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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欲乘风归     宋缔txt下载     宋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耶律贾

    耶律洪基从来就没有甘心过,从来没有!这一切都是属于他的,是他的父皇留给自己的大辽,眼下成为阶下囚一般的他岂能甘心?

    他是做过皇帝的人,是大辽的帝王,见识过山外无限风光又曾经大权独揽的他怎么会看着皇权旁落?

    在这皇宫之中他每日都在回想当初自己坐在宣政殿高高御座上,百官俯首称臣的情景,每当皇宫中的钟声响起,每当上朝的钟声想起,他都会下意识的整理身上的衣物。

    这是曾经属于他的时代,现在却被萧太后所把持,每每想起心中的怒火便快把他吞噬,双手紧握,指甲深深的嵌进手掌之中,愤怒的感觉从心底升起让他全身颤抖。

    好在他还有机会,好在他用萧观音之手,耶律贾之口明白了现在的局势,宋人北伐中京道,目标就在大定府,作为曾经的帝王,耶律洪基还是有些才学的。

    中京道对于大辽的意义他比谁都清楚,甚至超越了东京道,中京大定府更是大辽帝王的久驻之地,那里的皇宫不上京城的还要宏伟高大,若不是因为燕云以失,自己绝不会迁至上京临潢府。

    相对于萧挞里的雄心壮志,妄图一举挫败大宋北伐的锐气,耶律洪基却坚定的认为应当阻挡宋军向辽朝挺进,无论宋人的目标是什么,只要守住宋辽之间的唯一通道中京道便可。

    这也是他当初为何要在中京道大肆杀戮的原因,对于他来说中京道所有的汉民都有可能成为宋军的阻力,当初的燕云丢失有着多少原因和汉民有关?

    耶律洪基打算用铁血手段把中京道再次重新梳理一遍,但他的作法过犹不及了,他也没想到汉民的反弹和大宋的敌意会空前高涨。

    一发不可收拾之下,才酿成今天之祸,不过耶律洪基清楚,大辽不可能始终由一个女人把持,更清楚自己不可能永远在这清凉殿中待下去。

    萧挞里的垂帘听政如何持久?如何的顺理成章?除非自己暴毙,她才会有如此手段。

    耶律洪基知晓,萧挞里不会让自己死,毕竟是骨肉至亲,但做到“暴毙”还是轻而易举的,假托自己暴毙操纵皇宫内外,再把自己囚禁于祖州之中,从此以后她便可独揽皇权!

    对了,自己的儿子耶鲁斡必将成为萧挞里手中的筹码,以他为太子便可真正的令朝野信服,毕竟耶鲁斡的年幼摆在那里,好一出毒计啊!

    耶律洪基稍稍猜想就把事情推测的八九不离十,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先逃出这个让自己变成废人的地方。

    萧观音还在收拾着殿内的东西,因为没有宫人能进出此地,清凉殿中的所有东西都需要自己打扫,而这些东西耶律洪基是绝不会碰一下的,萧观音便成为了贤妻良母,为他整理一切。

    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份带有暗号的书信,这是耶律贾教给自己的,参照说文解字写下密信,除非对方晓得密信的格式,否则即便是知道密信的出处,手中也有一本说文解字也没用。

    当务之急是催促耶律贾想把发把自己从这该死的清凉殿中弄出去,否则一切都是徒劳,只要自己能出去,那便可以号召忠于大辽,忠于自己的贵族集结兵马讨伐奸佞!

    对于耶律洪基来说,无论是张俭还是萧惠亦或是生母萧挞里都是一丘之貉,萧家自不用说,自己会赶尽杀绝,至于张俭,耶律洪基倒要好好的审问一番,为何他会投靠太后,自己一直是把他当作辅弼之臣看待的,从来恭敬有加不曾怠慢!

    眼下的局势对大辽虽然并非有利,但对耶律洪基来说却是极好的,他最希望宋人在中京道所向披靡,如此一来便能证明萧挞里的所作所为乃是错的,自己才是正确的!

    耶律洪基心中已经有了计划,轻轻的折叠好手中的纸条,并且交给萧观音道:“这是朕与你离开清凉殿的重要书信,交给耶律贾他知道该如何处理。”

    萧观音点了点头,事实上她对自己父亲的所作所为也是不理解,即便是有再大的错处,陛下终究是陛下,终究是自己的父君,为何父亲要把他的尊严也彻底践踏?

    不过有了手中的这封书信,她相信自己便能和所爱之人离开这巴掌大的清凉殿了,即便是草原上的寒风再猛烈,即便是吃穿用度都需要双手去获取,自己也无怨无悔!

    此时此刻她还不知,自己已经成为利用的工具,从一开始萧观音便是萧惠获取耶律洪基和萧挞里信任的工具,现在变成了耶律洪基的工具。

    ……………………

    深夜之中,耶律贾看着眼前的书信对照着说文解字翻看,很快便知道了耶律洪基的计划,整个大辽几乎都不知道陛下已经被囚禁,更不知道临朝称制的太后发动了宫变。

    这是最好的隐蔽,也是最大的破绽,事情还未***,所有人自认为所忠于的依旧是陛下。

    如果能把陛下救出来,只需陛下登高一呼,便可彻底推翻太后,也可让朝中的奸佞无处遁形!从一开始对太后的临朝称制便怀疑问,实在不知道皇帝到底生了什么病,以至于至今不能露面。

    知道一个神秘人联系了自己,并且给自己看了那块代表皇后的腰牌,耶律贾这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太后确实软禁了陛下!

    如今积极奔走之下,耶律贾已经联系到了几个忠于皇帝的贵族,他们多是契丹将领,其中的耶律孝乃是皇城御帐军中的祗候郎君。

    虽然官职不显,但他却是可以接触整个皇宫的宿卫之军,他的作用对于耶律贾来说非同小可,最重要的是耶律孝有穿行宫禁的权利,并且每日带兵巡逻。

    他是整个计划中重要的一环,耶律贾心中已经有了定计,陛下的计划是如何夺回他的君权,而自己的计划是如何帮助陛下脱困,眼下最重要的便是要先把陛下从清凉殿中解救出来。

    耶律贾一直以来浑浑噩噩,自从他返回辽朝之后便觉得自己毫无用武之地,他看到了大宋的强大,看到了汉民对大宋的钟爱,他想支持耶律洪基,但太后却突然临朝称制,紧接着便打乱了陛下原本的安排。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大定府

    中京大定府乃是辽朝最大的陪都,这里的人口同样也是辽朝最多的足有近五十万!

    中京道的规模已经可以与大宋的东京城相媲美,但距离北京城却是相差甚远。

    中京大定府虽然不是辽国的国都,但由于其建于圣宗皇帝时期,又是辽朝强盛中期国力强盛,而恰恰在这个时候赶上了百余年的辽宋结盟和好时期,借鉴大宋的东京城的规格,于是这大定府一个陪都堪比首都上京还要好,还要大。

    不过此时的大定府却陷入一种恐慌的情绪之中,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恐慌,城中的百姓多是来自中京道的契丹人,也有不少汉民混杂其中,在这座陪都之中的所有人无论出生,只要在便是一份战力,变能得到朝廷给予的平等权利。

    陛下虽然“病重”但他的旨意已久从皇宫中传出,传到了中京大定府之中,圣旨虽然冗长,但内容很简单,也决定了城中所有人的生死。

    中京大定府之人,无论契丹与汉民,亦或是渤海人,女真人都要为中京道为大辽而战,任何人不得退却,无论是谁,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一旦进入大定府之中,便要为大辽的这座陪都死战到底!

    这样的圣旨一出直接打破了所有城中人的幻想,当耶律裴宣读这旨意的时候,契丹大军已经开始封闭四门,并且开始驻扎在城墙四周,随时可以抵达城墙进行作战!

    耶律裴比谁都清楚这份来自上京城的圣旨,朝廷是不希望中京道全部落入宋人之手,而大定府则是最后的方向,其他的州府城池已经在宋人的猛烈攻击下逐渐沦陷,但只要大定府不失,朝廷的援军便永远有一个内应可用。

    一旦大军来援,城中的十万守军可相互接应,在宋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并且反败为胜引得最终的胜利,意思是这个意思,但在耶律裴看来却是极难实现的,他们要坚持到援军的到来,可宋人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吗?

    火器给耶律裴和辽人留下了深刻的影响,这种无坚不摧的火炮已经在辽朝传遍了,面对毁天灭地的力量普通人的恐惧往往要比士兵更加深刻,他们没见过,只听说过火炮的威名,这就让他们谈炮色变了。

    城中的百姓被集中在了大辽塔之前的空地上,这是大定府中最大的空地,足足能容纳数万人,而这数万人都是城中的宿老和街坊官,他们是维持大定府正常运转的所在,虽然不必城中衙役,但已久是社会底层的执行者。

    耶律裴在这里向众人述说了圣旨的大概内容,并且总结了最后一句话,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所有人都要参与到抵抗宋人进攻的战斗之中,上至八十老翁,下至六七岁的孩子,无人可以例外,无人可以免除!

    此话一出顿时让在场的人炸了锅,岂有此理,八十老翁和六七岁的孩子如何能上战场?如何能防御宋人的进攻?这简直就是在让百姓们送死嘛!

    眼瞧着场面不受控制起来,耶律裴微微叹息一声,他也知道这是一份类似昏头的旨意,还好他不准备这么做,再次开口道:“陛下的旨意并非是要尔等都上战场,八十老翁可在家中修缮器具,六七岁的孩子也可在城中送军粮。”

    这还差不多,众人松了一口气,若是让自己去百姓家中传达这样的话来,不用宋人攻城,这大定府便已然从内破了,城中百姓守城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自己家中年迈的父母,年幼的孩子?

    全城的百姓都被发动了起来,他们也不得不跟随辽军进行战斗,因为除了这死守大定府之外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城门不可靠近,城墙更是不可随意接近,城中到处都是听瓮,任何人妄图挖掘地道出城的都将被就地格杀。

    谁都能感受到一场大战即将到来,战争的阴云犹如宋人的军队浮现在大定府的头上,双方之间即将迎来一番苦战。

    ……………………………………

    大宋的北京城在规模上要比大定府的规模大上许多,也是天下商贾汇聚之地,前线的战报不断从中京道送回北京城中,无论是皇宫,朝堂,还是市井,人们谈论最多的还是这场北伐,这场对中京道的用兵。

    对于大宋的百姓和官员来说,这是大宋自燕云之后的又一次北伐,而且目标是辽朝最大,最繁荣的中京道,并且拿下大定府的意义何人不知和人不晓?

    当初北伐燕云,在析津府一战中大宋多少是占了便宜的,而且析津府不似大定府那般难以攻克,宋军的火器出其不意的造成了毁灭性的效果,给辽人以重大打击,并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夺下析津府。

    而大定府则是做好了完全准备,城中军民足足六十万人,即便是死守,也能坚持数月时间,而这段时间大军在外的消耗是惊人的,大军能不能耗得起?能不能克敌制胜?

