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六 跑腿(月票加更)
黑夜之中,一时寂静无声。程钧冷笑一声,突然迈出一步,这一步迈出,身子刹那间往前数丈,一伸手,从山石后面抓出一个人来,道:你是什么东西
那人正躲在石头后面,眼见程铮走远,正要出去,冷不防被一只大手抓住,半点动弹不得,不由得满心惊恐,叫道:你你是谁
程钧借着光看着他,见他不过一般的修士,修为委实不足一哑,哼了一声,道:你是跟踪程铮来的
那人仔细看清楚程钧的容貌,不由得大惊失色,道:你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头出来了
程钧一怔,登时明白他又是认错了人,啼笑皆非,心道:怎么又是这一出倘若我要是留在这里多几日,不知闹出多少笑话来。
其实别说程铮刚才那种状态,就是寻常情况,两人站在一起,容貌多少还是有差别的,对照着看很容易分别出谁是谁,但是程钧骤然出现,谁也不知道世间还有一个长得这么像的人,一看之下,自然就要认错。
那人道:啊,我知道了。你早就知道我们跟着你,其实你是故意找个替身在前面冒充,然后偷偷绕道我后面偷袭,是不是
程钧道:你头脑倒是灵活,思路比别人都广。顿了一顿,心道:不过程铮发现你了,那倒是没错。他和冯宜真说自己妹妹的住处的时候,拉住了她的手,一面说,一面在她手中写字。想必口中说的都是假的,只有手中比划的才是真的。只是这些话我怎么会和你说不过你这么点修为,被发觉也是应该的,你该有点自知之明才是。当下淡淡道:我要想拿住你,需要什么偷袭说着轻轻一扣,将那人狠狠地往地下一顿,登时鲜血四溅。
那人惨叫一声,被他提在手中,大声叫嚷道:好汉饶命原来您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大高手,这些天被欺负的那么苦,都是演戏给别人看的
程钧冷笑了一声,也不解释,突然叉住那人的脖子,声音越发的阴沉,道:这些天这些天你们都干什么了
那人被卡的一阵窒息,哪里能说出话来,程钧道:程铮他身上的伤,是不是你做的
那人叫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奉命跟着他,没动过他一根手指。我这么点修为,哪能把他怎么样啊程钧手指微微一松,那人稍微喘了口气,道,我们都没动过他。他的伤想必是他自己憋得
程钧冷笑道:你当我是傻冇子他精神状态不好,那是他自己作的。但是身上的内伤,难道是他自己砍出来的
那人快哭出来了,怕程钧又要把他怎么样,连声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个跟班,才刚刚赶到这边没几日,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受了什么伤。
程钧哼了一声,道:哦,你果然这样无辜可真是越说越不成话了,以你的意思,你跟踪他到荒山野岭,也是凑巧路过吗
那人道:那那倒不是。我就是一个寻常门客,在穆家门下吃一口安生饭,混点修炼的资源。要是能安安分分的修炼,谁愿意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端人碗,受人管,我也是迫不得已。
程钧道:穆家哪个穆家
那人道:云州四大世家之一的穆家啊。穆家发布了任务,选出一群门客去盘城公干,报酬从优。我们几个兄弟都是穆家门客,贪图赏钱,这才跟着来的。我们都是小跑腿。这几天一直散在程府周围监视情况,只做些外围的事情。连程二少的面也没见过几次,真正机密的大事可轮不到我们。
程钧道:那今天你怎么能监视程铮了
那人道:这位程少爷很了不起,他本来一直把自己关在程府里面不出门。只要一出门,必然有好多人跟着。但是今天晚上,突然里面传出讯息,说是程少爷失踪了。从府里面不翼而飞。
程钧道:哦,手段倒是不错。
那人道:是啊,好几家大佬都着急了,撒出人去全城的找人。我也被派出了任务,那城里头找他的,总有几百号人。我想他们这群人个个比我能为高,我在里面添乱有什么用处不如出城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没想到运气还真找到我头上来了,我不小心看见他的影子,一路跟踪他到了这里。口中这么说,心中暗自呸道:什么运气,分明是晦气,惹上了这该死的煞星。
我就说我走了一辈子霉运,没有道理今天转运。
程钧哼了一声,道:你知道程铮从府中消失,是什么时辰
那人道:总归傍晚消息就传出来了。
程钧暗自思量道:那么这个时间就有些富裕了,如今已经是半夜,有好几个时辰是空白的。这孩子心思不差,或许是他一直躲在城里,等到晚上趁着夜色混出城,但也可能是他趁着半夜之前还去了什么地方。不过这孩子能从重重围困当中脱身,已经显出他的本领了,那很好。略一沉吟,道:你说你一直在他门口监视吗
那人道:是,不过小人靠的比较远。详细情况我也不知道。他怕程钧问出什么大难题,他解释不了,只好先说一句。
程钧道:你看清楚了,有谁进出程府了么
那人道:这个那倒是不多。几个大家族除了派人监视程家,主要还是跟道门活动,并没有怎么登门,毕竟要想要那个位子,还是道门做主不是我记得真正上门进去的只有,他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只有程家本家的那些宗亲,进去过两次。
程钧哼了一声,心道:果然如此。程家毕竟是个大世家,外人能图谋的,不过是一个道门传人的位子,其他的财产,只要程家还在,就轮不到别人。能够把程铮扒皮拆骨,从头到尾拆个干净的,也唯有程家的人。
那么,能让程铮留下内伤的,也只有程家的人。
那人怯怯的道:那个你是程家的人吗他如今已经多少明白程钧并非程铮,但两人长得这么像,自然也不会一点关系没有,说不定就是亲戚关系。
程钧笑了笑,道:我若是程家的人,那不就和你是一头的了
那人道:我也觉得奇怪啊。他一不留神,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又想:难道程家还有人和程铮他们一条心我就说,到底姓一个姓,也不能那么大一家人,个个都六亲不认是不是
程钧突然挑眉道:既然你只是个小跑腿,为什么关心程钰的下落
那人语塞道:什么我我没关心
程钧淡淡道:你听到程铮说出程钰的名字,情绪瞬间激动,泄冇露了行藏,难道是因为程钰两个字格外的好听吗说着,突然伸手按住他肩膀,只听喀嚓一声,骨头碎裂声响起,那人要发出惨叫,被程钧伸手掐住脖子,讲一声惨叫憋在喉咙里。
过了良久,程钧一松手,那人滚倒在地上,满头冷汗,道:我说我说其实是那程钰我听说过,她身上有高额的悬赏,比程铮都要值钱。管事跟我们说过,谁要是知道那位姑娘的下落,一个消息值一千灵石。
程钧道:好大方,是穆家出的价格吗
那人道:我也不知道,啊,好像不是的,是另外一家,是严家,对了,严家的少爷颁布的悬赏。我想灵石总是越多越好,反正都为了一件事来的,接谁的活不是接因此格外关注这些消息。
程钧道:哦,那么根据你这么几天在程家门口的观察,你潜在的主顾,到底有多少家呢
那人汗如雨下,道:可能有七八家十来家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个跑腿的。见程钧无喜无怒的脸色,只觉得魂飞魄散,道,可是我知道我只上阳郡有四大世家,现在盘城就少了一个刘家,他们不来,最大的也只有三家了。
程钧点点头,道:好,你不错,说了不少东西,就凭这一点,你可以走一趟。
说着,程钧一伸手,将那人从地上抓了起来,那人伤口血流如注,站在那里直打晃,但是心中惊喜不已,小心翼翼道:您肯放我走
程钧道:当然,不过你再辛苦一趟,带我去见见你的同行,考验你人脉的时候到了,你介绍越多朋友给我认识,你的小命就越安全的。
砰地一声,程铮的脑袋磕到了地上。
鲜血瞬间涌了出来,一阵阵昏厥的感觉传来。程铮慢慢抬起头,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那是灵堂上特有的白色,铺天盖地,象征着死亡和悲伤。
只听一人叫道:爹一你把这小子抓回来了这小子这般狡猾,我还真怕他一去不返。可见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
程铮支持起身子,慢慢的坐起身,道:那是我自己愿意回来的。倘若我不愿意回来,谁能抓我直到此刻,他还保持着一丝冷笑,直到看到眼前的人的样子。
一看之下,他目欲裂,喝道:程钦,你干什么
未完待续,
一四零 同行(四更完毕,求月票!)
天空中,一团祥云飞过。
一个老道独自站在云雾当中,神色端严,在他身后,站着两个手持拂尘的童子,周围飞舞着四只仙鹤,足下滚滚瑞彩霞光,果然是神仙气度。
眼前空中晴空万里,不见云霭,正是腾云驾雾,踏青出游的好时节。
突然,从旁边的天际飞来一道剑光,速度之快,比云雾更要迅疾三分。那剑光从后面上来之后,眼看就要赶超过去。
那老道眉头微微一皱,其中一个道童在云端跨前一步,手中拂尘一摆,喝道:那边来的道友,这里是守观的执事大人出门公干,你让一让吧。
声音一出,那剑光在空中一停,果然慢了下来,渐渐地与云霞平齐,有靠过来的趋势。
那道童见剑光靠近,又是一皱眉,还要呼喝,那老道喝道:明镜,能飞上天的都是筑基元师,不要无礼太过。
那道童道:是,大人。退后一步,任由那剑光靠近。
那剑光越来越近,渐渐地能看见上面站着一个相貌俊美的年轻道士,在剑光上面遥遥拱手道:敢问是上阳郡守观的道友吗
那老道正是守观的执事,听他一口叫出来,先是一怔,紧接着暗道:是了,我脚下的法器,是守观才有的金天云,出门时瑞彩千条,光照四方,上阳郡里哪个不知道:正是。贫道上阳郡守观执事长林这位道友是仔细一看,果然此人也穿着道门嫡传的道袍,看样子也是道观一系的制式,当下说话也客气了些。
那小道士道:在下下阳郡的程钧,今日得遇道友,真是三生有幸。他顿了一顿道:在下孟浪,不知道上阳郡的守观怎么走说句不好意思的话,在下有些失迷路途了。
那长林老道心中一凛暗道:此人去守观干什么哦是了,守观管着一郡的道务,寻常修士去守观求事,岂不再正常不过了心中想着,口中道:你这个方向有点问题啊。这边是往盘城和西城去的守观么,诺诺诺,他往另一个方向一指,道:应当往这边去才是啊。
那程钧连声道:多谢,多谢。一面自言自语道:西城也有一处守观吧要是先去西城守观也行,只怕不大恭敬,若是顺路算了,还是先往上阳郡守观去。说着一拱手道:告辞了。就要转弯飞走。
那长林老道听他言语,心中一动,叫道:道友且慢且暂行转来。
程钧回过头,问道:道友有什么吩咐
长林老道含笑道:我看道友也是道观的嫡传同道,此去上阳郡守观,是求事啊,还是访友啊
程钧迟疑了一下,道:都不是。道友既然是守观中的,那么早晚会知道。
先说一句也不打紧,其实我是奉上命
长林老道一震,道:上命
程冇钧道:是,我是奉道宫来的执掌巡守张上人的命令前来宣召上阳郡守观及道城守观前往议事。
长林老道只觉得冷汗渐渐沁出,嗯嗯几声,道:原来道友有上命在身果然责任重大。哎呀,我是有眼不识泰山居然不知道道友如此身冇份。
程“启航冇小安”钧含笑道:那也没什么,道友有事出门只管前去。我先去守观,若是道友回来的快,咱们说不定还能在郡城见面。说着再次告辞。
长林老道连忙一把拉住,道:道友别忙。程钧被他拉得在飞剑上晃了一晃,险些掉下来,回头诧异的看着他。
长林老道讪讪的放开手,道:这个,道友的任务,很紧急吗
程钧摇头道:倒也说不上。还有一个月时间,我看上人没有催几位的意思。
长林老道虚了一口气,道:那就好。脑中飞快地转着念头,怎么把他留下,终于想起来一件,道,道友,我们这个守观,建的有点偏僻。
程钧啊了一声,长林老道一叠声道:是这样,上阳郡人多杂乱,守观为了制衡其他势力,建造的分外偏僻。一般人不得了特意的指路,是绝对找不到的。道友这么一去,非在郡城转上半个月,才能找到地方。
程钧狐疑道:还有这样的事
长林老道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可信,但是事已至此,不得不继续道:那个自然。尤其是上阳郡城有些桀骜不驯的世家,道友从外乡来,人生地不熟,若是这么找过去,遇到心怀叵测的,或许会无礼对待。
程钧匪夷所思道:怎么会呢这不是道门的天下吗
