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章师出有名罢了……
泗州县的边上就是一条青川江,而泗州县恰巧也是青川江的入海口,青川江南接晋州矗石城,咸安郡,泗州县,北上江城郡,峡州,高陵郡,京山府。
青川江可谓是高丽南部的重要水系,江宽,水深,睡眠平稳,最适合行舟与上,蔡伯俙带上一座神舟灵飞顺济沿江水而上,并把凌虚安济志远留在泗州县断后。
泗州县成为了大宋的后方阵地和退路,大宋的海船数量极多,除了两艘十万斛的大宋神舟之外,便是万斛的海船,五百余艘海船大部分驻扎在泗州县。只有不足百艘跟随灵飞顺济向矗石城驶去,即便如此,青川江宽阔的江面也快被船队所遮蔽。
鼠三看着两岸倒退的树影,转头对蔡伯俙问到:“为何不把两艘神舟都带上,万一矗石城城高墙厚,我等岂不是没了办法?”
蔡伯俙笑眯眯的说道:“这位泗州县的知县事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可是说晋州矗石城乃是一座土城。”
金明琼连连点头道:“没错,矗石城就是一座土城,城高不过两三丈左右,周长一千八百步!”
鼠三冲到金明琼身边,一手领着他的前襟破口大骂:“老杀才!居然敢骗我!当本官是好脾气不成?行不行本官这就把你丢下船去!”
一边说一边拖拽金明琼向船舷走去,从高高的船舷向下望去,江面变得十分遥远,仿若高山上的峡谷,金明琼惊恐大叫:“天使在上,小老绝对没有欺瞒啊!这矗石城就是晋州的州城,也的确高约三丈,周长一千八百步!”
鼠三大怒:“还敢诓骗本官?!高不过三丈也叫城墙?周长一千八百步?便是我大宋的村镇都比不上!岂能是一州之城?!”
金明琼连连解释道:“晋州地处岭南之南,谓之山南,本就偏僻,最多便是遇上匪患,山贼之流,无需重兵把守,更不用高墙坚城防御,所以只有一土城拒敌……”
蔡伯俙在一旁忽然开口:“这么说来,你高丽岭南之地也皆是如此?”
金明琼的身体微微一颤,他觉得自己好似说了不该说的话,但眼前这个话并不多的男人的双眼好似能看穿人心,虽然他的话不多,但眼前的大宋天朝之军都在他的调度之中。
纠结了半天,金明琼后牙一咬:“是,不光是山南,只要是在中原以南的地方便是如此!”
“放肆!”鼠三大喝一声再次拎起金明琼道:“中原以南?你高丽也敢有地方擅称中原?!那我大宋岂不是化外番邦之地!谁给你们的胆子,以此羞辱我大宋天威?”
这下蔡伯俙反倒笑了,拉着鼠三就要揍人的手道:“算了,把他放下吧!我当年可听说,在西南一地有一农人自称大靖皇帝,还要在村中分封宰相和枢密使,当地县官收押之后上奏官家,官家下旨曰:疯人癔症,岂能计较?朕判之为罪,岂不类矣?!”
话还没说完,鼠三哈哈大笑,随手放下金明琼,还替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冠:“夜郎自大,井蛙语海,莫过如是。”说完便不再计较此事。
而此时的金明琼心中震颤万分,他一直生活在高丽,即便是知晓大宋的存在也只知道这是天邦上国,眼前如此强大的船队,四周充满了精悍的士兵,毫不夸张的说,若是这支船队进攻中原……不,忠州牧以南的城池,基本上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
思索半天,金明琼上前施礼道:“两位天使,不知为何而治罪与李刚成?”
鼠三冷冷一笑道:“我大宋遣使携鸿胪寺之书,朝廷之言而往,却被他李刚成屠戮,如此大辱岂能轻受?”
金明琼急急的说道:“大宋天威,我等不及,可否让小老先行晋州矗石城,禀告知州老爷,缚李刚成而治罪,押与天使之前?”
蔡伯俙摇了摇头:“不行,我大宋天军之仇,必会自报,此次参与之人,无论可曾动手,只要在场便要以性命相抵!”
金明琼倒吸一口凉气,他是知晓的,若是李刚成带兵而出,最少也要千余人,照眼前大宋天使的架势,这是要以这千余人为大宋的十余人陪葬?!
“大宋折损将士不过十余人,岂能让千余高丽将士抵罪,大宋乃上邦之国,礼仪为重,教化为先,遵从儒术,社稷之德,仁名扬于外,圣明四海知,可否请天使治罪其人,而勿连坐?”
鼠三被金明琼说的有些犹豫,好像是这个道理,大宋以仁慈闻名于世,这时候用千余人为魏权等人陪葬,的确太过残忍,对官家之名不利啊……
蔡伯俙一反常态,望着伏到在甲板上的金明琼冷冷说道:“犯我大宋天威者,虽远必诛!”
鼠三惊讶的望着蔡伯俙,要是在以前,这货定然会为了官家的名声放过这种事情,但今日怎么会如此计较?魏权等人是军中尖子不假,可也没到如此维护的地步。
金明琼在地上一直颤抖,最后咬牙再次问到:“不知天使可会殃及无辜?矗石城中的百姓是无辜的,可否放过他们?!”
蔡伯俙蹲下身体拍了拍金明琼的肩膀道:“这便要看你的了,若是你能说服矗石城中的知州,让他放弃抵抗,把罪魁祸首以及连带之人交出来,我等自然离开!”
金明琼心中纠结的挣扎着,在他看来李刚成是该死的,但那千余人的无辜军卒却是无辜,他并不知道那些军卒中其实并没有多少无辜的,最后思来想去咬牙对蔡伯俙说道:“小老这就去说服知州老爷!”
蔡伯俙笑道:“大善!鼠三,派人送他入城,记得要看着他入城!”
鼠三立刻安排人手,用神舟上的小船送金明琼下去,并仔细交代了随行的禁军,一定要看着金明琼入矗石城,否则便用弩箭诛杀……
待他回来便瞧见蔡伯俙站在船头,对那些禁军的指挥,校尉,虞侯,交代作战事项,鼠三奇怪的上前问到:“你就那么肯定金明琼不会说服晋州知州?”
蔡伯俙笑了笑:“他说服不了,这千余人背后有多少家庭?有多少亲友,即便是晋州知州同意金明琼的说法,矗石城的百姓也不会同意。”
“那你还让他去游说?”
“师出有名罢了,咱们不是没给他们机会,而是他们不会珍惜。”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南归,难归……
那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同样的道理,哪里有反抗哪里就有镇压,辽朝的朝堂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这些义军的目标并不是要攻陷中京道的大定府,也不是北上,而是南下。
这种战略意图是瞒不住的,毕竟辽人也不都是傻子,朝中的臣子中已久有一部分的能臣,他们把自己的担忧和对大宋意图的猜测汇报给了耶律洪基与萧太后,面对这一情况,萧太后当机立断,立刻命令驻守在中京道各个重要州府的辽军四散出击,务必扼杀这种全面南逃的势头。
赵祯低估了辽人的决心,刘振所率领的武烈军在北安州附近游击的时候,辽人出兵了,泽州松亭关的八万铁骑尽出,向四面八方的义军队伍开始了进攻。
他们很快便摸清义军的战力,除了少数叛逃的汉军外,其他的队伍大多数是毫无战力的农民组成的乌合之众,虽然他们奋力反抗,但对付全副武装且战力强悍的正规军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样的义军很快就会被击溃,义军主力一旦溃散,剩下的便是妇孺和老人,在契丹铁骑面前,他们显得那么的渺小无力。
在这个时候,耶律洪基再次犯下一个严重的错误,他下令对这些妇孺老人进行无差别的攻击,只要他们在义军之中,便会惨遭屠戮,无论是襁褓之龄的幼童,还是正值妙龄的女子,无论是白发苍苍的老者,还是正值壮年的男子,皆未躲过这场屠杀。
中京道的土地上流淌了大量无辜汉民的鲜血,哀鸿遍地,尸骨遍野,这是一场绝对强权中夹杂着民族仇恨的灾难,而这场灾难之中的牺牲者却是最为平凡的阶层。
消息传到大宋,传到辽朝,甚至传到了高丽,天下震惊!
耶律洪基的行为无疑是在警告世人,为的也是震慑其他的义军和整个辽朝的汉民,告诉他们这就是南归的下场,但这种行为同样使得辽朝被推上了道德的对立面。
张俭率领辽朝的文官冒死与皇城外上谏,身为韩王的萧惠率领武将漠然的看着这一切,对于他们来说契丹人的利益才是一切,既然这些汉民背叛大辽,那就应该屠戮殆尽,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看着昔日老友没有波动的眼光,张俭绝望的发出哀嚎,声如猿啼,泣血鸣鸣…………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悲戚,宫门缓缓打开,宫中的内侍出来了,众人都认识他,他是太后的贴身内侍哲呼鲁。
“太后宣左丞相张俭觐见!”
哲呼鲁的话给了张俭和汉臣以希望,太后贤明,自会知晓陛下的错处,也会终止这场浩劫,这些汉臣和汉民之间的利益是相关的,或者说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汉民惨遭屠戮,他们也一样不好受,多少的汉臣是出自中京道?他们或多或少的和汉民有着联系,并且也和家族有联系。
穿过长长的宫门甬道,张俭觉得此时的皇城是那么的陌生,四周都是契丹的精锐,每个契丹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不在有那原本敬畏的神色,反而散发着阵阵敌意,自己可是大辽的丞相啊!
哲呼鲁张俭是认识的,甚至很熟,于是开口问到:“哲呼鲁,不知太后与陛下的意思是否一样?”
哲呼鲁面无表情的望着张俭半天,最后脸色逐渐缓和,长叹一声道:“今夕不同于往日,契丹的贵族,将军们已经开始倒戈,拥护陛下了,这次陛下的铁血之命便是顺应而为,一旦如此,太后怕是以难以干涉。”
张俭大惊,明白萧太后之所以能垂帘听政,不单单是因为汉臣的支持,更是因为契丹贵族和武将的支持!同时掌握了兵权和政权的太后才能约束皇帝的权利!
而哲呼鲁的话意味着太后失去了兵权,也同样意味着她失去了军队的控制权,难怪驻守在松亭关的军队会对汉民进行屠杀…………
张俭如行尸走肉般的走进了临清宫,这是太后的寝宫,而非处理政事之所,眼前的一切都说明,垂帘听的政萧太后的权利被架空了。
迈步进入大殿,对着上首的太后拜下,张俭悲声道:“太后!大辽危矣!”
萧挞里望向张俭,惨笑道:“辽朝不危,社稷犹存,吾儿误入歧途,徒呼奈何!天道不公,圣宗皇帝中兴大辽,而先帝战死沙场,吾儿年幼便即皇帝位,缺帝王引之,本宫亦未尽太后之责!”
说完还不待张俭答话,她便挥了挥手,殿门缓缓关上,哲呼鲁率领一帮内侍从后殿出来,人人着甲,腰挎长刀环卫四周,张俭惊骇的站在原地。
“张俭,你为相多年,深知汉民为我大辽之重,如今陛下此举,离心汉民不说,又陷我大辽与不义,大宋皇帝又以仁明出众,此乃祸端也!为今之计,本宫欲废其帝王位,另立新君,匡扶我大辽社稷!”
萧挞里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回响,仿佛一把大锤猛力的砸击着张俭的心脏,没想到,太后看似失去权利,居然是在宫中密养死士,瞧哲呼鲁率领的内侍模样便知道他们各个都是孔武有力之人。
萧挞里和耶律洪基之间的矛盾已经到达不可调和的程度,耶律洪基认为大辽根本就不需要休养生息,当初太祖建国的时候还没有现在的大辽强大,契丹人就是在马背上夺取的天下,以前可以,现在同样可以!