    这些都是悬在百姓心中的疑问,现在北京城中讨论最多的便是中京大定府这个话题,谁都要发表一下意见,当然最多的还是在拿这个话题关扑。

    随着大宋国力的提升,随着工业的发展,随着人们收入的增加,人们自然而然的升起一种民族自豪感,一种民族骄傲,对于国事和战争也愈发的关注了。

    百姓的讨论和朝臣的讨论当然不一样,朝臣们看的比百姓更加长远,他们的眼界更高,知晓拿下中京道对于大宋的好处是空前巨大的,可以解决大量的冗官问题,亦可成为大宋北方的一块粮食产地。

    从南方调运粮食有多幸苦和漫长?每年夏秋两季,大宋的漕运海运,陆运就像是打响了一场战争,所有涉及其中的官吏无论官职大小都要拼了命的为这些粮食北上而想尽办法。

    若是拿下中京道,那里的大片良田,大片牧场可以为大宋的北方提供多少食物和畜力?这是一个不可想象的好处!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北京城

    大宋的皇宫之中当然也有着类似的讨论,不过却是在太子和皇子上课的资善堂中,今天授课的不是旁人,而是身为皇帝的赵祯本人,他其实是想把这个轻松的下午用来放松一下的,但对于孩子们的教育,皇后王语嫣比谁都上心。

    于是赵祯便只能告别御苑之中的棍球了,这是宋人的叫法,赵祯更喜欢称呼它为高尔夫……………这是一种从唐朝流传下来的球赛,在后世应该是类似于门球的东西。

    只不过这个棍球的激烈程度完全不能与马球相比,待拿下中京道之后,到时间在木兰围场开设专门的马球比赛,眼下这高尔夫就当作是修身养性的球类运动罢了。

    今天的高尔夫不能参加,赵祯心中有些不爽,毕竟今天是朝中相公们的比赛,若是自己不去岂能看到这些人比斗起来的好戏?

    这些往日里文质彬彬的朝臣们,一旦上了高尔夫球场的草地,那叫一个杀气腾腾,都说高尔夫是文雅的运动,可在这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朝堂上那才叫精彩!

    文臣为了争夺那金球杆的荣誉往往舍弃原本的风范,一个劲的数着杆数,大宋的士大夫们最喜欢的便是比杆赛,就是将每一洞的杆数累计起来,待打完一场十八洞后,把全部杆数加起来,以总杆数来评定胜负。

    而文臣们对这种文雅的球类运动很是喜欢,毕竟大家都是从投壶玩过来的人,这种在户外,又是以球杆这种类似兵器般的东西对决,文人简直就爱疯了。

    今天是文臣之间相互角逐金球杆奖的日子,顺便也是他们讨论中京道战事的一次聚会,相对于往日对战争的厌恶,现在的大宋文臣更像是盛唐时期的朝臣,他们在战事上有着相当多的自信。

    而这么多年来赵祯不断把年轻血液注入大宋之中,让整个朝堂变得年轻的同时也让朝堂这种弥漫着一种朝气。

    本来赵祯是想去看看的,但现在却瞧见的是赵旭和赵昀俩个同样郁闷的小脸,这对兄弟俩对资善堂的学业越来越不上心了,并非是学业枯燥,也不是他么两人不想学习。

    而是这里的师傅们往往被他们的问题问的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一个是大宋的太子,也是大宋的皇子,为他们解惑需要好好的思考一番。

    庞籍虽然已经辞相成功,但他资善堂的差使可辞不掉,也不能辞掉,太子太师的名头可不是一般的官职,这是一种荣誉,一种无上的荣誉。

    不过对于赵旭和赵昀来人来说,父皇的授课是最有意思的,没有四书五经,没有那些大道理,而是一种更加有趣的方式。

    赵祯今天便带着一柄精美的火枪来授课的,资善堂中的小校场原本是给狄青教授骑射使用的,但今天却架起了草人标靶,陈彤躲在标靶前的坑道里,听着上面响起枪声,在尘土飞扬之中掸了掸帽子上的灰尘,起身晃了晃手中的旗帜。

    八环的成绩对于大宋的线膛枪来说已经是极好的成绩了,这种直直的膛线并不是很精准,不过也是这个时代最好的火枪了,螺旋形的枪膛制造太过复杂,大宋的技术水平还未达到。

    赵祯方向手中的火枪笑眯眯的对俩个孩子道:“你们都知道这其中的原理,咱们今天不说这些,但却要说说火器在战场之上的利与弊。”

    俩个孩子纷纷举手,赵昀最先开口,最为弟弟的他总是能得到哥哥赵旭的关照:“父皇,孩儿以为火器之利在于起简单操作,即便是孩童亦可击杀重甲之兵,普通的农人稍稍训练也可投入战场之中,咱们大宋的火器装弹快,精度高,穿透力强,若是上了战场可所向披靡。”

    赵祯点了点头,赵昀一下便把火枪的好处给说了出来,而赵旭却说道:“儿臣觉得火器的作用在于威慑,威慑天下,如此利器堪为神器,辽人从未见过,一旦使用其摧枯拉朽之威可击溃辽朝精锐!”

    赵旭看到的就更加远一些,不单单是从火枪本身的价值出发,更是以国家之间的战争为出发点,分析利弊。

    俩个儿子的回答都很优秀,也让赵祯满意,但赵旭却再次开口反问道:“父皇,如此利器为何只有火炮火药弹投入战场之中,而火枪除了咱们天家和火器营之外便再无人知悉?也从未投入战争?”

    随着赵旭的话,赵昀也是好奇的连连点头,就连一旁做记录的三才都颇为好奇,是啊!这种神兵利器为何官家就是不肯用在辽人身上?

    赵祯点了点头,看来这个问题是到了和他们解答的时候,不单单是赵旭和赵昀,连蔡伯也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唯一知晓并上疏自己的臣子也只有狄青一人。

    “这个问题你们姑父也曾经问过朕,在朕思索良久之后却发现,时机未到,火器的便利和杀伤性你们都看到了,一个孩童甚至可以用它轻松杀死一个壮汉,一个全副武装身着甲胄的壮汉,这是它的利,可火器这东西看似复杂但结构却简单,极其容易仿制,朕让火器营和格物院做过实验。”

    赵祯顿了顿,看着孩子们愈发好奇的眼神道:“火器营把一把火枪交给了格物院的一个工匠,一个从来不知火枪是何物的工匠,他原先是木匠后来做了铁匠,在看到火枪后很快用简单的材料仿造了出来,你们猜猜接过如何?”

    赵昀想也不想的回答:“定然是比不上火器营的火枪了。”虽然赵旭没说话,但从他的眼神赵祯便知道他是赞同弟弟说法。

    赵祯点了点头:“是比不上火器营的火枪,但也能正常击发,并且火药虽然不如火器营的火药,却也能把弹丸射入百米的树干之中。若是这些火枪在战场上被辽人所得,后果会如何?

    辽人并不比咱们宋人愚钝,能工巧匠也不再少数,已经能仿制咱们大宋的火药弹了,虽然威力不足,但却已经是开始,若是火枪再被他们的去,以他们马背上娴熟的弓马基础,我大宋的骑兵又该如何?这是一把双刃之剑…………”

    “那咱们大宋就放着如此利器不用?”

    赵祯微微摇头,举起手中的火枪仔细的擦拭道:“当然不是,只不过时机未到!待朕彻底把辽朝的工业打烂,彻底把辽人的资源打散,便是这些火枪派上用场的时候!”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宋之格物

    赵祯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现在的大宋火器虽然领先世界,但其中的原理却很简单,甚至是粗浅,受这个时代和千百年来的固有思想限制,即便如大宋这般科技发达的王朝也没有多少质的飞跃。

    即便是大宋提倡格物,赵祯把科学发展放在了新的高度上,列入科举之后也依然是不够,如何不够?赵祯仔细的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和大宋所缺少的时间。

    自从他来到大宋之后,只是把想法和路子指出来,但并没有详细的列出大纲,也不可能列出大纲来。

    科学技术的发展不是靠帝王指导完成的,赵祯没有这个时间,也不可能对大宋的格物进行干预,他只能把现有的只是集中起来,并看着大宋在这些知识的温床上发展。

    这并非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那么简单,赵祯所播种下的是格物的种植,是科学的种植,它让大宋百姓发现格物的好处,让朝臣们发现格物为大宋所带来的好处,也同样让商贾看到格物为他们自己所带来的利益。

    赵祯不会强制的敢于格物的发展,更不会规划出它前进的方向,一切的一切都是随着大宋的需要而发展,随着大宋自己的独特路线所发展。

    但有一点是除外的,那就是武器的制造,世界上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奉行一个简单的道理,谁是强者,谁就占据了统治地位,枪杆子里出政权这句话赵祯可绝不会忘记,垄断了兵权,垄断的兵器的制造,这是天家统治大宋的基础。

    赵祯相信,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为了大宋提供一个方向而已,而这个方向却会引到大宋向正确的地方前进,科技发展是这个世界的未来,只有抓住了未来,才有可能成功。

    眼下大宋的力量与辽朝相比还未实现代差,虽然在工业上,农业上有着一定的差距,但在其他的地方却是依然差的不太多,看似和大宋相差甚远但已久没有产生太大的差距。

    只不过锻造铸造技术落后与大宋,冶铁技术落后与大宋而已,若是给予辽朝时间,契丹人完全有能力仿制出大宋的板甲来。

    穹面锻造技术并非像看到的那么复杂,只不过锻造要比铸造成本高得多,铸造还不简单?只需要把模具造好,把融化的铁水倒入其中,待冷却之后扒掉模具就好,大宋的铁锅也是穹面,也是同理铸造出来的。

    但铁锅是铁锅,板甲是板甲,铁锅的杂质太多,没有经过锻造排杂,无法改善晶体结构,无法增加金属纤维的柔韧性等等,这些东西虽然大宋知晓,可辽人也不傻,辽人的工匠依然知晓其中的奥秘。

    辽人不是造不出板甲来,而是造不起!这才是本质的区别。

    大宋的板甲辽人难道就没见过,无法获取?答案是否定的,大宋将士牺牲的时候会毁掉手中的棘轮弩,会毁用掉火药弹,但有两样东西却是不会毁掉。

    一个是大宋的板甲,一个便是手中的横刀,这两样东西即便被辽人得去也不会对大宋产生威胁。

    因为辽人有能力复制出同样的东西来,但却造不起,成本之高令辽人难以想象,即便是大宋对每一套板甲和横刀的管理都是十分严格的,一旦遗失便要治罪!

    一副板甲若是用人拿锤子锻造需要多长时间?不可想象,辽人没有大宋的水力锻造锤,没有大宋那样的蒸汽机如何锻造?一个熟练的铁匠半个月才能造出一个板甲部件,而有着机器帮助的宋人只需几个时辰便可以造出同样的东西。

    若是让辽朝的这个工匠制造辽朝的铠甲,这半个月说不定能出五六件来,若是造箭簇之类的便更多了,所以辽人造不起这样奢侈的东西来。

    对儿子们的授课结束了,赵祯离开资善堂前留下一道课业,这课业不用书面作答,只是让赵旭和赵昀二人想想如何运用火器,待下次自己再来的时候说出答案便好。

    赵祯缓步的穿过了宫门,在宫中的甬道上行走,不知不觉便到了东华门,三才跟在边上有些莫名其妙,官家不是要去御苑观看相公们的球赛吗?不往西面去为何反倒了东华门?

