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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离人横川     上天台txt下载     上天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一三 剧变(二合一大章)

    黑光照耀下,一副骷髅架子在空中搬毅晃动,盯着眼前的青年道士,道:你竟然筑基了,你还这么年轻

    青年修士脚下一道金色光华闪烁,道:天底下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奇无弹窗qi也不见他手中有什么法器,浑身剑气四射,仿佛整个人都是一柄长剑,丝丝金色的光线缠绕在身,如金蛇乱舞。

    那骷髅也没拿着法器,但他可不是对面那般轻松潇洒,反而狼狈不堪,半边白骨架子碎了,身子残缺不全,断骨的地方不住的往外冒黑烟,显然刚才吃了一点亏,喃喃道:你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

    青年修士好整以暇的低头一看,道:哦,你的属下走在你前面了,真是忠心耿耿,就是去阴曹地府也不忘给你开道。

    那骷髅不由自主往下一看,只见地下鲜血淋漓,横七竖八躺了不知道多少人,只有一个站着的,就是鹤羽观的那个小观主,在他身前躺着的一具尸首,身子被穿了七八十个窟窿的,不是李道士李成峰是谁

    那骷髅也是魔门心性,没多少同门香火之情,见了也不伤心恼怒,反而惊惧交加,目光在那观主身一扫,惊道:他怎么也是入道期的巅峰,你们鹤羽观果然有这样的人才那还屈居一清道观

    青年修士道:鹤羽观确实人才济济,比如你下面那个,就是鹤羽观青年一辈的杰出人物,程钧。

    那骷髅匪夷所思,道:程钧,程钧不是那你是谁

    青年修士道:贱名曾蒙尔等私下齿及一

    紫霄宫张延旭。

    程钧在下面虽然间隔远了,但也能听见面两人的对话,微微一笑,向天点首示意

    张延旭虽然时时吹牛,但是实力还是不错啊。

    这种危险的情况,程钧怎么可能把景枢带来呢

    想必那骷髅如今也明白了,从一开始,这件事就是一个设计,从鹤童子进青龙观开始,就是为了试探里面的情况。

    那鹤童子自然是张延旭的坐骑之一。本来程钧做完了外间的功课,是要自己借着鹤羽观的名义门试探,但是张延旭手边正好有这么一个合适的选择,于是程钧和张延旭一起合计出了一个剧本。

    本来两人的打算,就是让鹤童青龙观里面还有什么人,也不指望他能打探的一清二楚,没想到事情却是出奇的顺利。两人写的剧本让青龙观里的人动了歪脑筋,居然请出里面那尊者亲自去取鹤童子带的传讯灵符。

    他亲自去取传讯符,程钧和张延旭何等精明,立刻就知道了观中的虚实,倘若青龙观还有第二个筑基修士在,焉能让一个带着伤根基不稳的老头亲自出手去取鹤童子身的传信

    等到鹤童子的讯息传回来,程钧两人看到那尊者伪造的天花乱坠的信,不由得相顾哑然,虽然能理解这家伙的用意,但从他的措辞来看,这人脑子实在不大灵光。而从他下属没人反对,任他把这一番胡言乱语发出去来看,不是他属下压根没有明白人,就是这人刚愎自用,青龙观里人际出了问题。

    有这几分把握,再加几天内的连续试探,程钧准备了大把符箓之后,就跟着张延旭以鹤羽观的名义大摇大摆的进了青龙观。

    之所以以鹤羽观的名义深入虎穴,自然还是为了少些麻烦,速战速决。青龙观如今已经是空心的,就算连锅端了也不足为喜,唯一的用处就是设下香饵钓鳌鱼,引诱守观的人来分次消灭。既然如此,这一回动静就一定不会太大。

    事情的关键,自然是把那个唯一的筑基修士老尊者引出来,由张延旭对付,剩下的交给程钧。张延旭本来担心程钧一个人无法与许多人同时敌对,何况还有一个和他同是入道期巅峰的李道士在,但程钧主动请缨,他自然也就顺水推舟,给程钧一个表现的机会,横竖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之所以程钧还是以景枢的身份出面,还是他的谨慎使然,景枢自己虽然对青龙观没什么印象,但说不定鸣升老道就和青龙观有些交情。这个鸣升老道也分真假,真的鸣升老道可能和真的青龙观交往过,假的鸣升老道也可能和假的青龙观交往过。无论哪种情况,景枢的身份可能还是迷惑取信对方的重要一步。

    如今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这骷髅妖魔已经被逼到绝境,自然要速战速决,张延旭一笑,道:你给本座去

    突然,那白骨在空中晃了一晃,瞬间膨胀,啪的一声,爆裂开来。

    程钧虽在底下,却闻到一股恶臭,连忙退后,伸手把甲术放了出来,只见眼前黄烟弥漫,虽然有甲术护住全身,仍觉得臭不可闻。他暗道:这必然是金刚魔宗的逃脱遁术这老东西要逃跑

    虽然知道那白骨要逃跑,程钧却也不阻拦,横竖张延旭在面,他经验也是极丰富的,用不着自己多操心。

    张延旭冷笑一声,一拂袖子,一道带着漩涡的风卷过,在漫天黄烟一种生生的劈出一条通道来,就见黄烟之中,那骷髅浑身松动,骨头架子哗啦啦的撒了一地,只剩下一个骷髅头,从颈椎滚落下来,携着一缕黄烟以惊人的速度往外逃去。

    张延旭目光锁定丫那骷髅头,手中一道金线已经蓄势待发,要等到那骷髅到了合适的距离一击而下,将他粉碎在半空之中。

    正在这时,远方飘来一大朵黑云,说是飘来,那速度比风还快,大团大团的乌压压的云气夹杂着腥风往这边直冲。

    张延旭大吃一惊,暗道:好强烈的邪气,莫非是筑基后期不好,至少也是筑基巅峰难道是守观来援助了吗

    那白骨骷髅见了那团云气,一转方向已经扑过去,口中欢喜无比的大声叫道:六师弟师弟你回来得正好一救救我啊

    那黑色云气在空中打了个突,缓缓停顿下来,等着白骨顺利的接近了,才有一个声音从云中传出来道:师兄,别来无恙否小弟从云州凯旋而归,你是特意来迎接我的吗

    程钧打从一开始看到黑云,就忍不住愣了一下,当下顾不得危险,对袖中那老魔道:你这云彩和那次在同丰郡秦山寺空看到的,光天化日降落在郡守府中的那黑云,是不是一种

    那老魔闻言,从扇子中分出一缕心神出来查看,他久在魔门,见识自然不同,只看了一眼就道:是啊,这个也是金刚魔宗的乌云莲座。这一个可比一次的还要高明多了,这一个有筑基巅峰,不对,好像还要超过筑基巅峰,虽然没有化气为精,但也差不多少了,如果我没猜错,这家伙,怕不是正常状态0哈哈,那姓张的小子满口胡吹大气,你看这一回他必定要糟糕。

    程钧见他如此得意,道:你不知道若是他修为极高,连张延旭都打他不过,那我也要跟着糟糕么

    那老魔道:那不尽然,他能跟我这行家相比么按照我的指点,全身而退应当没有问题。

    那白骨围着乌云不住叫道:师弟救我,师弟救我。

    那乌云慢条斯理的道:师兄,一家人好说,好说。我在云州替你报仇,花费好大力气才杀了你的仇人,奔波劳碌刚刚回来,你居然又惹了新的麻烦,还要我来救你,就算是亲生儿子也没有这样讨债的

    那白骨心中恼怒,但他如今早就没有什么发怒的余地,一味的服软道:好师弟,你神通广大我不及也。这一回最后一次,你替我打发了那两个兔崽子,我重重的谢你。

    那乌云中人道:这一回我救你,你要怎样谢我

    那白骨一连声道:你想要什么,我统统给你。

    只听那乌云冷笑道:我怕你给不起说着云层一翻,露出一个身影来。

    那乌云在空中时,还只是隐隐带着腥风,陡然出现的时候,却是腥臭之气扑鼻而来,仿佛几百具尸首了水又仍在封闭之地,几日之后陡然打开门,那股又又是霉变的恶臭令人几乎窒息。别说程钧和张延旭受不了,就是那骷髅头也尖叫一声,往后飘去,喝道:你你已经

    云层之中露出一张可怖之极的脸来。一般的死人脸,修士见过多少血腥,自然也不在乎,若是白骨骷髅,就像眼前这骷髅一般,那也没什么,只有那了一半,脸肌肉烂的东一块西一块,膨胀鼓气,往外冒出绿水的腐尸脸,才是最可怕的。若是这张脸陡然放大十倍,脸每一块肌肉都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连面钻入钻出的蛆虫都放大了十倍,那景象绝非人所能承受。

    那骷髅道:你那白骨舍利

    那腐尸大笑道:我的师兄,这不是你想要看见的么当时你哄我替你去报仇,临走还体贴的把你那白骨舍利给我,如今我果然用了。若不是用了白骨舍利,成就了半鬼之身,我只怕早就死在你对头人手里了。

    那骷髅头道:我我是好意,,一句话没说完,突然大叫一声,化作一道白光,往后就逃,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了什么手段,竟然比刚才躲避张延旭时的速度还要更快一倍。

    那腐尸狞笑一声,突然张口啐了一声,一口黄不黄绿不绿的吐沫飞了出去,黏住了那骷髅头,往后拖拽。那骷髅头光芒闪动,显然也是费了极大的力气想要逃脱,但是却挣脱不得,被那腐尸慢慢的拖拽回来,笑道:师兄你哪能不给钱就逃呢

    那骷髅尖声叫道: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都给你

    那腐尸道:师兄,咱们哥俩这么好,还要这么见外你的东西难道就不是我的东西么你还有白骨舍利么

    那骷髅虽然求饶,但已经知道无幸,自己门中这点尿性他自己是最清楚不过了,无非就是胡乱许诺图个侥幸,总胜于闭目等死,这时听那腐尸要白骨舍利,不由得大吃一惊,道:师弟,你要那东西那东西做什么

    那腐尸道:我知道师兄你最是阔绰,有多少都拿出来,难道你还想要留着自己用么我如今已经人不人鬼不鬼,再吃一个也就是这样罢了,既然如此,我要的只有力量i一我要做天下最强的腐尸说着张开大嘴,一口尸臭气喷出,把天空隔着十八里地一群飞鸟熏得掉下地来。

    那骷髅连忙道:有不得其他,一张口,一连串白色的珠子吞吐出来,好像一串串珍珠熠熠发光。

    他师兄弟二人说话,声音并非不大,但都是以一种奇怪的频率在交流,张延旭和程钧在远处看着,一时把握不到他们所说的具体内容。但两人绝顶聪明,都看出这两人并不和睦,眼见他们就要自相残杀,程钧和张延旭心照不宣,都是袖手旁观,暂时看他们两个如何自相残杀。

    然而当那骷髅头吐出数枚白骨舍利,其他人还罢了,程钧扇子里的老魔却叫道不好,快阳北他

    程钧抬头,只见那腐尸张口咬住其中一个,一仰头就吞了下去,乌云一开一合,将剩下的几个舍利笼罩了进去。

    那骷髅见他吞吃了舍利,大笑一声,转身就跑,那腐尸笑道:给我回来,突然张大了口,一团绿气喷去,已经将那骷髅头裹住,拖回来被他那烂了一半嘴唇的大嘴咬住,一口吃下去,咯吱咯吱有声。

    程钧心中一沉,就听老魔道:妈的,赶紧跑。

    程钧脚步一点,跳起数十丈高,叫道:人,赶紧走。他虽然能跳起来跟张延旭平齐,但没有去拉他,张延旭身金光护体,可不是那么容易碰到的。

    张延旭虽然也颇有阅历,但是还赶不程钧,对魔门的事情更加熟悉不过那老魔,眼见对方两人自相残杀,形势正是一片大好,怎能就这么走了然而程钧毕竟不是一个信口开河,一惊一乍之人,被城了一声,心中也自哄凛。

    正这时,只见那腐尸陡然膨胀了起来,原本十个人大小的脸皮又开始往外扩张,这一番扩张更加难看了,脸原本腐烂的肉块一块块往下掉,一张脸绿水飞溅,比之自己刚才的样子还要丑陋百倍。

    张延旭只觉得汗毛乍起不是他被这家伙的模样吓坏了,而是感觉到了对方澎湃的魔气。道家修真,佛家修禅,魔门修魔,魔门的魔气与灵气同质,自然是能互相感应的。张延旭本来感觉那腐尸登场,境界与自己相同,都在筑基巅峰,但灵气的强大犹胜自家。但他本也不放在心,只要不在精魂天地,筑基元师当中能胜过自己的几乎没有。他身可是有太多底牌,同阶的对手根本不放在心。

    然后腐尸吃了一枚白骨舍利之后,身子在一次膨胀起来,在他正对面的张延旭自然感受的清清楚楚,那腐尸可不是单纯的身体膨胀,而是魔气一截截往攀升,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置信。

    弹指之间,魔气已经攀升到筑基期巅峰的巅峰境界,再往突破就是,

    破

    魔气迅速攀升,远远的将一般筑基期容量的常识甩在后面,而且还在涨

    张延旭毛骨悚然世真的会有这种事虽然境界没有提升,但是魔气的容量,已经超过他自身的两倍以了,一个筑基期的修士身体,是不可能承受如此多的魔气的

    不过,也许是自己孤陋寡闻了,张延旭苦笑了一下,双目依旧真定如恒,看不出慌乱的痕迹,手中原本四散的金光凝聚起来丨一现在还有机会,不能退缩,拼一把

    不能叫他继续突破

    姓张的小子要阻止那家伙突破,老魔叫道,丫疯了,你赶紧跑别留下来给他陪葬。

    程钧不答,伸手一拍乾坤袋,取出一张灵符,那灵符光芒异常璀璨,拿在手里就如同一道光芒一样闪烁。

    张延旭这时全身灵气提升到了最高点,手中的金光已经从无形的剑气凝聚成了有形的的巨斧,他高高的举起巨斧,如开天辟地一般狠狠的劈了下来一一

    碰

    金色的巨斧犹如日月交辉,带着梦幻般的绚烂色彩,狠狠地劈在那腐尸膨胀的身体,光芒在照耀下,连腐烂的尸体都带了一层神性。

    在这一瞬间,连程钧也觉得,张延旭或者是成功了。

    噼,啪

    颤栗的声音传来,那是东西碎掉的声音,这世间有很多易碎得东西,瓷片,料器,果克

    还有光。

    光芒刹那间布满了龟裂的痕迹,如血水一般迅速的融化来,魔气抖了一抖,猛的向冲起,往四面八方散开

    轰,轰,轰

    黑绿色魔气裹着尸水,向四方爆裂溅射,瞬间席卷了周围数百丈的地方,这个攻击的范围,本身远远的超过了筑基期所能达到的极限

    张延旭离着那腐尸不过百丈

    程钧见到光芒碎裂的一瞬间,立刻甩出了手中的灵符,在张延旭身前一闪而逝,并没有形成什么效果,反而如同风一般消失了。

    但是如果有人定晴看的话,应该能看到张延旭面前一人多高的空间,光微微的扭曲了。

    尸水爆裂,所有的一切都被淹没,只有张延旭身前有一片净土冲天的魔气在他眼前断裂了,仿佛他置身于另一个世界,旁观着地狱的爆发。

    空间裂土符

    这是程钧现在能做出来最高等级的灵符,能在一瞬间扭曲空间。这是元神期以下无敌的防御符,因为只有元神天地才能影响空间。任何攻击到了空间的断裂面前,只有戛然而止,因为两边全不是一个世界。程钧本人只有一枚,还是在极端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才做出来的,突破的可不只是一品境界天堑。

    可惜只有三个呼吸。

    三个呼吸足够了,程钧扑了去,一手拉住张延旭,在他脚下飞剑一踩,吼道:走

    张延旭双目圆睁,一口鲜血喷出,飞剑划,出一道血光,以不可恩议的速度飞了出去,眨眼之间已经在数里之外。

一一五 小诛仙剑阵(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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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钧敢于散掉自己的真元,当然是有原因的。

    对张延旭所说的理由,当然不能算错,按照形势判断,程钧自己退出筑基的机会,让给张延旭应当是当下最好的选择。如果其他人面临这样的情况,那人又足够冷静理智,也是会这么选择的。

    当然还得那人狠得下心来,以自己将来的前途换取眼前的机会和张延旭的好感。这里面孰轻孰重就要自己衡量了,倘若那人判断自己将来修道的前途比其他都重要,那么就算再理智也不会同意这个选择的。

    程钧却是没有任何犹豫,倒不是他多有信心能够无视散去真元的后遗症,而是他本身就打算散去真元。

    因为刚才那声仙骨和鸣,只是程钧前世七分仙骨修炼到极致的声音,他听得太熟了。而他本身是要修炼九分仙骨的,若是刚才就筑基,根本就无法修炼成无道体,最多只能在七分道体之中选择,这种蠢事他怎么会干

    其实程钧的九分仙骨都已经炼成了入道巅峰,若按照他自己的修炼步骤,应当是找个时机闭关,引导真气同时附着九分仙骨,筑成道体的。没想到这次大战颇有收获,真气自动充盈,按照正清一炁寻常的套路自动冲击到了入道巅峰,到让他出乎意料之外。

