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章欧阳修使西夏
欧阳修离开北京城的时候非常简单,轻装简从的他只带了一个小小的书童,除了代表皇帝的旌节便身无长物。顶点23S.更新最快但前来送行的人却极多,一是欧阳修的好名声,二是因为他此行乃是宣扬大宋的国威,荣耀无两。
况且欧阳修在朝中的人际关系极好,即便是反对宋祁提倡太学体文风,也都是用的委婉的方式,让人忍不住佩服又被他的为人处事的方法所打动。
大宋进行了一场平实文风与太学体之间的较量,在赵祯力排众议的支持下,欧阳修的平实文风得到了尊重,也得到了发展,科举制度正在向另一种状态改变,即实用的学问才是好学问。
这是个难得的改变,算学,格物学,甚至连君子六艺的射也被加入其中,赵祯觉得即便是读书人也要有一个好身体,否则即便是才高八斗,当了一年官便挂了,对大宋的损失岂不是更大?
欧阳修走了,走的时候无比潇洒,赵祯给的武威骑兵身穿华丽的铠甲,手持骇人的骑枪,背后还有一面铁皮的盾牌,给人以无比精悍的感觉,确实,这是一支属于皇家的骑兵,赵祯特意把自己的大驾卤薄改变成实战的军队。
也是隶属于皇帝直接统辖的劲旅,不弱于让西夏辽朝闻风丧胆的亲卫司,在赵祯看来,花费大量钱财所装备起来的军队就应该实力最强,只有最不中用的人才配去做仪仗用。
于是大驾卤薄便被赵祯改为仗卫……
而他们的仪仗兵器全部更换成最为先进的,原本那些中看不中用,镶金镀银的“垃圾”统统被束之高阁被替换为了锋利的横刀,强劲的弩箭,长长的骑枪,坚韧的马槊。
即便如此,新换的装备价格也不及原先价格惊人的东西。赵祯听闻大为感叹仪仗的华而不实。顺便给这些仗卫定名骑驾卤簿,以示区别,毕竟有的时候他们也要充当大驾卤薄的作用。
数百人的精良小队华丽异常,这是皇帝给予自己的尊荣,也是代表大宋的仪仗,欧阳修自然不会反对,只不过他的衣着和潇洒成了显著的反比,更加衬托出他的潇洒来。
无数人羡慕的望着他,单单是这种潇洒淡然便是一般人比不了的,要是别人得了这差事,还不得一番隆重的离开?但就是因为他的模样,赵祯分外欣赏,此人身上有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甚至连赵祯这位皇帝在召见他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的想要和欧阳修交朋友……
站在城楼上的赵祯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旁的三才却道:“官家给了他这么高的尊荣,他倒是闲散的紧!”
“荒唐,欧阳修此人的脊梁怕是比谁的都要硬,才学一道上锋芒毕露,锐意进取之意罕有人能匹敌,朕之前贬他去做滁州知州便是为了打磨他身上的锐气,没想到他领悟的如此之快,单单看他治理滁州便能可见一斑。
一州之地的知州本该殚精竭虑,他却依旧保持轻松慵懒的态度,为政“宽简”,让自己和百姓都过得轻松。但就是在这样的执政方针下,滁州反而被治理得井井有条,若不是理解了朕的深意为何如此?”
三才惊讶的望着远去的欧阳修:“没想到他还是个大才嘞!只不过科举才是个二甲进士及第……莫不是锋芒过于显露,众考官欲挫其锐气,促其成才?”
赵祯笑了笑便离开,当初晏殊对他的夸赞可是相当之高,赵祯便故意这么做,而与他一起参与科举的王拱辰却被点未状元,没办法,欧阳修已经连中三元了……但有趣的是王拱辰与欧阳修既是好友又是连襟,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欧阳修不仅在才学上出众,在政事上也有独到的眼光,对西夏主张以蚕食为主,逐渐侵袭之为上。
这与赵祯的大战略不谋而合,赵祯曾经单独考校过他,对政事的处理以及对后辈的提拔无不让赵祯满意甚至拍案叫绝,北京城中的商贾数量颇多,但漕运的时候往往要拍在官船之后。
欧阳修便上疏,要求把官船和民船的进城时间分开,官船急务很少可晚上进城,民船多为供应北京城之用度,白日进城。赵祯采纳之后,京杭大运河的漕运便很少有堵住的情况。
这是一个简单的方法,但却无人提起,或是因为想不到,或是因为事情太小,更可能是因为官船多是官宦人家的家眷,特权阶层习惯了这样,但欧阳修这种打破特权,便民利民的做法却得到了赵祯的看重。
这次提拔他为参知政事很大程度上就是这个原因,而一旦这根大宋的“硬骨头”能在出使西夏的时候宣扬国威,赵祯便可为他的拜相铺路,在赵祯看来欧阳修完全有宰相之才,是庞籍理想的接班人。
一国之相的重要性没人比赵祯更清楚,任何一个时代统治者都需要一个得力的副手,宰相就是皇帝的副手,帮助他处理繁琐的政事,即便是明太祖朱元璋一样极端怀疑和不使用相权的他定下的规矩都在死后被子孙所遗弃。
所以废除宰相是不现实的,天下之大,事物之多,累死皇帝也处理不了,朱元璋便是典型的代表,三十年如一日的处理政事最后忧劳而逝,赵祯可不想自己或是自己的子孙这样。
而对应的,选择一个优秀的宰相比什么都重要,他是治理国家的必要人选,优则达,劣则败,万世不移之理。
这也是为何赵祯要极力培养人才的重要原因,只有朝堂的臣子优秀这个国家才能优秀,只有宰相勤政贤能,这个国家的政务才会廉洁公正。
随着使团队伍的消失,赵祯回首北京城,壮阔雄伟的北京场映入眼帘,赵祯暗自点头,不错,自己在大宋干的不错,此时悠扬的钟声从皇宫响起,逐渐的整个北京城所有的寺庙接连附和,钟声在整个北京城回荡。
三才兴奋的上前道:“官家,蹴……足球比赛开始了!今日正巧是端午您去不去?”
“去!为什么不去?”赵祯不假思索的回答同时瞥了一眼三才道:“你这么兴奋干什么?不会是背着朕押注了吧?”
三才憨笑道:“这是官家开的盘口,奴才自然要捧场……”
赵祯笑骂道:“说的什么浑话,朕可是没有一点红利,所有钱财都将入账三司的!内藏库……不过是十取其三罢了……”
第八百六十一章冤案?无奈……
五月初五便是端午,晋朝的《风土记》中对端午的解释最为贴切:仲夏端午。顶点23S.更新最快端者,初也。
华夏文明千百年来的传承与继承下,端午到了大宋便已经很繁华了,对于百姓们来说这是一个重要的节日,最主要的便是为了纪念那位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屈原。
但在这个时代,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应该知晓,粽子这东西要比屈原晚上四百多年,怎么可能是纪念屈原的呢?当然赵祯绝不会提及此事,大部分的人也不会说这种事情,毕竟这是在宣扬忠君爱国的思想,谁反对便是另有图谋。
在这个欢乐的节日里,北京府府衙却炸了锅,衙门的大堂中呆立着一个年轻的妇人,从她的衣着上看应该是出自富贵之家,单单是她身上的那件碧雅轩成衣便要十贯钱才能拿下。
在大宋,妇人是极少出面上告的,更何况这样的富贵人家的妇人,哪个不是尽量的少出门以免传出闲言碎语坏了名声?
但今日不同,那妇人的怀中抱着的却是一个湿答答的棉布小袄,鲜红的小袄不断的向下滴水,混合着妇人的眼泪很快在地上形成一小滩水渍。
自从一府分三衙之后,知府事就很少负责审案子了,多是交由提刑司处理,但今天的案子不同,所涉及的乃是媳告公婆,和子告父差不多都算得上人伦大逆,何况是富贵之家,影响甚大。
府衙内的旁观之地已经站满了百姓,刘昱不禁感叹一声,自己这个北京府知府事又要倒霉了。这件案子其实简单,但却涉及到风俗民俗的问题“五月子不举”,这一下便十分棘手,何况是儿媳上告公婆,若是告输了,怕是以后无法做人。
自汉代以降,人们认为五月五日为恶月、恶日,且有“不举五月子”之俗,即五月五日所生的婴儿无论是男或是女都不能抚养成人。一旦抚养则男害父、女害母。
而显然这女子怀中抱的便是那死婴,模样凄惨无比,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生气一般呆呆的站在哪里,即便是升堂的“威武”之声也没让她有多少神采。
刘昱无奈的拍下惊堂木道:“苦主击鸣冤鼓者姓甚名谁,又所告何事何人?”
那年轻妇人膝盖微微弯曲的唱诺:“民女杨秀,击鼓鸣冤,转告公婆溺杀吾儿!”
随着杨秀的话整个府衙哗然,不是因为这件案子,而是因为杨秀的举动,溺死婴儿在原先并不少见,非五月初五才这么做,遇到打在年或是兵荒马乱的时候,百姓无力抚养子女便会这么做,实属无奈。况且公婆溺死自己的亲孙子也是为了杨秀夫妻二人好,五月子害父,女害母,既然是为了你好,你还岂能山告公婆?
这案子基本上不用审理,刘昱清了清嗓子到:“儿媳上告公婆此大逆也,本官见你痛失爱子速速离去。”
百姓们自然是支持刘昱的做法,妇人嘛!就该逆来顺受,就该听公婆的,你哪有公婆知道的多?哪有公婆见识广!
甚至有读书人在一旁大声的念叨:“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九嫔掌妇学之法,以九教御: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三从四德一字不漏引的四周百姓一致叫好,这年头读书人可是越来越多了,人们对读书人的好感也越来越高。
那妇人并不离去,而是跪地道:“启禀大老爷,民女亦要上告,非恨公婆也,乃为后世之辙也!”
此言一出整个衙门鸦雀无声,连堂上暖阁之中的刘昱都是微微骇然,但让人更加震撼的却是女子下面的话:“昔孟尝君生而相齐!人无前后之神瞳,岂应陋习溺孩童之无辜?民女愿为车之辙,上告公婆警后人。”
刘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没想到眼前的小妇人居然有如此口才,把孟尝君都搬了出来,若是不知道的人一定会向那书生一样嘲笑女子。
“小小妇人用孟尝君自喻儿子,实在是自大的紧嘞!”
杨秀转身怒视之:“不学无术者岂可羞辱与吾,昔孟尝君生于恶月汝居不知?”
自取其辱的“读书人”被杨秀说的老脸一红,掩面而走,但刘昱觉得他比自己幸运,最少他能逃走,而自己却不能,眼前这妇人怕是和自己女儿一样,都是学识广博之辈,最是不好相于。
这小妇人岁数和自己女儿相仿,品性闲得,师爷已经把杨秀往日里的风评交给了刘昱,从上面可以看出着实是个孝妇。
但儿媳告公婆,却实是人伦大逆,且最重要的一点是百善孝为先,上告公婆便是不孝,在这个儒家思想被奉为经典的时代杨秀便是错了,而自己帮不了她,更改变不了之后的类似情况。
堂中百姓哗然,显然他们不理解为何杨秀依然要上告,反正孩子已经死了,上告也没有任何作用,甚至还会得罪公婆,使得以后无法在夫家立足。
刘昱皱着眉头,狠下心来:“民女杨秀,无理取闹,来人叉出府衙不得上告。”
在听到刘昱这位大老爷给这件事画上结尾后,所有人逃也似的离开,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所有人都知道杨秀做得对,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为了悲剧不再重演,但所有人都不支持她……
“苍天昏暗,日月倒悬,理无可诉,何断天明!?吾儿,你枉死了……呸!”
