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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欲乘风归     宋缔txt下载     宋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二章轩辕黄帝的后裔

    一场先帝的送葬仪式因为突如其来的灾情拖了许久,赵祯登基整整三个月后才准备返回东京城,但他一纸公文却下令整个队伍返回西京。

    王曾仿佛明白了什么,官家这是在有意的拖延返回东京城的时间。

    看着高坐在西京皇宫御座上的官家,王曾出班谏言道:“官家离开京畿许久,是否该返回东京城了?毕竟大宋公文传递汇总皆在东京城,官家坐朝理政也该在东京城才是。”

    王曾的话得到了大多数官员的附议,眼看着奏疏如雪片般的飞过来,再这么在西京待下去也不是个事,东京城才是大宋王朝的中心,最重要的一点,士大夫的官僚利益和世家大族的经济政治利益往来都在东京城。

    在所有人的心中东京城都是大宋经济政治中心,所有的资源和利益都在东京城中。

    赵祯点了点头道:“朕也打算近日回京,本是送先帝入陵寝,谁知居然遇到百年不遇的旱灾,所以万事都已救灾为首要,如今旱灾已经初见好转,受灾之地也连降雨露,灾民们陆续返回,朝廷的赈灾钱粮皆以到位,龙门镇的灾民尽数返回,朕决定后日回京!”

    见赵祯同意返回东京城这下朝臣才安下心来,但也有人提出疑议蔡齐出列道:“为何是后日,难道明日有何不妥吗?”

    赵祯面露沉重的点了点头:“明日确实不妥,朕要今晚为死去的灾民守夜,明日还要举行公祭!”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百官的反响,众人窃窃私语起来:“官家要亲自为灾民守灵?”

    “公祭?!为灾民公祭?”

    欧阳晔出班道:“官家仁德,以国之大祭厚葬灾民,如此仁德创古之未有,开万世之先河!”

    众多朝臣齐齐的看向欧阳晔,见上首的赵祯微笑点头只能跟着大礼拜下:“官家圣明!”

    欧阳晔说的没错,为黎民百姓专设公祭这种事情确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谓的公祭便是皇帝率领文武百官祭祀皇天后土,轩辕圣人,乃至列祖列宗。

    可却从未听说过祭祀黎民百姓的,这种国家大礼绝不可能下至百姓,甚至连士大夫和宗室都不能享受,最多只有皇帝皇后驾崩才能享受这种最高礼仪。

    如今赵祯把灾民抬到这种地位,说实话完全是毫无道理的,可这时候谁敢反对?官家最近因为旱灾的事情大动肝火,邓州,汝州,唐州,均州,光化军,四州一军之地的知州,判州,通判等十三位朝廷官员全部被发配到沙门岛!

    这是大宋开国以来第一次处罚这么多的官员,两府相公连连向东京城奏疏劝诫官家从轻发落都被官家驳回,还特意下旨斥责为其开脱的人是善恶不分,因私废公。

    赵祯这位少年官家做了许多太祖太宗乃至先帝都没做过的事情。

    现在的朝堂已经开始倾向于批评官家,但民间对官家的呼声越来越高,甚至寒门子弟以官家的劝诫为励志,大肆抨击朝中的保守官员。

    一时间朝中的反对声偃旗息鼓,对于爱惜羽毛的官员来说民心不可违……

    连东京城的官员都不再提及从轻处罚的事情,西京的阶下官更是不敢多议,而唯一跟随的相公王曾更是被赵祯捏的死死的。

    赵祯看着含元殿中拜下的官员面露沉重,所有人中只有欧阳晔是真心实意赞同的,就连他的好友蔡齐都在犹豫不决。

    看来要走的路还是很长。

    王语嫣看着闷闷不乐的赵祯回到后殿抿嘴一笑:“官家也有愁眉苦脸的时候啊!我还以为什么都难不倒您呢!你不是常说越困难越有挑战吗?”

    赵祯随手端过王语嫣递来的莲子汤微微一笑道:“你还真是为朕着想,知道用这莲子汤给朕去火,谁说朕被难倒了?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

    薇拉在一旁摆出赵祯教她的剪刀手鼓励道:“主人最厉害了!这些迂腐的人怎么会是主人的对手?!”

    王语嫣没好气的拍掉她的手:“你懂什么?那些文臣岂是好相与的!他们中有多少是和世家大族捆绑在一起,又有多少本身就代表着世家大族?三槐王氏,真定曹家,宁晋曹家,昌平寇家等等,那个不是千年不坠的豪门望族?”