    经过赵旭和赵昀的提问,赵祯心中已经没了心情去看朝臣们争夺球赛了,他更多的是在思考技术上的问题,眼下的大宋和辽朝之间没有技术代差的原因是时间的积累。

    自始自终赵祯都觉得他对格物的投入已经很多了,而大宋的格物发展也非常迅速,从蒸汽机和火车的出现便已经证明两者之间的差距。

    而这段时间大宋工业上的格物更是突飞猛进,只要是大宋的商人便知道格物对工厂的作用,它能给工厂带来更高效的劳动,跟是能让他们获得更多的利益。

    这也变相的促使大宋格物的发展,但这只是需求关系而已。

    赵祯相信随着量变的积累一定会导致质变的产生,微微抬头瞧见北京城东北方向的烟囱,赵祯微微一笑,格物的发展屈指可数,真正走上正轨不过是十几年的时间。

    在这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能取得今天的成果已经令赵祯震惊,时间上的不足可以弥补,毕竟大宋领先的这十几年辽人用几十年也不一定能赶上,而且赵祯不会让辽朝再存在那么久。

    再过几十年,大宋便能产生超越这个时代的格物来,到那个时候,就算自己不在了,这格物也会继续沿着铺设好的轨道前进了。

    赵祯心中其实还有一个顾虑,火枪这东西的出现打破了战场上的平衡,自它出现以后,战场上就不再是人数决定胜利的时代,骑士的时代也会很快终结,尤其是现在的大宋已经出现了带有笔直膛线的燧发枪后。

    用上涅米弹之后连板甲都能洞穿,骑士的时代将会终结,重甲步兵的时代也会消失,短兵相接的拼杀将会变成火器的较量,战场的残酷程度也许会完全超越现在。

    其实人类本身才是最可怖的杀戮机器…………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皇宫中的一场火

    虽然中京道的战事出现了转折,经过萧挞里的一系列手段之后,中京道总算安定了下来,但谁知宋军居然开始西京,完全打乱了萧挞里的部署。

    从一开始萧挞里和张俭,萧惠三人便认定了宋军只会北上东京道而不会征讨大定府,毕竟宋人在辽东还有一支黑水军,南北夹击之下宋人夺取东京道的胜算很大。

    所以萧挞里才会同意萧惠用兵北安州的计划,同意他围歼武烈军的计划,可谁知最后二十万大军非但没有拿下武烈军,反而让人家打了一场追击,二十万大军逃回上京城之后也只剩下十万人。

    这段时间不断有残兵游勇向大定府集中,人数也在不断的增加,多少让上京城中的人们放心下来,也让萧挞里等人松了一口气,对于一个拥有五十万人口的大定府,他们还是有些信心的。

    死守大定府的旨意是出自萧挞里之手,她绝不能看着大定府在自己手中丢失,更不能看着大宋占据整个中京道,没人比她更清楚中京道的意义。

    从一开始萧挞里就没打算拱手把中京道让给大宋,在东线的消极其实就是她为了拉长大宋战线的长度,并且在东京辽阳府精心准备一场伏击,可谁知道宋军居然突然改变目标,在中京道之中大肆征伐起来。

    这是一场出乎意料的战争,以至于中京道的兵力之空虚,宋军行进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有些靠近大定府的中京道城池根本就没有几个守军,大多被萧挞里调走挪用了。

    宋军的攻伐之后,没有守军抵抗的他们往往大开城门投降,生怕会遭遇大宋砲石的洗礼,让整个城池变成一片废墟,其实他们想多了,大宋不可能用火炮攻击普通百姓,一旦如此赵祯和大宋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仁名便彻底毁之一旦。

    上京城之中安静的有些不像话,自从皇帝突染暴疾之后,谁都能感觉到上京城的不对劲,朝堂之中的朝臣们有着敏感的嗅觉,每一个变动都让他们有些不自然。

    皇宫的守卫突然增加了,皇城的巡逻也开始增加,连上京城的驻军将军也换了人,种种不正常的迹象却也说得通,谁都知道皇帝病了,可能病的很严重,既然太后张俭萧惠三人不愿说,也没人敢刨根问底。

    毕竟这三人代表了三方利益,在一般人的思想中他们是不会站在一起的,何况张俭和萧惠闹翻的消息上京城中无人不知。

    增加了驻军和守卫,上京城显得尤为“安静祥和”,城中的小偷小摸消失不见了,百姓们自然也老实收敛起来,朝臣们也不会相互攻伐的太过厉害,现在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耶律贾看着眼前匆匆巡逻而过的士兵,松了一口气,自己北面林牙承旨的身份已经开始受到盘查,这说明朝廷现在需要的是稳定,无论是太后还是张俭萧惠,都需要一个安定的上京城来度过眼前的中京道危机。

    迅速脱掉身上的衣物,把穿着在宽大长衫中的盔甲露出来,再从一旁的缝隙中拿出头盔,耶律贾迅速变成了一个负责皇城巡逻的宫分军,再配上铁剑躲在皇城的阴影之中。

    一对巡逻的宫分军缓缓从北面过来,他们这般高贵的宿卫居然要巡逻皇城,其中有许多人不满的埋怨,作为祗候郎君的耶律孝最为不满,他是宫分军中最尊贵的御帐亲军,也是皇族。

    其他人都为他鸣不平,这些宫分军其实只不过是耶律孝的亲兵而已,主子都这样了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一道黑影迅速的融入队伍之中,虽然速度快,但对于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来说却是如光天化日闯进来一样不可能没瞧见,但却没人在意,仿佛集体失明一般。

    队伍一直没停,速度虽然慢但在耶律贾加入之后便快速的向皇宫前进,他们要在皇宫中换班,今晚可不能休息,还要巡视整个皇宫!

    耶律孝带着队伍在皇宫之中前进,速度不快也不满,仿佛是故意的一般,在地上留下脚步声,这是宫中的规矩,无论是谁巡视都要如此,为的是让宫中的贵人放心,也是让宵小退避。

    在靠近清凉殿的时候,队伍下意识的退避开,因为这里有专人守卫,都是掌握在太后手中的宫中宿卫,也是护佑皇宫的腹心部,皮室军!

    这些皮室军都是当初大辽太祖皇帝留下的精锐后裔,他们世代效忠大辽,世代效忠皇家,所以他们保护的都是最重要的东西,一个偏僻的宫殿需要皮室军的护佑?这显然不可能!

    耶律贾和耶律孝对视一眼,眼下的清凉殿已经能看出皮室军受到萧惠的操控已经倒戈向太后了,完全没了当初护佑天子的骄傲。

    要想把皇帝从清凉殿中救出来光靠眼下他们这点人手是不够的,那唯一的办法只能在皇宫中制造一起祸端来,最简单的方法便是走水。

    清凉殿的边上便是一座小宫殿,名曰回鸾殿为的是给宫中的嫁出去的公主回宫小住只用,回鸾便是指婚后三日女偕婿归省父母。

    这宫殿虽然算不得高贵却也是风景不错,也是宫中为数不多可以种树的地方,里面的石榴树便有着多子多福的意思,而在这回鸾殿的后面却有着一排职司房,清凉殿的一头练成一片,也与宫中的大部分宫殿连成一片。

    因为大辽没有公主,也没有尚嫁之事,所以这回鸾殿一直闲置在此,于是便成为一场惊天营救的牺牲品……

    当熊熊的火焰从回鸾殿中升起时,耶律孝对耶律贾挑起了大拇指,没想到真的如耶律贾所说会人不在跟前也会起火,所谓的延时引燃还真的奏效了。

    耶律贾看着眼前的火势微微叹息,这样的火势在大宋的皇宫是不会出现的,大辽还保持着纯木的房屋结构,而大宋早已开始使用砖石和水泥替代了大部分的木材。

    甚至北京城的宫殿与宫殿之间即便相连也有隔火的高墙作为防护,而上京城的皇宫之中却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些被烧断的,熊熊燃烧的石榴树倒在了宫墙之上,点燃了边上的清凉殿…………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逃出生天

    皇宫中偏殿的一场大火并不会造成多大的损失,也不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但却出动了大量的皮室军前来救火,并且有着相当数量的人在四周警戒。

    最先赶到清凉殿的人便是早已在四周准备好的耶律孝耶律贾等人,大辽宫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宫中走水,无论是谁都要在第一时间赶过去并且参与救助,若有自顾逃命者,宿卫见之诛杀无罪。

    这是辽朝宫中的铁律,无论是谁都要遵守,即便是宫中的嫔妃,帝王,皇后等等见之也不能除外,当然这种古老的规矩用在尊贵人的身上便略显可笑了。

    但这也说明宫中对火灾的处理严格,为的是在第一时间里把火势控制在最小,只不过这场回鸾殿的大火实在太过凶猛,那颗倒掉的石榴树引燃了四周的许多房舍。

    而清凉殿就在回鸾殿边上,瞬间被殃及,不知是初春的干燥还是什么原因,原本就有些荒芜的宫殿在大火中一点就着,火势凶猛的蔓延开,两座宫殿就这样在大火之中熊熊燃烧着。

    耶律贾等人顺利无阻的进入清凉殿,门口的皮室军都知道殿中是什么人,谁也不敢懈怠,若是那位葬身大火之中,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在火起的第一时间,皮室军们便进入其中救援。

    何况宫分军也是宫中宿卫,也是太后是听命于太后的,门口的皮室军想当然的以为他们是前来救火的人。

    火势蔓延的非常快,以至于皮室军的救火远远跟不上,而他们最先想到的便是救助那位贵人,然而耶律洪基死活不愿离开,他的女人萧观音就在大火吞噬的宫殿之中!

    谁也不知为何大殿着火了萧观音还要进入其中,但此时已经无暇顾及她,皮室军正要强行把耶律洪基押走的时候,耶律洪基这位曾经的帝王却开口呵斥:“朕乃大辽皇帝,谁敢抗旨!”

    曾经的高高在上铸就了他的威严,这股气势果然震慑这些皮室军不敢上前强押,而就在这个时候,耶律孝带人上前,不由分说便把耶律洪基押下往殿外走:“陛下乃是大辽的皇帝,大辽的天,我等身为人臣岂能见陛下与危难之前!”

    一边“强行护送”耶律洪基,耶律孝一边对看呆的皮室军开口道:“陛下安危自有我等负责,诸位还是快快营救皇后娘娘!”

    这时耶律洪基大喝道:“若是朕的皇后有个三长两短,尔等皆要为其陪葬!”

    帝王的威胁谁敢忽视?何况耶律孝等人乃是宫中的宫分军,皮室军们自然而然的放松精神,就在这个时候,一对队人马赶来,为首之人大喝:“吾等奉太后懿旨前来救援!还请陛下移步裕隆殿!”

    耶律洪基大惊,而一旁的耶律孝却也已经把手伸向了腰间的长刀,若是去了裕隆殿便再也没有机会离开皇宫,这时候便要用性命搏杀了。

    耶律贾伸手止住了耶律孝即将出鞘的长刀,微微摇头,耶律孝不知其意但也只能听他的,现在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作为领头人的耶律贾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事出紧急又要救助大殿之中的皇后萧观音,清凉殿中的皮室军在简单查看了太后的懿旨后便让那队宫分军把耶律洪基带走了,这时候他们转身便要投入火场之中营救皇后。

    清凉殿的大殿中早已是烈火熊熊,巨大的热浪一波又一波的袭击者娇弱的女子,她已经没有退路,火焰就犹如一个牢笼把她围困其中,又如巨蟒一般缠绕着她。

    火焰逐渐向她围拢过去,绝望了的萧观音还在不断的尝试但却没有办法突破眼前火墙筑起的屏障。

    大火产生的烟气进入了她的肺腑,烧焦雕饰逐渐掉落,皮室军根本无法进入这已经成为地狱的宫殿,他们在殿外因为耶律洪基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火势太大难以扑灭,殿中的贵人乃是大辽的皇后,堂堂的一国之母,皮室军的祗候绝望的率领一帮皮室军冲进了宫殿,犹如飞蛾扑火一般,最终在轰的一声巨响后清凉殿随之坍塌。

    已经绝望的萧观音发现周围的热浪消失了,自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出了宫殿,重重的跌落在殿外,皮室军一拥而上查看她的伤势,见她无碍之后才送了一口气。

    但他们望向清凉殿的眼神却充满了悲哀,二十人冲入了清凉殿,最终一个人都没能出来…………

    当真正太后的懿旨到达时,眼前的皮室军才意识到他们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刚刚的宫分军来的太快了,根本不可能是太后的人!

