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红楼名侦探TXT下载红楼名侦探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红楼名侦探全文阅读

作者:嗷世巅锋     红楼名侦探txt下载     红楼名侦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31章 太子府的常

    【晚上要搞全订群福利,正文今儿就一章ps:2000人群差不多满了,我抽空弄个二群,到时候再公布群号。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

    孤是个真正的男人!

    只要孤想,就一定可以做到!

    孤终会登基称帝,打下一个千秋万世的基业,然后子子孙孙一代代的往下传!

    孤要……

    发散性的思维【简称意淫】,让太子逐渐热血沸腾,然后他的脑回路,就按照既定方阵,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开始想些正常男人绝不会想到的场景。

    太子妃和某人在田野里……

    太子妃和某人在井研上……

    太子妃和某人在断崖边……

    来了、来了、来了!

    全身涌起的血气,开始朝着某个不可名状之处汇集。

    有感觉了、真的有感觉了!

    太子欣喜的撩开蟒袍,正要将裤子也扒下来,动作却忽地一僵,随即他暴躁的咆哮着,将床上的铺盖、枕头,全都掀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尿骚味儿,逐渐在房间里弥漫开来显然,他还未曾兴起遗x的冲动,就先已经漏尿了。

    好半晌,太子才又颓然的坐回了床上,死死攥着两只苍白的拳头。

    还不够!

    一定是情绪酝酿的还不够!

    如果自己方才,没有急于分心去查看究竟,而是全心全意的酝酿情绪,或许就可以……

    不,一定可以!

    自己只要勤加练习,克服这操之过急的弊端,一定可以重振雄风!

    想到这里,刚刚散尽的亢奋感,再次涌上了四肢百骸,就连太子少有血色的脸颊上,都多了两团殷红。

    不过……

    究竟要尝试多少次,又要多久才能成功?

    更别说届时还要学着去适应,在人前酝酿情绪王真人届时肯定要从旁协助,以便进行人工受孕。

    这种情况之下,想要保证心无旁骛,又谈何容易?

    真要是耽搁的久了……

    想想因为力挺自己,而入阁失败的徐辅仁,太子就满心的时不我待。

    看来,还是要尝试着去走一走捷径!

    太子咬着牙,狠狠做出了决定,但脸色却不受控制的扭曲起来。

    毕竟在自己脑海中模拟,与促使其成为现实,所造成的的影响,可是天地之别先前那几个没名分小妾也还罢了,这可是自己的正妻,堂堂的太子妃!

    要知道,就连那连续举办三年的广交会,也多是将闲置的姬妾进行交换,偶尔有把正室夫人带去的,还会受到众人的一致鄙视。

    当然,鄙视并不代表着,他们就不会去尝个鲜。

    总之,若不是形势所迫,太子也绝不愿出此下策。

    “父皇,这……都是你逼得!”

    咬牙切齿的宣泄完情绪,太子起身又在寝室里来回踱了几步,这才扬声吩咐道:“来人啊,速去请太子妃过来!”

    …………

    取过剪刀,将绳结末端的线头铰断,太子妃托起那只小小的五毒鞋,仔细端详了几眼之后,却不由的大摇其头。

    近几年少动针线,手艺着实退步了不少。

    这针眼线头乱如麻、密如筛的,真要送出去,岂不惹人发笑?

    于是顺手往桌上一放,轻声吩咐道:“拿去拆了吧。”

    太子府女官邹轻云拿起那绣鞋,也觉得有些不成样子,嘴里却劝道:“娘娘,这不过就是个心意,又是您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难道王妃还敢嫌弃不成?”

    太子妃微微摇头,又从针线簸箕里,翻出几块料子,边比划着边道:“左右也是消磨功夫,能精细些就精细些。”

    这五毒的小鞋子,自然是给北静王妃卫滢准备的。

    但在缝制时,却总会时不时的,触及太子妃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

    孩子……

    这辈子应该是与自己无缘了吧?

    即便那什么王真人说的天花乱坠,宣称能令太子延续血脉,太子妃却是从来就没有报过希望。

    若太子能使人受孕,那宫里的太监们,岂不是个个也能子孙满堂?

    再进一步说,真要能做到的话,父皇又怎敢让那些阉人,去伺候后宫的嫔妃佳丽?

    “娘娘。”

    正想些有的没的,邹轻云忽然有些好奇的问:“您说北静王妃究竟怎么想的,这好容易怀上了,怎得竟还整日里愁眉苦脸的?”

    对此,其实太子妃也颇有些纳闷。

    但她身为卫滢的密友,自然容不得身边人对其非议,于是边穿针引线,边漫不经心的道:“自打她有孕之后,就马放南山、刀枪入库,连抚琴都不让尽兴,再加上一连吐了半个月,能高兴得了才怪呢。”

    邹轻云一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便没有再深究。

    但太子妃心底,却反而百般猜疑上了。

    因为这两年里,她同卫滢关系愈发亲近,自然看得出卫滢并非是因为受到拘束,所以才显得闷闷不乐。

    说闷闷不乐都有些轻了,卫滢虽然极力在人前掩饰,却还是能看出惶恐不安的情绪来。

    这好容易怀上了,她却惶恐个什么劲儿?

    “娘娘、娘娘!”

    这时外面忽然跑进来个宫女,上气不接下气的禀报道:“太子殿下,让您赶紧过去一趟。”

    太子有请?

    太子妃下意识的起身,将手里的活计撇下,就待赶奔太子寝室。

    不过走出两步,她忽又停住了脚,向那宫女问道:“殿下找我过去,可是为了明天寿宴的事儿?”

    “奴婢不知,殿下只说请您过去说话。”

    没能问出什么来,太子妃心中却愈发忐忑起来。

    明天回娘家贺寿的事儿,早就已经安排妥当了,这时候太子突然请自己过去,难道是又变卦了不成?

    真要是这样,自己又该如何向父亲解释?

    好在到了太子寝室,太子头一句话就让她心中大定:

    “明儿到了你娘家,除了岳父的寿宴之外,你再张罗一桌私宴孤要单独宴请孙爱卿。”

    只是太子妃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太子又不容置疑的吩咐道:“届时你也列席陪坐吧。”

    “这……”

    太子妃一愣,讷讷道:“这怕是不合礼数吧?”

    “有什么不合礼数的?”

    太子不耐烦的呵斥着:“当初让你家与他家连宗,就是为了方便行事你只当是兄妹之间的家宴就好!”

    因见丈夫满脸的不悦,太子妃终究没敢再分辨什么反正是在自己娘家,只要安排妥当些,也不怕会传出什么闲话。

第932章 贵客临门

    【感染了福利ptsd综合征,好难受。www.uu234.netwww.uu234.net】

    孙绍宗伸着个懒腰,从乌木书桌后绕了出来,一边示意赵楠将审阅好的公文,各自归档存放,一边自顾自的到了外间。

    到了外面,就见秦克俭正抿着茶水,端详昨儿那两个女真人的审判书。

    “研究这大半天,可曾看出些什么来?”

    打从午后,这两份抄录的审判书,被送到左寺官署之后,秦克俭就翻来覆去的研究,都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遍。

    如今听孙绍宗问起,他也不起从椅子上身,只将茶水放回桌上,不屑道:“不过是些官样文章罢了,有什么好研究的。”

    顿了顿,又屈指在那审判书上一弹,哂道:“秦某要推敲的,是这两份判决背后的东西。”

    切~

    这厮虽然专业素质过硬,可这持才傲物的态度,却着实让人不快再说论专业素质,他也不是自己的对手啊?

    实在看不惯这厮洋洋自得的嘴脸,孙绍宗心下嗤鼻一声,随口道:“这有什么好推敲的,无外乎是廷尉大人似有退意,不欲再同本官相争罢了。”

    魏益会这么快做出判决,初时让孙绍宗颇有些意外,后来经过仔细推敲,便猜出昨儿一早魏益请自己过来,多半也并非是要推卸责任,而是想和自己缓和关系,甚至是当面示好。

    《普法下乡》的提案,一旦得道朝廷认可,并在国内推行开来,孙绍宗这个发起人的话语权,必然会随着大理寺整体实权的上升,而大大增强。

    而原本就难以压制孙绍宗的魏益,届时就更不是对手了。

    正所谓没有永远的朋友【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与其到时候被排挤、被边缘化,不如趁着事态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先行缓和双方的关系毕竟以孙绍宗的资历,眼下压根不可能将其取而代之。

    估摸着,也就这三五日里,魏益肯定还会进一步展现善意。

    书归正传。

    听孙绍宗一语道破自己心中所想,秦克俭面上的得意之色不由一僵,不过马上便又梗着脖子道:“岂止如此!魏大人此举,分明还有深意。”

    这死鸭子嘴硬的!

    等明年春闱以后,找到精熟公务的师爷,就把这厮打发去外面查案,十天半月也不见他一回!

    心下拿定主意,孙绍宗也懒得继续问他,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深意毕竟眼下还要指着这厮帮衬,总不好弄的丫恼羞成怒下不来台。

    “明儿本官去国子监孙祭酒家里贺寿,有什么紧急公务,就去孙祭酒那里寻我。”

    丢下一句交代,孙绍宗就施施然出了官署。

    外面望风的帮闲见了,忙躬身请示:“大人,可是要备车?”

    孙绍宗微一颔首,那帮闲就撩开袍子,撒丫子直往马厩狂奔。

    孙绍宗不紧不慢的缀在后面,眼见得快到东角门附近了,却见一人满头大汗的迎面而来。

    老远瞧见孙绍宗,那人急忙加快了脚步,上前一躬到底:“卑职洪九,见过少卿大人!”

    孙绍宗正琢磨王熙凤的事儿,一时也没晃过神来,只冲他点了点头,便脚步不停的与其擦身而过。

    只是走出几步,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回头问:“对了,外面的风声如何了?”

    这次判案之后,控制舆论导向的事儿,魏益明着是交给了司务厅的一名评事,但实际进行操作的,却是曾做过乞丐保长的洪九。

    而这,也是孙绍宗推断,魏益要同自己妥协的依据之一。

    洪九听孙绍宗问话,忙又斜肩谄媚的凑了上来,将这两天控评的成效,精简截要的汇报了一番。

    和孙绍宗预想的差不多,魏益的计划,正是重点宣传:在大理寺闹事被抓的女真人,已经被从重从快的处罚。

    至于女真副使在交完罚银之后,就被当堂释放的细节,则是提也没提。

    不过这次宣扬的重点,除了大理寺依法严惩女真人之外,还有孙绍宗力压十几个女真勇士一事。

    而依照回馈的讯息来看,后者显然更让老百姓喜闻乐见。

    总之,单听这些官面堂皇的说辞,怕要以为大理寺对女真人的态度,已经是硬到不能再硬了,与贺首辅的‘软骨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却说回到家中。

    孙绍宗头一句问的就是:“荣国府的二奶奶,可是已经走了?”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要说这王熙凤,委实是个难缠的不论是在床上、还是床下。

    前天晚上,孙绍宗好容易敷衍过去,没曾想她依旧不肯罢休,拖着连续受创的身子,再一次将孙绍宗唤到了迎春院里。

    这次压根没给孙绍宗推搪的余地,直截了当的提出了两个要求:

    一是希望能和贾迎春合伙放贷。

    二是希望能借助孙绍宗在大理寺,以及顺天府的影响力,使得某些判决,更倾向于荣国府的关系户。

    这女人……

    还真是不客气!

    孙绍宗虽不好对她拔无情,可这等事儿却也是决计不肯答应的。

    结果刚推托了两句,王熙凤又话锋一转,表示若孙绍宗能找到更合适的买卖,那让她放弃这放贷和包揽狱讼,倒也不是不行。

    可若是左右不肯,那就干脆一拍两散,大家一起毁了名声、断掉姻亲就是。

    这孙绍宗还能说什么?

    只能答应她,再琢磨些生财之道要么细水长流,要么一本万利,王熙凤这才消停些。

    然后姑嫂二人自又是好一番逢迎。

    可孙绍宗这两辈子,也没做过多少买卖,一时间哪里想的出什么好点子?

    回来的路上左思右想,也没个要领,正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却发现马厩里空空荡荡的,早没了荣国府的马车。

    一问之下,王熙凤果然是回去了。

    这女人果然精明,知道对男人不能逼得太紧。

    又或者……

    是连续三天吃撑了,实在抗不住劲儿了?

    “二爷。”

    孙绍宗正琢磨着,王熙凤回去之后,该如何掩饰行动不便的状态,赵仲基忽又开口道:“有位老先生不久前到了咱家,说是要等着见您,可却不肯透露身份因瞧着那气度不似常人,小的也没敢拒绝。”

    “眼下那老先生正在客厅里候着,您看……”

    气度不凡的老先生?

    孙绍宗心下纳闷,等赶到客厅门外向里一张望,却更是忍不住大吃一惊。

    “徐……徐老?!您怎得来了?!”

    却原来坐在孙府客厅里,不慌不忙品茶的老头,正是前任阁老徐辅仁。

    眼下他入阁遇挫的事儿,正传的沸沸扬扬,多少故旧门生想当面探听一二,都被他给拒之门外了,今儿却怎得主动寻到自家府上?

    该不会……

    以为自己有能力让他成功入阁吧?

    开什么玩笑!

第933章 ‘巡视’辽东

    【是感冒,感冒而已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明天恢复上午的更新。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帮衬徐辅仁入阁什么的,自然是孙绍宗一时异想天开。

    且不说他有没有这能力,就算真有这等影响力,以徐辅仁的老谋深算,也绝不可能在此时明目张胆的上门勾连。

    哪他这次找上门来,究竟意欲何为呢?

