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五章虽远必诛
“我错了?错在何处?你倒是说说看!”
石元孙并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这都是他这么多年仔细观察出来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观察皇帝的一举一动已经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而这种习惯如同飞蛾扑火一样无法停下。
蔡伯俙笑了笑:“并非所有国家在官家眼中都是敌人,有些便是伙伴,比如阿巴斯,或是天竺,大秦,等等他们和大宋的买卖就没有停下过,官家不打算穷兵黩武。
辽朝怕是我大宋最后一个要征伐的国家,剩下的便是镇压叛逆或是戍边之类的了,而你所说的高丽,包括倭国大宋都不会灭其国,亡其种,官家说如果这么做,大宋便不是大宋了。”
蔡伯俙说完便在石元孙惊讶的表情中起身,大步向营门走去,这两天的舟车劳顿让他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而此时石元孙开口道:“那官家如何处理高丽和倭国,这两国可不是安生的主嘞!”
蔡伯俙的身体微微一顿:“简单的很,官家说这些小国最怕的是什么咱们就来什么,直到把他们的胆子吓破,吓到不敢与我大宋为敌,不敢再有不臣之心,不敢再外王内帝!”
石元孙摸了摸下巴,稍稍思索便道:“恐吓之?”
“然也!哦,顺便和你说一句,官家不光对武将的权利加以限制,对文官也是一样,最重要的是官家也将对皇权加以限制,他说这是大势所趋,待大宋真的站起来了,便可真正做到上古尧舜之治。”
石元孙忽然看到蔡伯俙的眼神在最后一句话之后是如此的闪亮,如同夜空中璀璨的信心,又如天上的太阳,炙热的让自己不敢面对。
“为何要对我说这么多?”这是石元孙从刚刚便不明白的问题。
蔡伯俙最后回首忘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同情与欣赏:“要不是因为刚刚戏耍了你,鬼才难得和你说这么多!你要记住现在的大宋才是一个最好的大宋,也是你我最为荣幸的时代,最后的机会,好好把握吧!官家所谋划的要远比你我看到的远得多!”
望着蔡伯俙的背影,石元孙一阵无语,默默的看着他离开营帐,待蔡伯俙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他才堪堪回过神来,苦笑着自言自语道:“没想到又被他带偏了,正经事一样没说。”
天空已经变得明亮起来,晨曦的一丝朦胧好似被老天爷一下子赶走,太阳从东方的尽头缓缓升起,这轮太阳是那么的红像是鲜血的眼色,那么得大像是巨人的眼睛。
天已经亮了自然就不用睡觉了,但平安京中的这一夜却没有多少人睡得踏实,普通的百姓听到来自大宋营地的喊杀声,这声音在他们耳中无异于地狱的哭号,可能会殃及城中的每一个人!
他们见识过大宋军队的战力,那场名为大归政的战斗彻底奠定天皇权威的同时,也让他们见识到了大宋天军的强大,和他们比起来,即便是全无武装的贵族武士在天军面前都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那一战他们看到了刀墙翻飞,触者四肢碎裂,他们看到了飞箭如蝗,中者万箭穿心!那一战之后的战场数天才清理干净,有些尸首根本就无法归拢到一块,而这一战宋军没有留下一个战俘。
最为关键,也最为击溃倭人的是大宋军队的伤亡,居然在面对数万人的进攻时,伤亡只有百余人!虽然相比三万人,倭人六千人的伤亡算不得什么,但那些家族的军队已经没有继续与大宋军队作战下去的勇气了,他们被击溃,哭喊着,惊叫着,如同被吓坏的老鼠四处乱窜,涌向田野,涌向村落,甚至涌向水渠……
三万对五千,足足五倍的兵力,还不是城防战,三万人被宋军杀的丢盔卸甲落荒而逃,这是一场倭人从未见过的大溃败,阳光之下这五千反射着耀眼光芒的军队真的是天军!
这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恍若星辰比之皓月相差甚远,但就是这样明显而巨大的差距放在面前,却有人敢动大宋的天军,昨夜的喊杀声让许多人瑟瑟发抖,躲在家中连门也不敢出,同时咒骂着袭击大宋的疯子。
各种各样恶毒的语言向崇高的民族主义者身上扎去,犹如一把把尖锐的小道,不断的切割着安倍冈田心中原本高高在上的骄傲。
而此时的平安京皇居却仿若这个世界上最平静的地方,甚至平静的诡异,平静的让人毛骨悚然,因为皇居之中没有一个人,如同一座死寂的坟墓,没有一丝人气,甚至连鸟儿的叫声与虫鸣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但在这“坟墓”的一方偏殿之中,却猛然传来愤怒的咆哮:“为什么!为什么藤原氏要这么做?为什么不向朕奏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自寻死路!你可知晓朕已经有了计划,带我日本砥砺前行的计划!”
敦良对面的老人摇了摇头:“陛下,老臣在之前也不知晓五男的计划,也不知道他与安倍家的人串通好了!”
他的声音和语调是那么的从容,也是那么的诚恳,以至于敦良不得不相信他的话,藤原道长根本就不知道,他也被蒙在鼓里,而罪魁祸首正是那个自以为是的藤原教通!
敦良天皇冷冷的望着眼前的老人,牙缝中挤出的声音仿佛尖刀:“此刻说这些大抵已经没有了意义,既然如此你藤原家必须承担起鲁莽的责任,平息大宋的怒火!”
已经垂垂老矣的藤原道长微微点头:“这是应该的,但陛下此刻的心也改变了吗?”
“朕的心就从未改变过,即便是从你藤原家手中夺取权利也是为了大和!朕是天照大神的后裔,必须履行这个职责,而你们却打乱了朕的计划,使得大宋有机会提前向朕和日本发难!难辞其咎!”
如寒风般冰冷的言语并没有使得藤原道长恐惧,他的脸上露出了沐浴春分的表情非常的惬意,最后只说了四个字便起身而去——“陛下圣明!”
随着他的离开敦良也起身站在院中,眼前背对自己缓缓而行的老人以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
突然如潮水呼啸又似山崩之声的咆哮回荡在平安京中:“犯我大宋天威者虽远必诛!”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持节而行,必有上国
五千个喉咙同时发出的怒吼震慑人心,但石元孙不明白若是真的要对平安京动手,有必要这样冠冕堂皇的说出来吗?奇袭不是最好的方式?
他是一个武将,武将的思维自然是以最少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在战斗之前便深深的隐藏目的,如此才能一击必中,如今蔡伯俙的所作所为让他不解。
但也许这也说明官家从来没有对征伐倭国的打算,这样做完全暴露了大宋目的。
蔡伯俙瞧着石元孙白净的脸庞笑了笑,此刻他的眉毛已经皱成了波浪,而蔡伯俙最喜欢看的便是他吃惊的表情,当然,这样的表情在行军司马杨烁的脸上如出一辙。
很快蔡伯俙便笑不出来了,石元孙拎着拳头便过来,大有胖揍啊一顿的表情,蔡伯俙迅速窜到杨烁的身后:“你莫要动手,听我解释,有话好好说!”
杨烁不舒服的拧了拧脖子,但作为一个文资官员,他也只能以这种小动作表达自己的不满。
怒气横生的石元孙恨恨的说道:“好,你便说说,为何要把我的报复公之于众,一旦如此倭人必有防备!”
蔡伯俙瞪大眼睛的望着石元孙:“谁说咱们要和倭人动手?你没瞧见我未带大军而来吗?若是要杀了那倭国皇帝,荡平京都,我早已带了数万援军嘞!”
“那是之前,你不知晓我等被倭人夜袭一事,现在变了,我等要维护大宋的天威!”
蔡伯俙笑了笑:“不,你又错了,你们的损伤只是我大宋的借口而已,官家不会兴师动众的征伐倭国,最少暂时不会,我等要做的便是让倭国老实,不敢生出一丝的逾越之心!”
杨烁的眼睛亮了,努力的转头望着蔡伯俙道:“您的意思是这是个威慑?让倭人恐惧的威慑!”
蔡伯俙惊讶的望着杨烁,手也不自觉的放开他的衣领,顺手还捋了捋上面的皱褶:“没想到石元孙的手下不光有孔武有力的猛士,还有运筹帷幄的智者嘞!没错,这是威慑,但也是我和倭国皇帝谈判的筹码!”
谈判,筹码!
这俩个词让石元孙也醒悟过来,望着蔡伯俙道:“你的意思是要用这五千……不,用大宋威胁倭人,让他们胆寒,一次老实的让我大宋利用?”
蔡伯俙翻了个白眼道:“你真的不会说话,还很容易得罪人!但意思差不多,咱们大宋也不打算在倭国浪费兵力,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做,无论倭国还是高丽都不值得!”
此言一出石元孙稍稍有些叹息,而杨烁却松了一口气,和石元孙渴望军功不同,他只希望这五千人能平平安安的回到石见,在从石见平安的回到大宋。
蔡伯俙瞧见石元孙的表情笑了笑:“莫要如此沮丧,说不得还要用兵的,若是我谈判不成,就必须让倭人觉得咱们的手段可以灭掉倭国,让他们真正的恐惧。”
石元孙撇了撇嘴:“我还不晓得你?!你的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活了,也能囫囵个的把活人说死了!”但他的表情终于好上一点,最少有机会再次对平安京动手。
蔡伯俙恢复了严肃的表情,望着石元孙和杨烁道:“官家的话你们要永远记住,你们是大宋的利剑,是帝王最锋利的爪牙,只有战和备战,没有所谓的铸剑为犁,放马南山!若是有变,不光你们要拼杀,流血,即便是他刘德召也躲不过!”
两人望着蔡伯俙忽然变严肃的胖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小子变脸变得也太快了些!
当然,蔡伯俙心中的计划却没有变,无论是威胁还是动武,都要除掉那俩个倭国皇子,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若是自己不能说服倭国皇帝,那就只能让大军动手了,这是他最不希望的结果。
现在的大宋军营中的气氛已经完全不同,原本悲伤的情绪得到了宣泄,通过刚刚的大喊,强而有力的话语成为了他们骄傲的怒吼,也宣泄了军中的不满情绪,对于大宋的军人来说,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受到如此羞辱了……
蔡伯俙离开了石元孙的军营,同时也谢绝了派给他的护卫,在他看来自己就相当与一次出使,只不过他的身上没有皇帝的国书,只有使者的旌节而已。
大宋的旌节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原本的旌节是两样东西,旌以专赏,节以专杀,行则建节,树六纛,这是皇帝赋予节度使的权利,也代表皇权,使者持之以示天威。
但现在,旌节却是一杆华丽的铁枪,铁枪的枪头乃是打磨精细的黄铜,耀眼的金色在阳光下闪烁着高贵的光芒,如同黄金般让人迷恋,枪杆是厚重的黑色,沉稳大气不失庄重,上面是华夏特有的瑞兽纹饰,不光使得枪杆抓握起来更方便,也使得它更加威严。
旌节最重要的部份便是在枪头上延伸出来的部分,旌节的穗子,这是最重要的东西,没有他蔡伯俙手中握着的便是一杆长枪而已,即便再华丽它依旧是长枪,长长的穗子仿若是正店酒旗的灯笼,在风中随意的摇晃着,但他却是大宋皇帝意志的体现,无人敢不敬。
蔡伯俙就如此简单的手持旌节,只带了一个从离开驸马府开始便跟随着他的随从向平安京中的皇居而去,路上许多倭人不理解这根杆子的含义,甚至有打算笑话眼前这个宋人的,但看到蔡伯俙庄严的气度后便小心的退了回去。
路人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变小,只压低到两人能勉强听见,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这股气势仿若天底下最为端庄有气节的人,他的傲骨仿佛钢铁铸就,一行一动之间便是大道随行,凛凛之威让人莫不敢犯。
蔡伯俙带着随从手持旌节随意又隆重的踏上了皇居门口的台阶,他的每一步走的是那么的规矩彷若用尺规丈量,又是那么的随意轻巧,仿佛是在迈进自己的家门。
脚步声,旌节戳在地上的声音,完美的组成一个音律,使得皇居门口的侍卫没等蔡伯俙说完便躬身大礼:“使者稍等,小的这就去传禀陛下!”