杨秀狠狠的向北平府衙门啐了一口,她只能用这种方法诉说世间的不公,从头到尾她的丈夫,公婆都没有出现,因为衙门根本就没有正式受理,这也是为何杨秀出现在北平府府衙而不是北平府提刑司的原因。
绝望的杨秀迈步离开,没想到在这里她还是得不到公道,还是不能让人们重视五月子不举的荒谬!何处有公道……
待她走入无人的小巷时,去路上却出现一个身穿燕居服的中年人,杨秀一敲便是刚刚坐在高堂上的大老爷,北平府的知府事:“大老爷何故拦我?”
刘昱苦笑道:“观你之模样与我那待字闺中的小女颇为相似,本官同情你,但却不能帮你,你熟读诗书,经史子集也该知晓,孰轻孰重无可奈何。”
杨秀转身便走:“多说无益。”
“天下能帮你的人只有一个,当今圣上,本官听说五月初五正是蹴鞠于广宇棚开始之时,你若有胆量大可一试。”
第八百六十二章端午与足球
相对于汉家的历代王朝,大宋算是最为亲民的了,百姓见君基本上不用下跪,非单独召见而不拜,只需躬身行礼便可。顶点23S.更新最快皇帝微服私访更是较为平常,哪有后世影视之中那般夸张,小心翼翼的不愿暴露身份,其实所谓的微服私访便是穿着普通的衣服,没有排场的在民间走动而已。
比如赵祯出席足球的开幕仪式,这就算是微服私访,当然最后暴露出皇帝的身份也在情理之中,否则怎么能达成广告效应?
足球本就是一场强身健体的运动,后世足球的起源一般不以中国的蹴鞠为蓝本,而是以英国的足球为起源,而赵祯心中那一丝小小的不平自然要发泄出来,当他的力量达到的时候,便要改变一些小小的细节。
大宋第一次用白纸黑字的条款规定下了比赛的规则,足球从蹴鞠演变而来,最先开始流行与军中,作用和蹴鞠一样,培养和训练将士们之间的协调能力,而现在不同了,因为激烈的对抗和精湛的技术,这一传统的军中游戏逐渐成为大宋百姓所趋之若鹜的体育运动。
大街小巷之中都能看到孩童或是闲汉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一只漂亮的藤球在他们脚下灵活转动着,大宋只有官方举办的比赛才能使用价格高昂的气球,它是猪尿泡吹起来的,外面再覆盖上皮革。这种足球的舒适程度和感觉要比藤球好得多。
大宋的足球比赛往往会吸引天下人齐聚于此,北京城中有着最大的足球场,广宇棚,在大宋凡是巨大的场所都被称之为棚,象棚,广宇棚都是因为他独特的结构。
其实相对于这个名字,赵祯还是习惯叫这里为竞技场的好,这广宇棚连顶子都没有,怎么能叫做棚子?但显然百姓们不理解什么叫竞技场,他们还是习惯的把这里叫做广宇棚。
所谓的广宇便是高大的建筑或是广阔的空间,张衡的《冢赋》曰:奕奕将将,崇栋广宇。
这是广宇棚的首秀,来自大宋各地的十五支队伍将要在这里一决高下,争夺最后的冠军魁首,赵祯亲自到来给这场开幕仪式增加了无限的热情,虽然百姓们知晓官家也喜好足球,但没想到却能见到官家亲自把球踢向球场的中间。
赵祯开出的球在百姓的欢呼声中不偏不倚的落入裁判手中,接下来赵祯便不再言语,毕竟在如此公开的场合中,皇帝的话不能显得太多,即便是他再激动也要控制此刻自己的心情。
随着参赛队伍的抵达,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整整三十艘军船,这些军船的船舱中并没有多少士兵,而是有着一箱箱沉重的铜钱……这些便是足球彩票。
没有互联网,没有强大的通讯,在这个时代购买足球彩票,只能早早的把钱交了,然后等待漫长的比赛结果,赵祯本以为没有多少人会买,谁想到大宋百姓的热忱如此之大,对自己球队的信心如此之强。
所有的博彩都是赌博,在大宋,赌博是合法的,并且是百姓喜爱的,一个连买菜都要关扑的国家,足彩怎么能不受到欢迎?
同样的,有赌博便有耍诈的,赵祯对足球这种事情的关注程度,在很大程度上让足彩变得透明起来,在前世就恨踢假球的,在大宋若是要被自己碰上那些操作足球获得利益的黑手,赵祯不介意捉一只砍一只。
显然大宋的赌博还算是不错,长久的发展让他们自己便有一条行业准则,大型的赌场绝不会店大欺客,一旦这样便不会有人再去了,那他的生意便完了,另一个让赵祯震惊的发现是,大宋的赌场和后世的一样,并不是靠耍诈和出千来赢钱,他们和后世正轨的大赌场一样,靠的是数学概率。
所以即便是不出千,这些大型的赌场只要有人流便能保证他们的盈利,非常简单粗暴的办法,当然,你是绝不可能把赌场的盈利赢走的,赵祯用后世的数学算过结论,大宋的赌场最高赢取的钱财只有赌场一日盈利的百分之五十。
当然出于赌徒心理,即便是你赢了这百分之五十也没关系,因为你不一定会离开,人类的贪婪本性很可能让你输的只剩一条兜裆裤……
而赵祯的足彩是一个道理,通过数学运算,获得大量的彩民的钱款,只有的事情简单了,大宋的足彩不光要猜输赢,甚至要猜出分数,这样一来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能得到翻倍的奖励,而这些奖励对于大宋赚的钱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而此次和赵祯一样激动的人除了蔡伯这个广宇棚的大掌柜以外,就是包拯这个大宋的三司使了,要知道这些钱有一大半是要进入三司计入国库的!
赵祯把足球的赛事以及博彩融合在一起,全数都由朝廷与蔡记配合,互相监督放止破坏公平性和舞弊的事情发生。
端午节,又是大宋的第一场国家级的球赛,吸金自然是惊人的,连广宇棚外贩卖吃食的小贩都赚的盆满钵满,热闹程度甚至堪比过年。
当然不仅大宋的百姓被吸引了过来,甚至在广宇棚中充斥了大量的外族,连一赐乐业人都在球场之中观看比赛,更别说那些外族前来大宋做生意的人了。
球场上的比赛在一开始便进入**,脚法出众的帽子戏法往往引来山呼海啸般欢呼,足球的魅力就在于此,激烈的对抗让人热血彭拜,忍不住加油叫好,当然进球的一瞬间也会点燃整个广宇棚,奔跑的球手在进球后忍不住跳起挥拳。
容纳近十万人的球场生生挤进了十三万人,即便如此也没有使得场地有多么拥挤,炎热的天气也不能阻挡人们对激烈赛事的喜爱。
一天五场的比赛结束之后,包括赵祯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意犹未尽,希望连夜举行比赛,可惜照明条件的影响而不得不终止,还好这样的比赛会持续近十天,明日再来便是。
当赵祯的皇驾离开的时候,所有百姓站起躬身送他离开,只不过场外的一双眼睛却紧紧地盯着皇帝才能使用的御门,在见到皇驾出现的一刻,眼中的坚毅一闪而逝……
第八百六十三章皇后驾到
赵祯惊诧的看着眼前的小妇人,冲撞皇驾的罪名很大,但如果是有冤情就不一样了,大宋的皇帝对于冤情御状一般都会受理,不过自从登基以来,赵祯就没有见过告御状的事情,此次他也是非常好奇的,尤其是告御状的还是个女子。顶点23S.更新最快
四周的亲卫在看到杨秀这一妇人冲撞皇驾的时候或多或少的有些留情,毕竟女人是弱者,何况杨秀长得还不错,凄惨的模样我见犹怜,让人忍不住对她动手。
什么样的人会告御状?只有走投无路,确实有冤情难以沉冤得雪的人,否则一旦查出真相,岂不是自寻死路?
所以赵祯觉得没有天大的冤情,这小妇人绝不会走上这条路,并且从主观上赵祯便颇为同情她,毕竟女子天生就是弱者,更何况在封建社会之中。
因为少妇的冲撞,赵祯便索性不走了,而围观的百姓更是把道路挤得水泄不通,华夏千百年来都没有改变的习惯便是看热闹,越大越好,越震撼人越多。
北平府的衙役已经在最外围开始警戒,因为北京城的广大,北京城中的衙役也是配备军马的,也就是类似后世的骑警,没办法谁让大宋现在不缺战马……
因为是告御状,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案情所吸引,甚至包括赵祯在内,都好奇眼前的女子所为何事,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女子很少这般抛头露面的上告,多是雇佣中人或是讼师前来打官司,妇道人家不宜出面公堂。
单单是为这小妇人的勇气赵祯便要叫上一声好,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生怕吓到她:“冲撞皇驾本是重罪,但你既是上告便有冤情,朕为大宋君父,自然为你做主,且把冤情道来。”
杨秀原本绝望麻木的表情这才生动起来,大礼拜下后道:“启奏官家,民女杨秀,乃升隆商号沈家媳妇,状告公婆溺杀吾儿性命!”
哗啦……杨秀的一句话便让围观百姓炸了锅,这事情果真是棘手中的棘手,难办中的难办,连赵祯都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可否去过提刑司?”
“民妇取过,打发民女去了府衙,府衙没有接案,民妇被逐了出来。”
一旁的三才低声道:“官家,北平府知府事刘昱求见,大抵是因为此案……”
赵祯点了点头:“让他过来,朕要看看如此简单的案件为何不受理?即便是公婆为长,杨氏状告有悖逆之嫌,也不能罔顾溺杀婴儿之实!”
三才干咳一声,脸色有些尴尬的说道:“启奏官家,听说是因为五月子不举……”
“五月子不举?!”赵祯一下愣住,这个封建传统熟读史书的他当然知晓,只不过他认为是太过匪夷所思的事情没有当回事,世上哪有父母会杀死自己儿女的?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真的就在自己眼前,那小妇人杨秀怀中的莫不是她的死婴?赵祯一时间愣住,以前在后世的时候常听人说:封建迷信要不得,封建迷信害人又害己。
他从来都不相信,毕竟傻子都知道不能干的事情,正常人谁会去做?但今天他是开了眼界,果然有人失去理智,做出如此骇人的惨案来。
但杨秀是状告公婆,来悖逆不孝,再者说,公婆是为了杨秀和她的丈夫好才做的如此荒唐事,不是主观故意,在这个讲人情的时代,官员自然不会判罚。
难怪提刑司,北平府都不愿审理此案,难怪这杨秀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告御状,实在是难办啊!
赵祯一时间觉得有些头大,望着地上楚楚可怜的杨秀道:“状告公婆,此乃忤逆不孝之举,案皇宋律,无论有罪与否,当脊杖二十,你可想好了?”
杨秀眼睛一亮,欣喜的叩首道:“民妇愿意!”她知晓,官家如此说的意思就是接下了这状子,否则不会有二十脊杖之说。
刘昱站在赵祯的侧面,小声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的清清楚楚,眼前的小妇人杨秀让赵祯难免想到了自己的闺女,若是灵儿遇到此事,暴怒的自己怕是会把这对糊涂的公婆撕得粉碎吧?