长林老道抓住他的手,道:说的是啊,道友,你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今日遇到道友实在是太好了,我有许多话要说,你可愿意听听下情
程钧呃了一下,才道:我虽然愿意倾听道友的情况,但是道友公事在身。
长林老道道:既然如此,我有一个主意。我马上去盘城做一件事,不过区区数日的时光,然后即可返回,道友不妨与我同行。那件事很是简单,我们去去就回。路上我给你介绍一下上阳郡概况,再说说上阳郡各家势力的情况,道友也先摸摸门路。等到事情办妥,咱们一同回到郡城,观主定然风风光光的将道友迎接进门。这样道友方便,我们也方便,你看如何
程钧迟疑了一下,道:那不会太麻烦了吗
长林道人立刻道:那怎么会麻烦呢上人是执掌巡守,你既然是他的使者自然也是一方巡守。巡守自然该当查看道务民情。道友跟我一路走,见得比守观见得还多,于道友的任务是极大的好处。那些散修见到道友,自然也个个不敢失礼,礼物孝敬那是大大的有。他自己本来打着守观的名义,一路上吃拿卡要已经捞了不少,这时以己度人,自然在这方面加以暗示。
程钧连忙摇手道:那可不行就算我跟道友走一路,也不能暴露自家身冇份。上人可不喜欢我等太招摇。
长林道人听到他如此说,知道事情已经八分了,道:那个自然全依道友。来,我这祥云乃是一件飞行的法器速度还是不错的,道友若是不愿意太显眼,可以站在我后面。道友请跟我来,咱们一同去盘城。
程钧笑眯眯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还真想和道友好好聊聊。
程济和独子程钦站在厅前,毕恭毕敬的束手而立。就在一日之前,程济还是盘城程家大宅中的临时主人。但是现在他不是了。因为从程家赶来了一位新的大人物,就是程家仅有的三位筑基修士之一,程济的叔叔辈,现任族长的堂弟程bo。
程济恭恭敬敬道:bo叔辛苦了。没想到家族这么重视,我一封信刚刚发出去,您转天就到了。
程bo讶道:信什么信
程济道:家族不是因为我发信求援,才请您老下来的吗倘若不是如此,那家族骤然派下一个人来,可能就是对自己有些不满了吧。
程bo道:你发信了吗我倒是没有收到。那没关系,反正总是要派人来的,迟些早些的事。本来家族委任你冇全权处理这件事的,但听说其他家族有的派了筑基修士过来。咱们程家是这件事的本主,输人不输阵,怎么能输这个场面。因此我就自行请缨,来这边坐个阵。当然,我只居中调停,主要的事还是你们爷俩出面。
程济闻言,额上淌下不少冷汗来,道:叔父,其实这个,缓了一口气,道:其实这个,筑基修士已经没有了。
程bo怒道:胡说八道。穆家和严家在此地有筑基修士坐镇,谁不知道,怎么会没有了
程济额头上的汗珠落得更多了,道:其实,他们都被杀了。
程bo皱了皱眉头,道:你颠三倒四的说的是什么谁都被杀了
程济道:穆家的穆临,还有严家的严正义。这两个人都死了。
程bo倒抽一口冷气,心中暗道:穆严两人与我修为相仿,怎能被杀了问道:他们,他们是火并而死的吗
程济道:不是,给人无声无息杀死的。
程bo心中生寒,道:你具体说说。
程济道:是,那就是昨天晚上,一个晚上的事。第一个死的是严正义,他是昨天傍晚死的,我们也不知道情况,据说是死在自己的住处。半夜我听见严家人一片喧哗,起来看情况,结果听说严正义给人一剑砍死,钉在自家大门上。死状十分可怖。
程bo道:凶手是谁
程济道:没人看见。严家的人都在府里,谁都没看见外面大门钉着什么东西。直到半夜有人路过,才发现了这般情形,将事情报知严家知道。
程bo道:这凶手下手狠,手段也厉害得很啊。无声无息,穆老二怎么死的
程济道:他死在自己房间里,倒是没有什么特异之处,胸口穿了个血洞,死的比较迅速。天亮才给人发现。
程bo道:那他死于暗杀。手指扣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响声,心道:上阳郡有哪个精通暗杀的高手难道是竞争对手雇来的,专门杀筑基的人想到这里,他脖子有些发凉。
程济神色难看了点,道:怕不只是暗杀那么简单。据说,那天晚上严前辈其实是去穆前辈那里做客
程bo道:于是他两人一口气都给杀了
程济哭丧着脸道:是啊,据说严家死了一个亲随,好像是知道严正义行踪的。被人逼问之后锁喉而死。所以他们推测,其实那人真正想杀的,本来只有严正义一个。他到了严家之后,找不到严正义,于是寻他身边的人去逼问,结果顺藤摸瓜,找到了穆家。见他们两个都在,也就一起动手了。
程bo道:此人或者这些人嚣张的紧啊。对他们来说,杀一个或者两个筑基修士没什么分别。他一面说一面后背发凉,严穆两人在筑基修士当中修为垫底,毕竟这里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有两个筑基修士在都算浪费,不过是互相牵制罢了,所以都是几个家族中最差的那个包括程bo也是。但能一口气将两个修士一起杀死,那必然是一位大高手,至少比他强出许多。你说严老儿被单独拖出来钉在墙上,死状可怖。但穆老儿就死的很轻松凶手下手的方式完全不同,看来对两人的感觉也不一样。会不会是严老儿私人恩怨,穆老二只是倒霉而已
他私心希望是如此,若是这样,严正义的私人恩怨自然与他无关,不然他岂不是也有危险了
程济道:穆家也是这么说的,指责严家牵累穆临,正和他们吵个没完。如今盘城全乱了,那两家互相指责,经常动手,连带着我程家,甚至散修都受到了牵连,这两天打打杀杀的事情太多了,连我也不敢出门了。
程bo道:穆家这帮家伙,因为自家在盘城没有高手,不敢提报仇的字眼,只好跟一样失去了筑基高手的严家纠缠不清。反正两家早有恩怨,趁这个机会闹起来也没什么。哼哼,如今他们自己吵得天翻地覆,那不是好事吗想要找出凶手,那可就难了。别说严正义,就是姓穆的,也早就恶贯满盈,死的也不冤枉。
其实他说错了,严穆二人死得很冤枉。
严正义死在他儿子乱发的悬赏令下,那还算情有可原,子债父偿,理所应当。而穆临,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死的。
他死在严正义的一句话下。
那句话是这回我去跟穆老儿聊聊。
就这么一句话,断送了一个筑基高手的性命。
程钧是在听到这句话,才起了杀人的念头的。因为这句话给了他一个很好地混淆视听,一举两得的机会。那天晚上,严正义和穆老儿相会,倘若将穆老儿一起杀了,就有几个好处。
第一,可以伪装他是被严正义牵连致死的,这样就隐藏了程钧来自哪一方的动机,不会那么容易分辨到底是私怨还是公事,更不会让人联想到悬赏令上去。二来,可以混淆他的修为,一下子杀死两个筑基修士的人,足以令人胆寒,令人更存顾忌。威慑力更强,令满城的人越发不敢乱动。
至于穆修士该不该死,那不在程钧的考虑范围之内,反正在盘城所有的修士,都可以死。区别在于杀谁更顺手。至于把严正义钉死在门上,显示出自家的深仇大恨,把那随从做成被逼供的模样,都是细节而已。
可怜穆临也算一个人物,莫名其妙的被一句毫不相干的话连累死,他若不冤枉,谁才是冤枉感谢大家的支持,要是能再支持一点,就更好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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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刺探
夜晚。
长林道人伸出手来,给程钧倒了一杯酒,道:来,我敬程老弟。接风洗尘谈不上,但是做老哥哥的要给你些敬意。
程钧啼笑皆非,这老道自来熟的紧,虽然自己也刻意亲近,可是短短一日功夫,就能从道友改而称呼到程老弟这份功夫可不是常人能有的。
他险些忘了,这些地方守观,尤其是云州这些守观,没了道门的补贴,除了有一块牌子之外,财政吃紧,权威不显,哪里清高的起来日日要与地方的各种势力周旋交往,诈取钱财,乃至于同流合污,能没这些手段从这一点来说,守观的行事已经与朝廷那些贪婪腐化的州县官府没有什么区别了。这长林老道就是个典型,虽然是个筑基元师,但长袖善舞之外,还胆小狡猾,贪婪无耻,行事就像个资深官僚。
程钧以前并没有和底层守观打过多深的交道,前世也没有,没想到守观已经世俗化成这个样子,跟老道一日,看他言行作风,有些感觉道门天下如磐石一样的基业,后来在短时间内迅速崩溃,这些人一定是出力不少。
譬如今夜晚,明明加紧一些,就可以赶到盘城,老道突然降下云头,在离着盘城百里的一座子孙观下榻,程钧先是莫名其妙,后来才懂得,这是他生财之道。
守观使者降临,这座子孙观的观主,附近子孙观和丛林道观的观主,附近世家的势力,哪个能够轻忽,钱财如流水一般落入老道掌握当然,每家其实没多少,毕竟附近贫困,老道的使者身冇份又不是特别唬人,人家也不能倾家荡产的孝敬,但架不住来源多,一起堆积起来,还是相当可观的。
那长林道人自然不会忘了程钧,将财物分出许多给他。若在往日,程钧就顺水推舟的收了,他又不是固执的人,但是如今不行。上阳郡守观是张延旭吩咐,要搜集罪行,一撸到底的地方,若是收了财物,将来夹杂不清,还要麻烦。程钧一一推辞,只是推辞的很有技巧,让长林道人以为他是胆小不敢收,心道这道宫的使者年轻见识少,现在面嫩,横竖他要跟自己一路,路途上慢慢的诱冇惑,总有收下的一日,因此也不十分强迫。忙了一日之后,到得夜晚,他吩咐子孙观观主整治了一桌丰盛酒席,老实不客气的借花献佛,给程钧接风洗尘。
程钧喝了一杯酒,道:道兄,这附近有些不对啊。长林道人叫的这么亲热,他不好全然不理,叫一声道兄也就罢了。
长林道人道:哦,老弟说有什么不对
程钧道:自从深夜以来,道观之中多了许多窥探之人,我不信道兄不曾感觉。
长林道人笑嘻嘻道:原来是这个。老弟不必介意。咱们做使者的,向来十分扎眼,沿途各方势力要来窥冇探,关注我们的行踪,那也由得他们。横竖对我们没有坏处。说着露出一丝心照不宣的笑容。
程钧道:话虽如此,傍晚我也感觉出来有人刺探,那还罢了。夜晚突然来了好几拨人,相互之间还极为对立,险些就要拔刀相向,那是什么缘故
长林老道哈哈一笑,道:那有什么奇怪从盘城到这里的距离,也就是百余里。那边得到消息,算算时间夜里也该赶到了。那些盘城来人分属不同势力,又有极大的利害冲突,互相之间自然看不顺眼了。
程钧道:是吗,跟我们这回的目的有关我记得好像是几家争道门传人位置的纠葛,道兄要去调解。这种事实在是不可理喻道门传人的位置归属于谁,那靠的是传承有序,要是谁抢到就是谁的,那道门的体统放在哪里
长林老道看着程钧颇有些义愤的脸,心中泛起了鸡同鸭讲的感觉,咳嗽了一声,道:道门的体统吗那当然也很重要。不过如今那是特殊情况,传承有序传不下去,就要依靠外力了。这件事千头万绪,没那么简单,我们也只好顺势而为。要在其中加以引导,使事情向着良好地方向发展,避免恶化伤害更多的同道,那不是我们守观的责任吗程钧心道老道打官腔也有一手,道:是吗那么道兄怎么处理这件事
长林道人道:从守观出来,观主是有一个决定的。不过他准许我便宜行事。虽然在道观交易交流的结果已经出了结论,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在盘城若是有人出了更高的价更高的道理,我们也不是不能改变。
程钧点头,心道:遇到这么没原则的家伙,运气倒是不错。那么观主和道兄在郡府做出的决定是怎么样的呢
长林道人道:那几个世家争得太厉害,其中最温和的反而是程家。他们提出的要求很简单,给的那个又多,我们决定先听他们的。
程钧目光一沉,道:那么他们突然一伸手,一道寒光闪过,道:道兄他们欺到了门口,咱们不管一管吗说着轻轻一点地,穿窗而出。
长林老道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唉,年轻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事无不可对人言,人家要听,你就叫他们听嘛。听完了回去加价钱,那不是一件大好事么。
程钧出门,没有废话,直接两道剑光一闪,只听嗤的一声,每一剑斩下,就有一个人头落地。杀人之后,并不留行,转过另一个墙角,见两个躲在墙角偷听的鼠辈一刀两断。