    萧武顾不得惩戒眼前的皮室军便急急的向宫门而去,同时派出亲兵向太后报急!显然耶律洪基已经在叛逆的护送下逃离了清凉殿!

    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的很,一场滔天的祸事便要降临在大辽,太后和皇帝之间必有一场内斗。

    当萧武抵达宫门的时候宫门已经关闭,任何人没有太后的懿旨不得出入,而据宫门守卫所说,刚刚并没有任何人离开皇宫,火起之时他们便已经关闭了宫门。

    这也是皇宫中的规矩,为了避免祸事,只要宫中异常,宫门便会关闭。

    萧武略微松了一口气,只要宫门关上,便不会有人能出入宫中,耶律洪基也没办法离开,皇宫四门都是由忠于太后的皮室军所把持。

    当萧武返回太后所在的召德殿复命时,萧挞里脸色冷峻,身为太后处事不惊体现的淋漓尽致,张俭和萧惠两人在收到消息时便赶到,他们的脸色可不似萧挞里那般的平静。

    “萧武,带人搜宫,无论陛下身在何处都要给本宫找出来!”

    萧武躬身应道:“末将遵命!”

    待萧武走后,召德殿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萧挞里望着萧惠和张俭道:“陛下还是念及皇位,如今中京道战事吃紧,调东京道之军驰援依然是来不及,不知二位可有良策?”

    张俭看得出,如今的辽朝已然是内忧外患,大宋在中京道的攻伐上可谓闲庭漫步,数座州府转瞬之间便易主他人,若想度过眼前的危机,实在是一件困难之事。

    作为文臣的张俭最先想到的便是以外交的手段化解这次危机,这也是他所擅长的,稍稍思量便道:“如今之计当与大宋和解,外有强敌在侧,内有顽疾不除,大辽必危!”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炎宋兴

    张俭的回答出自文臣的心理,先把外部威胁处理掉,然后专心整顿内治,萧惠和萧挞里则不这么认为,现在上京城还在掌控之中,并未出现多大的乱局,若是在这个时候一退再退,即便是成功处理内政,可失去的土地便不再会回来。

    在他们的眼中当下大宋抗衡才是实务!

    “不可!宋人才是我大辽之患!内有忧患可治,外有强敌不可懈!”

    萧惠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在他看来眼下大宋的威胁更大一些,而且当初从大同府撤兵已经让他吃了退让的苦头,望向萧挞里道:“大宋皇帝狡诈,若是我大辽提出议和之事,他必然层层加码,我大辽不可承受矣!”

    萧惠说中了萧挞里心中的要害,的确,宋人并不可怕,议和也是可以,毕竟宋辽两国之间尚有那一层所谓的盟约,但大宋皇帝给萧挞里的压力却太大了。

    自己的一出声东击西,如此之快的便被他赵祯识破,并且顺水推舟的攻伐中京道,这让她觉得赵祯的眼光高的惊人,而且所思所想往往出人意料且收效甚巨。

    说实话,萧挞里觉得自己的手段和计策已经跟不上大宋的统治者了,这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身为女人的她,在面对强者的时候天生就会有一种无力感。

    从大辽与宋之间的接触来看,无论是财贸上,还是在外交上,两国之间的关系总是宋压制大辽。

    “自宋皇赵祯继位,我大辽便逐渐江河日下,先是燕云,再是西夏,接着是辽东,现在已然是到了中京道,他赵祯的手段和伎俩尔等都见识过了,若是宋人议和,哼……我大辽必然吃亏的紧!可若是继续消耗下去,我大辽依旧吃亏。”

    萧挞里稍稍顿了一下,望着张检道:“议和也不是不可以,但大辽不岁贡,不割地,只以中京大定府为边,南北而治!”

    张俭犹豫了一下,他知道这对大宋皇帝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应允的事情,南北而治?宋人完全有能力夺取整个中京道,既然要让宋人退兵,那就必须要给出合适的价格。

    张俭是真的害怕了,他已经和太后,萧惠两人绑在了一起,身为文臣的他知道站错对的代价,他希望的是上京城的稳定,在这个时候任何一场变动都可能让风雨飘摇中的大辽沉没。

    看待问题的眼光不同,萧惠和萧挞里并不认为消失在清凉殿中的耶律洪基有什么威胁,只要他出不了皇宫,即便是在上京城中对他们也不存在什么威胁。

    大部分的贵族现在已经和萧家绑在了一起,利益相关之下,即便是耶律洪基的号令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正如萧惠所说,眼下土地丢失的容易,可要想把丢掉的土地再夺回来,便实在是困难重重,一旦大宋占据了中京大定府,大定府以南的土地辽朝再无可能夺回。

    所以在萧挞里和萧惠眼中,击退宋军的进攻才是燃眉之急,至于在清凉殿消失的皇帝,只要他不出上京城便对萧挞里构不成威胁。

    萧挞里的心态其实也在转变,从一开始不愿与儿子争权夺利到大刀阔斧的改革软禁皇帝,这个过程是逐渐的变化的,在她看来自己首先是大辽的太后,耶律宗真的妻子,其次才是耶律洪基的生母。

    若是连大辽都败坏了,即便是儿子坐在皇位上还有什么用?自己如何在百年之后面对大辽的列祖列宗?

    她不是不知道萧惠的心思,更清楚萧家这段时间对自己的大力支持,他们不过是想依靠自己手中的权利和地位让萧家走上人前,成为大辽的皇族。

    但萧挞里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萧家是后族,是大辽永远的后族,绝不能取代耶律家成为皇族,自己也不可能成为萧家手中的工具,背负千古骂名,所以她并没有直接废帝,一来是手段太过激烈,二来是给萧家有机可乘。

    作为一个女人要背负起江山社稷和宗族之间的矛盾实在是太辛苦了有些,可她并未打算放弃,也无法放弃,这是她的责任与使命。

    张俭是保守派,他希望上京城和辽朝的政治稳定,如此才能度过眼前的难关,当然他也希望保命,而萧惠和萧挞里却死活希望与大宋暂时和解以获取喘息之机,妄图在和大宋从正面抗衡。

    在国力上的对比显然是大宋强于辽朝,但他们却没有张俭那般的敏锐嗅觉,国力不单单是两国兵力之间的较量,更是军械,气势,财力,资源,甚至是百姓之间的较量。

    大宋现在有多少人口?不下万万之数,而这过亿的人口每年向朝廷缴纳多少的税收?据张俭所知大宋每年的夏秋两税已经减免大半,为的是休养生息照顾农人,可即便如此大宋的赋税依然足够养兵六十万!

    这六十万是大宋的精锐禁军,还不算他赵祯后组建的十六卫,而且大宋每四年退役一部分士兵,这是在藏兵与民!

    可现在的大辽有多少人口,张俭都不敢算,最多三百万便是顶天了!

    张俭最怕的便是这个,宋辽之间的实力对比已经是天壤之别,只需十年,不,三五年的功夫,大宋的财富积攒的足够了,他赵祯一道圣旨便可从民间召集百万乃至数百万的大军来!

    这是正真的百万之兵!并非是诈称百万!大宋的军中已经少有那些战力地下的劳役了,连运送粮食和需用都是军伍护送!

    想想张俭都觉得头皮发麻,这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即便是强汉盛唐怕是也不能与大宋的军力国力相比吧?!

    张俭想到了草原,大宋的强势就在于其兵力和军械,越是在城池密布的州府,宋军便越强大,但草原却是契丹人的天下,是他们的主场,是他们最为熟悉的地方。

    身为文臣熟读史书,张俭知道游牧民族为何难以剿灭,如同青草一般一波接一波,便是茫茫的大草原可藏身。

    否则以汉家王朝的实力早已不会有草原民族的存在了。

    现在和宋人在中京道争夺土地,这简直是找死的行为!兵力再过强盛,你能耗得过大宋?现在看来耶律洪基屠戮汉民,反倒是对宋人的一种打击,是在削弱宋人的力量。

    中京道是辽朝人口仅次于燕云的地方,自从燕云丢失,大量的汉民被迁徙到中京道,可以说中京道聚集了燕云以及中京道原本的百姓,是辽朝的人口之重!

    从一开始不死守中京道任由宋人北上开始,大辽便已经输了!

    张家在心中的无奈的叹息,只要能让宋人停下北进的脚步就好,大辽现在需要的是喘息之机,需要的是上下一心,需要的是一个强大的君权。

    只有如此才能躲过覆灭的命运。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攘外必先安内

    

    当一个人开始恐惧开始懦弱的时候会怎样?

    当然是拼了命的想办法保全自己想要保全的东西,比如眼下的辽朝,在他张俭的眼中,辽朝是他的庇佑之所,一旦辽朝完了,他的路也算完了。

    更为重要的一点,他爱惜自己的名声,这么多年来他在辽朝的名声一直很好,自耶律宗真开始他便顶着左丞相的名头,许多人把他称为贤相,他虽然也反驳,但有时也默认这一点。

    时间长了,张俭自己就把自己当作是大辽的贤相,可大辽眼下一直在走下坡路,面对大宋的征伐越来越力不从心,张俭开始担心自己的名声了,若是在自己手中辽朝完蛋了,那自己岂不是变成了一代奸相?

    是个人总是有欲望,或是对金钱,或是对权利,或是对美色,或是对名声,极少有人什么都不需要的,即便是连圣人都大方的承认自己的欲望。

    所以张俭的欲望便是他的名声,他把名声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他希望自己名垂千古,在史书中成为大辽的一代贤相。

    眼下的辽朝需要一个强大的君权,这东西比什么都重要。

    文臣不光善于内斗,还善于趋吉避凶,能做到张俭这个位置的人政治上的嗅觉无比敏锐。

    萧挞里和萧惠最终在张俭的劝说下同意与大宋和解,当然大辽提出的议和还是少见的,当初澶渊之盟大宋可是赔了大辽每年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的代价。

    现在大辽向宋人乞和,那结果又会如何?他赵祯会要多少的岁贡以暂且罢兵?张俭不敢想象!

    他也知道大宋皇帝不好相与,甚至在国家利益上比最擅长买卖的商贾还要精明,但他也没有办法,大辽现在所需要的就是安稳的度过眼前的危机。

    对于张俭来说,耶律洪基的威胁比一切都要来的大,既然已经囚禁了皇帝何不一不做二不休的除掉后患?或是把他囚禁在祖州的萧家范围之类,要不然那会有如此事端?!

    这边是妇人之仁!这便是太后执政的代价,她不似先帝那般的雷厉风行,也不似耶律洪基那般的狠厉果断,这是在葬送眼前的机会,而大辽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张俭一整天都在缠着萧挞里询问大辽的底线,若是他没有这份底线,如何与宋人谈判?赔多少钱,割多少地,至少要有底线才能和宋人摊牌,若是不知道这底线,自己说了也没用。

    萧挞里思量再三之后道:“一来要从中京道尽量的撤走百姓,我大辽百姓不多矣,二来我大辽不割让土地,宋人占去的便是他赵祯的本事,我等不要便算是赠与,但宋人不可北进,亦不可出兵大定府!至于钱财之事……你便酌情办吧!若是没有足够的好处,他赵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回去之后便拟一份奏疏呈上。”

    张俭得了萧挞里的旨意心中总算有底了,最少最后一句话说到了他的心中,不割地也行,那就多赔点钱财罢了,如今大辽的国库中还是有不少的积攒,这些积攒可都是百姓的血汗钱。

    宋辽之间的货币是不通用的,辽朝的官钞和大宋的交子完全不是一样的东西,大宋基本上不承认官钞的地位,双方之间只能以真金白银相通。

    而辽朝的真金白银都是来百姓手中的血汗钱!这一点是毋庸置疑,放在以前他不会同意,但现在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对他来说度过眼前的危机才是最重要的,攘外必先安内!