他要用契丹人的传统手段去征服汉民,征服大宋!但他忘了,耶律阿保机在监国大辽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实行南北院,招揽汉臣善待汉民…………
萧挞里的政策正好与耶律洪基相反,她支持张俭等汉臣提出的政策,休养生息的同时积极防备大宋的北伐,善待汉民,利用他们壮大辽朝的国力,这也是圣宗皇帝所做的事情。
当年圣宗皇帝建在,辽朝国力强盛,传位于兴宗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规划,可惜宋辽燕云一战,耶律宗真战死,燕云十六州丢失,完全打乱了计划,萧挞里要把已经走歪的大辽扶上正轨。
既然皇帝和太后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那就需要做出选择,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即便是自己的亲儿子,萧挞里也要下手,反正她已经有了孙子。
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大定府中凄惶惶
中京大定府乃是辽朝最大的陪都,这里的人口同样也是辽朝最多的足有近五十万!
中京道的规模已经可以与大宋的东京城相媲美,但距离北京城却是相差甚远。
中京大定府虽然不是辽国的国都,但由于其建于圣宗皇帝时期,又是辽朝强盛中期国力强盛,而恰恰在这个时候赶上了百余年的辽宋结盟和好时期,借鉴大宋的东京城的规格,于是这大定府一个陪都堪比首都上京还要好,还要大。
不过此时的大定府却陷入一种恐慌的情绪之中,这是从未出现过的恐慌,城中的百姓多是来自中京道的契丹人,也有不少汉民混杂其中,在这座陪都之中的所有人无论出生,只要在便是一份战力,变能得到朝廷给予的平等权利。
陛下虽然“病重”但他的旨意已久从皇宫中传出,传到了中京大定府之中,圣旨虽然冗长,但内容很简单,也决定了城中所有人的生死。
中京大定府之人,无论契丹与汉民,亦或是渤海人,女真人都要为中京道为大辽而战,任何人不得退却,无论是谁,无论你是什么身份,一旦进入大定府之中,便要为大辽的这座陪都死战到底!
这样的圣旨一出直接打破了所有城中人的幻想,当耶律裴宣读这旨意的时候,契丹大军已经开始封闭四门,并且开始驻扎在城墙四周,随时可以抵达城墙进行作战!
耶律裴比谁都清楚这份来自上京城的圣旨,朝廷是不希望中京道全部落入宋人之手,而大定府则是最后的方向,其他的州府城池已经在宋人的猛烈攻击下逐渐沦陷,但只要大定府不失,朝廷的援军便永远有一个内应可用。
一旦大军来援,城中的十万守军可相互接应,在宋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并且反败为胜引得最终的胜利,意思是这个意思,但在耶律裴看来却是极难实现的,他们要坚持到援军的到来,可宋人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吗?
火器给耶律裴和辽人留下了深刻的影响,这种无坚不摧的火炮已经在辽朝传遍了,面对毁天灭地的力量普通人的恐惧往往要比士兵更加深刻,他们没见过,只听说过火炮的威名,这就让他们谈炮色变了。
城中的百姓被集中在了大辽塔之前的空地上,这是大定府中最大的空地,足足能容纳数万人,而这数万人都是城中的宿老和街坊官,他们是维持大定府正常运转的所在,虽然不必城中衙役,但已久是社会底层的执行者。
耶律裴在这里向众人述说了圣旨的大概内容,并且总结了最后一句话,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所有人都要参与到抵抗宋人进攻的战斗之中,上至八十老翁,下至六七岁的孩子,无人可以例外,无人可以免除!
此话一出顿时让在场的人炸了锅,岂有此理,八十老翁和六七岁的孩子如何能上战场?如何能防御宋人的进攻?这简直就是在让百姓们送死嘛!
眼瞧着场面不受控制起来,耶律裴微微叹息一声,他也知道这是一份类似昏头的旨意,还好他不准备这么做,再次开口道:“陛下的旨意并非是要尔等都上战场,八十老翁可在家中修缮器具,六七岁的孩子也可在城中送军粮。”
这还差不多,众人松了一口气,若是让自己去百姓家中传达这样的话来,不用宋人攻城,这大定府便已然从内破了,城中百姓守城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自己家中年迈的父母,年幼的孩子?
全城的百姓都被发动了起来,他们也不得不跟随辽军进行战斗,因为除了这死守大定府之外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城门不可靠近,城墙更是不可随意接近,城中到处都是听瓮,任何人妄图挖掘地道出城的都将被就地格杀。
谁都能感受到一场大战即将到来,战争的阴云犹如宋人的军队浮现在大定府的头上,双方之间即将迎来一番苦战。
……………………………………
大宋的北京城在规模上要比大定府的规模大上许多,也是天下商贾汇聚之地,前线的战报不断从中京道送回北京城中,无论是皇宫,朝堂,还是市井,人们谈论最多的还是这场北伐,这场对中京道的用兵。
对于大宋的百姓和官员来说,这是大宋自燕云之后的又一次北伐,而且目标是辽朝最大,最繁荣的中京道,并且拿下大定府的意义何人不知和人不晓?
当初北伐燕云,在析津府一战中大宋多少是占了便宜的,而且析津府不似大定府那般难以攻克,宋军的火器出其不意的造成了毁灭性的效果,给辽人以重大打击,并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夺下析津府。
而大定府则是做好了完全准备,城中军民足足六十万人,即便是死守,也能坚持数月时间,而这段时间大军在外的消耗是惊人的,大军能不能耗得起?能不能克敌制胜?
这些都是悬在百姓心中的疑问,现在北京城中讨论最多的便是中京大定府这个话题,谁都要发表一下意见,当然最多的还是在拿这个话题关扑。
随着大宋国力的提升,随着工业的发展,随着人们收入的增加,人们自然而然的升起一种民族自豪感,一种民族骄傲,对于国事和战争也愈发的关注了。
百姓的讨论和朝臣的讨论当然不一样,朝臣们看的比百姓更加长远,他们的眼界更高,知晓拿下中京道对于大宋的好处是空前巨大的,可以解决大量的冗官问题,亦可成为大宋北方的一块粮食产地。
从南方调运粮食有多幸苦和漫长?每年夏秋两季,大宋的漕运海运,陆运就像是打响了一场战争,所有涉及其中的官吏无论官职大小都要拼了命的为这些粮食北上而想尽办法。
若是拿下中京道,那里的大片良田,大片牧场可以为大宋的北方提供多少食物和畜力?这是一个不可想象的好处!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北京城中学问多
大宋的皇宫之中当然也有着类似的讨论,不过却是在太子和皇子上课的资善堂中,今天授课的不是旁人,而是身为皇帝的赵祯本人,他其实是想把这个轻松的下午用来放松一下的,但对于孩子们的教育,皇后王语嫣比谁都上心。
于是赵祯便只能告别御苑之中的棍球了,这是宋人的叫法,赵祯更喜欢称呼它为高尔夫……………这是一种从唐朝流传下来的球赛,在后世应该是类似于门球的东西。
只不过这个棍球的激烈程度完全不能与马球相比,待拿下中京道之后,到时间在木兰围场开设专门的马球比赛,眼下这高尔夫就当作是修身养性的球类运动罢了。
今天的高尔夫不能参加,赵祯心中有些不爽,毕竟今天是朝中相公们的比赛,若是自己不去岂能看到这些人比斗起来的好戏?
这些往日里文质彬彬的朝臣们,一旦上了高尔夫球场的草地,那叫一个杀气腾腾,都说高尔夫是文雅的运动,可在这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朝堂上那才叫精彩!
文臣为了争夺那金球杆的荣誉往往舍弃原本的风范,一个劲的数着杆数,大宋的士大夫们最喜欢的便是比杆赛,就是将每一洞的杆数累计起来,待打完一场十八洞后,把全部杆数加起来,以总杆数来评定胜负。
而文臣们对这种文雅的球类运动很是喜欢,毕竟大家都是从投壶玩过来的人,这种在户外,又是以球杆这种类似兵器般的东西对决,文人简直就爱疯了。
今天是文臣之间相互角逐金球杆奖的日子,顺便也是他们讨论中京道战事的一次聚会,相对于往日对战争的厌恶,现在的大宋文臣更像是盛唐时期的朝臣,他们在战事上有着相当多的自信。
而这么多年来赵祯不断把年轻血液注入大宋之中,让整个朝堂变得年轻的同时也让朝堂这种弥漫着一种朝气。
本来赵祯是想去看看的,但现在却瞧见的是赵旭和赵昀俩个同样郁闷的小脸,这对兄弟俩对资善堂的学业越来越不上心了,并非是学业枯燥,也不是他么两人不想学习。
而是这里的师傅们往往被他们的问题问的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一个是大宋的太子,也是大宋的皇子,为他们解惑需要好好的思考一番。
庞籍虽然已经辞相成功,但他资善堂的差使可辞不掉,也不能辞掉,太子太师的名头可不是一般的官职,这是一种荣誉,一种无上的荣誉。
不过对于赵旭和赵昀来人来说,父皇的授课是最有意思的,没有四书五经,没有那些大道理,而是一种更加有趣的方式。
赵祯今天便带着一柄精美的火枪来授课的,资善堂中的小校场原本是给狄青教授骑射使用的,但今天却架起了草人标靶,陈彤躲在标靶前的坑道里,听着上面响起枪声,在尘土飞扬之中掸了掸帽子上的灰尘,起身晃了晃手中的旗帜。
八环的成绩对于大宋的线膛枪来说已经是极好的成绩了,这种直直的膛线并不是很精准,不过也是这个时代最好的火枪了,螺旋形的枪膛制造太过复杂,大宋的技术水平还未达到。
赵祯方向手中的火枪笑眯眯的对俩个孩子道:“你们都知道这其中的原理,咱们今天不说这些,但却要说说火器在战场之上的利与弊。”
俩个孩子纷纷举手,赵昀最先开口,最为弟弟的他总是能得到哥哥赵旭的关照:“父皇,孩儿以为火器之利在于起简单操作,即便是孩童亦可击杀重甲之兵,普通的农人稍稍训练也可投入战场之中,咱们大宋的火器装弹快,精度高,穿透力强,若是上了战场可所向披靡。”
赵祯点了点头,赵昀一下便把火枪的好处给说了出来,而赵旭却说道:“儿臣觉得火器的作用在于威慑,威慑天下,如此利器堪为神器,辽人从未见过,一旦使用其摧枯拉朽之威可击溃辽朝精锐!”
赵旭看到的就更加远一些,不单单是从火枪本身的价值出发,更是以国家之间的战争为出发点,分析利弊。
俩个儿子的回答都很优秀,也让赵祯满意,但赵旭却再次开口反问道:“父皇,如此利器为何只有火炮火药弹投入战场之中,而火枪除了咱们天家和火器营之外便再无人知悉?也从未投入战争?”
随着赵旭的话,赵昀也是好奇的连连点头,就连一旁做记录的三才都颇为好奇,是啊!这种神兵利器为何官家就是不肯用在辽人身上?