不是他凶狠,他现在没想暴露在人前。毕竟他的相貌太扎眼,除了长林道人这样全不关心盘城动向的,谁都能看出差错来。只要让盘城那边知道了,许多事情就要平生波折。今天晚上他感觉到有人在远处窥探时,猜到是盘城的人赶到,就已经退避三舍,尽量掩藏自己的形貌。哪知道这群家伙越发的过分,若在远处窥探,那还罢了,欺到了后院自己和长林道人居室外面。大概也是猜到长林道人是什么德行,就算发现了也不会管。
他不管,程钧不能不管,这些人一个都不能回去。手起剑落,一干二净。
虽然在里面感觉宵小环绕,但其实外面只有四五个人。当不起程钧一杀。程钧消散剑气,用神识将小院搜索了一遍。
嗯
程钧吃了一惊,在院子角落的假山后面,居然还藏有一人。他出来的时候,虽然没有特意用神识搜索过,但毕竟感觉敏锐,入道修士决不能在他眼前逃脱。而这个人,明显并非筑基元师,他刚才竟然漏过了。
是谁
程钧一步踏出,已经到了院中假山之前,伸手按住假山的山石,道:出来。作为能逃过自己耳目一时的奖励,他倒是有心跟此人照个面。
那人倒是毫不犹豫,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盈盈拜倒,恭恭敬敬道:拜见前辈。
程钧一眼看清楚,倒是一愣,只见那人只有十四五岁,身上锦衣绫罗,头上佩环叮当,长发垂肩,肤白如玉,一张小冇脸在月色下明暗不定,但可以看出精致非俗,娇冇媚动人,竟然是个身形还未长成的少女。
在程钧眼中,男人和女人冇区别其实并不大,但这毕竟是个没长成的女孩儿,多少令人不忍。而且这样的少女,应当不大可能是密探。
但程钧也不能说她骤然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走错了路之类不可置信的原因,她毕竟还是有嫌疑的。
程钧犹豫了一下,道:你若能证明你和程穆严三家没有关系,我可以不杀你。只是你也不能走了,留在这里。未完待续
一四七 斗星移海(凑足万字,求票)
又在道观耽搁了一日,长林老道捞够了,终于磨磨蹭蹭启程。一路上作风不改,在长途跋涉,数次打尖之后,又拖了一日,才在第二天傍晚到了盘城。
此时,离着程浙出殡的日子不足两日了。
两人脚踏祥云,金光护体,仙鹤环绕,摆足了世外高人的架势,终于到了盘城城外风林观。
和程钧想的一样,长林老道选择了风林观作为下榻的地方,毕竟盘城太小,里面没有大宅,住到城里挤在院子中,未免有冇份。还是在道观驻扎,既方便宽敞又挑不出错儿来。
在云头上,长林道人指着风林观道:老弟请看。这里就是风林观。哪里的观主是我们老朋友了,已经筑基成功。按照道理来说,他是应当高升做道城守观观主的,只是一来没有合适的缺位,二来他自己也喜欢做个逍遥的子孙观观主,横竖盘城没有守观,他就是个实际上的守观,还不受条款约束,真是会享福的人呐。我和他颇有交情,也有十年没见面了。
程钧点头,道:这三清子孙观的排场,也不逊于道城的守观。
长林老道笑道:那个自然,这老儿比我会赚冇钱。而且长袖善舞,特别懂事。上一次我私游路过此地,不过是进去小憩,他竟然事先得了消息,率领一城的修士前来迎接,那盛大场面,至今难忘。咱们到这里的消息早三日之前就发了过来,那老儿必然已经将这个消息卖了出去,那些家族自然早有准备,到时咱们就能看到极其盛大的欢迎场面。老弟的架子要端住了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这时祥云已经到了守观的上空,地下情形一览无余。只见道观门口一大片空地,孤零零站了一个老道,两个道童,哪有什么热烈欢迎的人群连观外的松柏树林,都显得分外萧瑟。
程钧看了一会儿,转头道:必然是我们飞得太快了。那些欢迎的人一会儿就来。
长林道人闻言,脸色由白色转为了淡绿色。
那风城老道倒是礼数不缺,带着人迎接之后,也是客气寒暄,将两人引进了道观。
进了里面的礼宾楼,那风城老道道:两位上使远道辛苦,先请两位安置下,一会儿开宴席接风洗尘。程钧答应,先跟着道童去了。
长林道人见他去了,蹭的站起身,道:我说道兄,你是扫我的脸面是不是我在外面如何吹嘘于你弄出这样寒酸的样子来,让我这老脸往哪里搁说着啪啪的拍自己的脸。
那风城老道道:道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我这不是迫不得已么
长林道人道:你他冇妈什么迫不得已今天第一步就丢脸了,上使面上不说,心里肯定存了不满。往后你给我警醒点。把你们最好的院子,水边上那栋院子叫什么来着流觞水榭什冇么的,给上使预备下吧。我这边委屈一点不要紧,上使是不能委屈的。
那风城老道道:我正要说这件事道兄也警醒点吧。流觞水榭前日住进来一个了不起之极的人物,已经住了两日。我可不敢让她腾地方。她喜欢清静,讨厌人多,所以我怕打扰了她,也没敢在观门口摆多大的排场。你和上使也委屈一下,不要大声喧哗。横竖她明日就要走,你们暂且忍耐一日,过了明日,我加倍把热闹补回来。
长林道人闻言大怒,就要拍案而起,道:什么人胆敢说了一半,突然泄了气,放低了声音道:什么人这么厉害是道宫来的吗还是那个大道派这两日他连连遭遇大人物,都是他要巴结的,不由得小心了不少。
那风城老道道:那人来头啊,说出来吓死人若论身冇份,是盛天顶尖的大派嫡传弟子,若论职司,是道宫的银霄令使者。不管怎么算,也比我高一大截。比道兄如何,道兄自己掂量。
长林道人差点没把满杯的茶水泼出来,结结巴巴道:银银霄令使者是专程来盘城的吗难道说,这件事已经上通道宫了吗这这可闹大了。他出了一身冷汗,九雁山虽然厉害,但还是隔得比较远,但道宫的银霄令使者,那可是有生杀予夺之权,倘若果然请下一位使者来,自己好处不说,说不定要背上好大的罪名。
风城老道道:什么事闹大了道兄跟这件事有牵扯难道长林道兄是斗星官
长林道人一怔,道:什么斗星官
风城老道道:你不知道那你还这般紧张。天下间能执掌银霄令的,必然是道宫嫡系,而能以道派弟子之身,执掌银霄令的,只有
只听有人道:斗星移海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程钧站在门口,笑道:打扰两位道兄了。
两个老道忙请他进来,程钧坐下,脸上有些不好看,道:失礼了,我本该先去安置的。但是走到一半,看到一间水阁上有个熟悉的人影,很像一位故人,因此匆匆赶了回来,跟道友确认这件事。道兄,莫非真是斗星移海的人
风城老道点头道:正是。若不是他们,我哪里用得着这么紧张自从星殿坍塌了之后,斗星移海的人接管了道宫中的星相事宜,因此才有银霄令使者的身冇份。今日使者前来,就是为了在盘城搜集星相,那是天上的大事,于我们地下的人无关。放心吧,她们明天就走,忍一天,忍一天啊。
长林道人道:九方雁回九重天,斗星移海紫霄前,一剑横出西岭断,隔绝昆山两人间。妈的,我还真有运气,这几日把北国最神秘的两家圣地的人见全了。什么时候西岭剑派我也见到,那就算真圆满了。对了,我要不要去拜见一下使者
风城老道道:道兄想去就去去吧,反正我不去。她一进来就声明,要闭关两日,为的是今晚搜尽星数,谁也不见。或许道兄代表郡守观前来,身冇份高极,她会额外给一些面子就算不给面子,我不去,道兄的面子也少丢点不是
长林道人怔然坐倒,过了一会儿,就听风城老道道:对了,她那个女伴儿,这两日在城里闲逛,和好些人起了冲突。
长林道人吓了一跳,道:谁谁敢和斗星移海的人起冲突
风城老道道:她那个女伴儿,看样子并不是斗星移海的人,估计也就是道宫选配的侍女一流的人物,真是个惹祸的精。明明是入道期的弟子,仗着有靠山,在街面上横着走。上次正面撞上了程家的那小子,叫程钦是不是当街拿鞭子就把他给打了,差点没把他打残废。那程济老儿不忿,出来替儿子报仇,将那女孩儿一路追杀到咱们道观门口。是我出面才把这件事抹平的。天幸没伤到那姑娘,不然我们小观怕是承担不起。
长林道人只觉得头嗡嗡直响,道:程济老儿寻常看来还有三分人样,怎么如此混账然后呢,那侍女追究她们了没有
风城老道道:那倒是没有,她回到水阁里去了。只说等明日星官姐姐出来,才要算总账呢。
长林道人捶了锤脑袋,道:冇节外生枝啊,节外生枝。混账啊,混账。事到如今他转头对程钧道:程老弟,你也是道宫使者,和斗星移海的人有没有交情
程钧道:见过,不过也没什么交情。道兄的意思是
长林道人道:若是道友方便的话,能不能去看看那边的意思要是道友出面,看在同在道宫的份上,说不定能见上一面。
程钧上了水榭,随便找了个小道童给自己报信,就被请上了楼。
到了楼上,就见一席帘栊隔开了两间房,里面那间坐着一个女子,倩影影影绰绰,看不清楚。而另一侧,站着另外一个人,身姿窈窕,看来也是个少女。
程钧用灵识感觉,能察觉到里面那个女子是明显的筑基期的修为,心中暗自点头这幻蜃符的效果不错,虽然最多只能模拟高一个境界的气息,但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寻常人定然察觉不出来。
不过为什么是两个呢
程钧一怔之间,站着的那个少女打了帘栊出来,见了程钧双颊含笑,低声道:大哥,你终于来了。
程钧随手放下一个静音的符箓,道:这几日过得如何我看你十分成功。
那少女,也就是冯宜真道:好玩的很啊。那风城老道配合的很。有银霄令和灵石作用我看主要是灵石,他真是鞍前马后,事事依从。我们这出戏不敢说天衣无缝,反正唬人是够了。她迟疑了一下,道,可是大哥,这个机会营造出来不容易,真的只为了那么一句话么我们现在占牢了那个身冇份,就算直接插手主持,量也没人反对。
程钧摇头,道: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变不成真的。斗星官身冇份特殊神秘,不可能插手俗务,不然道宫不会放银霄令这样的权柄下来。斗星移海的事情我所知道的也就那么多,你也是依样画葫芦,在远处端起架子来,那还想那么回事,若是从那层帷幕后面走出来了,露出马脚,整个局面就毁掉了。半天时间,还是不要和长林道人主动照面为好,计划顺利为第一。好了,明天离开的时候,交待那么一句,就足够了。突然问道:里面那位姑娘是谁啊
冯宜真打起帘子,只见里面走出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子,也是一副姣好容貌,笑意盈腮,一身白衣如雪,下面曳地长裙,风姿楚楚,飘然出尘。程钧看了一阵,才讶道:墨夫人
原来那女子正是墨氏商行的首领墨浅,这时放下盘着的头发,去了江湖人的精明能干,换上了一身白衣,竟也美貌若此。她微微一笑,福身道:公子万安。
程钧还礼,更是惊讶。
冯宜真在旁边露出几分顽皮神色,道:想不到,是不是我也是后来才想到。当初我是只身一人,作为一个斗星官进的风林观。但毕竟扮演圣地的人,时时要端足了架子,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后来我想,反正我进观是披了面纱的,而修为是靠灵符吹出来的。既然如此,那帘子里面坐的是我还是其他人,有什么要紧索性自己扮演一个侍女,找个替身上座,自己出去行事,岂不是好只是这盘城之中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人,好在前两日在街上遇到了墨姐姐,她的商队加紧赶来了。我和她聊了聊,她愿意帮我。我们两个身材相仿,她就扮演斗星官带着我回了风林观。小妹自作主张,大哥恕罪。说着福了一福。
程钧道:没关系。你心思灵敏,这些细巧的地方想的比我强。比如和程钦结怨这一方面,以你斗星官侍女的身冇份结怨,比斗星官要合理太多。
冯宜真噗嗤一声,道:这回我是过了瘾了。程钦这家伙,我早就想要揍他,只是顾着二哥。如今名正言顺,好好出了一口恶气。我拦在街上,把他打得滚地葫芦似的,就剩下一口气了,他都破了相了,哪里还能有闲心再去程府找麻烦说到兴冇奋处,容光焕发,转眼间又有些黯然,道:若是二哥能在一旁瞧着,那可有多解气。
程钧道:你做的很好了。这样明天说出那句话来,才名正言顺。既然你们是两个人,那么索性墨夫人说完之后,你在敲敲砖角吧。用银霄令逼迫一下记得,只有一瞬间,亮个相即可,决不能将这东西递到长林道人手里。
冯宜真点头,道:他果真十足十的相信了我的身冇份吗
程钧道:现在没来得及怀疑,明天你们就走了,他还怀疑什么何况你们晚上要施展集星之术,那是斗星移海独门的法术。他算半个识货之人,看见了之后,就算有人告诉他你是假的,他也断然不会相信了。
冯宜真道:可是可是我们不会集星之术啊
程钧道:没关系,我既然来了,晚上就由我来主持。未完待续
一五五 团圆(三)求月票!