在这个人面前,他甚至不敢用上天皇一词…………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倭国皇帝
敦良在面对蔡伯俙紧盯自己的那双眼睛时,甚至产生了转身就跑的可笑想法,眼前这个男人无论眼神还是气度在倭国绝无仅有,仿佛从他的每个毛孔中都散发着震撼人心的压力。
他不是一个人,是一座山……对就是那座中原王朝所说的泰山!自己在他面前如同蝼蚁,他一句话不说,只是单单坐在那里拜年显露出如此气度,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怕了!
敦良知道,这个使者的可怕不是来源于他的自身,也不是来源于他手中的旌节,敦良相信即便是蔡伯俙手中没有这个华丽而庄严的旌节,他一样可以有如此气度,因为这一切都来自于他背后的大宋。
面对蔡伯俙,他需要拿出所有的能力和威严,尽量不输于他,否则这场对话将是倭国全面溃败的开始。
整了整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皱褶使得衣服尽量的贴身,敦良最先开口,即便是他知道自己先开口的坏处也要开口,因为再这么下去他就要崩溃了……
“上朝天使,你的来意朕已经知晓,朕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敦良的话说的很从容,仿佛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一开口他便知道自己落入了下风,眼前的蔡伯俙并没有因为他说的话而产生一丝变化,仿佛这个房间中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终于当敦良感觉时间凝固的时候,蔡伯俙开口了:“其一,不是让我满意,我只是大宋的使者,你要让大宋满意。其二这本就是应该的事情,没必要说的煞有介事,而且我不认为你会有让大宋满意的方法。”
果然是了!果然是了!
敦良在内心大喊,他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一只喂不饱的饿狼,从一开始他就想把这一件事变成两件!最少两件!
敦良紧紧的握住衣服的下摆,使得原本平整顺滑的衣物出现了皱着,在往常这是绝不会出现的。
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敦良涩声问到:“不知天使觉得该如何?”
蔡伯俙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化,嘴角挑起的弧度仿佛一下使得眼前的这个君子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奸佞小人:“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做到,所有的事情都将变成一件事。无论是对大宋的侮辱还是对大宋的赔偿都能解决,你说好不好?!”
敦良对于蔡伯俙的变化还有些不适应,但他明白,这是魔鬼的诱惑!干咽了一下口水,声音即便是对面的蔡伯俙都能听见,敦良小声的开口道:“请问天使有何要求?”
蔡伯俙笑了笑,端起桌上的茶杯又放下,里面绿色的糊糊他实在喝不下:“其实很简单,大宋需要质子……”
“什么?!”
敦良先是一呆,随即露出不可置信的样子对蔡伯俙问到:“只需要质子便可?!”
这次轮到蔡伯俙发愣了,这么苛刻的条件老头也回答的太……怎么说呢?轻省了一些!
难道他不知道质子的代价吗?随即蔡伯俙开口道:“你对自己的儿子就没有一点不舍吗?”
敦良笑了笑:“当然不舍,儿子是父母的骨肉血亲,但去往大宋不一样,以大宋皇帝的圣明不会苛责一个孩子,还一定会让他过上好的生活。
他在大宋可以学得高深的学问,高尚的人品,这有什么不好?这也是保证大宋与日……倭国之间和平的系带!您看犬子之中谁去大宋最为合适?”
蔡伯俙终于收起脸上惊讶的表情,他明白倭国皇帝误会了:“并非是哪一个,而是全部,您的俩个儿子都要作为质子前往大宋!”
“什么?!”
敦良天皇这次惊叫出了声,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大宋原来是想要自己的俩个儿子。
“那谁来继承我的皇位呢!贵国应该知晓,我天皇一脉万世一系,身体中必须流淌着天照大神的血脉,使者不会是想连日本的皇位都要由大宋指派的人来继承吧?!”
蔡伯俙从敦良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杀意和嘲笑,摇了摇头的再次正襟危坐道:“你僭越了!没有日本,也没有天皇,这是官家严旨禁令的,还有一点,你难道忘了倭国可以有女皇不是吗?”
敦良惊讶的望着蔡伯俙,他的身体已经麻木,僵硬的动弹不得,他没想到蔡伯俙居然是为了扶植自己的女儿接替皇位,这是为什么?
敦良笑了笑开口道:“天使说笑了,若是可以,朕愿意把长女嫁给大宋皇帝,两国互为姻亲之国岂不大好?”见蔡伯俙没说话,敦良急急的再开口。
“女子本就不适合统领一个国家,且朕的长女温柔可人,姿容出众,又身份高贵,绝不会辱没了大宋皇帝!”
瞧着敦良现在的嘴脸,蔡伯俙只觉得他像是妓馆门前的龟公,老鸨,一个劲的向别人夸耀他的红官人的曲子有多么好,身段有多么柔美。
也许这是一种悲哀,但蔡伯俙觉得能把一国之君做成这样更是悲哀……
在蔡伯俙面见敦良之前,黑手便已经把关于敦良的情报都交到了他的手上,若是这敦良真的是明君的话,就不会依靠大宋而获得皇权,但若他真的是向大宋妥协便不会在昨夜变故之后与藤原道长会面!
显然他是一个小人,一个只想收获不愿付出的小人,并且还要以自己的小聪明坐收渔翁之利。
敦良知道自己的话并没有让蔡伯俙满意,直到现在他依旧沉默着,但很快敦良期盼的声音出现了,但内容却是他不想听到的。
“皇长女自然可以继承皇位,而且为了让她更好的管理这个国家,我觉得你可以把她连同两位皇子一起送到大宋的北京城!”
蔡伯俙就像是在自说自话,完全和敦良的提议不再一条线上,甚至连否定敦良的话都没有说出口,这是一种无礼的拒绝,也是一种蔑视,就如同人不会在意脚下的蚂蚁说什么,也不会在以树上的云雀说什么……
“宫中侍!大宋使者累了!送他去别津休息!”
蔡伯俙笑了笑,抬手一礼拜过敦良道:“外臣不会去别津,外臣有大宋军营可住,陛下无需操心,但外臣说的话您却应该好好考虑考虑,否则后悔也来不及,这是保护你高贵血脉的最后手段,否则我大宋很可能在弹指间便毁灭你所谓的高贵!”
蔡伯俙说完转身便走,只留下敦良望着他的背影呆呆的坐在地上,这是一种无力……苍白的无力,相比倭国,大宋实在太强大了,敦良不认为他是在夸张的威胁,他相信大宋有这个能力。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大国沙文主义
蔡伯俙走的很从容,他相信在大宋军力的威慑下,敦良不敢对自己不利,甚至连产生这样念头的勇气都没有,从刚刚他向自己极力夸耀女儿的那一刻起,蔡伯俙便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样的人最为可怕,但也最为珍惜自己的性命和手中的权利,所以蔡伯俙觉得最后他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这个苛刻条件,否则他的生命就会受到威胁,这样一个胆小谨慎的人怎么可能不中圈套?
当然,他也要去寻那位良子皇长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蔡伯俙本是不愿如此的,但这个计划却是对大宋最有利,最安全的计划,只不过要平白的搭上一个女子,甚至要扭曲她,在精神上折磨她,实在有些不该。
但是为了大宋,同样也是为了倭国却必须要牺牲掉她。要怪,只能怪她生在倭国,身为倭国皇帝的女儿。生在这个看似不是乱世却又是乱世的荒唐时代。
不过她也是幸运的,至少她的故国还在,还有一丝寄托和需要守护的东西,蔡伯俙让人送来了倭国皇嗣的情报,结果让他大吃一惊,黑手的人认为,所有的皇女都不热衷于权利的追逐……
甚至连一点对皇位的欲望都没有,这显在蔡伯俙的印象中显然是不可理解的,之后当他看到倭国百姓的状况之后才知晓,在倭国基本上就是男人的时代,女人的地位说是堪比奴隶也是可以的。
但只有两种女人例外,一是民间的巫女,这种女人据说能通灵,十里八乡的人都敬重她不敢轻辱,而另一种则是流淌着皇室血脉的女人,在倭国天照大神被奉为至高神,他的血脉自然也就高贵了。
只不过倭国的社会风气,使得无论什么样的女子都已经习惯了顺从,在家顺从父亲,丈夫,儿子,在外则是更加小心谨慎,只有在皇室血脉即将断绝的时候,才会轮到她们登基称帝,为的是延续皇室血脉。
甚至亲族之间可以成婚,当女天皇要繁衍子嗣的时候,便与亲族之人通婚,这样一来生下的血脉必定纯洁……
这在大宋,不,在华夏任何一个朝代的历史上都不可能出现,纪纲人伦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无异于一场礼乐崩坏大道丧失的灾难,这样的倭国永远不能不可能成为强大的帝国,永远!
蔡伯俙认为自己的提议是在给倭国一个机会,重新走向正轨的机会,只有与大宋联姻,并接受大宋“指教”的倭国才能缓缓变成一个国家。
在蔡伯俙看来这可是天大的恩赐,倭人还不自知简直荒唐,若是赵祯知晓内心的想法一定惊呼这便是大国沙文主义,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依仗大宋的强大,而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倭国,甚至粗暴干涉对方的内政,侵犯对方的利益,损害对方的主权的行为。
但很可惜,蔡伯俙不知道,赵祯更不知道,更加可惜在这个时代,只要你的手中拥有强大的力量,便可任意只配你所能触及的世界,并且赵祯才是最先开始这样做的,而蔡伯俙只是个受到影响的延续者。
当蔡伯俙离开皇居之后,太阳才算是真正的升起,它不似晨曦那般微小,也不似早晨那般温和,进入夏季之后,这高悬的太阳能把土地烤干。
在一座倭国的酒肆后院中,蔡伯俙见到了什么叫小雅别致,这里仿若是大宋的江南之地,小道,石桥,亭台,无不透露出别样的精致巧妙,环绕的小溪曲水流觞,翠绿的文竹悠然雅致,凡是能想到小雅景致这里都有。
就连那桌椅板凳都是选用那契合外形的树根所作,让人忍不住赏玩起来,而这里正是良子约蔡伯俙见面的地方,竹林之中传来一阵笛声,悠扬清脆中带有一丝奇怪的调子,悠扬婉转又有些悲伤,与大宋的音律着实不同。
循声而去,蔡伯俙便见到一个干净的女子在竹林中的空地上吹奏,而她的面前放着一张小几,和俩个蒲团,相当的随意。
这女子便应该是倭国的良子内亲王了!
所谓的内亲王便是倭国公主的叫法,但蔡伯俙觉得非常别扭,在大宋只有皇帝的亲兄弟才能叫亲王,至于在前面加个内是什么意思,蔡伯俙实在不知。
随意的在良子面前坐下,自顾自的喝茶,蔡伯俙完全不理会眼前吹奏的女子,更没有夸赞她吹奏的多么好,多么有韵律,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他的眼中只有竹海,香茗。
笛声停下了,良子奇怪的问到:“难道天使不觉得这调子好吗?”
