵形发生变化的时候,施琅叮着海上那不断缓缓转向的忠义军军舰,暗自冷笑道,

    “哼哼,海战,可不仅仅保是凭着船大……”

    “施琅变阵了!”

    置身于王安民的身边,徐刚立即出言提醒道。

    “他应该是打算以“五点梅花阵”接敌,现在舰队正处于转向,而且他们占据上风口,恐怕对我军有所不利!”

    与舰队中的其它人不同,徐刚出身于郑家水师,他之所以会投奔江北,是因为在郑成功麾下一直得不到重用,所以才会投奔江北,也正因如此,在忠义军海军之中,他是少有的几个了解施琅等人的海上战术的人,所以,他才会成为王安民的参谋。

    注视着施琅舰队队形变化的王安民的眉头微微一锁,对于旧时的海战战法,他自然有一定的了解,心知“五点梅花阵”就是用多艘战船围攻一艘的方式,这瞧着不怎么起眼的以多欺少的打法,在这个时候,最是让人头痛,尤其是对方还处于上风头,万一让对方形成围攻的话,那么对于舰队来说,根本就是一场灾难。

    注视着风向,心知自己正处于下风口的王安民,眉头紧锁着,他的掌心冒着汗,或许“t字横头”能保证他用最大的火力迎战对方,但同样也很容易遭到“三叠浪阵”的分割,一但舰队被分割,那么舰队就会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到时候,施琅自然可以用他的“五点梅花阵”,以多打少的围攻陷入各自为自战中的军舰,到时候,这十几艘巡航舰可就是空有强大火力,只能任人鱼肉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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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铁骨介绍:
“我大明终其一朝315年,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铁骨铮铮,唯我大明;甲申天变,神州陆沉;大好河山,遍染腥膻;汉家儿郎,誓不为奴!
永历十三年,郑成功北伐,这本是一场毫无快乐的痛——最优秀的将领阵亡了,再次北伐的本钱输光了。
这一年,朱明忠意外的来到大明,成为郑成功麾下一小卒……
大明铁骨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铁骨,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铁骨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