程钰一字一句,道:我觉得,二哥始终是没错的。错的是我。如果我在局中,做的不会比二哥更好。
程钧点头,微微一叹,道:你果然是这样想的。
程钰道:我一路行来,脑子里想的只有先救二哥的性命,却从来没想到,救了之后怎么办二哥的才智不在我之下,他看得比我清楚。那些修士活着的时候,会源源不断的来找麻烦,就算现在把盘城这些人杀光,程家穆家严家还有其他的什么人,一定会再扑上来的,那时候他们只会更加凶残。要让他们永远的住手,只能一死。最多多拉他们一些人陪葬。既然如此,就一定要有人牺牲。不是二哥,就是我。
她直起身子,对着上面的灵位正色道:我们都是程浙的儿女,谁去死本来是没有差别的。我心中并没有觉得二哥的性命重于我的性命,也没有觉得我的性命重于二哥的性命。但是二哥的天赋比我好,他活下来比我更有可能报仇。所以我理所应当承担起现在的责任。只要一死,程铮消失之后,再也没有人会关心这件事,就算他们想要父亲的遗物,也没法再去逼迫谁。或许二哥报了仇之后会来和我们在天上团圆,但也可能他想通了,会背负着我们的性命活下去,但无论如何,我的决定都应当是现在最好的。
程铮闻言,也是直挺挺的跪着,眼中流露出来的是一种百味杂陈之后却又无言以对的神色。
程钧淡淡道:身为同胞手足,性格也是这样相似想的大概都是一样的。只是选择的人选有所不同罢了。
程钰道:大哥,倘若是你,你会怎么样
程钧道:我么,如果我在你们这样的年纪,遇到了这样的事既然是同胞那么选择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吧。
事实也是如此,他当初的性格只有更ji烈。既然他能在幼年一仰头喝下整锅的热油,当然也不会吝惜用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将敌人炸飞。
程钧转头道:可是你比你二哥还强些,你考虑到了他的心情。因此完全不提雷火药的事情,只说放起一把大火与敌人同归于尽甚至加大了自己的疯狂之态,让他以为你是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作出的选择。你怕他因此自责,是不是
程钰抿了抿嘴,道:也不全是如此。我觉得我本来挺疯的。其实我不喜欢冷静思考之后再去决定做什么,我喜欢随心所欲,所以刚才那个才是真正的程钰。我也没说错啊,我不愿意嫁给俗人,我宁愿嫁给烈火。
程钧笑了笑,道:如此表演,没有想把我引出来的意思吗
程钰摇头道:那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活神仙虽然知道有人在帮我们,但不知道你就是大哥,当然也不知道今天晚上你会来啊。我只是想,今天晚冇上是最后的机会,那些人今天不出现,或许明天就会出现。二哥虽然很可能是在路上动手但他那么ji烈的性子,随时都可能引爆火药。所以才选择今晚动手的。她又笑道,其实是我也是傻了。大哥那么聪明,我想得到的事情,你怎么会没想到呢所“启航冇沫沫”以你今天来是很正常的事嘛。
程钧点点头,转头对程铮道:程钰的话,你懂了吗
程铮呆呆的看着前方的灵位,也不说明白了,也不说不明白。程钰说完一番话,心中就有些担心,看着程铮。
程钧道:倘若你不是做出了同归于尽的抉择,程钰现在已经安安全全的到达了九雁山。倘若你早一点想通,为自己选择一条更有余地的路,程钰也不会被你拖上死路。今日是你运气不错,倘若程钰真的因你而死
程铮啊的一声,呻冇吟出声。程钰不由有些惊慌的道:大哥
程钧沉沉道:程钰,你也一样。你们都很骄傲勇敢,可以很轻率地做出牺牲的决定,你们也都很自负,总觉得自己做的决定是最好的。现在你们听见了,对面的那个同胞手足都不是傻子,就算你们侥幸成功了,能糊弄所有人一辈子吗如果瞒不过去,要造成什么结果呢
见程钰和程铮都傻了一样不说话,程钧叹了口气,人老了之后,果然会变得啰嗦。在鹤羽观时,他就没少唠叨景枢,今日第一次见弟妹,又这么教训起来,他也觉得有些没意思。但是景枢当初虽然有心病,但是比起程家的人来说,也是一心地纯真,性格开朗的好孩子了。
血缘,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
ji烈的性格或许就是他们难以摆脱的烙印吧。
不只是担心这一对弟妹,程钧也担心自己。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这本是佛家的偈语,用在道家也是一样。修道,修心,终究还是修一个了悟。
程钧本身心境大成,除了自己的修行之外,还和他的独行有关。本来无一物,他心中向来没有牵挂,自然也不会为感情所伤。他唯一的一段感情,就是和妻子那一段相守时光,算是真正的完美,不但对于他的心境无所损害,反而有助益。对于修道者最艰难的斩情一关,他轻轻易易就过了。
到了今世,突然出现了一种难以斩断的亲缘的时候,他反而没有经验去面对,因此轻易地接受了,原本通达的观念也出现了滞碍。
他如今,也不是本来无一物了。
为了保持道心,硬斩诸般世情,他也不取。修道,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各个道统都有自己的解释,有的是修的是长生有的是修逍遥,有的修的是一个了悟。
程钧却是都要的,上天台是为了长生,而无论在哪里,要求一个逍遥。强迫忘情既不合逍遥之道,也不算什么了悟。
倘若不能本来无一物,那么时时常拂拭,也就不使惹尘埃了。
他却不信,他的道心会被轻易地击碎要通过扭曲自己的心意来达到目的。
他也是骄傲的。
放下此事,程钧从灵前起身,道:咱们先出去吧。在此地不宜多说话。
程钰点头,跟着起来,见程铮还在发愣,上前扶起他,道:二哥,没关系了,大哥不会再骂你了。在她心中,已经将程钧当成了父亲一样的长辈当初程浙在的时候,就是常常训斥程铮,却待她十分宠爱重话也很少说。因此她在长辈面前总是比较放松些,本能的就会撒娇。
程铮被她说得咧了咧嘴,程钧好笑,道:行了前面的话就说到这里吧口咱们还要说说以后呢。
程铮这才惊醒,虽然兄弟团聚,但外面的事情,还一点都没解决呢。
三人出了灵堂,这里本是程铮的地方自然由他引路。因为都是亲人,也没有带进客厅,直接进了内堂。
进了内堂,程钧先坐了,程铮与程钰重新与他见礼,正式改口,定下排序,然后才坐下。
程钧道:离着最后摊牌,还有两日时间,你们怎么看
程铮微一低头,程钰道:大哥做主吧,我们要是有主意,就不用想着同归于尽了。
程铮不敢和程钧这么说话,不过他也是这么想的,心中一动冇,道:为什么您知道最后摊牌的时候只有两天呢
程钧道:是我跟他们说的,让他们三天之后再来。
程铮愕然,程钰啊下一声,道:上次见到大哥的时候,您是和郡城守观的使者在一起,我依稀记得您穿的也是道门嫡传的道袍,大哥的身冇份,一定非比寻常吧。她顿了顿,又道:我记得您和那老道平起平坐,他还敬您三分似的,您不会是筑基了吧
程钧笑道“启航冇沫沫”:嗯,刚刚筑基没多久。
程铮骇然,吓得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盯着他,有些迟疑道:大哥您真的筑基了我记得您长我一岁,今年应该不到不到十八岁吧
程钧悠悠道:是吗原来如此。我不记得我的生年了。
程铮惊色未退,道: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程钰不可思议的道:大哥您修道几年了
程钧道:若从入道开始算,那么就是三年多,快四年了。
程钰猛地捂住了嘴,再也说不出话来。程铮盯着程钧,过了半响才道:大哥就是大哥啊我妄自自称天才,简直就是大大的蠢材。修道十年,才刚刚突破了入道后期,和您一比唉,还是不比好了。
程钧一笑,道:你很不错,修到了入道后期了,是不是倘若他不是入到后期,不可能在正面砍碎了入道六重修为的程钦的甲术。
程铮道:是。那天我在灵堂做了一个梦,醒来之后心情好多了原本的壁障也松动了,前天突破了关卡。可是,可是我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了,大哥您到底怎么修炼的
程钧笑道:我用了点小手段。
所谓的手段,就是他指尖上的聚灵法阵,无时无刻不在高速运转,等于无时无刻他都带着吊瓶进补,这种速度不是旁人可以媲美的。
程铮的天才之名并非虚假,至少七灵窍,七分仙骨比程钧前世不知仙骨论的时候,还要好上一线。只是他只有一分计都仙骨,一共是八分仙骨,比程钧就稍差了。
倒是程钰,她本身显性的仙骨只有四分,而且是纯太阳命仙骨,按理是不能筑基的。隐形的罗猴仙骨也是四分。程钧从来没见过这么怪异的搭配,太阳命仙骨不但少出现在女子身上,而且与偏暗的罗睺仙骨的犯冲的,她若修道,总要淘换一点更稀奇的道法。
程钧道:我如今也只刚筑基,也派不上什么大用处。对付一两个筑基中期的修士也就差不多了,筑基后期的修士我也招惹不起。郡城守观里面有一个筑基后期的坐镇还有两个筑基中期的,五六个筑基修士我也不能一下子全惹,因此有些事情还是好好计划一下。
程铮越发咋舌,程钧的口气越来越大,连他听着都有点不靠谱虽然他不愿意怀疑程钧,但是还是忍不住有些疑虑,连忙低下头,怕露出什么不恭敬的神色。
程钰道:那您明面上的身冇份是什么呢
程钧道:嗯,我是下阳郡子孙观中一名道士。不过我现在扯了一张大虎皮就算是道宫中的使者。
程钰和程铮盯着他大概是被震得傻了,多少有些麻木。半响,程钰道:既然这样,大哥说吧,那些坏人,我们是宰了他们全家,还是宰了他们全家
这回程钧被她噎住了,半响才道:姑娘家家,说的不要太露骨。我如今的身冇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无论要怎么做我用些手段总是能达到目的的。只是我在外面再怎么筹谋,还是要听你们的意思,尤其是程铮的意思。我先问你,想回程家么
程铮摇头,斩钉截铁的道:不想。顿了一顿,有些黯然的道,但是,父亲也许放不下程家。
程钰立刻道:父亲当年退出程门何等的坚决,他断然不会留恋上阳程氏。
程钧道:临终之前,父亲有什么表示么
程铮摇头,程钧道:那么就不要揣测父亲的心意了。纪念的时候,可以纪念亡者,但行事的时候,生者的意愿应该在亡者之前,何况是随意揣测的亡者心意。你如果不愿意再回程家,那么就不回去吧。他自己对亲缘还罢了,对认祖归宗毫无兴趣。说句诛心的话,当了这么多年的上位者,他很难接受头上突然多出些活祖宗。他已经很难和长辈相处了,如果程铮不是他弟弟,而是他的兄长,那么相处起来就会非常怪异。
程钰道:既然不回程家,干脆出家吧。我也宁愿遁入道门,找个门派修一生道。省得有人动不动拿嫁人说嘴。说着横了一眼程铮。
程铮听了此言,又是苦笑,突然想起一事,道:小钰,把头上的珠钗摘下来。
程钰从头上将一根凤口衔珠的金钗摘下,程铮接过,用手指一划,鲜血流出,在那指头大的珠子上面画了一个符号,光芒一闪,珠子分开,掉出一团金光。
那金光无形无质,却滚在地上团团不散,程铮小心翼翼的捧起,道:请大哥收执。
程钧奇道:这是什么
程铮道:这是九雁山的凭信。我们这一支是从九雁山剑阁分出去的再传弟子,按照门规,又剑阁看守待选的资格,只是只有筑基期弟子才有资格。以前父亲在时是父亲收执,大哥如今也筑基了,理当收执此物。
程钧心中一动,道:这物件我用不上,你留下来吧。你筑基的时候留给你。我估计一时半会儿用不上。他心中,是把这个东西当烫手山芋看待的。九雁山在整个北国甚至连南边的燕云宝境都有特殊地位,掌握着至关重要的秘密。他们弟子稀少,每一个弟子出来,都比程钧这个半瓶子醋使者强。但是
过不了几年,九雁山就要被张延旭折腾垮了。张延旭这个修道界著名的搅棍,除了亲手毁灭大大小小无数门派之外,被他牵累灭门的门派,也不是一个两个。
因为人丁稀少,再加上地理位置首当其冲,张延旭挑起大乱的时候,九雁山大厦倾覆,死的那叫一个干脆。
要不然张延旭怎么会死在九雁山弟子报复之下呢
程钧是想要参与大战,但没想到去覆巢之下当破蛋。不过这个本来也不大有机会。此信物只适用于剑阁,除非剑阁看守或死或升,否则别人是绝对没有机会的。如今用不了几年了,九雁山那位剑阁不至于就这么倒霉,死在前夜mm
刚这么一想,突然,那团金光陡然黯淡了下去,下一刻,光华大放。
那光芒闪烁数次,终于停歇,但光芒明显比之前黯淡了许多,有些气若游丝的意思。
程铮惊道:是预备召集令九雁山召集剑阁再传弟子了。莫非是剑阁看守陨落了他笑嘻嘻道:大哥好福气。九雁山的分支本来就少,剑阁更加少。就算是其他分支,也不一定正好有筑基的人选。凭大哥的本事和年纪,自然是其中首选。
程钧脸色一黑,道:暂且别管他。说着将光芒一收,收回凤钗之中。在光芒接触他手的一刹那,他竟感觉到一丝彻骨的寒意,寒意一触即溃,刹那间褪尽,好似从没发生过。
程钰和程铮面面相觑,心中暗道:大哥为何如此,这样好的机会也不要。莫非是他与九雁山有仇怨
程钧将凤钗递还程钰,道:就这么插着很好,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反而不容易被发觉。他们如此穷凶极恶,除了抢夺亲传弟子的位子,还有这个九雁山的承诺之外,还为了什么
程铮道:父亲多年的积财,我这里有一份儿,小钰那里有一份儿,虽然也不算少,但对一个家族来说也不算入眼。在上阳郡父亲名下还有数十倾灵田,那些如今自然已经换了主人,就算拿了地契去,不过是名正言顺罢了。如果说还有东西的话,那么就是父亲最心爱的剑。
程钧道:斜
程铮道:那是从九雁山剑阁来的剑,我也只见过一次,应该是一件人道巅峰的法器。父亲也不能使用,只有放在身边。不过那柄剑我也只是听说过,连见也没见过。
父亲的遗物中也没有。
程钰道:是了,父亲常常和我们吹嘘,嗯,讲述那把剑的好处,说得很厉害的样子。
程钧道:嗯,既然常常说起,那么自然很容易被人惦记。这么好的剑料想程家没有吧。
程钰道:上阳郡一云州也照不出一把来。程家从没有出过真人,更加没有出过天道法宝。有这一把剑,足可以做镇族的宝剑。
程钧道:嗯,那也是一件好处了。那倒可以做个香饵。既然你们确定不回程家,那么就不需要用心维护什么,只需要砸碎那些杂碎就可以了。不过,事到如今我倒希望你再坚持一次。
程铮道:您说。
程钧道:我希望结果,你还是同意要将衣冠冢移回本家。快到月底啦,求月票的日子么有几日了,求亲们再给点力吧,谢谢谢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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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 闹宴(还差几票上榜,加了个油!)