蔡伯俙笑了笑:“外臣听不懂,自然不敢妄加评论,倭国的音律与我大宋的不太一样,总有一种落日悲伤之感,外臣不喜欢。”
良子放下手中的笛子,拿起一块白娟轻轻擦拭起来:“那大宋的音律有何不同?”
蔡伯俙笑了笑:“那就太多了,笛声悠扬婉转,仿若风吹竹林;萧声萧瑟仿若叶落知秋,钟鼓齐鸣煌煌之音,不过外臣最喜欢我大宋的战鼓之声,杀伐之音!”
蔡伯俙的表情从原本的惬意逐渐变得狰狞,说道最后甚至有噬人心魄的模样,良子脸色发白却已久坐在不动,只不过她的双手在微微的颤抖。
“我就从来没有听过……”良子的声音有些小,但却并没有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抬起头道:“这茶,这景,如何?”
蔡伯俙点了点头:“这茶叶倒是不错,选用我大宋岭南之地出产的天圣茶冲泡而成,只不过不如在我大宋炒制的好,官家可是最先推广炒茶的。至于这景致……”
蔡伯俙嗤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眼前的良子不满的问到:“景致不好吗?”
“不是不好,而是没有意境,竹海需一望无际苍苍莽莽,可你这竹海也叫做竹海?至于曲水流觞亭台水榭,与我大宋相比相差甚远!”
良子瞪大眼睛道:“莫不是我倭国的东西在你宋人眼中都是如此?!”
蔡伯俙点头道:“公主殿下这话说的对了,不是比不上,而是……用官家的话怎么说来着?哦!——做作。”
此刻蔡伯俙真的想把收集情报的黑手拎过来一顿老拳,显然这个公主并不是一个不热衷于权利的人,恰恰相反,她热衷权利的欲望比男人都要强烈,眼前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证明。
从自己进入这里开始,这因为公主便想占据先机,把所有的事情都控制在她自己的手中……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强宋不需要解释
一阵清风拂过,竹林发出了沙沙声,轻盈中带着一丝凌厉,细长的竹叶在空中旋转着落下,轻飘飘又重若千钧,在蔡伯俙的眼中,这空中打着旋的竹叶好似旋转的箭矢……
良子的脸上终于显露出恼怒的神色,眼前的这些亭台楼阁,竹海清溪都是她引以为傲的东西,但在蔡伯俙,不,应该是大宋皇帝面前却一文不值。
但无论自己做的怎么样,眼前的蔡伯俙脸上终究是一种淡然的表情,仿佛倭国一切的一切都不值一提,于是她紧盯着蔡伯俙的眼睛再次开口:“虽然这里不大宋,也许在天使眼中什么都不如,那为何天使还要想尽办法得到倭国?”
蔡伯俙的眼睛终于闪过一丝别样的光芒,良子微微松了一口气,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与蔡伯俙“平等”说话。
“你又错了,我大宋不需要倭国的土地,但却需要倭国的臣服,绝对的臣服!不升起一丝不臣之心,而你,若是愿意可以成为倭国的又一位女皇帝,你所要做的事情也是帮助大宋维持倭国的臣服!”
良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窃喜,但她已久正色的开口道:“这和纳入大宋版图有何区别?!”
“当然不一样!”蔡伯俙稍稍提高了声音,他已经发现了良子眼神中的东西,缓缓端起茶水抿了一口道:“倭国还是倭国,我大宋不需要你们的土地,倭国百姓也就是你的子民,你们的律法不会变,风俗不会变,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变。
只是我大宋需要在这里驻兵,交易,当然驻兵不会影响你的统治,反而会保护你的皇权,交易也不会强买强卖……还有原本属于我大宋的矿山依旧属于大宋……没了。”
良子的嘴角挑起一个微微的笑容:“没了?据我所知还有一个条件便是要我嫁入大宋,成为大宋皇帝的女人!”
蔡伯俙伸出食指微微摇晃:“这并不是条件,而是在帮你,你要在大宋学习如何管理国家,同样你大宋皇妃的身份也将成为你在倭国统治的强大助力,明白我的意思吗?”
请笑声响起,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和无奈,良子抬头道:“这么说来我就是一件工具,根本算不上是大宋皇帝的女人,只不过是大宋维系倭国臣服的工具!若是我不答应呢?!你们绝不会让长男和二男继承皇位!到那个时候会怎样?”
蔡伯俙听着良子的话微微皱眉,长男二男的称呼非常让人不习惯,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继续说道:“不会怎样,倭国的皇女并非你一人,大宋还可以挑选其他人,你最好不要威胁我,否则你的机会便彻底没有了!”
良子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微微低下了头,黑发如瀑布似的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俏脸:“最坏的结果呢?!”
“有必要知道吗?”
“有必要,真的有必要!”
良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祈求,这让蔡伯俙很无奈。
“最坏的结果便是我大宋断掉你们所说的万世一系!剩下的不用我说明了吧?”
“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大宋为何要待我倭国如此苛刻?!”
蔡伯俙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望向了遥远的地方,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官家为何要如此苛刻,陈彤亲自送信来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没想到消息传到北京城,官家便立刻写了亲笔私信让已经是内廷都知的陈彤亲自送来,并且阅后焚毁。
但蔡伯俙知晓,其中必有道理,即便是官家不说他也能感觉到官家对倭国的厌恶,这种没由来的厌恶仿佛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甚至提到倭国的时候官家都会下意识的皱眉,这是不常见的,即便是面对辽朝官家都没有这般厌恶。
蔡伯俙不说话,良子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这一次在他的眼中再也没有看到别样的神采,依旧是那无所谓的态度,对啊!他是一个执命之人,只要执行大宋皇帝的旨意便可,其他的他又怎么会在乎?
无奈的叹息一声良子望着蔡伯俙缓缓开口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以后的倭国皇帝都将是女人,并且都要与大宋和亲是吧?这便如契丹的后族萧氏一样,却远没有萧氏的权利。”
蔡伯俙笑了笑:“公主殿下真的是聪慧过人,但你们在倭国的权利还是不会便,也就是说只要满足了大宋的需求,倭国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什么不好?”
良子露出嘲讽的笑容:“圈养面首也是可以喽?”
蔡伯俙脸色一变:“若是不想被灭国最好别这么做,大宋皇帝的颜面绝不能遭到践踏!”
“那我倭国皇室的颜面就可以随意践踏?!我们身体中流淌着的是天照大神的血脉!我们是高贵的……”
“放肆!”蔡伯俙一声断喝结束了良子的歇斯底里,“我大宋皇帝乃是上天之子,血脉比任何人都要高贵,即便你的血脉高贵又如何?被灭国之后还能剩下什么?!”
良子无力的歪倒在地,蔡伯俙说的没错,眼前就是一场赤裸裸的威胁,他占尽了所有的筹码,知晓自己是倭国皇女中最贪图权利的,也知道自己不会让倭国灭亡,这样一来自己什么都不会剩下,甚至不用派出一兵一卒来威胁。
良子再次抬起头道:“如何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空口无凭!”
蔡伯俙缓缓站了起来,指着远方无限骄傲的说道:“就凭大宋的强大!”
“没有字句?”
蔡伯俙笑了笑:“当然不会有!”
良子点了点头:“好,我信!但我不是信你,你是个恶鬼,我信的是大宋!”
“这就对了!”
良子有自己的判断,显然蔡伯俙说的应该是真的,否则不可能这么严密,若是他说可以立字为据,自己便会立刻命竹海中的忍者杀了它,帝国之间的阴谋这么可能留下字句?
蔡伯俙走远了,跨过了流水,离开了小桥,消失在了院子的门口,而竹海已久发出沙沙的响声,竹叶打着旋的飘落下来,眼前的一切在良子的眼中失去了那份雅致,只剩下蔡伯俙所说的肃杀……
而她,良子内亲王已久孤独的坐在竹林之中,被眼前的萧杀所“吞没”,许久之后她站了起来,因为她已经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心……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种马征服世界?
蔡伯俙的手中根本就没有和倭国战斗的底牌,即便是赵祯都不会同意他与倭国交战,大宋虽然距离倭国不远,水军也是如今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但在这个时候对倭国发动战争,显然会遭到满朝文武的反对。
无论倭国为大宋提供了多少的金银,还是有人觉得那是一片不毛之地,无礼且无教化,即便是夺下来了又有何用?何必要浪费公帑?
但只有赵祯知晓这个岛国对大宋的作用,虽然现在体现不出来,但在今后后悔都来不及,赵祯已经暗下决心的要殖民这块土地,他不知道以后的历史会变成什么样子,不保证那个邪恶的侵略还会不会发生。
北京城巍峨的皇宫好似把天一分为二,赵祯独自一人坐在阙楼上望着天空,这是历史的天空,也是新纪元的天空,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历史已经悄然改变。
天空中只有一小块乌云,如黑色的面纱遮住了皎洁的月光,于是无数的星光洒在大地上显得格外璀璨,若流水,似年华。
赵祯伸手去抓握那看不见的星光,一无所获之下却仿佛抓住了世界,没有人比他清楚眼前的一切意味着什么,大宋的技术领先使得这个半身不遂的朝代迈出了一大步,当然它已久是个半身不遂的巨人,想让他成为真正的醒狮还需要不断“治疗”。
但眼下已经卖出了一大步,只需要继续进行,便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改变大宋,所以他才会向文官手中的相权妥协,皇权不能被压制的太厉害,也不能无限的膨胀一家独大,在赵祯看来,皇权,相权,军权,都要起到互相监督互相辅助的作用。
而在唐朝这个华夏文明辉煌惊艳的朝代便已经开始了,只不过没有时间让他延续下去,继续探索而已。
阙楼上静悄悄,只有一直报时的铜壶滴漏在运转,滴答滴答的水声虽然不似机械,但却同样代表时间的流失,而赵祯相信这样的声音很快就会听不见了。
欧阳修向自己推举了一位人才,江宁知县苏颂,此人精通格物,并擅于历法,是个难得的人才,但却被民生政事缠着脱不开身,前些日子入京复命,政绩卓越被吏部评为上等,中书省打算调他前往东京城担任留守推官。
可谁知道他居然对格物产生了巨大的兴趣,苏颂是庆历二年的进士,那是的进士科还没开设格物,现在发现格物已经如此成熟,苏颂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激动。
特意拜访欧阳修,希望调任格物院,以弥补自己在格物上的缺失,欧阳修问了他为何要学习格物,他的回答是用格物把计时天文历法结合起来,以器记其形,以形留其影。
赵祯对此大加赞赏,并且给予了他相当打的方便,准许苏颂观摩格物院以及进出智慧宫借阅中外书籍,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造出水运仪象台。
赵祯相信命运,也知晓历史,眼前的苏颂便是最好的证明,而自己要做的便是在背后推他一把,让他加快速度完成历史上的奇迹。
没有什么比时间更规矩,它永远都在向前流淌,不会因为任何事物而改变,也没有什么比时间更强大,它可以让沧海变成桑田,所以人们渴望知晓时间,自古以来天文历法便是华夏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
也是一颗闪烁在华夏文明历史中最为璀璨的明珠,即便是辽朝都没有自己的礼法,而是沿用大宋的礼法,而大宋格物院的人已经研究出了足足十八种历法之多,其中最为有名的为《统万历》这是取大宋江山一统万年之意。
但这并不算什么,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这礼法时间的精准,赵祯在看到回归年长为三百六十五天又两个半时辰一刻五分。
赵祯在看到这一结果之后小心的在纸上换算过,得到的结果让他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感叹古人的智慧完全超越了他的想象,也就是说在大宋已经推算出一年有三百六十五点二四二五天,这样的天数与后世的公历一模一样!