当赵祯听到刘昱说:“此女非同一般,有大仁大爱之心,此次上告虽胜算不大,但却愿为后世之辙。”时,整个人都惊讶的转头望向前面趴在长凳上咬牙忍受脊杖的女子,大为赞叹此女不简单,甚至敬佩这杨秀的果敢坚毅。
三才在行刑完毕之前一个劲的向赵祯打着手势,意思很明确要不要在脊杖之前便让这妇人晕过去,而赵祯选择无视,刘昱不屑一顾的嗤了一声,惹得赵祯苦笑摇头,这时候打晕杨秀只会让事情更麻烦。
广宇棚外的御道上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北平府的衙役不得不努力的维持秩序,同时这一消息如长了翅膀似的飞走,连身在禁中的王语嫣都已经知晓。
王语嫣乃是中宫皇后,大宋的一国之母,母仪天下的存在,自然要对这种事情极大的关注,而灵儿这个小女女也是被杨秀的行为感动,偷偷的跟随皇后的凤驾一路来到广宇棚外。
当王语嫣的凤驾抵达时,山呼海啸的声音便把赵祯与刘昱的说话声给淹没的,三才小跑的过来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我草……她怎么来了?!”
赵祯是不希望王语嫣出现的,因为她的出现,难免会让人产生皇后同情杨秀,而判罚不够公正的感觉,赵祯正想通过这件事情在大宋推进法治大于人情的建设,也希望通过这时打破封建迷信和陋习。
这两件事看似不大,但却对大宋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不亚于发动一场战争,而王语嫣的到来让赵祯有些措手不及……
在百姓眼中,皇帝皇后共同审理此案,一定是公平正义的,一定不会让众人失望。
赵祯微微一笑,没想到歪打正着,王语嫣这位皇后的到来,把天家在百姓中的形象推上了另一个高度,已经有人激动的留下了泪水……
“皇后太突然了,朕措手不及啊!”
“这样的结果陛下不是更欢喜?”
“然也……”
第八百六十四章结案与未来
案情其实并不复杂,只不过是糊涂公婆因为迷信把自己的孙子溺死,但杨秀的上告却让事情产生了轰动的效应,五月子不举在大宋并不少见,这种恶月恶日出生的孩子多数被溺死,也基本上没人上告。顶点23S.更新最快
但今天的事情却闹得比较大,一个年轻的妇人独自一人挑战这个社会的人情,法制,礼制,人性等等诸多方面,一下让所有在规则中生活的大宋人措手不及。
在赵祯看来这些本就是陈规陋习,封建迷信,除了害人就没有别的作用,但另一方面,古人的刻板保守是令赵祯想象不到的,即便是陈规陋习也要延续,在他们那里这就是传统。
忤逆不孝的杨秀上告公婆,这本身是没有什么疑议的,同时还她也承认自己的行为是忤逆不孝,所以才会咬牙接受那二十脊杖。
在赵祯看来这是对大宋社会制度的一种考验,甚至是对皇宋宪法的一种考验,到底该不该判处沈家公婆二人之过?这变成了大宋百姓都极为关注的话题。
告御状,御前审案,这些都极少见到,现在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当然要好好看看,天子审案可是难得的很嘞!
同时百姓们也想看看,这场棘手的案子他们的大宋天子该如何判决,本就是矛盾的东西,一边是溺死的孩子,一边是尊长的公婆。
案情的了解速度很快,因为这本就是简单的事情,赵祯不会在上面浪费太多的时间,他索要做的便是达到自己的“目的”。
转身看向王语嫣道:“此事你如何看?”
“臣妾乃是妇人,岂敢插嘴案情……”
赵祯笑道:“你也是妇人,便说说自己的看法,此事事关伦理,与朝政不同,身为皇后自然当有所主见。”
王语嫣杏目一瞥,这是官家在拉自己下坑,越是关乎法理人情的事情越不能随意开口,否则一旦说错,反而引起朝臣和百姓的不满,让自己的形象大打折扣。
这么多年来王语嫣对自己的名声维护的一向很好,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朝中,都有着一代贤后的赞誉,而京中的诰命,夫人,之类的更是以她马首是瞻,碧雅轩的生意也是一日好过一日。
“在臣妾看来,杨秀只不过是命不好罢了,若是不在端午之日产下孩子,便不会有悖逆不孝,更不会有今日的悲剧。”
望一眼的话一开口,便让四周之人大为赞同,而赵祯直翻白眼,这是感性上的分析,而不是理性上的,确实杨秀的确是运气不好,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如果又有何用?
赵祯长叹一声:“今日有杨秀,明日有陆秀,张秀,王秀……五月子不举实乃陋俗也!朕闻孟尝君恶月生而相齐,可见五月子不举之说实乃荒谬!
朕今日见杨秀之面,果有秀外慧中之貌,行径感人,乃为后世辙道,朕叹服!此女之子,定是大忠大孝之辈,岂能害父害母?荒唐也!
可见五月子不举实为偏颇陋俗之语,朕今废之,若有溺杀婴孩者,无论身份出身,皆以害命治罪!杨秀公婆行于朕之法前,既往不咎,概不定罪。杨秀赐六品安人诰命,赏葵花乌木轴册。”
哗……
赵祯语出,百姓哗然,杨秀的公婆是商贾,而杨秀获得诰命出身后,便一下子地位尊崇起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诰命是官家给杨秀的护身符嘞!
原本一直没有现身的升隆商号沈氏夫妻二人出现,叩谢皇恩,同时也追悔莫及,为自己的行为自责不已。
赵祯几句话便化解了这场棘手的案件,让一旁的王语嫣欣慰的点了点头,她在心中也是支持杨秀的,而这对公婆也是她派人带来并劝说的。
天家的夫妻二人很默契的配合好了一切,一如往常,大宋的百姓山呼万岁表达心中的兴奋,有此明君,贤后,大宋岂能不兴?
赵祯默默的笑了笑,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废除陋俗,让大宋孕育更多的人口,这才是他的目的,如今的大宋疆域广阔,若是没有足够的人口,很难把所有土地利用起来。
在赵祯看来没有人的土地便是荒地,大宋要储备大量的人口,以待征伐土地只用,同时也要准备着开发那些土地,人口是一个国家的重要力量,同时人口的膨胀也会为大宋带来更多的进去机会。
虽然现在的粮食够吃,但随着人口的增加早晚有一天大宋的“胃”会再次变成空荡荡的,到那个时候,不用赵祯这个皇帝开口,自然有人会提出扩展的要求,当然为了保证大宋这个巨人不被饿死,赵祯会大量的种植从美洲获得的粮食。
大宋的经济已经成熟,市场繁荣远超历代王朝,而赵祯要做的便是扩张领土,繁衍更多的人口,只有这样才能使大宋一直进取。
看着站在侍女队伍中的闺女,赵祯微微一笑,但很快皱起眉头,人口是大宋除了兵事外的另一个大问题,大宋的人口得到了爆炸式的增长,大宋的生活变好了,粮食也足够吃的,很少有挣扎在饥饿线上的人,这也导致人口的飞速增长。
灵儿这一代的孩子已经逐渐的长大成人,他们将会成为大宋的新兴力量,在朝中成为栋梁之才,在军中成为将帅之才,到了这一代的孩子已经很少有将门,氏族的改良,因为他们所学到的东西大多来自朝廷举办的学校。
天子门生的思想已经灌输到了他们的脑袋中,甚至不惜与家人因为想法问题而争吵不休,这就是赵祯对年轻人的改变,也是赵祯对权利平衡的改变。
西夏的战事拖的太长了一点,虽然稳扎稳打,但给大宋的时间却不是很多,越快结束宋夏战争,便能越快的开发西夏的土地,越快的移民过去获得更多的收益。
当然迫切希望结束战争的人也包括朝臣,这场战争对大宋来说实在打得太久了点,灭国之战拖的越久越难办,敌人的消耗和进攻会拖垮大宋这个巨人。
第八百六十五章潇洒欧阳修
作为正使的欧阳修是使团中唯一的使者,这次大宋派遣使者前往西夏只有他一个文臣,除了他之外便只剩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童了,而其他人都是仗卫中的卤簿骑驾。顶点23S.更新最快
原本随性中带着潇洒的欧阳修在离开北京城之后便一路狂奔,作为一个文臣能日夜不停的连续赶路三天,着实让骑兵们感觉不可思议,更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在之后的几天中,欧阳修基本上都是在马车中过夜,大宋的马车行驶在水泥地上平稳异常,而这三天时间欧阳修都在尽量的补充睡眠。
在抵达西平府的时候,狄青愣愣的望着精神不错的欧阳修发呆,他实在想不到欧阳修为何会来的这么快……
如果单单是骑兵日夜兼程的前来也就算了,这欧阳修可是个地地道道的文臣,即便是会骑马也不可能奔驰的如此之快,否则他的大腿怕都是磨烂了,哪有这种气定神闲的样子?
面对狄青的惊讶,欧阳修大笑道:“汉臣何故惊诧?文官便不能如你手中的背嵬军般风驰电掣?莫要小瞧了我嘞!”
“不敢,不敢,永叔兄辛苦了,快快入帐叙话……”
欧阳修稍稍有些惊讶,没想到狄青所谓的入帐还真是帐篷,自从拿下西平府之后,狄青就一直住在帐篷之中,甚至连白虎节堂也在帐篷里,并没有搬迁到西平府的府衙之中,这是颇为难的。
因为是一军统帅,又是大宋西征的主帅,狄青自然坐在上首,刚刚坐下狄青便开口道:“没想到永叔兄的骑术如此了得,文臣之中怕是出类拔萃的,这次出使西夏可需要我等配合?”
刚刚落座的欧阳修苦笑着指了指茶碗道:“汉臣莫急,待我喝口茶……”咕嘟嘟一碗茶水下肚,欧阳修这才觉得清凉起来,望着茶碗道:“这大夏天的,端是这竹叶青解暑,军中将士所用何物?”
狄青笑道:“这竹叶青也只是你来才有,我自己可舍不得,但要说到解暑,还是绿豆熬汤最为爽利,一碗下肚,暑气全消啊!军中将士以此为消暑之宝!”
欧阳修指了指狄青笑道:“有此佳品何不早上?”见狄青要叫人,欧阳修连忙阻止道:“莫要着急,待我宣读皇命,再上不迟嘞!”
说完便整了整身上的衣物,站起身从袖中抽出明黄色的圣旨:“敕西征将军狄青!朕之密旨,阅完即焚。西征军收复之地朕密调十六卫前往拱卫,西征之军尽数集与西平府之侧,包围兴庆府数州之地,形成合围,不得走脱敌军,若欧阳修功成则息,若党项人有诈,则率军攻之!务必以雷霆之力震慑之,给党项人以压!”
待欧阳修念完,狄青大骇,他一直觉得官家是准备蚕食西夏,甚至连西夏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看来完全不似这么回事,一静一动之间,大有乾坤之力,或慢条斯理,或动若雷霆!
狄青呆呆的望向欧阳修道:“官家何来的十六卫?十六卫不似已经全数被抽调而来,或是在北平府戍边,或是在军中效力,国中可没有十六卫了……”
欧阳修露出感慨的表情,望着狄青笑道:“这便是陛下的高瞻远瞩,我等所不及也!汉臣你忘了咱们大宋是募兵改为役兵的吗?”
简单的一句话让狄青茅塞顿开,没错!大宋原本是募兵,但被官家一力坚持的改为役兵募兵相结合的法子,四年一役,八年一募!
这是在大宋北伐燕云之前便已经实施的,现在看来积攒下来的退役禁军没有三十万也有二十万了,他们都是军中的老卒,有些退役的早,但大多经历过燕云之战,剩下的便更晚些,基本上拿起军器便可武装起来去战斗!
