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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肢解弗里斯兰

    果然是个刚烈的女子!

    我不由得肃然起敬,而且愈发觉得自己的胜利来的不光彩,只得灰溜溜自惭形秽的踱到伯爵夫人的侧面,逃脱她灼灼目光的审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说道:

    “从现在的情况看,去修道院是您最好的选择了,如果您愿意将自己的余生奉献给上帝的话,我会安排接下来的事情,选择条件最好的地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说着,我故意拖长声音,观察着她的反应。

    “该让我如何回答您呢,伯爵大人?或者说什么样的答案才能合您心意呢?”

    她似乎听出了我语气中的躲闪,抓住机会尖刻的反问道:“如果您真的像自己所说的那么尊重我的决定,那么请赐我一死!丈夫和孩子们都已经离开人世,弗里斯兰的王统彻底灭绝,像我这么个柔弱的女人仍旧苟活于世,多呼吸一口空气都是对丈夫家族荣耀的亵渎。”

    说到激动处,伯爵夫人青筋暴起攥着拳头想要站起来,却被束缚住手脚,这时候我才发现她原来是被捆在椅子上的。

    我急急往前走两步,下意识的想要帮她松绑,忽然默不作声的停在半路,转过身负着手望向城堡窗外狼藉的战场,深深地叹了口气,无能为力的对她说道:

    “其实我根本没权力决定您的生死,伯爵夫人,甚至决定这场战争最终结果的权力,也不在我的手上,只有皇帝陛下和教皇霓下,才能决定您的命运,要么回到自己的娘家等待重新改嫁,要么在修道院孤独的度过余生,除此之外再没有更好的结局。”

    伯爵夫人低下头不再回答,整个人冷的像一方散发着寒气的冰块,倔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我看出她要表达送客的意思,于是便自觉的倒退出去,在临出门的一瞬间回头凝视这个坚强女人的背影,心情复杂的抿紧嘴唇,说不清自己心里对她的感觉,是一种朦朦胧胧的喜欢吗?还是英雄般的惺惺相惜?又或者只是当初惊鸿一瞥纠缠在心中难解的情节?我在自己这里找不到答案,只得默默带上房间的大门,强行关闭自己突然间感性柔软的小心思。

    “你们对待一位高贵的女性实在是太粗鲁了,马上给她松绑,提供最好的待遇,要知道她是伯爵夫人,而且娘家也是显赫的贵族!”

    合上门走出来,看到笑眯眯凑上来的梅尔斯,我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生气的提醒他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我希望命令能立刻生效,再重申一遍,在皇帝陛下和教皇霓下的敕令到达之前,她必须好好的活着,要是少一根汗毛,我拿你们是问!”

    梅尔斯被我的愤怒吓坏,连忙拨浪鼓似的摇着脑袋辩解:“伯爵大人,请听我解释,千万不能松开她,一旦解开绳索,她立刻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自杀,否则您以为以我们卑贱的身份,怎么敢捆住尊贵的伯爵夫人?我们这是在尽可能的不让大人您背上不好的名声。”

    梅尔斯看似谦卑的解释自己的行为,其实字里行间全是隐晦的威胁和暗示,这无异于火上浇油,更加让我怒火中烧。

    “找一个信得过的女仆过来照顾伯爵夫人,我会派专人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就算从最普遍的绅士准则来说也不能虐待柔弱的女士,这是原则!”

    我强压住自己想要爆发的念头,尽可能语气平和的叮嘱,心里却暗暗下了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决定,这群得了便宜就卖乖的狡猾商人,长此以往留着必成心腹之患。

    在乌德勒支辗转反侧的一夜,就这样纠结的度过,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尸体烧焦的味道,弄得我难以入眠,索性披着外衣走到窗边,凝视着下面点点火光,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关押伯爵夫人的塔楼黑着灯,静悄悄的看不出任何异样,我捏了捏伤透的脑筋,冲着太阳即将升起的方向长吁短叹起来。

    与此同时,奈梅亨攻占乌德勒支的消息,正通过各式各样的渠道,传递给每个焦急等待结果的城堡,隐藏在幕后的人物揉着斥候传来的信纸,心中开始默默地盘算起来,而弗里斯兰的各个小领主,也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打鼓,不知道应该如何选择自己的命运。

    乌德勒支平原的尽头,面对着入口处比较狭窄的海湾,是一处非常理想的港口,气候比较宜人,奈梅亨大军驻扎在城里待了一段时间,弗兰德的骑士大掠过后心满意足的带着战利品辞别,与他们同时离开的还有装着十几名骑士骨灰的陶罐,其中包括我最熟悉的凯尔骑士,他的遗体最终被几个渔民发现送了回来。

    送瘟神似的作别这些大爷一样,整日游手好闲的骑士,才发现城市防守的压力瞬间加大,奈梅亨剩下的士兵,根本没办法照顾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些躲在暗处阴谋造反的市民,三天两头的放火和偷袭,弄得我们不厌其烦,不得不宣布宵禁的命令,尽可能多的派出巡逻队,严密监控谋反者的一举一动,却仍旧对他们小规模的聚众闹事往来疲于奔命,束手无策。

    弗里斯兰伯爵几个比较大的封臣,在战后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有两个识时务的早早便来到乌德勒支表明自己的忠心,剩下的还在观望,举棋不定的拿不准注意。

    看到大领主们没有明确表明立场,中小领主更是骑墙顾盼,战战兢兢的不敢找大树乘凉,生怕自己站错队被秋后清算。

    莱昂纳多再一次显示出自己卓越的组织能力,他有条不紊的利用自己的特殊渠道,同早就潜伏在乌德勒支城的内线取得联系,很快便控制城市的形势。

    商业是最先恢复活力的产业,乌德勒支商会首先清理拒绝合作的一些硬骨头,讨好的将他们抄没的财产奉献给奈梅亨伯爵,随后便重新整合,恢复自己的店面经营,把积压的商品运送出海低价处理,然后大肆采购市民战后急需的粮食返回倾销,一来一去赚了不少利润。

    莱昂纳多同时加强对商人们的监管,通过征收出港税,又从这群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身上,狠狠地宰了一笔,全然不顾当初免税的承诺。

    虽然颇有微辞,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商人们也只能自认倒霉,况且奈梅亨的税率相比于以前确实低了不少,折合进成本里仍旧能捞到不少利润,所以倒是没有造成什么太坏的反响。

    10月18日,在占领的第十天,我们欢庆圣徒路加的节日,人们都拿着画有圣母玛利亚徽记,和一头带翅膀小公牛图案的福音书,聚集在教堂门外高声朗诵据说是这位神圣师徒编写的《路加福音》。

    乌德勒支主教驻跸的教堂大门紧锁,上帝的仆人们似乎很反感凡人之间罪恶的杀戮,即使在事态已经得到控制之后,仍旧不肯打开大门放虔诚等在外面的信徒们进去祈祷,看起来主教大人似乎对奈梅亨的占领,心中有些不满,用一种冷处理的方式,委婉的向我提出抗议,故意避而不见,正好我也懒得搭理他这种神棍,教皇霓下和盖尤利乌斯主教大人的承诺,比其他的配合来说要有用得多,自己乐得清闲的在城堡重新装饰的大厅里举办宴会,犒赏出征的将士。

    皇帝陛下想必是被建立伟大罗马帝国的崇高使命,搞得昏头转向,根本没时间搭理小小奈梅亨伯爵的奏报,送抵皇宫的信件如石沉大海,再无音信。

    在他的祖母和帝国大宰相去世之后,陛下的身边开始围着一些哗众取宠的小人,他们用奢靡的宫廷作风和无休止的玩闹哄得少年皇帝开心,一步步取得信任成为宠臣,然后便颐指气使的代天子而统万方,像极了以前中国宫廷的权监,引起多数德意志大贵族的极大反感。

    日渐变得刚愎自用的陛下,任凭自己的挚友,曾经志同道合的教士布拉格的阿达尔贝特,苦苦相劝也不理不睬,最终不厌其烦的皇帝疏远了他,更加变本加厉的玩世不恭。

    可以说现在罗马的宫廷里乌烟瘴气,小人们围着身着紫袍头戴桂冠处处以罗马皇帝自居,并且自诩为基督世界至高无上统治者,和唯一教权代表的奥托三世阿谀奉承。

    德意志帝国到处暗潮涌动,大领主们纷纷在私底下表示,对只沉迷于意大利繁华的少年皇帝的不满,认为他忘记立国之本的德意志,不再适合担任帝国的共同领袖,正秘密串联有影响力的贵族们共同行动,将误入歧途的年轻陛下拉回正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也抓住时机上下通气,想要通过这个机会,推翻萨克森家族对德意志三代人的统治。

    一时之下,除还远在罗马皇宫里歌舞升平的奥托三世之外,看似强大的帝国上空阴云密布,所有人各怀不可告人的目的翘足观望,虎视眈眈的邻国磨刀霍霍,一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第二百零五章:静水流深

    相比之下倒是教皇霓下很重视奈梅亨取得的胜利,他的秘密特使,很快便带着口信乘船来到乌德勒支,单独谒见了我并表示祝贺,同时也无奈指出,在皇帝陛下的正式命令没有发出前,教皇霓下也必须装聋作哑,只能以个人身份表达自己对奈梅亨的关切,他信誓旦旦的保证,教廷绝不会在弗里斯兰的归属问题上拖奈梅亨的后腿,定会一力促成此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说完这些大家心照不宣的家常之后,这位特使才话锋一转进入正题,隐晦的提出教皇霓下对眼下时局的担心,并希望通过双方的谅解,达成某些口头上的协议,为教皇霓下在随后的可能行动中,增添取胜的砝码。

    他的逻辑很是可笑,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被我救过一命的教皇,无论做什么事情始终都要拉上自己,亲热得好像我和他多熟似的,奈梅亨无论从实力还是话语权,都在帝国的政治圈说不上话,连个提鞋的小弟都算不上。

    况且奈梅亨又同罗马有千山万水之隔,就算结盟发生紧急情况,也根本无法及时相救,所以他屡屡抛来的橄榄枝,要么是别有用心的利用,要么是慈悲泛滥的提携,而且后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难道教皇霓下真是弯的?对我执着的念念不忘?”想到这里,我不禁脊背发凉的打了个冷战,心中一阵恶寒。

    11月1日,在后世中国比较受推崇的万圣节来临,这时候的人们并没有像以后那种,比较搞怪的庆祝方式和花样翻新的服装道具,南瓜还只在美洲大地上生长,没有随着殖民者的舰船来到旧大陆,所以人们只不过在门前点起长明的灯笼,提醒在这个传说中,最黑暗夜晚四处游荡的鬼魂不要擅入上帝庇护的民宅,倒是这些橘黄色的小灯笼,装点着中世纪太阳落山后,便漆黑一片的夜空,让它可爱许多。

    我站在城堡的窗户前,欣赏难得一见的万家灯火,只有在乌德勒支这样的大城市,才能创造出如同后世摩登都市灯火璀璨的感觉,令人触景生情,分外怀念千年后的世界。

    万圣节后的几天,是连在一起的众多缅怀亡灵的节日,在战后的乌德勒支这种追思的压抑气氛更加浓重,就连天气也十分应景的阴沉着,时不时洒下点雨水烘托家家夜哭的悲凉,弄得奈梅亨士兵也不由得开始怀念家乡的亲人,厌战思归的情绪像瘟疫一般迅速弥漫,军心微微有些不安定,科勒和公牛都像我表示隐隐的担心。

    本来以为我今年会在乌德勒支品尝圣马丁节的烧鹅,顺便打秋风的再搜刮点出港税,能弥补点损失是一点,没想到皇帝陛下终于注意到,在德意志一角发生的这件事,姗姗来迟的派出使者,宣布自己对于此次战争,最重要是弗里斯兰这片富庶低地国家的最终决断,一时间整个德意志都将目光投向乌德勒支,而我正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

    瞬间成为显赫新贵的我,陆续接待许多带着各种密令前来的特使,私底下派来密使联络感情的大领主们,基本上都怀着以下几种心思,要么幸灾乐祸,要么羡慕嫉妒,要么想顺便给自己划拉点好处,要么寻找和奈梅亨结盟的机会,拉拢个实力战友给自己撑腰。

    前往乌德勒支的大路上,到处拥挤着马车和骑马的使团,使命相同的大家尴尬打个照面,然后心虚的各自错开行程。

    皇帝陛下敕令的内容基本上在意料之中,不过细节上有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出入,奈梅亨辛辛苦苦做成的蛋糕,自己并没有分到最大的那块,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结果摆在眼前的时候仍旧有点挂不住。

    莱昂纳多就不止一次的提醒我,在法理情理上都不占优势的奈梅亨,肯定没办法独吞如此庞大的弗里斯兰以及附属的泽兰地区,伯爵家族绝嗣以后,他所效忠的更高一级领主,便自动获得支配这块土地的权力,我们只能尽可能的相信皇帝陛下,还需要奈梅亨在帝国西北边境的存在,祈祷自己不要白费力气替他人做了嫁衣裳,到最后两手空空的一无所获。

    在最终的分割协定里,作为弗里斯兰伯爵封君的皇帝陛下,成为这里的最高领主,他将格罗宁根、德伦特、海尔德兰、这三块领地并入萨克森,乌德勒支则继续保留主教辖区的独立身份,这无异于在奈梅亨的头上悬了一把宝剑,没办法将领土连成一片,就像噎在喉咙里的鱼刺,上也不是下也不能,就突兀的卡在那里惹你心烦。

    照顾到奈梅亨的利益,皇帝陛下最终将被肢解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弗里斯兰,册封给我作为新的采邑,弗里斯兰伯国作为一个政治实体永远的消失。

    陛下显然是看过我呈送的信件,了解到此次征战弗兰德出兵的背景,虽然他极其反感将名义上另一国的势力,牵扯进德意志的国事,却并不讨厌和弗兰德伯爵共同分享利益,拉拢一个能牵制卡佩王室的力量,吐出些自己嚼不进嘴里的边角肉丁,还是可以接受的牺牲,况且鉴于奈梅亨和弗兰德,以及下洛林三方巩固的姻亲关系,自己的让步也能同时收获三方的好感,这样的以退为进谁会不喜欢呢?

    泽兰地区属于奈梅亨的领土却不再作为封地,这片土地上的封臣都被转封到别处,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认了弗兰德对泽兰的控制,它将弗兰德的势力范围向北进行延伸,提供肥沃的河口平原和相对条件更好的出海港口,大家全都笑嘻嘻的在台面上,获得了自己期许的奖赏,一团和气的言欢而散。

    现在的乌德勒支基本上没有我什么事情,需要打点行装准备上路,在得知自己重新获得城市的支配权之后,乌德勒支主教终于下令打开了教堂紧闭十几日的大门,守候在外的虔诚信徒们蜂拥而入,场面像极了店庆大减价的卖场。

    现在的大教堂在乌德勒支市民的心中,无异于一个精神上独立的象征,代表着城市的自由和民主,虽然贪得无厌的主教及其党羽也不怎么招人喜欢,但只要能赶走入侵的奈梅亨人,市民们十分愿意在自己头上重新禁锢宗教的枷锁,至少主教是个相对来说的自己人。

    既然是人家的城市,在他们下达不那么友好的逐客令之前,自己识时务的主动退出是最好的选择,况且最近几日乌德勒支市民的反抗活动愈发光明正大,整座城市表现出赤luoluo的敌意,无论男女老幼都自发的排斥不受欢迎的奈梅亨人,弄得士兵们只能困守在军营和城堡里,拘束得一瞬间就成了受气的小媳妇。

    在临行前我抽时间拜会一直闭门不出的乌德勒支主教,他也不好再驳我们面子,毕竟以后大家还要低头不见抬头见,场面上的事情必须要做,所以宾主双方谈话的气氛算得上是比较融洽,重申传统友谊的同时又强调各自的权利义务,假惺惺的握手言欢。

    直到品尝清汤寡水的教会故意摆出的穷酸宴,我才忍耐到极限,再没有想要继续待下去的念头,嘻嘻哈哈的告个假,便带着手下离开,身后教堂斑驳的石砌外墙逆着光显得阴森恐怖,浑厚敲响的钟声仿佛催命的号角,让人无论身心都压抑的很不舒服。

    “皇帝陛下还是不太信任我,非要埋下这么个掣肘的钉子,上位者架空手下的把戏。”我无奈的笑了笑,利索的翻身上马,在骑兵的护送下回到城堡。

    得知我们要离开,最伤心的人想必只有乌德勒支的商人们,他们哭天抢地的来到伯爵城堡要求觐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述说依依不舍之情,就差跪在地上抱大腿了。

    我脸上挂着冷笑凝视这群优秀的群众演员,他们的言下之意不外乎是事也办了、人也出来、税也交了,啥啥没落实到最后你还想拍拍屁股走人?