赵祯点了点头,看来这个问题是到了和他们解答的时候,不单单是赵旭和赵昀,连蔡伯俙也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唯一知晓并上疏自己的臣子也只有狄青一人。
“这个问题你们姑父也曾经问过朕,在朕思索良久之后却发现,时机未到,火器的便利和杀伤性你们都看到了,一个孩童甚至可以用它轻松杀死一个壮汉,一个全副武装身着甲胄的壮汉,这是它的利,可火器这东西看似复杂但结构却简单,极其容易仿制,朕让火器营和格物院做过实验。”
赵祯顿了顿,看着孩子们愈发好奇的眼神道:“火器营把一把火枪交给了格物院的一个工匠,一个从来不知火枪是何物的工匠,他原先是木匠后来做了铁匠,在看到火枪后很快用简单的材料仿造了出来,你们猜猜接过如何?”
赵昀想也不想的回答:“定然是比不上火器营的火枪了。”虽然赵旭没说话,但从他的眼神赵祯便知道他是赞同弟弟说法。
赵祯点了点头:“是比不上火器营的火枪,但也能正常击发,并且火药虽然不如火器营的火药,却也能把弹丸射入百米的树干之中。若是这些火枪在战场上被辽人所得,后果会如何?
辽人并不比咱们宋人愚钝,能工巧匠也不再少数,已经能仿制咱们大宋的火药弹了,虽然威力不足,但却已经是开始,若是火枪再被他们的去,以他们马背上娴熟的弓马基础,我大宋的骑兵又该如何?这是一把双刃之剑…………”
“那咱们大宋就放着如此利器不用?”
赵祯微微摇头,举起手中的火枪仔细的擦拭道:“当然不是,只不过时机未到!待朕彻底把辽朝的工业打烂,彻底把辽人的资源打散,便是这些火枪派上用场的时候!”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勇士巴图
辽朝的内乱成为摆放在张俭和萧太后面前的最大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辽朝便隐藏着一个祸端,现在大辽需要的是上下一心重整旗鼓,不过眼下他们已经占据了主动。
五万皮室军精锐在辽朝是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内有萧满的接应,外有大军的阻截,可以说这一战必胜无疑。
但此刻负担最重的人却是萧满,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萧家骄傲,这个曾经被打入地狱的狂徒,这个一心想要回到上京城的疯子……
的确为了回到上京城,为何回归自己想要的生活,萧满打算以帝王的鲜血为代价,他知道只有立下极大的功劳才有可能得到太后的赦免,从这个奢华的监狱中离开。
于是他便要有一个详细而把自己摘干净的计划,萧满不蠢,他可不会把自己变成真正的牺牲品,他要的是回到上京城,而不是身首异处!
他还要留着性命去享受荣华富贵和上京城中的权利,岂能愚蠢的一脑袋扎进去,调用整五万皮室军算什么?说不得自己还会被那身份说不清道不明的使者给弄死…………
萧满经过之前的变故早已不是那个轻易相信别人的傻小子,他很快便用自己的所学谋划了一个完美无缺的计划,擒贼先擒王,最不希望看见耶律洪基出现的人自然是上京城众中的那位。
只要杀了他,无论是眼下的危局还是上京城中的太后都会解除危险,而如何杀掉耶律洪基就更简单了,杀人并不是十分复杂的事情,尤其是当这个刺客得到了他的信任,那就更加简单了。
不过萧满不会自己操刀,他要自己最信任的人做这件事,于是便派出自己的心腹亲兵,每一个契丹贵族都会有一个或是数个武艺高强的亲兵,他们是身份的象征也是一种自卫的手段,这种传统已经持续了数百年。
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这个时候就可以让他们执行自己的计划而最简单的便是把这些亲兵送给耶律洪基,这也是辽朝的传统,把自己最得意的勇士献给强者,这是一种顺从的表现,亦是一种尊敬。
而现在耶律洪基最缺少的便是这种高强的战力,随着耶律贾的奔走,耶律洪基身边的战力也越来越多,但萧满相信,自己手中的勇士才是最勇武的,他们是来自草原深处的鞑靼,这些人各个孔武有力,骑射第一,是难得一见的勇士和草原骑兵。
巴图便是其中最为强大的存在,没有人能拒绝他的忠诚,拥有他成为亲兵是一种骄傲。
巴图果然不负萧满的“厚望”一番弓马技艺出神入化,一个人便用木箭罢黜了十名勇士,这样的骑射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耶律洪基更是大为赞赏,指着巴图对耶律贾和萧满道:“他是草原上的雄鹰,是朕的斡鲁朵!”
萧满连忙上前对巴图道:“陛下如此看重你,这是天恩,还不赶快叩谢?!”
巴图并不依从,反而是指着苍天道:“巴图的一生之追随您一人,这是向长生天起誓过的,如何能侍二主?”
他的话让众人肃然起敬,即便是一个奴隶也有自己的尊严,这样的人堪称勇士中的勇士,萧满也是颇为感慨,转头对耶律洪基说道:“陛下,巴图的文书我没有带在身边,但陛下贵为大辽之主,您可以赦免他奴隶的身份,还请您还他自由!”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方法,耶律贾在一旁微微点头的同时也放下心中怀疑和防备,可见这萧满向陛下敬献勇士不是有备而来:“陛下,若是这巴图勇士重获自由,您可招他为先锋将军!”
如此周全的法子耶律洪基岂能放过,而眼下他最却的便是人才,眼前的巴图确实是作为先锋将军的不二人选,既然萧满忍痛割爱,他自然要笑纳。
缓缓起身单手扶着巴图的肩膀道:“大辽的奴隶,朕乃是大辽的主人,如今便赐你自有,帝王金口玉言,出口成宪,不可违背!”
这是一种契丹的古老仪式,帝王和族长确实有直接给予奴隶自由的权利,而从名义上来说,巴图已经获得了自由。
一边是自己的旧主,另一边是恩人,巴图最终选择了耶律洪基这位给予他“新生”的恩人,而萧满则有些寂落,耶律贾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断,对萧满的怀疑也彻底消失拉着他的手道:“你的忠诚比地下的黄金还要真,这巴图乃是强大的勇士自当成为陛下的爪牙,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萧满尴尬的笑了笑:“陛下能看得上巴图是他的福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不过多年陪伴身边的猎犬消失,心中难免还是有些不舒服。”
看来他不过是把巴图当作了一只忠犬来对待,耶律贾在心中鄙视了一下萧满,这样萧家的浪荡子难怪会有今天,无论是谁对他好都没用,他的心中只有自己而已,以后利用他也要小心被他反噬一口。
和耶律贾不同,耶律孝出生军伍,心中有一种战场上得来的直觉,始终觉得这个名叫巴图的勇士有些不太对,他看人的眼光就像一柄刀子,锋利的刀子。
即便是看向陛下也是在打量着咽喉,眼睛等致命部位,这是一种不好的感觉,耶律孝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陛下和耶律贾,但他的话遭到了耶律洪基的鄙视:“只有真正的战士才会如此,多年厮杀留下的习惯使得他总归把眼睛盯在别人的要害上,你还不到家!”
耶律洪基的话说的好似有些道理,但很快他就为自己的话付出了代价…………
巴图这样凶猛的草原勇士岂能是萧满能驾驭的,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只要他想离开,随时都可以离开,但他之所以留在萧满的身边,就是名正言顺的留在辽朝,他要完成自己的使命,为死去的族人复仇。
而事实上眼前的这个大辽皇帝就是自己的仇人!
真是天赐良机,原本巴图还想自己怕是一辈子没有机会前往上京城了,可现在辽主就在自己的眼前,还给了自己自由之身,这难道就是上天的旨意吗?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帝王头颅饮浊酒
巴图是蒙古乞颜部孛儿只斤氏的分支小帐,他的部族几乎被契丹人全部屠杀掉,而原因就是辽皇的一句血统低贱!契丹和蒙古都是传承自柔然,但契丹人成立辽朝统治了草原之后对蒙古的所有部族便开始苛刻起来,甚至用上了屠杀减丁的手段以维护自己的强大!
巴图在看到耶律洪基之后便想到了美丽的斡难河,想到了美丽的河水中漂浮的肿胀尸体,想到了河水被染的猩红,想到了妻子赤裸的暴尸荒野,想到了豺狗啃食亲人的画面!
这一幕幕残忍的画面犹如灵魂之中的烙印,不断的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一次次重现,为此巴图甚至不敢闭上眼睛,即便是在大白天也不敢。
而眼前这个契丹人就是当初以一句轻飘飘的话便决定别人一族生死的人,这个残忍的畜生居然给了自己自由,这就是在把他的头颅送上让自己饮酒祭奠亲人!
很快他便想起了萧满的话,不能冲动,只有获得他十足的信任之后,只有让他彻底放松了警惕之后,自己才有机会,才有一击即中的机会!
巴图在克服巨大的痛苦和折磨,他要殷勤的侍奉眼前的敌人,还要向他献艺以获得他的认可与恩宠,他是辽朝的皇帝,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但也是即将殒命自己刀下的死人,一想到这里,巴图心便好受许多。
他相信萧满的话,因为早在他归顺萧满的时候,萧满便说出了当年契丹屠杀孛儿只斤氏的秘密,说来也可笑,居然是因为宋人皇帝的一句话,他说草原上会诞生一个英雄,他与天齐肩,与大地浑厚,与山岳齐名,是黄金天神的后裔,弯弓可射下天空中飞的最高大雕。
这个男人将会毁灭辽朝,成为草原的霸主,统治和复兴整个蒙古,而他便是出自乞颜部的孛儿只斤氏!
于是这个来自宋国皇帝的预言便成为辽主的恐惧,他不断派人拉拢蒙古的其他部族,不断的屠杀孛儿只斤氏的族帐,安定自己的内心!
用萧满的话说,这就辽主的随手之举,完全不放在心上!的确,他是大辽的皇帝,只要一句话,便有无数的草原部族为了得到辽朝的好处而屠杀孛儿只斤氏的族人。
孛儿只斤氏无法反击,反击只会招来更多的杀戮,他们只能自卫,只能不断的逃亡,大族帐逃向了更北的地方,而小族帐无法一下迁徙完毕,只能一边放牧一边迁徙,而他们便成为牺牲品。
腰间的弯刀已经被他磨得极为锋利,弓马技艺也愈发的娴熟,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复仇,向辽朝最尊贵的人复仇,所以他隐瞒了自己高贵的身世,隐瞒了大宋皇帝所说的黄金家族出身,以一个草原深处的小部族自居。
现在终于得到了机会,辽主就在眼前,他殷勤的侍奉耶律洪基,甚至踢掉了头发留起了契丹人的发饰,这些屈辱他都能够忍受,只为了获得致命一击的机会。
夜晚祖州城中安静下来,但这份安静在躁动的夏季显得不同寻常,萧满拿着萧惠的手书离开了祖州城,他知道今夜巴图会动手,而整个祖州城亦会打乱,只有皮室军中才是最安全的。
皮室军就驻扎在城外的一出隐秘山谷中,没人会前往这片名为死人沟的诡异林地探查。
而祖州城中的巴图站在耶律洪基的房门外,今夜终于轮到他当值守卫这个辽朝最为尊贵的男人,边上的守卫已经困倦,巴图轻轻走过去小声道:“不可昏睡!”