    面对孙绍宗的疑惑,徐辅仁倒也没藏着掖着。

    分宾主落座之后,他就将一份公文放在了茶几上,轻轻推到了孙绍宗手边:“老夫今日前来,是想让孙少卿过目一份公文。”

    孙绍宗忙双手捧起,先一目十行的看了大概,然后就不由得暗叹了一声:徐辅仁入阁的事儿,果然是彻底凉了!

    因为这份公文,其实是一份告身【任免状】,大致内容是重新征辟致仕官员徐辅仁,担任礼部侍郎一职。

    从内阁次辅到礼部侍郎,这落差不说天地之别,起码也是不可同日而语。

    看来越是顶层大佬,站队就越需要谨慎啊!

    孙绍宗感叹之后,正待宽慰徐辅仁几句,话到了嘴边儿,却忽又起了疑心徐辅仁这大张旗鼓的到访,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知道,他没能入阁,而是做了礼部侍郎?

    这怎么想也有些不对劲儿吧?

    于是把那宽慰的言语,先且按下不表,孙绍宗再一次仔细阅读了这份告身。

    公文本身的内容,自然不会多出什么,但他细品之下,却渐渐琢磨出些味道来。

    首先,礼部侍郎的官阶,对徐辅仁这样的大佬来说,似乎有些过于低了,而且三年前徐辅仁已经主持过一回春闱了,也不可能再次担任主考官。

    刨去最重要的科举,单以礼部侍郎的实权而论,颇有些投置闲散的味道。

    以徐阁老的江湖地位,按理说对于这种隐隐有贬低、侮辱性质的任命,完全可以直接无视。

    可他却欣然领命,甚至还把告身带到了自己面前。

    再想想礼部的职能,以及之前贺阁老的表态……

    “徐老。”

    孙绍宗双手捧着,将那告身往前送了送,小心试探道:“莫非朝廷有意,让您出使后金?”

    如果他是以礼部侍郎的身份,先行出使后金国,回京后再另行任命的话,那就说的通了!

    “是巡视。”

    徐辅仁认真的更正了孙绍宗的说法,又拂须赞道:“孙少卿果然是机敏的紧,只看了这告身,便猜出了朝廷的用意。”

    随即他却又是一声叹息:“唉,南疆战事不顺啊,周云光只当人家令出多头,必然首尾不能相顾,便想着先歼灭其中一部,也好挫敌锐气。”

    “不曾想却中了诱敌之计,非但被人三面夹击,大败亏输了一场,更让真腊国乘势夺了几个军寨。”

    “现下南疆大军虽根基未损,可到底是让人家站稳了阵脚,这两边儿对峙起来,也不知几时才是个头。”

    南疆竟吃了败仗?

    这周云光忒也大意了吧?

    记得当年他辅佐史湘云的老子平定高丽时,可是以稳扎稳打思虑周全著称的,不然朝廷也不会特意将他从陕西,调去南疆主持战事。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南疆战事不顺遂,朝廷原本针对女真人的计划,自然也要做出相应的调整与延后。

    难怪内阁会突然改了口风,要对后金国采取怀柔政策,感情是逼不得已,必须要行缓兵之计。

    不过……

    南疆战事不顺的消息,此前自己从未听过半点风声,显然还属于军事机密,眼下徐阁老却如此直言不讳,怕是有些不妥吧?

    徐辅仁似乎看穿了孙绍宗心中所想,立刻又道:“老夫毕竟年事已高,难免有照应不周之处,故而此次巡视辽东,免不了要寻个年轻力壮的副使襄助。”

    “如此说来,是徐老向朝廷推荐了晚辈?”

    孙绍宗顿时恍然,既然要让自己跟着出使后金国,自然要提前说明白,这所谓怀柔政策的缘由所在。

    “不。”

    徐辅仁却微微摇头:“是陛下钦点的,孙少卿文武双全,又曾担任过驻外武官,堪称是副使的不二人选。”

    也是。

    这年头有驻外经验的官员可不多,有资格给徐辅仁担任副使的,就更是屈指可数了。

    不过……

    孙绍宗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大人方才说,不是出使而是巡视?”

    “巡视。”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却让孙绍宗大感为难。

    因为既然是以巡视为名,那隐含的意思,自然仍是将辽东的女真人视为治下子民,而不是单独的一国。

    既不肯给对方名分,又要怀柔安抚,这缓兵之计实行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孙少卿无需过虑。”

    就听徐辅仁笑道:“朝廷要稳住女真人,女真人遣使者来京,又何尝不是为了稳住朝廷?”

    这倒也是,后金国那边儿也是刚刚确立集权统治,内部倾轧都还没彻底完成呢近来举家逃到大周的部落贵族们,就是明证此时想要与大周全面开战,显然也是力有未逮。

    “可朝鲜国那边儿怎么办?难道要坐视不理?”

    这显然也是不可能的,毕竟太上皇还活着,而覆灭高丽、扶立朝鲜,乃是太上皇毕生引以为傲的功绩。

    如果坐视后金国把朝鲜吞并,或者让朝鲜被迫与大周为敌,那太上皇的脸还要不要了?

    就算是广德帝自己,怕也是面上无光吧?

    就更别说,一旦任由后金吞并朝鲜,女真人就有了足够的战略纵深,以及粮饷兵源,届时再行征讨的话,怕是要难上十倍不止。

    不过这事儿上,徐辅仁显然就不肯多说了,只是摇头道:“此事朝廷已有定计,无需你我劳心。”

    朝廷已有定计?

    眼下朝廷单单支应南疆军需,就已经捉襟见肘了,显然无法加派兵马去辽东。

    而以辽东的兵马,再加上一部分神机营,守成或许无忧,想要进取就……

    那这定计又是从何而来?

    孙绍宗琢磨了半晌,都不得要领,下意识端起茶杯抿了两口,却忽地心头一亮:水?!

    东南的王子腾?

    眼下东南海患已经减弱了不少,如果抽调一部分水军沿岸北上,一来可以震慑朝鲜上下;二来也可以在鸭绿江附近,协助朝鲜抵挡女真人的入侵。

    不过这番猜测究竟对不对,却不好找徐辅仁求证,恐怕也只能看以后的形势变化了。

    此后孙绍宗又简略的,同徐辅仁商量了一下出使的路线,以及对待女真人的基本态度。

    其实说白了也简单,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而且不用多想,孙绍宗这个做副使,肯定要负责摆出强硬姿态,否则朝廷为嘛非要挑个武将出身的做副使?

第934章 夜话

    是夜。www.uu234.netwww.uu234.net

    王熙凤慵懒的躺在床上,一条腿蜷着、一条腿弓着,初看颇为不雅,细究却又风情万种。

    身体受创,虽然并非是她离开孙家的主要原因,可经过一路的颠簸之后,那恼人的**痛楚,却让她着实有些庆幸,自己并没有留在孙家,继续对孙绍宗‘紧逼不舍’。

    因实在不良于行,所以回到荣国府之后,王熙凤便谎称是在孙家染了风寒,在床上足足赖了大半日光景。

    不过身子虽然得了闲,心却一直闲不下来那一**上门探病的各色人等,哪个不得小心应付着?

    因此直到入夜,这屋里才总算清静下来。

    谁知王熙凤却又显得不适应了。

    虽说那孙家二郎,着实是个狡诈可憎的禽兽,但有他在身边时,那充实与安全感,却又岂是形单影只顾窗自怜能比的?

    也不知他究竟能想出什么买卖来。

    若是再敢推搪、敷衍,那自己就……就……

    仔细想想,王熙凤发现自己除了‘同归于尽’之外,其实并没有多少制衡孙绍宗的手段。

    毕竟这种事一旦传扬出去,就是玉石俱焚的结果。

    而唯一有可能居中斡旋的贾琏,偏又压根没将自己放在心上他若知道自己**给孙二,说不定还乐见其成呢。

    说到这个‘成’字……

    王熙凤下意识的将柔荑搭在小腹上,轻轻的摩挲着,若是真的有‘成’,怕是就不能瞒着贾琏了。

    只是她虽不怕贾琏因此着恼,却怕贾琏没皮没脸的顺杆往上爬。

    和小姑子同床侍奉,就已经够让人羞愤了,王熙凤可不想再带上丈夫一起……

    唉~

    当时真该把这事儿,也一并交给那孙二处置的。

    正想入非非间,忽听得外面几个丫鬟笑闹成了一团。

    王熙凤毕竟心中有鬼,对周遭的动静十分敏感,于是忙收敛了心思,侧耳倾听究竟。

    半晌后,她稍稍松了口气,一股酸意却又压抑不住的往上涌。

    却原来外面那些丫鬟,是在打趣即将‘出嫁’的平儿。

    一想到再过几日,平儿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过户到孙二家中,王熙凤就没得生出几分妒意来。

    正待扬声将她们统统驱散,免得听着心烦意乱,却忽地有人在外面禀报道:“奶奶,姨太太来了。”

    在孙家,这个称呼专指阮蓉;而在荣国府,则是薛姨妈的代称。

    王熙凤闻言一愣,脱口问道:“姨妈怎么来了?前几天不是已经被文龙接去紫金街了么?”

    “这不才刚回你们府上么,可巧就听说你病了。”

    只是外面回应的,却已然换成了薛姨妈柔柔的嗓音。

    王熙凤吃了一惊,急忙将双腿并拢了,又咬牙凝眉的忍着痛楚,把嵌玉抹额从床头取下,歪歪斜斜的箍在头上。

    这手忙脚乱的收拾妥当,外面薛姨妈也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见王熙凤面相都扭曲了,她不觉大吃了一惊,掩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害了风寒么,怎得竟难受成这样了?”

    王熙凤极力压抑着身上的不是,勉强挤出笑容道:“实是听说姨妈要来,想要起身相迎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头。”

    说着,便在顶心处好一番揉捏。

    薛姨妈这才释然,哭笑不得上前,将她勉力支起的身子,重新按回了床上,半是嗔怪半是关切的道:“你这孩子!既然都已经病了,还跟姨妈客套什么?可曾请过大夫?吃的什么药?”

    “在孙家就已经瞧过大夫,说是没什么大碍,只开了几剂寻常汤药……”

    类似的场面,王熙凤今天也不知应付了多少,故而一边忍着疼,一边对答如流的,倒也没露出什么破绽来。

    却说薛姨妈见她精神头不错,瞧着也没多少病色,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却又有些欲言又止。

    王熙凤见状,登时明白她这次前来,出了探病之外,怕还有别的事情要说。

    于是反手揽住薛姨妈的腰肢,撒娇也似的笑道:“姨妈方才还说,咱们娘俩无需客套,这才一转眼的功夫,怎得就拘束起来了?”

    因见她又勉力支起身子,薛姨妈干脆蜷了腿垫在他脑后,一边梳拢着她额头的碎发,一边叹了口气道:“我心里憋了些事儿,始终也拿不定主意,想来想去,怕是只能找你来参详参详了。”

    王熙凤倚在她腿上,隔着几层衣裳,依旧能感觉到那软中带弹的触感,再加上眼前那莹白素手,论细腻光滑竟不在二八少艾之下,心下就不觉有些慨叹。

    似姨妈这等美妇,却只能独守空窗十余载,任由年华逝去、青春不在,这世道何其不公?

    再听她口中满是无助,心中怜惜之余,又禁不住隐隐生出些得意自己与那孙二虽不是正路子,却好歹强过姨妈这十几年的寂寥。

    心下存了这等念头,在说话自然又熨帖了几分:“这里就咱们娘俩在,姨妈有什么心事,但说无妨我便是拿不出主意,也绝不会外传出去。”

    薛姨妈这才吞吞吐吐的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宝钗和宝玉两个的事儿,前些日子你也见了,宝玉这孩子……”

    说来还是秋纹那事儿引起的后遗症。

    贾宝玉通过糟践自己的方式,终于保住了秋纹的性命,但在薛姨妈看来,这却是个大大的减分项。

    当初女儿拒绝与孙绍宗联姻的事后,就曾拿宠妾庶子说事,可看贾宝玉只是为了一个丫鬟,就差点丢了性命,日后岂不比孙二郎家中还要麻烦百倍?

    故而这几日在紫金街,她就总是忍不住,回忆起孙绍宗那天在床上,半开玩笑似的毛遂自荐。

    虽然……

    以两人现如今的关系,真要是把女儿嫁过去,着实有些尴尬。

    可也正如孙绍宗所言,有这层关系在,他……他总也会对女儿另眼相看。

    说到底。

    她来找王熙凤讨主意,不过是希望对方能表态支持,使得自己可以坚定的信念,跨过心里的那道门槛罢了。

    当然,言语上肯定不会如此直白。

    “我瞧那林丫头也是可怜,同宝玉更是情根深种,再这么纠缠下去,实在不知该如何解脱……”

    “而那孙家二郎虽比不上宝玉贴心,可与咱们也是世交,人品才干更是不用说……”

    “我也曾试探过一回,只是他家中早有宠妾庶子,宝钗那丫头,又不是乐意与人相争的……”

    既不愿与人相争,又怎么会揪住宝玉不放?

    王熙凤暗自撇了撇嘴,但为薛家仔细盘算了一番之后,却觉得这桩婚事着实有些意思。

    论身份背景,孙二虽比不得准国舅贾宝玉,可论才干却甩了宝玉好几条街,未来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至于宠妾庶子什么的……

    那孙二并非常人可比,三五房妻妾雨露均沾,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要薛宝钗嫁到孙家之后,能尽快生出嫡子最好多生几个出来哪里还需要介意这些?

    而孙二的播种能力,也是无需置疑的。

    心下简单盘算了一遍,王熙凤这才开口道:“要说起来,这的确是一桩好姻缘,不过还是要看宝钗的心思毕竟这丫头一贯有主心骨。”

    “再者,二夫人那里也得先商量妥了,省得两下里闹出不快……”

    听到这里,薛姨妈忙插口道:“上回我去探问,就是姐姐的意思!”