    正经的九分仙骨入道,传出来的声音可不是千鸟和鸣,而是声若龙吟,所以程钧一听声音就知道错了,毫不犹豫的散功。至于顺便向张延旭卖好,那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他前世虽然没有向谁表过心迹,但是日久成精,这一番话说出来,虽然全无表功之意,但对于张延旭这种聪明人来说,可以说恰到好处。

    然而对张延旭来说,程钧确确实实是舍弃了自己的前途来保自己的,虽然他也知道若不是这种情况下,程钧也不会有这样的觉悟,但不是有句话叫做疾风知劲草么,在这种危机的时刻,程钧的果断和理智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张延旭不是矫情的人,心中认定程钧的好处之后,反而略过不提,道:罢了,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那咱们就拼一拼。好在只是化气为精,不必成就精丹,不然非要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不可。不过只是化气为精,数日功夫就足够了。等到我进入精魂天地,我要叫那妖魔尝一尝滋味。

    程钧自然知道,两个修为天地之间的差距比两个修为境界的差距更大千百倍。虽然入道进入筑基是一个飞跃,但其实两者都在性命天地,相隔的只有一个境界,而非大的天地。整个性命天地到筑基为止,和精魂天地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进入精魂天地之后,筑基和入道完全没有任何存在感可言,说是蝼蚁都显得抬高,只怕和一些灰尘差不多。

    那腐尸吃白骨舍利,每吃一次就能增长一部分魔力,理论在他吃白骨舍利的副作用没把他熬死之前,他魔力的增长强度应该是无限的。也就是绝对的力量可以说能够增长到与精魂天地相匹敌,甚至更高。但力量在天地的鸿沟之前是渺小的,程钧毫不怀疑,只要张延旭能够成功晋级,可以再一招之内将那腐尸碾为齑粉。

    就算是程钧,如今已经是入道巅峰,他敢说凭他现在的手段,已经可以对付一些刚入筑基的修士了。但是倘若他日他修到了筑基巅峰,可不敢对付精魂天地的修士,就算有再大的底牌傍身,他也绝不能正面去面对一个真人。

    张延旭道:那腐尸在面,听他的声音也不过数百里地。只是他毕竟不曾迈入精魂天地,无法使用魂搜天地的神通,或者能图有一个侥幸,或许他搜不到我们这里来,那就平安无事。但倘若他搜来了,我这边闭关自然是没办法出手的,你面对面硬抗也是不行的,只有凭借地利阵法,或许能够跟他周旋一二。

    程钧道:以我的修为,布置能够拖住他的阵法还是勉强。其实以他的阵法修为,只要那腐尸没有超过筑基境界,应当也能布置出一个暂时困住他的阵法,但一来困住那腐尸的时间非常有限,耗费还巨大,二来这种境界差距未免匪夷所思,程钧还是采用了比较稳妥的说法。

    张延旭没有怀疑,道:这个自然。阵法我这里有一个现成的。有一套小诛仙剑阵说着取出一套阵盘阵旗,递了过去,这阵法也算是我压箱底的手段,若有我主持,就是现在将他力毙也有些把握,不过你来主持未免吃力。好在你精通阵道,我再传授你专门的阵决和阵图,说不得也只好勉强周旋。

    程钧也听说过这小诛仙剑阵,虽然带了一个小字,但已经是一门了不起的阵法,向来是道宫中顶级的机密,若不是张延旭在道门地位特殊,这样厉害的阵法也到了不他手中。他能将此阵还有阵决阵图托付程钧,可见这番信任也是难得的了。

    程钧心中暗喜道:前世我也听说过道宫的诛仙阵,可惜到底没有窥得门径,也曾引为遗憾,如今这个虽然是简易版的,但管中窥豹,可见一斑。等我回去研究研究,或许能加进自家的大阵里。到时候对无罪老儿,也多了三分把握。

    张延旭不知道程钧动了什么心思,又拿出一套阵盘道:这个阵法就简单了,只是寻常的颠倒迷幻阵,能将人引入阵中迷惑不出。这阵法有一件大好处就是只需要灵石为引,能够自动变阵,不需人居中主持,你只要在小诛仙阵外面再布置一层,能隐蔽一时,也多少算个保险的手段。又拿出一袋灵石,道:这里是一千中品灵石,你不要节省。这个阵法用不了,你自己布下其他阵法也用的。

    程钧谢过接了,跟张延旭再说了几句话,再次行礼道:祝人马到成功。转身了溶洞。

    从溶洞出来,程钧一路往,到了山口,只见外面天光大亮,万里无云。天连只飞鸟也没有,自然更没有什么腐尸妖魔。

    然而空气之中那股弥漫的恶臭之气却是还在鼻端萦绕不去,显然那腐尸过去并不远。

    程钧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突然问道:你们魔门除了神识感应,灵宠搜查,阵法结界之外,还有什么特殊的搜查法门

    那老魔冒出身来,道:你骤然问我,我哪里说得明白你小觑我们魔门的毛病怎么还不改改我说了,魔门包罗万象,宗派林立,不在你道门之下,我又不是和他一个宗派的,哪能事事知道。你也是多少年的老修士了,道门的法术神通,你都清楚么你要知道,白骨舍利是金刚魔宗的本事,那可是

    程钧眉头一皱,道:金刚魔宗,既然是佛宗出身,那他应当感官很灵便。或许他会凭借这个来搜查。

    金刚魔宗虽然是魔门,可是却是脱胎于佛门。佛门修法体,更修六识。从眼识开始修起,一直修到第六识意识,感官的灵敏不是道家所能想象的。不过佛家的六识修为并非对应道门的筑基期或者其他境界,而是单独出来单修,有的十分有天赋的弟子,在很低修为的时候可以修通三四识,有的到了精魂天地都未必能修通眼识。

    按魔之后心中有了滞碍,六识不易修通,但既然能够到达筑基巅峰,总不能赌他六识不通。只要他修通了眼识,程钧的行动基本就限制在了地底下,只要稍微暴露在天光之下,就有被看到的危险。

    倘若那老东西修通了耳识,只需要坐在下风处,方圆百里就是一片草叶落地的声音也瞒不过他那才叫操蛋呢。

    老魔道:你别瞎担心了。你以为吃白骨舍利是跟吃糖豆一样,越吃越甜么你别忘了,我是玩骨头的,那东西我怎会没有研究那东西吃了以后人就不正常了,许多法术使不出来,跟佛门的六识通明的神通更是完全相冲。他现在不说耳聋眼花,反正跟那些六识的神通是无缘了。估计他最多也就是在天用神识一寸寸的搜索,最多封了天地下的道路,再派几只小骷髅妖出来搜索。别怕他有什么鬼门道。

    程钧笑道:这么说,我这一趟的活计比想象中的轻松

    老魔道:你说呢只要你布下障眼阵法,再藏的深一点,我看除了最后那小子化气为精会引动天地灵气几刻之外,你们根本就不会被发觉。要知道化气为精不比往后的成丹,是没有天劫的,就算引动天地灵气也不过一刻时辰,凭那腐尸的脚力,能不能赶过来还是两说。你这一次的活计说白了,还是口头保障的漂亮,其实没那么大的风险。

    程钧道:这样啊要是这样我倒要做个选择了。

    老魔道:还要什么选择

    程钧嘴角一挑,道:你说我是做一个缩头的乌龟,等着时间过去,还是索性玩个大的,把那腐尸引到这边来

一一六 诱敌

    一一六诱敌

    那老魔眨了眨眼,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程钧道: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看来你的越发的不够用了。我说去把那腐尸引出来。

    那老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声吼道:你他妈想干什么如果是活得腻歪了,马自杀还能选择一个舒服的死法。死前别忘了把身子留下,我还缺一具肉身,勉为其难要了你这具身体罢了。

    程钧笑嘻嘻道:你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不是,怎么,还想要我的肉身那你是没有机会了。

    那老魔被程钧打岔,稍微冷静了一下,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那腐尸可是筑基巅峰还要加数倍的力量,就是姓张的小子都不敢直挫其锋,你这么点修为,还要去找死吗

    程钧道:我可没想现在就把他引过来,就算真的引他,也要七日之后。

    那老魔毕竟活了数千年,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看姓张的小子阴阳精气调和,需要七日左右时光。你要在他出来的那一日,将那腐尸引出来,你好做出危险万分的样子,向他卖好这倒也可以,但是风险可是不

    程钧道:我会把风险控制到最小,不过有时候机会来到的时候,即使孤注一掷,也要抓住,不然就会流逝。

    那老魔沉默一会儿,道:值得么

    程钧道:怎么

    那老魔道:那小子当然是道宫的重要人物,但是也就是是一个筑基修士虽然现在要化为真人了。可是我看你第一次见到他,就有一种久旱逢甘霖的热情,倘若不是你爱了不该爱的人我胡说八道呢那么就是他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连你这样的人也不惜花费大代价来接近他,那到底为什么

    程钧悠悠道:那自然是值得的。我今天的冒险是为了取得让我将来不必冒险的成果。张延旭他现在只是一位道宫的人,但是当他不再叫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价值才真正的体现出来。而我的价值也才开始体现出来。

    这句话可以说回答了老魔的问题,但也可以说什么都没说,老魔撇了撇嘴道:随你的便,反正你死了,你的肉身若是没有被毁,我也少了许多麻烦。你可想好了,那腐尸不是你们家养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要想在七天之后那么凑巧的时间让他出现在这里,那就必须在七天里知道甚至控制那腐尸的行踪,要他即发现不了这里,又不能走远了。

    程钧道:这个自然不劳你操心。我要在这七天给他找点事做。

    山林里,程钧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坐在地打坐恢复自家的真气。

    这里离着原本的溶洞已经隔了百里,程钧在不能御剑只能步行的情况下,一面加快速度,一面要时时隐瞒自己的行藏,每次赶路百里,然后迅速离开,赶往下一个地点,短短一日之间变幻了三次,无论体力还是心力,都近乎极限。

    这里是一片山丘之间的山谷,有很大的一片谷地,正适合程钧布阵。程钧也没有犹豫,顺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就迅速的布阵。他布置的是一个攻击和困敌两用的五行神风阵,按照等级可算是三品的阵法,对于程钧来说如喝水吃饭一般简单。仅仅花了半个时辰,就已经布置完毕,程钧马不停蹄赶往下一个地点。

    眼见程钧累的确实够呛,老魔忍不住道:至于跟催命似的么你不就是故布疑阵,引得那腐尸去打那几座阵法么依我看,就好好地建造一座疑阵,虽然你现在修为不足,但是可以借力啊譬如那小子交给你的两座大阵之一,无论哪座阵法再加你这样的高手改造布置,应当也足够拖那家伙几日了。你布置好这一边座,然后回到熔岩口继续镇守,再拿另一座阵作为根基防守,只等时间到了把他引过来就是了。

    程钧摇头道:那不行。那两座阵法一定要用在保护熔岩洞。张延旭对阵法可不是一无所知,没有缺陷。倘若他出来看见两座阵法没有用在正路,或许就会猜到我的意图,这一番风险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这个险绝不能冒。我宁可用比较低级的阵法多牵扯他几次,叫他在阵法中间来回穿梭,总比让他始终攻打一个阵法来得好。

    那老魔嘿了一声,道:你倒是考虑的长远。罢了,如今你我是一个藤的蚂蚱,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你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便了,千万不要客气。说着露出很慷慨的样子。

    程钧道:我平时用得着你的地方,什么时候跟你客气过我和你一样,早都忘了客气是什么了。不过如今你也帮不什么忙。你要是炼鬼的手段还在,倒是能给我培养出些炮灰来。好,也许最后设立大阵的时候,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夜幕降临,程钧冒着夜晚的寒风回到了岩溶洞中,只觉得精疲力竭他已经整整跑了一日一夜,搭建了六座阵法。这六座阵法的消耗可也大得惊人,张延旭教给程钧的一千枚灵石除了留下一部分作为两座大阵的耗费之外,剩下的早就消耗一空,连程钧历年的损耗也赔了不少,这一次过后,程钧手里基本没有灵石了。

    饶是身心俱疲,程钧还是在熔岩洞的方将两座大阵的阵盘放置好,但暂时没有布阵,只是把小诛仙阵和颠倒混乱阵法相对的位置调整了一下,使得两个阵法可以互相呼应。做完这一切,程钧太累了,伏在山洞之中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午。也不是程钧自己醒的,而是被一股恶臭熏醒的。

    风中的味道浓郁的如此,以至于连程钧这样早已经见惯风雨的修士也忍不住脸绿了起来,不得不打坐调匀了呼吸,才勉强把不可抑制的呕吐压了回去。

    当他正准备下意识的给自己一个甲术抵御这种气味的时候,程钧终于从睡意中完全清醒过来坏了,这是那腐尸接近的标志。

    要说这腐尸也是够可以的,身的味道只能说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就如同天生带了一只报警铃铛,十里之内令人闻风丧胆真正的闻风丧胆。这股味道差不多算得一次攻击,杀伤力十分巨大。不过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担心他无声无息的偷袭了,因为他就算能无声无息,也不能无味。

    程钧飞快的扫视了一下周围,没有那家伙的影子,这算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他还没堵到家门口,坏事是他的力量又升级了。

    程钧可是清楚地记得,昨天他就在那家伙周围两里,还能清清楚楚的看见那腐尸身影的时候,那味道都没有这般。腐尸的腐烂程度和他的力量成正比,也就是说,现在腐尸只怕力量又有暴增。

    昨天他又吃白骨舍利了。人要豁的出去,怎么都行。明知道白骨舍利只会让他更加堕落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但是力量的诱惑让他一次有一次尝试。这就是债多了不愁。

    现在这个时候,可不能释放任何法术,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这家伙发觉。

    看来是时候了,第一个目标就让他选择东边那座三杀暗影阵。

    程钧往石洞里面挪了挪,闭眼睛,通过昨天和阵法建立的联系催动着百里之外的那座大阵。

    三杀暗影阵,起

    灰绿色的尸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很快阴湿了脚下一大片土地,土地的草木迅速的枯萎了下去,偶尔落过的小兽在湿地的周围迅速的倒下,两眼翻白,停止了呼吸。

    魔岸低低的咆哮了一声,擦掉了脸的尸水,麻烦,太麻烦了。

    他现在不敢照镜子,因为他知道就算是他自己,估计也抵受不住自己如今容貌的巨大冲击,那一定是一张比鬼还难看的脸,但他并不觉得不好,也没有为吞下白骨舍利而后悔,这就是代价,力量的代价。

    当然,当他第一次吞噬白骨舍利的时候,他曾经后悔过,不管是巨大的痛苦,哈市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的感觉,都让他痛不欲生。他心中除了痛恨把白骨舍利给自己,名为关心实为陷害的师兄之外,就连金刚魔宗的魔族也开始痛恨什么样的恶魔才会创造这种自虐的法门

    但是他很快醒悟了,世间的事存在就是合理的,这白骨舍利的法门尤其合理。

    没错,他感觉到了疯狂增长的力量

    原本筑基中期的修为迅速膨胀,刹那间就跨过了两个门槛,直奔筑基期的顶峰即使自己的修为和身体的改造根本没有到达巅峰,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有力量,只要比敌人强,比师兄强,比所有人更强,那就无所谓

    当他轻易地将原本比自己还高一筹的对手虐杀之后,喜悦和感慨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他立刻放弃了师兄交代的最应该杀的小崽子,返回头来直捣青龙观什么最该杀的最该杀的是你

    虽然师兄给他的白骨舍利,让他最终享受到了力量,但这并不是说他就要放过这个师兄,他对于自己被当做试验品的怨恨还没有消散呢何况自己的师兄身还有更多的白骨舍利。

    只吃了一枚白骨舍利,就增长了这么强的力量,倘若再多吃几枚,那会怎样典籍有记载,白骨舍利的精华可以让人攀升到做梦也想象不到的高度,能够让人不必接受修为的约束,直接逆天成魔。

    白骨舍利的真意,就在于此啊。那是金刚魔宗惊采绝艳的祖师爷为了突破魔心感悟瓶颈桎梏大小天劫这类限制修士前进的障碍的一次绝大的尝试。而他老人家的集藏,在半途崩殂之后,有一部分流落到师兄魔静的手里。

    当逼迫师兄把白骨舍利叫出来之后,魔岸毫不犹豫的就吃了一个,在消化了数日之后,他认为自己可以接受第二个白骨舍利了。不过剩下的几个舍利他还是先收集起来,毕竟就算再好的东西也不能一直吃,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副作用更大还是小事,他怕的是对自己力量的提升不能尽善尽美。

    但是,总有小虫子出来破坏他的计划。

    正当他享受第二次力量冲击的快感的时候,旁边一个浑身冒金光的小子出手了,这自己明明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丫就奋不顾身的拿出一把金色的大斧子往自己脑袋砍了一下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更可恶的是,这小子的修为还真的很强。

    那道金色的大斧头,不知道什么鸟东西,险险的就把他的护体佛气劈开,只要力量再强了一分,自己的脑袋就劈开,一个未来震动天下的魔门高手就要半途陨落。

    小子,你找死

    既然这一下没把他劈死,那么死的就一定是对方一个筑基期巅峰的小子,在几天前是他需要仰望的大修士,现在已经是他手中的蝼蚁,尤其是第二枚白骨舍利提供的力量,已经给了他无穷的自信。