只要官家的圣旨发下,地方官员按照名单征募,很快一只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二三十万大军便可出现,这些人有的是禁军,有的是十六卫,组合起来战力颇为不俗最重要的是省去了训练时间,即征即用!
点燃蜡烛,狄青焚毁赵祯的密旨道:“这么说官家打算与西夏人决战了?”
顺手挑了挑桌上的灰烬,欧阳修微微点头道:“陛下是觉得西征之战拖得时间太长了,若是真正蚕食下去,虽然更加稳妥,但我大宋付出的时间与金钱何止巨万?早一日拿下西夏,便可早一日重建西套,打开河西走廊,联通古丝绸之路。我大宋对外的贸易多是走的海路,若是能联通西域便更加稳妥,别忘了海路虽广,却意外颇多,若是拿下西夏我大宋商贾便可从玉门关出,与西域诸国,甚至是大食,大秦等国通商来往。”
狄青微微点头,这倒是,但所有的前提都要建立在西夏被顺利平定收归大宋的基础上,现在的西夏已经没有多少土地了,北面的前套被辽人拿去,南面的州府落入大宋的手中,西面被青塘联军以及大宋的西路军拿下,连兴庆府的门户之地西平府都落入大宋的手中,西夏还拿什么与大宋斗?
看着空中飘起的灰烬,狄青不得不承认,官家在大势的掌控上要比自己这个西征军元帅高强的太多,最为重要的是,能早早的便遇见大宋兵力不足的情况,并从那些退役的士卒身上找到希望,说实话,狄青相信只要是在军中效过力的人都希望再次被朝廷征召。
“官家调兵需要多长时间?”
面对狄青的发问,欧阳修喝了一口刚上的绿豆汤道:“快则十天,慢则半月,你也知晓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狄青微微抬头道:“是啊!那永叔是在等大军到来再去兴庆府,某先给你安顿下来,一路操劳幸苦了!”
欧阳修摇头道:“不了!喝完这些,我便前往兴庆府,多少为大军到来争取时间!”
“什么?!大军未到,我不可动身,你的身后没有万乘之师,何以平安!”
欧阳修笑了笑:“这有何难?老夫手持陛下国书,高举大宋旌节,没藏讹庞要是敢动我分毫,便是自取其辱,亡族灭种尽在眼前!陛下可是说了,若是我为国捐躯,便用党项一族给我陪葬,如此天恩何来有憾?”
狄青嘴唇发干,没想到官家给欧阳修的保证居然如此,一族陪命也算是够名垂史书的了,难怪欧阳修来的这么潇洒,也说的这么潇洒……
第八百六十六章清闲的欧阳修
大宋西征并没有没藏讹庞想象的那般落入圈套,他的乞和只不过是为了拖延大宋的进攻而已,好不容易走上权利巅峰的他怎么会答应大宋的条件?
兴庆府比起大宋的北平府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而兴庆府的府城比起大宋的北京城来更是无法相提并论,看惯了北京城的宏伟高大,再看看西夏人的都城皇宫便觉得太过狭小,小家子气太甚了些,这怎么能与大宋相比?
欧阳修率领仗卫抵达兴庆府之外便停下,此时的兴庆府如临大敌。顶点23S.更新最快
没办法,大宋对西夏的骚扰可谓是比一日三餐还按时按点,虽然从没藏讹庞派出使者乞和之后,大宋的骚扰少了些,可但他们看到全副武装的仗卫之后依然是露出惊恐的表情,虽然仗卫只有区区数百人,但却让西夏人提心吊胆。
应是代表大宋出使,仗卫们的身上不光有着华丽精良的铠甲,同时还在头盔上配备了鲜红的冠羽,银白色的盔甲,鲜红的冠羽,简直就是绝妙的色彩搭配,给人以强大的视觉冲击力。
再加上背后的盾牌和高高竖起的骑枪,得胜勾上的锋利马槊,腰间插着的后背横刀,马鞍上的棘轮弩,等等这些无不给人天兵降临的感觉。
西夏城墙上已经站满了士卒,张弓搭箭警惕的盯着欧阳修一行,甚至有人开始搬运滚石檑木,好似这些骑兵会舍弃战马下来攻城似得……的确,在西夏人的认知中,现在的大宋军队好似没有不能干的事情。
但还好,欧阳修手中高举的旌节引起了西夏人的注意,守城的将领赶紧把这一消息向没藏讹庞报奏,同时命令守军不得对这支奇特的宋人进攻。
很快西夏人便从城门上吊下一个小篮子,守城的将领站在城墙上高喊:“可是大宋使者?若是,便交出印信查明真身!”
欧阳修摇了摇头,数十万人防守的兴庆府居然被自己一个数百人的使者团队吓成这样,也端是个奇景,随手掏出自己的官印告身放入篮子中:“此乃我大宋天子旌节,某家大宋参知政事,崇文苑大学士欧阳修,代国出使西夏!”
小篮子收了上去,没一会城门便洞开,西夏的官员走了出来,把欧阳修的东西换给了他道:“欧阳参政多有得罪,里面请,只不过也不能怪罪我等,你大宋“天朝”总是派出游骑骚扰我大夏,得了数州之地还不知收敛啊!”
来人把天朝二字咬的很重,欧阳修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微笑着说道:“此言差矣,非我大宋骚扰你西夏,而是你西夏心中不臣啊!若是早日投降内迁,哪有这种事情?我大宋军队放行还来不及,怎会骚扰之?!”
一句话便堵得西夏官员说不出话来,这话说的,西夏立国至今,是说投降就投降的?!但毕竟大夏乞和在先,即便欧阳修用词不当,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当大宋使团队伍从兴庆府府城南门鱼贯进入城中的时候,两边站满了围观的百姓,在他们眼中大宋骑兵的威武和高大远超西夏的铁鹞子,擒生军。
高高竖起的骑枪闪烁着令人胆寒的锋芒,武装到牙齿的板甲让人羡慕的眼红,这样威武强大的骑兵居然是大宋的,这让许多西夏人不理解,甚至产生怀疑。
敬畏的眼神开始出现,西夏人也不傻,他们知道这样的骑兵一定拥有极高的战斗力,不是西夏骑兵所能阻挡的,尊敬强者是草原上的准则,即便他们是敌人也是如此。
西夏皇宫中,年轻的太后没藏氏焦急不安的坐在上首,而身为权臣外戚的没藏讹庞在宫中来回渡步,思考着应对的计策。
当欧阳修举着旌节一路凯歌的来到兴庆府时,可想而知没藏讹庞的内心是多么的郁闷,他的乞和根本就是走个形式,为的便是拖延时间之用,但谁知道他赵祯真的把使者派来,并且用参知政事这样的副相作为出使的使者。
这在很大程度上说明了大宋的诚意,也是逼迫西夏的办法,我把仅次于相公的副相都派了出来,我有诚意吧?你是不是该履行自己的诺言了呢?毕竟是西夏先派人乞和的……
手中的明黄色绢纸已经快被没藏讹庞捏烂了,他怎么也想不通大宋的速度为何会如此之快,要知道就算是西夏乞和,大宋也该准备半个月左右的朝会商议定夺,还有这欧阳修为何如此之快的抵达兴庆府?
难不成他是飞过来的?兴庆府距离大宋的北平府最少有数千里之遥,就算上好的骏马日夜兼程也要十数日才能到,为何欧阳修只用了短短七天?
这是没藏讹庞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事情,更加让他惊慌的是赵祯国书的内容,这封国书的用词是大宋罕有的,语言之犀利,字句之斟酌,气势之凛凛,充满了威胁之言!
就算没藏讹庞这样的枭雄在读完之后也都大汗淋漓,这哪是什么国书,简直就是一封恐吓信!不光是在恐吓没藏讹庞一人,而是在恐吓整个党项和西夏!
兴庆府皇宫的外殿之中,欧阳修淡定的喝着茶,现在整个皇宫之中最放松,最清闲的就是他了,年轻的小皇帝他见过,完全就是一个不懂事实的娃娃,这才多大一点点知道什么?西夏至高无上的皇权掌握在没藏氏这对兄妹的手中。
李元昊的子嗣宁令哥已经死了,欧阳修在进入皇宫之前便在道路旁的木桩上看到了他和野利家人的尸首,已经风干的尸首如破布似的挂在那木桩上晃荡着,这就是没脑子还被人利用的下场……
欧阳修一点也不会同情他,反而同情的是年幼的西夏皇帝,懵懵懂懂的孩子知道什么,但他将会承受愚蠢的母亲和舅舅所带来的灾难。
淡定的喝了一口茶水,一旁的侍者老实的站在原地,无论在哪个国家,宫中的侍者大抵都是一样的吧?
欧阳修无声的笑了笑,现在的西夏皇宫中也怕是只有自己才能有心情胡思乱想,没藏氏与没藏讹庞在后殿中讨论许久也没有个结果,还不知自己将会在这里干坐到什么时候……要是有酒便最好了……
第八百八十三章皇帝娶亲相公忙
秘阁的会议进行了很久,在场的诸位相公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很显然,基本几乎所有人都赞同官家迎娶西夏太后没藏氏。
最后以庞籍的话为定论:“此事议罢,我等还需等待官家召见。如今在场诸位可有反对之人?”
庞籍目光所致,皆无人反对,即便是包拯都默默不语,对他来说,若是没藏氏带着整个西夏入嫁大宋,这对大宋来说好处远远胜于坏处,即便是他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反对,礼法之事已经被在场的“人精”想尽一切办法解决了……
蔡伯希全程一言不发,默默不语的样子与往日里反差极大,彭七一直坐在他的身旁凑近他端起茶杯,却听见蔡伯希喃喃自语:“官家真猛啊……”
白了蔡伯希一眼:“咱们官家不是一项很猛?当年的贵妃娘娘可也不是个好像予的,但在官家手中还不是照样服服帖帖?若是没藏氏入了后宫,嘿嘿……”
“秘阁之议岂容嬉笑?!”包拯的声音出现,让彭七尴尬的笑了笑。
这也是会议基本结束后给人的轻松,所有人都统一了口径,他们都认为官家当娶西夏没藏氏!
政客和商人其实是一样的,当获得的利益超过百分之二百的时候,他们也会像商贾一样陷入疯狂,无疑,没藏氏的陪嫁便是让他们陷入疯狂的原因。
既然告一段落,所有人都达成了一致,那就该是时候好好休息一下了,清晨的辉光从窗户洒进秘阁,想了一夜的巨大红烛,也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减短。
尘埃落定,所有人都觉得身心俱疲,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讨论了整整一夜,在此期间,蔡伯希已经把所有的内容整理完毕,你也没有参与任何讨论,他成为了文书记要。
作为商贾的他,不得不佩服这些文人,原先他觉得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却在这些文人的运作下变为了可能,并且顺理成章的存在,甚至连谚语典故都能翻出。
“岁数大了,身体也不中用了,既然大局已定,明日便向官家留身奏事,今日老夫实在无能为力。”
庞籍的话得到了众人的附和,确实商议一晚上翻遍了卷宗和文案,终于把这件事情天衣无缝办好,着实让人累得精疲力尽。
天色渐渐变亮,彭七生了伸懒腰第一个离开了秘阁,作为武将的他来说,坐一夜,商讨一夜真是对他的一种煎熬。
应作为殿前司都指挥使的他刚刚出门,瞧见的都是熟悉的面孔,得意的笑了笑:“都散了吧,快些滚回去睡觉,莫要耽误了今日的差事。”
御前班值们憨笑着回应:“多谢枢密!”