被誉为最精确历法的《格里高利历》也就是后来的公历也是同样的结果!
为此赵祯看到了华夏智慧无限的可能性与超越性,若是这一切能延续,若是这璀璨的文明能流传下去,华夏文明该有多么辉煌?
赵祯举目远眺,不远处正是已经快要修建好的全新智慧宫,这是属于世界也是属于华夏的智慧,在这一点上朝臣与自己出奇的一致。
哒哒的脚步声打断了赵祯的思绪,这脚步他太熟悉了,三才走路永远都是这么的小声,仿佛永远都是在踮着脚走路,他说这是宫中老内侍的规矩。
“官家,倭国石见驻守刘德召奏报。”
赵祯微微一笑:“他最近来信倒是挺勤快,蔡伯俙不去他便老实带着,蔡伯俙去了他便成传信使了。”
三才知道官家是什么意思,这是在指摘他不动脑子,眼面前现成的功劳被蔡伯俙抢了,蔡伯俙去之前怎么想不出好计策,非要等蔡伯俙去了他才传信抢功?
赵祯在躺椅上并没有起身,也没有向往常一样接过书信,而是缓缓摇动椅子伴随着滴漏声发出一丝吱呀吱呀的声响对三才道:“你来念给朕听。”
三才躬身道:“奴婢遵旨。臣石见留守刘德召面君而叩,北京道转运使蔡伯俙以奇谋平倭国,计策超群…………”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赵祯微微抬眼,三才赶紧回到:“陛下,奴婢不敢念了……”奇怪的接过书信,三才的手一项稳健,自己从来没见他手抖过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赵祯展开信封之后,三才便赶紧提起一旁的灯笼给他照亮,而当赵祯看到书信之后瞪大了双眼,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苦笑,最后实在憋不住从躺椅上跳起来指着东方破口大骂:“蔡伯俙这个杀才,蠢货,把朕当成什么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朕是——”
种马啊!这那是用武力征服世界,简直就是以……赵祯哭笑不得,煌煌史书也不知会怎样评价自己,说不定到了网络时代自己或许也成为一段奇葩,甚至还能上热搜之类的,被那些以噱头出众的文章作为吸引读者的标题。
嗯,题目赵祯都想好了,“五千年华夏文明的一位奇葩皇帝。”“种马皇帝传奇的一身。”“靠纳妃征服世界”…………
而这时三才的身体微微抖了一下,显然他也想到了那个词……只不过很快又的憋了回去。
第一千零三十章皇宫之夜
三才一路上都不敢说话,生怕得罪了官家,但赵祯并不在意这些小节,说实话,自己也不过是莞尔一笑,用一个女人换取一地的殖民,这对大宋来说都是绝对划算的买卖。
和西夏不同,倭国地处海外,大宋只要控制某些地区便可以,同样因为岛国的原因,倭国不需要被纳入大宋版图,只需要殖民就好,而且这是个一本万利的计划。
既不用付出太高的军费,又在礼法上名正言顺,关键是不会死太多人!
无论在任何时代,只要不死人,便没有多少指责裹挟而来,尤其是现在,赵祯深知封建时代的大宋有着多么变态的道德标准,只要上升到国家的程度,那么即便小事也会遭到口诛笔伐。
相反霸占土地,夺人妻女之类的事情在民间时有发生,却不受重视,这便是一种麻木的悲哀,上层的屁股决定了脑袋,他们只会看更高层次的东西,而对基础的民生漠不关心。
最主要的是,他们这些朝中官员关心不过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何况他们也是利益中的一环不是吗?
也已经深了,明日还要早朝,三才小心的望着赵祯,他发现官家今夜的表情不同,不对,不是今夜,而是每当明月高悬,星光璀璨的时候官家的心情都不太好。
三才哪知道,这深邃的夜空会让人想起许多往事,赵祯的思绪早已飘走,就如同遮月的云飘向远方。
“官家已经三更天了,该就寝了。”
赵祯微微摇头:“朕还有事,没给蔡伯俙下旨,摆驾勤政殿。”
三才欲言又止,他了解官家的脾气,说出来的事,便极少有可能改变,今夜勤政殿的的灯火怕是也不会熄灭了,往日里官家只要进了勤政殿便一晚上不会出来,即便是皇后娘娘去请也没用。
最好的结果便是官家就寝在勤政殿,否则一定通宵达旦不得将歇,为此后宫的一众妃嫔在用膳的时候说过好多回了,可结果官家依旧如此。
三才知晓官家也想回宫安寝,可政事实在太多,往往忙着忙着便已经到了佛晓,再沐浴更衣用膳之后便已经到了上朝的时间了,散朝之后官家才得到一点空闲小睡片刻。
所以午膳往往匆匆了事,而下午既要考校皇子学业,又要带着他们出宫或是在后苑嬉戏,政事不多的时候官家无事,可这些国事总突然便至,而且如同说好的一般全赶在一起!
当然官家不得安寝,朝中的相公重臣们也是一样,两府三司的相公们,刑部,审刑院,御史台,谏院,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户部,盐铁,度支……等等各司长官都要随叫随到,即便是午夜官家传唤也必须对奏。
最近官家忙着革新两府三司,这是一件耗时又耗神的事,三才继而有些埋怨蔡伯俙,这个没眼力的在这个时候又来添乱,得了,这下官家一夜都别想睡!
勤政殿的门口已经站了数位后宫嫔妃,显然这是王语嫣来“逼宫”了,三才脸上露出喜色,但随即如变脸一般露出惶恐,最少要表现的这样。
“官家,娘娘们来了……”
赵祯瞥了他一眼,这货还挺能装:“朕早已看见了,你才看到?能挡就挡,实在不行朕再上……算了,还是朕亲自来吧!你这没用的也挡不住……”
三才憨笑着道:“奴婢可拦不住,包相公怎说来着?哦!……无理不得辩,几位娘娘也是为了官家着想,偌大的江山即便官家是铁打的也经不起这样的操劳啊!”
赵祯摆了摆手,望向眼前黑夜中的一抹“亮色”这才叫做秀色可餐,异域风情的金发薇拉,熟透了的杨采薇,倾国倾城的贺兰雪,以及圣洁如雪莲的中宫皇后王语嫣。
稍稍尴尬的望着一帮佳丽,自己确实有些冷落人家了,大宋的后宫氛围其实相当不错,几乎没出过什么善妒的女人,“宫斗戏”也就自然从未上演过。
即便是刘娥那般的人物也是想着如何扶持大宋江山,并且以太后之制厚待了自己的生母,对于这个朝代的女人,赵祯无话可说,她们既包容又开放,既知书达理又善于交际,可以说一点也不输与后世女子的优秀。
“喲!都没睡啊!在勤政殿门口干嘛?若是被相公们看见了,可说不清楚了……早些就寝去呗!”
王语嫣还没说话,贺兰雪这位曾经的西夏太后便开口了,声音犹如百灵般清脆,却让赵祯听着有些尴尬:“官家明知故问,若是您回宫了,我等何须堵在勤政殿的门口嘞!”
赵祯笑了笑,笑容中稍稍有些无奈,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也不是一个最适合做皇帝的人选,处理朝政的能力稍稍差了一些,于是自己只能靠时间去弥补。
但今晚是跑不掉了,赵祯只能开口道:“也罢,朕进殿给蔡伯俙下一道旨意之后便去就寝,你们也速速散去吧!这晚上睡眠不好,可是极为影响皮肤的,衰老就在不经意之间嘞!”
众人自然知晓他在撵人,王语嫣笑着给了个台阶:“姐妹们都回去吧!今夜官家不会再留宿勤政殿了,只需让宫人伶俐些,待官家去了好生伺候着便是。”
赵祯笑了笑,赶紧进入勤政殿,这里才算是安全区,后宫为了避免干政的嫌疑,嫔妃们在禁中何处都去得,唯独勤政殿不可入,否则便是违背祖宗之法,但唯独皇后例外,只不过王语嫣在这一点上做的极好,从无逾越。
三才已经开始研磨,上好的麝香小御团,在端砚上轻轻化开,麝香独特的增强作用使得原本的墨香更加怡人,赵祯提笔蘸墨在密旨上写下:“杀才狗胆,此等大事若是让朝臣知晓,必会引起非议朕比被驾于火上,你也脱不得干系。”
赵祯先骂了一通,随即笔锋一转写道:“但事有例外,若倭国公主真欲,尚儒家,学华夏,入教化,也不无不可…………但一切行事需万般小心,若有差池前功尽弃矣,切莫忘却差遣,朕给你的文资可殊为不易!”