    当初大宋的宰相赵普便最先向太宗皇帝上奏疏,“中国既安,群夷自服。是故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内。”这句话也完全能适用在现在的大辽身上。

    大辽如今内外交困,面临重大统治危机,这时候为应付危机、维护统治,当以安内为中心,并以“安内”、“攘外”齐举,方能渡过难关。

    这样的史实还有很多,张俭提笔在奏疏上写下俩个最为经典,也最为世人熟知的事件,他要向萧挞里和萧惠说明,攘外必先安内的重要性。

    春秋时期,面对外部戎狄侵扰,内部王室衰微、诸侯相争,春秋五霸之一霸齐桓公便提出口号“尊王攘夷”——先“安内”以“尊王”,“尊王”而后才能“攘外”。”

    再有便是西汉时,汉景帝的老师晁错力主削藩“攘夷必先安内”,引起当时朝廷的激烈争论,大多数人都不同意或认为时机还未到,以窦婴为首的认为当时应一致对外,对付匈奴。

    晁错的政治眼光非常独到,也说服汉景帝最后选择继续和匈奴和亲,而将注意力集中到鼓励农耕、致力本业和守边备塞以及削藩上。

    结果,汉景帝的削藩除去了内忧,加强了中央集权,增强了国力,为后世的武帝对匈奴动武、解决边患创造了条件。

    这是多么好的例子啊!面对内忧外患的危机时,只要完成安内便能得以恢复民力国力,接着便可攘外了,当初的大宋也不是如此?

    澶渊之盟大宋虽然赔钱了,但却成功和辽朝和解,专心恢复国力,内安之后真宗皇帝便给他的儿子赵祯留下了反败为胜的机会和本钱!

    张俭的这篇奏疏写的极好,把求和之事写的如此高大上,这不是求和,这是在为大辽争取时间,外敌可以先妥协,内安之后再做打算!

    真正打动萧挞里的也就是这份奏疏,好一个攘外必先安内。

    萧惠看过奏疏之后微微点头,露出赞叹的目光道:“张相公不愧是我大辽的贤相!字字珠玑!好一个攘外必先安内,先和宋人和解之后,把国内的乱局安顿好,便可恢复往常,再与宋人抗衡!”

    张俭望着两人张了张嘴不再说话,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劝诫他么向草原退却的时候,大辽的辉煌就在不远,衰落的也太快了些,以至于现在的辽人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大辽是那么的高高在上!

    张俭不明白,为何草原民族崩溃的如此之快,与大宋相比,完全就是江河日下,一日千里,曾经的辉煌仿佛是空中楼阁,一夜之间便坍塌的无影无踪。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张俭使宋

    为了与大宋何谈,也为了避免中京大定府彻底被攻陷,张俭在得了太后的旨意之后便以快马向大宋传报。

    开始的时候有些汉臣向他建议能否先和中京道的宋军统帅彭七知会,让他们按兵不动,待两国和谈之后再作打算。

    张俭瞬间便否定了这个提议,开玩笑,先向宋军统帅知会?那定然是大宋皇帝先一步知晓大辽的和谈的计划,宋人的消息传递可要比辽朝快得多!

    再说,大军在外已经对大定府形成合围,换做自己是宋军的统帅,也不能看着这泼天的功劳从手中漏掉!

    眼下正是大辽的万急之时,一切都是在和时间赛跑,张俭在派出信使之后,便准备动身,张俭的岁数已经不小了,可这番与宋和谈却是要他亲自前去,从上京城抵达大宋的北京,路途遥遥何止千里?

    但他依旧咬着牙登上了马车,萧挞里给他送来了宫中的侍者,医官,萧惠派出最精锐的士卒护送他,这不是张俭一人出使,而是代表大辽的一次正式访宋。

    当初澶渊之盟时,宋人皇帝和萧太后都在澶渊,所以双方之间的使节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谈判,但这一次,大宋皇帝坐镇北京城,辽朝要突显自己的诚意便只能由张俭作为使臣出使大宋。

    上了马车之后,张俭微微苦笑,这马车完全不能与大宋的马车相提并论,虽然张俭也不想承认,但他不得不说,大宋的马车要好得多的多。

    大辽使者的马车甚至连宋人商贾的马车都比不上,张俭见过也坐过那种马车,速度快不说关键是舒服的很,车轮是一种名叫橡胶的黑色东西做成的,减震的效果非常好,再加上马车下面的钢条,即便是奔驰在道路上也没有多少震动。

    曾几何时,南下对于辽人来说还是稀疏平常的事情,边境上的游骑时常驰骋宋人之地打谷草,宋辽榷场上常常是几匹骏马便能换取宋人大量的财货。

    每年大宋向辽朝交纳的岁贡都要前往雄州交割,那是大辽最好的时代,也是所有契丹人心中的大辽,可那个时代已经消失了,契丹人还看不清这个事实,臆想着辽朝还是当年的那般风光!

    张俭随着马车起伏,他觉得这样还稍稍好受一些,窗外的风光在不断的转变,但模样还是和当年没有什么差别,大辽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发展完全不能与大宋相比,他当年去过大宋,也去过燕云,而耶律贾返回大辽时所描述的那么一切与自己印象中的大宋完全不同。

    拿起边上自己已经离不开的放大镜,张俭再次感叹大宋格物的神奇,有了这放大镜,自己看书便轻省许多。

    一个王朝在不断的前进,而另一个则是回想当年的荣光。

    张俭希望的是大辽恢复往日的荣光,而不是单单在记忆中寻找…………

    现在,想要前往大宋的北京城,必须穿过宋军所占领的中京道城池,而这些城池并非容易过,必须要从宋军主帅彭七的手中获得通关文牒才行。

    所以张俭的第一站便是前往宋军占下的安德州,因为这里是彭七驻军之所在,但他抵达兴中府的时候便不能寸进了,兴中府的主将王圭和行军司马王鹤在得知张俭来到后“盛情”招待他。

    即便王圭没有政治嗅觉也能看得出张俭是要南下进京面圣的,王鹤更是在看到张俭之后便猜到了他的意图,也是辽朝的意图,他们打算求和了。

    虽然不知道上京城中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求和一定是辽人顶不住大宋的压力,于是一边派人快马向彭七报信,一边极力的挽留张俭,为的是争取时间给彭七以思考对策。

    张俭岂能不知其中的门道?身为辽朝文臣之首的他早已看穿了王圭王鹤二人的意图,连马车都不下,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二人,而且滴水不进,大有你不让我走我就饿死在兴中府的架势。

    对待辽朝使者,又是丞相之位的高官,王圭与王鹤二人自然不好用强,毕竟稍有不慎便会引发两国之间的口诛笔伐,作为先动手的大宋一定讨不得好处。

    在第二天下午,看着张俭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的时候,王鹤便派人给他们放行了,王圭还打算拖上一日,不满的埋怨王鹤的妇人之仁,而王鹤指着飞快离开的张俭作家破口大骂。

    “那老倔头一副要饿死的样子,谁敢再留一日?若是死在咱们这,那乐子可就大了!他张俭一下便成为忠于王事的忠臣,而我等甚至连大宋都变成了耍弄阴谋诡计的小人!”

    王铁鞭挠了挠头盔有些不满的说道:“某瞧他还能支撑几日嘞!说不得是装的…………”

    王鹤忍不住翻了给白眼:“如今辽朝万急,他不拼了老命赶往北京城面见官家?装?他这是拿性命相威胁,稍有不慎可就真的死了!到时反让辽朝站在了道义之上,咱们这一仗有多少功劳都是白搭!”

    还真是这个道理,王圭想了想忍不住点头道:“还是本家兄弟你想的周全,这事某便瞧不出里面的门道。可这辽人是晕了头不成?这时候来求和岂不是羊入虎口!”

    王鹤也露出疑惑的表情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道:“不晓得,自从咱们大宋北伐之后,辽朝上京道的消息便全断了,一点也没有,否则朝堂的文书中必有提及。看来辽朝这是早早开始提防细作了。”

    …………

    张俭绝食的办法在王圭和王鹤面前好使,在彭七的面前就不好使了,他张俭即便是绝食也要分清目的,他的使命是要前往北京城面见赵祯的,若是不拿了彭七的通关文牒如何南下?

    面对彭七的招待张俭实在无法推脱,毕竟是大宋的统帅,身份虽然没有张俭这样的文臣尊贵,但也是怠慢不得,何况张俭希望早些出发便更不能轻易得罪他了。

    只不过他没注意到,一只幽蓝的信鸽从彭七的帐篷中扑棱棱的飞走,正是朝着他要前往的北京城的南方而去。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唯我华夏!

    张俭发现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小看,原本他是见过彭七的,当年在高阳正店之中护卫赵祯的都指挥使就是他彭七。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如何会变得比狐狸还狡猾?

    他彭七表面上看似在叙旧和招待自己,可句句透露出试探的味道,若不是张俭在朝堂上厮混的久了深谙世事,还真的被他诓出了些东西。

    “辽朝也是响当当的王朝,咋个就能吃不住劲议和了呢?”彭七略带遗憾的望着张俭惋惜的说道。

    张俭虽然心中恨的牙痒痒,但表面上却风轻云淡:“议和?不知彭帅哪来的消息?连老夫都不知,彭帅是从何处而知!老夫此次南下乃是面见你大宋天子。”

    瞧着张俭从容的饮酒吃肉,彭七的脸色稍稍抽搐,这老货还真能装啊!什么时候了还和自己玩那些虚的,你若不是求和,何必在宋辽交战之际,中京道如火如荼之时南下?

    鬼才信你的话嘞!堂堂一国之相难道就这么不值钱?!

    “报!启禀彭帅,背嵬军主将杨怀玉,行军司马苏轼已到!”

    彭七的脸色微微一喜,随即变的不耐烦道:“这个杨怀玉,总是喜欢来本帅这里打秋风,这次也不知从那收到的消息,居然知晓本帅宴请左丞相,不过这杨怀玉端是舞的一手好剑,便请他助兴!”

    张俭心中嗤笑,怎么还上演了一出项庄舞剑的典故来?眼下自己可不是沛公!

    随着杨怀玉和苏轼的加入,这场饮宴才真正的活分起来,杨怀玉的剑舞惨不忍睹,满满的杀伐果断之风,一点也没有舞者的优雅,张俭知晓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但他并不在意,只是在心中念叨着:你能奈我何?

    而他最心惊的却是苏轼的才学,这弱冠之龄的年轻人端是满腹经纶,句句锦绣,字字珠玑,和自己交谈之中引经据典端是了得!

    彭七还指着他说是未来的帝婿,能在这个场合说出来便已然是赵祯认下了这门婚事,张俭微微差异,如此才学的后生他赵祯怎么舍得毁了他的前途?

    与苏轼谈论的越多越能感受到他的魅力,文人之间的交流往往靠的一种认同感,张俭与苏轼之间的谈话多以史实为主,虽然论点不同,但心中的看法却是相差无几,这便有一种知己的感觉。

    一老一小年岁相差很大,但不影响他们之间的交流,苏轼也从其中受益匪浅,只不过他接受赵祯的言传身教颇多,思维方式已经不同于传统文人。

    这还要多亏他父亲苏洵的传统文人教育,以及可以入资善堂作为太子皇子伴读的身份,可以说苏轼的才学之中包涵了华夏传统文人的思维方式以及赵祯那种跳出棋盘的思维方式。

    所以他和张俭之间的谈话既没有超出传统文人的范畴,又纳入了许多新颖的地方。

    一老一小聊得火热,甚至让张检快要忘记南下的重任,而另一边杨怀玉累成死狗和彭七两人坐在一旁幽怨的望着苏轼,感情他一个人便足够了,哪需要咱们两人在这里碍事!