    “竟有此事?”

    王熙凤闻言心中一动,立刻明白王夫人约莫是又起了,要顺势攀高枝儿的念头。

    这样一来,这桩婚事就算是两相便宜了。

    当下王熙凤便点头道:“既是如此,那姨妈不妨先稍安勿躁,容我病好了之后,再去探一探双方的心思。”

    说着,莫名就有些心虚,于是笑着补了句:“姨妈若是放心不下,干脆跟我去孙家走一遭,也好亲眼瞧一瞧,孙家二郎那几房小妾,究竟是什么人品、才貌。”

第935章 寿宴

    十一月二十三正午。www.uu234.netwww.uu234.net

    太子妃隐在月亮门后,远远的眺望着,就见父亲正满面春风的,穿梭在各个酒桌之间,孙绍宗与孙兆麟两个一左一右紧随其后。

    当然,在孙绍宗这个大理寺少卿的映衬之下,孙兆麟的存在感,已经减弱了到了极限整整绕了一大圈,也才收获了两句‘虎父无犬子’。

    相反,话里话外,想要弄清楚孙绍宗与孙焘关系的人,则是多如过江之鲫。

    其实……

    按照时下的习俗,此时陪着爹爹出来敬酒的,合该是自己的夫婿才对。

    可以太子的身份地位,若不主动提起,谁又敢劳动他的大驾?

    想到这里,太子妃心下莫名就有些惆怅,下意识又盯着孙绍宗端详了几眼,脑海里也不知转过几多心思,最后却只是悄声吩咐道:“去把兆麟喊到花厅来,就说我有事要嘱托他。”

    …………

    因同孙绍宗一起,为父亲挡了几杯酒,孙兆麟脸上已是酡红一片,话也比平时多了不少。

    丫鬟寻过来的时候,他正缠着孙绍宗,追问林齐晟一案的细节,听说姐姐有请,当下自不敢怠慢分毫,急忙随着那丫鬟赶奔西侧花厅。

    这路上被冷风一吹,那酒意更是直往上涌。

    等到了花厅里,他直晕的摇头晃脑,就连姐姐究竟说些什么,都是有听没有懂。

    最后还是女官邹轻云奉上一盏醒酒汤,又扶着他坐下来歇息了片刻,这才缓过劲来。

    只是等清醒之后,他忆起方才姐姐的只言片语,心中却不由得悚然一惊!

    于是喧宾夺主的斥退了左右,急道:“姐姐,你方才说太子殿下,要同绍宗二哥在咱们府上密谈?!”

    说着,他浑身一颤,战战兢兢的道:“该不会……该不会是要铤而走……走险吧?!”

    感情他是误以为,太子想借自家密谋造反来着。

    “你想到哪里去了?!”

    太子妃哭笑不得,若非瞧他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不好再像小时候那般教训,怕是早就屈指弹在他脑门上了。

    “可是……”

    虽然姐姐的反映,明显和预期中的不一样,但孙兆麟心下的疑虑,却并未因此减弱多少。

    他期期艾艾的分辨道:“绍宗二哥出入太子府,向来就没什么避讳,为何却偏偏选在咱们府上密谈,又让我约束着下人们不得随意靠近姐姐,您就不觉得奇怪么?”

    太子妃心下自然也是疑惑的紧。

    但她却敢肯定,这此密谈绝对和谋逆五官否则的话,太子也不会特意让她作陪了。

    不过这话,却不好同孙兆麟说起。

    于是太子妃便敷衍道:“你放心吧,届时我就在隔壁候着,莫说太子本就没这心思,即便真的有意如此,也断不会在明知隔墙有耳的时候提起。”

    孙兆麟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嘱托了姐姐几句,这才下去命人布置好私宴,以备太子随时传用。

    而送走了弟弟之后,太子妃一个人在花厅里,却也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太子私下设宴款待孙绍宗,在她看来倒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可却为何偏要让自己作陪呢?

    这实在是不合礼数!

    难道说……

    自己私底下那些羞耻行径,已然被太子窥破了不成?

    可这也不应该啊。

    如此隐秘之事,就连身边的宫女丫鬟也无一得知,就更别说十天半月都见不着一面的太子了。

    那他这般布置,又究竟是什么目的?

    太子妃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这也正常,她便再怎么聪慧过人,又如何能想得到,太子竟是要拿二人做个‘药引’呢?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孙兆麟布置妥当,依旧有些神思不属的回了前厅,就见宴席已经散了大半,几个国子监的官员,正将孙绍宗围在角落里说话。

    他心中一动,悄没声的凑了上去,侧耳倾听了片刻,却又不禁大失所望。

    原来这些国子监的官员,也是在打探林齐晟一案的细节。

    国子监的官员,虽然不在科道言官之列,却也同属士林清流一脉,对林齐晟这位清流魁首,自也比旁人关注的更多些。

    不过孙绍宗却只是一味的推托,并不肯道出内中详情。

    要按照本心,孙绍宗是半点也不想遮拦林齐晟的兽行,但这老禽兽毕竟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他可不想因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就成为众矢之的。

    这要是一般官员,见孙绍宗三缄其口,多半也就猜出其中有不可告人之处,然后主动转移话题了。

    无奈国子监里,多是不通俗务的书呆子,又惯爱刨根究底,于是再三追问个没完,倒弄的孙绍宗疲于应付。

    正苦思该如何脱身,突然间身边就是一静,紧接着所有人都向他背后拱手见礼:

    “祭酒大人。”

    却原来是寿星公孙焘寻了过来。

    孙绍宗也急忙转身见礼,却见孙焘摆了摆手,道:“诸位无需多礼,本官只是过来交代几句罢了绍宗,你一会儿莫急着走,我这里还有些事情,需要你帮着参详参详。”

    经这一场寿宴,两家连宗的事儿,也已然广为人知,这做叔叔的留下侄儿说话,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故而众人也没多想,便三五成群的散去了。

    唯独孙兆麟觉察出些不对来,悄悄跟在父亲身后,趁着旁人没有注意,小声探询道:“父亲,到底是您要留下绍宗哥,还是太子的授意?”

    孙焘横了儿子一眼,却并未开口。

    孙兆麟见状,忙又把姐姐之前交代自己,要在府上另行设宴的事情说了一遍。

    孙焘这才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他似有意似无意的扫了孙绍宗一眼,然后又压着嗓子吩咐道:“告诉你姐姐,千万要盯紧了,哪怕失了礼数,也好过让咱们孙家,背上唆使储君忤逆不孝的污名!”

    显然,因为徐辅仁入阁失败一事,他也担心太子惶恐惊惧之下,会铤而走险。

    就这般,太子妃先后得了两回叮咛,皆是让她不拘礼数,偏这二人又都是她无法违背的。

    没奈何,她也只得打起精神,静候这陪酒的差事。

第936章 夜宴【上】

    “礼部侍郎?!”

    虽是私宴,但一上来聊的却是公事。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

    太子显然也已经得了消息,知道徐辅仁昨天曾经到过孙绍宗府上,于是刚落座就迫不及待的细问详情。

    延续后代的需求虽也十分急迫,可毕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儿反之,徐辅仁被牵连之后的‘下场’,才是太子党时下最该关心的头等大事。

    待得知徐辅仁竟被发配到礼部,做了个小小的三品侍郎,太子顿时大惊失色,脱口道:“父皇对孤的忌惮,竟已至如此地步?!”

    随即就像是衰神附体一般,整个人生都仿佛失去了颜色。

    这货断的又不是脊椎骨,怎么总是一副随时都要垮下来的样子。

    孙绍宗心下腹诽着,面上却正色道:“殿下勿忧,以微臣之见,这礼部侍郎的任命,倒未必是有意要针对您。”

    当下,又把自己和徐辅仁,即将出使后金的事儿,简短截要的叙述了一遍。

    最后总结道:“趁着朝廷在南方接连用兵,女真人西连鞑靼、东迫朝鲜,已渐我朝成心腹之患。”

    “现如今其僭越称王,又欲学我中华集权于中央,声势固然一时无两,内部倾轧却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此次朝廷遣……命人出巡辽东,多半是想借机在女真人内部,挑起更大的纷争,以削薄他们的实力,防止他们继续壮大。”

    “这样等到朝廷腾出手来,就能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将其覆灭!”

    “此等大事儿,必要足智多谋沉稳老练之人才可担当!”

    “而朝廷既然不愿承认后金国,自然也不好委派方面重臣前往现如今尚无实职的徐老,就成了最为便宜的人选。”

    “想必等事成之后,朝廷还会对徐老另有重用。”

    听孙绍宗洋洋洒洒分析了这许久,太子却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另有重用?那依照爱卿推测,会是何等职务?”

    这让孙绍宗上哪推测去?

    可太子这眼巴巴的盯着自己,一副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孙绍宗也只得开动脑筋,拼命推演着朝廷上的格局。

    薛蟠的老丈人吏部尚书王哲,多半会接替徐辅仁入阁,届时这吏部尚书的位置,自然要交卸出来。

    可看皇帝眼下对太子的态度,怕是不太可能让徐辅仁出掌吏部,否则岂不是明摆着,想让太子安插党羽么?

    而吏部两位侍郎的资历、才干、名声,又似乎都不足以接任尚书之位……

    礼部尚书本就兼着阁臣的职务,自然无法转任吏部。

    工部尚书张秋年初刚刚就任,转任吏部天官的可能性也接近于零。

    兵部专业性太强,眼下又是对外用兵的时候,撤换的可能性不大。

    刑部……

    户部?

    孙绍宗脑中闪过户部右侍郎周昶的嘴脸,心下便不由的一动。

    户部尚书虽也是要职,但以如今的形式来论,太子就算能得到钱粮支持,也断没有篡位成功的可能。

    至于户部尚书赵泓,其实也才上任刚满一年,按理说也还不到挪窝的时候。

    但皇帝任命他为户部尚书,是指着他能够清除户部的腐弊来着。

    但这位赵尚书却是个四平八稳的主儿,上任之后只是拿下了几个小吏,整肃了户部的风气,对于之前的旧账,却似乎并没有要清算的意思。

    皇帝对此,心下多半是颇为不满。

    只是赵泓曾经做过他的老师,比起旁人来,总也要多些顾忌,不好明着贬斥调离他。

    但如果把这四平八稳的老人家调去吏部,再以徐辅仁出掌户部,主持清除贪腐弊案的话,岂不就两全其美了?

    孙绍宗仔细在心中盘算了几遍。

    尤其是详细追忆了,当初他进宫面圣,禀报户部给事中被毒杀一案时,广德帝展现出的态度,心下渐渐便有了五成把握多选题,能有五成把握已经不低了。

    于是这才又拱手正色道:“臣不敢妄断,但徐老或许会出掌户部在赵尚书转任吏部之后。”

    “赵泓要去吏部?”

    太子茫然的问:“那吏部尚书王哲呢?”

    “王尚书自然是要入阁了。”

    不等孙绍宗回应,一个柔婉的嗓音,便自门外传了进来。

    孙绍宗下意识的循声望去,就见太子妃婷婷袅袅而来,一身翻毛领的宝蓝斗篷,内衬鹅黄紫流苏宫装,头顶鸾凤和鸣金步摇,手里虽不伦不类的捧着个酒坛,却依旧是道不尽的雍容端庄、艳而不俗。

    就见太子妃边走边道:“这是家父珍藏的陈酿,特取来请殿下与孙大人共饮。”

    眼见她越走越近,孙绍宗再不敢多看,急忙起身退避到了一旁。

    “嗳!”

    太子见状,却是不快的一拍桌子,呵斥道:“你二人既然是同宗,今儿这又是一场私宴,何必如此惺惺作态的?快快快,坐回来陪孤好生饮上几杯!”

    说着,又向太子妃道:“你也别急着走,且替孤和爱卿满上再说!”

    虽是被迫而来,但太子妃此时脸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勉强与羞窘,径自向太子颔首应了,落落大方的拍开泥封,直接提起酒坛提太子斟满了,又绕到孙绍宗身边如法炮制。

    “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

    甭管心里怎么想的,孙绍宗这时候自然也只能摆出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态度,等到太子妃倒满了酒,又连声的致谢。

    “好了、好了,孤说过无需客套!”

    太子不耐烦的甩着手,又一指对面道:“你也坐下吧,不然孙爱卿怕是根本不敢入席。”

    这……

    孙绍宗愕然的瞪大了眼睛,让太子妃斟酒,还能说是笼络人心,可这让她陪坐在一旁,却又是怎么个意思?

    而太子妃偷眼瞧见他脸上的愕然,莹玉也似的脸上,终于忍不住显出些羞窘潮红来。

    可她终究还是没有拒绝,双手探到臀后,将披风与宫裙梳拢出滴汁蜜桃似的轮廓,这才缓缓坐到了圆凳上。

    然后她又强压着心头陆撞,扬起雪白的脖颈浅笑道:“殿下难得这么好的兴致,绍宗二哥也无需太过拘束,只当做家宴便是。”

    听这一声婉转温柔的‘二哥’,孙绍宗还真有些吃不住劲儿。

    “坐、坐坐坐!”

    再加上太子又一叠声的催促着,孙绍宗不得已,也只好小心翼翼的重新落座。

    太子这才哈哈一笑,举起酒杯道:“来,孤先为爱卿壮行,等爱卿到了辽东,务必让那些蛮子见识见识,我大周第一猛将的风采!”

    眼见太子妃也凑趣的举起了茶杯,孙绍宗自然无从推脱,慨然豪迈的满饮了一尊,心下却是百般的狐疑不解:今儿这一出戏,到底唱的是什么?