    你给我死

    眼见那小子必然成为大魔岸尊者的第一个牺牲品,意外再次发生了。这回真叫人气歪了鼻子,刚才那小子好歹也算个底下的爬虫,后面杀出来的那小子,简直是个蝼蚁不,是灰尘

    竟然是个入道期。

    魔岸都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入道期的小崽子,牙还没长全,自己没吃白骨舍利之前,也是一扫一大片,没想到今天竟叫他打了一个冷不防,更更可气的是,自己一个疏忽之下,竟然真的叫两个小子跑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魔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咆哮,他一定杀了他们。在他还是一个标准的人类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那时他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师兄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这是他的生存之道。而现在,他拥有了力量,有了愤怒的资格,他就不是原来的他了。

    必须愤怒,必须做一个强者,不然他就失去了忍受巨大痛苦最终成为怪物的意义,他要杀人,不仅仅是为了争一口气,而是因为如果他这样放过在自己面前无礼的家伙,或许以后他就在没有前进的勇气了。

    追踪千里,只为取两个人头

    只是他忘了,蝼蚁虽然弱小,但是他们是很灵活的,随便往哪个石头缝里一藏,就算是大象也无可奈何。

    整整一天时间,他在方圆几百里的范围内来回来去搜索了整整一天时间,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找到。这片山林太茂密,又有山洞和溪流,布满了令人厌烦的缝隙。他虽然明知道这些蝼蚁藏身其中,但是就是无法找到他们。

    是力量,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强大。

    如果自己力量足够强大,那么神识就会轻易地扫过整个土地,发现任何蛛丝马迹,让两个小子无处遁形。更进一步说,如果自己强大到一定的地步,那么自己甚至可以不必搜索,将这片地方整个毁掉,挖地三尺,就算两个人真的钻进地底下,也只有化为齑粉。

    到了那一步,需要多少力量呢精魂天地,够吗自己又要吃多少白骨舍利,一个,十个,还是一百个

    数了数自己的宝贝,只有九个,只有九个白骨舍利。这白骨舍利可不是烂大街的便宜货,就算是魔门的真人也不能够炼制,非得到了魔君才可以,师兄这几颗也是抢来的。这可恶的师兄,当初抢夺魔祖遗物的时候,为什么不再用点力呢这九个白骨舍利都吃了,恐怕自己也不能成为魔君。

    不管怎么说,他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也就毫不犹豫的将下一个白骨舍利,解决眼前的敌人,或者叫爬虫才是最重要的。

    力量不出意料的再次膨胀了起来,他再次享受到了疯狂进步的感觉,这种感觉如此之好,以至于他立刻就把手伸向了下一个白骨舍利。

    如果是一个更加理智的人,或许会通盘考虑,暂时停止服用,毕竟或许白骨舍利的效力会在持续服用中减弱。但魔岸并没有那么冷静,何况就算真正的理智的人再品尝如此美妙的滋味之后,恐怕也失去冷静了,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一个接一个,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往里塞白骨舍利。

    但是他预料中的事情发生了,果然,持续服用白骨舍利使力量的增长减缓了,当他发觉力量增长的速度已经可以称得迟缓的时候,他已经消耗了八个白骨舍利,手中只剩下唯一的一颗了。

    失败啊,真是大失败

    魔岸捶胸顿足,悔之不及。这都是自己贪心的缘故,若是好好的利用,这些白骨舍利的效果要更强大何止一倍

    都是那两个小鬼不好

    魔岸找到了迁怒的对象,感觉好多了,愤怒立刻就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连同许多骂人的词汇一起喷薄而出,魔门本来就有许多特有的骂人话,在他愤怒的时候正好助长了他的气焰。

    就在这时,魔岸的心中突然一动,一个冗长的特指词汇突然戛然而止,而他那张难看的大脸也迟疑的转了过去,看向其中一个方向

    五十一百一百五十里

    一百五十里外,有灵气痕迹,一定是那两个小子

    魔岸大笑两声,飞身而起,拖着一溜灰绿色的尸水和浓郁到近乎成了烟雾的腐臭气,往东方飞去。

一一七 势不可挡

    一一七势不可挡

    这里是野外的一座小山丘,山石光秃秃的,看起来又荒凉又寻常。

    魔岸飞到这里的时候,在空停住筑基期的修士不可以用本体飞行,但是他化为腐蚀之身之后,可以一面释放烟雾,一面拖着自己飞行,相当于把一朵乌云莲座法器收到了身体了缓慢释放,看来就像是飞一样。

    魔岸自己当然不会管什么原理,本身的飞行让他产生了自己已经进阶精魂天地成为了一位真人的自信,因此更加的狂妄,当他盘旋在空中,望着脚下这片平平无奇的丘陵的时候,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两个小子很有意思,想要用区区一座阵法和我这样的强者对抗,真是想瞎了他们两对好眼。说着,抹了一把脸的绿水,狠狠一甩,绿水化为了两道利箭,向地下射去。

    金刚魔宗是由佛门金刚宗转变而来,本来佛门斗法就手段不多,金刚魔宗入魔之后,佛光消散,许多手段便使不出来,即使后来在魔门摸爬滚打多了,从魔门汲取了许多手段,形成了一套关于自己的法术,但终究不乘的,在魔门中斗法手段都是弱势。

    魔岸本来在金刚魔宗就并非多受重视,手段也不多,成为腐尸之后,许多法门反而不能使用,连他炼化在丹田之中的法器也失去了联系,因此可以用来进攻的招数除了自身强横无比的肉身之外,只有腹中一口黑雾,身一身绿水而已。

    饶是如此,他还是不以为意,许多强横的妖兽甚至不会任何法术,但凭借无比的力量和肉身,就能将其他妖兽修士打得抬不起头来。何况他如今这身力量不算是天下第一,也是海内少有了,法器什么的不足为凭,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是真的。

    尸水箭射到了空中,一路带着青烟落在地下,发出噗嗤的一声,一路没有任何事发生。

    魔岸一怔,心道:难道是我多虑了或者两个小子刚才还在,现在已经走了

    刚一犹豫,魔岸突然道:不对

    原来那尸水箭落在地,竟然如同寻常的水箭一般,化为一滩水然后消散。但他自己的尸水箭他如何不知道,那是顶风臭十里,落在地下至少烂周围一片地方。哪能像现在一样无声无息就这么消散

    小子,果然跟我玩花样。

    魔岸大笑几声敢和天下第一的强力魔修玩弄花样,真是活该找死。他也不多说,张口喷出一道烟雾,如同护盾一般笼罩在自己身前,然后狠狠的撞了下去。

    从空中数千丈往下落,只见一道黑烟直坠而下,如同天将灾厄。

    一路往下,魔岸依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眼看就要撞到地面,心中越发疑惑,不过他自己仗着身体强横,竟然不减速,就这么碰的一声,狠狠地砸在地面。

    撞到地的一刻,魔岸才反应过来自己撞的是真正的土地,正在他心中暗自觉得当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

    这是真真正正的眼前一黑,周围所有的光芒刹那间就消失了,不仅仅光芒,连魔岸脚下踩的土地都好像消失了,魔岸只觉得脚下一虚,差点摔倒,但是稳住身形之后,又发现自己似乎还在地,只是脚下踩不到。

    哈哈,果然在玩弄小花样魔岸不但没有惊慌,反而越发的兴奋。这里一定是阵法,道门的小子有几件东西是金刚魔宗乃至魔门都没有的,其中一个就是层出不穷,颇具奇效的阵法。连金刚魔宗的魔祖都不怎么会阵法,他自然更不会,但是他一点也不急,所谓的阵法由弱胜强那是有限度的,他这样的强者可不会被小技俩糊弄住。

    魔岸张开嘴,大吼一声:呔同时狠狠地举起拳头,往地砸去。

    轰

    地动山摇。

    他的拳头现在力量要远远超过筑基期巅峰也就是二品魔兽中力量最大的短吻鳄,一拳头下去,足以开山碎石,别说只是普通的土地,就是最坚硬的青岩石地面,在他这一拳下去也要裂开一个大口子。

    凶猛无俦的一拳落在地,竟然和他脚下的感觉一样没踏到实地。任何拳力打在空气里,除非是拥有空间神力的神君,不然是不可能发挥一点效果的。

    正当他感觉到稍微有点沮丧,陡然感觉到,黑幕有些摇晃,却不是脚下的地底,而是围绕在他周围的空气,还有空气中浓郁的黑暗在一种奇特的力量震撼下,发生了一点颤抖。这点颤抖其实微不足道,但对于感觉分外灵敏的魔岸来说,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那是

    被自己吼声震得。

    金刚魔宗是佛门入魔之后,本来有金刚狮子吼这一神通,其他佛法不能修炼,但这一门功法却是加入了魔门特殊的引诱堕落等威力,效果反而更加惊人。魔岸刚才那一声大吼,因为力量太强加添加了狮子吼的魔功,那阵法竟然无法承受。

    魔岸瞬间就懂了其中的关键,那张人鬼不分的脸露出喜色,大笑起来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就连自己的吼声都抵不住。看来不用我动一根手指,就将你们打成肉酱。

    想到这里,魔岸运足力气,大吼一声:吼

    这一声威力比刚才足足加了两倍,黑暗开始明显的动摇起来,四周原本的封闭神秘被这一晃动破坏殆尽。只是这一声吼声终究不能彻底动摇阵法的根基,一阵晃动之后,似乎阵法就要恢复原样。

    吼吼吼

    一声接一声的吼声从魔岸口中咆哮出来,黑暗一阵接一阵的震荡。终于,在空间的方出现了一丝诡异的龟裂。

    龟裂的产生,说明这个阵法在还没有发动起来的情况下,就已经开始崩溃了。

    若是寻常的人,看见这个龟裂,自然会乘胜追击,照着龟裂的地方下手,攻其弱点,让他全部崩溃。但是魔岸不是寻常的人,什么战术,什么攻击弱点,他全不需要,他只需要一声接一声的吼着,就能把这该死的阵法震成碎片。

    只听山丘中,一声声怪叫传来,不知道吓跑了方圆百里之内多少飞禽走兽。

    啊

    一声吼叫传来,山丘中间的白地放突然碎裂,仿佛有一面透明的墙倒塌了,无数色彩斑斓的墙皮落下,露出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来。

    那怪物仰天长啸,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声音隆隆震动山谷。

    哈哈哈,我果然是无敌的

    魔岸狂笑了许久,终于清醒了过来,想到了一个他早就应该想到的问题不对啊,阵法已破,那两个小子呢

    有些狐疑的怪物一屁股坐倒在地,闭起了还剩下半个眼睑的眼睛,运用精神向外搜索外围的动静。

    过了良久,魔岸才在远方终于感觉到了些须灵气的波动,但是离着自己已经很远了。

    当魔岸吼道:他们竟然只是用阵法困住了我,自己抽身跑了。好小子,想要困住你爷爷,凭你们这点道行还差得远呢

    说着他跳起身来,拐着一流黑影,向远方飞去,吼叫道:两个奸猾的小子,等着魔岸大人

    山洞内,程钧缓缓睁开眼,吐了一口气道:这孙子也太简单粗暴了。

    那老魔化作猫形,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道:头脑简单的蠢货,原本也只能如此。不过他的速度还真不慢,这是第几座了

    程钧道:第七座。

    那老魔道:嗯,第七座,那么他也快什么,七座不是只有六座阵法吗

    程钧道:真的阵法只有六座。不过我在路还设下了几个假阵,虽然能产生灵气的波动,但是只能诱敌,却没有丝毫威力。按照道理,这些假阵除了混淆视听之外,没有任何用处。但是那蠢货实在是太狂了,无论真的假的阵法他都一体处置,一到了阵法空,立刻暴力破局。这样真的阵法和假的阵法对他都是一样的。

    那老魔笑道:哦,这么说你出乎意料的还多拖延了几刻时间

    程钧道:假阵让他绕远路这点是不错的,但是他力量太大,大部分阵法压根没有起到作用,所以这些阵法少的时间还未必抵得那些假阵拖延的时间。

    那老魔沉默了一会儿道:他力量果然那么大那些阵法就是拖延时间都不行

    程钧道:这家伙确实有些邪性。不是我夸口,我布下的阵法虽然筑基期巅峰未必不能识破,但也绝对休想那么容易离开,更别说力破了。当初布下六座疑阵还是宽松的,我料想两三座阵法配合起来,就能拖他几日。可是他偏偏有这样的本领,或者说有这样的力气,几座大阵挡不住他,若不是他实在太蠢,或者说实在太狂,连假阵都要耗费精力去打,他现在只怕已经把我的大阵毁掉大半了。

    那老魔道:那家伙的力量确实了不起,光以力量而论,他确实超过了境界的分野了。

    程钧道:或许,如果修行只需要力量,谁力气大谁就能靠近天道,那么他倒是境界超人了。

    那老魔舔了舔嘴唇,道:那白骨舍利果然有这样的效用力量叠加不受境界限制,也是一个不错的想法。我玩骨头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失去了一个大好的研究方向,失策啊失策。

    程钧翻了翻白眼,不过他也知道,在老魔这样的天才眼里,那只追求力量而牺牲了境界前途甚至负作用巨大的白骨舍利不在他眼下,就算白送给他也只是给他增添了些研究材料罢了。一个曾经的神君怎么会看得那种小计俩因此他也只是撇撇嘴,道:好在他闯的几个阵都是困敌为主的阵法。我本来想这小子不通阵道,或许那些颠倒五行迷乱心智的阵法最为有效,不过既然他这样破阵,反而是那些强力的大阵最好用了。我还有两个纯粹是杀伤力巨大的阵法让他尝尝滋味,他也别太得意了。

    那老魔见程钧虽然在冷笑,终究也带了几分愤怒,知道那腐尸的作为伤了他作为一个阵道大师的自尊心,也不在这面触霉头,只是叹道:希望他能多拖几日,如今才过去两日,还有五天时间,要是出了差错你的计划,咱两个的前途,包括地下姓张的那小子的性命,可就全都付之东流啦。

一一八 对耗

    一一八对耗

    往后的几日,情形并没有像最坏的方向发展。那腐尸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最后那几座大阵确实坚韧,剩下的几座阵法,不算那些故布疑阵的伪阵在内,至少是讲那家伙拖了三天多的时间。

    当六座阵法被一一拔出,无法再拖延的时候,已经到了第六天。程钧已经养精蓄锐多时了。

    这两天程钧也没闲着,毕竟强行散去真元,又大耗心力布下大阵实时监控阵法走时,对于程钧如今的修为来说负担相当大。等他察觉那腐尸终于被一座阵法绊住了手脚之后,他才稍微放下心,让那老魔替他警戒,他自己方打坐恢复了一些精神。

    这一次就如同程钧想的一样,虽然散去真元,但是根基无损。当然迫于形势,他散去真元的手段略微粗暴了一点,但是对于他来说也没有大碍,回去吃点补品在酝酿酝酿,估计今年之内就能再次筑基。

    到时候可就是筑成无道体了。

    前提张延旭能成功化气为精,这场危机能平稳而过。

    关键时刻就在今日。

    今日腐尸一定会过来。

    这个时辰不是程钧挑的,而是张延旭的化气为精决定的。

    事到如今,已经箭在弦,不得不发。张延旭的化气为精最后一步肯定是会引起天地灵气的波动,这个波动可比程钧故意放出来的大百倍,就算是程钧想要拦阻都拦不住。因为这个波动可是仅次于天劫。

    不过一旦这个波动出现,就说明张延旭的晋升成功已经就在顷刻。化气为精没有天劫,到了最后一步水到渠成,基本没有失败的可能,只不过动静稍微有点大而已。这份动静,足以引来一切心怀不轨的敌人。

    来,决一胜负。做我的一个大好垫脚石。

    过了许久,大概是一顿饭工夫,空气中的腐臭味越来越浓。一道肉眼可见的黑烟从远方天际滚滚而来,所到之处,别说飞鸟,连他脚底下都没有半分活物,整个从森林里拉出一条光秃秃的隔离带,如此破坏力惊人的正是那魔岸。

    魔岸这两天也是郁闷,真真假假十几个大阵把他缠得头晕脑胀,次次干劲十足,此次落空,六七天过去也没有找到那两个小子的影子,他破阵的方法又是一位的逞强,虽然效率尽有,但毕竟费力,他虽然是强大无比但也有精疲力竭的时候。几次觉得疲劳想把最后一个白骨舍利吃了,但看了看那孤零零的珠子,终究是舍不得。他又有点轴,从来不知道放弃,化为腐尸之后更是一根筋到底。将对方千刀万剐炼魂抽魄的心思支持着他从一个大阵往另一个大阵赶场,从无放弃。他相信,那两个小子跑得再快,终究有跑不掉的时候,或许下一次他赶过去的时候,那两个小子就会在阵法底下等着他。

    这是第几个阵法了十几个,几十个

    然而今天这个不同了。

    虽然看起来这里也就是寻常的山丘,但是腐尸对于生灵有一种特殊的敏感,前几次他没有比较所以不曾发觉,但是这一次,从心底里对血肉的渴望,让他知道了这里就是他要找的地方,这里有他要找的人。

    两只凸出眶外的眼珠子缓缓移动着,视线下垂,他突然感觉似乎和某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电光火石的交换了一下,火光四射