    彭七悄悄的指了指苏轼小声对杨怀玉道:“你还别说,能在张俭面前把话说的这么好,咱们是没有这本事的!”

    杨怀玉翻了个白眼:“若是咱们读了他那么多的书,有个大学士的老子和皇帝的丈人,也不会差到哪去……”

    彭七嘿嘿一笑:“这倒也是,官家的才学可是极为厉害的,俺彭七跟随在官家身边多年,就是这东西学不来,只不过学了一些小聪明罢了!”

    在杨怀玉面前彭七根本就没有必要拿架子,他知道杨怀玉的打算,也颇为中意他,便希望把他拉扯出将门,但很快热烈的交流气氛便急转直下。

    ……………………

    “你这是胡说!辽朝为何就要被大宋灭国?如何从一开始就失败了?如何就是天道了!”

    张俭的声音徒然提高了很多,很难想像一个老头能发出如此怒喝,把彭七和杨怀玉吓了一跳,望向苏轼的眼神有些奇怪,他说了什么让张俭如此恼羞成怒?

    “并非是后学胡说,而是事实!”

    “你倒是说说为何!”

    “因为你辽朝是草原上起家的游牧民族,且如今已然失去燕云,连中京道也没了,若是不想被我大宋灭族亡种,还请速降!”

    “你!你…………小儿狂妄!”

    张俭被苏轼的话气的浑身发抖,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他道:“你倒是说出个由头来,否则便是信口雌黄辱我大辽!”

    杨怀玉郁闷的提起剑准备再来一段剑舞打断两人的争执,但彭七伸手拉住了他微微摇头:“瞧瞧,这才是青年才俊,他娘的一个小小文官敢和辽朝丞相对着呛声,俺在当年可没有这个胆气嘞!就冲这个也配得上公主殿下!”

    杨怀玉再次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跟什么,难道自己就不是青年才俊了?

    “纵观史书,左丞相可见得一个草原上建立起的王朝持续百年?即便是五胡乱华,中原陆沉,我汉家衣冠南渡可最后我汉家王朝再次崛起,而所谓的匈奴、鲜卑、羯、羌、氐等族今又在何处?除了我汉家王朝外,其余尔尔不过水中花井中月矣!”

    不待张俭反驳,苏轼再次开口,声音更加笃定,气势更加逼人。

    “别说是那些山中蛮族,便是相对他们而强大的多的草原民族也不过是我汉家王朝的磨刀石,这些民族久居草原,生性彪悍不假,可他们对抗天灾的能力极低。

    一旦遇灾便要向我汉家王朝索取,强盛了便窥伺我等土地,不重生产!这样的民族天生便有着无法避免的缺陷。心性上的缺失,国力上的衰弱!中原汉室强而其弱,中原衰落而其强盛,可这样的强盛不过是因为中原内耗虚弱所至!若是中原一统,尔等不过泛泛之辈尔!

    君不见匈奴自秦始嚣张不过百年,汉灭之!君不见突厥自草原崛起来势汹汹,然唐灭之!鲜卑,柔然又在何处?唯我华夏汉室煌煌中兴,虽王朝更替不曾中道而衰!这便是天道!即便是你堂堂辽朝左丞相依旧我华夏之民也!草原民族何在?契丹人何在?!”

    张俭早已被苏轼的话震惊,而边上的彭七和杨怀玉血脉喷张,身体激动的微微颤抖,好一句唯我华夏!这是汉家百姓从上至下埋藏在内心最深处却永远不可磨灭的声音,华夏才是真真的强者,才是真正的霸主!才是气吞苍宇,旷古烁今震撼天地的万世之主!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信仰崩塌无异与身死!

    苏轼的话怼的张俭无言以对,煌煌之言如同洪钟大吕震撼人心,一句“唯我华夏”有着一种无上的骄傲,这种骄傲历经了千百年的岁月磨砺和沉淀,是华夏百姓心中最大的执念。

    他们可以指着任何不是汉人的种族大声说他们是蛮夷,并且蛮夷还不能还口,这就是曾经的骄傲,也是曾经高高在上的华夏汉民!

    张俭忽然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自己到底是辽人还是汉人?到底是蛮夷还是华夏血脉?自己该忠于谁?契丹是否是正统?

    在苏轼的话中张俭感觉到了力量和自信,这是在以前宋辽对比的时候从来没有的东西,而一旁原本抱着无所谓态度的杨怀玉和彭七两人却露出了一种强大的自信,自信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杀气。

    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本该矛盾的东西最终却相互和谐的统一起来,让张俭感觉到了极大的威胁和可怖!

    宋人就从没有如此自信过,仿佛有什么东西点燃他们的自信,让原本温和的宋人如同爆裂的火药弹一般危险,军帐四周的传来粗重的喘息声,显然苏轼的话已经传出了帐外,亲兵们听见了,士卒们听见了,整个大宋中军都听见了!

    “唯我华夏!”

    一声低语响起,这是一个人的低语,一个士卒的低语,一个简单的低语却有着堪比巨星陨落般震撼的力量,虽然声音渺小却快如闪电般在军中传播。

    “唯我华夏!”

    低语再次出现,这一次却是充满了力量,这是俩个人的声音,虽然不是很整齐但却坚定,让人觉得这是一种共识。

    “唯我华夏!”“唯我华夏!”………………

    低语之声逐渐变多,逐渐变得密集,逐渐变得洪亮,也不知是谁放开了声音在军中大吼:“唯我华夏!”

    此后一阵死寂之后便如世间最炙热的火焰燃烧了起来,百千人,千万人,整个中军开始回荡一股震碎苍宇的声音,如风卷残云,如天幕炸裂,如斩破日月星辰的力量。

    “唯我华夏!唯我华夏!唯我华夏!唯我华夏!唯我华夏!”

    简单而有力的四个字在宋军的中军营地回响,在德安洲的州城之中回响,汉家百姓相随,驻足而啸,声音如浪气势如虹,州城震颤,屋脊尘下!

    这四个字仿佛把汉人的心连了起来,而相比之下,四周的契丹人露出的惊恐的眼神,原本在他们印象中懦弱胆小的汉民居然个个显露狰狞,脸色涨红,血脉喷张的大吼。

    张俭缓缓站起,不知该说什么,他的心已经乱了,他说坚持的东西在苏轼的一句“唯我华夏!”之下显得那么的可笑。

    中原王朝的自信是如此的可怕,张俭已久把自己当作是辽朝人,因为他自己的血脉没法选择,但他却能选择自己的国家,虽然是华夏血脉,但他却不是宋人,乃是辽朝子民,辽朝之臣!

    “即便如你所说,唯有华夏,又如何?千百年来你所谓的草原民族可否断绝过?可否消失过?匈奴没了有鲜卑,鲜卑没了有柔然,柔然消失了有突厥,草原上的民族杀不完,也不会消失。

    他们会在四周徘徊,永不消失!正如你所说华夏汉室王朝交替不曾断绝,草原上的民族也是同样。你们…………杀不完!”

    苏轼露出悲哀的眼神望着张俭:“后学代我大宋皇帝问您一句话,左丞相,您又是何物?您在契丹的历史中是什么人?您在辽朝是什么人?是左丞相?还是契丹人统治的工具?”

    张俭的脸色一僵,这句话直指本心,他张俭是什么人?是汉人?不是,是契丹人?不是,那是什么?是活在契丹朝堂上的汉人?好像是也不是。

    自己到底是什么人?正如苏轼所说,华夏的历史是汉人的,自己在华夏的历史中会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辽朝没了,若是辽朝亡国灭种了,那自己又是什么人?

    突然一下张俭迷茫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大宋皇帝的问题,更不知该如何回答自己的问题,当年他赵祯在高阳正店之中问过同样的问题,张俭信心满满的回答过“尊孔圣之道,习华夏礼仪,穿华夏衣裳,说华夏文字,辽朝不是夷狄,而是入了华夏。”

    现在同样的问题,张俭已经没有信心再回答,因为他发现只有强盛的契丹,或是强盛的狄夷才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来,可一个强大如此的契丹依只敢说自己入华夏,而不是超越华夏或是取而代之…………这便说明了问题。

    世界上最悲痛的事情不是亲人离世,亦不是爱人远去,更不是身死沙场,而是如张俭这般信仰的崩塌,作为一个文人他一项把自己的忠君爱国当作是信仰的全部,可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错了,所有的辽人都错了,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结果?

    原来大辽不过是在挣扎罢了,张俭之前便看出大宋的强大,也看到了辽朝的势弱,但他却没有把这些联系在一起,现在他明白了,如苏轼所说,中原汉室强则夷狄弱,反之亦然,眼下正是因为宋的强大才让大辽开始衰落的。

    苏轼成功的反客为主,把他之前所说的话变成了一种先决条件,让张俭不自觉的便开始信任他的话,把他的话当作了事实,这虽然是一种技巧,但也是一件事实,否则以张俭的智慧如何看不穿?

    忽然间,张俭只觉得这个世界都是虚妄的,仿佛一切都定好了规则,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那既然如此自己的出现又有什么意义?

    胸口发闷,头晕目眩,整个大地都在震颤,天空在发出轰鸣,张俭瞬间跌坐在地,只觉得地上很温暖,厚厚的地毯覆盖在他的身上,驱逐了初春的严寒,也让他原本劳累的心放松下来。

    另一边的彭七和杨怀玉两人吓的变成了兔子,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看着在地上吐血的张俭并大喊医官。辽人的陪同一直在场,他们见证了一切,眼前的年轻人好生厉害,居然只以三言两语便让左丞相吐血倒地?!

    苏轼被眼前一幕吓到了,他没想到官家的当初的话那么管用…………官家说:“对付张俭那般的文臣,就当摧毁其信仰,信仰消失了,他这个人也就完了!”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送瘟神

    苏轼有些担心的望着眼前的彭七,他对于彭七的信了你远远超过杨怀玉,是实在是因为彭七是赵祯身边的老人,对苏轼的照顾也相对多一点,尤其适合因为他灵儿公主未来夫婿的身份,更是让彭七不由得亲近些。

    “慌个甚?不过是他张俭自己心性有缺,和你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因为你说了实话,他自己受不住了,便要怪罪你?这是哪般的道理嘞!反正俺不认为你说错了话!”

    苏轼微微皱眉:“此事终究是我说的话,尊老敬老乃是我辈的品性…………万一他因我之言而死,我岂不成了杀人凶手?”

    杨怀玉在一边看不下去了,不满的说道:“你还要怎样?以口舌要了辽朝左丞相的性命,这军功可敌我等征伐中京道了!别的不说,史书上也会留下一笔,夸你苏子瞻舌战辽相公!”

    彭七也反应了过来,望着苏轼的表情更加和蔼:“俺中军还缺一个参军事…………你若是无意背嵬军可来俺的中军!”

    杨怀玉对彭七的作法非常不耻但又无可奈何:“彭帅,咱能不能别这般不要脸皮?他苏轼乃是我背嵬军的行军司马,背嵬军少了他不行,你若要去了,我又当如何?”

    “你便再从军中选一位行军司马便是!”

    “休想!”

    瞧着两人顶牛,苏轼无奈的苦笑道:“二位还是看看该如何处理眼下之事,他张俭可是就在军中,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还有随他前来的辽兵侍者医官之类的,总要南下面圣才是。”

    彭七点了点头:“那就尽快打发他们上路,只要不是死在咱们军中管他作甚?!”