第937章 夜宴【下】

    【基于求生欲,这一章我斟酌修改了好久,才敢发出来。www.uu234.netwww.uu234.net】

    却说这头杯酒敬罢,席上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就渐渐变得尴尬起来。

    因为太子也不知怎么想的,喝完这头一杯酒之后,就再没了别的言语,只是拿眼在太子妃和孙绍宗之间,不住的来回打量。

    初时他目光里还有几分清明,慢慢的竟开始恍惚起来,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

    这货该不会已经喝醉了吧?

    孙绍宗心下无语至极,太子妃更是窘迫的紧。

    她原本被迫过来陪酒,就已经是抱着莫大的决心了,却哪曾想刚刚入席,就被太子不闻不问的晾在了一旁。

    这样三人沉默以对,实在让人尴尬到了极点!

    她有心点醒太子,可当着孙绍宗的面,却又实在羞于开口。

    别看她方才表现的落落大方,可直到这会儿还是心如鹿撞,每每用眼角余光扫到孙绍宗那雄壮的身影,身体就僵硬的不成样子。

    就这样没过多少工夫,桌下的两条长腿竟隐隐酸胀起来。

    太子妃下意识的往回缩了缩腿,足底在地板上擦出了些轻微的动静,不成想对面太子听到之后,竟是浑身剧烈的一颤,随即目光灼灼的望了过来,连呼吸都变得十分急促。

    这是怎么了?

    太子妃莫名其妙,孙绍宗在一旁也是看的满脑袋浆糊。

    这副模样,要换在别人身上,孙绍宗肯定以为对方是发春了,可太子么……

    莫非是孙焘送来的酒有问题?

    可自己方才明明也满饮了一杯,怎么就没觉察出半点不妥之处?

    再说了,孙焘往太子酒里下东西,这事儿怎么想也说不通啊!

    “殿下。”

    犹豫半晌,孙绍宗终于忍不住开口试探道:“臣也敬您一杯。”

    太子却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太子妃,那目光竟比当年新婚时,还要炙热十倍不止。

    这夫妻二人不是感情不和么?

    怎得竟一副要发狗粮的架势?

    不过……

    就算要发狗粮起码也先凑齐一公一母吧?

    “殿下?”

    孙绍宗又提高了音量:“微臣敬您一杯!”

    太子这才反应过来,不过他这反应,却依旧透着诡异他先是身子一震,紧接着又目光灼灼的望向了孙绍宗,那眼神里蕴含的激情,可一点不比方才看太子妃时少。

    这……

    这货究竟怎得了?

    孙绍宗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硬着头皮举起了酒杯。

    太子虽然表情呆滞,却也欣然举杯相迎,只是放下酒杯之后,那一双眸子里更是异彩连连。

    孙绍宗被他瞧的头皮发麻,旁边太子妃也是坐立难安。

    好在太子除了神情古怪,沉默寡言之外,却也并未表现出更多的异常来。

    这一顿酒宴,吃的可说是诡异至极。

    但真要说穿了,其实又简单的很。

    太子固然是个荒淫……呃,固然是个暴虐无道之人,又惯爱关起门来,做些无法无天的事情。

    可他到底不是个傻子。

    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在太子妃娘家,就要求她与孙绍宗行苟且之事,想也知道太子妃绝无可能答应!

    再说了,就算真要撮合,总也要先确定,这法子比凭空想象更有效果,才好投下重注吧?

    毕竟一旦事有不谐,可没处买后悔药去。

    故此今儿特地把孙绍宗和太子妃凑在一处,为的是升级自己的发散性思维也就是当面意淫。

    席上太子妃与孙绍宗,皆是规规矩矩的,连眼神都没对上过。

    但在太子眼【脑】中,两人非但已经秋波暗度,台面底下更是纠缠的不可开交,什么老树盘根、双龙绕柱、牵丝扳藤……

    总之四条腿裹的麻花仿佛,又上下其脚,夹、撩、戳、磨,无所不用其极!

    方才那鞋底的摩擦声,分明是太子妃已经褪去了鞋袜。

    孙绍宗主动敬酒,则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好遮盖两人在桌下的抵死缠绵。

    太子妃明着是拿帕子擦嘴,可哪手垂下去之后,还不知抹去的是什么痕迹。

    孙绍宗微微欠身,定是难掩胯间丑态!

    太子妃……

    不得不说,太子在这方面的想象力,实在是丰富的紧,如果生在后世岛国的话,妥妥是做导演的料!

    就这样,不断的发散着思维,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子的情绪也渐渐积攒到了顶点,然而却又无处宣泄,直憋一张脸紫茄子似的。

    “殿下?”

    孙绍宗首先瞧出了不妥,关切的问道:“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太子妃听他这一说,也才注意到太子憋到发涨的诡异模样。

    当下忙起身就要往太子身边凑。

    “殿下,您……”

    “不用从这边儿!”

    她刚往前迈了两步,嘴里的关切也只说了个开头,就听太子闷声低吼道:“从左边、从左边绕过来!”

    从左边儿绕过去?

    太子妃先是一愣,因为她本来就是要从左手边绕过去的。

    不过马上她就恍然大悟,这说的自然是以太子为准。

    不过这除了中间隔着个孙绍宗之外,还能有什么区别吗?

    太子妃只觉莫名其妙,可看太子的状况,又实在不太对劲儿,故而也顾不上多想,忙又转从左侧绕了过去。

    “慢……慢些走!”

    太子的声音都打颤了,说的话也是越来越云山雾罩。

    不过太子妃还是顺从的放缓了脚步。

    而太子的目光,再一次死死钉在了她身上,那通红充血的眸子,就仿佛随时要喷出什么来似的!

    渐渐的,在他的视线里,太子妃的身影与孙绍宗重合到了一处。

    就在这一瞬间,太子突然剧烈的颤栗起来,原本挺直的腰板脖颈,也一下子烂泥也似瘫软了。

    “殿下!”

    太子妃见状,再顾不得缓行,急忙上前扶住了他的肩膀,关切道:“您没事吧?要不要躺下休息休息?还是我让兆麟去请大夫过来?!”

    太子艰难的摇了摇头,脸上的血色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完全褪了下去,整个人显得苍白柔弱,眼神却出奇的清澈,再不复方才那**的样子。

    “让孤……让孤坐着歇……”

    他有气无力的说着,忽的神情一变,低头瞄了一眼,转而皱眉道:“不,孤要回府、现在就回!立刻让人备好车架!”

    一刻钟后。

    孙绍宗目送太子府的车架匆匆远去,脑袋里却像是灌满了浆糊一般这扶不起的阿斗,究竟在搞什么鬼?!

第938章 西出山海

    孙绍宗在寿宴上闭口不谈,却不代表大理寺的差人们,也都能守口如瓶。m.www.uu234.net

    因此没几日的功夫,林齐晟一案的种种细节,就逐步在朝野之间传播开来,随之而来的,自然是声讨派与声援派的冲突。

    初时因满朝故旧的一致力挺,‘谣言止于智者’的论调,一度曾占据喧嚣尘上。

    但随着更多细节被披露出来,局势开始慢慢转变,争论也从一面倒的压制,专为僵持不下的论战。

    最后急于找出事实真相的人们,便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集中到了大理寺,尤其是主要经办人孙绍宗身上。

    然而直到此时他们才发现,孙绍宗其实早已经离开了京城。

    …………

    广德十三年十二月初六。

    山海关以西三百里外的延绵群山之中,一只车队正冒着漫天风雪,在崎岖的小径上艰难跋涉着。

    再一次将陷落的马车,从雪坑里弄出来,孙绍宗扒开嘴上的面罩,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朝廷这次之所以会派自己来,就是指着自己出苦力的!

    打从出了山海关,他所担当的角色,简直和牛马没什么区别甚至短途负重还在牛马之上。

    可不这样又能如何?

    难道让年近七十的徐辅仁放弃马车,跟众人一起步行跋涉?

    那估计没等到地方,老头就先客死他乡了。

    “将军。”

    这时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凑到近前,恭敬道:“再过不远,就是我妻子娘家的部落了,我们可以在哪里好好休整一晚上,等风雪过去再继续赶路。”

    这凑过来说话的人不是别个,正是曾在大理寺天牢尿桶旁,被锁过几日的女真副使阿邻祁图。

    说是副使,但这厮其实是女真伪王的同胞弟弟,论身份之尊贵还在正使之上,更兼一身蛮勇过人,平日里横行霸道飞扬跋扈,只有他占便宜的份,何曾吃过什么亏?

    因此在大理寺被锁在尿桶旁的那几日,当真是这厮毕生所受最大的耻辱。

    当时他也不知多少回,咬牙切齿的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因此在听说,要与大周使者一同返回后金时,阿邻祁图便摩拳擦掌,准备在路上加倍的报复回来就算正经使者不好折辱,当着他们的面欺辱几个汉民,总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十数日过去了……

    眼见孙绍宗自顾自的拍去手套上沾染的积雪,压根不曾理会自己,阿邻祁图又涎着脸往前凑了凑,奴颜婢膝的道:“我已经让人提前赶过去准备酒菜,并且征集部落里能歌善舞的女子,届时也好让将军见识一下我族的风土人情。”

    孙绍宗这次撇了他一眼,冷笑着反问:“见识?”

    “不不不,是品鉴、品鉴!”

    对汉话十分熟悉的阿邻祁图急忙改了词,看看左右无人,又压着嗓子嘿笑道:“不满将军大人,我族女子最爱勇士,您若肯显露些身手,定能让她们在床上热情百倍!”

    “嗤~”

    孙绍宗嗤鼻一声:“异族女子,本官又不是没睡过。”

    说着,重新戴好面罩,将口鼻遮住,一副不想多言的样子。

    可即便如此,阿邻祁图依旧缀在他身旁,笨嘴拙舌的拍着马屁。

    十多天前,刚刚离开京城的时候,这厮活像是一条择人欲噬的恶狼。

    而眼下,他却已经进化成了一条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当然,这也只是在孙绍宗面前罢了。

    面对其他人甚至是徐辅仁和女真人的正使阿邻祁图依旧会露出暴躁骄横的本性。

    这固然是孙绍宗不断打压调教的结果,但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源于生活在恶劣条件下的女真人,对个人武力的强烈崇拜。

    而孙绍宗的武力值,显然已经突破了这个世界,原本该有的程度。

    因此不仅仅是阿邻祁图,整个女真使团里,至少有一多半的人对孙绍宗敬畏有加,少部分甚至已经达到了图腾崇拜的程度。

    当然,使团正使野速该,以及智囊互里波等人,都一直保持着当当程度的冷静,甚至明里暗里的,曾经试图阻止阿邻祁图等人,继续亲近孙绍宗。

    然而所获得的成果,就是互里波的脸肿了整整三天,到现在也还没能消肿。

    闲话少提。

    众人就这般在风雪中,又艰难跋涉了半个时辰,眼前忽地豁然开朗,风雪却反而减弱了不少,却原来是进入了一座山谷之中。

    “阿邻祁图、阿邻祁图!”

    刚通过了山谷口,隔着老远,就见有谷内有十余人迎了上来,当先一人身形魁梧健步如飞,一路叫嚷着阿邻祁图的名字,便与他狠狠撞到了一处。

    两人都有些发力过猛,再加上本就裹的狗熊仿佛,这一撞便齐齐倒在了雪地里,又哈哈大笑着爬了起来,你一拳我一拳的互相擂着胸口。

    最后还是阿邻祁图先抗不住劲儿,龇牙咧嘴的往后退了两步,嘴里不住口的说着些什么。

    那身形魁梧的女真人,初时还只是得意的大笑,不过渐渐脸色就开始阴沉下来,桀骜不驯的目光,也落到了孙绍宗身上。

    得~

    估计是阿邻祁图杠不过人家,就拿自己说事儿了而看对方那不服不忿的模样,怕是非要过来踢一脚铁板不可。

    果不其然。

    片刻之后,那汉子随着阿邻祁图到了近前,还不等阿邻祁图替双方介绍,便猛地提起拳头,向孙绍宗胸口上捣来。

    孙绍宗不闪不避,任由他在胸口擂了一拳,然后轻蔑的嗤鼻一声,不慌不忙的摘去手套,将一根食指缓缓戳向那汉子的胸膛。

    那汉子面露恼色,却也并没有躲闪,只是咬牙切齿的憋着劲儿,想等孙绍宗这一指头戳完,再提起十二分力道打过来,让这汉人知道自己的厉害。

    而孙绍宗的动作,实在是悠闲散漫的紧,慢腾腾好半天,才挠痒痒似的点在那汉子胸前。

    “嗤~”

    那汉子也学着孙绍宗,迫不及待的嗤鼻了一声。

    不曾想声音未落,那胡萝卜粗细的指头,就猛然间爆发出一股无可抗拒的怪力,直推的他脚下站立不稳,蹬蹬蹬倒退了七八步,虽然勉力想要维持平衡,最终却还是一屁股坐倒在雪地里。

    此时从山谷里迎出来的其它人,也已经到了近前,见那雄壮汉子被人推倒,当下都大呼小叫的围了上来,一个个愤愤不平的,似是想要冲上来报复。

    “*#!”