    你来了

    我来了你能抵挡我的威能么

    能

    好,那我下来了

    大吼一声,一道黑光以最直接最粗暴地方式狠狠地砸了下来。

    魔岸落下,感觉就有些不对。

    他自天空落下,已经半刻时辰了,还在空中飞。眼前就是那片土地,周围还是重山密林,没有什么差别,就像他跳下来在空中下落,但是还没有落地一样。

    别说是这区区数百张的高度,就是从高空落到万丈悬崖底,凭他的速度,也早就该落地了,但是眼前的景物分明告诉他,他还差得远。

    又是幻阵

    倘若在几天前,这种感觉或许真能扰乱一二,但是今日却了它。天下间幻阵虽然千变万化,但是追根究底,不过是那么几个花样,他见过多了。

    闭了眼睛这动作不容易,他已经没眼皮了,魔岸自觉地切断了自己所有的感官,只留下一缕神识缠绕在体外,然后张开大嘴,大吼了起来。

    吼

    喊叫声带着巨大的威力四散在空中。在阵法之中泛起一丝丝涟漪。

    他落入阵法之中已经多少次了,每次都是这一招,屡试不爽。这就是力量大的好处了,无论什么稀奇古怪的阵法,哪怕他有千万变化,魔岸只要以不变破万变,一力降十会,就可以来往无前。

    然而这阵法却有些不同,往日他大吼三声,就已经能使阵法产生动摇,叫喊十声,阵法必然露出破绽,再追加几声,任何坚固无比的大阵,就会在他的吼叫声中如冰雪版消融。

    但是他已经吼了数十声,整个阵法空间没有任何变化,他还在不停的往下落,仿佛永远够不到地面。这种空荡荡不知终点的感觉,对于任何人都是一种极其绝望的感觉。

    但是魔岸不比寻常,一是他脑子已经没给绝望恐惧留下空间,二来他的力量太强了,他有自信,只要一直吼下去,那么先崩溃的肯定不是他自己。

    所以他在吼叫,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高,吼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没有任何的疲劳感,似乎只要天地存在,他就一直吼叫的下去。

    程钧站在山崖下面,脸色多少有些难看。

    那老魔笑道:你担心什么我看阵法空间十分稳定,不愧是道宫中拿出来的阵法,幻阵也是这般厉害,他再吼三百声,三千声,那也没用,至少几个时辰之内,绝无效果,足够你撑到最后。

    程钧嗯了一声,道:是啊,我讨厌这样的家伙。而且灵石消耗的太大了,我怕撑不住。

    那老魔道:啊灵石会支撑不住我看里面用的都是中品灵石,支持运转十天八天总是没问题的

    程钧道:要不然我向来讨厌用阵盘布阵,虽然方便,但是消耗比其他阵法大几倍。再有,这家伙的力量并非等闲,他每增加一分力气,阵法虽然总能弥补,但是要从灵石源源不断的抽出力量作为补充,消耗的实在是太快。三十六枚中品灵石能够支持半日,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能量消耗,是阵法的最大敌人。就像凡世间没有攻不破的堡垒,修道界也没有攻不破的阵法。有理论威力无限接近于无敌的大阵,但是没有永远停不下来的阵法。当阵法停止的一刻,再好的阵也会破了。从理论来说,攻打任何大阵,都是可以用人海堆的,能把对方的大阵所有资源消耗完,自然获得胜利。除非是那种可以天地间抽取灵气的大阵,诸如许多古门派的护山大阵。就算是那种阵法,也只能维持寻常的运转,若遇到门派受到威胁,要全力运转的时候,必然要消耗大量的资源,当然那些消耗可不只是灵石,各种材料要源源不断的堆去,才能保持阵法的威势。一旦门派的储存消耗殆尽,那么就是破阵的时刻。

    而阵盘演化的阵法,因为方便携带,所以把各种材料的比例都降低了,消耗的尤其快。譬如这颠倒迷幻阵,若是程钧布置,至少也要立下七十二个中品灵石作为阵基,而这阵盘只有三十六个,能够维持的时间就要更短一倍。

    那老魔虽然不大懂阵法,但是这些常识自然也是知道的,略一思考,就道:那倒没什么。姓张的多再有几个时辰就能出来,你有两座大阵,可以轮换着使用,这么拼消耗,我看还是你赢。

    程钧眉头微微一皱,道:两种阵法小诛仙剑阵一旦施展开来,那就是不死不休,外面的颠倒迷幻阵就相当于废了。现在只能将它们两座阵法无缝衔接。没办法,我亲自来。

    魔岸也有点烦了,连续不断的吼叫,虽然力气没有消耗,但嗓子有点不舒服。

    这么一个声带都快烂光了的老僵尸,居然还会嗓子疼,这就有些奇怪,但是事实就是如此。魔岸心中不爽至极,吼叫了这么半天,一点用都没有。他也不是全傻,毕竟实力已经极强,能够灵气的走向中隐隐察觉,自己的力量是被谁收了去,他也知道,对耗的话,自己未必便输。但是总这样喊叫确实不爽。

    那么

    一声暴吼之后,魔岸没有闭嘴,反而越张越大。他虽然全身的肉都烂了,但是牙齿并没有损伤,反而越发的锋利惨白,裸露在空气中,带着绿森森的尸水,因为他还在往下跳,他张口的方向,正是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的地面。

    吼

    一声比起原来要响亮百倍的咆哮发出,与声波一同冲口而出的,还有一道黑光,如同巨炮一样,狠狠地穿过那段神秘的空间,往地下轰去。

    喀嚓

    黑色的光芒捅穿了眼前似乎空无一物的空气,把空间打碎了一个水桶粗的通道,在那通道中,似乎有天光。

    那是阵法外面的天地

    阵法已破

    这种景象他见过太多次了,不管阵法里面是黑暗也好,混乱也好,只要打破了内外的通道,所有的阵法就像是纸做的,不堪一击,等着从里面撕裂。

    这一回我看你往哪逃

    几乎毫不犹豫的,魔岸往哪个空间冲去,冲出去就是杀戮的好时候

    嗤嗤嗤嗤

    通道中,陡然钻出四柄飞剑,剑身光芒大作,带着刺穿一切的疯狂,冲向魔岸。而在周围,空间之中摇晃了几下。无数剑气从天地下,四面八方飞了出来。

一一九 出战

    一一九出战

    见到飞剑飞来,魔岸非但不恼,反而哈哈大笑,道:我还道你们是缩头乌龟,躲着不肯见人,这不是也沉不住气了么

    既然眼见敌人进攻,魔岸心中安定了许多,叫道:小子,我叫你看看什么是力量说着他伸手一抓将迎面射来的长剑抄在手中,那长剑扭动不止,寒光四射,竟不能脱离他的掌握。

    一手拿了飞剑,魔岸如同驱赶苍蝇一样,哗哗两下,把前方四柄长剑打飞了出去。至于周围射来的无形剑气,他压根既不躲避,只听噗噗噗噗一阵乱响,不知道有多少剑气射在他身,如同射中了一堆烂泥,一响之后再无声息。

    废铜烂铁魔岸伸手一抓,将手中的飞剑硬生生的抓成两半。

    伸手把两截的飞剑扔了出去,魔岸大声吼道:赶紧现身出来,拿出真本领,小把戏不要丢人显眼了

    剑气一闪而没,周围寂静下来,只有魔岸还在吼叫,声音在空间中震荡不止。不过他如今在叫阵,虽然一样是声音如雷,震耳欲聋,但比刚才无意义的大吼要好得多了。

    正在这时,背后两声极细微的嗤嗤风声一响,魔岸一怔,下意识的一偏身子,哗的一声,两道剑气擦身而过,带出两道长长的伤口。伤口离着肋骨不过寸许远,要是再偏一点,不免穿心而过。

    猛然回头,只见从后面射来的是两把剑,长得与刚才他捏碎的长剑相同,就像刚才他捏断的两截剑每一段都化为新的长剑,重新来进攻。

    魔岸正自疑惑,便觉风声不对,再一转头,眼前金光闪烁,刚才被打飞出去的飞剑也到了,五把飞剑拖着长长的剑光,飞快的射向魔岸。

    啊

    魔岸愤怒的大吼一声,狠狠地击出一拳,正中那五把飞剑。他的力量早就突破了筑基期的极限,这惊天动地的一拳,与飞剑的剑身撞在一起,竟将五把飞剑一起打飞,在空中,就有三把断裂,剩下的两把,也裂痕累累

    噗飞剑裂开,五把飞剑无一幸免,通通碎裂,有的更裂成了数十块,化为碎片抛洒在空中。

    魔岸正要张口大笑,笑声还未出口,已经被眼前的景象震住,憋在了嗓子里,张大了口顿在空中。

    只见空中那些碎裂的铁片,每一片都在一团金光的包裹下微微扭曲,然后在闪烁的光芒之中迅速化为一把新的飞剑,圈回剑身,飞快的射了回来。

    五把飞剑,刹那间化作数十把飞剑,列成初具规模的剑阵,一起如雨点一般飞下。

    这是什么情况

    明知道眼前不好,但那飞剑的速度太快,比魔岸的脑袋转的还快,以至于魔岸根本不能反应过来调整对策,他只有本能的再次冲飞剑打出一记爆拳

    噗

    这一回的力量比之前还要大数倍,空气被这一拳的力量震得微微晃动,这一拳十足的击在数十把飞剑,砰地一声,再次把飞剑打飞。飞剑还在空中飞舞,就听清脆的金属断裂声传来,又有数把飞剑吃不住偌大的力量,在空中解体。

    与此同时,魔岸拳头一凉,一阵剧痛传来。

    他收回拳头,果然,面已经被锋利的剑刃割出两个大口子。他如今已经不会流血了,但是绿水代替了血液,从伤口中滴滴答答留下,那钻心的疼痛并没有比还当人类时少多少。

    显然,就算他力气再大,对战如此多的锋利的飞剑,也已经不能全身而退。

    再次抬起头,只见刚才那些碎裂的铁块已经在无数光芒的包裹中破茧重生,化为更多的飞剑,排列着森严的队形阵列在前,蠢蠢欲动。

    不能这么下去

    魔岸的拳头告诉他,这是不行的,再打下去,除了再制造几把飞剑之外,不可能有更好的效果,到时候飞剑成千万,就算是自己力量无敌,但终究身也有软肋,被万箭穿心,不可能还能幸存。

    在他犹豫的时候,飞剑带着辉煌华丽的剑光,如暴雨一般砸下来

    魔岸大吼一声,身子陡然缩小,蜷在一起,如同陀螺一般转动,他转头的太快,在他身边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旋涡,飞速的卷进了无数黑烟绿水。剑光抽打下来,只听啪啪啪啪连响,每一把飞剑压根不能近身,就卷入了漩涡之中,搅成了碎片。

    那剑光虽然多,但是速度太快,一排排被击飞出去,也不过几个呼吸之间的事,被旋风撕碎的飞剑飞到了外面,在刹那之间完成了重生的过程,回到了飞剑的序列当中。

    魔岸停下了转动,盯着眼前的飞剑,只见他们不但数量越来越多,而且每一把飞剑都是灵气充盈,新生的飞剑反而更加锋锐,眼前一片一片的剑光交相辉映,灿烂夺目,散发着熠熠的光芒。

    不好防护罩

    一道黑色的光芒在刹那间升起,保护住了他的身体,将剑光阻挡在外。只听辟辟啵啵的声音响起,那是剑光戳在防护罩的声音。

    就在几天前,这道防御的法术险些被他忘记了,基本所有看起来软弱的法术都被他放弃了。魔岸觉得,只要自己的力量在,何必动用防御。但是今天无情的事实告诉他,自己还需要最贴身的保护。

    无数的剑光戳在黑色护照中戳戳点点,辟辟噗噗之声不绝于耳。那黑色光罩被射的抖动不止,一直在颤抖,但是始终坚持着自己的使命,保护着魔岸的身躯。看样子这场攻防不是能在短时间之内能够结束的的。

    剑光越战越勇,凛冽之极,顷刻之间大占风。剑雨已经脱离了第一轮的疯狂进攻,开始有秩序起来,成千万的剑光分成三个大阵,每一个大阵都排列有序,进则同进,退则同退。一个大阵进攻数剑,立刻后撤,后面的大阵补。虽然剑光密集的肉眼难以分辨,但它们之间似乎有灵性,如士兵操练般严谨,进退之间,丝毫不爽。

    这是这个大阵的真面目了么

    魔岸有些吃不准了,他脑子再慢,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这个阵法和其他的不一样,自己的力量虽然高,但是显然不能一举破之,除非凭借自身的力量和它对耗,看谁耗死谁。

    不能这样

    魔岸手中一捏,一个白色的圆球落在手中。不舍的看了一眼,他张开大口,吞吃了下去。

    最后一枚白骨舍利

    这是他最后的底牌,原本想要留着等消化了如今身体中的能量之后再慢慢享用,没想到在这里逼得他出此下策。想到自己可能失去了一个更进一步的机会,他就恨得牙根出血。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随着白骨舍利的落肚,那种久违的力量感又回来了。魔岸的身躯剧烈的颤抖了几下,陡然膨胀了起来,与此同时,他身体的早就烂的差不多的皮肉再次发生了变异和腐烂,尸水夹杂着肉块,一块块的往下掉

    无论是谁体会到自己身体腐烂的感觉都不会好过的,但是魔岸并不在乎,他习惯了。让他最为看重的是,那力量再次突破极限的感觉。

    这次感觉很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多少暂停了几日,他感觉这一次的力量一直在增长,突飞猛进,这一次的好处,只有第一次吞吃白骨舍利的时候才可以媲美。

    啊

    一声暴吼,魔岸舒展开了四肢,然后毫不犹豫的撑破了防护罩

    去他的什么防护罩,老子不需要了

    在防护罩消失的一瞬间,魔岸的拳头攥了起来,在他的拳头凝聚了一团黑气。

    与此同时,失去了防护罩阻挡的剑雨如雷霆闪电一般从四面八方射向魔岸。

    它们快,但魔岸更快。只见他挥舞那团黑气,随着一声暴吼,向前狠狠地一击

    呼轰

    剑光如潮水般褪去,倒飞出去的速度,甚至比它们飞来的速度还要快在巨大的力量震动下,不只是迎着拳风的那一面飞剑溃散,四面八方的飞剑都无法再前进一步,就算离着拳风最远的飞剑也不过稍微挣扎了几下,无奈的飞了出去。

    一拳,完胜

    不过,剑阵有三套。

    剩下的两套剑阵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疯狂的一起扑了来。当初他们分别进攻的时候,飞剑似乎密集到再也插不进来的地步,但是两套剑阵合二为一,居然依旧井井有条,只是越发的凶狠和凌厉。

    来得好魔岸左拳挥出,飞快的再次挥出了汹涌的拳风,噗的一声,再次打飞了出来。

    刚刚被打飞的飞剑再次飞回来,奋不顾身的再次扑向魔岸。但如果有心,可以看到,飞剑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点。

    魔岸左一拳右一拳,狂风暴雨的出击,在飞剑的洪流中如中流砥柱一般巍然不动。飞剑的金黄色光芒中,黑光始终占据着中心,而金光则渐渐有后来不及的颓势。

    猛然间,魔岸大吼一声:开双臂一振,所有的剑光一起爆开,如飘零的落叶一般飞舞出去。

    魔岸哈哈大笑,道:再来呀,魔爷等着呢

    这一回,飞出的剑却没有再飞回来,所有的剑光化为道道金光,在空间的一个点中凝合为一体,化为一道粗大的光柱,熠熠发光。

    魔岸见此,不由得心中郁闷,这剑阵如今已经伤他不得,但各种变化奇诡非常,还是令他有些吃不消,咕哝道:这回又耍什么花招

    只见所有的飞剑幻化的光柱越来越小,最终缩小的只有三尺长短,形成一把金光闪烁的飞剑,浮在空中。

    紧接着,从光影中慢慢的浮现出一个身形,却是个相貌俊美的少年。他一出现,就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神色轻松浮在空中。伸手一抄,把那把飞剑抄在手中,剑刃寒光轻闪,指向魔岸。

    魔岸见到这番架势,不由得一愣,认出此人就是自己追的天入地的两个小崽子之一,至于具体是哪一个,叫什么名字,他早就忘记了。细想这两个蚂蚁一般的小子这两天给自己制造了数不清的麻烦,逼迫的自己底牌尽出,疲于奔命,忍不住一股恼恨涌心头,咬牙切齿道:藏头露尾的小老鼠,终于肯出来了

    那少年淡淡的一笑,手指轻轻地在剑身一弹,发出了一声清越的剑鸣,道:终于见面了。魔头,敢与我一战么

    魔岸被他的无耻气得乐了,他口齿不伶俐,没办法细数这小子用种种手段戏耍自己,又使了多少阴谋诡计取巧避战,现在有大言不惭,说什么与他一战,简直是骂人。他只是咕哝了一声,终于吼道:妈了个逼的,你给我去死说着,前飞奔几步,一拳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打了过去,它所有的恨意都在这一拳里,誓要把这可恶的小子打成一团肉酱。

    那少年目光一凝,长剑一横,已经架住了魔岸的拳头。拳剑相交,在空中迸出了一溜火花。

    这一刚才打飞了所有飞剑的拳头,被他生生的架住了。

    两人在空中僵持片刻,那少年手一松,身子倒飞出去,一把飞剑留在原地,啪的一声,消散成点点光芒。魔岸力气用的岔了,往前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好在他毕竟修为在那,不可能摔个狗吃屎,直起身子盯着那少年,眼睛几乎冒火,怒道:妈的,你又耍诈