众人一愣,程钧停下酒杯,想了一想。道:程铮你叫程铮
旁人一起放下酒杯,气氛有些冷了下来,程钦忽的站了起来,道:上使
程钧道:你站起来做什么你也叫程铮见程钦语塞,才慢条斯理的道:这位这位小道友莫非就是这回戏的主角么真是的,咱们倒把主角忘了,快起来坐吧。说着伸手相搀。
他一搀,程铮顺势抬头,两人正好面对面。程钧手一松,跳起身来,惊叫道:搞什么鬼程铮却是啊一的一声,坐倒在地上。
不但他们两个惊叫,旁人看到如此相似的两个人面对面在一起的时候,也有一种做梦的感觉。程薄心中咯噔一下,虽然不知道如何发展,但却有一种这下坏了的感觉。
过了一会儿,还是程钧缓过神来,道:你叫程铮,是不是长的果然是一表人才。这句话本来是长辈见小辈寻常夸奖言语,但此时说出来,很有些意思。
程薄咳嗽了一声,道:上使,这位就是程铮,可惜了一个俊俏孩子,就是不学好。倘若不是他连累父亲,成了家族逆子。我们也不用跑这一趟了。
程钧道:我看这位小道友神清骨秀,是不错的孩子,必然本质是好的,就是一时误入歧途,也会迷途知返。说着叫过一个道童,道:来,在我身边添一把椅子。请程小友入座。
众人一惊,他身边的位子那是上位,比之几个筑基修士排位还高,让一个入道的弟子去坐,算得十分失礼。
程铮年不起身,道:请问尊使是此地冇主持的人么
程钧道:算是吧。小道友有什么要询问的面上神态十分和悦,看的众人暗叫不好。
程铮沉吟了一下,道:若是如此,我能问一下,您打算如何处置我么
程钧摇头笑道:谁要处置你了大家聚在这里,难道是为了处置一个晚辈么不过是为了道门的体统罢了。我们这么多大人,难道为难你一个孩子吗无非是大家商量说着将自己刚才念的那一篇谁也没同意,但谁也没反对的条款说了出来。
他们两个这么一问一答,众人都出了一身汗,严秋和穆奇对视一眼,却是不吭声。这个上使冒出来的太过突兀,倒令人难以琢磨。两人不像程薄那般肯定程浙没有私生子,反而暗自琢磨,程钧和程铮两人如此相像,或许有什么关系。那严秋更想,自己三十岁出头筑基,已经天纵英才,这尊使看着年轻,但未必也有自己这般资质,说不定比自己还大些,或许程钧还要年长一辈,两人是叔侄之亲他思路越来越广,已经开始考虑或许程浙只是养父,这两人才是亲生父子,
程铮低着头,突然道:倘若如此,我有下情回禀。
程钧咳嗽了一冇声,道:什么
程铮慢慢伸出手,一柄宝剑横在身前,道:这是家父留下的苍云剑。请尊使一并收回,或卖或送人,都由尊使处置。
程钧还罢了,旁边严穆两人同时变色,一定盯着那长剑,目光灼灼,好似要此剑吞入腹中。程薄喝道:程铮,你父亲留下的东西怎能随便送与外人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程铮也不看他,淡淡道:前辈教的是。只是形势不由人,若是我自己拿出去,还落个磊落,不然等人抢走,我不是要人财两空吗我看这位上使面善投缘,他也不是外人,说不定比其他内人还亲近些,
程钧伸手接过,道:好伸手在剑鞘上一捋,一道光芒映手闪过,璀璨的耀人双目。众人神驰目眩之时,程钧突然道:是法宝落地的人道巅峰法器。
众人愕然,程钧道:确实是好剑。若是落到了炼器的大师手中,再做修补,有几分希望回到天道。
这可是极高的考语,一件法宝对于家族势力来说极为重要,倒不是用来御敌,而是一一法宝是可以压气运的。一个家族有了镇族的法宝,家族的气运会更上一层楼。众人都是家族的主事,心中不由大动。但此剑落在程钧手中,谁也不敢妄动。
程钧看了眼,毫无兴趣之色,仿佛一把准法宝,在他眼前如同废铜烂铁,淡淡道:你确定不要了那就归在程道友的遗物中拍卖,价高者得了。
众人闻言大感惊喜,程铮道:请尊使定夺。
程钧随意的放在桌上,道:还有什么
程铮道:请尊使允准,将先父衣冠移回本家立冢。
程钧随意道:这是小事,我是十分赞同的一除非程家的道友不答允。
程薄脸色又变,被挤兑的没办法,道:反正不需开祖坟,我们家,也没必要反对。
程钧点头,道:那就行了。还有么
程铮道:还有,这个,他伸出手,慢慢的打开,手中冒起一团黄光。那光芒闪烁不定,好似天边的骄阳。这是九雁山再传弟子的凭证。弟子希望也交出来,也如利剑一般处置。
倘若刚才诸人都是隐约显出贪婪之色,这一回却是脸色大变,不自觉的将身子往前探,只为了看一眼这金光。
程钧闻言,却没有接过黄光,淡淡道:哦,你的意思,这个也作价拍卖
程铮道:作不作价,是尊使的意思,总归它已经不是我的了。
程钧转头看向其他人,道:几位的意思呢
程严穆三家都是脸色变幻,知道只要一点头,这东西就从暗箱操作变成了真金白银,花费的代价可能会更大。但是形势比人强,若是自己不点头,别人点头,那就永远的失去了竞争的机会。因此三人还是竞相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公平公正,少了许多纷争。
程钧慢慢地道:少了许多纷争是吗
突然,他拍案而起,勃然道:尔等放肆说着,抬起一脚,将程铮踢了出去,将桌子一掀,满桌子杯碗盘盏哗啦啦碎了一地,地面上汁水淋漓,一片狼藉。
这个动作太突兀,动静也太大,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几个人甚至保持着端杯把盏的姿势,坐在椅子上,只是面前桌子已经空了,眼前一片花花绿绿,头顶上落了不少飞溅的汁水。
程钧脸色陡然狰狞起来,道:我早就听说上阳郡混乱,没想到乱到这样的地步。道门再传弟子的位子,本来是道宫恩德,得之当诚惶诚恐,失之当反思己过,再接再厉。你们却将道门的恩典随意践踏糟蹋,私下以黄白之物交易,还洋洋自得,形同大逆犯上,若本座上报道宫,叫你全族死无葬身之地
程钧说完,冷冷的扫视一眼,道:我早就听说有这些蝇营狗荀之事,但念在人人都有私心,尔等不过初修大道,总有心境不全之处,因此并未直接揭破,只说暂缓决定,就是给你们留了改过自新的机会。可你们不思改过,反而变本加厉,竟然公开将交易摆在本座的面前,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这是要羞辱我道门的颜面么这上阳郡从上到下,从守观到散修,冇个个无耻至极。我算是看透了。你们也别急,等我上覆道宫真人,自然会让你们知道何谓雷霆天条。说着一拂袖,就要往外就走。
走过程铮身边,见他伏在地上不动,程钧低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本看你是个可造之材,可惜长在淤泥里,也不能做个花中君子,最多算条泥鳅。念在你还有些孝心,衣冠冢之事允你所说,其余的哼哼,你好自为之。扬长而去。
程铮盯着他的背影,咬住了牙,目光中透出怨毒的神色。
厅中杯盘狼藉,众人傻在那里,连一向伶俐的风城道人都没法打圆场了,过了一会儿,众人交换了眼色,眼神中都是一个意思一哪里跑出来这么个疯子
然后,众人低下头,虽然看不见对面的眼色,但是心中所想,大抵都是相同的这个家伙摆明了要咱们满门的性命。事到临头,就算他是道宫来的使者,咱们也不能束手待毙,任人宰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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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三 剑鞘
二零三剑鞘
泊夜伸手,将剑握在手中。
紧接着,他一手握住剑鞘,淡淡道:凡我上清宫人,退后百里。
也不见他如何吼叫,程钧也不知道他这个声音到底造成了什么效果,但四周还在交战的修士确实有一瞬间的停
,仿佛记忆的画面在某一刻卡住。
紧接着,道士一方如潮水一般的退开,刹那间就退出百里之外。退避的过程中,还有道士被对方追杀的修士砍伤,甚至丧命,但无一例外,毫不纠缠,坚决的退出百里之外。
令行禁止,不外如是。
周围几个大修眉头同时微皱,一人道:区区精魂修士,不足以阻挡剑路。
泊夜微笑道:家小业小,损失不起。
程钧嘴角一挑这几位大修至少也是元神天地,一剑下去,血流千里,不知有多少精魂真人送命。但这都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所考虑者,无非是底下修士会不会阻碍了剑路。倘若不阻挡,那就不必通知他们了。
这种视众生为蝼蚁的态度,确实有昆仑大修的风范。
不过道宫一脉,从来不会如此。他们都视底层修士为私人财产,胡乱浪费是可耻的,因此多半会叫上一声。
泊夜见自己方面后退百里,眼前百里之内,只有昆仑一脉的修士,微微点头,伸手拔剑,出鞘
一剑斩下
一剑山河碎
天地为之变色。
程钧只觉得天一下子黑了,明明在幻境之中,除了视觉,他应该是没有其他感觉的,但那剑光斩下,却令他倒退而出,眼睛微合,不敢错其锋芒。
这是剑气的力量。
少顷,程钧睁开眼睛,看见了一片奇景。
这如此动容的一剑,并没有在地上留下什么痕迹,天还是天,地还是地。但确实不一样了。
虽然无法真切的感觉到,但是程钧看向远处,已经感觉到了一阵模糊。
明明眼前山水俱在,但在某一个特殊的节点,山和水都有了一分诡异的扭曲。
空间断裂。
岂止是山河碎,宇宙都碎了。
上下方圆谓之宇,古往今来谓之宙。这宇宙,就是时间和空间。而泊夜普普通通的一剑,已经斩断了宇宙的结构。
空间的扭曲,有两种结果,小的伤害可以自动复原,而大的伤害
会造成不可预测的,毁灭性的结果。
远处本来一望无际的景色,突然发生了一丝断裂。
几道黑色的裂缝,从半空中撕开。
空间裂缝。虽然看来没有狂风暴雨那般骇然,但其中蕴含的灾难,却是一般天灾的百倍千倍。
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转眼之间,方圆百里之内,布满了黑色的裂缝。
这个空间,怕是要崩溃了。空间撕裂的漩涡,足以毁灭方圆千里所有生灵不仅仅是生灵,就是倒退出百里的那群真人也难逃。
泊夜突然伸手,大喝一声,将手中的剑狠狠地投掷了下去
砰
这个声音来自于程钧的脑补,其实,正如这个世界一样,长剑投掷下去无声无息,空间震动了一下,迅速的稳定了下来。
云消风散,天地转换。眼前已经换了一个世界。
远处,天朦胧的暗了下来,云雾重重,把天压得很低,空旷的原野上,只有一座山峰傲然而立天柱山。
这里,就是程钧来到西垂,第一次看到的景色。
只是在天柱山的东侧,有一道黑色的裂空,露出了一线天色,就像一个通道一般,还打通着山的两边。那边的世界,赫然就是昆仑界。
只是,那黑色的裂缝在以飞快的速度愈合着,想必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会复原如初。
泊夜微微一笑,伸出手来,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个手势很自然,就像殷勤好客的主人在最后送别客人,而在他这个手势下,对面的几个修士愣了一下,一起转回头,看向那裂缝。
过了一会儿,几个修士拱手,一起飞回,穿过裂缝,踪影不见。
一声听不见的轻响,裂缝终于关闭了,天空再次恢复澄明,再无一次瑕疵。
远处,是排列整齐的道宫道士,静静的看着远去的大修们。在他们脚下,是无数鲜血和残肢。昆仑的修士,因为没有大修的提醒,在那一剑中损失不少,剩下的凡是在山这边的,都死在了道士们的手中。
泊夜倒背着手,浮在空中,傲视天地。
现在,在山这边,有资格俯瞰众生的人的人,唯有他一个。没有人能和他平起平坐。
程钧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泊夜刚才如果执意出手,或许那几个昆仑修士并不能成为他的阻碍。如果他动心,虽然对方人多,但他尽可一剑斩之。而如果他将那几个大修斩杀,底下小修士拼杀的结果就不重要了。他一人,就可以将几家道统一扫而空。
灵山道统的昆仑界之旅,本来还可以再前进一步的。
也就是说,这一战的结束,并不是僵持的妥协,而是泊夜主动退避的结果。
只是,想必他觉得还不是时候吧。
灵山道统毕竟太弱了,底下的人或许就是他全部的班底,对上眼前这几家道统已经吃力,再往前走,只怕得不偿失。他要争取的,是数千年的休养时间,这时候将两地隔开,免得过早与昆仑道统全面冲突,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恐怕这么想的不只是他一人,他对面的几位大修,恐怕同样意识到他们的实力差距。虽然昆仑道统不会输,但是具体到这几家,只怕要先做了灵山道统崛起的祭品。他们想必是不愿意的。这个时候,泊夜同意暂时休战,感到高兴的不知是他一个人。
既然昆仑道统这几支当时也有判断,那么这几千年时光,想必山对面也不只是抱残守缺,得过且过吧。或许双方都是韬光养晦,积蓄实力,那么打开那扇门,道宫面对的是另外几只养精蓄锐的力量。
泊夜伸手,在他手中还有一段剑鞘,其中光芒闪烁,似乎隐藏着几丝剑光。泊夜突然伸手一抛,剑鞘独立而下,立在天柱峰和九雁山中间,独出一峰,峰上一座阁楼,历然在目。
那山峰也很熟悉,顶上的阁楼,赫然像是剑阁。
几道剑光从剑鞘中飞出,抖动几下,往另外的方向飞去。
泊夜一指,声音突然透过层层音障,清晰地穿入程钧的耳朵,这是真正的声音,而不是精神神识的波动,也是程钧在幻境中听到的第一句真声此峰名叫剑峰,此阁名位剑阁。剑阁乃九雁之剑鞘,世代镇守此峰。剑阁若在,剑锋不倒。后世子孙,若有开放边界之心,当以此剑阁收九雁山归鞘,方可沟通昆山两界。
说完,他一拂袖。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好似袖里乾坤的神通,将天地都装在其中。程钧只觉得眼前金光闪动,无数情景归于虚无。
眼前又是一片金色光芒,但刚才那种束缚的感觉,已经消失了。现在的金光,温柔如水,好像温泉一般软洋洋的包裹在程钧周围。
而金光之中,唯一成型的一物,就是他面前浮动的那把剑。
程钧稍微动了动手指,感觉到了自己果然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在他的身体气息中,似乎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是剑意洗练的效果吗
程钧暂且放下这些,大步走了上去,毫不犹豫的一伸手,将那把剑抄在手中。这个时候,他的心头竟然闪过了泊夜一剑劈下,主宰天地的霸气。在不知不觉间,采用了他在幻境中姿势和神态。
不好,被影响了这是心境动摇的表现。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紧接着,轰的一声,无数力量和信息如潮水一般从剑上滔滔不绝的传来,那种疯狂的灌输,让程钧不得不暂时放下别的念头,尽力去消化这些外来的力量。
同时,他还要分心防备这些力量和信息,禁止他们逾越他神魂的放线,暗藏什么凶险。
好在,这次是他过滤了,这些力量虽然锋锐无比,与他的真元命格并不匹配,但并未强行侵入,只是采用最正统的方式滋润着他的真元和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转化为他可以吸收的力量。而那些信息则是利用传统的方式,将记忆碎片的形式打入了他的脑海。
他一面分析着脑海中的讯息,一面还要监控着身体的变化。
真元修为的增加好快,不过片刻功夫,已经到了
筑基中期的顶峰
若不是筑基期没一个小境界都有府田扩充的约束,他这一下,就足够冲破后期的壁障。余下的力量,在增无可增之后,缓缓地潜藏入了他的身体当中。当他再次突破时,这些都是可以借助的力量。
剑祖的传承,果然有莫大的好处。
与此同时,那些带着多年沧桑的信息,也终于为他所接受。他飞快的将这些除了剑阁之外从没有外人知道的信息与多年的记忆互相印证,分析着其中的结果。
良久,程钧睁开眼。温柔的月光照在他的侧脸,直如披着一层轻纱。
他还是站在剑阁以外,没有挪动半步。剑阁的阴影高大如山,将他的身体整个笼罩了起来。
看时间,离着午夜怕还有好几个时辰吧
够用了。
程钧深深一礼,转身,再次下山。
他还有未完成的任务。
临走的时候,程钧心中一动,暗自道:怪不得张清麓要灭了西岭剑派。原来剩下的剑意,被收藏在西岭剑派之内我既已为剑阁看守,这九雁山必须要我来收取,西岭剑派藏的剑意,也都是我契订之物了。
二二零 山外来客
二二零山外来客
众人散去,朱瑜道:“来,过来一点。”
秦越起身,给程钧打了个眼‘色’,来到朱瑜身边。程钧跟着走过去。
刚走了几步,秦越脚下再次一绊。这一次他倒没有摔下去,程钧再次不着痕迹的一扶他,秦越苦笑了一下,便若无其事的往前走。
朱瑜并没发现他的异常,笑着对程钧道:“师弟初来乍到,咱们见面也没好好聊聊。这是我的疏忽。九雁山虽有九阁,但重中之重,就是咱们这三阁。有人说九雁山有‘上三阁,下六阁’的格局。虽然咱们内部一般不提,但很多事情,确实是咱们三家商量出来的。以后这种小会议,也会常常开。到时候你就跟秦师弟一样,自己主动留下,别等我老是叫你,那不是显得不好看了么?”