既然秘阁的会议已经结束,那他们便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宫墙上的袍泽们会代替他们守护秘阁。
蔡伯希最后一个抱着卷宗离开,这里记录了大部分是众人谈话的内容,其实,他就是赵峥的耳目,庞籍自然知晓他的身份,所以才会让他参与这次会议。
望着手中的卷宗,蔡伯俙走向与众人截然相反的方向,显然他不是出宫而是向禁中走去。
待其来到禁中的阙楼前微微苦笑:“官家也是人啊!终究还是拉不下这个脸面……”
一道黑影从黎明的黑暗中走了出来,望着蔡伯俙道:“快些走吧,官家可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怎么商议如此之久?”
蔡伯俙跨入一旁的角门进入禁中后,瞥了三才一眼:“还能为何?还不是在礼法上找补呗!”
三才眼睛一亮:“这么说相公们都同意了?这倒是难得,官家的后宫又能再添一位佳丽,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你这阉货怎么比官家还来劲?!”
“你懂什么!官家自从登基大宝以来,后宫嫔妃之数就少的可怜,那些秀女基本上都是在宫中执役,如宫人一般何时得到过官家宠幸?也不知是怎的了,官家子嗣只有三位,三位娘娘不多不少之诞下一位皇嗣便不再生育,唉,老奴都着急啊!”
蔡伯俙微微点头,三才这么一说还真是,官家身体康健,龙虎精壮,为何只有三位子嗣诞下,这显然不正常,三位娘娘也不该有什么问题啊……难道官家可以如此……那到底是为何呢?
事实上赵祯也是无奈,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愿繁衍如此多的后代,他要保证自己的皇权合理过度,现在的三个女人他还都能控制,但若是后宫太过庞大,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都会发生,自然子嗣争宠,母妃心计便都浮出水面了。
越少的皇嗣越能减轻皇位争夺的激烈程度,赵祯很好的控制着这一点,现在的赵旭,赵昀两人便是如此,兄友弟恭之余,还有着胜似血亲的感情,如此便很好了。
三才和蔡伯俙两人哪里能知晓赵祯的想法,他们只是觉得官家的子嗣应和常人一样越多越好嘞!
他们哪里知晓赵祯在纵观历史之后发现,后宫嫔妃子嗣众多的代价有多么的惨重,宫斗这种“高级玩意”在后世可被宣扬的沸反盈天,反正赵祯是不打算尝试。
皇位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在这种权利面前有几个人能抵得住它的诱惑?手足相残的事情赵祯可不希望在自己的身边发生,至于自己死后……任它洪水滔天,只要大宋的皇位姓赵就行!
反正大宋的赵氏旁支已经被自己打压的不敢有任何动作……
当三才引着蔡伯俙抵达御书房的时候,赵祯正纠结的在宫殿中迈步,他真是有些纠结,显然没藏氏是一杯热气腾腾且滚烫的奶茶,娶了她便能和平过渡西夏,但真要是娶了她,赵祯总有一种自己被强迫的感觉。
开始他没注意到这个问题,现在想来就像被没藏氏逼婚一样,即便相聚千里之遥,赵祯都能感觉到没藏氏的逼迫之意,若是自己像收复一个完整的西夏,那就必须娶她为妻,自己是大宋皇帝,名义上的天下之主……
赵祯忽然站住,恶狠狠的咬牙道:“不过相对于西夏归附……这又算个屁啊!若是她以此为要挟的进宫放肆,老子把她的屁股都抽烂了!嗯,就这么办!”
第九百零五章千牛卫
强大的力量总是让人所忌惮,同时也让人心生恐惧。
大宋的强大在辽朝的眼中就是一个巨大的潜在威胁,他们在大宋手上吃的亏已经不少了,燕云之地的易主是他们最不能接受的,其次才是耶律宗真的死。
赵祯当年的御驾亲征给辽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当然他们知晓大宋军队的强大,但却不认为没有一战之力,事实上宋辽之间根本就没有经历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决战,而大宋当年进攻燕云,多是以强大的火药和火炮攻城拔寨。
致使燕云守军没有顶住大宋的压力败下阵来,否则一旦陷入僵局,大宋的形势岌岌可危,北伐燕云也不一定能够成功,随着时间的愈加漫长胜利的天平一定会倒向辽朝,倒向耶律宗真。
如此他也不会使用奇袭期望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反而战死鸳鸯泊旁。
这一切都让辽人心中不服,当然,以辽人的冲动早早便会报复大宋,可这一切都被一个女人所控制,萧挞里垂帘听政辅佐耶律洪基这段时间一再的约束辽朝朝堂,暂时先放弃对大宋的报复,以休养生息为主,以恢复国力为主。
这种想法有些朝臣理解不了,但远在大宋的赵祯却不得不佩服她的政治头脑。
失去燕云的辽朝想要南下回击大宋不是不可能,只不过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而是有着险要之地的关隘,这些关隘都是大宋依托太行山脉与崎岖的地势所构建,大多数的关隘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
辽人若是妄图从中京道直接进宫大宋的北平府,简直是难如登天!他们只能把目标放在一马平川的奉圣州,不过这里城池寥寥无几,大片的草原被大宋当作养马之地的牧场,而在这里则是驻扎着一直实力强大久经沙场的骑兵千牛卫。
千牛卫虽然也是十六卫之中的一个,但却不属十六卫的管辖,而是直接听从赵祯的调遣,专责掌执御刀宿卫侍从,是皇帝内围贴身卫兵,他们便是亲卫司老兵退役后的归宿。
大宋的亲卫司和其他军司不同,他们直属皇帝管辖和调动,并且退役之后并不是直接发回民籍,这些老兵都是大宋朝政花钱养着的职业军人,即便是从亲卫司退役却并没有失去军人的身份,而是变成千牛卫所属。
而千牛卫一直在奉圣州的草原上奔走,他们的存在便是最大程度上的提升自己,研究辽人的战法,用兵习惯,成为一只磨砺大宋军队的磨刀石,他们就相当于后世的蓝军部队,不断打磨大宋的“利剑”“爪牙”。
如今的千牛卫已经拥有三万人的规模,每一个都是大宋的百战悍卒,他们也开始吸收从背嵬,踏白二军中退下的老兵,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如此规模,否则单单是亲卫司给不了他们足够的人手,而千牛卫大将军便是赵祯最信任的赵力。
相对于彭七和李酒,赵祯对赵力的信任更多一些,首先赵力的姓是自己赐予的,可以说赵力就相当于半个赵家人,只要赵祯愿意,可以随时把他写进天水赵氏的族谱之中,并且赵祯也这么做了,为的就是让赵力这个人成为自己的中心无二的心腹,结果显而易见,赵力没有辜负他,三人之中他最是忠诚。
当初在辽朝向后套之地进发的时候,千牛卫的伺候与密探便得到了消息,千牛卫是大宋唯一一个军中自己训练密探的军队,这也是赵祯授意的。
一个强劲的军队这么能没有自己的情报,单单是靠着黑手是不够的,而皇城司现在负责的是西夏的情报。
辽人的动向很明确,就是冲着后套之地去的,他们很谨慎的避开了羊城和羊城泺,但依然没有逃过千牛卫密谍的眼睛。
彭七向赵祯请旨截断辽人后路的计划被赵祯驳回,对于正在西征党项的大宋来说,能避免与辽朝的冲突最好,只要聊辽人不踏上大宋的土地,就没必要擅启战端。
因此辽人很顺利的抵达东胜州,并以此为据点向后套推进,最终拿下了整个后套,而占了便宜正在沾沾自喜的辽朝这才发现,原来大宋已经要拿下整个西夏了。
一时间辽朝舆论哗然,谁也没想到赵祯行动居然如此迅速,攻城拔寨数月便已经压到了西夏国都兴庆府的门口,并且西夏皇帝死在了亲儿子的刀下,相国篡权,太后垂帘听政。
一连串的变动看的辽朝目瞪口呆,这么一来整个西夏便是大宋的囊中之物,而前段时间他们埋伏在西夏的密谍探听到了西夏太后没藏氏打算带着西夏一起归附大宋的劲爆消息,一时间辽朝忍耐不住了。
若是西夏成为大宋的一部分对辽朝的威胁将会更大,他们费心巴力的在宋夏战争之时拿下后套,转眼间便成了大宋的嘴边食物,岂不是白辛苦一场?
而辽后萧挞里看的更加清楚,若是西夏没了,大宋便只有辽朝这唯一一个敌人,从此大宋不用再担心西北之地,并且获得了一个巨大的牧马之地,而肥美的河套之地便在他触手可及之地!
河套对大宋的价值萧挞里最为清楚,“贺兰山下果园成,塞北江南旧有名”说的便是河套之地的宜农宜牧,一边可以种植中原之地的大量农物,一边可以牧马练兵两不耽误!
在这个时候,一直在辽朝中提倡休养生息,徐徐图之的辽后萧挞里,却果断的命令后套之地整装待发的八万铁骑南下,他们的目标正是兴庆府,而辽皇耶律洪基御驾亲征率领三万援兵抵达后套。
这是辽朝的一次豪赌,萧挞里绝不能看着西夏与大宋联姻,最后成为大宋的一部分,如此一来辽朝将会面对巨大的威胁,在萧挞里看来,最少西夏不能在没藏黑云的带领下顺利归附大宋,而是要和大宋血战,由此让大宋受到重创,而无力对付辽朝的后套之地。
这一切都是辽朝的想当然,辽朝大军在路过定州的时候,定州城门紧闭,城墙上士兵如林,显然是为了防止辽人进攻,而辽人同样也松了一口气,他们不愿在定州城外和西夏军纠缠,他们要赶赴兴庆府阻止大宋皇帝与西夏太后的联姻。
但耶律洪基却不知道,一支强大如猛兽般的大宋骁骑却一直如吊靴鬼似得的跟在他们身后,千牛卫一路上无声无息,静动有序,耐心的像个狩猎已久的老猎人……
第九百零六章抢女人的小屁孩
辽人的行动很迅速,这一点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即便是西夏也没准备好这位“盟友”的到来,但辽人确确实实的来了,他们向世人展示了强大的机动能力,并且出其不意的出现在赵祯的面前。
师出有名是必须的,辽朝如此大动干戈的赶到兴庆府外程兵十万为的是什么?自然是为的“道义”和“天理”!
于是赵祯看到了一篇极为虚假又可笑的檄文,辽朝檄文的目标是大宋,在檄文中,辽朝很可耻的与这位曾经的盟友,而后又打的谁也不认人的西夏仇人站在了一起。
显然这一次辽朝不打算与西夏互相伤害了,而是真正希望救西夏与水火之中,成为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拯救者。
若是不了解实情的人看到这份檄文,真的会被辽朝的“义举”所感动,世界上还真的有如此正派的王朝啊!
但这一切在赵祯眼中却如跳梁小丑般可笑,甚至连西夏人瞧见这些前来救援他们的辽人也是这种感觉,毕竟…………
你辽朝刚刚在大宋与西夏的战争中占领了西夏人的后套之地!
若不是与大宋交战正酣,西夏人怕是早就拼了老命前往杀的你屁滚尿流,哪有你现在站在这里说着虚伪之言的机会?