    莱昂纳多同我对视一眼,我从他脸上看出了同样的鄙夷,老家伙一向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同这些追腥逐利的小商小贩不一样,他所秉承的理念,同战国末期资助秦始皇嬴政父子称霸天下的吕不韦有些类似,自诩为售贩天下,不拘于蝇头小利的得失。

    莱昂纳多看出我并不想同这帮小商人废话,便主动站出来安抚他们,再加上他财大气粗的实力和以商从政的特殊身份,所以乌德勒支的商人们都停止假惺惺的哭泣,竖起耳朵听他讲话,莱昂纳多紧挨着我右手边站定,科勒那帮嫡系也不过顺着他两面排开,这最尊贵的位置也表明他话语权的可靠性,容不得商人们怀疑:

    “你们衷心投效的心情,伯爵大人都能理解,也感同身受,但却不得不执行皇帝陛下的敕令,乌德勒支将作为主教大人驻跸的独立城市,用来宣示上帝在低地国家的无上荣光,难道你们认为自己真的是凭借聪明和勤奋,得到今时今日的成就吗?不,这是上帝的恩赐,同他的伟大相比,人间的一切都不过是凡世的尘土。”

    乌德勒支的商人们,立刻掏出陷在脖子上肥肉里各式各样的黄金十字架,装出虔诚的样子诚惶诚恐的望空祈祷:“赞美上帝!一切荣耀归于天父!”

    各种声调高低不齐的混杂在一起,搅合成让人心烦的嗡嗡声。

    莱昂纳多满意的看着商人们卖力表演,先杀他们一阵的效果不错,至少在心理上占点优势,他按按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

    “乌德勒支是一座自由璀璨的商业之城,是北海之滨的威尼斯,相信在主教大人的治理之下,能用对上帝的虔诚净化城市里,越来越多的奢靡之风和那些不敬上帝的歹人,创造圣洁的上帝之城。”

    说到这他故意顿了顿,观察着下面商人的反应,透过字里行间的点点暗示,委婉的让他们认清形势,明白谁才是真正罩得住的人。

第二百零六章:暗潮涌动

    话锋一转,他接着说道:“不过伯爵大人对你们金口玉言的承诺仍旧有效,奈梅亨的大门始终向你们敞开,在这片土地上,你们所进行的一切商业活动都不会被征收任何税款,包括使用领主所有的桥梁和大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相信你们也都知道,伯爵大人的新居城,奈梅亨城堡已经建筑完毕,这是一座不亚于乌德勒支的坚固城市,有很大的发展潜力,外城的城墙可以保护你们商用的货仓和店铺,不会遭受强盗的攻击,而免税的政策,更能让你们在货物的周转中省下一大笔钱。”

    “另外,前几天征收的出港税,将被用于兴建一座同业会所,免费为所有前来做生意的商人,提供食宿和便宜的货物存储。当然,为了保证同业商会的正常运营,所有从奈梅亨城堡出埠的商品都要征收极低的出港税,相信我如果不是已经担任奈梅亨的首相,我一定会重新投入同你们的竞争,这是个千载难逢发财的好机会!”

    莱昂纳多兴奋的摩拳擦掌,那样子像极自己偷偷摸摸数钱时的老骗子艾萨克,这也是给在场的商人,并且通过他们给大陆上所有的商人们吹风,半诱惑半胁迫的告诉他们,哪里才是新的商业天堂。

    说到老骗子,这家伙带着我的投资,也不知道跑去哪里,距离最近一次派人送回消息,足足有大半年的时间杳无音讯,虽然有莱昂纳多这种级别的巨贾作为财力后盾,我不再担心自己的钱袋子总是空空如也,总能变戏法似的弄出钱来,但相比于他的成熟和稳重,老骗子开拓新市场的闯劲更强,也勇于尝试遥远的市场,去传说中的国度寻找商机,正好同莱昂纳多的商业势力形成良性互补。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面对自己越来越依赖莱昂纳多的现实,我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担心和排斥,尤其是他在秘密战线上,某些未经授权的擅自行动,事成之后一副我又深谋远虑的帮您解决障碍的讨厌表情,让我分辨不清到底谁才是主人,完全掌控不了名义上属于自己的埃尼德斯组织。

    事实上,大舅哥的舰队不清不楚的消失在外海这件事,就让我怀疑是不是老家伙私底下做了手脚,再一次先斩后奏的除掉了继承顺位比较靠前的竞争者,莱昂纳多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八爪鱼,将柔软的软体无孔不入的渗透进奈梅亨的每个角落,当然也包括我的生活。

    就在我率军离开乌德勒支的同时,远在罗马的内线传来,皇帝陛下即将启程回到德意志巡视帝国各处,最后到柏林拜谒查理曼大帝灵柩的消息,即使是政治嗅觉一向不怎么敏锐的我也闻出不同寻常的味道。

    鉴于自己那个变得越来越不听话的教皇弟弟残躯的每况愈下,可以说罗马上空阴谋的乌云,终于演变成无法逆转的雷暴,下任教皇的人选已经是大街上公开的秘密,那位受人鄙夷依,靠着陪伴年轻皇帝牵鹰斗犬成为宠臣的法兰西贱民热尔贝,人称魔术师的优秀数学家,奥托二世的家庭教师,终于在历经两代皇帝之后,距离至尊的宝座遥遥可及。

    但是德意志有影响力的大贵族,尤其是四大公国的公爵们,都很反感出现一位法兰西籍的教皇,尤其是热尔贝出身于奥弗涅公国,奥里亚克的一个平民家庭,在他们看来这无异于亵渎圣彼得留在人间的宝座。

    不过在我与他为数不多的交往中,对这个永远谦逊,双眸饱含智慧光芒的半百老人印象还算不错,至少比那些张口言必称上帝的神棍们纯粹得多。

    他坚忍清贫的生活作风,一直谨守神职人员的清规戒律,全身心的将自己奉献给上帝,同其他在皇帝身边得宠的佞臣利用权力,疯狂敛财骄奢淫逸不同,可谓生活作风上无可指摘的典范,活在现实中的圣人,其次,这位老人堪称学术的全才,不仅仅是位资深的数学家,同时在修辞、天文、音乐、哲学等等方面都有不少建树,甚至发明出几样简单的天体仪器和单弦琴,活脱脱的实用派,身为穿越者的我同他有过几次谈话,优雅的修养和真知卓识的见地令人佩服,甩开同时代野蛮贪婪的所谓社会精英几条街。

    最主要的是,他接近皇帝的目的很单纯,不过是利用陛下年轻气盛的创造力和至高无上的皇权,帮助自己实现天下大同的理想,将皇帝变成老师的工具,这也是大贵族们认为他蛊惑天听,咬牙切齿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原因。

    宫廷私底下流传着皇帝信口开河,主教就加以实现的顺口溜,皇权和教权被完全倒置,奥托陛下成了热尔贝主教的二等附庸,年轻的皇帝并没有从伟大祖先的宗教政策中学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只是沉迷在世界巅峰的幻梦之中难以自拔的越陷越深。

    皇帝陛下此次巡狩四方的目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就是要摸摸各个贵族的底,安抚下浮动的人心,给有点动摇的统治大厦加固下地基,毕竟德意志才是帝国的根本,而罗马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礼物,皇帝代为治理国政的马蒂尔德姑妈也年事渐高,能力和精力上都呈现下滑的趋势。

    梵蒂冈即将到来的权力更迭,需要取得贵族们尤其是四大公爵的谅解,他声名显赫的祖父奥托一世,也是依靠德意志大公们的力量,才得以建立起辉煌的帝国,萨克森已经不是曾经力压群雄的强大诸侯,想要挑战权威的人按捺不住野性,况且本家内部巴伐利亚的亨利公爵,一直对皇帝的宝座虎视眈眈。

    这也是为什么奥托陛下,默认奈梅亨吞并摇摆不定的弗里斯兰,暗地充实壮大自己的原因。

    萨克森皇室太需要一条看家护院的狼狗,而且这条狼狗背后还有同样凶猛的弗兰德和下洛林,成为越来越举足轻重的砝码,虽然不是起到决定意义的那一枚。

    “让人搞不懂的命运啊……”

    骑在颠簸的马背上,我回忆着当初自己想要置身事外,而现在却身不由己被卷进权力漩涡的坎坷经历喟然长叹。

    “那就努努力成为撬动地球的那个小小支点吧!”

    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呢?

    就好像辛辛苦苦攒一辈子钱,终于把房子的首付交齐,欢天喜地从狭窄拥挤的两居,换到独门独栋的复式,自然旧貌换新颜的今非昔比,于是乎在赫鲁斯贝克通往奈梅亨的大路上,你可以看到一副这样的热闹景象……

    一个趾高气昂的年轻领主,骑着马跑前跑后的吩咐驾车的车夫小心上面载着的物件,很有点敝帚自珍的老太太架势,在他身边众星拱月的围着一大群手下,狐假虎威的呵斥那些笨手笨脚的侍从,后面马车上的女主人打个哈欠,放下车窗上的帘子,不屑于看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贵族住进新房时,恨不得搞的全天下都知道的土包子嘴脸,只有一个沉默的老人,冷静的在队伍最后发号施令,保证队伍在众多无厘头的干扰之下,仍旧有条不紊的行进。

    我骑在马上,这时候马背的颠簸,再不会对旧伤频发的腰部造成任何负担,因为大脑皮层的感觉神经已经完全被喜迁新居的兴奋感所代替,好久没这么心情舒畅骑马放风的我难得坚持很长时间,来回奔驰的架势,像第一次学会奔跑的小马驹,似乎要一直跑到自己再也颠不动为止。

    “旺财,东西都置办齐全了吗?”

    这一路上也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我找来旺财询问乔迁宴会的准备情况,可能正处于兴奋点的我,也就只有这么件事情能让自己上心,嗦嗦好像操心的老妈。

    “要保证宴会的高水准和规模,展示奈梅亨的富足,明天的宴会可是邀请士瓦本大公爵和弗兰德伯爵参加,还有数不清的劳什子大小贵族,可不能丢我的脸,明白吗?”

    旺财已经习惯自己主人时不时,像个孩子一样没头脑的状态,不厌其烦的给我解释他汇报过十几遍的内容,背的比小学生课文都溜到。

    老家伙就是这点让人特别窝心,永远任劳任怨的服从主人,不过好几次被心血来潮的我,从队伍后面的马车上叫过来,确实难为他七老八十生锈机器般的身体,多少有点吃不消的气喘吁吁。

    “大人,您放心吧,宴会的准备工作在一个月前就开始,无论是肉食还是面包,或者葡萄酒早已存满了货仓,银制的餐具是由莱昂纳多大人提供的,而时令的菌类和蔬菜,包括要用到的新鲜水果,也正从伯国的各个角落收集之后送过来,专人专递,保证万无一失。”

    旺财一边说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在自己小儿子罗洛的搀扶下敲打着发酸的后背:

    “城堡按照您的要求布置停当,仆从们提前几天就将宴会厅打扫的干干净净,只等今天把夫人的东西运过去便好。城堡那边想必已经在安排迎接了,今天晚上您将享受在舒适城堡的第一个夜晚,祝好梦,伯爵大人!”旺财微微欠欠身,表示对我的服从和祝福。

第二百零七章:奇迹之城

    “很好,你赶紧回去歇会吧,我保证不会再叫你过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心疼的看着老人家佝偻的身子,跟着我不到一年的时间,仿佛抽走他生命中的全部能量,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来。

    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是,他的儿子们现在全都是伯爵身边说得上话的近臣,从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农奴,变成今日跻身骑士阶层,眼见得自己的孩子们脱离碌碌而死的命运,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让一个父亲欣慰和高兴的?

    由于队伍中带了不少女眷,大部分是瑟琳娜的闺中好友以及贴身女官,还有那些破破烂烂的女孩玩意,愣是满满的装了五大车,两匹驽马拉起来都有点费劲,再加上负责保卫的骑士和士兵,我的侍从以及近臣,整支队伍的行进速度极慢,差不多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勉强看到奈梅亨人准备晚饭的炊烟。

    幸亏城堡里早有准备的仆人们赶着马车,一帮人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太阳落山前,看到奈梅亨外城居民升起晚饭的炊烟,城市中轴线两端的酒馆和商铺纷纷点起门口的迎客灯,像是潜伏于野的巨龙缓慢苏醒,抖擞一身璀璨耀眼的金鳞。

    奈梅亨外城的城墙还有许多尚未完工,断断续续的仿佛被顽皮的孩子咬断的面条,但是远远望去已经有那么一点城市的规模,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整座被城墙包围的城市,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座,广袤的西欧大陆上,到处都是占地为王的领主城堡,以及破破烂烂好像野蘑菇似的低矮农庄,有两间杂货铺的地方,就可以被称作小镇了,要是再多建几个塔楼,绝对的中世纪曼哈顿,公爵以上领主才配拥有的居城。

    奈梅亨城堡建筑在河流边的山崖上,一面是擅于攀爬的猿猴都望而却步一筹莫展的悬崖峭壁,一面是被人为垫高的瓮城以及宽阔的护城河。

    等于将城堡变成四面环水的小岛,吊桥一拉就是个水火不侵的独立堡垒,在没有空军的中世纪,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也能进退自如,轻松搞定。

    城堡大门正对着的,是一条笔直的中轴线大街,为首的建筑便是莱昂纳多许愿给乌德勒支的商人们,要建的同业商会,目前才刚刚动工,不过从它三进三出的规模来看占地面积应该不小,足见老家伙通过同业商会引领商界的野心。

    大街两边密布着抢先占据有利位置,开业大吉的各个商铺,有专门经营丝绸香料的奢侈品店,提供冶炼服务的铁匠铺,赫赫有名的萨克森佣兵工会,面向市民的小杂货店,还有城市消遣必不可少的酒馆和妓院,一个个紧挨寸土寸金的大街鳞次栉比的排列着,这种拥挤繁忙的场面我只在威尼斯和罗马看到过。

    在这些让人目不暇接的商铺里,我不知道有多少是莱昂纳多暗地里操控的钉子,他们不仅负责紧紧掌控市场的脉搏,就像央行在市场调节中的功能一样,保证所有流通的金钱都能在必要时为我所用,同时也肩负着通过跑行商的买卖人获取各地的新情报,维持整个情报网络高效准确运转的任务。

    在外城中央有一条正在挖掘的人工运河,由于人手和资金问题,现在正处于停滞的状态,不过来年开春将立刻随着苏醒的大地开始动工,这是我重点关照的工程。

    运河的两端连接着围绕奈梅亨缓缓流淌的瓦尔河,岸边全都是计划中在建的码头和货场,利用两个巨大的水门控制船舶的吞吐量,兼具几种重要职能。

    首先方便商人们就近提货和运输,要知道从这里上溯下溯几百里,全都是平缓的水面,丰水期的时候吃水浅的船只,甚至能一直航行到科隆,大大节省既不安全又昂贵的陆路运输费用。

    其次,运河也在敌人利用洪水攻城的时候,承担着开闸泄洪的作用,可以有效保护城市不会被倒灌水淹,最重要的一点是,它像一条水晶做的腰带,将外城分隔成商人集中的上城区和士兵居民集中的下城区。

    在下城区陷落之后,能够作为又一道护城河增加敌人围城的难度,起到双保险的效果,也是我颇为自负的杰作,就连建筑行会的大师们都甘拜下风的连连称赞。

    我站在城堡尖顶的塔楼上,俯瞰着整个城市的夜景,忽然升起一种荡胸生层云的豪迈之感。

    穿越一年半的时间,眼见得自己的事业从小到大,就像看着一天天茁壮成长的孩子,要说没有投入一点努力和用心是不可能的,现在的我,无论从内在和外在都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中世纪骑士,只有在某些夜深人静的梦里,还能细碎的忆起前世的点点滴滴,这个时代终于成为自己的时代。

    奈梅亨虽然按照我的思路,进行大张旗鼓的建设,投入数不清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但从规模上说,它仍旧连后世自己家乡的小镇都比不上,横竖就那么屈指可数的两条街,人口也寥寥破百,距离自己心中要营建的商业大都市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只能自勉的鼓励自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了。

    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让我长时间的驻足在哥特风格浓重的大窗户前,哪怕是内侍几次提醒我该要就寝了……

    没错,我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想等瑟琳娜折腾完自己的破烂,睡着之后再回去,省得大家面面相觑的尴尬,过了这么久,我仍旧没办法接受和瑟琳娜同房的现实,抱定缩头乌龟的觉悟,能躲一时是一时。

    你让我如何接受发情母马一样,不停给身边侍从和卫兵抛媚眼的女人?逼得莱昂纳多不得不经常性的更换她的卫兵,差点累得心力衰竭而死。

    诚然,瑟琳娜是个很难挑出毛病的管家好手,整个城堡的内账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对待仆人们恩威并施,团结主要封臣的家眷,利用枕边风的影响力牢牢控制封臣的忠心,为我创造一个能够安心征战的稳定后方,但是有处女情结的我,很难在蜡烛熄灭之后脑袋里什么也不想的,把她当作心贴心的爱人,发自肺腑的想要亲近。

    尤其是今天在大街上偶遇执行秘密任务的克雷森蒂小姐,让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许久不见,她愈发的清瘦,身上让人神伤的阴郁气质更加浓重,完全融进自己正在负责的情报工作,变成难觅芳踪的影子。

    同她对视的瞬间我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那双美丽眼睛的主人告诉我,一切已成往事,请不要破坏埋藏在心底的美好,又或者是她倔强抗争命运的选择,不禁令人黯然唏嘘。

    可怕的是,弗里斯兰伯爵夫人也随行来到奈梅亨,她已经选择为自己的亡夫守寡终身,所以将被送到位于首都柏林的修道院,那里面住着许多罪孽深重的女人,和同样无家可归立志献身基督的寡妇。

    归来的一路上她都没有再同我讲话,自惭形秽的我,也只能将心底那一点点的爱情火苗强行压灭,排除日久生情擦出火花的可能性。

    命运总是这么的喜欢捉弄人,不仅乐此不疲的玩弄我自以为是的爱情,而且戏剧性的让三个女人相聚在同一座城市里,多可笑!