    这时那汉子一声大吼,似乎是在喝止众人,不过随即就咳的浑身乱颤,显然是被孙绍宗那一指头点岔了气。

    阿邻祁图见状,顿时笑的是前仰后合。

    好半天两人各自缓过劲来,这才介绍了彼此的身份。

    那汉子是本地部落酋长的儿子哈勤密,也就是阿邻祁图的小舅子,更是部落里首屈一指的勇士。

    吃了方才那一指头,又听阿邻祁图吹嘘,说是孙绍宗单枪匹马,在南边儿杀了上万蛮人,哈勤密虽未全信,却也不敢再做出明显的挑衅,而是殷勤的将众人迎进了谷里。

    不过孙绍宗看他目光闪烁的样子,就知道这厮八成不会就此罢休。

    与此同时,在马车里窥见这一幕的徐辅仁,则是摸出随身携带的小本本,仔细记录到:女真人的部落联盟,还处在十分松散的程度,对国与国之间的往来,还没有清晰的认知。

    另:离开山海关之后,沿路全都是崎岖山路,并不符合朝廷侦知的情报,怀疑是女真使者刻意避开了大路,以免被使团孰知地理。

    若当真如此,这等心思缜密之人,必是此行的最大障碍。

第939章 哲舍里部【上】

    【唉,貌似被说中了,果然不是感冒那么简单,这些日子总觉得身体不舒服,前天下午称了称体重,比年前12月的时候轻了9斤左右,老婆让去测血糖,结果昨天早上一测12.9,瞬间没心情码字了明天上午去医院详细检查。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原本以为山谷里的哲舍里部落,也会像沿途遇到的女真人牧民、猎户一样,住在毡房里,逐水草而居。

    但离得近了才发现,毡房倒也不是没有,可却只占了极少数,更多的是土木砖石结构的固定建筑。

    而在更为深入山谷的地方,能隐约看出田埂的痕迹。

    定居?

    这里离着关外重镇兴城府,约莫也就百十里路吧,难道他们就不怕……

    不过这山路崎岖,谷口又易守难攻,真要想发兵攻打,怕也没那么容易。

    而且看家家户户房檐上,几乎都挂满了各种猎物,就知道这部落里的弓手绝不会少。

    正盘算着,阿邻祁图便又凑了上来,眉眼带笑的道:“将军,我先去拜见岳父,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说着,两只棉手套往中间一并,转身同哈勤密勾肩搭背的去了。

    而使团其它几个有身份的,诸如正使野速该,智囊互里波,也都忙告罪一声,跟在了二人身后。

    虽然并不怎么在意阿邻祁图等人,究竟是走是留,但孙绍宗却敏锐的察觉到,他们这一走,前面引路的部落女真人,态度似乎愈发冷淡了,隐隐还似乎带着些敌意。

    仔细一想,这其实并不难理解,就在上个月的时候,朝廷才和南下劫掠的女真人打了一仗。

    托新式火器的福,再加上便宜大哥指挥得当,官军这次斩获甚多。

    而这哲舍里部本就在汉蛮交界的前沿,又是女真伪王的姻亲,肯定是响应号召,南下劫掠的部落之一。

    在月前那场战斗中有所损伤,因而记恨汉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就算阿邻祁图在的时候,这哲舍里部落的人也没多少热情可言,所以那敌意看起来并不十分明显。

    因此以冯薪为首的军汉,还在交头接耳的讨论晚上酒宴,以及这女真部落里的婆娘好不好勾引,完全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异样。

    【顺带一提,冯薪也是因为有驻外武官的经验,所以被临时抽调过来,做了此行的护卫统领。】

    不过等到了哲舍里部,为众人安排的住处时,冯薪等人却再也笑不出来了,一个个望着那破烂的茅草屋怒形于色。

    即便是在冬天,那粪便散发出的味道,依旧表明了它原本的用途马厩。

    啧~

    这明目张胆的……

    若说没有部落头人首肯,那是绝无可能看来一月前那场战斗李,他们死了不少人,而且其中多半还有什么大人物。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这些蛮子,是想羞辱天朝上使吗?!”

    冯薪手按腰刀,一面对为首的女真人怒目而视,一面不着痕迹向孙绍宗靠拢,以便真的冲突起来,可以随时保护被孙绍宗保护。

    他这说的还算文雅,旁边几个军汉嘴里的污言秽语,早不知喷出了多少。

    就连女真使团里未曾离开的人,此时也觉得不妥,急忙上前想要分说几句,却不曾想四下里又涌出些哲舍里部落的人,虎视眈眈的将他们逼到了圈外。

    这时那为首的哲舍里女真人,阴沉的环视了大周使团一圈,然后用生硬的官话道:“汉狗,只配住这里!不然,滚出哲舍里!”

    听到这话,群情激奋的官兵们,反倒沉默了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孙绍宗。

    而一直挑着窗帘窥探的徐辅仁,则反倒是收回了目光,默默的感叹着:女真人的政权松散,对大周朝虽然是好事儿,对使团来说却未必如此。

    至于外面紧张的情形,他却半点也没有在意因为和外面的护卫们一样,他相信孙绍宗一定能处置的妥妥当当。

    不过这无言的沉默,却显然让周遭的哲舍里人误会了什么,哄笑夹杂着几声唾骂,顿时喧嚣尘上。

    唉~

    孙绍宗无奈的叹息着,原以为这一路跋涉过来,好容易能歇歇脚了,没想到还得再卖一膀子力气。

    在周遭期待与鄙夷共存的目光中,孙绍宗不紧不慢的走向了那马厩,在门前绕着看了半圈,摇头道:“这里怕是住不得。”

    “哼!”

    那为首的哲舍里人立刻冷哼一声:“汉狗,你以为还能选吗?要么……”

    只是不等他把话说完,孙绍宗猛地一脚,踹在那茅草屋西北角的柱子上,就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大腿粗细的柱子断成两截不说,连上面的顶棚也随之倾斜,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我就说住不得吧?”

    哲舍里人尚在惊愕之中,孙绍宗又自顾自的走向了不远处几间崭新的瓦房这几间瓦房单看卖相,就知道肯定是女真贵族的住处。

    眼见孙绍宗快要走到门前,那为首的哲舍里人才反应过来,忙大步流星的赶上去,拦在了孙绍宗面前:

    “站住!这里不是给你们汉……”

    他本来想说,这里不是给你们汉狗住的地方,然而话说到半截,就又见孙绍宗转变方向,来到了瓦房西北角。

    这汉狗难道是还想……

    轰~~!

    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孙绍宗便放低肩膀助跑几步,猛地撞上了那瓦房的正墙!

    一时间地动山摇,那墙身竟被他顶的凹进去好大一块,上面的瓦片也是簌簌而下。

    孙绍宗敏捷的退了几步,等那瓦片掉的差不多了,立刻又飞起一脚,狠狠踹在那凹陷处!

    轰隆~

    但见砖石乱飞、沙尘四起,那瓦房的屋顶虽然没有整个倾倒,可旁边的窗户却稀里哗啦垮了下来,显出个足有三米见方的大窟窿!

    “这里也住不得。”

    在所有哲舍里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孙绍宗再次摇了摇头,转身吩咐道:“这些女真人太过蠢笨,造出来的房子,还不如咱们大周的猪圈结实我看今儿还是在谷口扎几个帐篷吧。”

    冯薪等人轰然应诺,簇拥着徐辅仁的马车,就要原路返回。

    这时围在四周的哲舍里人,才如梦方醒,下意识的拦在使团前面,却再不复方才的趾高气昂。

    “#¥!”

    就在此时,一行数人大声呵斥着飞奔而来,当先的正是阿邻祁图。

    哲舍里的部落并不算很大,方才那轰雷也似的动静,自然也传到了他们耳中,而这也正是孙绍宗方才,选择徒手拆房的真正目的。

第940章 哲舍里部【下】

    【遵医嘱开始服药、节食,对午饭完全没有期待感(┬_┬)。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还请尊使万万见谅。”

    山谷口。

    女真正使野速该,正在喧闹的临时营地里,向徐辅仁诉说着马厩事件的前因后果。

    和孙绍宗之前预料的差不多,哲舍里部在月前一战当中损失惨重,就连族长哲赫里的弟弟赫里苏勒,也死在了兴城左近。

    这尸首刚拖回来安葬没多久,‘仇人’就大摇大摆的找上门来,还得好吃好喝好招待的伺候着,搁谁心里也痛快不了。

    所以在族长的默许之下,哈勤密等人便试图逼大周使团住进马厩,以消心头之恨。

    而在了解完情况之后,大周使团这边儿的回应,主要是以官方套话为主:什么‘严重关切’、‘悬崖勒马’、‘拭目以待’的。

    当然,负责唱红脸的孙绍宗,少不了要见缝插针的撂下几句狠话,比如‘勿谓言之不预’什么的。

    最后野速该再三保证下不为例,双方这才本着互谅互让的原则,达成了一致意见:暂且揭过这篇不表。

    …………

    与此同时。

    自觉尊严受到挑衅的阿邻祁图,也气势汹汹的找到了老丈人哲赫里家。

    虽然作为女真人的前哨,哲赫里部与大周官军年年酣战不休,早已积累下解不开的仇怨,但这位族长大人的宅院,却是地地道道的汉家风格。

    方方正正的二进院落,雕梁画栋、游廊凉亭、院墙牌匾、下马石、拴马桩是一样不少。

    那堂屋正房的窗户上,甚至还镶了几块毛玻璃要知道即便是在京城,这玩意儿也是最近几个月,才开始时兴起来的。

    却说眼见阿邻祁图沉着脸闯进来,院子里几个哲舍里部的护卫,有心上前阻拦,可又不敢冲撞了这位身份尊贵的姑爷。

    稍一犹豫的功夫,阿邻祁图已然到了大厅门外,想也不想伸手挑起门帘,迈步闯了进去,口中喝道:“阿么哈【岳父】!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

    那个‘待’字尚未出口,厅中的景象却让阿邻祁图为之一愣。

    就见居中的虎皮几案后空空如也,一个胡须斑白的肥硕中年,正半蹲在左首侧席前,搓着手、涎着脸,向某个女人解释着什么。

    从那一脑门的油汗就不难看出,这半蹲的姿势对他来说十分费力,可他却乐此不疲,一边口沫横飞的说着什么,那两只外凸的三角眼,便直个劲儿的往女人衣襟里钻。

    而那女人端正的跪坐在侧席上,却似乎对他的言行举止,完全没有反应一般,娴静的像是一尊玉琢的雕像。

    越是这般,肥硕男人越是对其垂涎欲滴,眼见那带毛的巴掌,就要落在女人肩头,冷不丁听身后一声喝问,被唬的身子一侧歪,险些坐倒在地。

    他好容易稳住身形之后,自是难免恼羞成怒,不过抬眼看到门外是阿邻祁图,那恼怒就又熄了大半。

    勉力将身板挺直了,刚想说些什么,那一直端正跪坐的女人,忽然起身道:“既然哲赫里家中来了客人,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也不等哲赫里回应,便自顾自的行了一礼,转身向外走去。

    哲赫里贪婪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女人婀娜的身段消失在门外,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回阿邻祁图身上。

    “阿么哈。”

    阿邻祁图也是刚刚收回了视线,皱着眉头问:“方才那女人,好像是赫里苏勒的妻子?”

    这所谓的赫里苏勒,正是哲赫里战死在兴城的弟弟。

    哲赫里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坐会了主位,又示意女婿坐到女人原本的位置上,这才无奈道:“不是她整日里嚷着要报仇,我又怎会同意堪哈他们胡来。”

    “哪我……”

    “再说了。”

    阿邻祁图刚要质问,他又正色道:“先压一压汉人也是好的,免得他们真以为咱们是战败求和,到了建州城漫天要价。”

    他拿出这等理由,阿邻祁图倒不好反驳了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被孙绍宗的武勇折服,所以不愿意在他面前丢了颜面吧?

    于是只能一边诅咒这好色的老狗,干脆死在弟媳妇床上,一边压着心头的不快,同他说些家中的琐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那女人出了哲赫里家,先往山谷深处行了一程,眼见天色渐暗,便用头巾遮了面孔,冒着风雪绕过部落,悄悄的到了谷口附近,

    因之前那场冲突,冯薪等人自不敢懈怠,早早便排定了值夜的岗哨。

    所以这女人刚一靠近,就被巡视的官兵撞了个正着,当下刀枪并举厉声喝问。

    却见女人微微施了个万福,也不知怎么用手一梳拢,便裹缠出个葫芦似的身段儿,又柔声百转的道:“汉家哥哥莫要动粗,奴是听说族人得罪了汉家勇士,所以特地来替他们赔罪的。”

    这一口绵软官话,竟带出些江南气息,只听得两个官兵面面相觑。

    半晌,方分出一人去禀报冯薪。

    冯薪听说有个‘美貌’女子找上门来,便忙取了佩刀迎出门外,一面拿眼将那女子从头到脚的仔细梳拢,一面恶声恶气的呵斥道:“你这女人说的倒好听,可老子怎知道,你不是来行刺的?!”

    那女子闻言,便缓缓解去腰间系带,将裹缠在身上毛料衣裳左右撩开,露出包裹着白皙身子的小衣,柔声道:“官爷若是不信,只管来搜就是了。”

    那直挺挺高耸耸的,恍似刺破冯薪的眼睛,又在他心底戳了窟窿,使得那一肚子燥热,止不住的往外喷涌。

    当下冯薪了口唾沫,攥着刀柄嘿嘿笑道:“既如此,你便随本官去帐篷里,好生搜上一搜!”

    “这却不成。”

    孰知那女人忽又遮住了春光,摇头道:“奴家这次来,是要寻一位姓孙的将军,怕不好同大人耽搁太久。”

    冯薪的脸色顿时一垮。

    对方既然搬出了孙绍宗,他又岂敢再半路截胡?

    有心上前过过手瘾了事,可转念又一想,为了这些许便宜,再让她在孙大人面前告上一桩,岂不是因小失大?