更加致命的是,这片檄文以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发出,不光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大宋的行为无道,更是对西夏人产生了巨大的伤害,原因很简单,辽朝认为自己现在是来帮助西夏的,给予西夏苟延残喘的机会,让西夏的国鼎得以保存,让西夏王朝得以延续,但他忘了,西夏人手中依然存有十万可战之兵……
檄文在宋人眼中不过是个笑话,大宋什么时候在乎别人的看法了?再说了战争本就是赤裸裸的,宋夏两国光明正大的出兵对战,大宋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为了华夏一统出兵西夏,与西夏打的难舍难分的时候,你辽朝乘机夺取后套,并且在西夏眼看抵挡不住打算归顺的时候“帮助”西夏,其中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辽朝不就是希望大宋与西夏拼个你死我活,然后乘机寻找机会“捡漏”吗?灭国之战的代价非常巨大,往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即便是如大宋准备的如此充分,损失依然惊人。
在此之前赵祯已经做好了自认为是完全的准备,但他依然小觑了大宋所付出的代价,伤兵已达三万人,这些还不包括那些能带伤作战的,而大宋所花费的钱财不计其数,三司使包拯已经开始列出详细的省钱计划发往军中,仿佛耳提面命。
将士们出征数年,思乡之情愈发的浓重了,若不是胜利近在眼前还不知会如何。若是西夏与大宋拼得鱼死网破,大宋所付出的代价恐怕会更多,这也是为何赵祯一定要通过联姻的方式拿下西夏的原因。
强悍若斯的大宋也已经打不起了……
此时辽朝横插一脚,这怎能不让赵祯愤怒?这是赤裸裸的打劫,是赤裸裸的挑衅!当然在这个追逐权利与利益的时代,这算不得什么,毕竟大宋当年也是这么做的。
但有一点,什么时候开始是你辽朝说的算,但什么时候结束却是大宋说的算!
既然他耶律洪基敢御驾亲征,那就要准备好和他父亲一样在战场上付出代价,而这小子到现在不过是毛还没长齐的少年,赵祯很奇怪为何萧挞里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让仅有的儿子出征西夏。
有些秘密是瞒得住的,有些则不可能,显然自己与没藏氏之间的密谋已经被辽朝知晓,这种事情赵祯并不意外,即便是大宋的消息再严密,千疮百孔的西夏也很有可能漏出去。
赵祯不禁怀疑自己迎娶没藏氏真是多灾多难,既然辽人急眼了,那自己就必须顶住这股压力,他相信没藏氏不会反悔,因为反悔了对她也没有任何好处,大宋依然是西夏的最大威胁,辽人能护住她一时,却不可能护住她一世。
赵祯抬头望向远处的兴庆府城墙微微一笑,这个聪明的女人也许就是在观望吧,若是大宋不敌辽人,那很可能改变她现在的想法,不知她的心中到底支持哪一方。
很快赵祯便接到一份来自陈彤的密报,密报的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数语,但赵祯看过之后脸色一阵铁青,不禁站在御帐之前指着北方破口大骂,四周的将士见了加快脚步低着头飞快的离开,有些话不是他们该听的,尤其是官家骂街的时候……
密报上的内容很简单,辽皇耶律洪基居然也派出使者向西夏太后没藏氏求亲,而辽朝给出的条件更加丰厚,西夏不用内迁内附,只需向辽朝称臣便可,连纳贡都不用,这是一份相当大的诱惑,但有一个条件,辽军要驻守在兴庆府中,美曰其名:保护西夏国都的安危。
这基本上就是殖民主义啊!并且利用西夏面临的威胁而进行的殖民主义。
赵祯不认为没藏氏会同意,不过耶律洪基的挑衅却让赵祯非常不爽,居然想纳没藏氏为妃,和自己这位大宋皇帝抢女人,就是个十六岁叛逆期的小屁孩的一时兴起,估计这一点连辽朝太后萧挞里也不会想到。
这小子怕是想通过这事羞辱自己让自己难堪,出丑,自己与没藏氏之间在辈分上并没有差距,但这耶律洪基却是实打实的“晚辈”他要是真的娶了没藏黑云,那便是真的于礼不合。
赵祯忽然笑了笑,转头对正在喝水的蔡伯俙道:“传旨,派出使臣前往辽朝军中,行文辽朝皇帝,朕要娶他母亲,辽朝太后萧挞里为妃!”
嗖……一道水箭从蔡伯俙的鼻孔射了出来,鼻涕眼泪具下的蔡伯俙连连咳嗽道:“咳咳咳……官……家!”
赵祯歪了歪脖子:“朕知道这话有些……荒唐,一时赌气而已,莫要被呛死了!”
蔡伯俙一边擦拭鼻涕一边连连点头,这岂止是荒唐,耶律洪基不过是个莽撞少年,而官家却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嘞!何必如此计较……
第九百四十七章安插宗室
赵祯起身离开勤政殿,他已经在御案之前坐了很久了,堆积如小山一般的奏疏看的他眼睛疼,出了宫殿之后,眺望远山,还好,自己的视力没有问题,这么多年来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并且中午还要让皇后来段眼保健操……
对于密密麻麻的奏折小子,赵祯已经习惯了,勤政殿外便是一座小小的池塘,只不过冬天到了池塘也被冰封,荷花枯萎的茎秆依然矗立在上面,赵祯不准三才把这些枯萎的茎秆处理掉,如此冬季的景色别有一番风味。
赵祯刚刚伸了个懒腰,三才上前道:“官家,瞧这日头已经晌午了,该用膳了!”
赵祯回头看了看勤政殿的御案,上面堆积如山的奏疏已经被处理了大半,下午应该没有上面太多的事情,不如出宫转转,嗯,顺便还能去蔡伯俙的府上转转,听说他家最近在造“蒸汽机”,赵祯早就打算去瞧个新鲜。
“今日不在宫中用膳,让皇后和嫔妃们自己用膳,不用等朕了,朕要去北京城中转转!”
三才笑眯眯的应下:“遵旨,奴婢这就去传令亲卫司。”
穿过东宫边上的便道,赵祯小心翼翼的离开东华门,要是被儿子们发现自己出宫没带上他们,定然是一顿闹腾,赵昀还好一点最多便是撒泼一下,可相比他哥哥幽怨的眼神,赵祯还是觉得赵昀好好一点,最少不会让自己有“负罪感”。
回首看了看东华门,赵祯催促三才离开,这里是出宫最好的一个门,相比南面正式的天安门,以及北面从未有人走的地安门,从东华门出宫是最好的选择,这里往往是诰命夫人或是皇嗣出入的地方,多少四周的百姓已经习惯。
再说宫墙上的守卫也是最为严密的,因为入了东华门之后便是太子的东宫,岂能不小心看守,即便是身为驸马的蔡伯俙或是身为公主的赵妙元进宫都要经过极其严格的审查。
但是这东华门有一个好处,要想进去难如登天,但是要从宫中出来却相对的容易得多……赵祯出宫的时候真巧赶上宗室子弟赵宗敏当值,看到赵祯出宫之后,一句话没有,恭敬施礼。
他是信安郡王赵允宁的儿子,因为他父亲的原因,荫恩的宫城卫官,此人和他父亲一般,老成持重,更重要的一点,他算是把赵祯的脾气看的透透的,加之他家是赵元份之一脉,因为当初太子之事被牵连,现在也算是老实做人,一切都顺着赵祯的意思来,不敢有所逾越。
何止是他赵宗敏,大宋的所有活着的宗室无不是老实巴交,绝不含有所异动,当初赵元俨和赵宗实的事情让宗室看到了天家的果断,也看到了赵祯的手段,谁若是敢挑战高高在上的皇权,除非是你有超越皇帝的手段,否则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的天家早已是宗室中的领头人,甚至连大宗正都由赵祯亲自兼任,一来皇帝有管教宗室子弟之责,而来方便约束宗室,遵纪守法,不得戕害百姓。
赵祯瞧见赵宗敏的时候便停下,瞧着他和赵允宁模样极像的脸道:“你幼弟的病可好些?若是还不见好,便请宫中御医医治,王唯一的施针极为精准,三五日便可大好。”
赵宗敏抱拳道:“劳烦官家惦心,宗翰的病已好了大半,只需在家中静养调理便可,入宫怕是会过去病气。”
赵祯微微点头:“也罢,若是不见好便遣诰命去寻皇后,她自会操持,万万不要拖延,免得病症加重。”
“末将代宗翰谢官家照拂。”
赵祯瞧着他身上的军服佩戴稍稍皱眉道:“之前军中大比没过?”
赵宗敏红着脸小声道:“兵法,军略,策论,都是够了的,只不过拳脚差了些许,反而输于贫家子了……”
赵祯拍了拍他的肩膀:“莫要灰心,武艺不够,多练拳脚便是,你还年轻,那些贫家子看似出生不行,但却贵在有上阵杀敌的经验,你若需磨砺不日便有机会。”
赵祯说完稍稍顿了一下,瞧着赵宗敏发亮的眼睛道:“只不过朕这有一差遣,需一宗室子弟入之,若是你有心上进,可去北门营寻火器营,朕会传旨总管杨文广,你做副手都指挥如何?”
火器营,杨文广,这俩个名字完全不搭边,但杨家的这位长孙确实在官场消失许久,这么说来原是被官家掉去了火器营?
对于火器营,别说是赵宗敏,即使大宋的多数臣子都不知晓那是个什么样的一军,虽以营为编制,但差遣官却是以一路总管职衔任之。
他杨文广原先乃是任职过侍卫亲军龙卫、神卫四厢都指挥使的,现在去做一营总管,可见火器营的重要。
赵宗敏觉得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官家选择自己定然是因为自己宗室的出生,在加上行事稳重,立刻点头道:“愿凭官家调遣!”
赵祯笑了笑:“你莫要以为朕掉你去做都指挥是提拔你,说不定这差事累的很,这都指挥使也没那么好做嘞!”
赵宗敏点头道:“官家即便不调遣微臣去,末将也要在军中历练,也好参加军中大比,现在官家调遣,定然有所用意,对末将来说一样是磨炼。”
赵祯微微点头,这赵宗敏是宗室子弟中难得的踏实肯干之辈,调他去火器营自己也放心。
“如此甚好,若是去了火器营,一切都需听从杨文广的调遣,不可逾越,亦不可懈怠,不日朕还会遣去一名文臣,以做监军之用。”
“末将谨遵官家教诲!”
火器营已经在前些日子入京了,就驻扎在北京城的北门营,赵祯比谁都看重火器营,当初更是秘密抽调了杨家的杨文广前去领兵,火器营装备了火枪和火炮,以及不计其数的火药弹等等,而他们的操演和用兵和其他禁军完全不同。
赵祯知晓火器营的重要,于是才让将门之中最有才干的杨文广领兵,同时为了保证火器营的忠诚,调遣宗室子弟赵宗敏担任都指挥使,接下来他还要派遣一个文臣前往监军,而最好的人选便是苏轼的老爹,资政殿大学士苏洵了。
苏洵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早已是稳重异常,连身为三司使的包拯都夸他老成持重,可堪重任。何况若是灵儿铁了心的要和苏轼好……自己这个当爹的也没有办法,苏洵这位“亲家公”监军火器营,赵祯再放心不过……
第九百六十二章欧阳修的恶
所谓的善与恶之间的定义其实非常模糊,赵祯攻伐西夏是善还是恶?科举严格,谨防舞弊把文人的自尊远远的抛在了九霄云外,是善还是恶?法大于情,法礼不外乎人情,这又是善还是恶?