    当我姗姗来迟进入柏林的时候,城外密密麻麻的帐篷营地,已经说明整个德意志贵族领主,基本上都已经济济一堂,大家按照各自效忠的家族聚在一起,爵位高的在里面,稍低点的在外面,骑士和侍从的营地在最外面,形成一个环环相绕的同心圆,但是从整体上看,仍旧以五大公国为核心,其余贵族分散排布为主。

    闻讯而来的小贩子和营妓为主的大篷车,停在距离很远的森林边缘,组成熙熙攘攘的临时小集市。

    现在的我已经是皇帝陛下的封臣,自然再不能加入到上洛林的营地里,但是在经过公爵营地的时候,仍旧有不少旧相识很友好的上来打招呼,这些曾经很是看不起我的人,现在全都换了一副嘴脸,好像当初和我是多么如胶似漆的铁哥们,让人不禁感叹趋炎附势的炎凉之感。

    唯有见到泽雷,我才发自肺腑的想念这位好朋友,来到中世纪之后认识的第一个人,许久不见他有些微微发福,想必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倒是脑袋上谢顶的厉害,浓密的络腮胡子仿佛长反了的头发,看起来滑稽十足。

    “伯爵大人,愿上帝保佑您!”

    远远的看到我,泽雷很是谦恭的行了个礼,鉴于他下级骑士的身份,与我自然是有天壤之别,但是这种感觉弄得我浑身上下不舒服,有种说不出来的异样,大庭广众之下只有点点头应了下来。

    待到骑马走近,我才俯下身子拍拍老朋友的肩膀,热络的打招呼:

    “嘿,我的好朋友,这么久不见怎么变胖了?是不是在女人身上练习骑马荒废了武功?”说着,我还挤眉弄眼的用胳膊肘捅捅他的肋骨,故意拖长了声音开玩笑。

第二百零八章:继承者危机

    泽雷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这边,才小心翼翼压低声音回答:

    “伯爵大人,您快别闹,营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俩呢!要知道您被皇帝陛下强行转封为自己的封臣之后,公爵大人暴跳如雷的说您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不是那些靠山硬实的爵爷,可不敢因为贪嘴说话断送自己的前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担心的观察着周围,装出满脸恭顺的模样,生怕引起别人的怀疑。

    我尴尬的愣在那里,想不到自己的转封背后,还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秘辛,一不小心得罪公爵大人,以后少不了找机会给我小鞋穿,想到这里,我讪讪的冲他摆摆手,算是给刚才的谈话做个结束,不想因为自己害得好朋友被人告密。

    要知道在这个人多嘴杂的营地里,最应该当心的就是隔墙有耳,越往权力的尖端走,就越像在金字塔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会跌入万丈深渊。

    走进萨克森的营地,大部分封臣都已经整理好自己的营帐,正在走亲访友的拉关系,我吩咐随行的公牛几个人安顿好奈梅亨的大营,自己带着罗洛走向营地正中的大帐,那里是萨克森家族的主帐,现在由皇帝陛下在北方的重臣汉诺威伯爵统领。

    待我掀开帘子走进去,帐篷里浓重的汗臭味和正中间火坑燃起的灼热感,差点把我顶个跟头,幸好罗洛在后面扶住,并且贴心的把莱昂纳多专门从意大利运来,装有熏香的昂贵丝绸荷包递给我,馨香的气味多少能缓缓神。

    大家看到我进来,纷纷站起身行礼,希尔德斯海姆伯爵让出自己身边的位置,招呼我过去坐下,汉诺威伯爵冲我点点头,示意侍从端上来麦芽酒,所有人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布莱梅伯爵算得上是萨克森家族的老臣,经历三位皇帝的统治,所以人望很高,他用与自己岁数不符的速度,牛饮着杯里的麦芽酒,然后说道:

    “我看陛下这次召集所有的贵族过来,十有**是要探探大家的底,教皇霓下据说就是这一年半年的事了,陛下想让自己的老师兰斯人热贝尔接任,但是霓下却想摆脱陛下的指命,让曾经的亚琛大主教,现在的首席枢机主教盖尤利乌斯大人接任,两位陛下争得不可开交,罗马城里人心惶惶,多少小人暗地里磨刀霍霍的准备落井下石。”

    “hai!说这些有什么用?到时候陛下指哪咱们打哪不就完了?萨克森家族的王统强盛,同宗的巴伐利亚亨利公爵,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和我们产生分歧,只要再拉过来一家,局势基本上就明朗了。”

    希尔德斯海姆伯爵是个出名的粗鲁人,打打杀杀很在行,玩弄权术却只是个入门级别的菜鸟,但在这件事情上难得看的很清晰,没那么多纠缠。“保住了教皇,意大利必是咱们的囊中之物,就这么简单。”

    我赞同的点点头,大家也都纷纷交头接耳的交换着看法,嗡嗡的低声讨论,我拉着身边的希尔德斯海姆伯爵询问道:“营地里怎么不见陛下的旌旗,负责守卫的诺曼近卫军也不在,难道陛下还没来?”

    伯爵高声叫着侍从给自己的添酒,抹着嘴角的渣子跟我解释:“陛下下达召集的命令之后,便带着自己的侍从去拜谒查理曼大帝的灵柩,好在大帝的棺椁就停在大教堂后面的圣堂里,想必很快,陛下去去便来。”

    这一个去去便来差多不耗费大半天的时间,到最后贵族们喝酒吹牛的激情都没有,一个个甩开膀子聚在一起掰手腕和摔跤,那喧哗的动静差点把帐篷都掀起来,火热程度不亚于后世舞动正嗨的夜总会,五大三粗的壮汉光着上身露出一身肥肉,被汗水浸湿的胡须像针一样刺着,看上去好似唱戏的猛张飞。

    “听说了吗?陛下回来了,现在正用膳,今天可能没办法召开会议。”

    我独自坐在角落里小口的抿着麦芽酒,显得和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这时几个贵族凑在汉诺威伯爵身边,小声的讨论着新听来的八卦,好像一群爱嚼舌的小女生。

    我不动声色的慢慢挪过去,装过漫不经心的欣赏场地中央正,摔得脸红脖子粗的希尔德斯海姆伯爵,竖起耳朵听他们继续说:“我刚才看到陛下的侍从行宫伯爵罗梅罗的奥托大人,他给我讲了挺多陛下在墓穴里的奇怪举动。”

    说话的是戈斯拉尔伯爵,陛下母族的远房亲戚,我同他不是很熟,只知道这个看起来十分精明的中年男人,曾经追随奥托二世参加过那场可怕的,在意大利科特罗内的战役,萨拉森人狠狠的教训了轻敌冒进的德意志军队,差点做了异教徒俘虏的皇帝,多亏一位犹太走私犯子的帮助才得以逃出生天,但是从此德意志的疆界,就停止在卡普亚以北,多年不敢再对横扫意大利的靴子尖有任何幻想。

    “伯爵大人说了什么?”一个不认识的小贵族问道。

    戈斯拉尔伯爵得意的笑笑,好像很自得自己能搞来如此秘密的八卦,施施然的说道:“据说陛下在陵墓中表现出一种古怪的虔诚,把气氛搞的阴森可怕。你们都知道大帝的遗体不是放在棺椁里,而是像生前一样戴着金色王冠,握着十字架和权杖,俯视着前来参拜的芸芸众生吧?陛下在大帝的宝座前跪倒,长时间的仰望仍旧栩栩如生没有腐烂的大帝遗体,口中念念有词的像是在祈祷。”

    汉诺威伯爵撇撇嘴,不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值得神秘的,谁参拜不都是这样?戈斯拉尔伯爵看到他脸上不屑的表情,不在意的继续说道:

    “陛下凑近大帝的遗体,帮助他修剪捅破手套的指甲,还亲自给遗体换上新的白布长袍,并扯下一角作为护身符带在身上。”说道这里,贵族们的兴致更浓了,像极了好打听明星八卦的狗仔,纷纷挤着脑袋争先恐后的凑过来。

    “这还不算什么,陛下还吩咐侍从用黄金补上大帝损坏的鼻尖,从他的嘴里拔走了一颗牙齿,不要急着惊慌,最最耸人听闻的是,陛下竟然顺路取走了查理曼大帝的黄金十字架!”

    说完,戈斯拉尔伯爵做了个震惊的表情,很是感染了周围的贵族们,就连汉诺威伯爵都有点扛不住,干咳了几声来做掩饰。

    几个人面面相觑的说不出话来,也许是没有人敢发表什么看法,过了半天汉诺威伯爵才幽幽的吐出一句:

    “这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给敌人攻击陛下的借口,他竟然破坏大帝的遗体不算,还拿走了大帝的十字架,那可是法兰克帝国受到上帝庇佑战无不胜的象征,难道陛下自诩能做出查理曼大帝那般与日月同辉的事业?陛下的行为有些过分了,我必须履行一个封臣的义务去提醒他。”

    我闷声喝着酒不吱声,将他们几个人的悄悄话,一字不落的收进耳朵里,心里面却对这个敢为天下先的年轻皇帝,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许。

    说实在的,穿越以来让我觉得最有朝气的,便是这个奥托陛下,敢想敢做,全然不把世俗的眼光放在心上,亲政以来用强力整合德意志争吵不休的五大公国,攥成一个紧握的拳头,向世界展示了日耳曼惊人的力量,让萨克森王朝的统治更加巩固,这次从查理曼大帝的陵墓里取走象征法兰克精神的圣物,想必是要借着大帝的荣光,建立他梦想中的伟大帝国。

    要说年轻皇帝打仗治国绝对不输于自己的父亲,但现在萨克森王朝的统治,就像是建筑在流沙上面的城堡,经不起大风大浪的洗礼,陛下至今没能留下个子嗣,他曾经想像他的父亲一样,娶一个紫色宫殿里长大的女孩,向东罗马的公主提亲,以此来加强帝国法理上的神圣性,后来几次提亲未果,可能觉得自己过于高攀,便打消这个念头,再加上长时间的征战在外,婚事便一直拖到了现在。

    要知道在封建时代,强有力的统治背后,必须要有足够多的子嗣来保证王朝的延续,所以大部分封臣都对这件事忧心忡忡,只有巴伐利亚大公爵亨利一个人,躲在暗地里偷着乐,从祖辈到他三代人,一直兴致很高的致力于抢夺帝国皇位的事业,奥托陛下一旦驾崩,他将是血缘最近的继承人。

    “看来我也得考虑考虑接受瑟琳娜那个女人了……”

    这么自言自语着,我在不知不觉中,再一次喝光了杯子里的麦芽酒,若有所思的想到奈梅亨伯国名义上的正统伯爵夫人,说句实在话,穿越了这么久憋的够呛,一年多都没有xing生活的我,干脆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吧!

    只要瑟琳娜生的孩子是我的就行……

第二百零九章:愤怒的皇帝

    许久不见皇帝陛下,他似乎变得更加消瘦,身陷的眼窝好像吸食毒品过度的病人,黑眼圈很严重,不安分的意大利消耗了年轻皇帝的大部分精力,但他仍旧兴致勃勃的执迷于自己的理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热贝尔主教的支持下,奥托陛下效法古罗马的皇帝穿起紫袍,戴上金棕榈的桂冠,胸前扣着一枚金质的别针,手中握着权杖和查理曼大帝的十字架,下令贵族们称他为万皇之皇,并且在自己的头衔之前,加上几个拉丁文古典称呼……

    罗马的、意大利的、萨克森的等等……

    宫廷礼仪照搬罗马和君士坦丁堡的皇家礼仪,宫廷侍从和国家官吏都对他百般顺从,谄媚取宠,匍匐着亲吻脚面,就像在陪一个顽皮的孩子做游戏。

    陛下想以罗马为首都,重新统一罗马帝国已经是尽人皆知的秘密,虽然他的母亲出身东罗马的紫色皇宫,但是这并不能解释为什么,皇帝与自己的父祖不同,沉迷在构建罗马帝国的幻梦之中。

    他希望扩大罗马人民的权力,建立以罗马为中心的庞大帝国,使罗马人民能誉满全世界,人人沐浴在天国王朝的圣光之中,与上帝一起统治世界。

    这样崇高的热情和执着的渴望虽然不切实际,却不乏真诚,然而却丝毫没有顾及他真正的祖国德意志。

    目睹此情此景的贵族们暗中怨言此起彼伏,不愿意再将自己的鲜血洒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德意志本来就是以五大公国为首的类似联邦国家,皇帝并不是唯一和不可或缺的所在,所以他们全都心怀不轨,沉默的静观形势发展。

    皇帝身形消瘦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他要建立人间天国的理想同时,也得不到意大利人民的热烈响应,甚至遭到他们武装的暴动反抗,造成他在曲高和寡的孤寂中郁郁寡欢,一次又一次被世俗的不理解打击了自己的信心。

    其实说实在的,我能理解陛下此刻的心情,就好像你来到新的班级,原来班级的小哥们视你为叛徒,而新班级的同学又孤立和排斥想要融入的自己,那种感觉令人十分沮丧。

    据说皇帝在蒂沃利城堡行猎的时候,被一群赤身**的当地居民围攻,那些暴民仅在腰间围着象征信仰的白布,手握刀枪和鞭笞自己的皮鞭,高呼着口号,在宫廷内部某些别有用心的权贵人物配合下,围困了年轻的皇帝,声称得不到谅解就不会离开,颇有点如今在西方大行其道**抗议者的架势。

    当时皇帝的身边只有少数近卫军跟随,大部队被阴差阳错的安排在恩格斯堡的行营,形势一时间十分危急,最后皇帝在热贝尔主教大人的劝说之下,保证会当众道歉,并且不追究围困人员的责任,蒂沃利城堡这才顺利的解围,让皇帝一行人狼狈的逃回罗马。

    但是罗马人又在本城贵族的策动之下,迫不及待的发动另一次对抗行动,在梵蒂冈的教皇肯定不会对此一无所知,甚至有可能暗地里默许和支持贵族们的阴谋,想要在政治上扳回一局,给教皇继任者的战争添些变数。

    等到奥托陛下回城时发现罗马城门紧闭,市民拒绝他进入,大街上到处是街垒和反抗者营地,房屋均已加固,市民们都武装起来,做好抵抗重型投石机长久抗战的准备,因为邻居蒂沃利城堡的居民未受到惩罚,所以他们更加肆无忌惮的站起来,反抗可憎的德意志人和他们爱做白日梦的皇帝。

    罗马市民冲向城中的帝国行宫,留守在这里的陛下宠臣们,终于暴露出自己除了夸夸其谈之外一无是处的本质,大敌当前互有龃龉的两派之间竟然发生内斗,死的死伤的伤,尚有一口气的佞臣都被愤怒的市民撕成碎片,抛出城外向皇帝示威。

    奥托陛下众叛亲离,失望已及,永恒之城的居民昔日热烈欢呼皇帝加冕,如今却起来造反,拒绝他们的皇帝,拉文丁山上的皇宫被围困长达三天之久。

    一筹莫展的皇帝为了和驻扎在恩格斯城堡的军队取得联系,连续派出斥候突围均告失败,得知皇帝要调来军队武力镇压起义的市民愈发愤怒,漫天飞舞的石块和瓦片密如雨点,打得围墙上防守的士兵头破血流,抬不起头来。

    最后困守城中的热贝尔大主教举着象征和解的圣矛,保证帝国不再以武力镇压市民的起义,不以战争和武力犯罪,陛下除被逼迫不得不爬到教堂的尖顶向罗马市民喊话,别无他法。

    在奥托陛下绝望的哀求和孤立无援的申诉,同时也是一个痛定思痛的自我谴责之后,已经改变态度表示顺从的罗马人发出热烈的掌声,他们当着皇帝的面组织起法庭,抓住了两个造反者替罪羊,剥去衣服用长矛穿着丢在行宫外的广场上。

    陛下和自己的侍从战战兢兢的在市民的哭声中走出皇宫,踩着倒霉蛋的尸体,在城外扎营休息,准备连夜离开,而围城的市民们则欢呼着自行散去,这让幕后策划的贵族们大失所望,但是无论如何,帝国和皇帝都彻底的失去了他们的罗马城。

    还没等皇帝缓过气来,七山城的居民又揭竿而起,整个意大利到处燃烧起反抗的火苗,奥托陛下无奈的命令军队在皇宫外面建起围墙,发出紧急敕令,号召相近的领主带兵勤王,但是没有人再愿意同他商谈国事了,只有卡林西亚公爵带着自己的封臣出兵罗马,解救了如惊弓之鸟般的皇帝。

    现在陛下被国事家愁折磨得心力憔悴,不过好在多年征战生活练就一副还算硬朗的身板,多多少少要比自己呆在梵蒂冈阴冷教堂里的兄弟强。

    教皇霓下的身体每况愈下,终于在一次受风寒之后倒下,病毒摧枯拉朽的吞噬着身上所剩不多的健康细胞,据可靠消息,聚集在梵蒂冈的意大利贵族和教廷上层正密谋,趁皇帝回国的权力真空,提前拥立盖尤利乌斯主教大人登基教皇,而且他们现在有了底气更足的军事保证。

    还记得那个倒霉的诺曼底公爵吗?当得知奈梅亨和弗兰德瓜分弗里斯兰之后,他终于认清眼前的现实,老老实实率领十字军南下意大利,并且在皇帝陛下刚刚离开罗马的同时,到达海滨城市,成了叛乱者急于寻求的新保护伞。

    “我还能够回到柏林,让许多人大失所望吧?”