    当下没精打采的,喝令那女人在原地候着,转身去寻孙绍宗禀报。

    而听闻有个女真妇人独自前来,指名道姓的要见自己,孙绍宗心下不由得十分纳闷。

    左右以他的武勇,也不怕个小小女子会暴起伤人,于是便吩咐冯薪将人带了进来,想要问个究竟。

    不曾想还未开口,那女人却抢先道:“这位想必就是孙将军了?奴家这里有一场泼天的功劳,却不知将军敢不敢要!”

    这开场白……

    倒是颇有几分说客的风采。

    孙绍宗心下愈发好奇,直视着女人露在外面的杏核眼,道:“小娘子既是要称量孙某的胆量,却怎得这般藏头露尾?”

    女人闻言略一迟疑,随即扯下头巾,露出风情万种的姣好面容,施了一礼道:“纳喜娅玛,见过将军。”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上个月死在兴城的赫里苏勒,是我的丈夫。”

    一听这话,旁边冯薪下意识就把刀拔了出来,警惕盯着纳喜娅玛的一举一动。

    孙绍宗却是眼珠一转,脱口问道:“你那丈夫,究竟是怎么死的?”

    如果赫里苏勒当真死在官军手上,这小寡妇还找过来做交易,岂不是认贼作父?

    “将军大人果然聪明。”

    纳喜娅玛脸上浮现出愤恨之色,咬牙切齿道:“哲赫里那狗彘,说我丈夫是在战败逃走的时候,颈后中箭死的可我丈夫手里却分明攥着战刀!”

    说到这里,似乎生怕孙绍宗听不明白,忙又解释道:“哲舍里部以能弓擅射著称,我丈夫更是族中第一勇士,平时在战场上只有冲锋到敌人面前的时候,才会放下弓箭换上战刀!”

    孙绍宗了然点了带你头,忽又问道:“赫里苏勒可有儿子?”

    纳喜娅玛有些不太适应这等跳跃性的思维,愣了一下,才点头道:“我为赫里苏勒生了一儿一女。”

    “那你儿子几岁?”

    “六……六岁。”

    听到只有六岁,孙绍宗的坐姿一下子松散了不少,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年纪太小、本钱不够,这功劳你自己留着吧冯薪,送客!”

    纳喜娅玛原本自认才智不下于美貌,可此时却被孙绍宗弄懵了。

    眼见冯薪拿着刀逼上来,她急忙叫道:“将军、将军!难道你连听我把话说完的勇气都没有吗?!难道你真要错过这泼天的功劳不成?!”

    “还用等你说完?”

    孙绍宗耸了耸肩:“左右不过是哲赫里忌惮你丈夫,所以暗中害死了他,现如今你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便希望借本官的手,杀掉哲赫里父子报仇。”

    “至于所谓的泼天功劳……”

    孙绍宗说到这里,不觉嗤鼻一声,哂笑道:“也不过就是以你儿子当上族长为条件,带着这千八百人的小部落反正罢了。”

    纳喜娅玛越听脸色越是惨淡,显然是被孙绍宗戳破了心中的构想。

    不过当听到最后时,她眼中却又忽然绽放出神采来,激动的叫道:“不、不!将军您误会了,哲舍里部是女真六部之一,除了这山谷里的人之外,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部落,丁口超过两万,战士四千有余!”

    “只要将军大人能帮我报仇,并且扶持我和赫里苏勒的儿子坐上族长之位,我哲舍里部愿作大周的屏障与先驱!”

    顿了顿,她又加了一道筹码:“我的哥哥现如今是纳颜部的族长,届时我还可以劝他一起投效大周!”

第941章 歌、寿

    【节食好难受。www.uu234.netm.www.uu234.net】

    嘎吱、嘎吱。

    白茫茫的荒原上,机械而枯燥的脚步声,像是一首永不停歇的催眠曲,虽未必能让人进入梦乡,却不断加深着每一个人心头的疲惫感。

    就连孙绍宗这样铁打的汉子,时间一久,也禁不住渐生躁意。

    他随手扯开领口,任那小刀子似的寒风,在胸膛上乱割了一通,这才觉得略略振奋了些。

    再看看四下里依旧是行尸走肉一般,他便又扬声喝令道:“冯薪,你起头唱支军歌,让大家伙儿提提神!”

    在队伍前面的冯薪脚步一顿,转回头落下面罩,苦着脸道:“大人,您瞧咱这正顶着风呢,他……他也张不开嘴啊。”

    “那就低着头唱!”

    冯薪无奈,只得一边弯腰驼背的避着风,一边扯着嗓子吼了起来:“弟兄们,都特娘听我老冯的号子: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预备起!”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豪迈的歌声冲霄而起,随着寒风在山林间回荡,惊起无数飞鸟走兽,也让随行的女真人面面相觑、骚动不已。

    孙绍宗刚跟着吼了几句,后面徐辅仁的亲随,就摁着帽子急匆匆赶了上来,道是主人请孙大人过去说话。

    顺势回头望去,就见女真人的谋主互里波,正撅着屁股追在马车旁,不住的说着什么,多半是在向徐辅仁提出抗议。

    孙绍宗嗤鼻一声,不紧不慢的到了马车前,将驾车的车夫替下,又用凌厉的目光逼退那互里波,这才将门帘挑起些,笑着问:“徐老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就见徐辅仁从车里探出头来,沉着一张老脸,颤着胡须喷出满口热雾:“你之前提议要收养那赫里苏勒的遗孤,倒也不是不成,不过必须先设法摸清楚,赫里苏勒在哲舍里部,究竟有多少影响力。”

    单看表情,谁都会以为他是为了方才战歌的事儿,在呵斥孙绍宗。

    孙绍宗面色僵硬,将脸偏向一旁,似乎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嘴里却道:“那是自然,朝廷要的是筹码、把柄,又不是想养几个酒囊饭袋。”

    昨儿几经考量,孙绍宗还是没有答应纳喜娅玛的请求毕竟这事非但风险不小,还与朝廷的怀柔政策,有着明显的冲突。

    不过他随即却提出,可以由大周朝廷出面,收养纳喜娅玛和赫里苏勒的儿子。

    这样一来,等赫里苏勒的儿子长大后,不管是想要为父报仇,还是有意争夺哲舍里部族长之位,大周都可以顺利成章的予以一定支持。

    纳喜娅玛几次试图讨价还价无果,终于还是无奈的接受了这个条件。

    于是双方约定,等到使团从建州原路返回的时候,便悄悄将赫里苏勒的儿子带回大周。

    再然后……

    就是一夜无眠到了嘴边儿的肥肉,孙绍宗向来极少拒绝,尤其是这种天各一方,事后无需负责的美肉。

    “嗯。”

    徐辅仁的脸色稍稍缓和,在外人看来却依旧透着不悦:“若事有可为,回程的时候孙少卿不妨再与那胡女接触接触老夫听闻,她离开的时候依依不舍,若再深耕细作几番,倒也不失为一枚上好的棋子。”

    说到后来,他已是语带揶揄,但表情却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尽显戏精本色。

    孙绍宗却讪讪道:“老大人怕是误会了,那婆娘倒不是依依不舍,只是……只是有些行动不便罢了。”

    徐辅仁闻言终于忍不住一愣,半晌方才摇头叹息着,颇有些萧瑟的缩回了车厢里。

    …………

    京城,景仁宫。

    德妃贾元春侧身站在落地镜前,抚弄着微微凸起的小腹,那眼波柔婉的,几乎要淌出蜜来。

    先时几个道士纷纷鼓噪,说她这一胎必是皇子时,贾元春心头反倒忐忑的紧,生怕自己一旦辜负了皇帝的期待,会落到比荣妃更为凄惨的下场。

    直到前几日太医会诊,也一致断定她腹中必是男婴,贾元春心头的重担这才卸了下来。

    眼下指尖轻触着略有些发硬的小腹,贾元春脑中就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孩子,会是未来的皇帝吗?

    “娘娘。”

    便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抱琴的声音:“奴婢回来了。”

    贾元春像是被灼伤了似的,飞快的将手从小腹上挪开,随即又定了定神,才扬声道:“进来说话吧。”

    抱琴应声而入,又仔细的反锁了房门,这才凑到近前,压着嗓子禀报道:“听喜公公说,今儿朝上就没干别的,专门议论什么《普法下乡》来着。”

    刚到景仁宫的时候,贾元春是出了名儿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自从确定怀上龙子之后,她便开始有所转变,不过依旧秉持着多听、少说、不做的原则。

    至于以后,会不会逾越这个原则,那就说不准了。

    “《普法下乡》?”

    贾元春眉毛一挑,脱口道:“莫不是孙家二郎上月所奏之事?”

    “对对对,就是那孙少卿提议的!”

    抱琴连连点头,随即却又疑惑不解:“听说这事儿已经压了一个多月,眼下不早不晚的,偏选在那孙少卿没在京城的时候议论,奴婢总觉得不太对劲儿。”

    贾元春这次却不再理会她,只是垂首默默沉吟着。

    选在孙绍宗不在京城的时候,讨论他的提案,这分明是有打压之意,不欲让他主导大理寺的革新。

    考虑到孙绍宗和太子的亲密关系,现如今又同徐辅仁一起,被‘发配’到了边鄙之地,这样推测倒也顺利成章。

    不过……

    陛下近来行事,是不是太过‘雷厉风行’了?

    自己才怀胎四月,便这般大肆打压太子一党,说是急功近利也不为过……

    难道说……

    贾元春心头浮起一片阴鸷,作为景仁宫里最受宠的妃子,她自然察觉到,广德帝近两年间,在景仁宫里殚精竭力,早已经伤了根本。

    眼下一面宠信方士,追求长生不老之道;一面又如此急功近利……

    难道说,陛下命不久矣?!

第942章 建州白莲

    作为女真人的龙兴之地,建州城却堪称是名不符实的典范。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低矮的城墙、逼仄的格局、再加上人畜混杂的环境,无论怎么看,都难以匹配其一国之都的地位。

    尤其时值隆冬、年关将近,城中的女真人大多猫在家里,那街上往来奔走艰辛谋生的,反以汉家儿郎和高丽人居多。

    这葛衣麻衫、束发右衽的,乍一看,竟与关内县城无异。

    不过每每道左相逢,互相打量一下那衣不遮体、靴不避寒、面有刺青的窘况,悲戚无助之心,却又远胜关内多矣。

    当然,城中奔走的汉人,也非个个都如此窘迫,其中不乏一些衣着光鲜、神宁气足之辈。

    只是众人对这等货色,却是避之唯恐不及,远远绕开之后,多半还要不耻的唾骂上几句。

    姚安民眼下受到的,正是这般待遇。

    但与那些早已做惯了包衣奴才的人不同,姚安民对此却是大为光火。

    若非急着回去商议要事,说不得便要揪住几个‘奴民’,提起砂锅大的拳头理论一番了。

    这一路憋着闷气回到下处,姚安民手头上难免有些没轻没重,直将那门板砸了个山响。

    就听得里面铛啷啷作响,也不知多少刀剑出鞘,紧接着有人贴在门后道:“天上换玉皇,地下换阎王。”

    “心中有白莲,保我好家园!”

    姚安民粗生恶气的应了,又道:“是我,姚安民。”

    屋内却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启了房门。

    不等那房门开圆了,姚安民便迫不及挤了进去,四下里张望了两眼,认准正中一位老者躬身禀报道:“薛副教主,出大事了!我今儿刚把那两支火枪送过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女真人就先透了口风,说是狗皇帝派了使者来建州,约莫是要与女真人罢兵修好!”

    顿了顿,又咬牙切齿的道:“我还听说,狗皇帝派来的使者不是别人,正是那姓孙的狗贼!”

    一听这话,周遭的‘好汉’们尽皆哗然变色。

    作为白莲教派出的结盟使者,他们在这建州城里,已经蹉跎了月余光景,却一直没能得到女真人确切的答复。

    原本以为,女真人是对白莲教的实力有所怀疑,所以薛副教主还让人千方百计的,从山海关弄了两柄新式火枪回来,想要当作白莲教软实力的明证。

    哪曾想两支火枪换回来的,竟是这般消息!

    薛副教主虽未开口,却也禁不住怒形于色,默然半晌,他又将目光投向了身旁的富态文士,满眼的探究征询之色。

    那文士则是先环视了一周,等到众人的咒骂声稍稍减弱,这才正色道:“依我看,这对咱们来说反倒是一个机会,如果咱们能趁机除掉狗皇帝的使者,那朝廷和女真人就再也没有转圜……”

    “说的轻巧!”

    人群中忽然有人哂道:“那可是孙绍宗,尸山血海里七进七出的主儿!就咱们这十几个人,都填进去怕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呢!”

    周遭虽没人响应,可看脸上却都不乏惧意。

    自从副教主葛谵率领精锐人马,到京城寻找转世圣女,却被孙绍宗顺藤摸瓜,一窝端了个干净之后,白莲教就将他列为了重点关注对象。

    因此对于孙绍宗在五溪州大杀特杀的事迹,白莲教的中上层骨干,知道的甚至比朝廷还仔细些。

    而即便再怎么桀骜的人,面对这等千军辟易的杀神,也难免生出难以力敌的念头。

    那富态书生又环视了周遭一圈,原本还想贬损孙绍宗几句,提振一下大家的士气,可看那一个个惴惴不安的,怕是未必能有什么效果。

    于是忙话锋一转道:“诸位兄弟,那姓孙的虽然难缠,可狗皇帝派来的使者,总不会只有他一人咱们只需设计杀上几个有名有姓,也就足够了!”

    这下众人倒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表示:只要不用直面孙绍宗,水里火里大可去得。

    不过也有人提出了异议:“张秀才,杀几个不相干的倒也使得,可届时女真鞑子要是翻脸不认人,把咱们交给那姓孙的抵罪,又该怎么办?”