那守卫惊醒后忘了巴图一眼道:“你我站在陛下的门口其实是最安全的,外面还有巡逻守夜,莫要担心。”
巴图点了点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身离开,守卫再次闭上眼睛,显然他被巴图打扰了瞌睡很是不满,但和快他又和周公下棋去了……
只不过他永远不会再醒来,巴图锋利的弯刀刺穿了他的下颚,冰冷的刀锋从他的嘴中出现,一点声音也无法发出,轻轻的一压刀柄,弯刀便破开了他的喉管,再无一丝挣扎……
巴图就像是宰杀一只绵羊般麻利又简单,而鲜血则是顺着弯刀上的血槽流入了守卫的衣服上,一点也没有洒落在地,这一幕巴图在脑袋中设想了无数遍。
复仇的开始让他微微兴奋,鲜血和杀戮给他带来了勇气和疯狂。
守卫的尸体被背在身上进入了身后的房间,大门再次被悄无声息的关上,一点声音也没有,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而巴图提着弯刀便进入了耶律洪基所在的床榻。
黑暗之中,辽主还在熟睡,一点也没有被影响,今天白天巴图陪着他开弓数百次,只为了耗尽他的体力。
对准咽喉一刀毙命,奋力的弯刀在巨力下甚至砍进了床板发出嘟的一身,弯刀很锋利,当然巴图的下刀更准,喉管之下三寸的位置便是最为薄弱的骨头,这是父亲交给他的杀敌技巧,只有如此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斩下整个头颅。
不知为何,眼前的头颅居然睁开了眼睛,眼神中满是惊讶和不解的迷茫,但却没有什么痛苦,很快,眼睛中的光芒便消失了,巴图并不理会那具手脚抽搐的无头尸体,而专心的打量着眼前的头颅。
他要把这个大辽最尊贵的人脑袋做成上好的酒器还颇费时间。
天光微亮的时候,巴图已经算是完成了他的杰作,一个不带一丝皮肉和鲜血的白色骷髅已经完成,放在桌子上仿佛风化了多年。
轻轻的摩擦头盖骨,巴图瞧了一眼床榻,上面的尸身早已不动,咧嘴笑了笑仿佛得到了吾家的珍宝,拿起弯刀开始小心的切割…………
天色大亮的时候,皮室军已经在萧满的率领下出现了在了祖州城外,五万大军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耶律贾带着亲兵急急的进入耶律洪基所在的小院,四周的守卫说昨夜并没有异象,只不过当耶律贾和耶律孝来到皇帝的居所之外时发现了不对劲,门口的俩个守卫不见了。
耶律贾大惊的推开房门,在正厅看到的东西却使得他肝胆俱裂!
巴图坐在上首,手中端着一个特别的酒器,而一阵浓烈的就像从这酒杯中飘出,他身边的桌上放着半块打磨好的头颅。
见到耶律贾等人,巴图笑了笑,把“酒器”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没想到大辽皇帝的脑袋和凡人一样,装了酒水也没有多好喝!”
说完便把手中的“酒器”放在了半块头颅上,正好卡在了眼眶的位置稳稳当当…………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萧满的逃亡
耶律贾再次进入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皇宫,宫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庄严肃穆,但却失去了它的主人,皇帝尸身将要在召怀殿停灵,以供朝臣,外戚,贵族,宗室的参拜。
皇帝驾崩的消息早已在上京城中传开,这是张俭和萧惠散播出去的消息,为的就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可以说耶律洪基的死从头到尾都被安排好了。
唯一不再计划之中的便是孛尔只斤的族人会对皇帝有如此大的恨意,以至于辱了帝王尸身,头颅被作为了酒器,这件事对于张俭和萧惠来说是不能接受的,也是绝不能泄露的,而对于萧挞里来说却是天大的噩耗。
她对耶律洪基下手纯属无奈,她一个女人身上所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太重,以至于她不得不对任何干扰她的人动手,即便是亲生儿子也不能放过,女人执政天生就有悖于礼法,这时候若不能果断便再无机会。
但耶律洪基可以死,但却不能被辱!
儿子的头颅被做成酒器,这是萧挞里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事情,也是她怨念的所在,而萧满这个计划的执行人将要付出代价,孛尔只斤氏的人都将为他献祭!
当然,萧挞里还发现一个问题,眼下发生的一切好似和大宋皇帝脱不开关系,是他故意透露出孛尔只斤氏的人将会成为草原的霸主,将会颠覆整个辽朝,虽然他不可能有前后眼,但在辽朝所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巧合。
萧挞里已经对儿子的死充满了恨意,她下意识把所有的事情都联系了起来便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结论,赵祯放出一段关于孛尔只斤氏的预言,之后耶律洪基便派人屠杀孛尔只斤氏的族人,而孛尔只斤的余孽混入到了萧满的身边以图刺杀皇帝,而在这个时候耶律贾又带着耶律洪基前往了祖州与萧满相遇……
从一开始的预言到最后的巴图刺杀这一连串的巧合实在太过让人怀疑了,当然其实这只是一个巧合而已,赵祯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谋划这件事,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能力谋划这件事,但就是这份巧合让萧挞里对赵祯的怀疑极具上升,甚至对他当年提出的警告都觉得是早有预谋的威胁。
这个疯狂的女人不光对巴图和整个孛尔只斤氏的人充满了恨意,对赵祯她同样怨恨,再她看来很可能是赵祯在幕后谋划了这一切,一个疯狂的母亲才不会去管合理不合理的猜测,她只认为自己相信的事情。
于是萧挞里就把耶律洪基的这笔帐奇葩的算在了赵祯的头上,若是赵祯知晓了一定无奈苦笑,他当初只不过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借辽朝之手对孛尔只斤氏的人进行屠杀而已。
赵祯当初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天下许多人都说自己是神仙转世,是真正的真龙天子,可以预言前后,于是赵祯侥幸的试了一下,最终的结果便是辽朝果然对孛尔只斤氏的人动手了。
当萧挞里召见萧满的时候,这个狡猾的狐狸早已凭着敏感的直觉溜掉了,他知道自己肯定会变成牺牲品,耶律贾不会放过他,张俭萧惠同样不会放过他,但最重要的是太后更不会放过他!
萧满才觉得他自己是最委屈的人,他是萧挞里手中的工具,是张俭萧惠的棋子,甚至是巴图复仇的桥梁,他一直都是在被别人利用,但最后所有人都在找他,都把他视为凶手!他才是最倒霉的那个人!
思来想去他觉得最终自己将会被牺牲掉于是他便早在祖州城的时候便做好了打算,他不能前往上京城,更不能前往皇宫,他要消失在路上,让所有人都察觉不到自己的离开。
于是一个简单却有效的方法在萧满的脑袋中形成,自己还是有价值的,尤其是对大辽的敌人来说更是有价值,眼下他无处可去,却是可以带着祖州城和辽朝最隐秘的消息前往大宋!
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犹豫,可当他看到左延臣和皮室军并没有能力阻止耶律贾等人之后,他便知道大势已去,耶律贾等人一定会前往上京城,皮室军的目的就是为了维持祖州城的稳定,消除叛乱的可能。
眼下耶律洪基死了,再也没有能威胁萧挞里这位太后权利的人了,耶律贾等人即便起事也将毫无意义,说来是那么的讽刺,在皇帝死后,左延臣便带着这些皮室军摇身一变成了皇帝的送行仪仗…………
萧满一直向西逃窜,他不认为自己该直接南下前往大宋,大宋的边军可不比皮室军好对付,也许自己一句话还没说就被边军的棘轮弩射成了刺猬。
于是萧满便从西面绕道进入大宋的北京道,这里原本是大辽的中京道,萧满在此担任过松山州的节度使,对这里他了解的相当透彻,可当他从隐秘的山路进入松山州后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若不是不远处高大青翠的松山,萧满甚至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这还是原本中京道最贫穷的州府吗?当年自己在这里干了一年便忍受不了,找遍了所有关系才让萧家把自己调走。
这里原本是真的穷啊!
大多数的人家都是以茅草或是石块建造房屋,被说是砖房,就是一般的木房在松山州也是颇为少见,州城松山城倒是好一点,可也好不到哪去。
但当他从松山的小道出来后便听到了轰隆的巨响声,巨大的爆炸让他以为宋军在进攻,但很快他便发现这是宋人在开山凿石,巨大的石灰石被炸裂,一群光着膀子赤裸着上身的契丹人,汉人,带着锤镐铲等物上前把石块弄成小块,在用推车运送出去,而这巨大的推车居然是以铁轨运输的!
萧满发现,这松山变成了宋人的矿山!
在远处看了好一会的萧满,牵着马匹悄悄的离开,不远处的山脚下便是一大群新盖的建筑,这在原本的松山是绝不会出现的。
一路向松山州的州城进发,萧满看到的松山州已经让他认不出来,松山州的工厂变多了,农田变多了,人口变多了,连百姓脸上的疲惫和幸苦也变多了,可脸上的笑容也变多了!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宴无好宴
吐蕃人的算盘是打错了,在殿中自信满满的他们在大宋的朝臣以及赵祯的眼中颇为可笑。
角厮罗已经在大宋的帮助下以邈川、青唐为中心的湟水流域建立了政权,自称赞普,并能在当年击败西夏雄主李元昊的入侵,由此可见角厮罗的强大。
这是现在以藏族为主体的一个最大的地方封建政权,也是藏族的第一个安多政权。角厮罗多次遣使向宋朝皇帝纳贡,并乞官职。
鉴于他攻伐西夏有功,又忠心侍奉大宋,赵祯封唃厮啰为宁远大将军、爱州团练使,并给以优厚的俸禄,予以嘉奖,同时还派遣官员前往角厮罗传播治理经验。
角厮罗的思想很上道,赵祯非常满意的同时,也不会完全放任他的扩张,在宁夏路驻兵颇多一方面是为了对付上京道的辽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遏制西域和角厮罗。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所有的一切都和息息相关的利益联系在了一起,无论角厮罗多么的恭顺,赵祯都会地方一支在大宋西北部出现的力量。
不过相比乌思部的吐蕃人,角厮罗却要好的太多,大宋要是需要在西域之侧寻找一个助力,首先会寻找角厮罗,而不是远在唐古拉山一侧的乌思部吐蕃。
至少大宋在这一点上是一贯的,明确的。
何况赵祯并未打算现在就对西域动手,他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否则完全可以联合角厮罗对西域攻伐,何必去寻另一条商路?也不会答应摩羯柯钰的请求了。
眼下摩羯柯钰作为波罗王朝的使者就在紫光殿中,而吐蕃人大言不惭的说要帮助大宋出兵西域,这让他颇为不满,如果大宋和吐蕃拿下西域,还有他什么事情?波罗王朝的计划岂不是泡汤了?
但此时摩羯柯钰并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是此时干预其中,必然会把吐蕃人惹毛了,吐蕃人可一项是高原的霸主,虽然他们不会占据天竺的土地,但却会掠夺天竺的财富,屠杀天竺的百姓。
非万不得已,摩羯柯钰不会挑衅这些吐蕃人。
在他看来,吐蕃人的政治智慧不及天竺,更是不能和大宋相比,眼下就是如此,宋人永远掌握了主动地位,而其他的所有势力都在向到大宋获取好处。
此时大殿之中的画风变得异常诡异,当达昂说完之后,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仿佛是在看一个痴人说梦的傻子,连一向翩翩君子的范仲淹都忍不住摇头,用不知是哪里的家乡俚语骂了一句蠢货。
能把话说的这么直白,毫不掩饰的在天竺使者面前说已经是落了下乘,更让人可笑的是,吐蕃使者居然还面带傲气,仿佛给大宋送来了什么天大的礼物。
也不瞧瞧现在的大宋,南定大理,西平西夏,东至倭国,北至草原,经略南北,寰宇天地,岂能被区区西域所羁绊?更何况是吐蕃本就和大宋关系紧密,但大宋所承认的吐蕃也只有角厮罗。
现在所谓的吐蕃赞普不过是个笑话,没瞧见官家说赞普二字的时候眼中充满戏谑?连角厮罗擅自称赞普大宋都不承认,何况是乌思部的吐蕃?
说的难听点,你的赞普算个什么东西?!