善恶之间并没有标准,善,有的时候是恶,而恶,有的时候却是善,当善被人心利用的时候,恶便出现了。
在欧阳修的眼睛中,这些舞弊的学子完全是利用了官家的善来行恶,于是在所有考生在经过一日幸苦答卷之后,手中的考卷就被收走,由专人开始誊抄学子卷子,而此时欧阳修的恶出现了。
所有学子被要求不得离场,无论是第一个写完的还是最后一个写完的都是如此,因为人数众多,当最后一个考生交卷之后,天色早已经漆黑,而这个时候,巨大的考场之中却点起壮硕的蜡烛。
赵祯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这一幕,他觉得自己已经把欧阳修心中的恶给勾引了出来,接下来就要看看他的恶如何在这考场之中“逞凶”,但这样的恶,却是对大宋的善……所以赵祯并不介意。
于是一番奇景出现在了巨大的竞技场之中,原本在台阶上考试的学子被安排进入最中间的巨大场地,由专人开始检查他们身上所懈怠的物品,甚至要脱掉身上的衣物。
大冬天的,刚刚考完的学子,冻得手脚僵硬的同时,还要脱掉身上的衣物,这便是一种巨大的折磨,但你也可以拒绝,同样的,你的考卷将会立刻作废……
寒窗苦读数十载,谁能轻易的舍弃自己金榜题名的机会?但欧阳修命人传话:“若是现在离场的人,盖不追究其过,只是考卷作废罢了,若是待会查到舞弊之证,十年禁考!尔等可要想清楚了,你有几个十年!”
赵祯稍稍摇头,欧阳修还是过于仁慈,这时候完全是关起门来打狗,怎么能给予那些舞弊之人机会,一个不能错漏才是最好的,但结果却是没有一人离开,这下却让赵祯恍然大悟。
在数万人面前离开,就等于是承认了自己的舞弊,从今往后谁还有脸做人?单单是舆论的口水就能把人淹死,考场之外可是有大把的人在围观……还不如赌一把,说不定就能蒙混过关,强大的压力和侥幸心理反而让有心人坚持了下来。
由此赵祯觉得,欧阳修的恶是在考验人心,他用了近乎变态和苛刻的方式考校眼前学子的人品,若是能在这里坚持下来的人便是品德高洁之人,同样的,欧阳修此举也是在回击赵祯刚刚说的话,他并不在意当年参与科举时被“侮辱”的事情。
检查持续的时间比科考要更久,因为人数众多,因为官吏较少,因为学子的不配合,时间拖了很久,其中甚至发生了学子与官员的摩擦,可禁军的侧的强大威慑,只简单的一句齐喝:“肃!”
便让考场之中嚣张的学子胆寒,这些禁军都曾是身经百战的悍卒,即便不是有意,无形之中形成的杀气对学子来说也是如刀如枪。
每当有学子被查出舞弊的时候,整个考场便回荡着他不甘的嚎叫,脸色苍白者有之,双腿发软瘫倒与地者有之,以头抢地大声嚎啕者有之,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浮世绘”。
当然其中更加不缺那些大叫冤枉的人,他们声称自己打算作弊,但却在考场之中并没有作弊,而且所夹带的东西与这次考试的主题完全没有关系,但最后的结果是他们依旧被扔出了考场。
欧阳修此时走到赵祯身边道:“官家,其中的大多数可能都是有些冤枉,若是在开始之前检查,他们必然不会有胆如此。”
赵祯指了指考场的高高围墙:“那他们都是冤枉的喽?”
欧阳修摇头道:“若是在科举之前便严厉的检查,他们便一定会把舞弊之物丢掉,这是往年科举的习惯,他们人中没胆量的人还是占据许多,再说这次科举甚严,又有几人敢舞弊?”
赵祯不说话,依旧用手指了指外面,欧阳修深吸一口气道:“官家以恶察善,那得到的东西一定是恶,而并不是善!”
“朕不知道是朕自己恶,还是你做的恶,你做的一点也不比朕的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刚刚玩弄学子心中的侥幸难道就不是恶?!”
欧阳修躬身道:“请官家责罚,臣就是想从这些人中挑选出品德心性优良之辈,臣不觉得这是恶,而是善。”
“那就继续,朕倒要看看,大浪淘沙之下,有多少人能被你找出来!”
欧阳修点头离开,而场地中的检查依旧一丝不苟的进行,不断的有考生被从人群中揪出来,一个劲的求饶,其中很多人应该都没作弊,只不过没想到这次科举居然没有沐浴检查,让他们怀着侥幸心理把东西夹带进考场而已。
五万人的考生队伍,最后只剩下不到两万,这是个非常骇人的数字,甚至连赵祯都没想到,今年作弊之人居然会有这么多,而其中大多数的考生居然都是因为夹带《格物开蒙》而被抓获的。
剩下来的考生都是没有舞弊的,这个数字让赵祯和欧阳修长舒一口气,若是人数再次下降,不光是他欧阳修倒霉,连赵祯乃至整个大宋的脸上都无光。
这一万多人的考卷被送入指定的房间进行誊抄,御药院的内侍速度极快,可即便是如此也要两天时间,往年能到进城参加科举的学子也就一两万人而已,最多的时候不过四万余人,而今年刷下那么多的考生后,已久有近两万人,可见今年科举的重要。
当欧阳修再次抬头的时候,他已经看不到赵祯的身影,显然,官家已经回去了,自己所作所为怕是会在朝中引起不小的风波,但因为是官家支持自己这次对科举的修改,欧阳修下定决心要死扛到底。
而他第一步要做的便是打击太学体,所有太学体的文章一律划掉!
第百六十三章殿试与祭天
赵祯与欧阳修所看重的东西并不一样,虽然他也厌恶太学体,但本次科举并非是单单用来打击太学体,更为重要的是提高格物地位,自从赵祯亲政以来,从未对格物懈怠过,不断的提高格物的地位。
这次科举不光是把格物科设置成为常科,更是把格物列入进士科的必考之中,与帖经、墨义,诗赋的地位一样重要,虽然今年的效果不是很好,学子们所知晓的也不过是临时抱佛脚的简单知识,但意义却不一般。
会试的时候也许还好一点,主考官还会手下留情,但到了殿试,那可就不一样了,赵祯要亲自考校这一届登科进士的格物,到时间是留,是走全凭赵祯的一句话。
赵祯之所以离开考场是不愿看到眼前的丑态,可以说这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正如欧阳修所说的那样,用恶去试探善,得到的只会是恶。
但赵祯并不后悔,归根结底的说,善恶早已就定了下来,也许是自己的问题,也许有诸多的迫不得已,但最终还是他们自己有问题,并且被扯了出来,单单是看结果,那些人中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负责检查的都是禁军中的老手,有没有夹带,抬眼看一看,伸手试一试便知晓。
没人理会那些“人品有亏”的学子,没人在乎他们是否付出了十年甚至更多的寒窗苦读,在看到他们以舞弊之名被推出考场之后,围观的人都以咎由自取来归纳他们,他们是一类人,品德有瑕……
许多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人潮一般冲向禁军组成的人墙,但很快就被禁军推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有多少是禁军的对手,何况禁军手中还有强大的器械,虽不能当场格杀,但却能让这些学子在地上哀嚎……
许多人在看到他们的凄惨模样之后心生怜悯,但更多的人却是无动于衷,在这个时代,学问可以不好,可以不精深,但人品却要是顶尖的,现在的百姓可知道不少的圣人之言。
在他们看来,儒家思想熏陶下的读书人就应该是“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小车无,其何以行之哉?”
“失败者”很快会被遗忘,无论他们有多倒霉和凄惨,最多成为人们惊醒的榜样,相信在下一次大比时应该很少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谁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突然沐浴搜身,而这正是欧阳修留下的一道警示难题……
即便是到了象征春季的二月,寒冷的气息依然没有消退,反而有了愈演愈烈的驱使,这完全违背了自然的发展,古人总结出来的时节是没错的,《尔雅》有云:二月为如。如者,随从之义,万物相随而出,如如然也。
可今年的春天却依然迟迟不来,春日迟迟的结果便是农人无法播种,直接影响到了春耕春种,这是关系整个国家的大事,朝廷当中的所有人都在为此忙碌,甚至连司天监都开始了求春活动……
赵祯知晓原因但没法解释出来,现在的格物还没到能详细解释小冰河现象的时候,也无法抵达遥远北方的西伯利亚,所以他只能穿上隆重的大裘冕,上面蜀锦织就,栩栩如生的十二章纹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迷离的光芒。
灵儿正在为贺兰雪解释这些章纹:“小娘娘,你看,日、月、星辰,取其照临之意;山,取其稳重、镇定之意;龙,取其神异、变幻之意;华虫,美丽花朵和虫羽毛五色,甚美,取其有文彩之意;宗彝,取供奉、孝养之意;藻,取其洁净之意;火,取其明亮之意;粉米,取粉和米有所养之意;黼,取割断、果断之意;黻,取其辨别、明察、背恶向善之意。”
灵儿一口气说完所有的章纹的寒意,得意的望着自己的弟弟们,即便是赵昀知晓其中的意思,也是一脸恭维的望着老姐,他知晓,若是不屑,必将遭受一顿“暴打”。
贺兰雪非常聪明,在入宫之后第一时间不是和皇后等人搞好关系,而是先收买了灵儿,身为草原女子的贺兰雪精通骑射之道,一次“意外”中在北京城郊的猎场中遇到了正在学习骑射的灵儿……
赵祯望了一眼身边的王语嫣,人家的脸上完全没有一丝波澜,当真是适合做皇后的料子,其实相比起来,贺兰雪的身上多了几分妖冶,反而是王语嫣的身上更有高贵的气质。
女人是无论如何不能参加祭天仪式的,除非特殊原因,比如那位武曌,或是带着太子一同前往,否则便是牝鸡司晨,国将不宁!
在赵祯出发之前,三天的大比也结束了,欧阳修急急的赶来送上这次会试的贡生名单,而且把会元以及他所认为不错的考卷一并带来了。
赵祯对三才挥了挥手道:“把这些卷子收起来,留着朕路上看,三才传旨所有贡生跟随百官之后,一同祭天,欧阳学士传旨贡生,本次殿试的策论便是如何应对这场春灾!”
欧阳修和三才对视一眼,一同躬身道:“谨遵陛下旨意!”
于是这些新鲜出炉的贡生还没来得及休息,便跟随皇帝以及百官前往南郊祭天,并且他们还得到了殿试的题目,“春灾慢慢,何法应之?”
看似简单的八个字,却要用上十二分的脑子才能说的清楚,最难的却是给出办法,显然官家这是在问政于下,岂能不好好应对?
于是这原本十分光荣的南郊祭天,却变成了学子们的负担,不单单是要冒着寒风徒步前往,还要在路上思考问题,谁知道官家会不会在回朝之后开始殿试?