    周遭的附和声,又一下子烟消云散,重新向富态文士投来质疑的目光。

    那张秀才却是胸有成竹,洋洋自得的道:“此事我早有计议,咱们只需设法祸水东引,便能高枕无忧了。”

    说着,却把手指向了西边。

    众人皆有些莫名其妙,唯独一直在外奔走的姚安民恍然大悟,脱口叫道:“你是说那些蒙古人?!”

    “不错!正是那些蒙古人!”

    张秀才一派指点江山的架势,就差弄套羽扇纶巾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眼下蒙古人的势力还在女真人之上,又一贯唇亡齿寒守望相助,若是他们出手杀了狗皇帝的使者,女真人难道还敢翻脸不成?”

    众人闻言,便再一次热烈的讨论起来,都觉此计可售蒙古人肯定也不乐见女真与大周媾和,届时必会设法阻止。

    于是薛副教主当机立断:“机不可失!姚香主,你现在就去蒙古人那边儿,想法子……”

    正说着,忽听外面嘈杂之声四起,似有无数人同声呼喝。

    薛副教主皱着眉头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推门而出,隔着院墙向外张望了几眼,回头禀报道:“好像是街上走了水。”

    薛副教主侧耳听了片刻,却摇头道:“再去仔细打探打探。”

    那人领命,便反手带上房门,鬼魅也似的摸出了小院。

    薛副教主这才又继续刚刚的话题,郑重叮咛道:“蒙古人向来桀骜,你千万把性子收一收,莫要弄的适得其反。”

    顿了顿,又后悔道:“可惜那两支火枪都送给了女真人,否则倒是能拿来做个敲门砖。”

    姚安民忙道:“教主请放心,属下在那些蒙古人面前,必然小意殷勤……”

    “教主!”

    正说着,方才出去打探消息那人,忽又面色铁青的推门而入,不等众人询问,便沉声道:“是吴奇志十三岁的女儿,正在外面衣不遮体的乱闯听说是昨儿晚上,被女真贵族连同其母一起拿来‘宴客’,因不堪受辱所以得了痴症。”

    屋内好一阵沉默。

    良久才有人涩声道:“这……这怎么会?那吴奇志不是颇得女真国主宠信,号称第一谋主么?!”

    白莲教的人到了建州城之后,就是仰赖这吴奇志牵线搭桥,才同女真上层取得了联络。

    这屋里有不少人,都见惯了他在女真人面前纵横捭阖、徜徉恣肆的样子,哪曾想到一转眼的功夫,他的妻女竟落得如此下场?

    就听打探消息那人嗤鼻冷笑道:“听说女真国主得知此事,‘重重’罚了那人五百两银子以示惩戒也就是吴奇志了,若换成普通汉人,可没这般待遇。”

    屋内又是一阵沉默,多半都有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心思。

    其中尤以张秀才为甚。

    因同是读书人出身,他与吴奇志相处的最为融洽,也最是对其才智敬佩有加,甚至还因此萌生过投效女真人,做其副贰的心思,哪曾想到……

    砰~

    就在此时,薛副教主忽然拍案怒斥:“都是朝廷无能、狗皇帝姑息养奸,才使得胡虏鞑子如此猖狂!有朝一日我白莲教建立地上佛国,必要将这些胡虏屠个干净!”

    说着,又暗暗向左右心腹使了个颜色,其中一人急忙用陕甘土话振臂低呼:“建立佛国、杀尽鞑虏!”

    “对,建立佛国,杀尽鞑虏!”

    众人自都群起相迎,却早忘了这薛教主,方才又是叮咛姚安民,一定要在蒙古人面前卑躬屈膝;又是痛恨没能把国之利器货卖两家。

第943章 建州城外的屠戮

    广德十三年腊月二十六。顶 点 X 23 U S

    午时刚过,建州城南门左近,便是一阵鸡飞狗跳,不管是往来进出的行人,还是原本负责守卫城门士兵,都被一群身着牛皮厚甲的戈什哈,驱赶到了道路两旁。

    原本城门守将,还想上前理论几句,可看到巴牙喇营统领纳尔萨也出现在城门口,便又急忙偃旗息鼓,再不敢有丝毫动作。

    这纳尔萨是女真宿将,又掌管着建州城里最为精锐的巴牙喇营,便是后金国主对其都要礼让三分,就更别说是小小的城门守将了。

    尤其前几日,因为y辱汉人谋士吴奇志的妻女,纳尔萨被罚了五百两银子【其中约有一半,又被他转嫁到了吴奇志身上】,正满心的不快,自然就更没人敢去捋他的虎须了。

    不过今儿纳尔萨阴沉着脸,却并不是因为那二百多两银子,而是因为刚刚接到了国主的命令命他在城外迎候大周使者。

    周人的使者有什么好迎的?

    难道对他们笑脸相迎,那些汉人就愿意把家产婆娘全都拱手奉上不成?

    最后还不是要靠勇士们手里的刀枪?!

    越想越是不忿,纳尔萨恨不能立刻转回城里,在吴奇志的婆娘身上驰骋一番银子既然都已经赔出了,他怎么也要用个够本才成。

    “统领。”

    这时一名亲兵凑上来禀报:“周人使者离建州已经不足五里,咱们是现在摆开架势,还是……”

    “摆摆摆,摆就是了!”

    纳尔萨不耐烦的甩了甩马鞭,他心里虽然百般不忿,却终究不敢违逆国主的吩咐,再说了,这来的除了周朝使者之外,还有国主最为宠信的二王子。

    就当是给二王子一个面子吧。

    这般想着,等到外面一众兵丁摆开迎接贵客的架势,纳尔萨便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城门。

    此时大周使团也已经离着城门不远了,纳尔萨收敛了心思,正努力想要挤出笑容来,却忽听得身后蹄声如雷。

    纳尔萨登时勃然大怒,回首喝骂道:“是哪个不开眼的狗奴才?竟敢不尊老子将令……”

    骂到半截,却发现从城内疾驰而出的,竟是一群蒙古人,瞧那一个个挎刀带箭,就知道来者不善。

    纳尔萨当即面色又是一变,急忙喝令左右上前遮拦,务必不要蒙古人与周国使者发生冲突。

    然而这仓促间却哪还来得及?

    只有少数几个戈什哈,及时堵在了门外,但发现冲过来的是蒙古人时,却个顶个犹犹豫豫,不知究竟该不该阻拦。

    建州女真毕竟是刚刚崛起不久,甚至直到数年前,还在仰赖蒙古人的鼻息。

    现如今虽然统合了辽东各部,实力远超以往,可人一旦跪久了之后,膝盖又岂是一天两天就能硬回来的?

    这临时扎起来的人墙,本就稀松的紧,再加上犹犹豫豫不敢举起兵刃,自然难以封锁住城门。

    于是一行二十余骑蒙古人蜂拥而出。

    等到了城外,领头的蒙古人一声呼哨,后面众骑兵先是雁翅排开,紧接着两翼向内包抄,各自擎弓在手,扇面也似的逼向大周使团。

    完了!

    纳尔萨见状心头就是一凉,他倒不在意周国使者是死是活,可自己眼睁睁瞧着蒙古人如此肆无忌惮,竟半点也使不上力,被国主知道后,焉能讨得了好?

    完了!

    躲在人群中观望的姚安民,也是心头一凉这几日好说歹说的,蒙古人怎么还是如此莽撞?!

    这明目张胆的杀上去,如何能讨得了好?

    不管他们心中如何作想。

    那二十几名蒙古骑兵,已然气势汹汹的逼到大周使团五十步内,各自弯弓搭箭,只待再拉近稍许距离,便要发动第一轮攒射。

    也就在此时,使团队伍当中的一辆板车,忽地人立而起,上面数百斤货物稀里哗啦的落了满地,两个车轱辘吊在半空无处借力,偏飞也似的迎着蒙古人冲了上去!

    眼见丈许高的板车,仿佛成精长腿儿了一般冲过来,正在准备发动攻击的蒙古人,也不觉为之愕然。

    一些心志不坚的,便纷纷放箭阻拦。

    可那一支支羽箭咄咄的钉在板车上,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丝毫用处甚至那板车还临时调整了一下角度,迎向了弓箭最为密集的方位。

    不足五十步的距离,又是彼此相向冲锋,一方快逾奔马,一方……本就骑在马上。

    压根也不容蒙古人调整阵型,双方便撞到了一处!

    打头的几个蒙古骑兵,下意识的拨转马头,正待从那板车两侧绕过去,不曾想那人立的板车又猛然往前扑倒,露出后面一个昂藏的大汉!

    眼见这一幕,非只是蒙古人,便连后面的女真人,也都禁不住瞪圆了眼睛。

    难道说……

    方才竟是这人,在举着板车往前跑?

    这怎么可能?!

    可还不等他们惊叹完,那数百斤的板车,便被那汉子抓在手中,枯枝也似的挥舞起来。

    一时真如秋风扫落叶,无论人畜挡着立毙!

    只转眼的功夫,就有六七名蒙古骑兵,被他砸落马下!

    不过蒙古人到底也是久经战阵的。

    这一下虽变起仓促,但余下的蒙古骑兵两下里散开之后,却是不约而同的举起了弓箭,准备前后夹击那昂藏大汉。

    就算一辆板车再怎么宽大,总也不能护住前后两面吧?

    可还不等他们发动攻击,那昂藏大汉就抢先将板车抡圆了,狠狠的掷向了其中几个蒙古骑兵!

    但见笨重的板车呼啸旋转着,其速度竟只是稍逊于硬弓强弩,那几个蒙古骑兵压根来不及闪避,就被砸了个血肉模糊!

    不过与此同时,十余支羽箭也分前后射向了那昂藏汉子。

    就见那昂藏汉子不闪不避,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柄门板似的巨剑,左至右挡,轻轻巧巧就将那些箭失拨落、挑飞。

    与此同时,他脚下片刻不停,赶上一名蒙古骑兵,手起剑落连人带马劈成两片。

    又顺势扯起半边马尸,牵肠挂肚的挥洒出去,将十余步外另一名蒙古人砸下马来。

    这般如法炮制,只十几息的功夫,蒙古人就又减员过半,算起来已不足十人之数。

    而那昂藏汉将,却是丝毫未损!

    战到这般地步,蒙古人也终于失去了斗志,也不知谁带头呼喊了一声,便纷纷做了鸟兽散,甚至连建州城都不敢回,直接逃向了附近的山林之中。

    那昂藏汉将倒也并不追赶,只带着满身血污,意态悠闲的在战场上巡视了一圈,但凡发现还活着的蒙古人,上前就是一剑枭首。

    等确认再无活口之后,他这才不慌不忙的走向城门。

    包括纳尔萨在内的所有女真人,都下意识的举起了兵刃,却又禁不住双手乱颤、腿肚子转筋。

    眼见对方越走越近,一些戈什哈甚至不等命令,就开始往城内退缩就连纳尔萨,也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先把城门关上,免得这杀神闯进去大肆屠戮。

    就在此时,忽听那昂藏汉将扬声道:“本官是大周副使孙绍宗,城里可有方便洗漱的地方?”

    大周……副使?

    这周朝的皇帝,到底是派来了个什么样的怪物?!

    而且……

    派这种怪物过来,真的只是为了罢兵言和?!

第944章 计

    正月初九。m.www.uu234.netm.www.uu234.net

    随着年节气氛渐渐消退,寒冷的建州城,再一次恢复了原本的冷清。

    不过在风雪中往来奔走的汉人奴隶们,与年前却是大有不同虽然道左相逢时,仍难免抖作两团,身上的疤痕也较年前多了几处,可眉眼之间却透着昂扬与期盼。

    反之,那些锦衣华服者,则是个个如丧考妣至少在表面上皆是如此。

    而导致这般变化的,正是大周使者进城后,所引发的一系列事件。

    广德十三年腊月二十六,周使于建州城下,阵斩蒙古铁骑一十三人,一时名声大噪。

    腊月二十七,建州巴图鲁耶彦登门挑战周使,约立生死状,旋死于周使拳下。

    腊月二十九,耶彦妻弟率众夜袭使馆,计十七人无一生还。

    次年正月初二,大王子阿勒不花携十二布库【摔跤手】登门助兴,席间致三死九伤,却未能撼动周使半步。

    正月初三,巴牙喇营牛录额真哈尔禄当街箭射周使,周使掷还以过路牛车一辆,未中,然哈尔禄惊慌之下马失前蹄,重伤致残。

    是日傍晚,哈尔禄妻登门叫骂,被周使掠入使馆,左右不敢阻拦,遂飞报哈尔禄亲族,然啸聚过百,却终不敢入。

    次日,二阿哥阿邻祁图亲往说合,哈尔禄妻始得脱身据传,数日不得并股。

    自此,周使系天魔转世之说不胫而走,又言其天目一开血溅五步,非噬人魂魄方可安抚。

    正月初六,后金国主有意召见大周使者,为后妃群臣所阻。

    次日,后金国主单独召见大周正使。

    …………

    砰~

    将腰牌往火炕上一拍,姚安民怒冲冲的骂道:“入娘贼!这些女真瓜怂平日里拽的什么似的,不成想胆子却这么小!前几日什么牛录额真的,婆娘被那姓孙的睡了,屁话都不敢放一句;眼下堂堂后金国主,又连姓孙的面都不敢见!”

    虽是白天,可因室内密封昏暗,炕桌上依旧点着盏油灯,被他这一巴掌拍上去,那烛火摇曳,直映的四下里人影乱颤。

    正趴在炕桌上写着什么的张秀才,抬头横了姚安民一眼,将毛笔往充当砚台的醋碟上一搭,又小心翼翼的摘下眼镜,珍而重之的收入鹿皮囊里。

    等一切收拾妥当了,这才冷笑道:“有气你找鞑子撒去,跟我这儿嚷个什么劲儿?”