    皇帝陛下把玩着手中的十字架,那就是他从查理曼大帝陵墓中取走的圣物,现在像个玩具一样用几只手指拎着,看的许多了解它珍贵价值的大贵族心惊肉跳。

    士瓦本大公爵左右看看,所有人都噤声装哑巴,这时候没人敢接陛下的话,但问题是局面不能这么一直冷场下去,老公爵清清嗓子,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然后小心翼翼的回答:“您何出此言呢,陛下?”

    长时间的背叛和抛弃,让陛下的脾气变得更加乖张和难以捉摸,他狠狠地将十字架摔在桌子上,厉声喝斥在场的所有贵族:

    “不要拿我当傻子!我知道发生在意大利的叛乱背后,必有你们中间某些人的影子,你们不想让德意志在意大利投入过多的精力,在你们看来只有家门口的一亩三分地才是根本,一个个鼠目寸光!”

    这回连士瓦本大公爵也不敢搭腔,帐篷里的气氛像是被人投进冰窖,温度越发降到冰点,我按照自己的爵位躲在几个萨克森家族的封臣伯爵之后,远远的避开和上洛林的人有任何接触,在这里刚好能看清几个位高权重大领主的面部表情,每个人的表情都像吃苍蝇似的苦大仇深。

    “我长时间的跪在大帝的遗体前,不停地询问,为什么在他之后,法兰克人如同盛放过后的梅花,每片花瓣都争先恐后的离开培植它成长的花蕊?帝国三分,相互之间势不两立,而法兰克人最后的骄傲德意志,竟然也貌合神离的分成大大小小的势力,人人只能看到自己眼前的利益,阳奉阴违的拆台!”

    奥托陛下说到激动处,身陷的眼窝反射着不正常的光泽,看上去十分吓人。

    “你们不要忘了,也许我的帝国梦不切实际,但是如果没有意大利和罗马,德意志帝国将一无是处!”

    陛下激烈的喘着粗气,目光如刀子般锋利的扫过面前密密麻麻站立的人群,继续说道:“好在上帝保佑,查理曼大帝的在天之灵,不想让法兰克人的荣耀仅止于此,所以我毫发无损的回到柏林,至少比我梵蒂冈的兄弟要健康得多,罗马的贵族和梵蒂冈上层正密谋拥立盖尤利乌斯主教为下任教皇,这是**裸的背叛,决不能被容许的事情,上帝为证,教皇必须由帝国的皇帝任命!”

    他说到这里,我分明看到好几个大贵族的肩膀神经质的抖了一下,明显是被皇帝张狂的言语吓到,但迫于盛怒的压力又不敢说些什么,这些背地里阴谋串联不亦乐乎的贵族们,一见到陛下本人,便战战兢兢的像被打回原形的妖怪,除了将自己更谦卑的奉献在陛下面前别无他法,在座的几位大公爵也各怀鬼胎,终究不敢在台面上说些撕破脸皮的话,他们在等待时机,而明眼人都知道现在并不是好时候。

第二百一十章:急行军

    “回去召集你们的封臣和士兵,德意志的铁流将再一次碾碎每个试图螳臂挡车的反抗者,永恒之城罗马必须重新掌握在天之骄子手中,而我们这次的目标并不仅仅止于此地!”

    奥托陛下发泄完自己的愤怒,语气一转,突然心平气和的发布新的战争动员令:“我们将于一个月后从柏林出发,最终在弗莱津完成集结,届时我要看到现在在场每个人的旗帜飘扬在我的帅旗之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可是陛下……”

    一直没有说话的巴伐利亚大公爵亨利突然插嘴,奥托皇帝的眼神轻描淡写的从他身上掠过:“诺曼底公爵理查的大军,想必此刻正马不停蹄的赶往罗马,我们也许要面临一场同诺曼人的恶战。”

    年轻皇帝不置可否的站起身来,高声重复一遍自己的命令,然后才说道:“这次的意大利之行,我们将越过罗马继续向前,洗刷先皇被萨拉森人的击败的耻辱,让德意志的钢铁洪流荡平这群卑鄙的异教徒,我们的目标将是科特罗内,而到时还会有更强大的盟友加入,共同完成意大利再征服的伟业!”

    所有人都没能想到陛下再次下达战争动员令,而且仍旧执迷不悟的妄图重新夺回罗马和教廷的控制权,虽然许多人心中各有小算盘,内心中极不愿意再千辛万苦的跋涉过欧洲最雄伟的雪山,去到异国他乡抛洒鲜血,但是五大公国的公爵们意见达成一致,他们都明白失去梵蒂冈对于帝国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意大利富庶的资源和稠密的人口,也不是迷人的城市风光和源源不断的赋税,而是在整个基督世界的话语权,一个能推到前台长袖善舞的代言人,一旦失去这个优势,德意志的敌人便会乘虚而入,从而站在正义的制高点上肆无忌惮的攻击和诽谤帝国,这才是最可怕的后果,虽然公爵们不愿意承认,但是意大利已经成为德意志帝国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

    德意志再一次紧密的团结在一起,战争机器紧锣密鼓的开动起来,其实帝国的事务更大的程度上,取决于五大公国之间的相互妥协和达成一致,只要几位大佬对一个结果毫无异议,那么剩下的事情就会好办得多,在我这个穿越者看来,德意志的上层政治有些类似于后世的联邦,或者说更先进些的部落联盟,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非常时期皇帝拥有一票否决权等等。

    德意志自上而下的开始战争动员,留给大家的时间不是很多,尤其是那些地处偏远的封臣,要回到领地召集士兵和粮草,必须马不停蹄的跑个来回才能赶上进度,所以一等会议结束,柏林城外便到处是乱纷纷收拾营帐的侍从,和骑着快马奉命而出的斥候,拥挤在本来就不宽阔的泥泞土路上推搡骂娘,一时间鸡飞狗跳,人声马嘶的很是热闹。

    作为德意志的伯爵和萨克森公国的封臣,我有义务征集麾下所有的骑士参战,并且提供一个整编的作战单位。

    所谓整编的作战单位可真是要了我的亲命,不仅需要募集人手,而且装备他们和提供粮草也砸进去很多金币,因为士兵并不是封臣骑士,属于奈梅亨伯爵的私军范畴,所以他们的装备和粮草,以及会战损的消耗都得有我这个伯爵大人买单,很是让我肉疼了一阵。

    奈梅亨军队的基本构成是这样的……

    作为封臣的三十名骑士以及他们的侍从,算是战斗力比较可观的骑兵力量。

    随行的仆兵被编入步兵军团,由公牛率领五十人的重步兵团,以及作为辅助的二百名长枪兵。

    剩下的仆兵和临时征召的奈梅亨农兵,主要负责押运粮草,必要时补充长枪兵的损耗。

    科勒率领一百五十人的弓箭手,相对来说他们的装备比较便宜,掌握基本射术的人也多,所以很轻松便能拉扯起成规模的队伍,唯一烧钱的就是配备铁制箭头的箭矢,至少准备五千支作为补充,差不多掏空奈梅亨的库存。

    最后是由汉斯统领的伯爵近卫军,清一色的铠甲骑兵,但是和骑士们相比仍旧只能算轻装骑兵,不过战斗意志和纪律性更强,能够做到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的令行禁止,人数在一百人,承担着伯爵行营的保护和决战时作为预备队的责任。

    这五百多人已经是我能负担起的兵力极限,为了给他们提供后勤保障,在奈梅亨又征召至少两倍人数的后勤农兵,在情势危急时多少能当当炮灰。

    我在法兰克尼亚公国的美因茨大主教驻地,赶上已经开拔的皇帝行营,自己的军队就像融入大海的涓涓细流,瞬间被淹没在人影幢幢的铁甲洪流里。

    远远望去整个军团旌旗招展,骑兵驱赶战马的吆喝声汇成撞击人心的巨响,凡是被大军碾压过的地面基本上寸草不生,十几里范围内的鸟兽全都吓得逃之夭夭。

    德意志的战争机器还是比较给力的,仅仅二十天时间,除尚未到达的巴伐利亚和卡林西亚公**队,大部分贵族领主都已就位,军团的人数超过一万五千人,虽然比上次进军意大利的时候人数要少很多,但骑士人数达到两千,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如果再算上作为后勤的农兵和民夫,军团人数便会膨胀到五万人,绝对在哪都能够称得上是横着走的庞然大物。

    大军在士瓦本公国的圣加尔完成最后集结,卡林西亚公爵的军队姗姗来迟,让大军开拔的日期往后推迟了一天,本来还私下里不停抱怨的贵族们,在看到卡林西亚军队出现的时候,终于明智的选择闭嘴,皇帝陛下兴致勃勃的检阅亨利四世大公的军团,对他充足的准备赞赏有加。

    卡林西亚的军队中,最有战斗力也最让人惧怕的,便是那支人数足足有一千人的马扎尔轻骑兵,直到现在骑马编发的马札尔人,仍旧是德意志母亲在恫吓不肯睡觉顽皮孩子时最常使用的托词。

    萨克森王朝建立之初,来自匈牙利草原的马札尔人,尚未接受基督的信仰,他们是野蛮而高效的屠宰手,倏忽如风的数次击败帝国联军,快速机动的行动力和走马回弓箭无虚发的射术,是几乎所有西欧骑士的噩梦,他们的铁蹄最远甚至踏上过法兰西的加斯科涅,曾经饮马加龙河,被称为欧洲最优秀的轻骑兵。

    自从奥托一世大帝在莱希河谷,决定性的击败入侵的马扎尔人,这些山猫一样桀骜不驯的骑手,才头一次向着德意志低下高傲的头颅,半被迫半自愿的逐渐接受了基督信仰,慢慢收敛自己的锋芒,变得文明了一些。

    虽然在随后的几十年里和帝国屡有冲突,但匈牙利已经不再构成威胁,反而成为抵御东部游牧部落入侵的桥头堡,帝国比较稳定的盟友,所以同他们紧紧相邻的卡林西亚公爵,自然可以轻易雇佣超过一千人的轻骑兵助战,让那些牢骚满腹的贵族们再不敢絮絮叨叨。

    大军集结完毕之后,在圣加尔盘桓数日,等待后续的粮草到位和提前派出的斥候返回通报前方情况,随即直插向南,走一条同上次进入意大利全然不同的路线,并没有从巴伐利亚的伯伦纳山口,这条传统路线翻过阿尔卑斯山,而是选择道路状况相对较差,更考验大军意志力的塞尼山口。

    这里平均海拔高,而且不是穿越阿尔卑斯山区的主要通道,连牧羊人都几乎没有,所以人烟更少,道路更窄,充分保证进军的突然性和隐蔽性,却增加大部队通过时的困难,很多马匹因为水土不服,而丧失了驮行的能力,不得不依靠民夫手拉肩扛运送物资,雪山之巅的圣诞节也别有一番风味。

    经过十五天的艰难行军,大部队在付出部分马匹损失和必不可少的人员伤亡之后,终于完全通过山口,展现在眼前的是豁然开朗的意大利北部平原,就像一个毫无防备的少女,并不知道自己家的后门已经失守。

    根据斥候的情报,前方行军的唯一障碍便是米兰城,曾经伦巴第同盟的首府,富庶的商业城市,建筑在一片低缓的平原之上,现在是死灰复燃的伦巴第人盘踞的重要据点。

    皇帝陛下并没有让大军在翻过山口之后,有任何的休整和喘息时间,他可能害怕这样会让此次行军失去打击的突然性,所以仅仅留给各个部队一天的时间整理自己,用来恢复马力,填饱连日来风餐露宿被冷食折磨坏的肚肠。

    后勤部队则连一天的整理时间也没有,皇帝派出自己的近卫军洗劫附近的农庄,将搜刮来的驭兽和为了确保出兵的保密性,而强行抓来的农民补充到辎重队,然后在马扎尔轻骑兵的掩护下迅速开拔,赶在大军行动之前出发,绝不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关于第一战的对手米兰,自己孤陋寡闻的见识里知道的,也就只有后世著名的时尚之都,经常有闻名世界的走秀和时装周,引领着全球时尚界的脉搏,拥有范思哲和普拉达两个中国老百姓耳熟能详的奢侈品牌,再就是有两支历史悠久的同城球队,那一抹蓝黑曾经是自己魂牵梦绕的精神归宿。

第二百一十一章:二攻意大利

    但现实的情况却让人大失所望,德意志大军一出现在米兰的地平线上,城中的叛军便乖乖的举起白旗,流程熟练的开门投降,让绷紧神经担心大军未经休整,可能攻城受挫的公爵们长长的舒口气,我却很失望的唏嘘不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还想试试米兰人的成色,自己早准备好的火油燃烧瓶失去大显身手的机会,真是可惜!

    公园999年1月23日,德意志大军占领意大利北部重镇米兰。

    消息一经传开,帕维亚、都灵、卡萨诺、摩德纳、摇摆不定的叛军纷纷举旗易帜,自动敞开通向罗马的道路,而指望着诺曼人保护自己的罗马贵族,则一边瑟瑟发抖的注视着形势的发展,一边加紧跟诺曼底公爵套关系许重诺,意大利上空再次密布着战争的阴云。

    亚平宁山脉像一个技艺不精的刀客,随意在意大利半岛上漫不经心劈开的杰作,它自西北向东南差不多横贯半岛,将意大利分为南北两个部分:

    山北是奔腾不息的波河和广阔平坦的冲积平原,孕育无数人烟阜埠的大城市,以及繁忙的商旅贸易。

    山南则是流域面积都不是很广阔的小河,顺着丘陵的低洼处款款流淌,形成七座山丘之上的罗马城,以及许多以城邦为中心的小政治单元。

    可以说亚平宁山脉造就意大利人南北不同的性格,北方人比较富裕更知道变通,而南方人则相对比较封闭,凡事认死理,容易一条道走到黑,所以,一俟德意志大军进入半岛,北方城市看到风头不对大多不战而降,用政治上的委曲求全换来城市的平安。

    而以罗马为首的南方城市却出奇的抱团,组织起像模像样的军队,准备硬碰硬的再一次拒绝来自北方帝国的统治。

    德意志帝**队在米兰休整一周,这才满载着投降者贡献的物资,驱赶各归顺城市的仆从兵为先导,毫无阻碍越过奔腾不息的波河以后一路向南,沿着马格拉河的崎岖谷地穿越亚平宁山脉,迎接着一次又一次望风披靡的胜利,和归顺者山呼海啸的膜拜。

    萨尔扎纳、卡拉拉、马萨、维亚雷焦,一座座城市重新被插上德意志的鹰旗,拜倒在征服者的马蹄之下瑟瑟发抖。

    随着进军的继续,德意志的队伍也变得越来越大,乱七八糟的武装人员,加起来逐渐超过八万人,行进途中方圆几百里内,连个喘气的生物都看不到,也正因为这样,使这次行军成为乏味的郊外旅行,还是去公园的那种。

    沿着古罗马帝国士气修筑的贯穿整个半岛的罗马大道,大军从风光旖旎波光粼粼的马萨丘科利湖边经过,前方便是富饶的阿莫河冲击平原,第一座抵抗的城市终于出现在事业中,平淡无奇的旅程可算是有了能够娱乐的噱头。

    刚刚还昏昏欲睡的军队立刻像是嗑完了伟哥,瞬间变得兴奋起来,一个个不用命令,便争先恐后的穿好铠甲上紧弓弦,等待着上前好好厮杀一场,反观意大利的仆从军就没那么高效率,大多仍旧处于半梦半醒的昏睡阶段。

    皇帝陛下传令全军停止前进,在比萨城以北二十里的米利亚里诺扎下营盘,依靠着一座据说是当年罗马人,防范汉尼拔入侵时修建的石头堡垒布置防守,准备在斥候探听清楚敌人的虚实之后,再行有针对性的发起攻击。

    我和一群只是点头之交叫不上名字的贵族,嘻嘻哈哈的打着招呼,偶尔开两句蹩脚的下流玩笑,好像彼此之间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然后大口大口自来水一样不要钱的灌着名贵的葡萄酒,守候在萨克森营地的中军大帐里,等待着斥候传回来的情报,没办法融入其他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欢宴。

    同我一样忧心忡忡的还有汉诺威公爵,常年同北欧人的战争,让他深知这群上帝最宠爱战士的威力,有些担心诺曼底公爵的主力,就在前方黑暗中潜伏爪牙的准备着跳出来撕碎德意志的军队,他若有所思的和我匆匆对视一眼,互相看出对方心底的隐忧,旋即低下头继续闷声喝酒。

    当这个酒宴的参与者全都喝到酩酊大醉,大家纷纷赤膊上阵准备进行更激烈的情感交流,许多人哄闹着打赌下注,场面开始往难以控制方向发展的时候,皇帝的近侍匆匆掀开帘子进来,走到汉诺威伯爵身边附耳低言几句,伯爵的面色凝重起来,随即大声终止面红耳赤马上要再来一局角力的两名骑士,他俩醉眼惺忪的撞到了一起:

    “陛下召集御前会议,所有有爵位的贵族马上收拾收拾,随我去皇帝大帐议事,剩下的骑士回营约束士兵,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

    话音落下,因为酒精作用还有些懵懵懂懂的贵族们愣在原地,搞不清楚发生什么状况,汉诺威伯爵见状生气的大吼:“都给我跑起来,小狗崽子!”