    “彭帅此言有理!”

    杨怀玉点了点头道:“尽快打发他们上路,只要不是死在咱们军中,便是无人加害他,反正是他张俭自己心性有缺吐血倒地的,又不是我等动手,岂能沾包赖上我等?”

    于是彭七以最快的速度发放通关文牒,并派出精锐送他们上路,这时候还是一切从速,尽量少沾因果的好。

    因为张俭是心疾,急火攻心而吐血,其实身体上并没有什么大碍,反倒是苏轼的一番话让他心中的桎梏打开,躺在宋军之中的这段时间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意义。

    管他那么多作甚?自己无论是汉人还是契丹人,只要是作为臣子就当忠于帝王,文臣的天职便是忠君,这是孔圣之道,何错之有?

    反倒是自己病在了宋人的军中,让彭七不好刁难,也能早一些上路南下了,果不其然,宋人不仅派来了士兵护送他们南下,还送来了军中最好的马车,也总算是让张俭熬出了头………也算是歪打正着的意外收获。

    他哪里知道在彭七等人的眼中他张俭就是个瘟神。

    待张俭的马车出了行辕,苏轼准备躬身相送的时候,张俭却从马车中下来,望着彭七苏轼杨怀玉三人,执手道:“多谢彭帅款待,老夫南下去也!”

    说完不待三人反应便急急的上了马车向南而去,留下三人呆立许久,彭七望着一路烟尘喃喃道:“他娘的不会是一出苦肉计吧?!”

    杨怀玉微微摇头:“不像,常人能自己吐血?当日我瞧了,他确实面色苍白无血,军中医官也说他脉象虚弱。”

    苏轼却苦笑道:“官家的话果然没错,姜还是老的辣,没想到他居然能看透我的伎俩,若是看透了也说明他心中打破桎梏,再难以言语相激。”

    “这么说他是故意的?”

    杨怀玉的话让彭七翻了个大大白眼:“你倒是故意吐口血让俺瞧瞧?他这是……破而后立,对吧苏大才子?”

    苏轼微微点头:“算是这个意思吧!只不过我说的也是实话,辽朝命不久矣!他张俭也是知晓的,但身为给人臣,无论什么血脉,就当为国为君忠心效命,此乃孔圣之道的要义,无有对错之分!”

    彭七拍了拍脑袋走了:“俺还要向官家再去一封奏疏,苏轼你过来帮俺执笔!杨家的小子快回背嵬军,谁让你在俺的军中停留这么久的?”

    “我是杨怀玉!”

    “哦,那就杨怀玉快滚回你的背嵬军去!”

    苏轼笑道:“杨将军先行一步,我待会便至!”

    杨怀玉大步走向自己的战马,路过彭七身边的时候故意哼了一声,但彭七却突然拉住他的手道:“你是要自己出门立户了?”

    杨怀玉的面色微微一抖:“这是自然…………某可不是靠着杨家走到今天的!”

    “有出息,总比那些将门废物要好得多。”

    彭七心中大为开心,杨怀玉从小便和官家相识,官家屡次重用他就是希望他能脱离杨家,走出将门成为朝廷的武将,而不似乎将门的武将,如今看来这将门之中最后一个有出息的也走了,将门还算是将门吗?

    即便是彭七都晓得,大宋从此无将门!

    瞧着杨怀玉骑马狂奔而离,苏轼上前道:“彭帅这下放心了?也好向官家早些奏报,杨怀玉本就不是一个安于享乐的纨绔,屡次出征战功累累,若不是官家顾忌他的身份和后面的天波府,早已给了他骠骑将军的官价了!”

    “嘿!要不说你们这些文人最让人挠头,总能把事情看的透透的,本帅不会留你在中军的,只不过眼下有一要紧的急事本帅拿不定主意,你是官家近臣,又是秘阁之中的常任官,你说这中京道本帅是该打还是不该打?”

    苏轼眨眼之间便明白了彭七的意思,随即又狐疑的望着彭七:“彭帅可是找错人了,我之事一个小小的行军司马,如此大事可不能帮您背书嘞!”

    “你说的这是甚的东西?!”

    彭七大怒:“俺堂堂一军之帅,岂能让你个弱冠少年背书?!你也不瞧瞧自己的尽量,别说你现在官位低下,就是将来成了驸马都尉,官家的帝婿又如何?俺寻一个外戚背书还不是自己找死?”

    彭七的模样反倒是让苏轼疑惑了:“那彭帅此言何意?”

    “你们这些文人整天想的都是那些心尖上的事情弯弯绕绕,俺只是问你,现在拿下中京大定府对我大宋有利无利?”

    苏轼一惊,没想到彭七这是打算在张俭南下之时攻打大定府!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磨刀霍霍向张俭

    一只幽蓝色羽毛的信鸽在天空中飞翔,扑棱棱的扇着翅膀向高处,再张开自己的双臂滑翔,有时也在空中环绕一圈仿佛是在判定方向。

    它是空中的精灵,昼夜飞翔,身上的每一快肌肉,每一片羽毛都是为了飞翔而生,速度之快让人难以想象,它穿越了田野,飞跃了高墙,在进入平原之后,这里便是它的主场。

    它熟悉这片土地,熟悉脚下的每一片风光,在空中飞翔,在空中咕咕的高唱;眼前是一座繁荣的城市,高大的城墙,也是它归宿的地方。

    信鸽扑棱棱的落在鸽舍上,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脚下的小竹筒已经被拆下,三才不敢私自拆封,一路向赵祯所在的勤政殿跑去。

    等了这么多天,终于从彭七那里获得消息的,但谁知居然是以信鸽传递的消息,自从辽朝的快马前来北京城通报使团来访之后,官家便住在了勤政殿之中,往来于枢密院之间。

    彭七的消息自然至关重要,一路来到勤政殿之中,三才伸手推门,便瞧见官家躺在摇椅上假寐,看了看天光,已经过了尚午,官家总是习惯在用过午膳后小睡一会。

    眼下军情如火,三才不敢不报,小心的开口道:“官家,中京道军情,彭七飞鸽传来的。”

    赵祯猛然睁开眼睛,眼下中京道战事如火如荼,而辽人又在这个时候派来了使团,而且还是张俭作为使者,其中的意义不言自明。

    赵祯这几日不是关心中京道的战事,而是在思索如何才能从这次辽人议和的事情上获得更大的利益,谈判是有技巧的,但在赵祯看来再高的谈判技巧也比不上强大的实力。

    对于中京道的局势赵祯通过快马的奏报了解还算详细,眼前的奏疏足足堆得有一丈高,密密麻麻的摆在一起,三才看着都觉得头疼,五个翰林学士不断的正理奏疏中的有用的信息,把它们写在纸条上递给一旁的内侍。

    而内饰们则是把这些信息总结在一起并由枢密院的官员汇总到沙盘上,这就显得一目了然了,赵祯打开手中的竹筒,彭七奏疏上的内容并非是有关张俭的,而是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攻打大定府。

    虽然这是一开始便定下的最终目标,但经过张俭的一番闹腾之后彭七还能坚持攻打大定府,这就是他自己的判断了!赵祯有些欣慰,这憨货跟了自己这么多年,总算是知道了灵活变通,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自己未来的女婿苏轼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张俭还没到,大宋就不知道辽朝提出议和之事,乃辽朝的快马飞骑不过是向鸿胪寺通报张俭南下面圣,却没说具体是何事,即便是大宋知晓辽朝的意图,也完全可以当作不知道罢了。

    当年澶渊之盟的旧事并不遥远,赵祯知晓宋辽两国休兵之后的结局,大宋丧失了一次彻底消灭辽朝的天赐良机,而自己不能犯下如此错误。

    赵祯在纸条上写下以打促和,以战促谈,八个字后便交给了三才道:“派飞骑急报彭七!”

    到了中京道的战场上,信鸽便成为了单向通信的渠道,信鸽飞的再远都能找到家,但却不能自己寻找目标,这是最为难办的事情,所以可以用信鸽从前线传回消息,却不能从后方向前线传递消息。

    狄青来了,他是枢密使,不会去管政治上的事情,但对赵祯的以打促和,以战促谈依旧大为夸赞,这时候最顶不住的乃是辽人,大宋的进攻越猛烈,辽人所开出的价码便越高。

    狄青手持竹杖在地图上指:“如今我大宋之兵东西可为二路,东有武烈,武卫,千牛卫三军以至归化城,渝州城,在大定府以东驻军,城防由十六卫接手,而西面的则是彭七所率领的上四军,以及杨怀玉的背嵬军踏白军。”

    狄青稍稍停顿,躬身对赵祯道:“臣以为背嵬踏白二军可为四周之游骑阻挡辽人驰援,使大定府成为一座孤城,上四军以及东线的三军东西夹击,城破矣!”

    赵祯点了点头,在大定府的北面还有不少的州府,以十万铁骑作为屏障阻挡辽人增援确实是必要的,而且骑兵本就不善于攻城,让他们去也没有作用。

    何况东线的三军之中也有骑兵可供差遣,上四军的骑兵亦不在少数。

    “狄枢密所言甚是,便依你之言用兵,此次定要拿下大定府,否则朕绝不罢休!”

    “若是张俭入京议和我大宋却在攻伐中京大定府,此事宣扬出去有损我大宋之国威,有损陛下之颜面。”

    范仲淹在这时开口,难免让狄青面色难看,这是战场上的较量,若是顾及左右,那还如何取胜?但他没想到范仲淹接下来的话:“既然辽人派出一国之相前来何谈,那臣身为平章事自然当相待,还请陛下以国礼款待张俭,但却避而不见,臣与之周旋便可!”

    赵祯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没想到这谦谦君子般的范仲淹也有如此老谋深算的一面,但想想也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不见张俭,待大宋拿下大定府之后再做商议。

    连大定府都丢了,辽人还拿什么来统治中京道?那些余下的州府即便是和辽人不给也将会在大宋的强压面前易主。

    想要和大宋掰手腕,就不必须拥有强大的力量,否则一切的话语都是和苍白无力的,何谈?当然可以,大宋乃是华夏正朔,自然尊崇法礼,但你要付出相当的代价来。

    大军在中京道狠心肆虐,难道就能在中京道停下了不成?要知道越过中京道的武安州便是辽朝上京道的降圣州!

    辽朝派遣张俭前来不是来和大宋议和中京道的战事,而是和大宋议和避免灭国之灾!