    “我……”

    姚安民两眼一瞪,可终究不敢同此行的二号人物张秀才翻脸,最后颓然的往炕上一坐,盘着退嘟囔道:“我这不是心急么,那姓徐的老东西已经同鞑子谈了两天,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勾搭上了?”

    “偏那孙绍宗一直守在驿馆里,吃穿用度又派专人采买,压根就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他巴巴抱怨了几句,转头再看张秀才,却发现对方已然闭上眼睛,正慢条斯理的揉着晴明穴。

    这下姚安民真有些火大了,愤然起身道:“好好好,这差事是我老姚自己领的,和您张七爷不相干是吧?那咱们干脆也别在这儿瞎忙活了,趁早收拾行李回甘肃算球!”

    他一边嚷嚷着,一边拿眼往东头屋里张望,显然是指着薛副教主能出面主持公道。

    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东屋里有什么动静。

    而那靠墙依柜的白莲教众们,也个顶个泥胎木塑似的,对他这话没有半点反应。

    这下姚安民有些骑虎难下可,愤愤的咬着牙瞪着眼,忽然一把抓起那进出内城的腰牌,转身向外便走。

    这时墙根底下才有人开口发问:“姚香主不是刚回来么?这又是要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

    姚安民愤然道:“自然是去找那姓吴的龟孙儿打探消息!”

    说话间,他便推门而出,踩着积雪嘎吱嘎吱的渐行渐远。

    直到此时,张秀才不慌不忙的起身,拿着方才写的东西到了东间屋里。

    薛副教主正盘腿在炕上打坐,听到张秀才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轻声道:“虽然不堪大用,可他到底是心向圣教的,总不太过冷落了他。”

    这说的,自然是方才负气而走的姚安民。

    张秀才白胖的脸上露出些笑意,却并未回应薛副教主的话,而是珍而重之的,将手中文稿送到了薛副教主面前。

    薛副教主又看了他一眼,这才接过来仔细研读。

    半晌,他才迟疑道:“这说辞倒是使得,可那边儿若是不肯上钩怎么办?”

    张秀才不以为意的一摊手:“现如今还有别的法子可想吗?姓孙的如此挑衅,乌蒲恒端依旧忍气吞声,甚至不惜背负怯懦之名,分明已经拿定了主意,要趁朝廷无心他顾,先并吞朝鲜扩充实力。”

    “单凭咱们这些人,想要让女真人改变心意,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驿馆那边儿,又布置的密不透风,更有姓孙的杀神压阵,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眼下唯一可行的,也只有趁着关内关外往来不便,来个无中生有、煽风点火!”

    “天幸如今在兴城驻扎的,正是那孙绍宗的嫡亲兄长,听说此人性烈如火,又自小对其弟百般疼爱想来只要咱们计划周详些,瞒过他应该不难。”

    薛副教主其实也早认可了他的计划,否则方才也不会放任姚安民受气,而不出面安抚了。

    只是此事干系重大,若不能借女真人之力,牵制住大周的九边兵马,白莲教想要在近期举事,便难上加难。

    所以事到临头,也容不得他不谨慎。

    唉~

    若是当初葛谵能找到转世圣女,重新将教众凝聚到一处,眼下自己等人又何须仰赖女真鞑子?

    心下叹息着,薛副教主又再次确认道:“那人当真可用?别到时候……”

    “您老大可放心,他的妻儿老小都在咱们手心里,又自以为身中剧毒,断不敢违逆咱们的吩咐!”

    “那就好、那就好。”

    薛副教主点了点头,视线跃出窗外,喃喃自语道:“接下来,就等着徐辅仁把这几日的消息传回关内了届时咱们再顺水推舟,直说是鞑子大将受不得辱,私自引重兵围杀……”

    张秀才目光灼灼的接口道:“而那孙绍宗虽然死战得脱,却受了重伤,被困在山里命在旦夕!”

    顿了顿,他狠狠在半空中劈了一掌:“只要兴城那边儿的闻风而动,届时是战是和,可就由不得他们两家了!”

第945章 躁动

    【这些天又是闹毛病,又是和老婆轮流去上坟的,调整一下,明天双更。www.uu234.netwww.uu234.net】

    原本孙绍宗还盘算着,等到双方进行谈判时,面对后金国君臣的发难,再顺势露一露肌肉来着。

    谁承想一连几天,那乌蒲端恒都只单独召见徐辅仁,并不肯让他陪同入宫,让之前种种设想,全然没了用武之地。

    好在年节前后,孙绍宗已然在建州城里立下了诺大的威风,而以徐辅仁的老谋深算,这耍嘴皮子玩心眼的事儿,有他一人足矣。

    当然了,徐辅仁每日回到驿馆里,免不得也要把双方的谈判过程,简短截要的向孙绍宗复述一遍。

    目前看来,双方和谈的诚意还是有的至少暂时是有的罢兵言和的大前提,第一天就达成了共识。

    不过在一些附加条件上,双方却始终僵持不下。

    譬如大周希望双方能够互换战俘,并释放被扣押的民众。

    然而被大周俘获的女真人,多半都已经明正典刑了,这所谓的互换,不过是说出来好听罢了,其实就是想让后金单方面,释放所有的汉人奴隶。

    这自然是女真人无法接受的。

    再譬如后金希望能够在兴城附近,建立几个双方互市的场所。

    互市本来倒没什么,但女真人除了要求大周不得限制铁器输入之外,还要求大周官方出面,对辽东的一些特产采取溢价收购,以保证双方能够达成贸易平衡。

    这就实在太过分了。

    虽说是缓兵之计,可面对一个蕞尔小国官方甚至还没承认做出如此程度的让利,让一向公然标榜皇汉主义的周国民众,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另外还有诸如双方疆界的划定,彼此的官方称呼、往来礼数,后金与瓦刺的关系等等……

    总之在相同的大方针之下,双方的分歧点却也不在少数。

    周国这边儿,左右是想拖时间,等熬过南边的战事之后,腾出力气来再对后金下手。

    而后金则是因为大雪封山,三月底之前,压根没法进行规模化的军事行动。

    所以两下里都不怎么着急,这一点点拉锯似的来回磨,几天下来,也不见有半点进展。

    估计正月里能谈出个大概脉络,就算是蛮不错了。

    孙绍宗倒无所谓,他本就是能动能静的性子,除了伙食上有些不习惯之外,每日里在驿馆里闲散着,就权当是猫冬养膘了。

    可随行的护卫,却颇有些不安分的主儿。

    前阵子总有不开眼的女真人上门闹事,隔三差五的就有热闹瞧,倒还不觉得如何。

    可打从初五开始,一切变得风平浪静,甚至有不少女真人宁可绕远路,也不愿经过驿馆大门。

    这一闲下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又搭着前几日,那哈尔禄的老婆嗓音高亢,先在门前骂的众人一肚子闷气,后又在门内叫的众人满脑子邪火。

    本就已经做了个月余光棍,这火气一上来,哪里还按捺的住?

    于是这几日先是里先是托冯薪出面,想请假外出‘闲逛’一番,被孙绍宗压下来之后,又试图怂恿他弄几个妇人进来伺候。

    说是帮着洗衣做饭,可孙绍宗随口一试探,那‘盘好调顺’、‘胸耸臀硕’的要求,就足足灌了满耳朵。

    说白了,还不就是下半身那点事儿。

    按理说,这身处嫌疑之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孙绍宗应该一口回绝。

    可孙绍宗也不是那不通人情的,再者说了,他自己也没能以身作则,就更不好严词拒绝了。

    因此这日经过仔细考量,就琢磨着同徐辅仁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向女真人讨几个朝鲜女人回来之所以指定要朝鲜人,自然是不愿辱及被掠的汉人女子。

    …………

    是日傍晚。

    算算时辰,徐辅仁也该从内城回来了,孙绍宗便命人在后院炕桌上摆下饭菜,又烫了一壶陈酿,只等着与他对酒谈天。

    这千里迢迢的,自然不可能专门带个厨子来,所以每日的饭菜实在是乏善可陈,唯有量足管饱这一个优点。

    但酒却着实不错,四十年的老窖花雕,原本是某个女真贵族的战利品,可关外苦寒之地,人人皆以饮用烈酒为荣,这几坛陈酿竟是乏人问津。

    直到前些天阿邻祁图登门说合,因知道孙绍宗就好这一口,才特地讨来做了礼物。

    把手炉拧了盖,临时充作温酒的器物,不多时的功夫,馥郁醇厚的酒香,就在屋里弥漫开来。

    这时门帘一掀,宽袍大袖的徐辅仁自外面进来,鼻子抽动了几下,便不由笑着吟道:“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草色全经细雨湿,花枝欲动春风寒;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

    说着,便自顾自褪了靴子,盘腿坐到了孙绍宗对面。

    这一路上两人早厮混的熟了,故而孙绍宗也不多礼,只单手提起酒壶,为其满满斟了一杯。

    同时口中笑道:“听徐老这意思,怕是又蹉跎了一日?”

    “蹉跎是蹉跎了,可也不是一无所获。”

    这几日里虽然谈判一直没什么进展,可徐辅仁的精气神倒比路上强出不少来。

    就见他先是老夫聊发少年狂的举杯干了个底掉,随即又正色起来,身子微微往前探了探,压着嗓子道:“约莫就是白莲教无疑了。”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孙绍宗却是立刻心领神会,忙把酒壶放回手炉上,挺直了腰板,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却原来打从到了驿馆之后,孙绍宗就隐约察觉到,除了女真人的探子,周围似乎还有些身份不明的人,在窥探着使团的一举一动。

    蒙古人那天在城门外,被孙绍宗弄了一多半,余下的即便偷偷回到城里,也多半不敢在大周使团左近出现而且就算他们真大着胆子寻过来,也会被孙绍宗认出来。

    所以两人暗中计议了一番,就推断这城中多半还有另外的势力存在,而且多半还是大周的敌对势力。

    大周虽然四面皆敌,可真要数起来,却也就那么几个势力而已。

    而刨除蒙古之后,同在北方的白莲教,自然就成了重点怀疑对象。

    所以这几日里,徐辅仁一边与女真人谈判,一边拐弯抹角的打探着消息,不过未免打草惊蛇,连着几日也没什么进展。

    不过今儿,他总算是设法摸出了些明细。

    就听徐辅仁捋须道:“今儿同鞑子说起边军来,老夫提到陕甘一带时,刻意卖了个破绽,结果就被那吴奇志随口道破,显然是对陕甘的边军部署颇为了解。”

    “但女真人眼下的活动范围,却远远还没有触及陕甘一带即便是瓦刺的蒙古人,现如今也多在山西河北骚扰,好与女真人互为犄角。”

    “对陕甘边军如此在意,又能清晰掌握其动向的,多半就是白莲教无疑了!”

    徐辅仁这番推测,十成的把握或许没有,但六七成总还是有的。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了苏行方的音容笑貌,孙绍宗沉声道:“若真是白莲教的人,当初蒙古人在城门外奔袭,多半也和他们脱不开干系这些白莲叛匪,最擅长的就是煽风点火、借力使力。”

    徐辅仁点了点头:“比起蒙古人,他们是最不愿意辽东罢兵的,会想方设法阻拦,也是……”

    说到半截,徐辅仁忽然目光一凝,对面的孙绍宗也同事神情一肃,然后两人不约而同的脱口道:“难道白莲教近期就【又】要起事?!”

    这次朝廷决议派遣徐辅仁出使后金,最初只有朝中几位重臣知道,而从正式下令到使团启程,也不过就两三天的功夫。

    要说这么点儿时间,远在陕甘的白莲教就算能做出反应,想抢先派人来建州城兴风作浪,也是绝无可能。

    也就是说,白莲教是在不知道此事的情况下,怀着其它目的来辽东的。

    而能让白莲教不惜千里迢迢,冒着风雪前来联络后金的,怕也只有‘造反’一事了!

    想到这一点之后,徐辅仁和孙绍宗立刻拟定了对策。

    首先自然是派人回关内通知朝廷,以便防患于未然。

    其次,最好是能设法找出城中的白莲叛匪,逼问出陕甘总舵的情报。

    这次不同于去京城寻找圣女,为了能同女真人联盟,白莲教派来负责谈判的人,肯定要拿出一些有分量的‘筹码’。

    如果能撬开对方的嘴,必然能对白莲教造成巨大的打击。

    再就是,驿馆内必须加倍严防死守。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白莲教自从受创分裂以来,势力早已大不如前,可那无孔不入的渗透手段,却是朝廷最为头疼的。

    如果驿馆也被白莲教渗透进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只是如此一来,引进朝鲜妇人的事儿,自然也就无疾而终了。

    孙绍宗从徐辅仁屋里出来,正琢磨着该如何安抚那些躁动的官兵,却忽觉有些不对。

    抬起头来四下里张望了几眼,却又想不出究竟是哪里有问题。

    于是心绪不宁的回了自己屋里,这刚推开房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时候,脑袋里忽又灵光乍现:

    冯薪哪去了?

    那小子不是正等着自己的回信么?

    按照他那急色的脾性,自己这一路上悠哉游哉的,早该被他截住了才对。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6225/ 第一时间欣赏红楼名侦探最新章节! 作者:嗷世巅锋所写的《红楼名侦探》为转载作品,红楼名侦探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红楼名侦探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红楼名侦探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红楼名侦探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红楼名侦探介绍:
非贾府人物开局,以推理能力名震官场,以纯爷们视角解读红楼!
新书《红楼如此多骄》已经上传。
https://book.qidian.com/info/1027328334红楼名侦探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楼名侦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楼名侦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