“使者的意愿恐怕是要落空了,朕并没有打算用兵西域,如今大宋昌荣鼎盛,四方之地海晏河清,何须用兵西域?”
赵祯开口打破了殿中的寂静,也让达昂的面色逐渐难看,他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西域和大宋反目,勾结辽人向大宋施压的,不仅断绝大宋商贾西进,甚至层层盘剥宋人商贾。
眼下是吐蕃最好的机会,也是宋人不二的选择,达昂不明白为何大宋皇帝会拒绝自己的请求。
“陛下难道就不考虑我吐蕃的提议?肃清西域一除边患岂不安心?”
还在纠缠这一话题,赵祯觉得自己的话已经拒绝的很明白了,不过眼下也是个机会,故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朕以在天竺开设商道,无需另寻他法!速速退去。”
这话说的很明白,大宋从天竺借道了,达昂的脸色一变,难怪大宋皇帝要宴请天竺使者,难怪大宋皇帝要最先接见天竺使者!
阴冷的眼神望向摩羯柯钰,达昂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哦!这就难怪了,听说天竺使者自发前往大宋朝贡,显然是得了大宋的便利。那本使便要恭喜你天竺了!陛下既然无心西域,外臣这就告退,免得搅了陛下的兴致。”
达昂威胁的眼神摩羯柯钰看的很清楚,赵祯和在座的朝臣也看得清楚,这那是什么恭喜,反倒是赤裸裸的威胁!
赵祯的用意很简单,就是要挑起吐蕃和天竺之间的争夺,让天竺不得不依靠大宋牵制吐蕃,同时也把大宋的商道紧紧的握在手中。
当然这还有另一个好处,就是给吐蕃以警告,大宋已经有了天竺作为合作,不要放肆,你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掣肘我大宋的。
在这里赵祯巧妙的卖下了一个伏笔,进可攻退可守的伏笔,若是吐蕃人不老实的动了天竺,大宋便有了出兵吐蕃的借口,但这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毕竟有了借口什么时候出兵就是大宋说的算了。
摩羯柯钰乃是天竺的智者,赵祯的话以出口他便脸色剧变,惊讶中带着一丝愤怒,这就是大宋君王,一句话便让吐蕃和天竺之间埋下祸根,翻手云覆手雨的本事了得!
看似仁慈祥和的他,却有着最为凌厉和机智的手段,权谋之术犹如信手拈来。而自己却不能有任何不满,摩羯柯钰知道,这时候的自己和天竺已经被拉上了大宋的战车,一旦没有了大宋的庇护,很可能被吐蕃人吃的连皮也不剩!
吐蕃人虽然不会占领天竺的土地,但却会颠覆天竺的政权,屠杀天竺的百姓,掠夺天竺的财富,就像是一直守在边上的恶犬,在天竺富庶的时候扑上来咬上一口。
虽然自己达成了此行的目的,但摩羯柯钰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另一种战争形势
韩琦还是不知眼前的老内侍作什么妖,好好的大宋都亭驿完全被来自皇宫的皮室军给包围了,他们仿佛是大宋的兵甲一般,在这里负担起了安全保卫工作。
可以说大宋的都亭驿简直就是整个上京城最安全的地方,克鲁从袖子中掏出萧挞里的懿旨,念了一大堆礼貌的废话之后便小声说道:“待会有一位贵客会来大宋的都亭驿住上一段时间,在这其间都亭驿的安全由这些皮室军负责,若是那位贵人住够了,无比请使者进宫,我大辽风风光光的把他送走便是!”
克鲁的话把韩琦说的云遮雾罩,什么就贵客了?什么贵客能住在大宋的都亭驿中!这简直是不像话!官家有言,宋之都亭驿犹如宋土,即便刀兵相向已不可犯!
“什么贵客!我大宋之都亭驿乃国之土也!……广迎天下客!”
当韩琦看到三才从马车之中探出头来,狠狠的朝自己瞪上一眼的时候,韩琦就明白来的贵客是谁了,一时间恍然大悟,他实在是没往赵祯的身上想。
谁能想到官家居然不住在辽朝的皇宫之中,而是来到大宋的都亭驿住着,这里再怎么说也没有辽朝皇宫安全,范相公可是说了,萧挞里必会对官家“照顾”的无微不至!
现在看来定然是官家自己要来这住的,难怪辽朝派遣这么多的皮室军来都亭驿外面守着…………韩琦瞬间打了个寒颤,官家莫不是要在上京城中小住一段时间吧?!
这可如何使得!?
韩琦已经想到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但他依旧是不放心,赶紧把马车亲自牵入都亭驿之中,顺便把三才从马车上一把拽下来:“官家可是要在这上京城中小住?为何不回神都!这要是传了出去,还不知会引出多少的谏言!”
三才摊了摊手,苦笑着说道:“韩大学士,官家的脾性你也不是不知道,定下的事情奴婢可不敢擅自更改,若是不行,还请大学士走一遭?”
韩琦眼睛一转:“若是权宜之计……不如不官家绑回大宋?待到了神都城,要杀要剐虽陛下的便!”
三才斜眼瞥了韩琦一眼:“您倒是真敢想,怕是回去就不是千刀万剐的事情,而是升官发财,资政殿大学士的职衔是不够您的了,最少要进天章阁或是龙图阁!”
被三才说破,韩琦无奈的笑了笑:“官家留在这里到底意欲何为?”
三才皱眉道:“这你且去官家面前对奏,不过奴婢跟随官家多年,若是官家决定的事,甭管多稀奇,必有道理!”
这一点韩琦是非常同意的,他在朝中的时间也不短了,可以看出赵祯的手段,而眼下谁都知道越快的回到大宋,越能有稳定人心的效果。
但他却不知道,赵祯的所谓国事访问,事实上是一次亲身对辽朝的考察,也是一次对辽朝的摸底,即便赵祯知道辽朝无法与大宋相提并论,但他一定要亲眼所见才能放心。
而眼下就是了解辽朝最好的机会,一国之都城乃是最为繁荣,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有许多信息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只要仔细的整理下来,总会发现有用的情报,而这才是赵祯所需要的!
他的失败就在于对萧挞里和辽朝的轻视,对方知己知彼,而自己却依旧保持着大宋不可战胜的思想,这种思想也导致了西域之战的失败,不过还好,眼下是一个机会,可以弥补这一切。
要想吃透这个王朝就要从一点一滴开始,当初把黑手撤走确实是个错误,但撤走容易,要想重新部署却太难,而且成本过高,还不如眼下自己亲自探查。
三才也是搞不懂,为何官家当初要把皇城司和黑手从辽朝全部撤走,而且撤走之后的人却消失在了大宋,完全没有踪迹,也不知去向何方。
对此官家的态度是一直保密的,从未透露出一个字,但却说过:“朕要他们另有他用。”
这也是赵祯不后悔的重要原因,虽然从辽朝撤走了密谍,但相对于他们以后要担任的重任来说,损失不值一提。
赵祯一身便服,在辽朝的上京城中随意走动,而那些契丹人瞧见赵祯就像是瞧见空气一样并未有多少关注,因为上京城中的汉人本就不在少数,即便是大宋商贾也有不少出现在这里。
宋辽之间已经恢复了通商,榷场贸易繁盛的同时,也有一部分商贾打破规则,亲自带着货物前来辽朝,即便是宋辽之间在西域作战时,商贾往来都不曾停歇。
由此可见商人的内心多么的强大,在利益面前多么的“疯狂”。
当然就是因为这些商贾的疯狂,才有大量的关税流入大宋朝廷的腰包,才有大量的钱财回流到大宋,而眼下让赵祯想到一个问题,大宋应该积极地向辽朝通商…………
辽朝通过这次对西域的征服获得了大量的钱财,而这些钱财可都是真金白银,赵祯知道萧挞里会用这些金银干什么,但他岂能让辽朝轻易成功?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商品把这些钱赚走,而赚走的最好方法就是薄利多销和高端路线相结合,既赚取穷人的钱财,又要赚取富人的钱财,这样才会成功。
所谓的国事访问事实上即使赵祯对上京城的一次全面考察,同样也是对辽朝的考察,他要用现代的,分析的眼光看待问题。
一天下来,三才和韩琦回来了,两人带着都亭驿中所有的人手在上京城中打探,开始的时候辽朝的侍卫还算警惕,但在发现他们打探的都是柴米油盐,布帛菽粟之类的价格后便不再重视。
这些东西知道了有什么用?能对大辽产生什么样的威胁。
但对赵祯来说,这些都是重要的情报,粮食的价格,布匹的价格,铁器的价格,瓷器的价格…………甚至包括辽朝税收几何,百姓支出多少,所占收入的多少,等等这一切都是有用的情报。
在赵祯看来,国与国之间最主要也是最常用的战争形势并非是刀兵相向的实体战争,更多的是经济战。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战争形势有时会很快摧毁一个国家和政权。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辽朝的奴隶制度
上京城这座城市和大宋的神都很像,萧挞里这是打算把辽朝这个由游牧民族建立起来的王朝,转型成农耕民族的汉家王朝,原本上京城的城防可是除了城墙就没有别的东西的。
可现在却完全不同,上京城的规模在不断的扩大,这并非是萧挞里主动干预造成的,但也是和经济中心的集中分不开,上京城已经成为辽朝最大的经济中心。
而南方不远的地方就是大宋的北京道,大定府已经成为宋人对辽贸易的重要州府,随着大宋疆域的不断变化,大宋的州府也在发生着改变。
原本的大同府乃是宋辽西夏三国的贸易中心,可随着西夏的消失,大宋的北伐,大同府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但它仍然作为大宋北方的贸易枢纽在继续发展。
大定府这座州府在蔡伯的开发下,成为大宋北方的贸易重镇,每年有无数的商品从这里流入榷场,流入辽朝之中,最主要的集散地便是上京城。
赵祯看着劳役不断增加的上京城城墙微微感叹,萧挞里真的是什么都在向汉家王朝学习,连城墙都不放过,城墙上的劳役显然是辽朝从西域或是各地抓捕来的奴隶。
这是辽朝惯用的手法,也是和大宋最大的不同,大宋是在不断的吸纳外族,把他们融入到大宋的之中,同化他们,给予他们大宋百姓和汉家百姓所有的同样待遇,虽然现在在户籍上稍有不同,但也没太大的差别。
而辽人则不一样,依旧是高高在上,依旧是把失败者作为奴隶来对待,比如城墙上饿的都快走不动的西域人,这还能有什么工作效率?
本可以用半个月工期完成的城墙,怕是三五个月都完成不了。这还不说单单是效率低下的问题,更是不安定的因素。
看到这一切,赵祯十分感慨,也为大宋而骄傲,他的帝国已经成为各民族大团结的熔炉,无论原本和大宋之间是什么态度和关系,只要进入大宋之后,利益就被捆绑在了一起。
他们需要从大宋获得工作,获得薪水,获得粮食,就必须遵守大宋的律法,奉天水赵氏为正统,认自己这个皇帝!
如此他么的生活才会更好,吃得饱,也能穿的暖,还能有工作可做,有工钱可拿,任何一个外族,无论是党项,女真,高丽,倭人,只要踏上了大宋的土地,都会不约而同的希望大宋繁荣,希望大宋强大。
因为这些人很快就成为了大宋的一份子,而国强则民强的简单道理谁都懂!