    接下来的事情狄青留下作为军事上的顾问,而大宋的一帮参知政事以及身为计相的包拯和蔡伯俙这样的重臣都来参与讨论,如何从张俭的身上获得最大的好处,如何瓜分这块大肉饼。

    当然美曰其名:“勤政殿议事。”

    勤政殿中的大宋君臣是吃定了张俭,磨刀霍霍的准备,就等张俭前来,而此时的张俭一只脚刚刚踏入北京城便觉得浑身冰凉…………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苏轼的奇谋

    中京道的战事现在并不单单是战争的问题,更是成为宋辽两国之间交锋的筹码,耶律裴已经知晓了张俭南下的消息,在他看来宋军出于议和的目的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中京道发动进攻。

    但在炮火的轰鸣中他发现自己错了,宋人根本就毫无顾及,甚至对大定府发起了合围进攻,最先受到威胁的便是城墙,宋人的炮火几乎都是集中在城墙上的,对城中的房舍并未造成威胁,但城墙却在大宋火炮的不断轰击下满目疮痍。

    这让耶律裴想起了当年随先帝在鸭子河畔春猎时看到的情景,一只乌龟被猎狗抓住,不断的锤击它的外壳,或是抛向空中重重的砸在地上,最终凶猛的猎狗居然能砸坏乌龟的外壳。

    眼下这大定府和那乌龟一样,空有一身结实的盔甲,但却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这么多年和大宋的作战让辽人早已知晓大宋的攻城能力,遇到有火炮的宋军就不能龟缩在城中坚守,即便城池再过坚硬,也终究有被击碎的一天。

    最好的办法便是骑兵杀出城去,毁掉大宋那可怖的火炮,但眼下围攻大定府的宋军众多,出去多少的精锐都是白搭,宋人的战法很是难缠,总是把火炮保护的严严实实。

    对于耶律裴来说,城破只是时间的问题,除非有援军到来袭击大宋的军阵,让其散乱,同时城中之军内外夹击,否则只能坐以待毙。

    汉人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攻城战简直变成了宋军最为擅长的事情,眼下的战局完全是一边倒的进攻,往日里驰骋战场的契丹铁骑只能龟缩在大定府中固守,反倒是最不擅长骑兵作战的汉人却在城外奔驰。

    炮火声震天撼地,每一次轰鸣都要伴随着大定府城墙上的砖石潇潇而下,城中的百姓也是惊惧异常,他们开始拆除城中的建筑用以加固和修补城墙。

    年轻力壮的被组织起来,给以简单的甲胄和兵刃,有些甚至连盔甲都没有,只是在手上拿了一个草叉值了的东西便算是武装了,城中人口众多,五十万人的数量对于辽朝来说已经不算少数,但对于城外的宋军来说,这些战力根本不够瞧得。

    五十万的人口中有多少是老弱病残?有多少是妇孺?有多少是从没见过血腥的胆小鬼?除去这些也就没几个人了,何况他们并非是自己愿意上战场的,而是被逼无奈!

    随着炮火的停歇,大定府中热闹了起来,百姓被组织起来运送石料木料,孩子们在街道上奔走给城墙之后的士兵运送食物,淡水等等。

    女人们在厨房中忙活着,每家几乎都被摊派了差遣,谁也不能逃得掉,原本感觉相去甚远的战争就在身边进行,这种紧张和压迫一般人可受不了,已经有人崩溃,妄图偷偷的离开这座“死城”,但他们的尸体就挂在街道上或是城墙边,像一块破布似得在木杆上飘荡,又似辽朝衰落的大旗…………

    当杨怀玉看见苏轼的时候却见他捣鼓着八牛弩,在巨大的枪杆前端装上了一个大竹篮,竹篮是封闭的,没有开口,但杨怀玉知晓,这脆的一碰就碎的竹篮经不起八牛弩的冲击。

    “你这是作甚?莫不是又有了攻城的利器?”

    瞧着杨怀玉好奇的目光,苏轼起身锤了锤酸痛的腰,他在地上已经蹲了一个多时辰,差点每把腰累断了:“这东西要送往中军去,你派几个军士随我一同前往。”

    杨怀玉看着眼前堆成小山一样的篮子微微不满:“这东西也只得咱们往中军送?彭帅知晓了还以为我消遣他嘞!瞧瞧这东西,某随便一脚便踢碎了,里面能装个啥?”

    苏轼翻了个白眼:“要的便是它一碰就碎,但不能在弩箭发射的时候破碎,这竹篮便是如此,里面装的也不是什么攻城利器,但却是攻心之物。”

    说完苏轼拿起一叠纸张挥了挥:“我便要让这些传单洒遍整个大定府!”

    杨怀玉觉得苏轼疯了,难道靠这些轻如鸿毛的纸张便能对辽人攻心?反正他不相信,但瞧着苏轼坚决的模样,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最后挥了挥手道:“算了,你要坚持便去,军中将士你挑选几人便是。”

    知晓杨怀玉不信,苏轼也不解释带着几个军士和马车便离开了,至于八牛弩这东西中军多的是,根本就不用带上,马车一路到达中军,苏轼的到来让彭七颇为好奇。

    看着眼前堆成小山似得的竹篮,彭七和杨怀玉一样不解,但在苏轼演示过作用之后便大为惊叹,这东西虽然不能对大定府造成实质的打击,但对瓦解敌军士气却有着极大的作用!

    彭七大手一挥道:“命令中间将士全力赶制!火炮也不要停歇,要让城中辽人知晓我大宋有文治,有武功!”

    于是大宋的军队便在隆隆的炮火声中变成了编织匠人,而且用的都是风化脆弱的藤条,竹篮也好,藤条也好,只要能兜住传单,一碰就碎便可!

    而军中最忙碌的人便书那些识字的军士了,他们要在段时间被抄写大量的传单,而其中的内容都是千篇一律的劝降之言,以及大宋现在所拥有的力量,让城中人放弃抵抗,当然也要写上投降的条件以及城中守将耶律裴人头的价格…………

    这东西就要依靠数量,别的不说,单单是需要的纸张之类的便要很多,彭七发出军令,命令四周被大宋占据的州府提供材料和一切所需。

    这些东西不难找,风化的藤条到处都是,而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更是不缺,尤其是在苏轼把这些东西都列入大宋军队采购之物后,数坐州府的百姓立刻投入到了大生产之中。

    于是短短几天时间,便有无数的竹篮竹筐送来,而军中将士抄写的传单数量也是非常巨大,而这些东西放入竹篮之后便被固定在了八牛弩的弩箭上。

    万箭齐发之后,传单便进入了大定府………………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哪一个更便宜

    耶律裴突然发现了一个怪事,宋军的八牛弩射向大定府的不单单是致命如铁枪般的弩箭,还有无数的传单,这些传单被装在一个篮子中,被风干的篮子在撞击到地面或是建筑时瞬间粉身碎骨,其中的传单便在初春的东南下刮的到处都是。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惊人的?

    耶律裴亲眼看见原本就厌战的城中百姓在看到这些传单后更是消极,而城中绝望的气氛不断的蔓延,归降大宋的言论越来越多,因为传单中描绘的大宋已经不可战胜,在极其愚蠢荒谬的言论中还把大宋归结为天神的一方。

    若是不耶律裴发现军中的将士已经利用身份之便开始向城外叛逃时,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荒谬的言论居然会动摇军心,更为可怕的是居然真的有人敢向他这个宗室;中京道最高的武将动手。

    从一开始的自信满满,到现在的怀疑一切,所有的不正常都是城中的那些传单所害!那些看似毫无用处的传单却在动摇着大定府军民的心,内容变得越来越可怕,有描绘上京城局势的,有说陛下彻底抛弃大定府的,说的是那么的详细,以至于耶律裴差点就相信了。

    连军中的将帅都差点被蒙蔽,何况是普通的将士或者百姓?

    无数的竹篮在八牛弩的伴随下从天而降,摔在地上或是墙上裂开,其中的传单随风而去,地上,街道上,房顶上,房舍中,院落里,到处都是,如同恼人的雪花…………

    耶律裴这时候能做的只有是派遣士兵把这些传单以最快的速度收集起来,并且下达命令,任何私藏大宋传单的人都将被视作叛逆。

    但这并不能阻挡人们对传单的热衷,因为有些传单上印有大宋将军彭七的帅印,而且内容是免罪特赦,也就是说谁带有这样特赦字样的传单向宋军投降,大宋一定优待,绝不会随意斩杀。

    只不过宋人还没有机会遵守这承诺,辽人便开始自相残杀起来,城中,耶律裴的亲兵组成了巡逻队,开始不断的捉拿私藏传单者,或是随意讨论传单上内容的人。

    这让城中的百姓陷入恐慌,甚至连军中也开始陷入恐慌起来,一队士兵私藏了传单,但他们并没有老实的上交,而是和耶律裴的亲兵厮杀起来,最终尽数被杀。

    耶律裴越是打压,越是没收这些传单,在百姓和将士们看来传单中的内容便越是真实的,渐渐的宋军向城中发送的传单越来越少,内容越来越简单。

    距离大宋进攻大定府还有几日,城中的百姓和将士该怎么做才不会被宋军当作敌人杀掉,耶律裴的脑袋越来越不值钱,因为谁都知道,宋军一旦总攻便不会在意他耶律裴的脑袋了,即便被割下来也值不了几个钱,因为城破之后,宋人已经不需要。

    这是在变着花的对大定府施压,而面对这种从未见过的攻击方式,耶律裴并没有有效的办法处置,甚至一度起到了反作用,城中的百姓觉得自己没必要为这座已经被大辽抛弃的城池而战,而死。

    终于城中的军队开始了一次有规模的叛逆,这是一个小小一百人的一都,辽朝和大宋的军制相当只不过叫法不同,在辽朝百人为一都,都头为都一级统兵官,当然也是低级军职。

    这一都人马以自己的驻地为基础,不断的向城外挖掘通道,因为这是一百人相互配合并且隐瞒的,所以并未引起城中其他士兵的警觉和怀疑。

    他们在都头最大的帐篷中开挖,而且挖掘的时间是白日而并非是晚上,白天宋军的火炮和城中的嘈杂完全把挖掘声掩盖了他们的挖掘声。

    最让人讽刺的是,耶律裴以及辽军将士居然是在宋军的传单中发现这一都的人马消失的,顺带着还有大定府中大致的局势和布防。

    耶律裴气的两眼冒金星,谁知居然是经过宋人的提醒才发现军中少了一都人马!

    更让他生气的是,宋人居然把中京大定府的城防图发了过来,这是在嘲讽大辽,宋人并不在乎他们有什么样的城防,在宋军面前这些不过儿戏!

    于是乎城中的军民之心更加蠢蠢欲动,而宋军的传单也越发的增加了,劝降的声音不绝于耳,百姓也愈发的消极了,不得已,耶律裴动用了全部手段,镇压军中的反对声音,大定府中任何投降的言论都将作为叛逆处理。

    但这样的举动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甚至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想办法往城外逃走,宋军仿佛成了他们的保护神,不间断的轰击城墙,使得大定府的守军不敢在城墙上久驻。

    这就让城中人有了出路,尤其是当城墙被轰塌一段之后,更是成为了溃兵的通途…………

    于是宋军,或者说彭七发现了一个好处,一个不用短兵相接,便可使得大定府城破的办法,当他把消息告诉苏轼的时候,苏轼整个人都惊呆了…………

    彭七居然想要以火炮拆除大定府的城墙,使得这个坚城变成一个四处漏风的破庙,苏轼先是啊了一声,然后便发现彭七的说法有着相当大的可行性。

    原先也不是没人想到这个办法,但后来发现成本之高让大宋有些承受不起,火药虽然并不是复杂的材料,但火炮却是相当烧钱的,火药的成本不说,单单是那一个实心的铁球便要多少奢费?

    虽然也能在攻城之后收回,可也要记入成本之中才是,再加上长期的使用火炮本就是对炮身的一种消耗,一次战争下来,大宋在火炮上的费用堪比一次规模不小的赈灾!

    可还有一点也在增加,便是大宋将士的费用,每一个将士的一身装备,再加上吃喝用度,若是战死还有一笔相当可观的抚恤钱,官家说了,将士为国死,朝廷当养其家。

    话是没错,可这样一来三司的压力实在太大,虽然兵员充足,可一般没人愿意大动干戈。苏轼悄悄算了笔账之后猛然发现,彭七的办法可比派出士兵杀入大定府要好得多的多,虽少在钱财方面的所费少得多!

    于是大宋一次大规模炮击开始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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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赵振穿越到北宋天禧二年,成为了太子赵祯!上有权欲皇后刘娥,下有五鬼之一的丁谓。外有契丹党项虎视眈眈,内有三冗三费土地兼并。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宋太祖赵匡胤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刀劈御座千里亲征的赵祯说:“天子守国门,君王宋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