赵祯写好便起身,走出殿门时微微苦笑道:“派人把信送去,这下朕是真的要向皇后赔不是了。”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永远消除闭关锁国的可能
北京城的夜晚十分繁华热闹,这座已经超越了东京城一举成为大宋最繁华之地的大都市,向世人展现了它壮阔的一面,这是一个开放又包容的城市,也得益于大宋文化的一种改变。
虽然独尊儒术的思想已经刻进了汉室的骨子里,可赵祯对百家的提倡使得各种文化争相出现,在文化上,除非强权的压制,百花齐放几乎是必然的结果。
赵祯打开了束缚在华夏汉室身上的文化枷锁,各种文明思想的发展出使社会风气也友善开放起来,虽然传统依旧存在,但相对于禁锢的文化思想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一座城市的包容性从它的点点滴滴便能看得出来,北平府对城中的每个人都一视同仁,韩琦知晓皇帝的想法,也对这一命令自始自终的坚持和贯彻,得到的结果便是北京城,乃至整个北平府的治安都变得非常好。
所有人都知道,欺负外地人,甚至欺负外国人都将受到大宋律法的制裁,当然反之亦然,在这座城市之中没有内外之分,这已经是极好的事情了,天下人向往之。
入夜的北京城才真正的壮观起来,城池太大,以至于人白天置身其中并不绝对有多么宏伟,可一旦入夜,城中的灯火蔓延十里,仿佛连遥远的天边都被它的光亮点燃。
这里的人已经很少有国家之别,只有种族之分,党项人即便是入了大宋户籍,也也依旧被称之为党项人,还有燕云遗留下的契丹人,高丽人,倭国人,一赐乐业人,大秦人,等等等等……
他们或是经商,或是学徒,或是去工厂做活,但无论干什么都,无论是什么人,都极为遵从大宋的律法,说来讽刺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大宋的律法可以保护他们。
这座繁华的大都市让人产生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力,这里的平等是相对的,但就这相对的平等已经让人们尝到了甜头,这样的好处也是前来大宋定居的人越来越多,前往北京城的也越来越多。
罗马帝国整个欧洲封建力量组成的帝国已经进入了萨利安王朝统治的时代,这是欧洲相对安定祥和的时代,来自大宋的精美商品让他们陷入迷恋之中,对这种华夏艺术的情有独钟使得大宋的商品在欧洲脱销。
因为路途遥远,商品稀少,欧洲人急需打破阿巴斯王朝的垄断,与大宋直接接交易,但赵祯机智的否决了这一提议,他曾经对约翰说过,大宋是极为重视契约精神的帝国,既然与阿巴斯王朝有协定在先,那就不能单方面毁约,同时大宋也担心阿巴斯王朝的“报复”。
于是无可奈何之下,约翰只能向亨利三世转达大宋的无奈和遗憾……赵祯相信恶魔的种植已经在神圣罗马帝国种下了,只需要静待它的生根发芽并长成毁灭一切的恶魔之花便好。
街上的茶楼酒肆热闹异常,甚至出现了单以饮酒为娱乐的地方,这其实就是后世的酒吧,只不过现在的酒馆与妓馆类似,都有清倌人坐镇吸引顾客,她们的表演或是充满古风古味,或是充满异域风情。
在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西域人,他们在北京城中开设最多的店铺便是酒馆,而西域的舞娘更是身段窈窕,姿容出色,成为西域人捞金的不二选择。
赵祯牵着王语嫣的手漫步在北京城中,今夜难得的放下政务,大好时光可不能浪费,也是许久没有和皇后出宫了,夫妻二人也沉迷于这平凡独处的时光。
一路走来赵祯看到的是热闹中透出的本质,而王语嫣更多的是看到了繁华,眼前的这一切让她惊讶万分,但想想也就释然了,难怪碧雅轩每月的流水惊人,现在已经需要请三司的支度使帮忙了,而这笔钱有很大一部分会进入三司借给民间的商人周转。
利息和本金实际上都拿不到,三司美曰其名的说,是在利用这个方法帮皇后赚钱,而官家却说这笔钱永远也拿不出来了。
的确利滚利之下连王语嫣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有多少钱,官家说的对,当钱财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钱财就不输与某一个人,而是属于整个大宋,最好的说明便是官家原本丰厚的内藏库差点就被搬空了……
走着走着赵祯渐渐的就不说话了,王语嫣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灯市街上行人如织,男男女女都有,并且有恩爱者牵手而行这在原先是绝不会出现的,即便是自己也只敢在街面上挽着官家的胳膊而已,这已经需要莫大的勇气了。
“官家在看什么?”王语嫣开口好奇的问到。
赵祯盯着眼前的场景久久不语,璀璨的星空,热闹的夜市,行人如织,灯火辉煌,这熟悉的一幕让他惊叹,也让他回忆和沉迷。
不知是在回答王语嫣还是在自言自语,赵祯微笑中带着迷茫的开口道:“朕在看时代的重影。”
这句话谁也听不懂,王语嫣听不懂,一旁的三才更不知道,只有赵祯清楚,这一切或许只是个开始,以后的北京城的样子他都不敢想。
看着眼前的各种各样商品,别致中透露出的精巧,许多先进技术的出现,赵祯可以骄傲的说向在的大宋已经抵达了华夏文明的顶点。
它的强大和张阔以看得见的速度在增长,超越了汉唐,超越了明清等等朝代,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用约翰的话来说,即便是远在欧洲的奴隶也知晓大宋这个强大帝国的名字。
而重要的一点是,大宋没有闭关锁国也不可能出现闭关锁国,这个国家的经济命脉在于商人,而商人便要游走四方,这也是赵祯重商的又一重要原因。
每当华夏的王朝在小农经济中达到巅峰的时候,闭关锁国便或多或少的出现,这种自大的狂傲使得国家的发展陷入局限性,而代价却是极为惨重的。
而赵祯从根本上的解决了这件事,除非大宋王朝被推翻,除非另一个政权不希望自己变得富强起来,否则有了大宋的前车之鉴,想要国力强盛就必须要发展经济,就不允许闭关锁国!
这是一项大工程,赵祯从登基开始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实施,眼下的一切便是和他丰收的果实……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平安京之乱
月光无私且公平的照亮夜晚的城市,每一个角落都会被它洒满银灰,相对于北京城热闹的夜晚,平安京却相去甚远,这让蔡伯俙稍稍有些不习惯。
仰望天空,天上的月光星光尤为强烈,真的可以做到月下读书的地步。
今日是八月十五,月亮又大又圆,军营中的将士们也是辗转反侧,不少的人都走出营房仰望天空,而倭国华本地派来使臣送来了大量的美酒,只不过这东西的味道清单,根本就不像是酒,倭国人叫它清酒不是没有道理。
蔡伯俙喝了一口,随即想起石元孙刚刚对自己说的话,倭国皇帝至今没有答应自己的提议,定有不寻常在其中!
思乡是一种人类无法克服的感情,他早已融入到骨血之中,对于保守的华夏百姓来说这个更是一件精神上的痛苦和折磨,每当这个时候,营啸便时有发生,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炸营。
即便是在安定的环境之中,将士们也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甚至只是一个士兵做噩梦的尖叫,于是大家都被感染上这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彻底摆脱军纪的束缚疯狂发泄一通。
而一些头脑清楚的家伙开始抄起家伙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由于士兵中好多都是靠同乡关系结帮拉派,于是开始混战,这时候那些平时欺压士兵的军官都成了头号目标,混乱中每个人都在算自己的帐,该还债的跑不了。
为了放止这一切的发生,大宋的军队禁止士兵拉帮结伙,一旦营啸,全军受罚,这只是一种军纪的弹压,而军法更是无情,军中更是有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的威慑,剩下的便要靠主将的治军之术了。
为了放止今夜出现营啸之事,石元孙不敢有一丝怠慢,正站在高台上宣读禁律:“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蔡伯俙对这段最为熟悉,不禁跟着喃喃自语:“其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
其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其实也就这两条是今夜的重点,看着一旁紧跟自己的蔡石,蔡伯俙笑了笑,这个家生子从北京城一路跟来殊为不易,今夜军中的萧杀之气怕是把他吓到了。
蔡伯俙起身道:“莫要慌张,你不是军中之人,但只要遵守石将军的禁律没人敢怎么你,今夜八月十五,本应庆祝,待会随老爷我吃好的去!”
“吃好的?”蔡石一时间愣住,他不认为治军极严的石元孙会改善伙食,但很快他便发现自己错了,半个时辰之后,军中已经出现了无数的灶火,大锅然后是猪油独特的香味。
很快军中便弥漫在一种迷人的香味之中,蔡石再熟悉不过,这是老爷最爱吃的猪肉炖粉条,听说官家在御驾亲征的时候也最爱吃。
“香吧?!”
蔡伯俙率先走向石元孙的军帐,一边走一边道:“你可不知老爷我当年追随陛下御驾亲征的时候第一次吃到这种东西,那叫一个美味,整整吃了五大碗,要不是官家呵斥,老爷我怕是会把肚皮撑破嘞!”
团圆之夜没有亲人,蔡石就变成蔡伯俙精神上的亲人,笑眯眯的说道:“嗯!不用说他石元孙一定也吃的这个,只不过他的那份一定是味道香浓的,可比别人的多放些许调料嘞!
随着蔡伯俙进入军帐,蔡石大吃一惊,石元孙这位往日里治军甚严的主将居然和一帮亲兵围在一起吃东西,而且呼啦呼啦的声音极响,他们的样子就像是说书先生口中的饕餮。
蔡伯俙端着一大碗米饭挤进人群之中,不知是碰掉了谁的筷子,亲兵中响起一阵嚷嚷,待看清楚来人是蔡伯俙后憨笑着闭上了嘴,在军中得罪谁都不要得罪文官,这是一条生存之道。
蔡伯俙动作麻利,筷子伸进锅里,手腕一抖打个旋便捞出一大坨粉丝,往碗上一盖便飞快的开始夹肉,石元孙连同他的亲兵看的目瞪口呆,随即露出佩服的眼神破口大骂:“你这贼厮如此吃法还让不让人吃了?忒欺负人了点!”
蔡伯俙哈哈一笑,把碗递了出去:“这是我给我家亲随的,他没吃过这东西,让他尝尝鲜不为过吧?蔡石你愣着干嘛,我他娘的都快没得吃了!”
蔡石接过老爷递来的大碗,满满的一碗米饭和盖在上面的粉丝猪肉形成诱人的状态,再看到蔡伯俙的眼神后他便大口吃了起来,蔡石发誓,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食物,没有之一。
蔡伯俙瞧见蔡石狼吞虎咽起来,微微一笑的大声道:“给洒家来碗米饭!”说完便发现没人搭理他,因为第二盆菜已经端上来了,依旧是猪肉炖粉条,只不过里面还放上了白菜。
蔡伯俙大为惊奇:“怎么这盆有白菜,早怎么不上?!”
石元孙笑道:“哈哈,这可是我石家看家菜,你吃了便知晓,味道更好,还不腻嘞!”
接着石元孙便发现他错了,错在不该告诉蔡伯俙,那一大盆刚上的菜被蔡伯俙一筷子捞去好多,但很快便消失,这速度让人惊叹。
当当当当!急促的声音想起,所有人的意识清醒了过来,节日的气氛荡然无存,这是击打刁斗的声音,也是敌袭的示警,所有人都要放下手中的事情,即便是拉屎都要憋回去!
“敌袭!!”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整个军营却徒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每个虞侯发出的稳重叫喊:“敌袭,戒备!”
“敌袭,戒备!”
这句话在军中有力的传递着,非常稳重并无一丝慌乱,遇袭不乱是大宋军中挑选虞侯的最底标准,他们虽然是基础军官却有着极为重要的重要。
蔡伯俙眼中闪过一丝精芒,随即望向石元孙,石元孙点了点头,看来两人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平安京之战(上)
早在傍晚之前,蔡伯俙和石元孙二人便觉得倭国皇帝的行为不正常,并非是他们的疑心病重,而是他所做的一切太过热情,热情的让人有些怀疑。
对于久经沙场的石元孙来说,越是到了节日之时越要注意敌情,在他的心中永远把倭国作为敌国来看待。
在这里他大大小小打了两仗,得到的经验不多却非常简单。
倭国人表面上悍不畏死,其实骨子里有着欺软怕硬的精神。
你若是被他悍不畏死的模样吓到,那你便真的输了,若是没有那你就赢了。
你若是比他更加强大,更加凶悍,倭国人立刻便胆怯了起来,温顺的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家禽。
而蔡伯俙却发现,这个民族的特性非常奇怪,不知何处而来的优越感让他们自豪,但矛盾的是面对强大帝国时的自卑感也让人感叹他们原本的血性和自豪去了哪里……
最让蔡伯俙欣喜的是这个民族有着一种极其强烈的尊卑制度,在逆来顺受的这一点上甚至超越了汉家百姓。
无论多么大的痛苦和多么大的屈辱他们都能忍受,但有的时候又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拔刀相向。
今夜的夜袭显然是倭国皇帝与关白一手策划的,从敦良今日的异常举动中便能看出他的不轨,而且如此大的军队调动要说他不知道也是不可能的。
亲兵们已经给石元孙装备上了铠甲,别看他身材并不魁梧,可那一身腱子肉还是让蔡伯俙极为羡慕的。
蔡石同样给蔡伯俙披挂,这铠甲是将作监专门为蔡伯俙定制的,其实在大宋所有的重臣无论文武,都有一套最新式的铠甲,至于穿不穿得上就两说了……
蔡伯俙的铠甲防护性能更好一些,但相对的牺牲了一些灵活性,而石元孙的铠甲更加贴身,灵活性极好,果然是将门世家,主帅就是要征战沙场,连身上的甲胄都不一样!
帅帐的帘子被撩开,士兵传报:“启禀将军,各营已经集结,无有缺一,待将军发令!”
“各营以守为攻,无有军令不得擅动,若敌来犯,痛击之!”
“得令!”