至于奴隶的问题,赵祯也考虑过,但却没有走上那条血腥的道路,一旦资本接触到了奴隶之后,所带来的好处是无法抵挡的,但理智和人性却会逐渐丧失,最终走上毁灭。
为了国家的崛起,萧挞里采用了奴隶制度以挽救辽朝,这是一种极端的制度,因为奴隶的成本更久就不用去计算,若是奴隶庞大到一定程度,甚至不用去管他们的死活。
而现在,辽朝的重活,累活,脏活都是由奴隶去做的,奴隶在这个王朝完全没有地位,只要有一口饭吃,能活下去就是极好的了,而且他们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做劳役,没有休息,一旦生病,基本上就等于死亡。
这让赵祯想起了惨无人道的奴隶贸易,而眼下辽朝正在朝着那个方向前进。
虽然但也有奴隶,可这些奴隶都是罪囚发配的官奴,作为大宋劳动力的一种补充,这些人只要刑满释放后,还是可以消除奴籍的,当然有些罪大恶极之人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大宋律法已经规定,佣关系形成的主仆关系不再视同于良贱关系,而是作为服务关系存在的,他们虽然是仆从关系,但都是独立的个体,同时大宋的律法也禁绝了私属奴隶、也不允许将良民卖为奴隶。
而在辽朝却完全不相同,辽朝的律法不但不惩治这种可耻的行为,甚至大加鼓励,越多的奴隶获得的免税幅度也将不同,甚至还能获得朝廷的嘉奖。
赵祯明白萧挞里为何要这么做,显然用这些外来人口大量弥补辽朝人口不足,生产劳动力不足的缺口,那些“高贵”的契丹人怎么会从事低贱的行业?
赵祯微微闭眼,萧挞里为了使辽朝“赶上”大宋,基本上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对于赵祯来说这也是个好消息,辽朝的这种不择手段,终究会有一天使得其内部爆发奴隶的起义,谁也不可能忍受这种凌辱。
这还是其中一点,奴隶制度会让人产生一种依赖,会使得辽朝出现一种依赖,因为奴隶的成本很低,大多是战争中的战俘,或是抢来的人,这些人是战利品,不需要计算成本。
对于辽人来说,既然有奴隶做工,为什么需要雇佣普通人?雇佣普通人的成本多少?!
而在这种基础上,辽朝的奴隶主甚至不关心生产技术改进,精致的工具说不定会使得奴隶对强制劳动的反抗,这导致奴隶主只给奴隶使用粗笨的不易破坏的工具。
在某种程度上也阻碍了辽朝的技术发展,即便再学习大宋又如何?
没想到萧挞里居然会走到这一步,把本就不应该存在的奴隶制度在辽朝发扬光大了,当然这也是极为合适的,辽朝本就有一部分的奴隶制度保留了下来,现在重新拾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好。
短期内肯定会有成效,但时间越长隐患就越深,但现在的萧挞里没有选择,即便是知道这是在饮鸩止渴她也会去这么做。,契丹人的人口基数实在太低,再加上这么多年来大宋不断的对辽朝的骚扰,侵蚀和进攻,能撑到现在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在辽人眼中,想要发展经济,就需要大量的人口,而大宋就是因为人口众多而成功的。
辽朝可以用奴隶来填补人口的空缺,也可以用奴隶来填补劳动力的缺失,甚至可以用奴隶来填补武力上的不足!
而在辽朝,奴隶制度也有着自己的律法,有着详细的规定,只不过针对的不是奴隶而是奴隶主!
律法要求奴隶主必须看管好自己的奴隶,不得有逃奴的出现,更不得无故的消耗奴隶,朝廷会定期派遣官员前往检查,因为这些奴隶属于奴隶主的同时,也属于大辽的朝廷………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围猎
辽朝的奴隶制度已经逐渐完善,但它依旧是奴隶制度,依旧是一个充满血腥,惨无人道的制度,不过赵祯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辽朝确实非常需要这种制度。
所以在赵祯准备离开的时候,对萧挞里大加赞赏这种制度,他知道萧挞里一定会怀疑,毕竟自己所支持的,就应该是她所反对的。
这次在上京城中小住的这段时间对赵祯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完美的度假,在这里他享受了契丹皇帝才有的护卫级别,同时也和萧挞里交锋数次。
今天是赵祯离开前的最后一次招待,辽朝为了表达礼仪,特意邀请赵祯参与了辽朝最为喜庆的庆祝活动,一场秋。
事实上这是汉家王朝和草原王朝都具备的礼仪,尤其是在汉家王朝更加彻底,即便是赵祯也要在每年进行秋,这已经上升到的军国大事上。
而辽朝也把这种本就属于草原的风俗传统再次加强,并用上了华夏的古书作为注释证明辽朝的正统性,张俭微微摇晃着脑袋道:“不轨不物,谓之乱政。乱政亟行,所以败也。故春、夏苗、秋、冬狩,皆于农隙以讲事也。”
这出自于《臧僖伯谏观鱼》的名言警句他倒是背的一点也不差,并且把秋作为辽朝体现正统性的表现。
赵祯无奈的摇了摇头,辽朝的正统性毋庸置疑,即便是大宋也在开国不久之后承认她是正朔王朝,可随着大宋的不断强大,不断的压制,辽人心中不自觉的认为自己不是正统,否则怎么会被大宋欺负的如此之惨?
最不自信的便是文臣,比如张俭,若是他稍有自信,也不会借用华夏的古文来证明辽朝的正朔,事实上这种自信最终还是因为国力的差距所产生。
秋本就是一种庆祝,对丰收的庆祝,也是对自然馈赠的祭祀。
当然这种本就属于炫耀武力的行为也是帝王以校猎为习兵讲武之举,是宣扬武力和原始暴力之举!
辽人本族契丹,他们早已有了这种习俗,而汉家亦是如此,事实上这并不是巧合…………秋季的动物为了迎接冬天的到来,为了熬过漫长而寒冷的冬季,都会在秋天为自己进行储存,即便是人也要贴秋膘何况是与大自然对抗的动物?
而这些动物身上丰厚的脂肪就是秋的最好猎物,汉家王朝如此,草原民族亦如此!
在赵祯看来,把这种必然的东西作为正统的解释,实在有些牵强附会,当然这东西会出自于礼法之中,那又如何?
辽人在上京城附近的太子山设下设网城连帐,所谓的网城连帐其实就是帐篷搭建,以网相连的军营,因为空间巨大,如同城池所以得名。
其城设旌门三处,分树金龙大旗。而非萧挞里的凤纹旗帜,赵祯仿佛在其中看到了蹊跷,这显然与礼制相悖,最重要的一点,她以皇帝年幼为由,把耶律浚留在了上京城中。
赵祯不得不佩服她的手段和政治智慧,皇帝年幼留在京中必定不会有问题,谁都知道真正掌权的是她萧挞里,一旦动了皇帝,谁也活不成,而她却可以名正言顺的总揽大权。
网城连帐外十余丈处,为外城。再设连帐、旌门,分树飞虎大旗。外连帐外六十丈,周围警跸,立帐房四十处,为宫帐军之责。
这便最早的围猎了,草原上的鞑靼各族头领皆分班从围。瞧着气派的程度,赵祯都有些羡慕,自己的木兰围场刚刚建好没多久,而大宋还没空进行第一次围猎,这是讲武,演武的好机会啊!
嗯,若是大宋形成惯例,必定不比辽人的要差…………
先期,各驻防皮室军,宫帐军,宫分军选择骁勇者赴围场练习。并由草原诸部选择一千二百五十人为虞卒,称围墙,供合围。
而这些都是早早准备好的,赵祯和萧挞里到来的时候最大的宫帐已经竖起,边上是一排排小型的宫帐拱卫四周,不断的有骑兵身着铠甲奔袭而动。
大地震颤之下,给人以战鼓连连之感觉。
萧挞里走了,而跟随着她的老内侍克鲁上前,递给赵祯一套衣物,这是一套曾经属于耶律宗真的戎服,当然他并未穿过,赵祯很坦然的穿上,他是帝王,就应该享受这种待遇,即便是在辽朝,他也是大宋的帝王,这种高贵的身份是不会改变的。
所以克鲁才会对赵祯如此的恭敬,因为他知道,对大宋帝王的恭敬,就是对大辽皇帝的恭敬,因为二者的身份是一样的。
克鲁高喊:“吉时已到!”
皇帝戎服,乘骑,扈引如巡幸仪,驻宫帐。统围武将按旗整队,中建黄纛为中军,两翼斜行建红白二纛为标,翼末各立蓝纛为标,各以斡鲁朵侍卫三人率领驰行,蝉联环匝,自远而近。
赵祯惊讶的是身着戎服的“皇帝”居然是萧挞里,也就是说她不光临朝称制,更是穿着天子服饰了!这两者之间有极大的区别,距离称帝不过是临门一脚的事情!
但随即赵祯就释然了,其实她也只能在这种大礼,大祭之时如此穿戴,为的是代天子行祭礼。三才在边上嘀咕着:“这都敢穿天子服饰了,逾越了啊!”
克鲁在一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是代礼!非常服尔!”
“有甚的区别……”三才最不服克鲁的指摘,尤其是在礼仪方面,他认为汉家的内侍才应该是权威!
“万岁,万岁,万岁!”
四周的契丹人合围后,翼尾虞卒脱帽传呼,共三次,为的便是让中军知晓整个围场已经合围。赵祯微微点头,看来辽人的秋制度已经相当的成熟,甚至比之大宋也不曾多让。
而赵祯也就在最大的宫帐旁住下,本克鲁是邀请赵祯进入最大的宫帐的,但看着四周的刀斧手,以及萧挞里的天子服饰,赵祯还是敬而远之,一山不容二虎,一宫不容二主。
萧挞里冷笑着看着赵祯进入边上的宫帐,还不忘讽刺一句:“陛下还嫌弃本宫的帐篷不成?”
赵祯回敬道:“朕进入了,怕是入夜十分,你辽朝的列祖列宗前来兴师问罪!”
“陛下也有怕的事情?”
赵祯望着萧挞里,认真的点头道:“夜踹寡妇门的恶名朕可不愿背!”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历史不会重演,但我还记得
蔡伯俙是赵妙元的夫君,是大宋的驸马,是赵祯的妹夫,是外戚,虽然身份多种多样,但最后一个却是限制了他未来发展的要害。
作为大宋的外戚,他应该算是最为成功的了,整个大宋最大的国有商号就是以他的姓所命名,而他也在蔡记之中担任了大掌柜的职务,这个职务只是内部称呼,在朝中叫三司副使……
即便是他在担任北京路安抚使期间,这三司副使的名头还顶在头上,若是寻常的官员早已被弹劾无数次,但他蔡伯俙却无人因为这些事情弹劾他,甚至他的上峰三司使包拯都为他辩护。
人员好吗?非也!
乃是因为他外戚的身份,这身份放在那里,犹如一道枷锁卡在他的脖子上,文资顶天就是个是从五品的朝散大夫,再想往上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所以朝臣们不担心他差遣的提升,在提升也不过是个从五品的文资,随时可以拿下去,而也是从蔡伯俙开始,大宋的外戚得到了不错的差遣机会。
朝臣们发现,外戚可以用,且没有什么后患,官家就是如此,把蔡伯俙用的是炉火纯青,简直是哪里需要用哪里,顺手还没有后顾之忧。
这次蔡伯俙是真的不打算再“做事”了,赵祯了解他的性子,他就是个贪图享乐之人,他最喜欢干的事情是窝在神都城的驸马府中,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然后老婆孩子热炕头,没事去东城大街溜达一圈,听听书,喝喝茶,与相熟的好友侃大山。
再有就是自己召见他进宫聊聊天说说话,这样的日子说实话赵祯自己都羡慕不已,可他自己办不到,只能让蔡伯俙和自己一样忙的团团转。
而当年蔡伯俙得到任命担任北京路安抚使的时候,第一时间进宫,向自己提出了这个哭笑不得的要求,待北京路走上正轨,他便急流勇退,回朝享福……
这他娘的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自己派遣给他什么差事,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过人各有志,他蔡伯俙喜欢的就是享受生活,即便是赵妙元对此恨铁不成钢,可最后还是没有办法,打骂都用上了,最后也就习惯了,现在瞧不见了,她反倒是想了,也托王语嫣捎来家书,希望自己让蔡伯俙回朝。
赵祯笑了笑,望着眼前的谄笑的胖脸:“怎么,这下如愿以偿了?都对韩琦交代好了?”