    赵祯疑惑的嘶了一身道:“昌平寇家?难道是寇相公的……”

    “没错就是寇相公的故里,昌平寇家可以说是最为渊源的豪族!”

    王语嫣掏出手帕轻轻的给赵祯擦拭嘴角,赵祯看了一眼薇拉,这小妞正瞪着一双碧蓝色的眼睛在一旁生闷气,显然王语嫣又代替了她的工作……

    赵祯笑道:“你倒是对这些世家大族很了解,那你给朕说说看这昌平寇家如何的悠久。”

    王语嫣得意的瞧了一眼薇拉,嘴中发出胜利者的哼声:“寇家先世曾居太原昌平乡,后移居冯诩,最后迁至华州下邦。其远祖苏岔生曾在西周武王时任司寇,因屡建大功,赐以官职为姓。”

    赵祯正仰头喝下碗中的莲子羹,被王语嫣的话一惊差点从鼻子里喷出,连连咳嗽了好久才道:“这还真是千年不坠啊!西周到大宋这最少也有一千五百多年了,如今的寇家居然还如此繁盛?”

    王语嫣推开前来给赵祯捶背的薇拉道:“那是当然!这仅仅是寇家的来历。官家翻开史书看看,历朝历代名臣中总是不乏寇姓之人,这些都是出自寇家!寇家不光家大业大,尤其重视对后背子孙的文治,即使富贵如斯,各家长房依然是以耕读传家,次房以经商广置田产奉养整个家族。”

    赵祯没想到他要对付的世家大族居然是这样的庞然大物,随即扭头看向王语嫣道:“你王家呢?不会也有这样的千年传承吧?”

    话题终究还是被牵扯到自己家的身上,王语嫣抿了抿嘴道:“我王家世出琅琊王氏,久居太原自号太原王氏,三槐王氏本事和我们系数一脉,后移居莘县,因世叔祖王祜赴襄州任前,在其宅院内手植槐树三棵曰:吾孙必三公者。所以自号三槐王氏。”

    赵祯点了点头,三槐王氏最出名的两个人一个是王旦,还有就是后来的变革者王安石。

    “你们王家的渊源和寇家比起来如何?”

    说到这个话题,王语嫣的眼睛变得神采奕奕,祸国殃民的俏脸上少有的露出高人一等的表情,就连一旁的薇拉都觉得这位主母变得不一样了,仿佛是耶路撒冷的圣女一般,整个人的身上都凸显出高贵圣洁的气质。

    薇拉把身体悄悄的移动到赵祯的身后,在王语嫣的映衬下,自己是就如明亮月光下暗淡的星辰……

第二百一十三章夜,登高守灵

    “我太原王氏出自琅琊故地,乃正朔之本!最早可追寻至上古三皇五帝,本支王氏乃是太子晋后裔,太原王氏的分支,系由爵位而来,意指“帝王之裔”追本溯源,都是黄帝后裔。

    黄帝少典次子,姓公孙,名轩辕,生于寿丘,长于姬水,故又改姬姓。诸侯相互侵伐,而以蚩尤暴虐。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蚩尤伏诛,诸侯咸尊黄帝姬轩辕为天子,代替了炎帝神农氏。

    黄帝即位,会诸侯于釜山,经略四方,融黄、炎于一炉,遂开中华一统之局面,黄帝居轩辕之丘,娶西陵之女,是为嫘祖,嫘祖为黄帝正妃,生二子:玄嚣、昌意,其后皆有天下。”

    赵祯震惊的望着王语嫣,按照她这么说,王家还就是黄帝的直系亲属嘞!

    老爹拜景灵宫轩辕黄帝,不就是等于在拜王家的先祖吗?这……这要仔细算下来是不是大不敬?

    你王家先祖关我大宋赵氏毛的事情?

    稍稍一想赵祯便苦笑,这还是老爹真宗皇帝一手操办的乌龙事件,老爹派人推算赵氏家谱,直接把轩辕黄帝列为赵氏始祖,这不是瞎扯吗?

    所有人都是轩辕黄帝的后人是不是都能说轩辕黄帝是始祖?

    当然不能!

    关键得看你是不是主线,人家琅琊王氏的祖先就是轩辕黄帝的长房子孙,当然能说是自家的先祖,咱们老赵家当时还不知道在哪呢!