当传令士兵离开后,石元孙和蔡伯俙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大军没有中毒其他的便都好说,在这化外之地最怕的便是中毒,军力大打折扣,这也是他把所有倭国皇帝送来的劳军食物统一存放禁止食用的原因。
蔡伯俙的话很对,有些毒不一定能试出来,也有可能延缓发作,这谁也不知道,但大军在外万事小心,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你觉得那些劳军的食物有没有问题?”
一起走出帅帐的石元孙突然对蔡伯俙发问,让他稍稍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当然有问题!无论如何也有问题,他没办法了!”
石元孙露出笑容道:“没错,你帮我个忙可好?”
蔡伯俙好奇的问到:“我能帮你什么忙?”
“若我战死,石家老小还望驸马多多照拂!”
蔡伯俙笑了笑:“你怎么可能死?咱们虽然只有五千人,可你这大营坚固,将士装备精良,只需固守待援便可,如何能战死疆场?”
石元孙苦笑道:“可你也不看看咱们在哪?这可是倭国的平安京城内,若倭人死守城门高墙,我等如何走脱,军中粮草用度最多还能支撑三五日,若是倭人断了买卖,咱们手中的交子就是一堆废纸!”
蔡伯俙摸了摸下巴,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随即问到:“以咱们的兵力攻下一座城门不难吧?走,现在就突围!”
石元孙笑道:“我也是如此想的,营地距离最近的城门不过数百步,我命军中将士固守便是诱敌之计,待会我亲率一千人马,携带火药弹破门,功成后以响箭为号,届时你率兵突围便可!”
蔡伯俙皱眉道:“虽主将率军士气大增,可也不需你亲自上,若你折损在这里,石家便真的没落了,再也拿不出个像样的人物出来,你这么做不值!”
石元孙没有说话,揶揄的望着蔡伯俙,表情中充满悲哀,蔡伯俙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石元孙不得不这么做,他要为自己,为石家搏一个前程,说起来这军功很大,也很诱人……
“老石,你安心的去,响箭一出,我立刻带兵增援,只是…………多多保重!”
长舒一口气,石元孙笑道:“这么说来你答应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那我就把身家性命以及这五千将士的性命都托付给你了!儿郎们!随本将杀敌!”
石元孙和蔡伯俙两人的对话并没有避讳亲兵,一来他们是自己人,二来也是做个见证,亲兵们躬身应道:“我等谨遵将令!”
大宋的军营已经被倭国的军队包围了,有备而来的倭人吸取了教训,在大宋军营之外建起了防线,并不敢擅自进攻,他们都知道宋军的战力,即便是区区五千人也不可小看。
两军泾渭分明隔开对峙,就像俩只准备决斗的猛兽,安静的匍匐着,随时准备扑咬对方,给予最致命的一击。
天边已出现了一丝光亮,晨曦即将到来,而这一时间却是最好的袭营时期。
宋军的大营中已经开始抽调人手,五百骑兵已经是杨烁能抽调的极限了,即便是再多一个都没有,不是装备不够,大营中重装骑兵的甲胄兵器多的是,只不过马匹没有多少,还要留下百匹以防万一。
五百重装骑兵,五百精锐的禁军列阵在军营的后方,这里的偏门已经悄然打开,石元孙在等,在等蔡伯俙动手,随着号炮的响起,嗡……宋军营地中响起令人牙酸的弩弦声。
飞蝗如雨的弩箭在夜色之中几乎可不见,但倭人却在一声声惨叫中倒下,就仿佛被施了法术,成片成片的倒下,这支五千人的大宋军队最擅长的并不是短兵相接,白刃相饶,而是强大的战阵和远程的弩箭。
八牛弩发射的弩枪在人群中肆意收割着倭人的性命,当第一个人中箭之后,在他身后的人也将殒命在这死神的长枪之上,紧接着便是一大团“火烧云”出现在空中,在到达最高点之后宛如火山喷发的岩浆抛向倭国的军阵。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平安京之战(中)
第一轮箭雨只是试探,而这一轮也才不过是照明而已,火箭落入倭国军队的阵形之中,瞬间让他们成为大宋弩箭的靶子,军中经验丰富的虞侯已经把弩箭手分成三排开始轮射,这样一来箭雨几乎连面不绝。
喀嚓喀嚓,整齐划一的棘轮上弦声宛如催命的暮鼓,倭人哀嚎着,惊叫着躲进附近的房屋之中,军纪开始出现涣散,要不是他们占有绝对的人数优势,怕是已经开始出现溃败的迹象。
杨烁望着蔡伯俙,当看到他坚毅的眼神后,第一次发现他和之前不一样了。
之前的蔡伯俙总给人一种纨绔的感觉,脾气又好,跟谁都能说得上话,即便是军中的大头兵都能和他聊起来。
而现在的蔡伯俙更像是一个将军,没错就是将军,虽然他没有高强武艺,也没有什么出色的指挥,连用兵之道都不是很清楚,但在精神上给人一种一往无前的感觉。
随着弩箭的不断攒射,杨烁开始忍不住了,小声的对蔡伯俙说道:“转运使,咱们的箭枝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停一停吧?若是倭人冲上来,咱们就没有弩箭用了……”
蔡伯俙微微摇头:“继续,把所有能倾泻到敌阵的军械都用上,把所有能消耗的东西也都用上,火药弹,弩箭,猛火油箭等等之类的都用上,要压得倭人抬不起头!待会便用不上了。另外,派人告诉石元孙可以出发了!咱们不用号炮免得倭人起疑!”
杨烁微微点头,果然是为了掩护石元孙,但也不用这么败家啊!这可不是在大宋,用多少弩箭火油都可以得到补充,在这么下去,即便是石元孙夺下城门,大军也只有跑路的份了。
虽然心中这么想,但石元孙依旧是执行了蔡伯俙的命令,石元孙的离开也预示着蔡伯俙成为这支军队的最高指挥。
待杨烁派人向各军传令,蔡伯俙才解释道:“这些东西待会都用不上,并且你要把军中所有的厢车集合起来,等将士们把弩箭射完后,把八牛弩,棘轮弩都收缴上来一个不能少全都放入厢车,倒上猛火油,烧个干净,蔡石,你待会帮帮杨司马统计,记住对照账册一件都不能少,统统烧掉!”
杨烁当然知道蔡伯俙这是在干嘛,一来减轻将士们身上的重量,二来绝不给倭人得到这些东西的机会,谁也不能保证待会打起来会不会有所遗漏……果然是要跑路啊!
“好,我全听您的!这就去传令各营,并让军中校尉督办,待会蔡石随我去各营清点!”杨烁应下之后想了想又道:“这些东西都不能浪费,最后一把火少了也可弄出一道火墙壁,阻挡倭人,相信我,只要浇上猛火油,除非烧到没有东西可烧,否则谁也扑不灭!”
蔡伯俙微微点头,脸上露出消失已久的笑容:“好,杨司马多多费心!”
指挥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对蔡伯俙来说并不是难事,这支军队已经被调教的可以独立运转,说句难听点,即便是蔡伯俙死了,这支军队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这便是大宋军队的特点。
大宋的投掷物如不要钱一般往倭人的军中疯狂倾斜,火红的箭雨,燃烧的猛火油,爆炸的火药弹,以及密密麻麻的弩箭在倭国军队的军阵中上演一场极为精彩的表演。
热闹的程度好似喜庆的节日,只不过伴随着倭人的哀嚎而已,火箭好似流星坠地,火油如同岩浆喷发,这便是一块人间地狱,虽遥不可及,却又近在咫尺。
此时石元孙率领一千人从偏门杀出,五百重骑开路如同泥石流冲过树林里,顿时间大宋军营侧翼的倭国军队便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他们从未遇到过人马具甲的重骑,甚至连他们自己身上的盔甲都是几块破竹片……即便是装备“精良”的武士身上的大铠也只是加上了皮革而已。
强大的骑兵如同飓风刮过田野,倭国士兵犹如小麦般被刮到,有些人甚至躺在地上装死而不愿起身作战,他们的武器甚至不能在眼前这支钢铁怪兽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而战马强大的冲击力便可撞的他们吐血而亡。
倭国士兵虽然没有和大宋骑兵作战过,但他们知道只要被撞倒就没有机会躲避,不能躲避就意味着丧命,地上的尸体死状惨烈,胸口被马蹄踏陷,巨大的马蹄印犹如一块烙铁深深的烙在他的身上,触目惊心。
这是真正一边倒的战斗,石元孙率领一千人的士兵犹如一把尖刀在倭人的防线上撕开了一条口子,即便是把他们放出去又如何?平安京的城墙上早已驻守了数万的士兵!
倭人找到了一个退怯的合适理由,为了减少伤亡,也为了保命,他们顺理成章的让大宋士兵通过了,但他们不知道,就是这区区数千人,却不单单在他们的防线上撕开了一条口子,更会为大宋军队突围平安京而撕开一条口子!
但现在的倭人却沉浸在恐怖的氛围之中,大宋军队的强悍在双方并为短兵相接的时候便体现了出来,倭国的军队根本就没有什么反击之力,他们的弓箭虽然非常大,但射程却并不远,这是蔡伯俙早就知晓的,也使得宋军的弩箭对倭人全面压制的原因。
这个国家多山地,所以无法采用大规模集群射击,况且战争也很小,难以凑出大规模的弓箭手,而倭国的箭头很宽,更是让原本射程就不远的长弓缩短了射程,且导致弓箭在射击中弧度很大,宽大的箭头是为了射入人体后会形成一个切割作用扩大伤口。
但现在,倭国的弓箭连大宋军队的边都够不着,威力再大又有什么用?而大宋军队的弩箭却不同,不光射程远,而且杀伤性惊人,这在与箭头和箭杆做了特殊的处理,增加了长长的血槽。
和三棱军刺一样,每只弩箭上都有三道从箭头开始一直延伸到箭杆尾部的血槽,一旦射入人体,血液便会通过血槽飞快的流出,这种弩箭还是大宋第一次使用,而倭国便成为大宋实验兵器的战场。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平安京之战(下)
倭国的防线已经向后撤离了数次,但每一次都能被大宋的弓弩打击到,宋人非常狡猾,每当倭人后撤的时候便停下手中的动作,待他们认为这里安全的时候再开始新一轮的打击。
这让原本认为安全并暴露在外面的倭人遭到了致命的打击,但即便是他们后撤也没用,宋军的棘轮弩射程可达三百步,这对倭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倭弓可怜的射程限制了他们对弩箭的想象,一个连甲士都没有的军队,怎么能想到宋人弩箭的射程?!
大宋的军营从战斗开始便一直处于黑暗之中,这是最好的保护,但对于杀出重围的石元孙来说却并非好事,倭国人的防线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如同一柄黑色的利剑划开了火红的绸缎。
这一幕早已落在站在高处的敦良以及藤原道长眼中,敦良面露惊恐之色声嘶力竭的对一旁的藤原道长喊。
“你不是说宋人走不脱吗?!朕的大军还未到,若是让他们走脱引来宋人天军该如何是好?”
“怎么?!陛下以为这些人走不脱宋人大军便不会来了吗?”
藤原道长望向敦良天皇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揶揄和嘲讽,眼前的这位天皇是他见过最胆小的人,大和民族的男人从不畏惧死亡!
瞧见敦良脸上的惊恐,藤原道长叹息一声道:“整个平安京的城墙上驻守了大量的士兵,即便宋人突破眼前的包围又如何?”