    那少年再次伸手在空中一抓,一道光剑再次成型,耀眼不逊于刚才,含笑道:怎么能说耍诈我的修为是凭借苦功修去的,你是吃药堆去的,要说耍赖,不是你耍赖的更厉害吗

    魔岸被他转进的速度弄得愣了,过了一会儿,大吼道:那不是一回事我说的是你对战不讲道理

    那少年长剑一指,道:是么那对不起了,这里是我的地盘,我说的话就是道理。你若是认可,咱们就放手一战,你若是不认可,我就将你宰了。来,说出你的答案,你是战,还是不战

一二零 舍利地狱(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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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钧盘膝坐在山洞里,额一滴滴的冷汗。他眼前看似是一马平川,但其实正在经历着生死期限因为他的神魂正在阵中与附身剑灵与魔岸争斗。

    在小诛仙剑阵之中,与那魔岸刀对刀枪对枪厮杀的天昏地暗的,不是程钧,也是程钧。

    倘若是程钧本人面对魔岸,别管他经验如何丰富,手段如何多变,也就是几个照面,必然被打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因为力量的差距太大了。民间还有一力降十会的说法,修士之间力量与能力的差距判若云泥,压根也不是一个水平线的争斗,再取巧也没用。

    而阵中的程钧,却能和魔岸正面硬碰,那是程钧作为阵法的执掌着,以自身的神魂为牵引,与阵法本身的力量为基础,合成的一个剑灵。

    这个剑灵的力量来自于法阵,只要法阵不灭,力量理论应当是无穷的,只是只能采用阵法本身的属性和攻击方式。只是因为阵法力量是由灵石消耗,若是灵石耗尽,连阵法都会破灭,何况一个剑灵。

    不过这对于程钧已经不是问题,他肉身在外,神魂在内,里面的情况清清楚楚,况且那魔岸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发力了,他现在在和程钧对敌,程钧会在适合的时候拉出空间,给老魔制造换灵石的时间。

    对于程钧来说,最重要的消耗反而是神魂的消耗。小诛仙剑阵固然是诛仙剑阵的简易版,但最适合配合的阵法师理当是筑基期。程钧的神魂固然算是强大,但跟筑基期相比也不算什么,也就是勉强达标而已。而控制剑灵的同时,还要操纵大阵的运转,同时要平衡剑灵和阵法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很累的。

    但是,程钧觉得很爽。

    从重生以来,从来没打得这么爽过。

    因为以阵法配合本身行动,本来就是程钧在前世最喜欢的作战方式,脚下踩着自己的阵法,手中掌握着特殊的力量,那就是阵法大师独特地战术

    这几刻钟,让程钧依稀触摸到了前世俾睨天下的感觉。

    如果可以的话,程钧愿意一直这么战斗下去。不过这是不可能的,程钧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一来,魔岸的耐心快到了尽头,鱼死网破就在眼前。二来

    时间快到了,准备抽身。

    魔岸呼哧呼哧的喘着气,他真有些累了。

    这场在他看来,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战斗,竟然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时辰。天知道这么长的时间他是多么的难熬。

    这是他获得无的力量之后,第一次与人正面交手,才发现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对面的家伙,若说力量,那一定是不如自己的,不过好像已经没有了碾压式的差距。最可怕的,是这人的打斗方式。

    这家伙,他在这里完全是主宰一样的人物,想出现在哪里,就出现在哪里。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而且手中的剑源源不断,随便从哪里一抓,就抓出一把剑来。而且一把剑又是一把剑,如果他不愿意跟自己打了,那就随手一指,一群剑飞了过来,把自己阻挡在剑墙之后,等自己击倒剑墙之后,他又出现在自己面前,拿着剑一通乱砍,逼得自己手足无措,险些伤在他的剑锋之下。

    这种游击与强战结合的方式,令他有一种老鼠拉龟,无处下手的感觉,因此体力消耗特别巨大,竟然有了几分气喘的感觉。他甚至感觉,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会被拖垮。

    面对这样的困境,早就被力量冲昏了头脑的魔岸也不得不开始思考了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力量那小子虽然有和自己正面一击的能量,但是从他避免和自己持久对峙来看,他的力量一定是不如自己的。可是他力量分布在整个空间当中,与这该死的剑阵融为一体,手段无穷,自己并没有优势。

    他自然不知道,程钧本人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力量,所凭借的都是剑阵之力,而剑阵的极限力量也就是所有灵石的力量全部抽出来合力一击的力量,应当是强过他的,但是一击之后,剑阵就废了。所以程钧估计采用了少消耗力量的方式。

    魔岸相信,自己坚持下去,应当是能取得胜利的,但是消耗绝不少。这小子毕竟只是一个人,他追的可是两个人。他想起来了,另外一个人的修为比眼前这个还要高。自己耗尽力气解决一个,另一个趁虚而入,自己还能再胜么

    魔岸眼见剑光晃动,你要死了哦。对面的家伙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刻薄之意洋溢舌尖,如果没有其他手段,你会慢慢在这里腐烂死。死后我不会动你的尸体,就让他充分的分解,留在地里做肥料。我相信这个步骤一定比别人快。

    该死

    魔岸啊魔岸事到如今,该亮最后的底牌了。

    魔岸叫着自己的名字,下定了决心。这回的底牌,那是真真正正的底牌了,如果这一次也赢不了,那么带着自己的无敌之梦殉葬

    九颗,自己已经吃了九颗白骨舍利,那么最后一招就可以用了。

    来

    魔岸猛地停下了身躯,双手一撑,黑色的防护罩出现在身边。他低吼一声,浑身出现了一阵痉挛,整个身子蜷缩起来,头深深地埋下,面露痛苦之色。

    程钧一皱眉,短时间他没法判断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知道终于到了最后的决战了,丰富的经验使他拥有最好的战斗本能,几乎没有犹豫,手中光剑光芒大射,狠狠地向魔岸劈去。

    当这一剑正中防护罩。仿佛罩摇了摇,勉强没在第一时间碎裂。

    程钧毫不犹豫的再次劈出一剑,剑身在空中消融,只留下彗尾一般的剑光,无声无息,璀璨异常

    瞬间,防护罩消失,剑锋所指,正是魔岸的头顶

    眼看剑锋缠绕的长长剑芒就要劈在魔岸的顶,魔岸骤然抬起头,在他的脸,所有的还残存的肌肉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副完完整整的骷髅。在两个眼睛的地方,有两个黑幽幽的洞口,里面燃烧着黑乎乎的火焰。

    程钧一瞬间突然闪过一丝灵光,想起了一个法术或者说是神通

    舍利地狱

    魔岸的口中,一字一顿的叫出了这个名字,然后一张口,从骷髅的七窍中,释放出了一整团黑红色的火焰。

    程钧在一瞬间做出了决定,大吼一声:开

    他抽取小诛仙剑阵所有的力量

    所有的力量,包括维持着剑阵空间的力量,原本与外界隔绝的空间刹那间破碎了,露出了原本的天光。

    空间的破碎,代表着程钧战斗方式的终结,他已经不能从剑阵中获得无穷无尽的利剑,或者在空间中随意的穿梭,甚至剑灵本身,已经在一瞬间的吸纳中消亡,天地间只剩下那柄剑

    控制那柄剑的,是程钧原本制造剑灵的那缕神魂。

    给我劈

    金色的光剑和舍利地狱的地狱火狠狠地撞在一起

    轰

    这是真正毁灭性的碰撞,地狱的火焰和小诛仙剑阵全部力量凝聚为极点的碰撞

    巨大的能量让碰撞刹那间演变成了灾难,巨大的力量四面八方的爆发了,整个空间被震动的几乎破碎,天地都在摇晃。

    站在正下方的程钧本体很幸运的离开了爆炸中心一段距离,而且在爆炸前的一瞬间给自己加了现在能用的最强的甲术,可惜这一切都不能避免他被卷入其中,像离弦的箭一样被狠狠地甩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阵巨大的疼痛如大锤一样狠狠地捶了他脑袋一下,疼痛让他脑袋中刹那间一片空白。这是他离体的神魂毁灭的标志。亏了程钧总之存心谨慎,分离出来的神魂总是在危险线以下。不然这一缕神魂的消灭,就够他喝一壶的。

    重重的摔在地,程钧闭了眼睛,压根不去看战果。因为看也没有用。

    舍利地狱是吃了白骨舍利的腐尸最后的手段,舍利地狱毁掉,腐尸必死。但是那妖火并不是轻易地会毁掉的,它只有在耗尽力量的时候才会被消灭,不然永远不会熄灭。

    集小诛仙阵所有的力量,能够耗干他的力量吗

    能,或者不能,程钧没办法回答。如果不能,他也没办法。

    总不能现在再拿入道期那么点力量去接着耗。

    现在他能做的是,等着。

    嘿嘿嘿

    一阵笑声传来,烟尘散去,一个身影慢慢浮现。

    这是魔岸,和刚刚的魔岸又不一样。以前的魔岸是一个恶心的腐尸,而现在,他是一个纯粹的骷髅。从某种意义来说,他变得漂亮了。

    不过,说它是个纯粹的骷髅,那也不尽然,在他的脑袋顶,还浮现着一层光晕,大概有皮球大小,在微微跳动。

    愚蠢的,自不量力的蝼蚁。骷髅冷冷的笑着,笑声中带着一丝怜悯,虽然他的脸不足以让他做出怜悯这么高端的表情,刚才那一剑耗尽了你全部的力量了看你多惨,为了那一剑,竟然生生跌落了一个境界。

    程钧啼笑皆非,他本来就是入道期,只不过借用了剑阵的力量显得像是筑基期罢了,那魔岸以为他拼尽全力之后跌回了入道期,要是让他知道他这个力量无敌的家伙跟一个入道期的小辈打了这么久,甚至这么多日的狼狈也是拜他所赐,不知会如何感想。

    魔岸并不知道事情经过,变成骷髅之后他的脑子似乎清晰了一些,至少口齿伶俐了,笑嘻嘻的道:你很得意吗以为刚才那一剑用的不错,可以和我一较高下我来告诉你,你差的太远了。看见了吗舍利地狱,是白骨舍利的精华,和你对耗,连两成都没有耗尽呢。你现在又跌落了入道期,我再和你打,都是我的耻辱。

    程钧点头道:说的不错,我不和你打。我要求换人。

    魔岸一怔,就听后面有人道:你也真行,这一回玩大了。

一二一 境界碾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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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岸回过头,只见一个潇洒的身影浮在半空中,嘴角含笑,衣襟带风,面风轻云淡,说不出的轻松写意,真有些神仙气度。

    魔岸已经彻底堕落成了骷髅架子,最看不得这种小白脸,心中大怒,但随即又是一凛这小子突然出现在自己背后,无声无息,而自己竟一点都没有发觉。

    看来这小子修为不弱。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魔岸眼睛瞥了一下身旁浮着的火焰他没有眼球,做出瞥这个动作颇有难这是舍利地狱,是最高等的火焰,最纯粹的力量。刚才那个小白脸在阵法里不可谓不强,但是碰到自己的舍利地狱怎么样自己一弹指头,就把这个小飞虫给弹飞了。

    这小子,别看现在人模狗样,到时候在自己火焰之下,也只有永堕地狱的份儿。

    与此同时,张延旭的目光已经移到了那团火,微微迷了眯眼,道:咦,你这是换了招数了

    魔岸不由自主的回答道:是啊。舍利地狱,你听说过没有

    张延旭摇头道:没听说过。

    魔岸先是大怒,然后冷笑道:你马就会听说过,而且终身难忘如果你还有终身的话。他是白骨舍利力量的极致,蕴藏着全部的力量,足以

    张延旭道:停。

    魔岸张着两排牙,一时哑然,就听张延旭道:我一点也不想听。

    魔岸本来已经跟自己打了半天的小子已经够可气的了,没想到这个小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嘎嘎牙齿,道:你

    张延旭道:你若是几天前来告诉我,我还有些兴趣,今天没了。说着手中轻轻一晃,一枚碧油油的小印。那小印章只有一指长短,浮在空中朦胧着一层温润的光泽,看着晶莹剔透,分外讨人喜欢。

    程钧暗自点头,心道:刚刚成为真人,这么快就用法宝了,果然是道宫出来的,阔绰的很呐。

    其实法宝虽然珍贵,也不算特别稀有,程钧要不是自己作的,他身也该有不止一件法宝。何况张延旭出身高贵,他在筑基期时乾坤袋里就带着些法宝,一旦化气为精立刻拿出来用,也是寻常知识。

    魔岸怒喝道:胡说八道,找死

    一伸手,那团将程钧的剑阵整个压碎的火焰狠狠地向张延旭投去。

    张延旭浮在空中身子不动,手轻轻一托,手中那方印章闪烁着翠绿的光芒,往下砸去。

    还是硬碰硬。

    程钧坐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要闪避这场碰撞的意思,尽管他们离着他很近。在他看来,这场碰撞结果分明,再没有比这更没有悬念的事了。

    这就叫欺负人。

    印章陡然变大,伸展成十丈二十丈及至百丈方圆,铺天盖地的压了下去,印章的绿色光芒映的天地都是翠绿的。

    而那朵蕴含着十足力量的火球,在绿色光芒泰山压顶的威势下,悬浮在空中,竟然再也不能前进一步。魔岸站在地下,张大了口,简直能看见空荡荡的脊椎骨。

    忽

    只有风声,没有其他声音。

    印章落地。

    方圆百丈都是印章的地盘,一直到程钧前方数尺。张延旭算的很清楚,照顾了程钧,没把他卷到这印章底下。

    程钧瞥了一眼,仔细聆听,似乎听到了骨头散碎的声音,如果没听错,之后还有碾压成粉末的声音。大概下面只剩下一堆骨头粉了。

    至于舍利地狱

    被人一脚踩灭了。

    对于刚才威力无匹的舍利地狱如此轻易地被消灭,程钧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只觉得理所应当。这就是进入过精魂天地的人和没有摸着门的修士诸如魔岸一流最大的不同了。在魔岸想来,他力量超越了筑基修士数十倍乃至百倍之多,就算是真正的精魂真人也可以一战了

    程钧却知道那全是做梦。再强也不行。

    因为精魂期使用的是完全不同于真气的精气,而精气可以引动超过自身百倍的天地元气。

    人再强也是不可能和天地比,至少在筑基期,别说逆天斗神,就连沧海一粟都算不。在天地元气面前,被一脚踩死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程钧作为深知其中厉害的过来人,从来没有生出任何以筑基期对抗精魂真人的念头,如果谁生出这样的痴心妄想,结果就像魔岸一样被碾过去了。

    呼了一口气,程钧知道,这一次的危机终于结束了。自己的时间控制的差不多,虽然魔岸用舍利地狱这一招是他没想到的,但是逼迫魔岸孤注一掷的时间却是程钧掐算好的,正好取在张延旭化气为精的圆满前一瞬,从时间的把握还算不错。

    不过,他还是算错了舍利地狱的威力。在他计划里,魔岸的最后一招他凭借剑阵的全力应该是可以接过去的,只不过在最关键时刻,他会自己散去功力,等着张延旭出手了结魔岸。不然张延旭这一番不能出手立威,就算化气为精成功,心中也难免要不爽一下的。

    只是那舍利地狱确实厉害,程钧最后时刻主动权已经不在自己手中,要不是他算的张延旭出关时间还算准确,只怕他就真把自己逼险境了。

    不过结果还算圆满,程钧会想着刚才,真正闪过了一丝后怕。

    这一丝后怕落在张延旭眼里,虽不知程钧想的是什么,但也知道他心存畏惧,轻轻地哼了一声,道:你也有知道怕的时候。轻轻一招,百丈大的印章忽悠悠缩小,变回原来的模样落在他手中。张延旭落地,走到程钧面前伸手拉起他道:起来。

    这个动作实在是很亲近,程钧若真是一般的修士,非受宠若惊不可。原因在张延旭的身份,他以前是筑基元师,和一个入道修士熟了之后随便点还没什么,但是迈入精魂天地的真人,在盛天的道门,已经是最顶层,也就是一般修士,包括筑基元师可望而不可及的层次。精魂真人和筑基元师的地位差距远远比筑基元师和入道修士的地位差距大。一个真人向入道期修士伸出手,那如果不是亲父子,就真是礼贤下士到一定程度了。

    程钧一怔,也有些诧异,并没有接他的手,自己起身,面带了些惶恐道:真人赎罪。您给我的两个阵法都废掉了。

    张延旭道:废掉就废掉。我想你处事应该是谨慎的,若不是山穷水尽,也不该跟他硬拼。只要你人还在,阵法毁了算什么

    饶是程钧心智老辣,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得有些感动,有些话谁都会说,但是在正当时的情况下,能不能想起来说,那就是人的不同之处。程钧道:是晚辈大胆冒进。

    张延旭哼了一声,道:你胆子本来不受伤了么

    程钧摇摇头,除了损失了一缕神魂,现在还有点头疼之外,到没有什么问题。

    张延旭松了一口气,道:幸好幸好。先回去。虽然耽误了一些时间,但是该做的事情总算是做完了。下一步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你小心点,以后要更谨慎行事。

    程钧点头,这才是第一步,将来还有太多要做的事呢。

一二二 左右(月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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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钧两人回到鹤羽观的时候,景枢赶紧出来迎接。

    程钧远远看到鹤羽观的大门一如往常,料想平安无事,心中就已经松了一口气,虽然鹤羽观有他留下的重重法阵,但是一旦被打门来,那可是十分危险,毕竟景枢年幼,冲和也不能主持大局,就算程钧本人还被人堵在外面差点殒命了呢。

    待看到景枢出来脸色无异,程钧更加放心,景枢心思灵敏,倘若有什么特异之处,绝不会不做暗示,让人看不出来。就算他是被人控制了,程钧也能一眼认出。眼见景枢虽然有些焦急,但是神色依旧镇定,没有慌乱之态,他心中也是满意:这孩子也算老成,能撑得起场面。