    傻子们这才手忙脚乱一个个争先恐后的鱼贯而出……

    穿戴整齐随着众人进入皇帝陛下的黄金大帐,里面已经密密麻麻的挤满人,现在的我按照身份,再没有混迹于人群之中装哑巴看热闹的可能,必选严格按照爵位排序,站在萨克森家族封臣的几位老伯爵后面,处于皇帝陛下一抬头不费事就能找到的位置,我擦擦额头的冷汗,尽可能的让自己显得矮小一点,不那么引人注目,常年不美好回忆造成的心理阴影让我有些害怕这个场合。

    看着人来得差不多,士瓦本大公爵约束一下现场纪律,让乱纷纷同身边相熟的人,交头接耳打听消息的贵族们安静下来,然后通报斥候带回来的最新情报。

    “比萨城正面的敌人已经派人送来战书,约定与大军在明日太阳升上半空的时候,于两军之间的玛多纳平原一决雌雄。”

    老公爵在面前桌子铺开的推演地图上,指出决战的地点,将两个分别代表敌我的木头小兵,摆到针锋相对的位置上。

    “我还是那句话,这群叛军有什么权力要求与我们决战?他们以为自己颐指气使的是德意志的主人吗,简直岂有此理!”

    卡林西亚公爵常年担任入侵意大利的急先锋,所以对他们那些虚张声势的战斗力很是清楚,再加上自己手中拥有适合平原驰骋作战的马扎尔轻骑兵,更是有些看不起敌人,言语间颇为自负。

    巴伐利亚公爵亨利摇摇头否定他的看法,对于这些脑满肠肥,只知道一味猛打狠撞的大贵族丝毫没有好感,从这点上来说他比其他人更加自负多才,多少继承自己祖父两辈人狂飙突进的基因。

    “我们的斥候通报,在比萨城上发现诺曼底公爵的狮子旗,而敌人却没有在战书中说明这个情况,明天的约战很有可能是个精心准备的陷阱!”

    亨利公爵又拿起一个木头骑士摆到敌人并排的位置,忧心忡忡的指着它说道:“万一诺曼底人趁我们激战正酣的时候,发动他们的重骑兵从侧翼攻击,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这群高大的铁甲怪兽,他们会像收割小麦一样消灭我们的士兵,后果将不堪设想。”

    卡林西亚公爵亨利四世的脸上流露出不屑的神情,明显和巴伐利亚公爵有些不对付的说着风凉话:“几面画着狮子的旗子就唬得您不敢出击,要是公爵本人来了还不得吓得巴伐利亚人跑回自己的老家去?就算诺曼底人在这里又怎样,我倒要同他们当面锣对面鼓的过过招,看看是马扎尔的雄鹰机敏,还是诺曼底的狮子善战!”

    受到羞辱的亨利公爵激动的站起来差点掀翻桌子,手掌按在佩剑上恶狠狠地盯着卡林西亚公爵,他身后的封臣们也都示威似的亮出明晃晃的宝剑,与卡林西亚公爵同样气愤的封臣们对上,一时间弄得场面十分紧张,几位大公爵不动声色的偷眼瞄着皇帝陛下的反应,等待着好戏上演。

    “既然大家都那么有干劲,那明天的决战就由你们两家担任先锋吧,将酒精带来的多余精力发泄到敌人的头上,而不是在这里演嫉恶如仇给我们看。”

    奥托陛下见惯剑拔弩张的大场面,见怪不怪的抽出身后侍从捧着的宝剑猛地劈在桌子上,劲头足的震得锋刃嗡嗡作响,像极掌控场面的黑社会大哥,好勇斗狠的比谁的脾气更霸道:

    “无论如何,我都决定明日同叛军决战,教皇霓下的身体快要撑不住了,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必须速战速决,在罗马贵族们组织阴谋前控制住局势,同这个大目标相比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脸不变色心不跳的硬着头皮冲过去!”

    既然皇帝陛下力排众议的定下基调,那么大家就不会继续纠结于出战与否的问题,剩下的事情就是丰富作战计划和出战序列,点人头的决定哪个倒霉蛋被选中担任前锋,哪个倒霉蛋又被派去保护侧翼。

    很奇怪的是,这次大家出人意料的没有让我出任冤大头,既没有派往前锋,也没有发到侧翼,而是作为皇帝陛下的预备队被留在了中军,处于众人重重叠叠的保护之下,让我很是不适应阳光忽然就如此的灿烂。

第二百一十二章:送死(上)

    就在我继续满脸带着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兴奋劲的时候,皇帝陛下忽然在人群中寻找到天然呆正傻笑的我,四目相对的瞬间令我脊背发凉的如坠冰窟,对物极必反的老祖宗至理名言有了直观的体会,两条腿开始不自然的抖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是有多么害怕再被玩死人不偿命的皇帝抓了送死壮丁!

    “听说在布拉班特遭遇战中,奈梅亨使用了一种神秘的燃烧物,打败了诺曼底的重骑兵,现在是你该为自己的封君做点什么的时候了。”皇帝陛下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我,就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等待我自己主动奉献。

    奶奶的,原来在这算计我呢,好在没有在之前露富,我心有余悸的舒了口气,调整了下表情,哭丧着脸抱怨:“陛下,您说的那种火油我确实有,但它是炼金术士,从圣人的遗骨幻化成的液体中提炼出来的不灭之火,只有那么一点,都被用在了战场上,现在我只有这最后的一小瓶留着防身了……”

    说着,我从腰带上解下自己随身带着的火油瓶,双手奉上解释道:“我所说的句句属实,可以摸着胸脯对上帝发誓,确实是再没有剩下的了,真的十分遗憾,陛下。”

    奥托皇帝把玩着手里的小瓶子,像是沉迷于它圆润的造型,半天没有回答,弄得我后背一阵阵恶寒,生怕他老人家气不顺派人跑到营地乱搜,翻出来压箱底的存货会不会暴跳如雷的因为欺君之罪剁了我。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许多人的目光不停地在我和陛下脸上来回游移,仿佛钟表的摆针,转动的很有频率。

    意大利比萨城外,玛多纳平原……

    基督纪年999年2月15日……

    太阳正在肆无忌惮的挥洒自己的热量,闷在铠甲里的每个人就像装在罐头里的沙丁鱼,从里而外的发臭变质,散发出令自己都恶心的味道。

    我勉力约束住自己胯下兴奋异常的战马,终于让它不再焦虑不安的踏动着地面,扬起干燥的灰尘,但是它鼓胀的鼻孔仍旧显示出内心中跃跃欲试的劲头,这不是一条简单的马缰能够控制得了的。

    作为皇帝中军的跟随人员,麾下的奈梅亨士兵都被打散建制重新整编成萨克森联军,自然与平时形影不离的公牛和科勒分开。

    我主要负责指挥一支一百人的骑士部队,担当皇帝中军左翼前区的防守任务。

    胯下的这匹新战马是昨晚汉诺威伯爵派人送来的,他觉得我原来的战马,实在不太适合继续担任骑士的坐骑,用伯爵的话说:“那分明就是一匹换了毛色的驴子!”

    这匹战马据说是纯种丹麦马,继承那些在北方冰天雪地里刨食顽强生存下来祖先的优良基因,从它高大的体形和漂亮的肌肉线条,我能猜到它披挂上阵时英姿飒爽的模样,却没有想到它如此的嗜血好战,一听见鼓角争鸣便按捺不住的想要扬蹄驰骋,恨不得跑到所有同伴的前面去炫耀自己的神俊,骑术不精的我为了控制它可是伤透脑筋,差点拽折了手中的缰绳。

    卡林西亚公爵和巴伐利亚公爵的军队,果然被陛下派去做前锋,除惩罚他们昨天在御前出言不逊相互争执之外,也希望能培养默契,消除彼此的隔阂。

    巴伐利亚的重步兵排出一字长蛇的三排重叠战线,两翼由卡林西亚的马扎尔轻骑兵负责保护,各个公国的弓箭手都被集中起来,编成统一指挥的几个方阵,不远不近的缀在前锋阵营之后,随时可以提供相当火力的支援,保护方阵的正面不会受到伤筋动骨的攻击。

    对面意大利贵族组成的联军,至少在人数上还是比较可观的,人挤人铺天盖地的堆满面前的平原,他们阵中飘扬的旗帜招展着遮天蔽日,武器的反光明晃晃的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远远望去恍若神兵下凡,这可能就是他们为什么有勇气胆敢一战的原因。

    叛军的主力是由各个城市的公民组成的长枪兵方阵,好比后世预备役的民兵,瞬间就能爆出不少,他们举着意大利长枪兵特有的标枪式长矛,像他们的祖先古罗马战士那样在敌人冲锋时集体扔出,瞬间给对方造成巨大的杀伤。

    庆幸的是,平原作战最为忌惮的骑兵叛军并没有多少,就连凑齐一次反冲锋的人数都不够。

    “上帝保佑!看起来敌人不是那么的难以对付,陛下。”

    士瓦本大公爵手搭凉棚眯着自己昏花的老眼,仔细分辨着敌人的数量,这岁数若是没有老花镜实在是为难他老人家了,只见老公爵观察清楚敌人的虚实,很有信心的对奥托皇帝说道:

    “用卡林西亚的马扎尔轻骑兵,围着敌人的长枪兵方阵,利用敌人脚步慢的特点来回射几轮,一旦他们的阵脚松动,立刻派上骑士发起冲击,重步兵随后押上,敌人就只剩下自乱阵脚被屠杀的命,连逃跑都找不到明确的方向。”

    皇帝陛下赞同的点点头,他很清楚敌我双方的真实实力,对德意志的稳操胜券信心十足,陛下轻松的捻着自己的胡须,指着敌人阵前来回奔驰的传令兵问道:

    “敌人的方阵在右侧有一些空当,为什么没有继续填充新的士兵补全?这么大的漏洞不可能是指挥官的疏忽。”

    陛下的声音刚落,好像回答他似的,意大利叛军的方阵浪花一般从中间散开,一支黑衣黑甲的陌生军队出现在地平线上,密密麻麻的沉闷压上来。

    “诺曼底人!”

    看清这支陌生军队举着的狮子旗帜,许多骑士惊恐的大嚷大叫,对诺曼骑士以讹传讹骇人战绩的迷信,从小便伴随着他们度过一个个瑟瑟发抖的夜晚,进而影响身边的其他人,恐惧这种东西像是致命的传染病,很快就蔓延到每个人身上,弄得德意志的阵容有些微微的躁动。

    “看来诺曼底人曾经踢爆过你们的屁股,懦夫们!”

    奥托皇帝看到自己的骑士一见到诺曼底的重骑兵,就像看到猫的老鼠,吓得连马都骑不稳,恨铁不成钢的暴躁脾气瞬间点燃,厉声呵斥着离自己最近的几名骑士,数落得他们连头都抬不起来。

    “难道你们忘记自己是伟大的罗马人了吗?竟然被海盗的后代吓得徘徊不前!上帝永远眷顾德意志,我们怎么可能被这群金发畜生击败,振作起来!”

    随着皇帝发话,传令兵四出到方阵的各个位置传递命令,各级贵族们也在压制手下的士兵,躁动的方阵逐渐安静下来。

    诺曼底人有条不紊的将自己的军队铺展开,紧挨着意大利叛军布置好方阵,不慌不忙的架势好似在进行一场野外拉练。

    身着重甲的高大步兵将厚重的铸铁盾牌插进泥土里,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城墙,进退有序的摆出层次分明的防守,保护着身后刚刚做好战前调整的弓箭手,后者正忙着收紧弓弦,将箭矢插在地上,最令德意志骑士们胆寒的诺曼重骑兵,高举长矛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挂在战马另一侧的流星锤,游弋在自己方阵的右翼,就连胯下的战马也欺负人似的,高昂着胸膛对德意志骑士的坐骑发出不屑一顾的低吼,移动的钢铁洪流像是一把锋芒出鞘的钢刀,随时准备刺穿德意志不小心展露在外柔软的肋部。

    法兰克尼亚公爵踢踢马肚,凑到皇帝身边说出自己的看法:“陛下,从诺曼底人兵力分配的情况看,他们将重骑兵布置在同我们骑士针锋相对的右翼,似乎别有所图,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咱们不妨在一会正式开战之后,先派出马扎尔轻骑兵佯攻两翼,然后集中骑士冲击双方阵形的接合处,那里的防守一定最为薄弱而且分工不明,也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突破口,让我们有机会见缝插针的搏取一胜。”

    公爵说完,盯着陷入思考年轻的皇帝等待他的最终决定,不过说实话,我觉得法兰克尼亚公爵说得很有道理,这两端开花、中心切入、各个击破的主意确实值得一试。

    “您的计策很聪明,找准敌人的薄弱点,就像您总是能俘获姑娘们的芳心一样轻而易举,公爵。”

    皇帝陛下摸着自己的鼻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法兰克尼亚公爵腼腆的笑了,以为陛下会采用他的主意,但是奥托皇帝的话锋随即一转,大幅度的脑筋急转弯生生闪了他一个大跟头:

    “遗憾的是我另有对策,所以这次恐怕不能从中路撕开敌人的防线,不过您仍然是左翼联军的指挥官,可以全权代表我发号施令,愿上帝保佑您,公爵。”

    陛下显然很明白打个巴掌赏个甜枣的御人之道,在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否决了法兰克尼亚公爵的建议之后,立刻给了他新的头衔,防止公爵大人的心理落差过大。

    “一切悉听尊便,陛下,上帝保佑德意志。”

    法兰克尼亚公爵讪讪的皱了皱眉头,简单的行了个礼,打着马回到自己的位置。

第二百一十三章:送死(下)

    奥托皇帝似乎并不关心自己这位公爵的心情怎样,他在法兰克尼亚公爵离开之后,立即叫到我的名字,没错,是我兰迪-阿德里安-霍夫曼的名字!

    那种感觉就好像死神来了里,总也摆脱不掉的致命死亡,瞬间让我全身汗毛倒竖,大脑进入零负荷的空白当机状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看来送死的命运是一定的了,就说没那么好的事让我呆在中军,该死的上帝!”

    在身体机械的往陛下身边移动的时候,我的脑海里led屏幕一样闪出了这样一行字,而且是讨厌的红色字体,让人不寒而栗。

    “您叫我吗,陛下?”

    我右手握拳,抵在胸口行了个军礼,皇帝陛下的注意力仍旧放在观察敌人的布阵上,简单的摸着头盔边沿点点头,算是回礼。

    “显然没错,奈梅亨伯爵,否则你也不会来到我面前,不是吗?”

    奥托皇帝招招手示意我紧跟着他,催着战马往前两步以便让视野开阔些,诺曼底和意大利的联军已经基本布置完阵形,司号手正在吹奏代表某种命令的音阶调整队形,陛下指着意大利叛军前突的两个长枪兵方阵,那些密集的排列在一起的士兵笔挺的站在原地,像是一棵棵新生的小白杨,组成密不透风的一片树林。

    “看到那两个明显前突的长枪兵方阵了吗?很有可能是敌人指挥官故意摆在那里,诱使我们发起鲁莽攻击的诱饵,就像放在你眼前烤得泛着油光的乳猪,里面塞着致命的毒药,没有谁会顶得住美食的诱惑,况且它们还是免费的,也许会在最后付出让你后悔的惨痛代价,但是如果不敢尝试,那我们就是夹着腿骑马的娘们,懂吗?”

    “我需要你率领本部的骑士从正面驱散他们,就像扒开少女蓓蕾般娇嫩上围的紧身胸衣一般轻松,放心,这两三百名软弱的长枪兵,根本没办法承受住德意志精锐骑士的冲击,他们会像遇火的奶酪似的垮掉!”

    没错!一窝蜂冲过去之后,我们也没办法收拢队形重新发起冲锋,很有可能被以逸待劳等在一边的诺曼底重骑兵找到侧翼暴露的机会,捅穿自己的肋部,就像陛下说的,遇火的奶酪一样垮掉,不过很显然那将是我们的下场。

    “呃……陛下,难道您丝毫不担心诺曼底人,可能击穿我的侧翼吗?他们毕竟不是看客,一定会抓住机会出手的。”

    我想了半天,支支吾吾的小心措辞,生怕触到陛下的逆鳞,得不偿失的先被他气急败坏的大卸八块。

    “请恕我直言,陛下,您是否还有应急的良策,又或者是……您等待的就是诺曼底重骑兵挪动阵脚的时机?”