他的话终于让敦良放下心来,他已经被宋军强大的攻势吓坏了,眼前如人间炼狱般的恐怖场景让他颤抖,而自己的军队已经不断向后撤,惨叫声不绝于耳,每一下都像是在敲打自己的心脏。
原本的敦良不止于此,毕竟是倭国的天皇,稳重的气度还是有的,只不过眼前的一切颠覆了他的认知,可以说他被吓破了胆。
而一旁的藤原道长却不似他那般悲观,在他看来倭国是以一国之力抗衡大宋的三万之兵,他还不知蔡伯希到来了两万大军,但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乎,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极为坚定地武士……
在藤原道长的认知中,即便是强盛如大唐王朝也没有对倭国的本土动手,更别说现在还未真正一统华夏的大宋了,眼下只要大宋敢对倭国用兵,那他必将联合辽人给予大宋致命一击!
即便是输了又如何?以大宋之远根本就没办法长期控制倭国,即便是在倭国驻军又如何,那也需要大量的粮食才行,大宋怎么可能每日派遣船只远渡重洋的前来送粮?
藤原道长微微一笑,在他看来倭国有的时间与能力和大宋周旋,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土地!
自己怂恿天皇对大宋出手,先剿灭这五千人的平安京驻军,之后便是调集倭国所有的力量进攻石见守军,去去三万人而已,能翻起多大的风浪?!
倭国若是一致对外,把所有的力量集中起来,最少能集结不下十万正规军,而那些临时从民间抽调的壮丁民兵也可达数十万之众,这是数倍,数十倍与宋军的数量,怎么可能输掉战争?
当敦良认真分析了藤原道长的提议后决定采纳,这是攸关天皇万世一系的大事,为了保持血统的纯真,有的时候甚至不惜以族中亲属通婚为解决之道,如果万不得已之下,自己的女儿继承了天皇之位,她就必须要与族中男子通婚,但若是嫁给了大宋皇帝,那结果就不同了!
在敦良固执的心中,血脉的纯洁高于一切,即便是倭国灭亡了,也要延续天皇万世一系的血脉,绝不能让他受到玷污!
更何况若是被大宋扶持起来的女天皇当政,以后的倭国会变成什么样子?大宋会不会翻脸,会不会利用强大的力量霸占倭国?这也是一根插在敦良心中的利刺。
藤原道长是个非常出色的演说家,他的观点很快得到了天皇在内许多倭国氏族的支持,并且在暗中早有来往预谋起来。
与外部矛盾比起来,内部矛盾往往会在突然之间变得不重要,倭人在团结方面却是超越了其他民族,外部矛盾越是强大,他们的内部矛盾便越小。
并且他们固执的认为传统必须延续,他们愿意生活在自己的传统之中,这是他们的根,无论如何也不能改变,即便是大宋也不行,但唯独强大的力量除外。
敦良身为天皇清楚倭国的历史,若是大宋真的能战胜倭国,那他便有可能改变倭国,当初与大唐一战的失败,不仅没有使得倭国仇视大唐,反而向这个战胜他的国家一次次的派出遣唐使,从大唐王朝学习各种领先的文化,科技,教育等等知识。
这也使得倭国从根本上开始改变,若是这次大宋的皇帝战胜了倭国,而结果却不似大唐那般好打发,甚至可能出现整个倭国沦陷的结果,因为这次战争的地点是在倭国本土之上。
作为皇帝,考虑问题一定会从更高层面出发,眼下他之所以采纳藤原道长的提议,最大的依仗并不是倭国的军队,而是远在大海另一端的辽朝。
这个曾经的中原霸主把大宋王朝压得喘不过气,历时太祖太宗两代皇帝没能彻底消除隐患,大辽就是悬在大宋头上的一把利剑,若是大宋行差踏错,很可能就使得这个显赫一时的王朝成为刹那之美的优昙花,最后消失在历史之中。
虽然现在的大宋天子夺回了曾经应当属于大宋的燕云十六州,并迁都与北京以防辽人南下,但辽朝终究是辽朝,这么多年来的强大实力不容小觑,非一代之衰便会消沉下去,宋人有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辽朝还没死呢!
但敦良并不知道,自己派出向辽朝求援的信使已经被大宋拦截了下来,而拦截的人正是大宋的破**军,这支水军自从到了石见之后便开始整顿,而无聊的日子总是难过的。
于是鼠三这个驻守石见的管代便组织将士们海上操演,好巧不巧的截获了一支匆匆忙忙赶往辽朝的大宋商船,没错,就是大宋商船……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行走的军功
石元孙亲冒箭矢之危,刀兵之险,率领一千人的先锋冲破了倭人的防线,五百骑兵开道,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杀到了城门之下,这让倭国城门上的守军大吃一惊。
石元孙也不啰嗦,此刻最要紧的便是时间,五百人的禁军飞快的把各自身上的火药弹掏了出来,为了放止火药弹丢失,杨烁把大量的火药弹分别发放给步卒禁军,此乃化整为零之法。
待军队抵达城门,便可归零为整,再次把火药弹收集起来,如此便不用担心火药弹在某个人手中丢失了,最后无论如何也有破城利器。
大宋军中的火药弹早已不似当初的模样,有的是专门杀伤敌军之用,里面装上了铁削,铁砂之物,其目的是大量杀伤敌军,而有的火药弹则是以爆炸为主,以破坏敌人的城池,城门,效果不一。
而眼下石元孙所带的火药弹便是以爆炸为主的,将士们飞快的把火药弹上交,随军的亲兵很快便收集了四百颗火药弹,如小山似得堆积在一起,看的众人目瞪口呆,一人一个揣在身上不显得多少,可堆放在一起真是一座小山嘞!
石元孙大笑道:“别说是小小的城门,即便是这段城墙老子也能把它炸塌!儿郎们挖坑埋药!”
随着石元孙的话,步兵在城门附近构筑防线,而骑兵下马或是帮助步兵守住防线,或是抡起膀子开始用力的在倭国城墙上挖坑!
平安京的城池完全是仿照隋唐的长安城建设的,城池以东西对称布置,而坊市的模数大小则与唐朝东都洛阳类似。中轴线朱雀大路依照长安的朱雀大街,将平安京分为左京、右京两个部分,但最为可笑的是,倭人居然把右京称作长安,左京称作洛阳。
对于大宋将士来说这是夜郎自大,对于蔡伯俙和石元孙来说,这是对汉家王朝的大不敬,是无礼的狂悖之言!
平安京的规模其实非常庞大,石元孙在这里曾经仔细的询问过,原来平安京的规模完全不似眼前的这样样子。只不过因桓武朝的建都和征夷两大事业半途而废,京内有的地方只修整了区划而没来得及完成罗城等处的建设。
右京长安又是池沼星罗棋布的低洼地带,呈现一片“人家渐稀,几近幽墟,人去无回,屋坏不修”的景象。
因此,倭人大都集中在左京洛阳四条以北的高岗干燥地带。院政时期,又以流经左京极大路东面的鸭川以东白河为中心,建造了很多寺院和离宫,使得东京更加繁荣。
因而倭人总喜爱称平安京都为洛阳、洛城、洛都,只不过大多数倭人不知道,这其实是华夏的一座城池。
当然相对于华夏的长安城和洛阳城,倭国的平安京甚至不能相比,石元孙觉得这甚至就是对汉家王朝的侮辱,“匠人营国,方九里,旁三门,九经九纬,经涂九轨,左祖右社,前朝后市。”
这简单的一句话在不同眼界的人眼中有着不同的效果,显然在倭国人的眼中的长安城就是眼前这般狭小,局促……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能力建造出一座和盛唐长安城一模一样的都城来!
而最为荒唐的是倭人根本就没有理解长安城作为都城的精髓,隋唐皇室终结了南北朝那个长期分裂、战乱的时代,本身又有关陇军事贵族的背景,所以长安城的营造不可避免的带有浓厚的军事色彩。
甚至可以说,长安城乃是汉家王朝城市防御建设的集大成之作。大唐的长安城,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偏向居住性的都城,而是一个由大大小小的堡垒所构成的要塞群!
此刻石元孙攻击的城门便是左京的一座城门,他的身后本应该是一座又一座带有围墙的坊,此时当有守军或是义勇驻扎其中,现在却空无一人!
以大宋军队的颜面,肯定是驻扎在较为繁华的左京的,而眼前这道左京土御门便是距离他们最近的城门。
夺取城门的方法无非两种,一是直接从内侧打开城门,这是最为简单的方法,但在这里行不通,城门并非是前后开合,而是从上往下的吊闸式。
城门的是由厚重的木头制成,并且以宽大的铁箍相连,并由一根粗壮的铁索连接着城门上的绞盘,除非绞动绞盘,否则城门极难从内外攻陷,个何况大宋的军队驻扎在城中,没有多余的木材给他们制造攻城的撞车,耧车等器械。
这也是倭人不担心宋军能攻破城门的原因,在他们眼中,平安京乃是倭国最为强大坚固的城池,自桓武天皇迁都于此就从未被人攻破过,无论多么强大的势力,都被眼前这座坚固的城池抵挡在外。
只不过随着“轰咚……”一声巨响,大地开始震颤,一种强大的震动频率从地上发出,城门附近的人脚底发麻,绝大多数人以为这是地龙翻身的前兆,对于这个多灾多难的岛国来说,地震并非什么遥不可及的事情,当然他们也多了应对地震的经验。
无论是在城门上守城的士兵,还是围困蔡伯俙的军队,甚至包括倭人的将领和关白,天皇都做出几乎一致的举动,双手抱头在某个他们认为坚固的墙角趴下……顺带着用怜悯的眼神望向大宋的军队,大有幸灾乐祸的眼神夹杂在其中。
蔡伯俙先是一愣,待看到杨烁惊诧的眼神后,随即抽出腰间赵祯御赐的佩剑道:“传令全军,向石将军所部突围!”随后喃喃自语道:“这他娘的就是一群傻逼啊!”
大宋军队便在倭人的幸灾乐祸之中开始了冲杀,当一群鸵鸟用屁股对着猛兽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
眼前就是,倭人期望的地震并没有出现,而他们现在却要狼狈的躲避宋军的冲锋,仓促之间许多倭人找不到自己刚刚丢弃的兵刃。
大宋军队对火药弹的声音和威力太熟悉了,当石元孙那边的火药炸响之后,宋军便已经准备好了突围厮杀的准备,当蔡伯俙的军令发出,当他们看到眼前仓促间没有一丝准备的倭人,宋军笑了,他们惊喜的发现,眼前的这些倭人就是一大群行走的军功。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送死可不行!