    景枢见两人无恙归来,心中十分欢喜,将两人请到里面,亲自端来热水酒肴。程钧两人早就辟谷,但是见到热腾腾的酒菜还是十分喜悦,各自吃了一些。

    匆匆用过饭,张延旭道:小程回去休息。你本来强行散去真元就十分损伤身体,再加和那怪物一场大战,来不及调养,怕是损伤更加严重。你资质很好,往后大有可为,若是因此影响到道途那就得不偿失了。说着取出一个玉瓶来,道:这是我随身带着的补气的丹药,你每日一枚,调养七日就无大碍了。

    景枢听到这句话,暗自吃了一惊,虽然看程钧气色不见得如何差,但听张延旭的口气似乎十分严重,不由得担忧的看了程钧一眼。程钧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当下谢过张延旭的好意,将他送回去休息,这才跟着景枢出来。

    景枢急匆匆问道:师叔,你这一回去了这么长时间,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身子可有什么问题没有

    程钧轻描淡写的道:无妨,虽小有波澜,终究有惊无险。

    景枢点点头,心中安定了许多。程钧又问道:我们不在的时候,有人来没有

    景枢道:倒是没有人来过。但是前两日有鹤童子送信来。

    程钧道:哦,给他来信么

    景枢道:是,信在这里伸手取信,程钧制止道:我不看,你直接给他。一会儿你自己一个人进去跟他把情况说说,有什么说什么。

    景枢一怔,点头道:好。

    程钧又道:信你没看

    景枢点点头,道:我哪能私自拆别人的信只是收起来了。

    程钧道:那就好。去交给他。算算时间也该到了,本来不该横生这么多波折,不过好在都过去了。这件事后续咱们不要管,只管好好地在鹤羽观呆着。能做的都做了,再多就是蛇足了。

    景枢点点头,自己去了。程钧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及打坐,坐在床缓缓地倒了下去,仰面朝天,只觉得全身散了架一般。也亏了他自制力实在惊人,不然就不是自己躺倒,而是直接昏过去了。

    忽的一声,那老魔跳了出来,叫道:蛇足,我看你做的就是蛇足。你看你这些天都玩的是什么要不是你狗屎运加身,这一趟连我也搭进去了。

    程钧抬了抬眼皮,道:如果现在你不让我休息,我就让你永远休息。说完这句话,眼见那老魔像被卡住脖子一般戛然无声,不由得意地一笑,将一丸丹药塞住口中,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黑甜,足足睡了一个对时还拐弯儿。程钧醒来的时候,只见夕阳斜照,竟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时分。他早已经辟谷,丝毫不感觉饥饿,打了个哈气,懒洋洋的起身,放了一道清洁的法术将自己从里到外清洗一遍,就如同洗了一个热水澡一般松快。

    等到他出来的时候,看见景枢坐在院子里面,神色似乎有些郁郁不乐,便问道:怎么了

    景枢道:那张张公子张人走了。

    程钧失笑道:他走了就走了。怎么,你还舍不得他

    景枢闻言先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道:他竟然不告而别昨天我给他带信的时候他还笑眯眯的什么事情也没有。晚我送饭菜去的时候,他还问你怎么样。我说你正在休养,他还叫我别打扰你。今天早我去的时候,发现他人不在屋里,房间里一点迹象都没有,整个人就不翼而飞了。

    程钧道:是啊,算算日子,再加鹤童子带的信件来,我看他也该走了。说着慢悠悠的来到院子里,眼见一个大好的天气,太阳软洋洋的照在身很是温暖,外面的积雪都有融化的迹象。

    景枢仍然忍不住气道:这这位人好没道理。我们鹤羽观为他跑跑下许多日子,您不必说了,陪着他出生入死,就算是我也为他做了许多工作,从来没这么用心过。他倒好,走的时候连声招呼都不打,是不是怕打招呼我们不让他走,还要讹他不成

    程钧哈哈一笑,道:你跟我抱怨就好了,出去不要瞎说。尤其是等他回来的时候,别露出这种神情来。

    景枢道:难道他还要回来

    程钧道:那也不一定,也许回来,也许不回来。不过你肯定会再次见到他的,这一点我倒是可以保证。

    景枢不信那姓张的还能回来,事实似乎也证明了他的观点。一连数日没有张延旭的任何消息,仿佛是从来没有这个人一般。景枢气愤了几日,便将这件事放在脑后,和往常一般修炼过日子。

    数日之后的一天清晨,天气晴好。一只仙鹤从天边飞来,缓缓降落在鹤羽观。

    景枢赶出来时,发现这仙鹤正是张延旭的鹤童子,不由暗自吃惊,心道:师叔说的没错,这人倒是还有三分良心,虽然自己没有回来,但是好歹派他手底下的扁毛畜生送信来了。难道是给我们报平安么哼哼,只是别又是什么为难的命令才好。

    只是这一回鹤童子并不是自己回来的,仙鹤落地,面跳下一个童子来。那童子白白胖胖,穿着一身紧身的道袍,鼓鼓囊囊显得甚是可爱。神色倒是很端正,严肃的不像是个孩子。

    景枢一怔,就见那童子来端正一礼,道:敢问这里是鹤羽观么您就是鹤羽观的观主景枢师兄么

    景枢跟程钧学了这几年,礼仪方面也甚纯熟,便即还礼道:不敢正是小可。敢问这位道有何见教那童子虽然看着年幼,却也是正经的修士,景枢也得叫他道。

    那童子道:小人是道宫张人的道童,奉命给程道长传递消息,劳烦请禀告程道长。

    景枢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程道长居然指的是程钧,点头道:那好道请里面坐。

    那童子跟着景枢进内,程钧已经迎了出来,跟那童子见过。几人进了厅堂,那童子客气两句,从乾坤袋中拿出两个竹筒,一左一右,摆放在案几。

    程钧看了一眼,只见两个竹筒都用特制的符箓密封良好,没有任何拆封过的痕迹。这种符箓是道宫特制,在盛天算是绝密的等级,且不说容易不容易打开,光是信息送到的时候有一点破损,就要牵连不知道多少人。

    那童子看了一眼景枢,程钧道:道见谅,这位毕竟是我们观主,也不好灭过他去。

    那童子点点头,道:程道长客气了。我家主人言道,一切就绪,行动在七日之后展开,由我家主人指挥道宫卫队,攻打范道城守观。

    景枢一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张开嘴竟然合不拢天下竟然有这种事,守观不是道门的根基所在么这也能攻打程钧却是好不吃惊,点头道:那前辈如何吩咐呢

    那童子道:是。主人问您,准备好了没有只有六天时间,够用吗说着他伸手推出两个竹筒,道:主人吩咐道,倘若你回答够用,那么就把左边的竹筒交给你。倘若你回答不够用,那么就请拿右边的竹筒。小人也不知道主人的意思,更不知道两个竹筒里面装的是什么,只是代替主人询问,请程道长自己选择。

    程钧却是心中雪亮,道:既然人如此错爱,那在下倒是受之有愧了。伸手取过左边的竹筒,道:六日时间,应当绰绰有余。

    那童子笑嘻嘻道:那太好了,我看主人的意思,也是觉得你该选择这个。那么请六日之后的寅时到青龙观。说着起身出门,乘仙鹤飞了出去。

    景枢心中奇怪,却也没主动问出来,程钧却直接道:他是问我六日之内能不能筑基。攻打守观这种事十分危险,就算我是去混个功绩,没有筑基也是笑话。

    景枢兴奋道:您要筑基了吗

    程钧道:是啊,我本来就该在这几日。其实六日时间有些紧了,不过他倒是帮了我一把。说着轻轻一抹,已经解开了竹筒的封印,往手中一倒,只见一枚殷红如火焰的丹药滚落出来。

一二七 交锋

    一二七‘交’锋

    赵凌深吸一口气,看着张延旭的排场,心中暗暗鼓气。他修为早在筑基后期,在道宫也算得上青年才俊,但和张延旭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应当说,只论在道宫中的地位,张延旭和他师父是一个级别,虽然修为不足,但是位高权重,他压根嫉妒不着,只能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稍微恶心恶心他,还要小心别惹出师父庇护不了的大篓子。

    若是那带剑老道能够出头就好了——赵凌暗想。难得他坐在自己身边,真人之中头脑简单的少之又少,这老道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如何在张延旭眼皮底下挑唆成功到也费些心思。

    赵凌这边思量,却也不得不站起来,跟着众人一起道:“拜见上人。”

    张延旭落座,虚按了一下,道:“各位师兄弟不必多礼,请坐。”

    道宫严格意义上说,也算一个大的‘门’派,‘门’派中上下都是同‘门’,因此可以师兄弟称呼。但道宫的组织又远比出世的‘门’派严格,介于道观和道派的管理之间。张延旭身在高位,他可以称呼其他人师兄弟,其他人却不敢应承,都是称为上人。

    张延旭扫了一眼众人,道:“几位师兄,想必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不知道各位意下如何?”

    赵凌一怔,心道:什么和什么?知道什么了?

    他接到的信只是张延旭定下的时间,召集所有道宫的巡守到青龙观。那时他虽也在云州,但正巧离着比较远,为了不误了时辰匆匆赶来,已经十分匆忙,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匆匆扫过周围人的表情,眼见有一半人神‘色’镇定,另一半人就和自己一样‘迷’惘,‘迷’惘的那一半自己大多认得,那都多多和自己有些‘交’情,而镇定的一半则有许多不认识,认识的知道都是张延旭那边的。他登时心中有数,心中暗自骂道:“张延旭越发的‘混’账,任人唯亲到这种地步。”转头看了几眼,暗自传音问自己右边最后面的一个修士道:“这位师弟,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之所以问这个人,一是这人神‘色’镇定,想必知道内情。二来他不认识此人,这至少代表此人并非张延旭道宫的心腹。第三满场众人就数他修为低,只不过刚刚筑基,而且年纪轻,长得文弱秀气,必然面嫩,就算是张延旭那边的,他也不敢不回答自己这个修为高出数筹的准前辈的问题。

    果然那人知道,传音道:“我听说,好像是上人要废掉范道城的守观。”

    赵凌一怔,心中暗自惊讶,一方守观当然算不得什么,范道城级别也不高,不在道宫中人的眼下,但任意废除也是少见,问道:“那为什么?”

    那人迟疑了一下,道:“好像是上人要立威。范道城守观对上人不敬。”

    赵凌心中暗骂,暗道:很好,张延旭越发的‘乱’来了。他这么一阵询问,就错过了张延旭的讲话,再回过神来,就听张延旭道:“如此这般,咱们明日行动。有诸位在此,那范道城守观不过土‘鸡’瓦狗耳。”

    众人点头应诺,群道都是修道之人,轰然叫好或者三呼万岁之类是不会的,但是都点头表达自己的态度也不错了。虽然也有几个面‘露’迟疑之‘色’,但是他们都懵懵懂懂,张延旭上来一通噼里啪啦没给人反应的时间,说得这般坚决,他们也很难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张口反对。

    赵凌心中一急,想要说什么,但他同样一问三不知,只能坐在椅子上,眼睛瞟了一眼带剑老道,见他老神在在,仿若未闻,不由得一阵着急。

    正在这时,从后面站起一人,道:“上人,还请三思。”

    赵凌和几个反对的人眼前一亮,一起转过头去,看向那首倡义举的“英雄”。赵凌就是一愣,原来这人他倒是认识,就是那被自己问到的小道士,心中暗道:原来他并不是张延旭那一边的。

    张延旭看了小道士一眼,道:“怎么,程钧道友还有意见?”

    赵凌心道:“原来他叫程钧,这孩子胆‘色’不错,难为他竟敢出头。不知是哪一‘门’的弟子?”

    程钧‘露’出一丝腼腆的笑容,道:“上人的决定小人哪敢反对?只是小人想,上人千金贵体,坐不垂堂。不如坐镇后方指挥。您就这么冲杀在前,实在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且不说别人怎样,赵凌差点吐出满口水来,实在是这个程钧说得太恶心,没一点修道人的自尊,再说张延旭虽然人品不行,但也不吃这么低等的马匹,要用来拍那个带剑老道,说不定还有几分作用。

    不过这也是一个好思路。

    赵凌随即站起身,道:“这位程……程师弟说的不错。上人确实是草率了一点。道城守牧一方事关重大,虽然张上人是执掌巡守,毕竟也不是道宫的宫主,就这么因一点小事废止一方守观,实在是孟‘浪’之举。倘若那守观果然行为不检,不如上人修书给宫中掌教和诸位长老,诸位长老必然能够做出公正决断。只要是上人果然为了道‘门’公义,有正当理由,那区区守观自然在劫难逃。”

    他这话虽然是接着程钧说的,但是意思完全不一样,没有半分好意,指责之意昭然若揭,就差没指着张延旭鼻子骂了,但是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话一出口,赵凌就觉得刷的一声,所有的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大多含着诧异的意味。他自然早知道会如此,只是这件事太大,真让张延旭如此妄为,自己回去难免受责,再加上时间紧迫,他知道消息太晚,因此没时间细细思量怎么措辞,因此说出来锋芒毕‘露’。

    张延旭看着他,道:“很好,你是这个意思,其他人呢?还有谁?”

    赵凌连忙接口道:“我相信有许多师兄弟也是这个意思,废除一方守观兹事体大,上人回去难免被人非议,就是我们几个,如此越权也难逃责罚。”

    这一句话可不是白说,这是将利害剖析给人听,果然有几个道人闻言起身道:“我等还请上人三思。”

    张延旭冷冷道:“你们几个都是这个意思?”

    这个时候,有一人举起手来,道:“上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刷的一声,几人一起回头,只见那个弱弱的在后面举手的正是程钧,这时候他好像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上人,我真的只是担心你的身体。那个……几位道友师兄说的大概也有一点道理,但是我想关键不在这里……那个,上人,现在人手还不齐,或许咱们等着人齐了再开战?”说着伸手一指后面。

    人不齐?

    众人一起转头,果然见对面上垂手空着一个座位,那座位就在带剑真人的对面,是除了带剑真人之外最高的一个位置。道宫这边下来的人虽然有排名高低,但毕竟许多时候地位没那么分明,底下的排位也就没那么严谨,众人多是根据来得早晚或者阵营选择座位。但是有两个座位是固定的,一个人自然是带剑老道,另一个就是他对面的那一位,因为主人没来,谁也不敢僭越,就空在那里。

    赵凌心中一亮,暗道:“我说怎么感觉不对,原来是马师兄不在。马师兄在的话,他必然早就出头反对,哪会等着我出头?”

    虽然心中遗憾,但赵凌还是感谢程钧提醒了自己,居然还有这么一个上佳的借口,立刻顺着道:“正是,马师兄如今还没赶到,上人就算不等其他人,也要等等马师兄。不然就算上人发出人马,马师兄到了若要问责,还有一番麻烦。”

    这位马师兄是张延旭的副手,也在筑基期的巅峰,这趟出来除了带剑老道,就他和张延旭的修为最高。带剑老道是不管事的,剩下的事情就是这两个人在负责。张延旭权力自然最大,若论修为和能力,似乎也高出那马师兄一线。但是那马师兄身后自然不可能没有支撑,因此在他做决策的时候也没少反对。闹到了云州边境,还是张延旭首先提出,两人最后分道扬镳,各领一方事物,其余众人也各自分散,在云州考核一番之后再做集合。因此才有了这般散‘乱’的局面。现在张延旭要大干一次,别人反对他都可以不理,但是那马师兄要是反对,他就算一意孤行,也不得不承受更多的压力。

    张延旭听了他振振有词的言语,轻笑道:“你要我等马扬么?”

    赵凌道:“毕竟是您的副手,等等也是无妨吧?”

    张延旭摇头道:“自然无妨,而且也不必久等,他就在此处。”

    赵凌道:“啊?他在这里?”

    张延旭拍了拍手,道:“来——”

    ‘门’声哗啦一响,四个青衣老道走了进来,个个身躯高大,与一般的修士气势完全不同。走到厅前一起叉手道:“上人。”

    赵凌愕然,房间里一时寂然无声,张延旭淡然道:“马扬如何了?”

    为首的老道举起手来,提着一只丹木盒子,道:“回禀上人,叛徒马扬罪大恶极,已经伏诛。首级在此,请上人验看。”

    ……

一二八 独断

    一二八独断

    客厅一静,众人一起呆住,大厅之中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那一队老道的来历,众人都知道,那本是道宫的青衣执法队,又称“除魔卫道队”,是道宫专‘门’的武装力量,里面修士不但修为了得,而且个个战力惊人,尤其是嫉恶如仇,对道宫忠心耿耿,是最好用的力量。按照规矩,这一强大地力量只归宫主掌握,别说一个上人,就是长老也指使不得。张延旭下来的时候,确实是带了一队青衣队,但那些道士只负责保护他或者在关键时刻出手卫道,绝不会事事听从张延旭指挥,尤其是一些涉及到道宫权利争端的大事。

    而现在,这些卫道疯子居然会听从张延旭的指挥,杀了一个执掌巡守的副使?

    别说别人,连带剑老道都是挑了挑眉头,但随即闭上了眼。死一个筑基期的小辈,管他怎么死的,都不在带剑老道的眼下。

    他这么轻松,别人却不轻松,连亲近张延旭的修士都有些紧张,其他人就不提了,个个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还是赵凌道:“你……你怎能杀他?”

    张延旭突然乐了,道:“我怎么不能杀他?”