    不用猜,我一定又是被当作廉价的诱饵,而皇帝陛下则希望自己成为那只补蝉螳螂背后的黄雀。

    “执行你的命令吧,伯爵,你没有质疑封君命令的权力。”

    皇帝陛下连看都没有看过我一眼,轻描淡写的否决我小小的抗议,跟打死一只在自己耳边嗡嗡聒噪的苍蝇一样简单。

    “放心,我保证你能活着回来,当然,如果你照顾好自己的话……”

    我带着皇帝陛下的命令,悻悻的回到自己的队伍负责传达,而骑士们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有任何不忿或者过激的反应,大家似乎早就抱定埋骨他乡的决心,一个个默默的在侍从的帮助下,拉紧了马鞍上的锁扣,戴上自己的头盔,拿起打磨锋利的长矛,无声的做好出击的准备。

    现在轮到我愣在那里发呆,头一次感受到小时候看主旋律电影,才会产生的感动和涌自心底的澎湃激情,在这些无名的英雄面前,我真的觉察出自己灵魂的渺小。

    也许在他们从小到大被灌输的信念里,忠于自己的封君,即使是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也要毫不犹豫的勇敢向前,获取属于自己的荣耀,如果有人不同意他们去争取自己的荣耀,拿这些骑士甚至会放下架子去哀求别人不要拿走来之不易的机会,两相比较之下死亡真的算不上什么太大的事情,他们真正在意的,是能否像个男人那样死去。

    想到这里我忽然茅塞顿开,在自己短短二十几年生命中,被社会这个大染缸浸染的灵魂头一次受到良心的拷问:

    我活了这么久,到底学到了什么?

    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自私自利?

    是有荣誉抢着上,有工作往后缩的争名夺利?

    是凡事只说半句话,背地里尔虞我诈的小聪明?

    面前这些戴着头盔,目光坚毅的骑士教会我,虽然他们都是一些口称上帝的武装暴徒,平日里偷鸡摸狗杀人放火的坏事也没少干,但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都能坦然的选择死亡,单从这点上来说,他们比许多卑鄙到骨子里的人都要纯粹和干净,至少说到做到,敢爱敢恨。

    戴上自己的头盔,眼睛中间的护臂阻碍视线,手中的长矛尖端过于沉重,让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它靠在肩膀上,我骑着马走在最前面,身后是很有纪律自动排成两行的骑士们,两边的士兵闪身为我们让开通行的道路,很快便来到整个德意志方阵的前方空地。

    大家都没有说话,好像各自都在想着心事,想着那些自己忘不掉的人和戒不掉的事,只有战马踏动地面和锁子甲上的铁环相互撞击发出的脆响。

    我怅然的低头沉默,悲哀的发现自己心中,都没有可以寄托感情的爱人,有三位少女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等到我伸手想要去抓住的时候,却终成一场空梦。

    整理好队形,我冲着远处的皇帝陛下点点头,后者做个鼓励的手势,我收回目光,环视着眼前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忽然想要说一番话,就像电影里那些英武的主人公,在大决战来临之前鼓舞人心的演说一样。

    “勇士们,请拔出你们磨砺锋芒的宝剑,摘下翎羽装饰华丽的头盔,在最终的决战前,向着伟大而仁慈的天父虔诚祈祷。”

    我努力摆出刚毅决然的表情,绞尽脑汁拼凑堆砌自认为还过得去的华丽辞藻,至少是这群从没有哪怕将吟游诗人的蹩脚黄色宫廷秘史听全的乡下骑士,尤其是用眼角的余光,还瞥到皇帝陛下身边的书记官貌似有注意到这边,正在奋笔疾书的记录着什么,流芳百世的机会不期而至,所以我感觉显摆自己小学作文修辞水平的时候到了。

    说完上面的话,我从马背上下来,摘下头盔夹在腋下,抽出悬挂在腰间的佩剑狠狠地插进面前的土地,故作虔诚的低下头颅,让迎面而来的微风做作的弄乱自己额头的长发,冲着冥冥中上帝的方向装模作样的祈祷。

    如果此刻那些怀春的贵族少女们在场的话,想必我英俊潇洒的形象,将成为未来几十年里德意志妇女界,被人所不知疲倦津津乐道的话题,标准的中世纪万人迷。

    骑士们随着我的动作纷纷从马背上下来,有样学样的将自己的长剑也插进泥土里,低着头在胸口画着十字,抚摸着自己随身携带的家族信物,或者能够带来好运的某些情人馈赠的十字架小饰品之类的东西,在我看来无非就是一种自我提醒的心理暗示,明显害人不浅的封建迷信,专门哄骗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笨蛋。

    彼时有风飒飒的吹过,像是抚摸时间的巨手,掠过粼粼铠甲,整个场面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肃杀,每个人都不知不觉得被大环境所感染,专注的盯着处于舞台中心的我。

    “至圣至尊的上帝,宇宙间最仁慈的天父,我们在这里向您祈祷,秉着一颗卑微渺小的真心,请聆听您最虔诚战士的声音,并将您神圣的光泽播撒到我们肩头,帮助我们击败面前的强敌。”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您的名为圣,愿您的国降临,愿您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属于您直到永远,阿门!”祈祷完毕,我庄重的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阿门!”

    骑士们似乎被我的祈祷所激励,一个个双目紧闭念念有词的样子,像极了第一次入队宣誓的少先队员,全然不见平日里好勇斗狠的武装暴徒形象,成了妈妈眼中标准的听话乖乖仔。

    戴好自己的头盔,将长剑收回剑鞘,我翻身上马,催动小跑巡视着满脸视死如归表情的骑士们,情不自禁的大喊,几乎用尽丹田的力量:

    “上帝最忠诚的战士,德意志最勇敢的武士们,我们十分荣幸的获得首先攻击敌人方阵的任务,这是皇帝陛下赐予的崇高荣耀,是时候让自己的家族获得渴望许久的光荣,我们渴望荣耀就像雪原狼渴望猎物温热的鲜血一样!”

    “请容许我这样说:即使面前的敌人,是我们难以战胜的,即使手中的长矛和宝剑没办法屠宰更多的意大利渣子,即使面前是万劫不复的深渊峭壁,但能与你们并肩作战,把自己的头颅丢在战友们中间,我感到十分光荣!上帝保佑德意志!”

    “上帝保佑德意志!”

    骑士们彻底被我发自肺腑的战前宣言,勾起心底里最原始的杀戮**,狂战士一样瞪圆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甚至连胯下的战马,也急不可耐的用蹄子刨着地面,希望与自己的主人共同厮杀个痛快。

第二百一十四章:荣耀

    看着士气正好,我拉下头盔上的面罩,从侍从手中接过顶端饰有奈梅亨龙旗的长矛,高举着引领身后的骑士催起战马,慢慢调整呼吸,保持着进攻阵型在两军之间的平原上逐渐提起速度,积蓄重骑兵冲锋排山倒海的力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因为视线被颠簸的马背弄得起起伏伏,再加上狭小的头盔面罩,所以只能从用来透气和观察的缝隙中,隐约看到面前的意大利方阵一点一点变得清晰,每个人的面部轮廓都似乎鲜活起来,当然也包括他们高举着的长矛尖上反射的致命光芒。

    “我不会同时被几支长矛捅个对穿,像个被**的关东煮吧?”

    在好不容易吸了满满的一大口,从面罩缝隙里透进来的新鲜空气之后,我脑海中竟然无厘头的出现了这样的想法,足见奈梅亨伯爵视死生为无物的英雄气概,也许只是一阵惨死前的回光返照。

    看着距离差不多,身边的骑士用他的长矛敲了敲我的头盔,提醒伯爵大人应该调整攻击阵型,准备最后的冲刺了,我抬起被禁锢在狭小空间里,撞得气晕八素的脑袋,估算了下大概的两军间距,和战马不可逆转的速度,高高举起自己的长矛。

    看到命令的骑士们,就像从小到大千百次的训练那样,娴熟的操控着胯下的战马,利用高速冲刺的惯性,缓慢却有条不紊的将一字排开的长蛇阵收拢,逐渐聚集成以我为端点的三角形冲锋阵型,同时控制相互之间保持在的距离,以防止千钧一发之时发生拥挤冲撞的意外,每个人都将长矛紧紧地夹在胳肢窝里,端平的锋刃指着同一方向。

    意大利飘着无数花花绿绿旗帜的指挥中枢,终于有了反应,聚在那些旗帜底下的贵族们,可算是在共同的危险面前达成基本的一致,几个传令兵模样的骑手,火急火燎的抽打着马匹跑向不同的方向,消失在微微有些骚动的方阵里。

    随着他们的命令,我们面前的两个长枪兵方阵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穿插在一起,组成凌乱的三排枪林,而在他们身后,有许多背着箭盒的弓箭手,正在狼狈的跑过来,手忙脚乱的紧着自己的弓弦。

    “举盾!”

    看到敌人情况变化的我高声叫喊,希望让每一个战友都能听到,自己也迅速的用左手取下挂在马鞍一侧的盾牌,高举过头顶护住身体。

    相比我的笨拙,身边的骑士动作整齐划一的像是按照统一预定程序运转的机器人,差不多同时举起盾牌,斜着护住自己前面战友的身体上方,就这样一个挨一个的拼接成密不透风的防御,严谨的仿佛细致合缝的拼图,一点点指摘的破绽都找不出来。

    我最熟悉的箭矢破空之声传来,不过是不同以往的密集,好像雁群扇着翅膀飞过天空的声音,羽毛熨帖的分开气流,空气不是被撕裂,而是彻底的被击穿,碎成再也拼合不起来的游丝,不用抬头张望,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意大利人一定没有吝啬自己的箭矢,铺天盖地的全都给我们招呼过来。

    眨眼的功夫,甚至我都没来得及让思想在细胞之间来个电流回路,天色便为之一暗,数不清的箭矢就冰雹一样噼里啪啦的砸下来,无差别的在地面上瞬间留下一片低矮的灌木丛林,堪称效率最高的造林人。

    我听到身边战友中箭落马的惨叫和马匹濒死的哀鸣,还有吸血虫一样,从锁子甲的圆环中间刺进皮肉令人倒牙发酸的声音。

    三角形的攻击方阵有了变化,仿佛被酸液腐蚀的模型,从中心向四周缓慢的掏空溶解。

    这轮攻击至少让我损失二十名优秀的骑士,还有一半的人强忍着**的疼痛继续冲锋,背上招展的翎羽,好像京剧人物威风的靠旗。

    剩下的距离已经不足以让敌人再发射一轮箭雨,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凝视着面前越来越大的意大利长枪兵惊恐的脸,像要把他记住似的闭上眼睛,卯着头随着发狂的战马撞进敌人的方阵……

    奔驰的骏马像是过山车,眼看着就要撞到面前的长矛上,我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拽一下缰绳,胯下的坐骑好像听懂我的命令一样,心有灵犀用强壮的后腿在地上一蹬,矫健的拔地而起,从敌人的头顶上越过,仿佛一条潇洒咆哮的巨龙,我分明看到底下敌人士兵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瞪大的眼睛里全是超出他们理解范围之外的慌恐。

    为了帮助他脱离苦海,我十分体贴的将手中的长矛瞄准丢下,直接贯穿对方的脖颈,被束缚在动脉里的血浆,高压水枪似的将战马染成猩红的颜色,还是冒着热气的。

    相比于身边的战友,我觉得自己还算比较幸运,至少战马踏实的落在敌群中,并且趁势撒欢的跳了两步,虽然数不清的长矛,冲着自己没头脑的扎过来,但我多少还能手忙脚乱的应付一下。

    几个随着我一起越过前排长矛丛的骑士却没能幸免,或是一头扎在枪林上成了恐怖的牵线木偶,或是因为跳跃高度不够,战马被长矛尖划破肚子,将自己的主人摔在地上,巨大的惯性冲击力直接把他们撞得筋骨寸断,还没来得及挣扎着爬起来,就被蜂拥而至的敌人乱枪捅死,扎成分辨不出形状的肉泥。

    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来不及再回头招呼自己的战友保持队形,我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出这群长枪兵的纠缠,前面的弓箭手就是可以予取予求的软柿子,让我们得以有时间重新组织队形,或者绕开防守,从他们的侧翼再冲杀一回。

    当然,相对于让人血脉喷张的骑马砍杀,我更希望听到皇帝陛下鸣金收兵的号角,那无异于悦耳的天籁,逃出生天的救命稻草,可惜它掌握在一个冷血的皇帝手中。

    前冲后突的长枪,就像打地鼠中层出不穷的老鼠,不过这些老鼠是可以咬伤人命的利器,让本来武功就稀松的我更加招架不迭,勉强守住眼前不失,好几次都靠着身边的战友帮忙才幸免于难。

    可是他们的状况却不那么乐观,意大利人的方阵比想象中的还要顽强,这些城市里的有产市民和富裕农民,完全不像德意志和法兰西的农奴,对高高在上的骑士大人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他们更像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暴民,相对有保障的生活让他们愿意接受文化的熏陶,事实上那不过是吟游诗人们,为了哗众取宠编造的童话故事,却潜移默化的形成有产阶层的共同性格。

    可能会暂时屈从于某个难以抗拒的强权,却始终不会掐灭内心薪火相传的自由追求。

    长剑晦涩的划过一个倒霉蛋的脖子,事实上我也难以确认对方是否已经被杀死,因为战马还在借着惯性往前冲锋,不过速度却在放缓,终于成了漫步似的小跑。

    我像电影里演的三国英雄一样,一把揽过好几根长矛夹在腋下,想要模仿大力士用膀子的力气,直接将长矛折断,然后潇洒的把断矛丢进人群造成杀伤,可是在努力几个回合之后不得不颓然放弃,在心中一面腹诽编剧们异想天开的编造,一面忙不迭的松开长矛,稳住差点被拽下马的身子,惊险的喘着粗气。

    这时候大部分骑士,都被越来越多的长枪兵挤在中间陷入缠斗,事实上骑士们的冲锋,只在一开始貌似排山倒海的冲垮了最靠前的几排敌人,然后就变成沙漠中的水流,渗透消失不见。

    一旦丧失重骑兵的冲击力,骑士就成了骑在马上任人宰割的铁罐头,被长枪开瓶器扎的千疮百孔,鲜血如注的往外流,虽然不能迅速致命,却慢慢的流尽鲜血力竭而亡,凄惨的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手上,所谓的家族荣耀和梦中情人,都成了昨日黄花的南柯一梦。

    “喝!”

    我倒抽一口凉气,缓缓身体上的疼痛,可是肋下被敌人捅伤的部位,就像指头上划破的小口,看不见却连着神经的痛楚,让人愈发难以集中精神全力作战。

    身边的骑士一个接一个被拉下战马,不得不狼狈的选择步战,在潮水般不断包围上来的长枪兵汪洋里,这区区不到一百名骑士,就像翻腾不起的浪花,流星般的稍纵即逝,就算每个人都能杀伤大量的对手,却终究撼动不了全军覆没的悲惨结局,让我开始怀疑书上写的是不是过于夸张,几百名骑士就能摧枯拉朽的横扫十倍于己的敌人,必要前提是对手不是半职业化的有组织军人,而是临时征召的炮灰农兵!

    “大人!”

    就在我费力的用手捂着伤口,将长剑插进一个长枪兵胸膛的时候,离我最近的骑士,忽然声嘶力竭的大喊起来,从他几乎破声的音色判断,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扭转的大事。

第二百一十五章:峰回路转

    我抬起头寻找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对方恶狠狠的从头到脚劈开面前的敌人,喷涌的鲜血染了他一脸,好像愤怒的地狱男爵,眼睛里燃烧着死亡的烈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怎么了,骑士?”纷乱的战斗中怕他听不清,我扯着嗓子问道。

    “在我们的右侧,诺曼底人冲过来了,我们完蛋了……”

    骑士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边,脱离的胳膊止不住的颤抖,声音猛地戛然而止。

    就在他走神的瞬间,两个长枪兵一左一右的把他架起来丢在地上,然后另一个早就准备多时的士兵,准确的将长矛插进骑士面甲和胸甲之间的缝隙,他挣扎着想要抓住结果自己生命的敌人,却徒劳的被踩进泥土,抽搐着倒在血泊里。

    来不及关注他被虐杀的情况,我匆忙瞥了一眼战场的右侧,果然发现刚刚还在那里的两个长枪兵方阵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近,裹挟着凛冽杀气的诺曼底重骑兵,他们经过特殊炼制的嵌钢板锁子甲,闪耀着骇人的黑色反光,人群中猎猎招展的诺曼底狮子旗气势汹汹的张牙舞爪,一种沉闷压抑的强大气场,随着马蹄踏在地面上,造成的颤动笼罩了整个战场。

    我下意识的摸着腰带,这才想起火油早就被自己献给皇帝,以至于真正直面诺曼底重骑兵的时候,连个保命的法宝都没有了。

    “叮!”