听了赵祯的话,蔡伯俙长舒一口气,笑的更加猥琐:“官家这么说便是同意了?早已交代好了,每一项我都列出了章程,以他韩稚圭的脑子,不消半日便能看完,简单易懂,精确明了可是我的长项。”
赵祯微微点头,望着蔡伯俙:“不错,朕是说北京路给你治理的不错,王安石向朕大肆夸赞你,朕开始还不信,谁知居然比朕的预期还要好。”
“王石头夸赞我?这倒是个新鲜事!这货是出了名的硬,又不知与人为善…………”
赵祯盯着蔡伯俙道:“朕打算重用王安石,你且说说此人如何,无论才学还是人品。”不待蔡伯俙回话,赵祯又道:“别说你不知晓,他曾经在松山州担任知州,乃是你北京路发展最快的州府,若说你不知……嘿嘿……”
一句话被官家堵得死死的,蔡伯俙已经无力“挣扎”望着赵祯苦笑道:“官家,不是说他王安石不好,只不过此人实在太不通人情世故,倔强的性格简直油盐不进,谁也很难和他亲近起来,当然他立下的规矩别人也动不得!上下之间关系难,以后……”
赵祯抬手打断道:“朕知道,王安石此人就如你所说,但也很明确,有能力,有才学,但为人处事却要差得远,算是和张从质一般的痴人吧!”
“痴人,还真是个痴人!”蔡伯俙一拍手感慨道:“官家一语中的,这样的人好用,可就是性子太急。若是没有这性子当是一块好玉!”
赵祯惊讶的望着蔡伯俙,没想到他看人也有如此深度。
“王安石却是是一块好玉,玉不琢不成器,他现在缺少的就是在朝堂之中摸爬滚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从泉州回来,在朝堂之中好好的历练,朕倒是希望他能有一番作为,最少把自己打磨圆润了。你派人给他带个话,让他参加这次秋狝,朕要和他好好聊聊!”
蔡伯俙点头道:“臣遵旨!”
瞧着他屁颠屁颠的走了,赵祯微微一笑,这小子也知道结下善缘,最少他知道,自己看重王安石,也知道王安石以后定有一番作为,蔡伯俙不想朝堂里混,但却知道趋吉避凶,这才是附和外戚的生存之道。
但他不知道,能改变自己王安石就不是王安石了,能变得圆滑起来,就不叫王石头了。
这样的人在什么地方最合适?赵祯已经相好,但这个位置对大宋来说实在太过重要,必须考校一番,而这次秋狝就是对王安石最好的考场,也是对朝中文武百官最好的考场。
未来的一年对大宋来说至关重要,赵祯不会有一点马虎,要想彻底解决汉家王朝的草原之患,机会就在眼前。
这个世界上从古至今唯一不变的至理其实就一条:唯有弱小是罪,唯有毁灭是善!
华夏千百年来不断轮回罔替,究其原因就是每个朝代在到达巅峰之后便开始走向弱小,而一个王朝的毁灭才是真善,因为只有毁灭才会有新的王朝出现,才会带领华夏走向至高的巅峰。
从弱小到巅峰,再从巅峰到弱小,这才是汉家王朝的轮回规律,而赵祯很清楚,宋之后便是草原民族入主中原的日子,汉家王朝从宋之后才开始没落。
明朝是汉家王朝彻底毁灭之后的一个巅峰,再往后便又是草原民族入主中原,所以想要使得汉家王朝永远存续,最后的机会就在大宋的身上。
不断的强大起来,永远的强大下去,这样才有可能打破定理,至于万世永存赵祯不敢想,没有一个国家的王朝能做到万世永存。
赵祯自己所能做的就是让汉家王朝永存就好……外族统治汉家,用的是血腥的镇压和屠戮,历史上那个的华夏子孙在夷狄手中已经流了太多的血。
征服华夏靠的是手中的刀剑,他们荒蛮,不懂礼数,更不懂仁爱汉家百姓,他们只有在征服这片土地后才会用上汉家的手段来管理,事实上汉家已经流了太多的血,也记下了太多的仇…………
赵祯抬头望天,白云苍狗,沧海桑田:“历史也许不会重演,但我赵祯记得!!”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章拆分“六扇门”
卷宗记载的是李若谷担任潭州知州时的事情,这潭州便是后世的长沙所在,原名为湘州,以地有昭潭而名,改湘州为潭州。
山林众多,地势险峻,又有无数水泊,便成为盗匪藏匿之地,前几任知州深知其害,但却无法剿灭,但他李若谷上任之后,头一件事便是把这群盗匪列入首案。
李若谷发现本地有一些从流放地或刺配地潜逃回来的罪犯屡屡作案,手段残忍,大多是以前那些在洞庭湖杀人抢劫而没有定成死罪的惯犯。
原因很明显,前几任知州担心盗匪报复,并且发生更大规模的动荡,为了自己的勘磨和政绩而隐匿不报,但他却忍让不得,势必要将这些盗匪一网打尽。
于是李若谷便秘密部署,在破案之后率领当地民壮,衙役,乡兵近千人围捕,抓获后将这些人以前后几件杀人案一起上报,判处死刑,并在市场上公开执行凌迟处死酷刑。
虽然卷宗上的记载只有寥寥几笔,但赵祯知道能做到一网打尽,必有过人的智慧和才干,那些江洋大盗身上都背负着人命官司,岂是一般毛贼能比拟的?
能一举剿灭他们,没有实打实的本事绝无可能,何况这是一次官府牵头,军民配合的雷霆行动,计划,器械,保密,排兵布阵一样都少不了,稍有不慎便会引起更大的事端。
但最终却让他李若谷天衣无缝的完成了,由此可见他并非只有一颗爱民之心,相反他手段高明,才学广博,唯有如此才能彻底消灭当地的盘踞已久的匪患。
由此赵祯可以肯定,李若谷根本就不是一个靠观风望向而走到今天的三朝老臣!
放下手中的卷宗,赵祯微微感叹:“没想到他李子渊也是个能臣干吏,朕先前倒是小看他了,单单就是这剿灭匪患的一手,也能让他在朝中文臣之列出头,难怪父皇以才干精练为评!这么说来朕的改制在他心中也是早有沟壑,也不定是因明哲保身,审时度势而支持朕之改制!”
既然是能臣,赵祯就不会埋没他,而李若谷虽然上了年纪,但对于善于养生的大宋文臣来说,只要不出现大病,一般都是能出任的。
而赵祯觉得自己单单给李若谷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有些屈才了,以他的能力和水平以及现在的声望,最少也是一个三法司主官,而且大宋现在急缺的便是这个人才。
仿佛是瞌睡送枕头,老天就见不得赵祯手中无人可用,李若谷的出现不仅仅让他有办法打破改制的僵局,更是让他有了一个合适的三法司人选。
早在商代三法司便是三个中央司法机关的合称,《商书》有云:“天子置三法官,殿中置一法官,御史置一法官及吏,丞相置一法官。”
汉代以廷尉、御史中丞和司隶校尉三个司法机关的会议,称三法司。《新唐书·百官志一》:“凡鞫大狱,以尚书侍郎与御史中丞、大理卿为三司使。”这里的三司使并非是大宋的主张财政的三司使,而是三司的长官。
重大案件皆由三个机关共同审理,因由三法司会审也称“三司会审。”
只不过华夏的司法机关总是会有所改变,唐代是历朝历代之中,封建法律的高峰,在这个时代的法律发展史上起了重要的典范作用。
唐代审判权主要由大理寺和刑部共同行使,这种制度也受到了大宋立国之初的沿袭,在中央,审判机构为大理寺,对大理寺判决的复核机关为刑部。
但大宋在沿袭这一制度的同时,也加入了自己的改变,当然也是延续了老赵家对别人不放心的传统,太宗时在宫中设置了审刑院,将大理寺、刑部复核的职权归入审刑院。
不过在真宗时,又恢复大理寺与刑部复核的职权,当然大宋除大理寺、刑部之外,还设有御史台,这一套老赵家人自己创新出来的台谏系统在司法制度中充分发挥了吹毛求疵的精神。
稍有疏漏都会被抓住,并且再次进入御史台的监督之中,故宋代审判权也主要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共同行使。
三法司其实就是三座衙门,并且是功能相近的三座衙门,大理寺,刑部,以及御史台,三座衙门紧挨在一起,形成了一座更大的衙门,看似是一个大院子,其实中间有围墙相隔。
一般见识过这三座衙门的百姓,看着眼前的巨大公衙,便会下意识的叫出一个词“六扇门”,时间长了,这六扇门也就变成了三法司的代称。
整个衙门外墙唯一的出入口就是位于中轴线正南方位的大门。这个大门也叫“头门”,它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门洞,而是一座有屋顶的建筑物。
这种屋宇式大门是公衙建筑的特点,它的形制受到法律、礼制的严格限制,无论多大的州县,大门都只能是三开间(建筑物正面的开间,两根柱子之间的横向空间为一间)。
每间各安两扇黑漆门扇,总共有六扇门,所以州县衙门也往往俗称“六扇门”,当然这六扇门和朝堂之上的六扇门可不能相提并论,只是那么一说罢了。
而这“六扇门”却是可以大做文章的,大宋现在的“六扇门”是三座衙门,虽然互有重叠,但赵祯却可以把他们整合成公检法三个衙门。
刑部自然是公,大理寺便是法,至于御史台就是检!
其实后世的公检法也是从这三法司中延续而来,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图形,而三权分立也是最稳定,最制衡的划分,把大宋的三法司更加明确,更加详细的规定,并且适当的给予他们部份权利。
赵祯相信,这三个衙门所产生的作用是超乎想象的,既然要把御史台从朝堂之分离出来,那就要做的彻底,让御史台成为大宋的监察机构,并且做到真正意义上的监督。
至于刑部和大理寺,赵祯是完全不考虑把他们从朝堂中分离出来的,这两座衙门本就是朝堂之中的一部分,刑部属于六部之一,而大理寺则是属于九寺五监之一,如何划分出去?
相反,御史台在朝中本属于独立存在的系统,即便是属于文臣序列,但也是在文臣的对立面上,自然跟容易独立。
第一千六百零一章混战开始
战争还在继续,这是一场谁也没有预料到的苦战。
艰苦程度即便是以宋军那般顽强的斗志都受到了苛刻的考验。
宋军的防线已经破损,契丹人与宋人将士已经混浊一团,二十万人相互攻伐的战场已经开始混乱,宋军和契丹军的主将都无法有效的传令到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能指挥的士兵也只有中军的一部分而已,而这个状况出乎萧捷和张舟两人的预料。
为何会变成这样?