程钧好笑,道:“我知道了。”
朱瑜接着道:“许多九雁山和剑阁的知识,本来是我亲口应该告诉你。如今的情势也不见缓和,没办法,你把手放在麒麟碑上,我先把这些知识传授给你,你先熟悉着,等过了这一段,我再慢慢跟你解说。”
程钧点头,将手放在麒麟碑上,任由大量的知识冲入脑海,就听朱瑜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不仅是我们,外面,整个北国甚至燕云,都不太平。我本来还想,这其中时间还有数年甚至数十年的缓冲时间,能多做一点布置。没想变故来得好快。咱们要早做准备了。”
秦越本来神情有些萎靡,听到朱瑜说到这个话题,勉强打点‘精’神,道:“是啊。国之将亡,妖孽横生。咱们这里算是个缩影。”
朱瑜道:“对于这个袭击代师弟的敌人,你们怎么看?”
秦越沉沉道:“只有两个可能,山这边来的或者山那边来的。但无论如何,都有些说不通。”
程钧问道:“山那边来的还罢了。两界只有一条瀑布的通道,想必九雁山有特殊的监视手段,但不知他若是从山这边来的,进入九雁山时,两位师兄能否知晓?”
朱瑜和秦越同声道:“可以!”
朱瑜道:“九雁山地处西陲,方圆千里之内都是荒漠。能进入九雁山的通道,只有天柱山的那条缝隙。那条通道可是处在不止一处监视之下。我这麒麟碑就可以窥知十年之内,从那条通道过来的所有人——如果他早十年时间就在九雁山潜伏了,那就算我服输了。”
秦越道:“我也可以查探,确确实实是没有人从灵山界过来。”
程钧道:“原来如此,那只可能是从山那边的昆仑界过来的了。”
秦越道:“只怕也难。那条瀑布早布下了层层监视法术,就算一只小兽越境,也会想起钟声……咦!”
秦越突然定住,手指敲打着麒麟碑,道,“是了,还有一个机会。那就是兽‘潮’。当初小兽越境,足足来了数百只,一哄而入。那时虽然钟声大作,但我们按照一般的惯例,没有第一时间前去围堵,而是等着围剿大妖兽。这一段时间是个空白期。倘若有人‘混’入兽‘潮’中间,趁机进来,他又‘精’通土遁术,一进九方谷,立刻沉入地底,躲过了我们的搜查,也不是不可能。”
程钧道:“一般的兽‘潮’,应当是按照由低到高的顺序发展的吧。倘若那人跟着小兽进来,也没办法避开瀑布的压制,修为早就被压到筑基期以下了。”
秦越道:“是。但是畜类就是畜类,人的狡狯岂是畜类可比的?连那有些灵‘性’的行尸地龙都知道借道,何况比地龙更狡诈的修士?”
程钧点头,道:“那倒也说得通了。只是……我记得白师兄曾经说过,道宫那边曾放言,若昆仑妖兽越过九雁山,九雁山就没有存在的必要。若是有昆仑修士流落到外面去,后果会如何?”
朱瑜和秦越对视一眼,秦越低低的叹了一口气。朱瑜扬眉道:“想要到外面去,哪有那么容易?九雁山与外界隔绝,上下不通,上面飞剑难过,从地下也潜伏不出去。我刚刚已经封闭了天柱山的通路,任他有天大的本事,只要不能将天柱山推倒,他就出不去。他既然出不去,留在九雁山里,就不怕他不‘露’出破绽,到时候寻机杀他,一了百了。”
程钧道:“也就是说,这九雁山变成九明一暗互相追杀的战场么?要是这样的话,我觉得两个人一起行动都不安全。至少要三个人在一起。”
秦越道:“正是。需防备那人狗急跳墙。倘若不封闭道路,那人为祸还可能有限。倘若封闭了道路,那人说不定要大开杀戒。”
朱瑜道:“难得你们两个异口同声。我虽然推测不出敌人修为如何,但从他攻击代师弟的手段来看,单人独战的可能‘性’很高。九方谷的压制作用,可以涵盖整个九雁山。现在已经过了半日时间,他的实力必然已经明显下降。那人最多也就在筑基期顶峰,一个筑基期的修士,又人生地不熟,在我们主场里,你们觉得两个人在一起都不够?”
秦越道:“修为还在其次,我怕那人‘激’起杀心。毕竟咱们九雁山与那人素不相识,本来未必有多大的冲突,但是咱们把路一封,就成了真正的障碍,对于绊脚石,一般人至少也会一脚踢开。咱们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程钧道:“还有一节,虽然说九雁山隔绝了昆山两界,但是按理说,灵山界是远远不如昆仑界的。那边人若非大事,绝不愿意贵步临贱地。双方的差异,若打个比方,若比较一下,那边算是宫殿,咱们算茅房吧。”
朱瑜瞪了程钧一眼,秦越已经一合掌,道:“妙哉斯言,程兄的比喻正合适。又不是逐臭之夫,一般人谁往茅房扎啊?一个住宫殿的人,为什么要千辛万苦进茅房呢?倘若他不是天生数苍蝇的,理由自然是,他有三急……师弟救我。”说着往程钧身后一躲,躲开了朱瑜踹过来的一脚。
朱瑜哼了一声,道:“秦师弟,那人不管是不是咱们仇人,但很可能是一位有道行的前辈。无论怎样,口舌上不可太刻薄。”
秦越欠身道:“是。”
朱瑜道:“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他不远万里越境而来,冒了多大的风险,想必是真正的紧急事,说不定‘性’命攸关、没想到到了这边被咱们封出去路,如困兽身陷牢笼,必然怨愤挣扎不易。倘若他果然是个凶顽的亡命徒——不,能从那边过来的,九成九是亡命徒,自然会‘逼’得狗急跳墙,到那个时候……”
程钧道:“那人的手段,我等不能测度,但总要做最好的准备,最坏的打算吧。”
朱瑜道:“说的不错。看来要重新布置一番。那就……白师弟,管师弟,尹师妹一组。陆师妹,傅师妹,代师弟一组。”
秦越道:“然后咱们三个一组?那不是太‘浪’费了么?”
朱瑜摇头道:“我不能离开麒麟碑,必须时刻监视九雁山的动向,关键时刻给大家支援。你……”打量了他一番,道,“对了,有件事我要问你。”
秦越奇道:“您说。”
朱瑜道:“我记得程师弟上来挑阁的时候,先上的剑阁,然后才挑的万象阁,那是怎么回事?”
秦越闻言,汗刷的一下落了下来,他本来一直担心这件事被朱瑜责备,但后来发生了许多事,自然将这件事抛在脑后,没想到朱瑜又提起来,一时懵了,道:“是……那个……”
朱瑜道:“身为天机,不调解师弟之间的矛盾,你自己说该当如何?若不是看在你受伤的份儿上,我岂有轻饶了你的道理。如今你老老实实在剑阁禁足,我什么放你出来,你再出来。”
秦越躬身道:“是。”
程钧道:“那是小弟的罪过,请师兄一并责罚。”
朱瑜哼了一声,道:“你是新人,这一次也罢了。我罚你给留在剑阁给我我看着他,他若再轻举妄动,我拿你们两个一起是问。”
秦越忙道:“师兄不可,程师弟智勇双全,师兄留他在身边做个臂助最好。”他理解朱瑜关自己的禁足,是为了让他好好养伤。他也自忖如今修为未复,跟着出去难免添‘乱’,也就默认了。但程钧可是真正的生力军,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有他在,秦越才能安心休养。
朱瑜道:“你不要‘操’心太过。程师弟,我记得你对阵法有研究?”
秦越看了程钧一眼,登时闭口不言。程钧道:“是,略知一二。我本身在练气之外,修的就是阵道。”
朱瑜道:“那太好了。我有一件事考虑许久了,一直找不到人来实行,若是程师弟‘精’通阵法,不妨试一试。”
说着,他将一枚‘玉’简珍而重之的拿出来,道:“我这有两个阵图。一直想找人布置出来。但外面人我信不过,同‘门’里面也没有‘精’于此道的。师弟若是能先将上面的阵法布置出来,那就是大功一件。就这两个阵图,上面那个是常见的,以师弟的造诣,应当不难。底下那个复杂了些,我也是无意中找到的。师弟可以拿去慢慢参详。材料我这里都有。这几日功夫,若能参详出头尾来,那是再好也不过了。师弟这个任务,比其他什么都重要。”
程钧道:“那不敢当,若是寻常阵法,几日时间还是……”他用神识扫过‘玉’简,忍不住诧异道:“传送阵?”