    老爹每次祭拜景灵宫,都是在祭拜人家的祖先啊!

    赵祯微微苦笑,老爹还真是要面子到一定程度,人家李世民不过是把老子李耳当成自己的祖先而已,你厉害了,直接把轩辕黄帝当成自己的始祖。

    老爹认为忒有面子的事情,在人家琅琊王氏的眼中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可笑呢!

    还好还好,自己还没有去祭拜过景灵宫和太庙,只是参加了南城的郊祭,回去后绝对不能把景灵宫当成祭祖的地方,只是去那里祭拜华夏祖先便可,真正的祖宗还是在太庙里!

    想明白这些赵祯看向王语嫣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善,差点让着小妞看到自己上演闹剧,这以后还怎么振夫纲?

    王语嫣看到赵祯的眼神后才知道自己失言,脸上露出小女儿态道:“其实,那个……华夏百姓都是出自黄帝一脉,以国之大礼祭拜没甚的不妥……”

    只不过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这话说的牵强了些。

    真宗皇帝和其他当皇帝不同,他是把景灵宫当作祖庙参拜的,其他皇帝是把它当作华夏共祖参拜,其中的区别就连普通百姓都知道,跟何况真宗还大肆宣扬……

    “语嫣,这事就不要提了!”

    赵祯无力的摆手,可躲在他身后的薇拉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原来王家的祖先就是大宋所有人的始祖啊!”

    赵祯嘴角抽搐着说道:“你要是再提及此事,朕就不要你了!”

    薇拉看着气鼓鼓离开的赵祯望着似笑非笑的王语嫣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就是因为你没说错官家才生气的,薇拉啊!咱有时间多看看书,圣人的智慧告诉我们有时候说真话比说假话还让人生气!”

    王语嫣的话让薇拉摸不着头脑,她看的书都是圣人之言啊,可书上没有这段话,都是教人要以诚相待的,她怎么能知道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圣人之言中的君子欺之以方不就是告诉人们做人有的时候需要圆滑一点吗?

    夜幕慢慢的降临,三才带着人在西京皇宫的外面挂上白帆点上两颗硕大的气死风灯,赵祯披着裘衣坐在城门之上面对龙门镇的方向以酒相伴。

    一旁的供桌上摆放着各种美味的食物,三才还在不断的往长长的供桌上加菜,没办法这是官家要求的,一定要把他说的菜式都摆在上面才行。

    赵祯小小的蒙了口酒,夹起一旁的菜放入口中道:“朕说过与灾民同食,死去的在灾民也在其列,你们来享受这些贡品,朕跟你们一起吃!”

    三才一开始以为官家是在跟自己说话,但仔细听了听却惊慌的发现官家好像在和灾民的冤魂说话,而且每句话中都充满了自责……三才听了两耳朵就赶紧躲开,这是时候还是让官家一个人静静的好。

    繁华的洛阳城从不缺少夜间的娱乐活动,赵祯没有强求所有的百姓和自己守夜,独自一人坐在城墙上:“吃饱了就看看西京的繁华,唉,如果大宋的每个城市都如西京或是洛阳城一般该多少,朕也不知你们来自何处,也许见识过这样的繁华,没见过的便好生看看,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王语嫣胆战心惊的走上城墙,在听到赵祯的话后差点扭头跑下去,白色的气死风灯散发着忽明忽暗的光芒,赵祯一个人坐在灯下对着一个硕大的灵位说话,仿佛是在和死去的亡灵言语。

    这样的场面着实太吓人了,连一向胆大的王语嫣也不禁心中发毛,但当她看见薇拉无所谓的走上前去给赵祯满酒之后便咬牙往前走,这时候可不能退怯,连薇拉都大着胆子的上前,自己这个大宋未来的皇后可不能怯场!

    走到赵祯身前的王语嫣缓缓的在蒲团上坐下,硕大的灵位上写着:大宋天圣元年旱灾亡故百姓之位。

    看着赵祯对着灵位说话,也不知怎么的王语嫣突然就觉得不害怕了,这几年官家变了很多,现在的他虽然还是少年人,可身上却很难看见少年人应有的稚嫩,反而充满了青年人的壮志。

    赵祯递过一个小酒杯道:“你现在就代表皇后陪朕一起敬死去的百姓一杯!”