答案很简单,是张舟发出的号令所致,是他命令大军分散作战,这一条军令是在他和契丹军交战之前便发出的。
从战争开始张舟就预留下了火枪兵,这些火枪兵一直没有出现在乱战之中。
他们如同预备队一样的存在,宋军和契丹军乱战一团的时候,他们也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
大宋作战多依赖阵形配合,极少有人是孤军奋战的存下,即便是被契丹人冲击散乱,但也会以六七人为战斗单元,互相靠拢而战。
这样做的好处是你永远不必担心背后的敌人,总会有袍泽在你的边上为你抵挡,只需要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就好。
别看这小小的一个细节,确实战场上保命的不二法门,各兵种之间相互配合起来,作战加成完全超越当下水平,锋利的横刀,结实的盾牌,长长的铁枪,以及上弦极快的棘轮弩。
这些东西看似杂乱无章,可一旦组合在一起,立刻成为杀敌的利器,契丹人即便围攻也有无从下手的感觉。
铁剑砸在盾牌上被弹开,长枪猛然刺出,在夺取一条契丹人的性命后又如闪电般缩回,边上的契丹人得到了机会,迅速欺身而上,三四柄刀剑砍来,却在途中被棘轮弩射杀一人,盾牌再次格挡,蛇信一般的长枪再次出击,同时横刀手抓住破绽从侧面挥砍,以撩击自下而上的划过契丹士兵的盔甲,鲜血喷出溅在了巨大的盾牌上。
这便是配合完美的一个小阵,而在大宋的军中却有着无数这般战力惊人的小阵,他们共同组成了宋军强悍的战力。
当然契丹人也不傻,他们颇为凶狠,很快便发现了宋军军阵的“难啃”如同刺猬一般难以下手,这才是最为麻烦的地方,但这样的军阵有一个缺点,移动不足。
于是乎这些契丹人便开始抱团进攻单一的军阵,以少量的人拖住其他的宋军,宋军的军阵终于顶不住压力,长枪被夹住,盾牌被铁骨朵击碎,灵活的跳荡兵无处腾挪。
无论是宋人击杀契丹人,还是契丹人对付宋军,双方的厮杀和死伤都不在少数,此战并没有发挥宋军的远程力量,这也是多年来宋军的主要优势之一。
噼里啪啦!
一阵如炒豆又比炒豆大嘈杂喧闹许多的声音出现在战场上,无论宋军还是契丹人都被吓了一跳,甚至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
宋军之中的火枪手出现了,他们并非三五成群,而是数十人组成一个军阵,不断的向前推进,同时也不断的射击。
一个能容纳二十万人混战的战场并不小,虽然看似被人填满,但其中却有很大的空档,身处中军之后的火枪兵从战场的最外围开始,不断的向前推进。
得益于火器的进步,宋军的火枪早已今非昔比,装药快,威力大,射程远,精准度高,只是普及率较低而已,但这次张舟带来了一万多人的火枪兵。
虽然相比剩下的九万步卒不算什么,但他们的战力却不可小觑。
一边推进,一边不断的散开,这是他们早已“练习”成千上万次的战斗,十数人为一队,三排轮换击发,所有和契丹人纠缠在一起的宋军以最快的速度向两边撤走。
这一幕是相当危险的,但好在距离很近的时候火枪手们才会开枪,有的甚至快要抵在契丹人的身上才开枪。
被枪口指着的人会莫名的产生恐惧,契丹人也不例外,尤其是知道这火枪威力强大到可以洞穿铁甲后更是如此。
但你的速度再快能快得过子弹?显然不行,围攻宋军的契丹人如同麦子一般倒下,而在其后的宋军全部卧倒在地,即便如此也存在误伤的情况,但相比之下却要好许多。
宋军的局势也逐渐占据上峰,火枪兵的出现提升了宋军极大的气势,也使得契丹人备受压力,他们只能用心中的勇气去战胜这份恐惧,但事实上哪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宋军逐渐的站稳脚跟,也逐渐的逆转局势,火枪的烟雾如同恶魔的吐息,每当他弥漫在战场上的时候,契丹人便会倒下,但契丹人也找到了应对的方法,全力和宋军交战,双方杂乱在一起,使得火枪并不容易瞄准到他们。
这一办法非常有效,双方之间再次回到了拉锯战,而火枪手则是弃用火枪的远程力量,在枪口装上了锋利的刺刀开始了冲锋。
这些火枪手的身上穿着轻便的铁甲,而且只有上身穿着,冲刺起来的速度很快,再加之刺刀冲锋独特的体形速度很快,人的力量几乎都集中到了刺刀的刀尖上。
数十人如同一排长长的兵线冲锋起来的速度极快,火枪上的刺刀带着人的力量一头扎进了契丹人之中,只听仓啷一声,这是刺刀穿过铁甲的摩擦声,略显刺耳…………
契丹人惊呆了,没想他们身上的铁甲在刺刀面前不堪一击,这些可都是宋人提供给黑水军的铁甲啊!
他们并不知道,这些铁甲确实没有问题,只不过刺刀的威力是集中在了刀尖的一个点上,刺击的时候当然能刺破板甲,何况刺刀上集中了整个人的惯性和速度。
火枪与刺刀基本上就是完美的组合,张舟在中军看得清楚,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下令军中的陌刀手进入战场,宋军的中军还存在者一股骇人的力量,大宋陌刀手。
他们是关键性的力量,张舟一直隐而不发,为的就是在火枪手投入实战见到效果后再动手,现在该看的已经看到,他心中已经有了底气,自然不会再藏着掖着。
大宋的装甲陌刀手的投入也基本预示着战争即将结束。
第一千六百零二章没有赢家的赢家
夕阳的余辉洒满战场的时候,这里重归寂静,只有火焰燃烧的噼里啪啦声,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声音,地上的鲜血已经形成湖泊,契丹人的,宋人的,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在战场上没有谁的生命更加高贵,在刀剑箭矢之前终身平定,掉了脑袋要死,划破喉咙也要死,没人能例外。
残肢断臂和尸骸铺满地面,残破的战旗随着风无力的飘扬,再也见不到当初招展的模样。
活着的生命还在,只不过他们身上已经看不到多少生气,每个人都在无力的前进,即便是被地上的尸体绊了一跤也无所谓的站起继续前进。
契丹与大宋一战已经结束,虽然是萧捷摔着契丹军队撤走,但事实上双方的伤亡都非常惨重,契丹人战到了最后一刻,宋军同样如此,这次战斗的较量是史无前例的。
宋军的伤亡之大让姜时兴浑身颤抖,看着军帐之外默默无语锐气全消的宋军,他知道这一战的艰苦。
十万对十万,本是宋军必胜之局但现在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疑问,转头望向张舟道:“将军,我们胜了吗?”
“胜了?”
张舟微微疑惑的望着遍体鳞伤的大军,再看了看还未攻下的辽阳城微微摇头道:“谁知道呢?!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辽阳城还在契丹人的手中,契丹人的求胜之心太过惊人!”
说起契丹人的决心,姜时兴长叹一声:“是啊!谁知道此战契丹人死战不退,我宋军亦伤亡惨重,可将军我等接下来该如何?”
张舟微微皱眉:“派人救助伤残,收拾战场,整顿大军,安营扎寨以待援军!”
听到他放弃攻城的打算,姜时兴松了一口气,此时的宋军已经不适合再次作战,大军的战意已经降到了最低,折损了近半数之众!
而且谁也不知道契丹人还有没有援军前来驰援辽阳城。
耸立在宋军眼前的辽阳城原本在宋军眼中还算不上什么,但现在却愈发的坚固,愈发的高大了。
宋军折损越五万,而契丹人折损的更多,足有六万之众,超过半数的折损已经是正常军队不能承受的损失了,何况是和强大的宋军作战。
萧捷撤走了大军,但如此重大的伤亡依旧让他心痛,虽然契丹和宋之战屡屡失败,但却从未遭遇如此重大和惨烈的损失。
即便是萧捷也没想到宋军的斗志如此顽强,此战已经拼尽了契丹战士最后的勇气,但依旧没有胜过宋人,而这个是佛他也看到了萧惠的大军。
萧惠亲自率领契丹精锐十万前来驰援,由此可见萧挞里对这一战的重视。
可当萧惠看到原本十万大军只剩下三万多残败之兵时依旧压制不住心中的震惊,望着萧捷道:“路上听说你率军十万与宋人纠缠,可本帅没想到居然如此惨烈!”
萧惠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三万多契丹精锐寂落的坐在地上,有的人甚至嚎啕大哭,契丹的汉子从不会在人前流出眼泪,但现在却是哭的如此凄惨,如同杜鹃啼血。
手下的亲兵打听到了,那人带来的全族男丁尽数战死,除了他之外一个不剩!
如他一般的契丹战士比比皆是,不少人在悄悄的抹眼泪,死去的不单单有家人还有朋友和族人,全部死于宋军的刀下。
只不过当萧惠看到钟思达的奏报时才知道,这些如懦夫般哭泣的契丹勇士,击杀了近五万的宋军!
这种数量上的斩杀是从未有过的,以往的契丹和宋军交战,多是宋军皮毛之损伤而契丹元气打伤,唯有此战打出了契丹人的勇气,也给予了宋人重创!
萧惠被眼前的奏报惊呆了,望着萧捷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你做的已经很好,能击杀近五万的宋军,这是泼天的功劳!”
萧捷却全然没有反应,只是呆呆的望着辽阳城道:“这又如何?叔父难道您不知宋军几何?此战虽是斩杀之数史无前例,可宋军的伤亡终究是比我大契丹要少,即便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宋军有多少可战之兵?我契丹又有多少?若是如此拼杀下去,失败的只会是我契丹!”
“你为何如此悲观?眼下我大契丹圣天皇帝在位…………”
“叔父!”
萧捷极为冒犯的打断了萧惠这位枢密使的话,声音中出现一丝恐惧的说道:“此战我契丹内有辽阳城为掣肘之物,外有十万大军压境,前后夹击之下,宋军杀我契丹将士数万人!我等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而宋军全无!”
稍稍顿了一下,萧捷回想起战场上的惨状露出无力的笑容道:“难道叔父觉得这样的机会还有多少?我率十万兵马全歼黑水军一万人,夺其甲胄利刃才堪堪击溃宋人之防线,使我契丹大军与宋军混战,但实在是无可胜啊!”
萧捷的话让萧惠心中更加震惊,他说的是实话,宋军现在有着不输契丹的勇猛之心,战力之强悍也并非全部倚赖军械,以后的战况会更加艰难。
眼下有一个不争的事实,十万契丹军对十万宋军,宋军胜!
军中的士气消沉,再难以重新作战,只能依仗萧惠手中的十万兵马,而这个时候谁知道宋军还有没有援军和埋伏?
他们的任务是驰援辽阳城,可现在辽阳城依旧在宋军的身后,若是不彻底击溃宋军,岂不是辽阳城如同已经易主的城池一般?
就在萧惠纠结的时候,萧捷开口道:“叔父,还是回军辽州吧!这辽阳城要不得了,此战显然是陛下的缓兵之计,为的是争取时间让我大契丹尽量撤走东京道百姓,同时毁去城池。
眼下辽阳城之百姓早已撤走,宋军亦不可只用十万战兵征伐东京道,别忘了伊州之战宋军足有二十万之众,区区边塞城池便有如此援军,何况是征伐东京道,若是不走,执意驰援辽阳府,怕是真的就走不掉了!”
想起辽州不断往上京道而去的百姓,想起出发之前萧挞里的交代,萧惠心中一阵凄惨,辽阳城外之战虽对宋军的气势进行了打击,也让宋军看到了契丹人的实力和决心,但败了就失败了。
现在见好就收也许还能给契丹以信心,若是再投入更多的兵马,萧惠也不知道大契丹能不能笑道最后,若是演变成宋与契丹之间的大决战,后果不堪设想。
他想起出发之前萧挞里的交代,万万不可与宋军决战,因为契丹根本就没有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