    长矛的枪尖刺在乔尔打造的锁子甲上滑脱,偷袭我的敌人没能拿稳长矛,踉跄着往前拥两步,正好撞在战马边上,我顺势手起剑落,等到他慌张的抬起头,看到的却是连贯的翻滚场景,自己的脑袋掉在尚未倒地的尸体脚边,随即被来回的战马和人群不知道踢去了哪里。

    我把长剑换到左手,甩了甩已经开始神经质痉挛的右手手腕,抱怨着剑尾配重球太过沉重,弄得自己往往掌握不好下劈的力道,以至于伤到筋骨。

    抬眼望去,剩下的骑士们就像雨后草地上盛开的小花,星星迷迷的点缀在敌人中间,除了包括我在内少数的几个,大部分人都失去了坐骑,背靠背的相互支撑着厮杀,四面楚歌的险峻态势,让他们早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一个个变身成为最原始的野兽,顶盔掼甲的在持续战斗中消耗过大,完全依靠意志力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想不到竟然真的一语成谶,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我咬着舌头,躲开几支长矛咄咄逼人的攻击,在脑海中这样想到,皇帝陛下果然是以玩死我,作为自己的最终使命,亲手将我送上了不归路,还顺带陪葬一百名骑士,这份礼物不得不称得上是大气十足。

    我丢掉碍眼的头盔,饱饱的吸一大口新鲜空气,汗珠将额发沾在脸颊上,内衣里更是汗流浃背,湿漉漉的糊成一团,穿在身上的铠甲愈发沉重起来,眼前也模模糊糊的出现似真似假的幻想,但唯一不变的是蚂蚁一样密集的敌人,和他们越来越嚣张的吼叫。

    呼啸的马蹄声已经近到可以用排山倒海来形容,诺曼底重骑兵的赫赫威势,一时间震得天地也失去颜色,太阳不忍心看到这样一边倒的屠杀,沉默着躲进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出来的云彩里。

    战场上似乎恢复平静,正在搏杀的双方停止手头的动作,只剩下钢铁洪流高速通过时振聋发聩的轰鸣。

    诺曼底重骑兵在接近战团外围的时候,像被人从中间撕开的两条胶带,从两个方向将厮杀的不分敌我的士兵围在中央,意大利士兵们看到自己的援军如天神下凡一般的来到,纷纷敲打着武器发出各种噪音,更加争先恐后的卖力往前涌,不怕死的撞上枪口,在他们眼中我们几乎已必死无疑。

    但接下来发生的情况,就算用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都难以形容其惊险离奇的程度,语言失去描物状景的能力显得苍白不堪,战场形势就这么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好像上帝导演最不可思议的逆袭剧本。

    我眼见得诺曼底重骑兵,拿出令人恐惧的钉头锤和鹤嘴锄,各自循着战马奔跑的力道将兵器举过头顶,然后猛的砸到刚刚还一脸兴奋,欢呼雀跃的意大利士兵身上,掀起一阵不忍直视的腥风血雨。

    容不得我容量不足的小脑筋有任何转动,背后很远处便响起德意志特有的军号声,不过这不是代表收兵的旋律,而是全面进攻的信号,早就按耐不住的德意志军队像是下山的猛虎,奔驰的骑士甚至全然不顾业已散乱的阵型,一马当先的从正面将意大利长枪兵方阵一口吞下,连骨头都不吐的又奔向下一个目标。

    我疲惫的丢下武器,歪歪斜斜的瘫坐在地上,压力瞬间消失的感觉抽走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现在就算八抬大轿来请我都不会再起来,浑身上下的肌肉针扎似的抽搐疼痛,许多德意志士兵从身边跑过,留给我一个逐渐看不清的背影。

    “结束了……”

    在合上眼睛的时候,我喃喃自语的望着天空,太阳从云朵里露出整张火热的脸孔,给我披上一身金黄的光芒。

    肩膀被硌的不舒服,逼得我不情愿的从睡眠中醒来,世界在惺忪的睡眼中变得渐渐清晰,各种感官好像通电似的逐渐恢复知觉,虽然自己已经辗转反侧的在颠簸前进的马车上,换了好几个姿势试图重新睡去,但这个时代减震效果奇差的木头马车,并没有给我享受生活的机会,一遇到坑坑洼洼的地面,或者小石子便会散架似的颠个不停,活活拆开每个骨节,愣是让我提前几十年感受到骨质疏松的难受滋味。

    我捶捶饼干一样酥脆的后腰,扶着马车的边沿慢慢的坐起来,浑身上下仍旧脱力的关节发酸,动一动便头皮发麻,头顶上的太阳毫不吝啬的将自己所有的光热都倾泻在大地上,像是个不知疲倦的在逃纵火犯,四处催起火苗,这个没有顶棚遮阳的运粮马车自然也逃不掉**的洗礼。

    “大人,您醒过来了?”科勒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小跑过来,怀里捧着一个奇怪的木头匣子,关切的问道。

    “只是累得昏过去,睡这一觉感觉好多了,倒是破马车的颠簸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试了试屁股底下装满粮食麻袋的柔软度,我款款的放个臭屁,肚子舒服了不少,注意力全集中在科勒怀里抱着的木头匣子上,疑惑的指着它问道:“这个盒子里难道是本次作战陛下赏赐的战利品?”

    科勒点头应着,手脚利索的打开怀里的匣子,一阵冰凉刺骨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刚刚头脑还昏昏沉沉的我,瞬间醍醐灌顶似的清醒不少,他接过身边侍从递过来装满葡萄酒的杯子,然后从匣子里取出几块还冒着凉气的冰块丢进去,小心的放到早就迫不及待的抻长脖子,口水直下三千尺的领主大人我手中。

    “想不到在有生之年还能喝到冰镇饮料……”

    我一面含糊不清的嘟囔,一面热泪盈眶的大口吞咽着冰镇葡萄酒,清爽的感觉从喉咙一路向下蔓延,熨斗一样舒服的熨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扑通扑通的爽爆神经。

    “这是皇帝陛下专门交代自己的侍从送过来的,是皇室专用的储冰盒,特殊制作的木头匣子,可以长时间的保存从阿尔卑斯山采集下来的冰块,以达到在炎炎夏日驱散暑气的效果。”

    科勒看着我又急火火的盛第二杯,不要钱似的搓着匣子里所剩不多的冰块,赶忙解释它的来历。

    “这种东西果然不论古今中外,都是有钱有势人物的专享。”

    几杯冰葡萄酒下肚,顿觉身上凉快不少,我开始小口小口的品味起来,流连着唇齿间的香味,体会到作为统治阶级的种种好处,得意地翘起二郎腿,悠悠然说道:“替我好好打发打发皇帝陛下派来的侍从,大大的有赏。”

    嚼完嘴里的最后一颗冰块,就像躲在空调间里连啃十几根雪糕一般舒爽,我终于想到要询问最终的战果,虽然我自认为结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难道是因为我昏迷太久,以至于连分战利品这种好事都没赶上吗?要知道我可是为了胜利,不要命的冲击敌人的正面防线,皇帝陛下不会就用一盒冰块打发了德意志的功臣吧?”

    说到激动处,我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不停敲打着马车扶手来发泄内心的不满,看上去像极菜市场满地打滚撒泼的中年妇女。

    科勒满脑黑线的盯着我,忙不迭的解释道:“皇帝陛下还是肯定您的作用,奈梅亨并没有遭受不公正的待遇,所获得战利品一样不少,正躺在您后面的马车上,公牛在随后的战斗受了轻伤,也在那辆马车上养病。”

    顺着科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发现膀大腰圆的公牛正兴高采烈的冲我招手。

第二百一十六章:诺曼底公主

    “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得知自己的战利品没少,我安心的重新找地方坐下,开口询问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距离罗马还有不到一天的路程,事实上皇帝陛下的前卫部队已经控制城市,咱们可以说是在毫无压力的胜利行军。”

    科勒闪闪身子,这才让我发现他破天荒的没有把弓箭背在身上,足以说明一切尽在掌握。

    “意大利叛军全部授首,每一座城堡的主人和城市的贵族,都毕恭毕敬的贡献出面包以及食盐,表示自己的衷心投效,诺曼底人的突然转向成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绝对的武力压得那些朝三暮四的墙头草们喘不过气来,自诩为中帝国和皇帝称号继承者的意大利人,终于明白谁才是罗马城真正的主人,所有敢于反抗德意志皇帝的叛徒,都已经成为通向罗马大道两边树上风干的尸体。”

    当我第二次踏进罗马城门的时候,终于在种种直观的视觉冲击下,对科勒的这句话有了深刻的体会,从巴兴丁山的罗马大道开始直到永恒之城的大门前,沿途的农庄见不到任何活物的生气,到处是硝烟未尽的残垣断壁和鲜血浸染满地狼藉的景象。

    被大火炙烤成光秃秃黑色杆子的大树上,风干腊肠一样排列着男女老幼被扒皮塞进稻草的尸体,破烂的衣服挂住干瘪的肩膀,狰狞的面目上爬着密密麻麻的苍蝇和蛆虫,这些肥大的寄生物,竟然还相互拥挤着掉到地上,成为老鼠的美餐,摇晃在风中干尸身上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像是在诉说着生前遭到的不公虐待。

    偶尔能见到一两个忙着收尸的本土农民,也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枯瘦的躯干托着异样肿大的脑袋,见到浩浩荡荡的军队出现,马上老鼠似的一溜烟消失在村庄废墟里,扬起泛泛的灰尘。

    越接近罗马,道路两边的尸体就堆积的越多,腐烂所散发的恶臭借着风力飘散的很远,幸存的人们也大多感染上瘟疫,弱不禁风的拄着拐杖咳嗽,乌鸦欢快的聚在一起庆祝难得的狂欢节,同野狗争抢尸体上最柔软的烂肉。

    贵族们倒垂着旗帜在城门两边跪倒,头如捣蒜的伏在地上请求皇帝陛下赦免自己的罪过,平日里衣着华丽趾高气昂的教廷人员,也一反常态的穿着简朴的白色长袍,毕恭毕敬的欢迎皇帝陛下再次征服圣城。

    我在人群中发现灰头土脸,表情暗淡的盖尤利乌斯主教,他抬抬眼角注意到我,苦涩挤出个礼貌的笑容致意,旋即又低下头麻木的盯着面前的石板路。

    德意志的神速进军和诺曼底人的临阵反戈,彻底断绝主教大人登上教皇宝座的所有道路,等待他的将是同皇帝对抗的重罪,以及随之而来的恐怖惩罚,也许裹在白色冠冕里的苍白脑袋,正在后悔当初为什么没能经受住诱惑,来到物欲横流的罗马,跳梁表演之后成了可耻的小丑,即将被人丢在冰冷的角落慢慢老死腐烂。

    就在我感慨战争的残酷破坏,和对纯真人性泯灭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粗鲁带着可笑口音的呵斥声:

    “马上闪开道路,前面的贱民!战神之女将要通过这里!”

    还没等我回过头,赶车的车夫脑袋上便狠狠地挨了一下,粗大的皮鞭在他额头上开了一条血淋淋的口子,狰狞的向外翻着红色的皮肉。

    “混蛋,你们眼瞎了吗,还不速速退开!”

    嚣张声音的主人披着一头金色的卷发,骑在全身披挂的高头大马上,看上去像是个披着人皮的狗熊,魁梧的不可思议,正怒目圆睁的挥舞着皮鞭,不停地指挥手下驱赶排在一起等待入城的辎重马车。

    被吓破胆的车夫们手忙脚乱的将马车往两边赶,闪出中间的道路,畏缩的躲在车轮下瑟瑟发抖,这更膨胀对方的虚荣心,把鞭子甩的猎猎生风。

    科勒撇撇嘴角,不屑的对我说道:“是诺曼底人,没有进化完全的海盗,竟敢跑到上帝之城来撒野,用不用通报大人您的名号?要知道就连他们的公爵见到您也得客客气气的打招呼,诺曼底人在奈梅亨身上学到的教训难道还不够深刻吗?”

    我拉住他的胳膊轻轻晃了晃,表示自己并不想多事,尤其是在两家精诚合作的当下,科勒无奈的点点头,扶着我从马车上下来。

    “怎么像蜗牛一样慢吞吞的,难道下等酒馆里卖笑的妈妈,没教会你应该迅速执行贵族老爷的命令吗?”诺曼底军官驱着马在我们马车边上停下,一面大声的喷着脏话,一面举起鞭子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他眼里尘土一样卑微的贱民。

    不过他的动作停止在半空中,就像一件失去发条扭力的玩具,科勒变戏法似的从马车上拎起一副弓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张弓搭箭,眨眼功夫锋利的箭尖,便一动不动的指着诺曼底军官大汗漓淋的眉心。

    “现在换成谁来教教你应有的礼貌了,嗯?”科勒挑了挑眉毛,戏谑的盯着脸被憋成紫色的对手,嘴角轻蔑的往上勾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挑衅的单词。

    “北欧杂种!”

    “你叫谁北欧杂种,屁股顶在脑袋上的日耳曼野人?难道你们丑陋的大鼻子底下的窟窿,是用来放屁的吗?”

    一个尖利的声音毒蛇一样森森的吐着信子,瞬间点燃科勒竭力压制的心底怒火,他狂吼一声猛地撒手,箭矢离弦而出,不偏不倚的正中诺曼底军官战马的眼睛,那狗仗人势的畜生定格片刻,随即悲鸣着扬起前蹄,将背上的骑士摔下来,自己没头苍蝇似的撞到两边看热闹的人群中,在掀翻无数个人之后,终于狠狠的一头杵到城墙上,脖子传来清晰的碎裂声,摊在地上成了软塌塌的烂泥。

    “你惹毛我了,日耳曼蠢熊,上帝也救不了你可怜的小骨架被蛮牛踏成碎片。”

    点燃这场无妄之争声音的主人出现在我的视野里,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娇小身影,惊呆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在诺曼底人众星捧月的将她围在中间,用欣赏被屠宰前垂死挣扎的山羊一样的眼神,自上而下的扫着我和科勒两个人之后,我隐约猜到来者不同凡响的高贵身份。

    “诺曼底公爵的掌上明珠,盖亚尔的惊涛者吉安娜公主?”

    盖亚尔城堡坐落在塞纳河流经诺曼底的第一个折弯处,占据着一处险要的河边峭壁,面对月牙形的平静水面,完全石头堆砌的坚固城堡,几乎成了巴黎进攻诺曼底折戟沉沙的伤心之地,任何想要通过简单围城,就想拿下城堡的轻敌者,都已经成为河边绵软的沙子,被湍急的河水日复一日的无情嘲笑着。

    这座一夫当关的城堡,是由现任诺曼底公爵理查费时五年修建的,使用大批俘虏的战俘和民夫,消耗不少人命。

    当初建筑的初衷,是为了献给自己最爱的发妻,因为她出生在河边,非常喜欢塞纳河蓝绿色的碧波和静谧的优雅气质,城堡面向河流的宽阔阳台,便是为此而专门修建的。

    可惜红颜薄命,就在城堡即将完工的前一年,公爵夫人因为难产而死去,留下一个同她一样美丽迷人的红发女孩,然后就在理查公爵歇斯底里的痛苦吼叫声中,永远的合上了眼睛。

    那个女孩便是诺曼底公爵的长女,惊涛者吉安娜公主,整个公国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的掌上明珠,按照维京人的古老传统,女性有权力继承一部分家产,所以献给其母亲的盖亚尔城堡,便成了公主的封地。

    传说吉安娜公主出生时,整个诺曼底都笼罩在密布的乌云中,电闪雷鸣大雨倾盆,海上的波涛里似乎隐藏着咆哮的巨龙,掀起滔天的巨浪,使所有船只都没办法出港,就连神父的祈祷也无济于事,公爵以为这是雷神赐予继承家业的健壮男孩,却没想到是个可爱的姑娘,不过不同寻常的火红头发被认为是天佑的象征。

    因为公爵对她母亲深沉的爱,以及没法给予其完整家庭的愧疚,吉安娜从小受尽万般宠爱,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优渥生活,造就她嚣张跋扈的公主脾气,动辄对身边的人非打即骂,仆人们整日战战兢兢的大气不敢喘。

    同火红头发一样暴躁的脾气,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难以控制,开始往暴力狂的方向发展,总之用现在的话来说,这个小丫头就是个毛都没长全的残忍变态,最喜欢将自己不喜欢的人丢进豢养着棕熊的圈里,看着对方求生不得时的绝望模样,从血肉飞溅中获得畸形的快感。

    “你知道我是谁?”

    吉安娜公主一头蓬乱的红发,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搭配在她稚气未脱的年轻脸庞上,更显得格格不入,完全没有德意志贵族少女们恬静优雅的气质,只见她将两条胳膊像男人那样,大剌剌的交叠在胸前,歪着脑袋玩味的盯着我和科勒,长满雀斑的小脸蛋上堆满嫌恶的表情,嘴角不屑的耷拉着,仿佛正在畅想我们被丢进熊圈里的狼狈模样。

    “想不到就连你们这样的贱民,也能如此堂而皇之的说出我的名号,上帝啊,这简直就是诺曼底的耻辱!”

第二百一十七章:一触即发

    话音刚落,她身边的几个侍卫便撸着袖子冲出来,作势就要上前抓住我们,吆五喝六的活脱脱一群听话的狗腿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可气坏了脾气一向很好的科勒,只见他二话不说,旁人只听见风声却看不清动作,瞬间就发射出去十几支羽箭,牢牢地将对方几个人钉在地上,直接射穿狗腿子脚上的牛皮靴子,惊得他们尖叫连连。

    “你竟敢在公主面前使用武器,简直是狂妄至极!让我来教育教育你如何对待一位高贵的女士,日耳曼野人。”

    一个膀大腰圆的诺曼底武士怒目圆睁,翻身一跃从马背上下来,携带的罡风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我分明看到他的战马如释重负的解脱表情,落地的刹那大地都跟着微微震颤,足见来者不善。

    “看在上帝的面上,这是误会,我们无意冒犯,公主殿下可以优先通过,没问题的。”

    我飞快的盘算下敌我双方的力量对比,立刻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暂时服软,光是面前的这个大汉,就足足可以装进两对我和科勒,况且边上还有那么多帮腔的狗腿子,硬碰硬的话我们根本占不到便宜,反正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诺曼底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到找机会再狠狠地算计他们一下,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呵呵……”

    众星捧月的红头发小人,发出与她年龄极为不符的阴仄冷笑,像是童话故事里躲在阴暗潮湿的林间木屋里,鼓捣花花绿绿毒药满脸脓包的老巫婆,刺的人脊柱发凉,围观的罗马市民不少人都吓得逃之夭夭,更助长小孩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嚣张气焰。

    “看见钢刀才知道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有点太晚了吧?可爱的鲁本还在饿着肚子,本公主今天一定要拿你们喂熊!”