面对大宋将士的收割,倭人在仓促之间根本来不及抵抗,这种情况下要么豁出命去稳住阵脚,要么想活命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四散而逃,倭人知道宋军需要的不是杀敌,而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撕开防线,杀出平安京……
于是出于本能和对袍泽的不信任,倭人的防线开始溃散了……
这种大规模的溃散的直接结果便是会引起更多的恐慌,宋军并没有费多大的劲便打通了撤退的道路,在倭人的防线上撕开了一条大口子,狰狞且可怕。
蔡伯俙的目标很明确,他要带领这四千五百余人向左京土御门进发,并与石元孙合兵一处撤退。
而眼前最大的困难已经被消除,倭人的防线不堪一击的被撕碎,当然这还要感谢石元孙制造的那场小小的地震,当蔡伯俙赶到左京土御门的时候,这里的厚重的城门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石元孙的一千人正在与防守的倭人拼杀,而两边的倭人却如潮水般不断的冲杀过来。
就在刚刚,城门在爆炸声中灰飞烟灭的一瞬间,藤原道长慌了。
他没想到坚固的平安京城门居然如此的不堪一击,更没想到宋人有如此犀利的手段。
于是他便命人全力增援左京土御门,本来他以为石元孙会率领所部撤走,毕竟这是最好的时机,当爆炸发生,大多数的倭人都以为这是地震的前兆,根本就没来得及对宋军发起攻击。
但谁知石元孙率领所部非但没有离开,还在城门的位置死守,显然他这是在为蔡伯茨的大军守住这条生命通道。
终究蔡伯俙终于和石元孙合兵一处,两人没有多余的废话,大军便穿过城门向石见方向而去,只要他们抵达石见,便算是在倭国的土地上安全了,倭国的石见早已被刘德召改造成了与大宋相同的州府,完全看不出两者的区别。
在石见每日都有义勇负责巡逻,或是保卫石见周边的安全,或是抵挡山匪流寇,或是注意附近州府的动向,而石见的官员都是来自于德高望重的人家,这些人家当有的是出自贫家门楣,有的是则是世家望族。
双方代表了俩个利益群体,互相之间也不敢下死手,而在石见使用的律法则是大宋的《宋宪》因为它足够仔细,也足够清楚,让人心服口服。
蔡伯俙和石元孙都知道,现在最要紧的便是甩掉背后的追兵,倭人疯了似得紧紧咬在他们的身后,若是被咬住,整个大军都会被拖垮。
宋军之中并没有多少军粮,为了轻装简行,蔡伯俙命人烧掉了所有的负重,只留下常规甲胄和军械,而口粮也只够他们三日行军所用。
身后的倭人不知是不是发现了这一点,正死死的要在宋军身后,只要停下便会被纠缠,然后是更多的倭人,倭人充分的发挥了人海战术,以人数的优势压得宋军喘不过去来,他们甚至没有时间做出应对,连安营扎寨的时间都没有!
原本的宋军是风光的,最少他们能杀得倭人丢盔卸甲,鬼哭狼嚎,但现在的宋军犹如丧家之犬,仓皇的逃命,而倭人却不愿放他们而去。
藤原道长已经代替了天皇下了死命令,务必追杀宋军,使之全军覆没,这是一种执着的疯狂,他的眼神令敦良这位天皇都有些心惊胆颤,他从没见过关白如此可怕的眼神。
同样的敦良也知道一旦宋人离开了平安京,那消息就瞒不住了,宋军肯定会派出飞骑向时间守军求援,三万大军,整整三万如眼前精锐一模一样的大军。
敦良甚至认为他们会把自己连同平安京都消灭掉,消灭的一干二净,若是把他们惹急了,死去的将不再是自己,而很有可能是整个皇室!
可藤原道长却不担心,他认为倭国有着数十万大军,对付区区三万人的宋军还能成问题吗?只要保护了倭国政权的独立和延续,保护万世一系的荣耀,什么样的牺牲都不算什么。
只不过他们需要调兵,从倭国各处,各大家族调遣精锐的士兵前来勤王,一旦组建起一只勤王大军,即便是人想要找麻烦也需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够不够。
藤原道长已经准备好了一系列的计划,一旦宋人向平安京发出进攻,在勤王大军与其作战的时候,藤原氏将会派出家中精锐偷袭石见银矿,把石见的一切重新收回倭国。
虽然石元孙和蔡伯俙不能让大军停下与倭人作战,但他们早已派出军中的精锐骑兵前往时间报信,只能期望刘德召早一些带兵前来,这样他们就有返身一击的机会,彻底让倭人绝望。
据斥候来报,身后的追兵少说也有三五万人,大宋将士们的脑袋已经开始明码标价,沿途的村庄城镇但凡能捉住或是能杀掉宋人的,一个十贯钱。
这个数字对于宋人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倭国般贫困的百姓来说却是一大笔横财。
无奈之下宋军只能避开城镇和有人的村落,他们实在无法对倭国的穷苦百姓动手,但这些穷苦百姓可是会对他们下手的!
人心的恶在金钱面前往往不堪一击……
这是宋军和倭人相比的天然劣势,他们对地形不熟,并且倭人能够得到地方上的援助,而宋军想都不用想,在不知不觉之中这场战争已经演变成了消耗战。
宋军的粮食越来越匮乏,而倭人越来越近,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石元孙再次决定以自己率领精锐留下断后,让蔡伯俙逃出生天,并率王师前来复仇,但蔡伯俙想都不想的便拒绝了。
“若是不这么做,你我二人都走不了!你以为我下决心就是这么容易的,你要是死了我即便是苟活下来也没有好日子过!”
蔡伯俙无视了石元孙的话,在一块木桩上坐下,眼下营地已经算是勉强扎下,而倭人的叫喊已经出现,蔡伯俙笑了笑:“之前你带队攻城们我没有二话,因为你有活下的可能,有很大的胜算,而眼前若是我看着你带领我大宋男儿去送死,对不起,我做不到!”
石元孙还要说什么,蔡伯俙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别说让我走脱再为你复仇之类的话,你以为你能挡住倭人多久?实话告诉你,倭人这次是疯了,除非我们能击溃整个倭国,否则他们一定会将我们啃光,这是一出毒计。
倭国有人很了解咱们大宋的文臣是什么样的脑子,想想看,若是我等死在了倭国,刘德召也战死了,你说朝中的文臣会支持派兵过来为怎么报仇吗?不用这样看我!我来告诉你,他们只会担心得不偿失,再牺牲掉更多的人在这块化外之地上!现在,呼……咱们只能自救了……”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在沉默中爆发的敦良
石元孙无力的坐倒在蔡伯俙身旁,他明白蔡伯俙的话没错,无奈的笑了笑道:“难道我等就在这等死?咱们手中可是有五千将士的性命!”
蔡伯俙转头望向石元孙道:“所以要死的值得!杀一个咱们够本,杀两个咱们赚了!若是……若是能坚持到刘德召来,咱们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石元孙好奇道:“什么生路?”
“反攻平安京,兵谏倭国皇帝!”
吓!蔡伯俙的话让石元孙猛然一惊,随即嘲笑道:“你这厮倒是真敢想,若是能如你所说,咱们这辈子便没有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对于想军功都快想疯了的石元孙来说,蔡伯俙的提议极有诱惑性,就像是沙漠中快渴死的人见到一瓶水,即便是毒药也必须得喝下去,而他是最不在乎自己生死的人,他只是不想让自己死的没有价值。
蔡伯俙也是在做最后的努力,眼下这种情况,即便是他也没方法解决,最让他想不通的是敦良为何要与大宋撕破脸皮,这样做对于他来说没有一点好处。
他不知道,倭人心中高贵的血脉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侮辱的,这是他们最后的精神依托,甚至来了宗教都不能改变倭人心中的神,甚至连佛教进入了日本也开始了本土化。
对于敦良天皇来说利益相关便更加直接,这关乎到将来倭国的统治,汉家王朝千百年来从未干涉过倭国的统治阶级,现在大宋的崛起打破了这种政策,这是让敦良和所有倭国的统治阶级不能接受的事情。
大宋有多好他们当然知道,但若是成为和大宋一样的国家,他们这些原本的统治阶级将会失去原本所拥有的一切!
而藤原道长做出了更加惊人的推测,大宋很可能和大唐一般在外设立都护府对倭国加以控制!
所以倭人奋起反击,绝不能容忍眼下的一切,更不会同意蔡伯俙的提议,在他们看来这将是倭国沦陷的开始。
眼前这支冲破封锁的宋军便是首先需要消灭的存在,只有消灭他们,倭国才有时间集结大军,对时间的宋军进行围攻,夺取石见之后,整个倭国将开始积极防守,彻底打破大宋统治倭国的幻想。
蔡伯俙和石元孙两人已经率领宋军停下了,他们没法再跑,没有足够的时间,没有足够的粮食,并且他们没有倭人熟悉地形,据探马来报,前方已经出现倭人了。
蔡伯俙现在才理解官家的话,什么叫陷入百姓斗争的**大海之中。一旦军队停下,倭人的大军便会源源不断的赶来,即便宋军战力强悍,但单单是拼比人数便不是倭人的对手。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大军在这个人生地不熟倭国是无法化整为零的,这样做也意味着他们只能被各个击破。
现在能做的只有期待传令兵早一日抵达石见向刘德召求援了,但眼下说不准,若是倭人稍稍有些头脑也会在沿途设下埋伏,截断大军的求援。
而事实上倭人已经截住了赶赴石见的士兵,并且从他的身上搜出了求援信,此刻的敦良与藤原道长,安倍冈田商人正在查阅这份蔡伯俙的亲笔信!
三人长舒了一口气,对于他们来说这下终于了却心头大患!
“如今已然是包围了宋军,眼下该如何是好?朕觉得杀了他们并没有什么用处,不如以此要挟大宋从我倭国撤军如何?”
天真!!
藤原道长和安倍冈田几乎同时鄙夷的望向敦良,这时候一旦松口便是前功尽弃,眼下倭国已经没有和大宋修好的可能,单单是偷袭了宋军的营地便让蔡伯俙兴师动众的前来问罪,现在杀掉了那么多的宋人,还是倭国刻意为之,大宋岂能善罢甘休?
“陛下,此时当诛杀围困之宋军,待各地勤王之兵抵达后,围攻石见,夺回本应属于我国的银矿!宋人若是要战,咱们便向天下公布宋人的罪行,联合辽朝共同对抗宋人!”
安倍冈田的话让藤原道长深以为然,倭国最大的依仗便是宽阔的大海,又有辽人在侧,还担心宋人作甚?!
“陛下!汉人有一句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敦良陷入天人交战之中,他当然不想得罪大宋,更不想使得自己的权利受到威胁,所有的一切和这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其实他心中最担心的是自己刚刚得到天皇本应享受的权利时,大宋却要剥夺他的一切。
狠狠的砸了一下手中代表指挥权的团扇,敦良冷声道:“杀!杀光他们!朕要他们统统死在朕的土地上!”
一个人被逼到了角落会发生什么?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
这便是敦良现在的状态,他在无形之中已经被藤原道长等人逼到了死路,大宋给予他的压力已经使得他筋疲力尽,神经紧张的如一根绷的紧紧得弦,而藤原道长等人擅自做主攻击宋军已经使得他没有回头的可能。
于是原本绷紧的那根弦断了…………
敦良心中最后的一点理性丧失了,而同时被释放出来的不光是他的歇斯底里,还有内心深处不受控制的恶魔。
藤原道长和安倍冈田对视一样,显然,皇帝已经完全被自己说服,他们长舒了一口气,这时候最怕的便是皇帝打退堂鼓,自己和身后的家族都将成为大宋报复的对象。
早已准备好的藤原教通立刻向倭国大军传令,倭人便开始向宋军营地发起进攻!
倭人占据了绝对的人数优势,他们如潮水一般不断的冲击着眼前仿若海中礁石般的宋军营地,一次又一次,不断的冲击着,每当他们被杀退的时候如同海浪的退潮,却总能带走几个宋军的性命。
这是一场真正的短兵相接,大宋已经把所有弩箭等远程武器烧毁了,没有弩箭的棘轮弩就是一个无用的木头,这时候最有用的便是自己手中的刀枪。
不过倭人忽略了一点,宋军的步兵完全不弱于骑兵,他们是一支在战场上百炼成钢的军队,常年与凶悍的党项人,契丹人作战,使得大宋的步兵成为精锐中的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