二四二 精丹
程钧暗骂道:晦气。身子一跃,再次回到了冰冷的湖水中,向上游去。
从那金云坠落的高度来看,那人可能一直穿越百丈深的湖水,落到底下这个空间来,这是程钧不愿意看到的。这个阵法的秘密,决不能泄露。若有可能,一定要阻止。
只是,他阻止这一切的倚仗在哪里
上面那两个人,追的那个,是精魂天地的大剑修,逃的那个,怕也是相仿的修为,这等冲突,不是他可以插手的。饶是程钧智计百出,一时也是无计可施。他要是运气好,或能有机会阻止那金云修士的尸体落进下面,若是不得机会,只有自保为先。
修为差了,就轮不到他争先,程钧进了湖水,还是为了自保多些。
呆在湖水里,虽然看似危险,但从隐藏的角度来说,比之暴露在一个并无屏障的空间中,反而更加安全。
一进湖水,程钧就运用化水诀,将自己身子如水滴一般融入湖水,再直向上游,没游出多少十丈,就觉得原本平静的湖水陡然暗流汹涌,显然上面的波动已经传了下来。
程钧眯起眼睛,似乎看见上方数十丈外,有一微微泛光的身影带着层层白浪,在水中急速坠落,周围的水族有些躁动,似乎是闻到了鲜血的气味。
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追过去,反而少少后退。
轰
剑光一闪而没
白浪翻滚。浊浪排空
程钧亲眼看见,一道璀璨的剑光从天而降,直入水流。两边如冰川一般沉寂的湖水。陡然向两边分开,让出一道纵贯百里的鸿沟。
一剑,山河断
这就是精魂天地的大剑修的实力。
程钧被滚滚的湖水推得向后翻去,一溜翻滚不知道给冲开了多远。以至于他根本不能用窥测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更不必提有所作为。
冲刷了许久,程钧感觉湖水稍微平静下来,虽有余波。但风波是渐渐平息的。显然那人只出了一剑,就此罢手。
程钧稍微缓了一口气,以动静最小的方式一路下落,落出了湖水的空间。
湖水下的空间之中,平静如昔,似乎一点也没有被上面的波涛汹涌影响。上面笼罩的水月镜花之术,更无丝毫波动,如镜面一般静静地反映着上空的景象。
湖水的上空,那剑修已经收了剑气。浮在空中。只见他外表有四十来岁年纪。身材消瘦,眉头深锁,整个人的气质。不似刚才那一剑魄力十足,反而带了些许苦相,若乍一看。还道他刚刚打了个大败仗。
然后,他手中却捏着一物,如鸡蛋大小,颜色金红,熠熠生光。
程钧目光一闪那是精魂修士结成的龙虎精丹,也是修士一身魂魄修为所聚。看来他的对手。已经是万劫不复,永不超生。
那剑修将精丹把玩片刻。随手用一个玉瓶收了起来,冷冷的扫视了一眼湖水,突然俯下身来,一张冷漠中透着几分苦相的脸,直直的对向水面。程钧仰起头,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四目相对。
过了片刻,那人漠然的神色突然一动,露出了一丝诡笑。
紧接着,他倏地直起身,飞剑如虹,拖着长长的毫光消失在天际。
程钧在下面一动不动,过了一阵,才摇摇头,心中暗道:果然是昆仑界,到处有高人。
可惜了,此地已经落入了他人眼中,虽然程钧本来也不觉得这里绝对的安全。但现在很明显,不安全的可能性又增加了。
此地不能久留,早早的把接应的阵法拆走才是道理。横竖他炼阵容易,到时候回去找个地方重建便是,还省得万一走远了,认不得回来的路了,岂不麻烦
程钧想到这里,轻轻一跃,再次跃入湖中。
上面那人走了,但湖水里面很可能还沉着一个。刚才那剑修拿的是那人的精丹,并没有拿那人的躯体,有可能是收了起来,更有可能是随手抛到湖水中了。
程钧接着上浮着水中的血腥味,很容易找到了那人的位置。那人一路下沉,离着湖底的阵法,已经不过丈许之遥了。
程钧找到他的时候,只找到了一部分,就是正好一半。
那人浮在水中,被一团血水包围,许多丑陋的水族围在一旁,显然觊觎这从天而降的食物。程钧随手赶开鱼群,就见血水中裹着半片身体,从头到脚只剩下了一边,尤其是脑袋,从鼻梁到嘴唇,整齐的剖成了两半,如尺子比着一般精准。
想那人从天而降,威力如此巨大的一剑,落剑出却还能精准,可见御剑术高超到什么地步。这被杀的修士既然能结成精丹,修为想必也不会差那剑修许多,却落了这样的下场,剑修的实力,当是同阶修士中首屈一指的。
挥手将那人半边身子收回了乾坤袋内,程钧接着去寻找另一半尸身毕竟也是一位修为不俗的修士,不该沦为鱼虾饵料。然寻了片刻,却始终无果,也不知是落到哪里去了,程钧只好先退了回来。
出了湖水,程钧随手将那人尸身放出。只见那人也是中年模样,原本倒还算周正,但只在剩下半边脸,不免可怖,他头脑之中空空如也,却是紫府之中精丹给人挖去的缘故,因为身子只剩下半边,衣服也穿不住,零碎的挂在身上,比之赤身相见也只有一线之遥。一个修为不俗的大修,死了连乞丐都不如,成王败寇,本应如此。
程钧见他果然死的透了,也没打算入土为安,伸手招出一团火焰,付之一炬。
程钧的火焰并非寻常,炽热的连骨灰都不剩,只化为一缕青烟,一把火烧尽,地下还剩下两件东西。程钧暗暗纳罕,刚才也没见他带着乾坤袋,衣服都没了,能温养本命法宝的精丹也给人挖走了,也不知那人的东西是往哪里揣着来着。
这两件东西,一件是一个丹瓶,另一个是一面玉牌。
程钧先拿了玉牌,只觉玉质温润如脂,触手生闻。昆仑产好玉,在灵山界,这样的玉质必然是要记载上上功法的,在昆仑却可以用作身份令牌之属。那玉牌巴掌大小,正面刻了四个篆字,程钧仔细辨认,只见上面写着
奇门北宗。
下面是几个小子二代弟子孟纯风。
他点点头,道:原来是奇门分支的修士。说来还是我炼阵的同道。此人修为不俗,地位一定不低,炼阵上的造诣也该不差。可惜了,倘若他多随身带些材料,省了我多少事。
程钧虽然见识广博,但昆仑界不知道有多少道统分支,他如何能够一一记得除了几个不得不知道的大势力之外,他记得最清楚的,还是那几个炼阵的阵修大派。
若论炼阵,奇门在昆仑界也算得上首屈一指的大派,底蕴极其深厚,虽然没有出现过最顶级的大修,再加上弟子众多,未免良莠不齐,名声上受了些损伤,但在昆仑界中也算的一个大势力。若放到灵山界,怕是比紫霄宫还是高上一筹。
不过这奇门北宗,只是奇门的一个分支,还不是嫡系的分支。像这样的分支,算上那些拉大旗作虎皮的,奇门没有一百,几十总是有的,程钧也不可能一一记得。但这奇门北宗他却是记得的,而且还知道,这奇门北宗是被灭了满门的。那倒也不是他博闻强识,而是北宗后来在昆仑界一个流传颇广的笑话里露了一面,让许多人知道了他们的下场。
也不知这奇门北宗现在还在不在。
看情势,很有可能是北宗现在正在被灭门,这修士就是从门中逃出,被对头追杀,以至于陨落至此。不过这个推测虽能自圆其说,也并无根据。程钧也就不取。
翻过玉牌,只见背后玉上刻着一些山水图形,粗略看来,应该是一副地图。昆仑界有许多势力会将自家的山门地形绘在门人令牌上,充作徽记,想必这奇门北宗也是如此。
心思一动,程钧暗道:我想要的材料,不管是这次任务还是以后的需要,都少不了炼阵的材料。这些东西别的地方或许少有,但奇门这种专门炼阵的门派,应当是备齐的。只是我如今修为不足,像奇门这种大门派,且不说万里迢迢,难以到达,就算到了恐怕收获也有限,但若是奇门北宗在这附近,说不定倒是好机会。
只是这玉牌上的山水图形太过简陋,要从此分辨出奇门北宗的山门在哪里,也强人所难。但有了线索,总比没有线索的好。
随手将玉牌放在乾坤袋里,程钧拿起那个丹瓶,这丹瓶也是玉质,不同于那令牌玉质温润,这玉瓶却是坚硬细密。程钧认得是角山雷玉,向来是用作法器的,有辟邪镇压的作用,心中不由暗奇,打开瓶盖,不由暗吸一口冷气。
只见丹瓶之中,有一金红色丹丸滴溜溜乱转,光泽耀眼,不是精魂修士的精丹又是什么
二零五 论道
mm程钧失声道:你干什么倒退一步,却把那老儿一把抓住,再也动弹不得。
他自知挣脱不得,只得苦笑道:剑老前辈,有何指教
那贴着自己贱笑的老儿,不是剑老是谁
那剑老拍了拍程钧的肩膀,道:很好,小伙子有前途。你帮我赢了那个老家伙。说着用手往旁边一指。
程钧这才看见,原来那琴老也在一旁,比起剑老笑的一朵花一般,这老儿满脸苦闷,还夹杂着一些恼羞成怒,盯着程钧,像是要把程钧生吞活剥了。
程钧稍一挣扎,那剑老倒也没有再抓住他,行动恢复了自有,忙起身深深一礼,道:晚辈程钧,见过两位前辈。
那剑老啧啧赞道:不要多礼。真是不错。你看看,多好啊。一千斤好玉打不成这么一个玉娃娃。小子,你有眼力,分辨的出来我讲的道法比那老家伙强过百倍。
那琴老怒极,磕磕巴巴道:你,你胡说我,比你强。说完这句,他也没办法继续往下说,转过头来瞪着程钧,道:你,你是剑,修吧
剑老喝道:放屁。他若是剑修,听了你刚才那番昏话,就该早早睡过去。他没睡,还听出些道理来,就说明他只是个有悟性有缘分的后辈
当然,我从来都觉得,你说的话十成有九成是废话,但还有百分之一有些道理,他都给听出来了。但是他听了你两个时辰的讲话,还猫在角落里口我一开口,就是金玉良言,他立刻从后面旮旯里搬到了第一排,这还不是我远胜于你么
那琴老脸色涨红,却是不善言辞,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过了一会儿,指着程钧道:说...你是不是剑修
程钧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这两个老儿言语行动透着幼稚可笑,但又是实打实的神君修为,真叫那些聪明伶俐却苦求元神不得的修士徒唤奈何低头道:晚辈以前是主修阵道的练气士,不过最近曾得到过剑修传承。刚刚入门不过数日,不敢自称剑修。
那琴老转过头对剑老得意道:你看,你看看。
剑老脸色一阵发红,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转而向程钧道:你懂得音律
程钧无奈,道:粗通一二,小时候我我学过一些。在戏班长大的事情,一来说出去无益,二来这昆仑界只怕是找不出戏班这种靡靡之音的,若说出来必然揭穿了他的身份。
剑老转而对琴老道:你看,他还懂音律,要非如此,也听不懂你一派胡言。都是事先有基础咱们两个半斤对八两。还是我强些。
琴老哼了一声,道:你平时,不讲剑术的。
剑老恢笑吟吟道:是啊,我是为了照顾他修为,多讲了一些剑术应用之道,那难道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么一直讲那些大道岂不听得气闷还是我慧眼如炬,因材施教,老琴只这一方面,你就差我五百年。再说,他也不是等我开始讲剑术,才坐到前面来的。一开口你就输了我,又差了我五百年。五百年加五百年,已经有一千年,啊哟,不好,比你的修炼的年头短不到哪去了。你这些年算是白白修炼了。
说完,他转头道:小道友,你是哪个门派的拜过师父没有
那琴老本来一脸恼怒,听到这句话也转过头来,一起看着程钧。
程钧一怔,随即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便号斩钉截铁道:程钧自小拜在恩师座下,得授真传,也几十年了。
剑老笑容一僵,道:你有师父,是行过拜师礼,得授真传的恩师
程钧点头道:我有恩师授业。其实他两世为人,并没有真正拜在某位师尊座下,但听剑老的口气,若是不这么说,只怕有些麻烦。
剑老和琴老对视一眼,遗憾之色溢于言表,终于一起道:罢了,我们无缘。
程钧躬身道:晚辈能得两位先生传授道法,已是无限荣幸,不敢再奢望其他口两位前辈道法高深,是晚辈生平仅见。晚辈有许多不解之处,相向前辈请教。
程钧大概能猜到剑老和琴老的意思,无非是要收他为徒。想这两个老儿,如此不善言辞,还要开坛讲道,自然是起了开山立派,广纳门徒之心,怎奈曲高和寡的讲了大半年的道法,人是越讲越少,他二人自然不会觉得自己讲得不好,只觉周围都是蠢牛木马不堪造就之辈。待到程钧从天而降,如此知情识趣,别管他领悟了多少,反正有个好态度,比其他人胜过万倍,登时让琴剑二老生出久旱逢甘霖之感。连话也没有多问,更不提考验,便心切收徒,说到底有些饥不择食之故。
若在旁人,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但对于程钧却不是好事,他如今根基在灵山界,布局也到了要紧之处,哪有时间给两个脑子不够数的元神神君当徒弟当即自称自己早有师承。
若只是已经有门派还罢了,但程钧既然已有师父,自然就不可能再拜师。毕竟师承是天事,若无业师许可,无论哪一边道统也没有另投门户的道理。
这两个老儿虽然喜爱程钧,但一听他已有师承,自然略过不提。但心中还是十分喜爱他的人才,这两个老儿心思直朴,不喜欢的人理也不理,鄙夷到底,喜欢就十分亲热,见他敬服自家,说话又有礼,更加高兴,剑老便即道:好说,我们两个都可以指点你。但我更对你的路子。
琴老道:我琴音,直通心境,你,你你。剑老在旁边道:你那套说辞我早就知道,我替你说吧。你还没化气为精之前,绝对找不出他琴道修炼的好处。但是等到化气为精之后嘛我看一样没什么好处。
琴老大怒,喝道:不学琴道,心魔一关,不好过。
程钧一笑,不管这两个老儿如何幼稚争执,既然他们答应了指点自己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下跟两人讨教起来。他前世一身修为走的是最正统的练气法门,尤其是前世重新练就无上道体之后,更是遵循正统,浩浩荡荡,正而又正。连那么高的炼阵修为,都只作为辅助的手段。今世重修,他还是要遵循这条道路,虽然这条路并非捷径,但一来他已经知道路在何方,二来他相信,这条路是离着天台最近的。