若是真的在回朝之后便开始殿试,那留给贡生们的时间可真就不多了。
北京城的百姓们沸腾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随意却又充满智慧的殿试,官家最是不拘一格,以春灾为策论真是再好不过,一下便能看出这些贡生们的策论高低。
不光是贡生们在思考春灾之难,就是北京城中的百姓,跟随赵祯祭天的官员,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春灾已经是一场蔓延至整个大宋的灾难,并非一州一府之地的受灾。
第九百七十八章有能力的人
世界上总有那些未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方,这里不光有黑暗,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灰色,景州便是一个这样奇怪的地方,这里的榷场上没买着各式各样的货物,能上得了台面的,不能上得了台面的,只要你需要总能找到。
而有些违禁的商品也在买卖之列,比如粮食……
粮食不像铁器,它很难被朝廷限制,在利益的驱使下总会有人铤而走险,人家不卖多,少少的一石粮食不过一百来斤,往马车中一放很难发现,若是多一些,总能有办法运出去。
在这个时代,一旦遇到灾荒,粮食便成为最为重要的东西,饥荒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恐惧的一种折磨,他让人变成禽兽,变成饥不择食的野兽,利用一切方法获取粮食,现在的辽人便是如此。
而商贾却是利益的寻觅者,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获取利益,契丹人需要粮食,他们便运来粮食,悄悄贩卖,从中获得巨大的回报,每石粮食五贯钱的价格让蔡伯俙都着实有些动心。
五贯钱,整整五贯钱,这是大宋粮食价格的十倍,十倍的价格驱使一些人疯狂起来,不就是一石粮食吗?稍稍富有的人家总能挤出来,于是不光有商贾参与其中,连一些富户开始悄悄默默的卖粮食给辽人。
辽朝商人来到景州,想尽一切办法获取粮食,榷场不让粮食买卖,但他们可以与大宋商贾私下交易,于是便有了黑市,越是禁止的东西便越有人想要去贩卖,毕竟奇货才可居。
粮食对于现在的宋人来说便是奇货,可以从辽人手中换来大量的钱财,但很快这暴利的买卖就受到了冲击,当蔡伯俙带着大量的粮食抵达景州的时候,事情便出现了戏剧性的转变。
一贯钱一石的粮食对于辽人来说就是救命稻草,一贯钱一石的粮食相比十贯钱,这实在是太便宜了,粮价也迅速的降低了下来,但使得辽人的购买欲望强烈无比。
那些发了财的商家富户也从辽人的身上捞到了一大笔钱,于是也不再私下贩卖,相比朝廷的粮食来说,他们手中的粮食简直就是沧海一粟。
谁都没想到,朝廷会援助辽人,毕竟宋辽之间的关系一直是紧张万分的,景州密云等地的戍边将士颇有增加,谁能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官家居然能拨粮买给辽人。
蔡伯俙明白,这是官家的好计策,如此一来既能从辽人的手中赚取钱财,又能用这笔钱补贴国库的消耗,粮食买的越多,同时也能缓解补贴大宋从南方调运粮食的负担。
最难让人发现的是,大宋国库的存粮都是陈粮,放不了多久了,而把这些粮食卖给辽人之后,也可用赚来的钱填补国库中的粮食。
如此便算得上是一石三鸟了,蔡伯俙从中看到了许多人看不到的好处,而三司派来的张茂却说的头头是道,不必蔡伯俙差,并且他还提出,若是辽人花钱购买了粮食,还能从中不着痕迹的控制辽朝粮价……
蔡伯俙立刻对眼前这位讨厌的“监军”刮目相看,他的这一套言论确实惊为天人。
蔡伯希到了景州之后,第一件事并非是在景州城中巡视,而是先一步接管了这里的兵事,景州城中有着上四军的捧日,拱圣二军各十个指挥,一万余人。
别小看这一万多人,他们都是出自最早的上四军,由官家亲自督训过,虽不如亲卫军,但比之背嵬,踏白二军也是不差的,战力不俗,器械完备守城绝对是绰绰有余。
张茂在看到蔡伯希如此迅速的接管城防之后,整个人的态度都变了,聪明如他很快便发现了此次蔡伯希出京办差的不同,自己虽然是名义上的监督之人,可实际上很可能是官家用来堵朝臣口舌的工具,给蔡伯希减小负担的工具。
作为这样的一个“摆设”自己应该做什么,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张茂一清二楚,对待蔡伯希的态度自然客气许多。
“转运使,咱们在景州城除了榷场贩卖粮食之外,还要作甚?莫不是与兵事有关?”
但张茂的小聪明却不会得到蔡伯希买账:“本官身负官家差遣,还需向你说个清楚?你是三司的度支使只管钱粮之事便可,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张茂笑着摇头道:“下官虽是三司的度支使,可却有监管之权,蔡驸马如此说怕是不妥吧?”
张茂这是看出了其中的端疑,想要套自己的话,从中分一杯羹,在朝中的功劳岂能和外差相比,不过这小子居然能看一些门道,着实也不简单了。
“本官知道你想的什么,若是能捞得军功,可比在朝堂中堪磨要开的多吧?”
张茂笑了笑:“转运使说笑了,非我要捞取军功,而是我自从入仕以来便想着兵事,还奏请官家入了军武院学了几年,但这幅皮囊……唉!”
蔡伯希惊讶的望着张茂:“你莫不是还想着入军中效力?三司支度使可是个肥差,官家用人都是再三斟酌的。”
张茂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您觉得为何官家派我跟随您一起?没想到又要步夏子乔的后尘……”
蔡伯希撇了撇嘴:“夏老倌当年可是身先士卒的,为了官家的安危拼了老命的上前,你可莫要小瞧他,单单是个监军便能一干就是三年,还是和狄帅配合,可没那么容易嘞!”
张茂摇头道:“我可比不上夏参政,但也绝不会自嘲,你也非狄帅,但却也不弱之,当年听军武院的人说过,您在辽朝重振黑手可谓力挽狂澜。”
蔡伯希惊讶的望着眼前的张茂,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了解朝中隐秘,可见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蔡伯希自嘲一笑:“没想到本官倒是看错你了,拳拳报国之心令人敬佩,三司支度使张茂接旨!”
蔡伯希说完便从宽袖中掏出一份密旨,他原本是为了打发张茂所用,但现在看来他是个人才,此去辽朝危机重重,多一个人才便是多一份助理。
第九百七十九章特务头子的首次会面
蔡伯希与张茂两人算是正式开始“搭档”了,自从看到密旨之后,张茂便明白了这次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蔡伯希看着目瞪口呆的张茂,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度支,此次事关重大,王命在先,我大宋能否获得中京道之图册,便全在与你了。”
张茂指了指自己,接着便是一声大叫:“下官定不辱命!”
从呆滞状态回过神来的张茂只觉得自己心中畅快无比,当初在军武院中他便早早立下志向,以文入物以战功攀登,他早早就发现,如今大宋朝堂之中的文武界限已然不是那么的隔阂,官家偶尔也会让文官执掌武将权柄。
而他就要以军功替代堪磨,获取军功之后,自己以后在仕途上必然突飞猛进,他为大宋做的一切,在未来也将变成自己向上攀登的筹码。
对于张茂来说,这是一场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能抓住,不,必须抓住!
为此张茂事无巨细的询问蔡伯希:“这次前往护送的是我大宋兵甲?辽人岂能同意!”
蔡伯希微微摇头道:“辽人自然不会然我大宋兵甲护送,所以我才不能去,要不然本官定然会亲自护送。”
张茂奇怪的问到:“为何,辽人还敢动你这大宋驸马不成!”
“没有大宋的精锐在手中,本官绝不以身犯险!”
“驸马真是……性情中人……”
张茂略带鄙视的表情被蔡伯希尽收眼底,笑了笑:“本官是一路转运使,若是在辽朝有个万一怎么办?!宋辽两国必会针锋相对,一个不好,说不得就是一支弩箭,一个火药弹,宋辽两国便会开战,到时间又该如何!”
张茂想了想,还真是这个道理,若是蔡伯希死了,大宋秦国长公主的驸马死了,大宋皇帝的妹婿死了……
“您还真是不能去……那我呢?!我的命就不值钱!”
蔡伯希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道了句:“富贵险中求!”
张茂身上的脾气一下子消退的干干净净,蔡伯希的话戳中了他的要害,世上的道理就是这样,多大的危险往往意味着多大的挑战,多大的收获。
自己是奔着军功去的,自然要付出代价,而非是贪图安稳,蔡伯希的话没错,富贵险中求,他蔡伯希已经不需要这些所谓的富贵,而自己不同。
“蔡转运使,不知军中可有精锐……”
蔡伯希自信满满的说道:“这你大可放心,随你一同前往的必定是军中精锐无疑,他们只需抬抬手指便可知道山有多高,过目一扫便至道路几何,此去辽朝你大可放心,绝不会然你们冲杀击敌。”
蔡伯希的话让张茂长舒一口气,但接下来蔡伯希又道:“你这次去万万小心,辽人虽然不会动你们,但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收买你们,账目万万不能有错,三司的规矩我可是知晓的,若是与总账对不上,别跟我说路上消耗过大之类的话!”
张茂笑了笑:“属下可不在乎这些钱财,即便是再多也买不来我的大好前程!”
蔡伯希微微点头:“嗯,大善,难怪包拯那老倌能向我举荐你,果然颇有才干又胆大心细,如此我便放心了。”
开始的时候蔡伯希还不明白包拯的用意,可现在看来包拯虽然自己古板,但看待后辈的眼光却是极好的,连蔡伯希自己在开始的时候都没发现张茂的能力,可见包拯确实有发现人才的能力。
只不过现在的蔡伯希无暇赞叹包拯更无暇顾及张茂,待张茂离开之后,他便起身进入府衙的后院,在假山中的一道隐秘石门前插入了钥匙。
石门应声打开,蔡伯希开口道:“都留在这里,另一边有人接应,尔等务必守好府衙,若是有人要见我便推脱本驸马身体有恙不方便见客。”
侍者小声道:“总不能一直用这借口吧?”
蔡伯希笑着望向侍者:“你也是宫中的老人,移花接木之数难道不知,否则官家派你来作甚??”
侍者点头道:“奴婢知晓了,蔡驸马慢走……”内侍说完便躬身离开,他早就知晓蔡伯希的意思,只不过这话一定要让蔡伯希说出来,否则出了篓子,自己便是替罪羊。
景州城中暗流涌动,并非大宋府衙如此,辽朝的使团队伍也是一样,他们在大宋安排的驿馆中休息,入夜天高云淡,月光洒落在驿馆的院落中。
穆修向随行的辽朝官员交代完一切之后,进入了自己的房间,这是个坐北朝南,南北通透带有花园的小院,进门便是精致小巧的照壁,一旦关上院门,整个小院便是相当隐秘的环境。
穆修点燃了房间中的蜡烛,在一根杆子上挑起衣服,缓缓走出房间,夜深沉如水,只见烛光中一道人影坐在书桌之后放入在看什么东西。
微微一笑,只要如此便不会有人怀疑,他早已交代过任何人不得打扰自己……
花园中的假山惟妙惟肖,山洞只容一人蜷缩在里面,而就是这小小的山洞便另有玄机,按照记忆在山洞的四壁敲打一会,山洞的的底部便突然开口,穆修便狼狈的掉了下去,即便吓得魂不附体,他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地道蜿蜒曲折,弯腰行走了好一会才看见一丝光亮,蔡伯俙正蹲在那喝着美酒吃着烧鸡,瞧见穆修之后便破口大骂:“你怎么不明天晚上再来?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
顺手夺过蔡伯俙手中满是油腻的酒瓶,再从纸包中撕下一只鸡腿,穆修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顶着个转运使的差遣?我只不过是钱粮使,手下的人可没有那么容易打发,何况是刚刚被擢升!”
蔡伯俙嘿嘿直笑:“谁让你是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就要被人指摘不是,后面没有尾巴吧?”
“自是没有的,只不过你有鸡腿吃,我可是一路蹲着过来的,晚上就是一顿水饱而已!”
蔡伯俙皱眉道:“辽朝已经窘迫如斯?不对啊!你们的饭食都是大宋提供的啊!”
“我让他们吃自己的干粮,我作为钱粮正使,自然也要率先垂范……”
“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