    赵凌被他憋得说不出话来,转头对青衣老道叫道:“几位大人,这是怎么回事?马师兄无辜被杀,你们怎么能听从张……他的‘乱’命?你们的公允哪里去了?”

    那几个青衣老道闻言面无表情,但嘴角都有些下垂,显得十分不悦。这时候,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道:“这个……说是‘乱’命……有点不对吧?”正是程钧。

    赵凌怒道:“‘乱’命就是‘乱’命,你说说马师兄有什么罪名?”

    张延旭道:“很好。你以下犯上,‘乱’命两个字已经出口,我就有权处置了你。”说完才慢悠悠的道,“但是你既然出口,自然是为了挑起他人的不满。我不回答你,一来显得我心虚,二来说不定就要有人被你挑唆了,认为我处事不公。”

    众人齐声道:“我等绝无此意。”

    声音虽然只有一个,但是有的大声,有的小声,还有的闭紧了嘴,并不开口。显然对张延旭的做法表现出了异议,就算是开口的也未必都信服,只是不敢同时得罪张延旭这个上人和青衣卫道队罢了。

    张延旭见了,也不生气,缓缓道:“好吧,你听仔细了——这次行动是我道宫整饬云州的一次重要行动,可说关系我半壁江山的定向。不管如何,大伙儿总是道宫中人,维护道宫的立场总是不能动摇的。倘若有人在大关节上出了差错,那就是道‘门’的敌人。倘若还是吃里扒外,那么更是人人得而诛之。”

    这句话虽然其实什么也没说,但占住了道理,谁也不能挑出‘毛’病,众人只得都点头,赵凌道:“然则你如何说马师兄大节有亏?”

    张延旭道:“这件机密大事,我是有分寸的,并没有自专,第一个就去告诉了马扬。我本来以为他必然赶来和我相会,一起商讨大事。没想到他第一站并不是我这里,而是范道城。”

    众人一起‘露’出惊‘色’,有人道:“马扬如此不分轻重?莫非果然是投敌了?”

    赵凌一怔,突然想到,似乎范道城的守观是马扬那边的人,他大概得了消息之后,多少有些心急,因此先去见观主一面,‘交’代些机宜,却被张延旭抓住了把柄。

    张延旭道:“我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只是想云州此地凶险,怕马扬此行有凶险,因此派出人去迎接,不想却目睹了这样一幕。我这边为了道‘门’的根基殚‘精’竭虑,他却‘私’自通敌,岂不令人齿寒?依我看来,如此凶险之人实在是不堪造就,留在道‘门’已经让我紫霄宫‘蒙’羞,这才不得不痛下决心,清理‘门’户。”

    这一番话算是解释了原因,但赵凌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味,字字句句充满了张延旭把马扬‘诱’入圈套的得意,但是他又没法在这个上面反驳,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就算是如此,你能够问责于马师兄,但也没道理杀了他。”

    张延旭冷笑了一声,道:“这么说,天下的道理都在你这一边了?你来说说吧,还有什么道理?”

    赵凌心道今日撕破了脸皮,索‘性’一抗到底,道:“马师兄虽然不是上人,但地位也不容小觑,除非有逆反大罪,不然如何能先斩后奏?你说他逆反了你,那最多是不敬师兄,有些犯了‘门’规,那可和大逆挨不上关系。”

    张延旭道:“你说他‘私’自通知守观,不算逆反?”

    赵凌道:“那自然不算。最多算是……有些不分轻重罢了。就算是守观,他再怎么样也是一方守观,轮不到你来决定生死。区区小罪要废黜一方守观生死,张延旭你何其狂妄。”

    张延旭终于大笑,道:“区区小罪,好一个区区小罪。赵凌,道宫培养了你几十年,这才见到你的真面目。嗯,区区小罪……”

    赵凌被他来回来去的说辞‘弄’得心烦意‘乱’,道:“难道不是小罪?张上人你是什么身份,凭你还不配给你定大罪。”人只要一开口,第一句话最难说,以后的就越说越多,越说越‘激’动,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本来对张延旭还算是客气,但是第一句难听话说出来,反而豁了出去,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出来。

    张延旭却不理睬他,转过头去,对青衣老道道:“这位师兄,你觉得如此?”

    青衣老道道:“此人分明是马扬逆贼的同党。看了道宫之中,入了妖邪一流的人也不在少数,真令人痛心——”他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突然刷的一声,所有青衣老道一起拔出剑来。人影闪动,眨眼之间已经欺近他身边,数剑齐出,指向他要害,若不是张延旭还没下命令,只怕立刻将他刺出十七八个窟窿也不为难。

    赵凌真吓坏了,脸‘色’刷的惨白,一动也不敢动,怕死倒是其次,道宫出来的人,对于这些青衣老道都有本能的畏惧,因此亏了他在张延旭面前侃侃而谈,在这些青衣老道的剑下说出一个字也是不易。

    张延旭道:“你说小罪?哈哈,范道城的守观果然犯的是小罪,不过是懦弱糊涂,为妖邪所杀,地方被人占了,沦为了魔窟,给道‘门’丢了大人。虽然他们罪过不小,但是我也不去惩罚他们,因为他们都已经以身殉道了。我要做的事,是宽恕他们,然后代表道宫征伐邪魔,为他们报仇!如此而已。没想到我这除魔卫道的队伍还没出发,竟然还有人说出妖邪小罪的话来,这么说,这些妖邪以范道城为基地,进而取了云州,之后杀入京师,颠覆了道‘门’天下,将世界变成魔界,那也是小罪了?”

    赵凌只觉得脑袋嗡嗡直响,只觉得所有的事情全都不对,张延旭说得什么,他一点也不知道,什么妖邪,什么范道城守观道人已死,什么和什么?是说范道城早就灭了,其实是被妖魔所占据,而马扬犯了通魔之罪么?

    这……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他目光扫视了一圈,大半的人看着自己‘混’合着鄙夷和恼怒,小半的人和他一样傻了,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赵凌‘混’沌了一阵,突然灵光一闪,叫道:“妈的,那小子坑我——”

    飞快的一转头,他目光捉到了那个身影,此刻他正在怜悯的看着自己——那小子,一开始就误导自己,说什么攻打守观是因为那里对上人不敬,引得自己误以为这是张延旭公报‘私’仇,这才心中有底,大声反对,以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现在想来,每一步自己向前,都是由这小子的一两句话引起,自己被他引得一步步跟张延旭对立乃至撕破了脸皮,最终到了这个地步……

    这小子是张延旭的人!

    ‘混’账,他叫啥来着,程钧!

    “程钧!我宰了你!”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赵凌突然暴起,想要将程钧活活掐死——

    剑光一闪。

    一道璀璨的剑光划过,赵凌的头在僵硬了一瞬间之后,陡然向上飞起,鲜血喷薄而出。

    围住他的老道眉头一起大皱,同时撤剑而退,以免鲜血洒在自己身上——刚才他们是最容易动手的人,但是在他们动手之前,有人抢先一步。

    而能在执法队之前动手,如此干净利落而且让执法队哑口无言的,只有一个人——

    带剑老道伸手召回长剑,道:“可惜了,又‘浪’费我的一把好剑。”说着手中一合,一道金光搅过,那飞剑登时连着鲜血化为齑粉。

    带剑老道杀人之后必然毁剑,一剑只杀一人,这是他的习惯。

    张延旭笑道:“师叔辛苦——众位,还有什么意见?”

    众人一起摇头,张延旭道:“那么大家商讨一下讨伐的策略。”

    众人再次摇头,然后一头,道:“全听上人吩咐。”

    张延旭笑了笑,并没有嘴欠到说什么“大家这么客气,我可有点不好意思哦”之类的话,只道:“那也好。那么,我来分派任务。咱们兵分两路。我会用些手段把守观一部分魔修调出来,分出一队半路截杀。另外一队跟着我,直接攻打守观。区区一个守观级别的魔窟,难道还会困扰诸公吗?三日之内解决问题。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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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往来

    一三二往来

    程钧目光一凛,喝道:“你说什么?”

    那庞大哥吹了声口哨,道:“怎么啦,程二公子,号称上阳郡四大天才的程家二少爷。你不是傲气么,你不是瞧不起我们么,你不是说我们败家么?我庞建是败家,是不给家里长脸,可是我们家老爷子如今好好地,在家里吃酒唱小曲儿。可是你家那个老爹,可是被你连累的被人砍了脑袋,一命呜呼。你说说,谁才是败家?”

    程家听到一命呜呼四个字,突然心中一跳,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心中有一种难受的感觉,情绪微微‘激’动起来,完全不受他控制,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连累了谁?”程家低声问道。

    庞建居然听见了,指了指他,笑道:“怎么,你装傻吗?说的就是你!要不是你跑到芦州胡闹,惹上了一群妖僧,堵到你们家‘门’口,你父亲怎么会死?身败名裂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嘿嘿,可怜你父亲带着你逃窜两年,躲到盘城隐姓埋名,还不是被人找了出来?不过也怪了,你父亲死了你怎么还活着?嗯,你小子贪生怕死,躲在老爹后面求活命是不是?亏了我觉得你除了傲慢之外,至少还有有骨气这一点优点,现在看来真是瞎了我的眼去。你这样的胆小鬼,真是给你家程家一代道‘门’再传弟子传承脸上抹黑。不过你放心,道‘门’传人的位子会有更适合的继承……”

    程钧突然道:“这些详细的情况,你怎么知道的?”

    庞建得意的道:“那自然是程钦告诉……”话没说完,他对面的少年咳嗽了一声,庞建立刻住嘴,有些尴尬和惊慌。

    程钧点点头,道:“程钦……那是谁,是要继承道‘门’再传弟子的那一位吗?”

    庞建又是一阵尴尬,但转眼恢复了过来,反而瞪视了一眼另一个谨慎的少年,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说又怎么了?全上阳郡的修士都知道的事情,你还当做什么机密宝贝。程铮,就算我们不说,你这个忤逆种子难道还想继承道‘门’再传弟子的位置么?留你一条‘性’命已经仁至义尽了。况且你号称天才,其实也就是仗着自家势力吹牛皮罢了。我要是有你那二十四孝的老爹捧着,我也是天才。就算现在打一场,你能打得过你堂兄?我劝你识相一点,把家财和那些瓶瓶罐罐主动的拿出来,换你们俩的‘性’命,赶紧找个没人地方藏起来吧。”

    程钧沉‘吟’道:“也就是说,不光要道‘门’传人的位子,连家产也要。”

    庞建哈哈大笑,道:“都说了,留你一条‘性’命实在是十分大恩了。程家二少,你马上就要变成一条丧家犬了。”

    程钧点点头,道:“很好。多谢。”

    庞建一怔,道:“多谢什么?”

    程钧道:“多谢你这般乖巧,滔滔不绝,省了我许多‘唇’舌功夫。不过有些不好,那就是这般套话,还是效率太低了。”说着他伸手一招,只听嗤的一声,两朵火‘花’穿过两个少年身边,击在其他两个‘侍’卫打扮的人身上。

    刹那之间,火光升腾而起,明亮的火焰一闪而逝。两人甚至惨叫一声也来不及,就烧成两堆灰烬。

    庞建目瞪口呆,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另一个少年惊呼一声,突然叫道:“你不是程铮!”说着拨马回头就跑。

    程钧随手一抓,一道真元凝成无形巨爪,将那少年隔空拖下马来,提溜到自己身边,顺手把庞建拽了下来,两人扔在一起,道:“这么问话不就方便多了么?”

    庞建的反应确实慢,现在还如坠雾中,倒是另外那‘阴’沉少年反应过来,叫道:“前辈饶命。是我们认错了人,冒犯了前辈,我愿向前辈磕头赔罪。”他也不能肯定程钧是不是前辈,但总之比之自己厉害许多,叫的尊敬点总是没错的。

    庞建兀自道:“认错了人?不能啊,世界上哪有长的这么像的,分明就是程铮……”话还没说完,旁边那少年瞪视了他一眼,若不是自己也无法动弹,早就扑上去揍他了。

    程钧制住了两人,眼见官道上人来人往,道:“这里有些不大方便,咱们上去说吧。”说着伸手一招,招出两只仙鹤。他自己做了一只,将两人打了捆放在另一只身上,两只仙鹤一起飞上空中。

    这两个少年都是修仙世家出身,虽然修为低微,但是乘坐仙鹤上天不是一次两次了,自然也没什么恐惧,只是远离地面之后,越发觉得自己‘性’命‘操’于人手,不由得心中粟粟生寒。

    程钧驾驭着白鹤飞到高空,穿过蔼蔼云层,直到高空这才悬停下来。

    天空一碧如洗,三人旁边除了白云之外,并无其他人影,程钧道:“报出姓名吧。”

    庞建张了张嘴,另外一个少年已经抢着道:“我是蔡陌,他是庞建,我们俩都是程家的朋友。我们蔡庞两家都和程家联络有亲,世代‘交’好,最是亲密不过。”

    程钧笑道:“我和程家没有半分关系,你们攀程家的亲戚也没用。你们是上阳郡的纨绔吗?”

    蔡陌一怔,心中暗道:或许他果然跟程家没什么关系,不然怎么连我们蔡庞两家都不认识?口中说道:“是啊,我们都是上阳郡的。不过住在郡东。”上阳郡的郡东指的是稷山的另一头,郡东地方小,更加‘混’‘乱’。

    程钧回忆自己来时看的资料,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寻出了这两家的情况。蔡家和庞家似乎果然是上阳郡郡东的两个世家,不过并不是什么排名前列的势力,不是道‘门’的传人,也没有出过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最多就是土财主一类的人物。看他们两个身上穿的光鲜,但都是俗世的料子,修为也自低微,身边的‘侍’卫也高明不到哪里去,想来也就是那么回事。

    程钧问道:“你们既然是郡东的修士,现在赶去哪里?”

    蔡陌道:“我们去参加程浙……程浙前辈的葬礼。”

    程钧听到程浙两个字,心底又是一动,问道:“程浙……前辈是谁?”

    蔡陌道:“程浙前辈是程家的第二代高手。我们都很敬仰他。虽然他现在不是程家的族长候选之一了。但他还是上阳郡非常重要的道‘门’再传一系的本代传人,因此地位也是举足轻重。尤其他修为有筑基中期,是程家中坚一代的第一高手,在上阳郡很有名气。”

    程钧点了点头,道:“我记得程家应当在郡城,为什么这位前辈要在盘城发丧?即使是他在外面去世,也该运回本家治丧才对。”

    蔡陌迟疑了一下,庞建已经接口道:“因为他们父子被程家驱逐了。”

    程钧眉头一皱,蔡陌瞪了庞建一眼,无奈道:“啊,就是这么一回事。程浙的独子程铮在同丰郡惹了一群魔道,那群魔道十分凶残,来找了一日又一日的麻烦。程家因此死了不少人,觉得惹不起这样的麻烦,就把程铮驱逐了。程浙前辈因此和家族闹翻,主动走出家‘门’。他们父子俩隐藏在外避祸已经两年,别人都不知道他们藏在哪里,这次程浙的死讯传出来,我们才知道他在盘城。”

    程钧一怔,道:“既然他已经给驱逐了,还值得你们这么些人千里迢迢的去给他奔丧么?”

    蔡陌道:“这个……但是他道‘门’再传弟子的身份并没有取消啊。道‘门’又不归程家管,程家能驱逐了程浙,可是不能剥夺他的身份。按照道‘门’的规矩,前一代道‘门’传人去世之后,在发丧的时候就要将传人的身份往下传承,道‘门’的人会在场监督,这个是错漏不得的。因此许多人就为了这个也要观礼。”

    程钧冷笑了一声,道:“哦,没想到在上阳郡,道‘门’还有这样的脸面。那么道‘门’再传弟子的身份会传给谁呢?”

    蔡陌迟疑了一下,道:“按照道理,是该传给他儿子。不过程铮背负了连累父亲的罪名,接掌这个位子不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程钧道:“行了。那另外的候选人是谁?是那个程钦吗?”

    蔡陌道:“他也是选择之一。盯着这个位置的有好几个,有姓程的,也有不姓程的。虽然程钦血缘上是很近的,但是也不是没有对手。”他心一横,索‘性’道,“不瞒前辈,我们两家和程钦还有他父亲程济是很有‘交’情的,所以赶来助威。其他还有不少人是支持别人的,总之都要往那里赶路。但是我‘私’心里是绝对不赞成这件事的,父死子继,天经地义,别人哪能替代呢?我要在众人面前痛陈利害,阻止这件事……”

    程钧笑了一声,道:“住嘴。我又没说这个位置必然是程铮的,你表什么态?一个道‘门’再传弟子的位置,有什么值得这么抢的。云州这样的位置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难道每一个死了都去抢?”

    庞建在旁边‘插’口道:“那怎么能说不值呢?云州虽然有再传弟子数十,但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富余给人的。轮不上的死也轮不上。就是程家本宗,除了这个位置也再没有了。道‘门’控制的严密,想要成为传人的机会少得可怜,有一个还不疯抢?”

    程钧微微摇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这庞建出身层次不高,在他眼里道‘门’再传弟子是世间罕有的好东西,但对于其他人未必,恐怕里面还有什么猫腻。又道:“你们自己抢的这样热闹,可别忘了道‘门’不是你们开的,抢到手里道‘门’不认,抢来不是成了笑话了吗?”

    庞建瞠目不知如何回答,蔡陌接口道:“这个就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了。我看他们都不是傻子,他们既然敢抢,应该是能够得到得了吧?”