    “小王八羔子!”

    看着眼前从年龄上来说,本应是天真烂漫正惹人爱的小女孩,竟然如此嗜血和令人讨厌,我诅咒如虎狼般社会的同时气也不打一处来,感觉自己像个炉子上煮沸的水壶,随时有顶翻壶盖沸水四溅的危险,但是对方人多势众的现实让我逐渐冷静,不得不考虑采取折衷的方式处理,当务之急脱身为要,纠缠在这里保不准就要吃亏。

    虽然自己已经想好了一万种阴她爸爸的缺德主意,连本带利的全要讨回来。

    “公主殿下,我是奈梅亨伯爵兰迪-阿德里安-霍夫曼,因为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伤,才被安排到辎重马车上休息,所以没有参加入城式,耽搁到现在尚未进城,如果说因为我的磨蹭,妨碍公主殿下赏玩圣城的雅兴,还望见谅。”

    小样的,我跟你爸爸说话都未必能如此客气,要不是害怕吃眼前亏,我怎么会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照着这个时代贵族们眼高于顶的一贯做法,我早就该掀桌子砸板凳了,能忍到现在算你人品爆棚,有眼力价的赶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省得酿成什么大祸,到时候撕破脸皮受损失的是谁就难说了,我不保证你爸爸晚上回家不打你的屁股哦!

    红头发小鬼翻个白眼,差点把自己的不屑全都表现在脸上,欠揍的模样让我恨不得把她按在屎盆子里淹死。

    “奈梅亨伯爵?你就是那个卑劣者兰迪?在诺曼底你的名字连阴沟里的癞蛤蟆都不屑提起,父亲说过早晚要将你碎尸万段,给被活活烧死的诺曼底勇士们报仇雪恨!”

    吉安娜公主愤愤的说着,把马鞭丢在地上,很不礼貌的指着我的鼻子:“不过你的死期提前了,今天我就要给你好看,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维京勇士的风采!”

    说着,她弯腰就要去拿挂在马鞍上的战斧和盾牌。

    “放肆!”

    就在我犹豫着要不要不顾伯爵身份,体面的找机会逃走时,诺曼底的理查公爵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城门口,身边站着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表情的巴伐利亚公爵争吵者亨利,还在兴奋的冲我挤眉弄眼。

    只见理查公爵催着战马跑到自己的女儿边上,高高的举起马鞭,冲着倔强梗着脖子的吉安娜公主,咬牙跺脚很久都没能落下来,最终还是舍不得打骂自己的爱女,将鞭子落在跟着公主的武士身上,后者负痛惨叫一声,伤口处血淋淋的皮开肉绽。

    “混蛋,公主年纪小不懂事,难道你们也瞎了眼吗?也不看看自己面对的是谁就敢狂妄的叫嚣,这是奈梅亨的兰迪伯爵!”

    理查公爵将手中的皮鞭,狠狠的扔到还在呻吟的倒霉蛋脸上,气鼓鼓的似乎还有满腔怒火没能发泄出来,几个侍卫上前来将捂着脸的伤者拖下去,免得碍公爵大人的眼,我在心里冷笑着,脸上却摆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像是对于理查公爵的抬见很是受宠若惊。

    看着火候差不多,双方又谁都没有想要先开口打破僵局的意思,实际上都绷着架子暗地里较劲,巴伐利亚的亨利公爵干笑几声,搓着手出来打圆场:

    “哈哈,想必是小孩子任性的胡闹,理查公爵回去好好管教管教便没事,奈梅亨伯爵又不是个小肚鸡肠的人,毕竟在罗马简单休整之后,咱们还要继续南下,成为团结在基督旗帜下讨伐异教徒的战友,刀光剑影之间少不了相互提携,此事看在我的薄面上,大家握手言和吧。”亨利公爵笑呵呵的看着我俩,等待着双方的表态。

    得!为个小孩子也没必要把事情闹得太大,况且现在奈梅亨吞并弗里斯兰,我们同诺曼底便成隔海相望的近邻,少不了家长里短打交道,前面厮厮打打的经常不愉快,底子留的不好,以后能留个好印象,和和气气的总比相互不待见的强,索性给亨利公爵一个顺水人情。

    “哪里哪里,公爵大人言重,不过是小事情。”

    我满脸堆笑的将目光从亨利公爵的脸上,移到走近自己身边的理查公爵那里,友好的伸出了手,故作轻松的打着圆场,不让大家的面子上太过难堪,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小孩子任性是常有的事,尤其是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我自然不会同她一般见识……”说着,我和理查公爵的手握在一起,双方表面和气内心各怀鬼胎的摇了两下。

    “你说谁是小孩子,你这个懦弱的胆小鬼,还配被称作勇敢的骑士吗!竟然都不敢同我一个女孩子较量,难道日耳曼的男人都死光了吗?”

    就在大家以为事情就这么平稳的度过去的时候,在一旁不甘寂寞的吉安娜公主忽然跳出来,一把扯开我和理查公爵握着的双手,咄咄逼人的尖叫。

    “我年满十一岁,按照诺曼人的传统,已经到独自出海的年纪,当然可以向一个男人发出挑战!”说完作势就要丢出自己袖子里掖着的手绢。

    我偷眼看着被撅面子的亨利公爵,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愣在那里沉着脸不好接话,理查公爵终于绷不住脾气爆发,像拎一只小鸡崽似的,用他铁钳一样的大手抓起吉安娜公主丢到她的仆人们中间,愤怒的声音几乎颤抖的分辨不清:“把这个狂妄的丫头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放他出来,实在是气死我了!”

    乐得看热闹的我抿着嘴装木头人,心里面却因为两位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大公爵,在一个乳毛未退的小丫头面前吃瘪而幸灾乐祸,理查公爵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闯下大祸的女儿被仆人送走,转过身对着我们欲言又止,三个人面面相觑的站在风中。

    自从德意志和诺曼底的联军携手占领罗马以后,那些曾经趾高气昂的叫嚣着组织暴民,将皇帝陛下困在行宫里的意大利贵族,再也没有当初咄咄逼人的气势,事实证明在钢刀和铁骑面前,所谓的硬骨头不过是些弯腰比较慢的人而已。

    瑟瑟发抖的意大利贵族圈,重新变成圣诞节前养肥的家畜,又面临着新一轮的血洗和清算,社会关系网错综复杂的程度,让所有人都没办法独善其身。

    这些在德意志军势正盛时,哈巴狗一样鞍前马后的摇尾乞怜,大军撤走后开始在暗地里鼓捣猫腻,妄图胁迫皇帝陛下做出让步以期夺回统治权,皇帝陛下狼狈出逃时一个比一个义愤填膺的高喊打倒日耳曼渣子,自诩民族英雄争先恐后的扯旗造反,德意志大军的铮铮铁蹄,重新踏碎意大利单薄的山河时,又恨不得将自己谦卑的埋进泥土中。

    抱着皇帝陛下的大腿祈求宽恕的小人们,娘们似的嘤嘤抽泣,脸上被泪水弄花的脂粉染脏自己价值连城的丝绸手帕,日夜聚集在皇宫门前如丧考妣的扯嗓子痛哭。

    和世俗贵族们同样战战兢兢坐卧难眠的,便是梵蒂冈大教堂里,守着基督圣象无法安心祈祷的上帝仆人们,他们将自己丑陋矮小的躯壳,裹在华丽的丝绒长袍里,就像是见不得阳光的夜行生物,压低声音不停地窃窃私语,惴惴不安,商讨着可以找哪位平日交好的大贵族为自己开脱罪名。

第二百一十八章:提议

    在拯救者的名单上,按照顺位赫然排列着几个如雷贯耳的名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们曾经是主教们不屑一顾的乡巴佬,现在却成了求之不得的香饽饽,这时候能站出来说句话,主教大人们宁愿自降身价的拍拍马屁。

    德意志最德高望重的士瓦本老公爵?老人家似乎上了年纪,在进入罗马城以后一直闭门谢客,传言他在年轻时某次战争中受过的旧伤重新复发,不得不请来城中著名的萨拉森医生诊治,滴米难进的病情十分让人担忧。

    巴伐利亚公爵争吵者亨利,一向是桀骜不驯的代表人物,喜欢拧着皇帝的旨意做事,但聪明如他自然不会在皇帝陛下震怒的时候,为人出头给自己惹麻烦,忽然开始喜欢研究古代雕塑,早早的挂起闲人勿近的免事牌,同多数意大利贵族有藕断丝连关系的卡林西亚公爵,虽然人并不那么聪明,但也清楚此刻触霉头的严重后果,索性打着游猎旗号,让整日络绎不绝登门拜访的求情者找不到人,玩招大智若愚的空城计。

    在扒拉来扒拉去,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大贵族之后,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的红袍教士们失望之余,终于将目光集中在一个,据信应该和教廷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身上。

    没错,那个人就是我,德意志贵族圈冉冉升起的新星,皇帝陛下器重的封疆大吏,教皇霓下的入室密友,奈梅亨伯爵大人。

    此时的我正挠着脑袋,做一脸苦大仇深状,脸色臭的跟大便干燥一样,盯着眼前两个用黑色长袍将自己伪装成装在套子里的人的教廷人员,明确的说其中一个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是生命垂危教皇霓下派来的全权代表,而另一个则自称是前教皇继承者热门人选的,盖尤利乌斯主教大人的贴身侍从,赌咒发誓自己曾在主教大人遇袭的时候,目睹过奈梅亨伯爵大人的神武风采,因为很难从差不多,能把整个脑袋包住的立领遮挡下看清他的面容,我不得不怀疑他陈述这段交情的动机。

    “请您务必再认真考虑一下,主教大人们的请求,事态严重,看在上帝的份上,拯救基督信仰的重任现在只能寄托在您身上了!”

    教皇特使上前一步,双手握拳鼓着眼睛的样子像极一只发情期的癞蛤蟆,刚刚他机关枪似的吐沫横飞,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希望获得我的认可,但效果并不怎么理想。

    我暗暗挑下眉毛,对方的话在自己看来,怎么听怎么像《功夫》里卖给童年周星驰如来神掌秘籍的邋遢江湖骗子,毁了一颗童心的同时,还不忘语重心长的拍着彼时周星驰单薄的肩膀嘱咐道:“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维护世界和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实在是害人不浅。

    “出于同教皇霓下深厚的个人感情,和我本人虔诚的信仰……”

    说到这里我不禁后背一阵恶寒,笑里藏刀的教皇没少在暗地里给我下绊子,至于他所谓的赏识和推荐,全是温水煮青蛙的把戏,差点弄死我。

    “但是现在的实际情况你们也知道,霓下同陛下之间的误会,如阿尔卑斯山上的积雪,非一日之寒,作为旁观者清的局外人,本着解铃还须系铃人的道理,必须要两位陛下首先达成和解的默契,咱们下面的人才好继续运作,可是这种时候寄希望于我来强出头……”

    盖尤利乌斯主教的贴身侍从忽然抬起头,掩在领子里的小眼睛透出异样的光芒,他自以为抓住我字里行间的要点,觉得奈梅亨伯爵和那些贪得无厌的世俗贵族们一样,不过是一个个擅长落井下石待价而沽,并且习惯见风使舵的贪婪小人,只要价码合适,连自己老婆都能出卖。

    “这点请您放心,伯爵大人,教皇霓下和皇帝陛下是兄弟,自己家人之间自然没有什么聊不开的话题,况且皇帝陛下的姑母,奎德林修道院长玛蒂尔德大人,一定会为了解决矛盾居中调停的,至于盖尤利乌斯主教大人,他将自己几乎所有最好的时光,都献给德意志的皇帝和柏林大教堂,不止一次帮助皇帝们出谋划策,一直同皇室保持着很好的私人关系,看在这些功劳的份上,皇帝陛下的大棒也最终会高高的举起轻轻的落下,吓唬吓唬人而已。”

    “惩罚的重点还是那些阴谋反叛,猪狗不如的意大利贵族,他们才是策动叛乱的核心,教廷不过是人在屋檐下无可奈何和被刀尖逼上梁山的不得已。”

    这个混在主教身边的贴身侍从果然有点头脑,巧舌如簧的几句话,就把教廷从这次叛乱中摘得干干净净,一推二五六的把责任统统丢到可怜的替罪羊意大利人身上。

    在盖尤利乌斯主教侍从的暗示之下,教皇特使也找准话题的突破口,他小心翼翼的靠到我身边,摇曳的烛火都照不亮他高领后面阴仄的脸。

    “教皇霓下在我临来之前特意关照,夸赞奈梅亨伯爵是他见过最有骑士精神和绅士风度的虔诚信徒,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戴完高帽这位身材矮小的特使缩缩脖子,挤眉弄眼的样子像是个推销假药的骗子,总让人有种想把沙包大的拳头丢到他脸上的想法。

    “教皇霓下知道您一直想在奈梅亨设立一个主教辖区,拯救迷途羔羊的同时还能协助您的统治,教廷会派出最聪明和懂事的主教去负责那片区域……”

    说到聪明和懂事的时候,教皇特使故意加重语气,好像生怕我忽略他言语中直白的不能再直白的重点。

    我的目光在面前的两个人脸上扫来扫去,用这种方式来表示自己对于他们开出的价码并不感兴趣,其实更多的吃不到葡萄的狐狸心理,眼见得美食当前,却懊恼没有摘果子的办法。

    如果此刻莱昂纳多在身边的话,他一定胸有成竹的准备好十万种榨干对方剩余价值的方法,并且会用最少的投入去换取最大的产出。

    想到这,我有点怀念那个凡事喜欢先行一步,包办稳妥的家长式老家伙,也许是感受到这段时间以来,奈梅亨决策层对他若有若无的排挤,所以此次南下意大利并没有像平时那样随行,也没有叙不完嗦嗦的叮嘱,莱昂纳多终于明白,自己效忠的主子是个不甘于被抢麦克风的小心眼。

    “诺曼底公爵大人也在罗马,而且作为一位手握重兵的实力人物和皇帝陛下的新晋盟友,你们为什么不去他那里试试运气呢?”

    我耸耸肩,故意做出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诺曼底的军营出门右转,好走不送。”

    教皇特使满头冷汗的向盖尤利乌斯主教侍从求救,他这次很明显是听出我言语里的冷嘲热讽,诺曼底人本是他们决定叛乱寄予厚望的靠山和盟友,但是没想到在比萨城外的战场上这群北欧人反戈一击,协同德意志军队一起摧毁意大利最后的反抗力量,将梵蒂冈的阴谋者逼上绝路。

    主教侍从干干笑了一声,算是对我这个不算搞笑的冷幽默表示勉强的赞许:“伯爵大人,您和我们都清楚诺曼底人到底是一些什么样的货色,他们是上帝信仰的玷污者,自食其言的骗子和卑鄙的小人。”

    他刻意压低的尖细声音,像是半夜里床底下耗子正在用拖鞋磨牙的晦涩响动。

    “至于奈梅亨同诺曼底之间的龃龉,在贵族的圈子里大家也早有耳闻,相信您也不希望诺曼底公爵通过这件事情,继续扩大在某些人那里的影响,这是所有正直的绅士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我觉得他似乎正在一点点接近正题,便努努下巴饶有兴致的让他继续说下去,没有关紧的窗口吹进来淡淡清风,把本来就很小的烛火摆弄的更加摇曳颤抖。

    “诺曼底公爵此次南下的目的路人皆知,他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神圣的事业,他想要得到新的土地和奴隶,像自己的海盗祖先那样体会嗜血的快感,虽然这次的敌人西西里埃米尔国也是基督的敌人,但尝过甜头的豺狼会停止撕咬肉食吗?不,他不会,骨子里渴望征服的诺曼人也不会。”

    主教侍从将长袍裹得更紧,似乎害怕自己的坏话会传到诺曼底公爵的耳朵里:“奈梅亨本应获得同他们一样,可以彪炳史册的荣誉,确切的说只有伯爵大人您才是基督世界唯一的护教骑士!”

    “你的意思是……”

    “教皇霓下会秘密颁发给您发动十字军圣战的敕令,您可以随时征召成千上万的领主和骑士,在合适的时机同基督的敌人作战,成为他们的领袖,就像当年率军抵抗马札尔人入侵的奥托大帝一样,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成为百年来人们口口相诵的英雄。”

    主教侍从说到这里,换成诱惑性十足的挑逗口气,像是个午夜酒店电话里勾人的*********想想看……一支威风凛凛的北方十字军统帅,用火与剑耕耘蛮族的土地,让上帝的荣光播撒到所有奈梅亨旗帜飘扬的地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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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意志之剑介绍:
古德意志的诞生,寡人不死,尔等终究是臣!用天下与之血战,不死不休!以天下为注,不亡不退!(已完本两本百万字小说,品质保证,绝不弃坑)德意志之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德意志之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德意志之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