但同时,程钧也设想过修剑修一门。剑修一脉同样的上古传承,传承之博大精深,不在练气一脉之下,尤其是与人斗法的时候,占了极大优势。程钧会的杂七杂八的神通法术多不胜数,但综合起来,并无特别出类拔萃的,能与剑修一脉抗衡。
法术神通,修习一门,就要花责许多光阴,修习剑修一脉,专注剑法一路,再辅以前世几种各具特色的法术神通,一来可以省去许多时间,二来以威力而论,应该也是最出色的。尤其是将之作为化气为精乃至练成精丹之前的过渡,可算极佳选择。
更何况,程钧还有更远的打算,到了精魂天地,成就精丹之后,程钧打算炼指尖阵的变种,他前世也没有练过的掌中阵神通,他现在刚刚有了腹稿,到时恐怕还有借助剑修能力的时候。
如今到了昆仑界,竟偶然遇到剑老,有机会得到这剑修的神君指点,这样的机缘比之得到什么法宝还更加难得,他若不能把握,岂不暴珍天物
只是只剑老儿都在眼前,他俩又在较劲,程钧也不敢只问剑老一人,因此也凭着深厚的道底和浅bo的音律知识,向琴老讨教一二。那琴老果然来了兴致,想要显示自己本事,怎奈口齿实在不便,程钧还罢了,剑老却在旁边嘲笑不止,大做鬼脸。
琴老脸色憋的通红,突然伸手一拂,一道光芒飞出,化作一把瑶琴横在膝前,手指一勾,铮的一声琴音,听得人如三伏天冷水浇头,从头凉到脚。
琴一现出,那琴老的气质登时一变,整个人与古琴浑然一体,双目微睁,目光澄净,含蓄之中另有一股清冽。虽然未曾放出威压,却迥异与刚才的糟老头子。
剑老道:好家伙,这老儿当真急啦,居然把琴都拿出来了。小娃娃,你好大的造化。
程钧目光在他琴上一扫,只见那把古琴材质黯淡,殊无光泽,比之管离的琴差得多了,但以他的眼光来看,这琴中藏着极大奥妙,心头一动,暗道:这可奇了,难道此人去
就听瑟老笑道: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今日有琴无剑,正适宜论道。这一句话说的平缓顺畅,与平时口气大不相同。他一面说,手指在琴弦上轻轻钩挑,发出低低的琴音。琴声并不连续,因此并无伴奏之效,但琴老就是能在这若有若无的琴音之中,将话语说的格外通顺。
那剑老气道:你有琴,难道我就没有剑么只是我的剑出来不见鲜血,那可不大吉利。我怕伤了这个娃娃,因此不拿出来,可不是让了你一头。
程钧忙打了个圆场,将话题拉回讲道中来
那琴剑二老开始也只是教导晚辈,但谈着谈着,便觉程钧竟是个可以论道谈法的同道,不由越说越是入港,越谈越是投机。他两人心思简单,也没细思程钧是如何以区区修为有这般道底的,谈得投机,便喜不自胜,一路畅谈下去。
程钧也是好久没有与旁人论道了,他修为和境界差的太远,平时交往的都是修为差不多的修士,根本不配和他论道。而和他道心境界相似的大修,又都远在云端,别说谈论,连见一面都不能,就是见了,只怕人家的连眼尾都不屑扫他一眼。难得有两个修为深湛,又不追究他来历的道友一起论道,那还不心情舒畅,开始还顾忌晚辈身份,后来谈到深处,越发尽兴,已经全然和当年与高人论道的情形相似。
双方都觉遇到了同道,就在这法坛上心无旁鹜,一心论道,浑不知时辰如流水一般过去,转眼间星辰升蒂,日月轮转,已过了一整日。三人都是修士,早已辟谷多年,自然不觉得劳累。正说到兴至处,就听有人道:两位叔公,这位道友。
琴老听得这一声,手指一动,古琴倏地一收,消失不见,顿时气质大变,一股呆起平地升起。
程钧回过头,只见一白衣女子站在后面,笑意盈盈,正是那商君柳姑娘。
程钧忙起身,与她见礼。
那商姑娘还礼,笑道:莫不是我来的唐突,打扰了
琴老和剑老一起道:不唐突,我们早等着你了。剑老道:真是,今日谈的太兴奋,险些忘了正经事。
商君柳微笑,看着程钧露出欣慰之色,道:难得两位叔公如此看重道友,道友一定要多留几日,多陪伴一下他两位老人家。说着上前递上茶水,道:叔公也说了半日了,想必也是饿了,不如先用些茶点吧。
程钧愕然,不知为什么元神神君要吃茶点,但见两个老儿一起挽了袖子,上手去盘子中抓点心,叫道:妙极,妙极,我们早就饿了,小程道友快来尝尝,柳儿做的糕饼实在是好吃。
程钧见他二人在盘子里面乱抓,满手油腻碎屑,不知该说什么,也没了胃口,突然想起一事,道:晚辈告罪,今日白天,晚辈与一人有约,如今时辰到了,要先去赴约。
剑老将一枚千层糕塞进嘴里,道:那你还回来不回来
程钧道:晚辈去去就回。
琴老嘬了嘬手指,道:那,你快去快回。我们,边吧边等你。
程钧再次告罪,商君柳一起起身,道:我送送道友。
三一七 群狼啸月
程钧一瞬间愣住,几个念头一起涌上来,过了一会儿,才慢慢理清了思路,前因后果慢慢推演猜出几分,沉默一会儿,突然破口骂道:“我去这个王八蛋。”
程钰愕然道:“大哥?你说的不会是……”
程钧道:“我说的是张清麓。他找程铮……哼,真他妈不是东西。”
程钰惊道:“您……是什么意思?宫主真人要对二哥不利?为什么?二哥没有得罪他啊。我们连面都没见过,就是想要得罪,也无从得罪起。”
程钧却无从说起,只叹道:“倒也……倒也并非主观害他,只是不该牵连。张清麓啊张清麓,真是好样的,物尽其用么?说到底是因我而起,二弟他长得和我太像了。”
长出一口气,心中已经完全想出其中的关键。在紫霄宫,在张清麓眼中,自己是已经死的人了,但是如此关键时刻,他的身份又还有存在的价值,张清麓不想放弃,偏巧程铮和程钧实在太像,就是修为上差一点,但毕竟也是筑基的修为,总有办法糊‘弄’过去,张清麓当机立断,秘密的将程铮叫到紫霄宫去,必是临时充作替身。只怕自己许多的任务,都要落在程铮的肩头。
从策略上来说,张清麓的做法没有问题,甚至相当冷静,但程钧仍是一阵窝火,他自己做什么无所谓,随意牵连他的家人,却让他无法接受。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张清麓出的主意。也与他有关。若不是程钧最后给张清麓出的主意,原本不会有这么多事的。
程钧冷静了一下,迅速从愤怒中清醒过来。心中念头转动。
从他‘私’心里讲,当然是立刻把程铮叫回来,但是程铮既然人在紫霄宫。就已经牵扯入局,想要脱身,又谈何容易?就是程钧自己现在那里,想要从紫霄宫独身逃出,都难以做到,何况程铮。他也不可能杀到紫霄宫去把程铮抢出来,事已至此,就有沉下心来面对。也不知道紫霄宫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要做最好的打算,非要知道详细的信息不可,绝不是自己在这里随口一说就行的。
过了一会儿,程钧才开口道:“你说他已经离开七天了?他可曾传回什么讯息?”
程钰一直担心不已,这时怏怏道:“没有。那天紫霄宫的鹤童子来传讯,我们都觉得奇怪,但是既然是宫主真人的命令。怎么能不从命?二哥去了之后,到了紫霄宫给我传讯说:‘平安无事’,只后就没有了。”
程钧叹了口气,他弟妹的‘性’情和他有相似之处,都极有主见。天大的事情都压在心里。即使亲如家人,也不会随意商量,能报个平安就是极限了。张清麓找程铮岂能没有大事,但这份事关重要的责任,程铮不会让程钰跟他一起担着的。
还有一节,和程钧不同,程铮出身北国世家,从小就有道‘门’传人的身份,更受的是最正统的教育,在他心中,紫霄宫的地位至高无上,宫主真人的命令和圣旨一样。这个观念根深蒂固,程钧没有特别去改变,倘若张清麓有什么吩咐,程铮可不会像程钧心中打十七八个算盘,算天算地只为自己,只要不是天大的祸事,断没有不应承的道理。倘若被委以什么艰难任务,哪怕沙场征战,只怕还会觉得深受器重,倍觉光荣。年轻人这份血气总是有的。
只是不知道,张清麓有没有跟程铮说起程钧已经死了的事实——程钧觉得他不会说,倘若说了,程铮应该报给程钰知道——倘若没有,程铮倒有可能发讯息跟他商量,但‘玉’符无法传送,这个讯息他收不到,也就不会知道其中的故事了。
程钧想了想,道:“守观那边谁在主持?”
程钰道:“不是我就是景枢。今天是景枢。”
程钧道:“最好找个理由,离开守观,在青龙观可以,但别让外人轻易找到。尤其是你。”程钰是他和程铮的亲妹妹,已经非常招眼,更可虑的是,程钰的容貌已经虽然年龄增长,或许离着程铮还有距离,已经非常像程钧了。程钧绝不希望张清麓有一天会想起程钰,因为那代表程铮也有了意外,但不能不事先做好最坏的打算。
程钰点点头,程钧接着道:“你先试试,能不能联系上程铮,倘若联系上,叫他转而直接与你的传送阵发信,转到我这里,我直接跟他说话。”顿了一顿,看着摇曳不定,随时都会熄灭的法阵,道,“现在就联系吧,我在这里等着。”
程钰道:“好。我现在就……”一面拿出‘玉’符,突然一怔,道,“景枢传讯给我了。”
程钧道:“他说什么?”
程钰对着‘玉’符一字一顿念道:“西陵剑派多行不义,人神共憎,紫霄宫顺承天意,吊民伐罪,定于三月……”说到这里,突然光芒一暗,忽的一声,影响全部消失,声音戛然而止。
能源耗尽,阵法停止。
四周一片空‘荡’‘荡’的黑暗,程钧坐在阵发之前,目光幽幽,半响,一个字也没说,半分表情也没改过。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叹了口气,道:“真够可以的。”
老魔探出头来,道:“你还在这边儿吃瘪,那边已经好戏开锣了,你不上台,有的是人成角儿。怎么样,心痒痒了么?”
程钧喃喃道:“三月……今天已经三月十五了,就算到三月底,也只有十五日了。赶得及么?”
老魔嘿了一声,道:“肯定赶不及。你别给自己找安慰了。以姓张的那小子的‘性’子,会提前半个月嚷嚷自己打仗,让人有准备?都传达到你们那一级了,全天下人都知道了,还能缓着来?我看他说不定已经动手了,然后才发檄文。先上船,再补票也是正常的。”
程钧不语,其实他心中也是这么想的,道:“倘若果真如此,那么程铮就不在紫霄宫,可能在前线充九雁山的‘门’面吧。”忍不住更加恼怒,倘若程铮只在紫霄宫,至少安全稍有保障,倘若到了前线,他的修为实在不能保证他的安全。
将自己的材料整理了一下,程钧发现若是替换灵石,还能勉强支持一次不过一盏茶时分的传讯,但又不敢现在就用上,只怕以后不能应急。好在他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报了一次平安。如果顺利,程钰应该把自己平安的消息传给几个重要的地方,希望张清麓知道正版程钧在时,把盗版的放回家去,不然程钧和他一共这些年存下来的一点真心的‘交’情也算完了。
只有尽力收集材料,杀回去。凭自己如今的修为,在北国还是能做一点事的。
正想着,突然外面一阵细微的狼嚎声传了进来。
程钧微感诧异——这狼嚎可是隔着‘洞’府大‘门’传来的。这‘洞’府四面是厚厚的山壁,与世隔绝,自成天地。程钧在这里整整七日,半点声音也没听到。这时听到些微狼嚎,外面只怕要千狼齐啸,方有这样的声势。
一刹那,他立刻清醒过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洞’中无日月,屈指一算,今天正好是三月十五,月圆之夜。对于狼族,月圆之夜是有特殊意义的,群聚啸月,月升而聚,月落则散,乃是常事。
程钧原本的打算就是趁月圆之夜,群狼无暇分身时离开此地,没想到就在今日,正要起身,突然心中一动,暗道:我看那大妖在狼族中是个人物,他又对那狼崽子很恭敬,言谈之中也提到了什么公主,莫非那狼崽子要做狼王不成?即便不当狼王,千辛万苦接回来,也要有点表示。倘若要有什么封王立储的仪式,放在月圆之夜,不是很合适么?
既然这样,他倒不能出去了。外面聚集了群狼,个个敛息屏气,全神贯注,他现在出去是嫌不够显眼么?
且看看再说。
程钧伸手一挥,空气中打出一大片水雾,雾气上闪烁几次,‘露’出一片黑夜,只有上方一点光明,看着分明是一轮明月。
水月镜‘花’之术!
在有限的时间里,程钧只练了两‘门’神通,一个是剑术神通一念分影,另一个就是这个水月镜‘花’之术。‘花’费宝贵的时间修炼这辅助法术,不是他挥霍光‘阴’,实在是这‘门’神通很有用处,对于收集情报非常有利。有时候多知道一点东西,便能换回一条‘性’命。以程钧的修为,水月镜‘花’之术范围不过五里,水幕不过三尺,但也足够了。
只见水月镜‘花’之中,一轮明月照耀之下,湖水微‘波’粼粼,河州上,大大小小蹲伏着上千狼群,大部分纯白,少数也有棕‘色’黑‘色’等杂‘色’,几千只绿油油的眼睛幽幽发光,在银‘色’月光下,令人不寒而栗。
果然是狼群啸聚。
在河州中间那清澈小池前面,一个狼头人身的老者静静站立,眼见月上中天,突然双手上举,叫道:“月‘色’东升,天佑我王!”
群狼齐声放开嗓子嚎叫,程钧在‘洞’中又听到了啸声。
就见远处湖中泛起一片雾气,雾中一个身影缓缓而出,银发披着一层月光,更见皎洁,从头到尾洁白无瑕,正是那大妖,怀中抱着的,就是那头戴额珠的狼崽子。
两妖踏上河州,在啸声中一路走向池水,到了水池旁边,那大妖把幼狼放下,在它耳边低低嘱咐一句,便躬身推开。幼狼独自一人凫过浅浅的池水,往中心的大石上爬去。
刚刚爬到一半,就听有一个声音暴喝道:“且慢,孽种,给我下来!”未完待续
再次请假 抱歉
不行了,咳嗽快把肺咳出来了……
断断续续写了两天,脑袋疼,身子冷,万恶的感冒,万恶的雾霾天气!
只好再请一天假,我要再睡一天。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