    程钧又问了几句,那两人所知有限,只知道是来给朋友加油的,往深里的事情一概不知,已经问不出什么来。程钧伸手一拂,将两人从仙鹤上推了下去,不理两人下场如何,驾着仙鹤往盘城飞去。

    ……

一三三 风林观

    一三三风林观

    飞了半个之后时辰,程钧降落在盘城前面。

    一见盘城外面的样子,程钧微感惊讶。这座城池与其说是城,不如说是大点的镇子,外面虽然也修了一些城墙,但是城墙断断续续,并没有合抱成一整座城池。什么‘女’墙、护城河这类的,更不必谈起。盘城只有五里见方,看来也就万人的规模。城中也有些繁忙的街市,但都没有逃脱乡土集市的范畴。城中更没有什么坊市或者修道者的聚集处,能在街市的角落里隐藏有一两间修道店铺已经不错了。他还未必找得到。

    程钧并没有来过此地,他当初看的资料虽也有提及这个地方,但只是说这里并没有守观。既然没有守观,说明这个城市与他下来的目的无关,多半没什么牵扯。他也没有特别的关注,没想到因缘巧合,他竟然第一站就会来到这里。

    一进城镇,程钧没发现此处有什么特别的气氛,除了街上的修士比别的地方多了一点。但云州本来修士就多,这里不见得就有什么出奇,何况都是些入道中后期的人物,还有不少刚刚入道的小修士,没见有什么高手在。

    进城之后,先想的自然是找个地方落脚,当他找到镇上唯一的客栈的时候,被告知客满了。

    程钧忍不住皱眉道:“最简单的‘床’都没有?我要求很简单,三尺卧榻就能休息。”

    店伙道:“别说‘床’了,就是大厅都挤满了。还都是您这样的道爷。我是不知道道爷们怎么排位的,反正先来的住房间,后来的住大堂。有的道爷派头可大了,虽然是后来的,但是直往房间里面闯,往先来的‘门’口一站,咳嗽一声,先来的一言不吭,就把自己的铺盖收拾了进大堂了。”

    程钧一怔,随即明白,这是修为高的欺压修为低的,修为低的要给前辈让房间。散修之中这种事情更多,若是道‘门’自家的修士——那晚辈哪敢等着前辈咳嗽再动窝啊。按照他如今的修为,在这里也算顶尖的一层,也可以有样学样,进去找人腾地方,不过那也太无聊了些。问道:“镇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住处?”

    店伙道:“街尾倒是有家歇脚的小店。不过那地方都是给脚夫、力巴们住的,都是大通铺,也不干净。像您这样的道爷,不如去城外三里,有一座道观风林观,那也是咱们这里数一数二的大道观,您去哪里挂单,还省了店钱。”

    程钧点头道:“多谢。”转身要走,店伙拦住,道:“道爷,您需不需要点香烛和纸钱之类的吗?”

    程钧愕然,道:“我为什么……嗯,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些?”店伙不说,他险些忘记了,他或许还真需要这些吊祭用的东西。

    店伙嘿嘿一笑,道:“这几日来住店的道爷,十个有九个问我们哪里卖这些东西。我们掌柜的一琢磨,不如干脆与香烛铺子的掌柜合伙,在隔壁搭了一个专卖你们道爷用的扎纸。您跟我看看就知道了,包您满意。”

    程钧听他吹得厉害,索‘性’跟他出了店房,果然见隔壁就是一个席棚。进棚子里面一看,不由得哑然,这才知道“专卖”是什么意思。

    只见小小的席棚里,除了摆放了香烛,纸钱,纸人纸马之类寻常物品,还有纸扎的飞剑、法宝、灵草灵兽,凡是一般修道界的货‘色’,这里应有尽有,居然还扎的很‘精’致,颜‘色’光鲜亮丽的紧。

    程钧从地上抓起一个大个儿纸糊人参,不由得啼笑皆非,就听店伙道:“您看上什么了,给您包起来?”

    程钧含含糊糊道:“嗯,啊,好得很。”想了想还是道:“那个飞剑,还有‘玉’简,还有这些灵芝和首乌,我都要了。”转过头来,只见角落里放置着一张条案,上面放着一整套七十二把飞剑,虽然是纸糊的,但刷了一层层的油漆,银光闪闪,竟‘露’出几分寒气,显然颇为‘精’致,比别的都不相同,不由问道:“那个怎么卖?”

    旁边香烛铺子的掌柜赶过来,陪笑道:“道爷,这一套是人家定好的,我们是不卖的。一会儿人家就来拿货。”

    正说着,只听外面有人喊道:“掌柜的,那位姑娘来了,快把货搬出来。”

    那掌柜一叠声道:“这就来。”也不叫伙计,自己亲自捧了,小心翼翼的端了出去。

    程钧心中一动,走到‘门’口,只见‘门’外立着一匹大红马,马上端坐一个少‘女’,一身素白‘色’衣裳,容貌秀美,正是冯宜真。在这里见到她,那自然是一点也不稀奇,只是比起路上惊鸿一瞥,这时近看,她又多了几分憔悴之‘色’。尤其是眼角似乎还微微泛红,像是刚刚哭过一样。

    程钧见了,心中暗奇,他记得这丫头很是泼辣,没想到竟然会哭。

    冯宜真看了掌柜一眼,道:“这个我不收了。”声音透着疲惫和暗哑。

    掌柜的脸‘色’顿变,道:“这个……”他为了赶制这一套飞剑,‘花’费可是不小,用料都是最上乘的,倘若冯宜真不要,他可是亏大发了。

    冯宜真神情一阵恍惚,道:“你叫人送到风林观吧。钱到时候给你。”说着一拉马缰,喝道:“驾——”马蹄翻飞,出城而去。

    掌柜的脸‘色’一苦,道:“这钱赚的也不容易。小李……”他伸手招过一个孩子,道:“你去把这套飞剑送到风林观。记住了,要把钱来回来,不拿回来不许走。”

    那伙计也是愁眉苦脸,道:“是。”刚要走,程钧连忙叫住,道:“你等等……把我刚才要的那些香烛一起包起来,送到风林观去。”

    掌柜的一怔,道:“道爷,您也住风林观?”

    程钧道:“我现在还不住,你带我去,我就住那里了。”

    伙计抱着香烛纸钱,带着程钧一路来到风林观。

    出城三里,就见管道旁边立着好大一座道观,里里外外五进院子,修缮的比盘城城墙还要像样几分。观‘门’口种着大片的松柏树,立着高高的旗杆,挂着道‘门’特有的旗印,显示出这座道观也是道‘门’下的正经子孙道观。只是这风林观既然是在城外,就不可能是一方守观,看如此规模,必然是一座三清子孙观,那是子孙观中的最高等,比青龙观还要高上一筹。

    道观周围,已经有不少修士,看来都是来求挂单的。那道观‘门’口有两个知客道童守‘门’,凡是来的道士,先验看身份,俗家的不必说了,一律拒绝。出家的黄冠,见到是散修直接拒却,道‘门’再传、三传弟子就找一个杂役领去偏院。

    程钧走上前,亮出自己道‘门’嫡传的身份,那知客立刻换了一副笑脸,道:“原来是下阳郡来的师兄,里面请吧。”

    程钧并没有显出自己筑基的修为,因此那知客只管叫师兄。一面把他往里面让,一面抱怨道:“师兄,你说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就算上阳郡咱们道‘门’看管的不严厉,但是那些散修也忒蹬鼻子上脸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就要来咱们道观挂单,那不是找没意思?我好言好语婉拒,他们还敢跟我甩脸子,好啊,真是连个上下尊卑都不分了。要不是打不过,我早就打他们了。”

    程钧咳嗽一声,道:“这几日辛苦师兄了。来的修士多吧?房舍都不够用了吧?”

    那知客道:“哪里的话。人自然来的不少,可是咱们又不是什么人都收。只有师兄这样的嫡传身份,才能住正院,再传三传的住偏院。再传弟子两个人一间房,三传弟子睡通铺。如今偏院到住了不少人,但是正院也不过住了两三位。想来也是,我知道他们为了什么来,去世的那位同道虽然也是道‘门’传人,但毕竟只是道‘门’再传弟子,能有几个道‘门’嫡传的同道特意赶来吊唁?也就是我们观主,说看在比邻的份上,要去吊唁一回……”

    说着说着到了住处,那知客推开‘门’,‘露’出一个僻静的小院子,道:“这个院子还没有人住,道友尽管歇息。我看这个样子,七日之后的大丧应当也不会有多少人来,这个院子归你一个人住了。”

    程钧道:“多谢,一会儿我去拜见观主。”

    那知客道:“观主也是繁忙的很。一来有许多人要应酬,二来怕七日之后盘城出大事,动了杀伐,那我们风林观也难免受到牵连,因此要提前布置。现在他老人家就在隔壁。”

    程钧一怔,道:“隔壁是观主室么?”

    知客道:“那倒不是。那也是像这里一样给外客预备的小院。里面住了一位‘女’道友。她的身份可不错了,反正观主不许其他人踏进院子一步。他自己倒是常常进去,刚刚还进去了,足足两个时辰,哼。”说着‘露’出一丝鄙夷,只是十分隐晦,显然胡思‘乱’想到其他地方去了。

    程钧点点头,道:“我看外面好像有那位‘女’道友订的东西,劳烦师兄帮她送进去吧。”

    ……

一三五 话别(求月票!)

    冯宜真听了此言,尤其是他唤自己作宜真。叫的甚是亲密,心中一甜,但借着灯光看着程铮那副消瘦的不成样子的相貌,心中又是一酸,忙从怀中掏出一瓶丹药,倒出一枚朱红色的灵丹,道:你先吃了他,调调气息吧。

    程铮接过,却不便吃,伸手拉住冯宜真的手道:宜真,你过来陪陪我。

    冯宜真顺势坐在他身边,道:二哥,你别担心,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我在这里。

    程钧远远地看着,见他们两人坐的甚是亲近,不知要说什么知心话,只觉得老脸微红,颇感无趣。有心退出几步,心中一犹豫,挨着一块大石后面坐下,闭上眼睛。

    程铮叹了一口气道:宜真,你说这话,真叫我无地自容。我也曾跟别人说,别担心,有我在。今日却要你来跟我说这句话了。

    冯宜真道:二哥,我们还要分什么彼此吗你有什么话,对别人不好说,不愿说,不想说的话,尽自对我说。

    程铮出了一会儿神,才道:宜真,我又害死一个亲人。

    冯宜真道:不要胡思乱想又她早知道程铮的心结在哪里,这些天翻来覆去,早准备了许多话来宽慰,但是程铮第一句话,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程铮苦笑道:是啊,在我小时候,我也曾害死过一个至亲。

    冯宜真道:那那是谁

    程铮道:我唯一的亲兄长。

    冯宜真心中一寒,道:我我倒不知道这件事。或许是你想的多了。她心中却是略有些胆寒,程铮行二,她自然是知道的,但从来不知道程铮上面还有兄长。她可算是程铮的青梅竹马,只知道程铮有一个妹妹,并不知道他上面还有什么人。

    程铮摇头道:什么想的多了我是想得太少了。我太不懂事,以至于十多年来早就忘了这件事,一直活得无忧无虑。直到父亲死后,我晚上做噩梦的时候,才回忆起这件事来。就像一个尘封了多年的箱子,一打开盖子,好多事情从我脑子里喷发出来。我想起来我从小就是个混蛋,幼年害死了哥哥,长年连累父亲。

    当时的一幕幕我都记起来了,可是我怎么也记不起哥哥长得什么样子,他的脸就在我面前一直晃啊晃的,可是我再想仔细看的时候,他又离开我远去了说着,他身子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好像堕入了噩梦之中。

    冯宜真感觉他握住自己的手冰凉无比,心也似堕入寒冰之中一般,再也忍不住,回身搂住了他,道:没什么的,你想得太多了十多年前你才几岁啊,就算有什么意外,那也不是你的错。你是压力太大了,放松些,都会过去的

    在冯宜真喁喁细语的抚慰下,程铮渐渐地恢复了神智,道:宜真你说的对了,冇我是压力太大了。父亲死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往后怎么办我,还有钰儿,我们要走到哪里去遮风挡雨的大树已经到了,外面都是想要撕碎我们的豺狼虎豹。我就像风雨中的小船,稍微不注意,就会被浪花打成碎片。晚上我会做梦,时常梦到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他们站在我面前,向我伸出手,我想去抓住他们,但是总是抓不着。如果他们还在,哪怕还有一个人在,我也能感觉到力量。可是梦一醒来,他们都不在身边了。他笑了笑,笑容先是凄厉,转而坚定,没有人能够帮我,我至亲的人都不在了。既是如此,难道我就如他们的意。想要我的东西,那可以,只要有命来换。

    冯宜真本来忧心仲仲,听到最后一句话,心中安定下来,道:你说的不错。只要你自己支持住了,别人没什么可怕的。一群色厉内茬,欺软怕硬的小人罢了。无论如何,我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有我在,反正道门传人的位子他们休想轻易拿走。

    程铮一怔,道:宜真,那件事情不必提了。我的意思,你不要再在道门中周旋了,我会写禀书,辞去道门再传弟子的身冇份,请道门另选贤能。

    冯宜真愕然,道:这怎么行道门再传弟子的身冇份是你的,其他人都夺不走。哼哼,那些妄人他们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

    程铮道:配的。

    冯宜真一呆,程铮道:他们配,是我不配。

    冯宜真怒道:二哥,你说的是什么,怎么丧气到这个地步

    程铮道:以前他们不配,是因为父亲在。现在父亲不在了,那位子他们就能坐上去。宜真,眼前我选择的余地太小了,现在只能抓紧更重要的东西。那个位子我没有资格坐上去,如果强行的占着,只有逼得他们更进一步,害死我的性命。拿不到的东西,我强行去拿,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当年我不知道形势比人强的道理,可是已经懂了。

    冯宜真本来聪明,倘若是其他事情,早就想得清楚,但是既然是程铮的事,她就难以平静,咬牙道: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程铮道:身外之物,让他们保管好了。将来,自然会吐出来。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眉一扬,依稀能看见当初骄傲少年的影子。

    冯宜真叹了一口气,道:事到如今,那就只好如此了。然而你退让这一步,难道他们就能放过你吗其他人也就罢了,横竖他们没有什么理由去占。

    但是你程家的人,或许还要更多的东西。

    程铮道:嗯,他们还会要钱财和父亲的遗物。只要我身边还有一点有价值的东西,他们都会要走的。那些东西,浮财我可以给他们,但是父亲的遗物,一件也不能从我手中流走。道门传人的位子和家产,那是我的底线,过了这条底线,我退无可退,只好与他们周旋到底。宜真,求你帮我。

    冯宜真道:好,我与你并肩战斗。

    程铮摇头道:不一战斗我自己来。我是求你帮我照顾程钰。

    冯宜真啊了一声,道:小钰么我有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程铮道:当初我和父亲出来避祸,没有将她来,也没有把她放在程家,将她单独安置在外面。求你将她保护起来,别让人打她的主意。

    冯宜真毫不犹豫道:好,你说她在哪里,有我在就保她平安无事。

    程铮紧紧抓着她的手,道:那太好了。她就在隔这里三十里的村庄,你往山里去说着,将路线详详细细的对着她一一说来,他说的很慢,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好像是生怕冯宜真记不清楚似的。

    说完之后,冯宜真点头记下,再次道:有我在,她一定平安无事。

    程铮露出一丝笑容,道:只要她没有事,你也没有事,那么我还怕什么最多一死,那也没有什么。

    冯宜真道:别说这种话,将来还长着呢。

    程铮笑道:对,将来还长着呢。我会活得比敌人更长,活着看着他们的下场。叹了一口气,道:你先走吧。

    冯宜真道:咱们一起回去。

    程铮道:你先走。你身冇份不同,我若冇和你一起回去,总是不方便。再说,若是你跟我走一起,他们防范你,你也没法前去找钰儿了。

    冯宜真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天亮之后我就去

    不,现在我就起程,七日之中若是走得快,还能赶一个来回。

    程铮盯着她,道:谢谢。

    冯宜真回过头,月光下,她的眸子灿若星辰,道:除了谢谢,你没有别的要和我说的话吗

    程铮盯着她,道:你保重轻轻地放开她的手,道:下次见面的时候,咱们,咱们就定下来吧。

    冯宜真脸色泛出一丝红晕,道:你那你等着我。想要更与他亲近一步,但终究面嫩,转过头去轻轻一吹口哨,一道白影从天空降下,正是一只仙鹤。冯宜真对着程铮点点头,迈上仙鹤,乘着月光,翩翩飞上高空。

    程铮抬头看着她,过了好久,冯宜真的身影看不见了,他才低下头,哇的一声,呕出一口鲜血,低声道:宜真,下次回来,到我的坟上哭一程吧。也只有你,还会为我一哭抬起头来,他用狠狠地眼光往后看了一眼,慢慢起身,向着山中走去。

    他的脚步很慢,甚至带着一点踉跄,但是背脊一直笔直,好像有什么东西撑着他,不允许他倒下去。

    一直到程铮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程钧慢慢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情绪也很低落,叹道:孩子是不错。倘若最后那一眼看的不要那么明显,那就更好了。

    说着,他身子拔地而起,扑向了一座山石后面,喝道:给我滚出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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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再借五百载,铸我一座上天台前世距离天台一步,一脚踏空,今生抖擞精神重新来过的故事上天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上天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上天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