    王语嫣红着脸的接过酒杯跟随赵祯一齐恭恭敬敬的对着排位敬酒,酒水缓缓的洒落在地上慢慢的流淌进砖石的缝隙中。

    “主人快看城墙下!”一旁的薇拉突然开口惊呼打破了城墙上的寂静。

    赵祯和王语嫣奇怪的起身看向城墙之下,两人不禁身体僵硬,远处,一支支队伍正沿着城门口的御街缓缓走来,人们的手中都打着白色的灯笼。

    不时有人加入到守灵的队伍中,整个洛阳城仿佛变成蜡烛的海洋,无数的烛光和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形成震撼人心的画卷。

    这是洛阳城的百姓自发为亡者守夜。

    呆呆站在城墙上的赵祯觉得喉咙堵得慌,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形容眼前的场景,洛阳城的人们没有沉浸在繁华的夜生活中,反而走出家门到御街上陪自己为亡者守夜。

    他看见人群中的文人士子作赋吊念逝者,普通百姓无论老幼皆是面相龙门镇肃立,就连妓馆中的清倌人也穿上素服盈盈拜下。

    三才激动的站在远处攥紧拳头,百姓们自发的前来守夜,都是因为城墙上年轻的大宋官家,是他把人心凝聚在一起,原本还觉得不妥的朝臣在看到这一幕后面露愧色,三才嗤之以鼻的腹诽:“穷措大!早干什么去了?”

    赵祯站在城墙上对着百姓躬身行礼对三才招了招手,三才立刻跑了过去。

    百姓们看着城墙上官家的行礼齐齐的躬身还礼,官家这是用百姓之礼向大家致意啊!

    城墙上传来宦官尖利的嗓音:“陛下有训!朕夜不能寐,登高城,夜守灵,期亡者归,愿其早日轮回!然,朕见城中百姓自发守与御街为亡者送行,朕甚慰!朕看到了百姓的良善,也看到了大宋的希望,我大宋以孝道治国,以仁德治国,有尔等如此,何愁国家不强,何愁百业不兴?洛阳百姓乃大宋之良善,世人之楷模!”

    山呼海啸的声音从城墙下传来:“谢陛下!”

第二百一十四章十里长亭,风云际会

    赵祯在西京拖延的时间太久,灾情稍减的时候从东京城发出的奏疏如雪花般飘来,多是朝廷中必须要交给赵祯批阅的奏疏,当然也不乏催促赵祯早日返回东京城的。

    作为国家的最高领袖,赵祯的离开对东京城的百姓和大臣来说都是极为凄惶的事情,百姓们觉得没了主心骨,只要赵祯不再东京城皇宫一日,他们就觉得少了些什么。

    而文臣则更加担心赵祯留在西京,毕竟太祖当年就被西京洛阳的雍容和地势所吸引,打算迁都洛阳城。文官们的政治资源都在汴梁,赵祯一日不回他们便一日就睡不安生。

    今日东京城的南熏门外可谓是盛况空前,东京城的百姓站在由开封府衙役组成的人墙之后,百官则是在不远处的长亭等候。

    寇准站在文官之首瞥了一眼站在武将之首的曹玮紧皱眉头,自从曹利用消失后,赵祯便任命这位开国大将曹彬的四子出任枢密使,这是官家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

    曹彬的大名在大宋乃党项和契丹都是如雷贯耳,不仅仅是因为他深的太祖太宗的器重,更是因为他累累军功,在将门世家中,没有一个家族可以和真定曹家相比拟的,平后蜀,伐北汉,灭南唐,几乎在大宋一统江山的每一场战争中都有曹彬的身影,虽然后来因失律贬官,但真宗继位后便官复原职。

    要知道他在雍熙北伐之时亲手葬送了大宋的数万精锐,也导致了原本节节胜利的宋军大败而归,这样大的过错居然没有以正军法反而还能官复原职,可见曹彬在太宗真宗心中的地位。

    曹家也一跃成为将门的领军家族。

    “宝臣啊,官家的车驾已经行至何处?”

    面对寇准的发问曹玮无奈的说道:“据探马来报,官家的车驾已经行至板桥镇,最多一个时辰便到。寇相公您都问我三遍了,为何今日如此性急?”

    寇准看了看一旁紧紧盯着自己的丁谓底声道:“没甚,没甚,老夫只是担心官家路上还有变数,你也看出来了,官家年少使指意气挥斥方遒,不愿在东京城的皇宫中待着反而喜欢外面的大千世界。”

    “这有何不好?官家想去哪就去哪便是,反正我等作为臣子总不能把官家困在皇宫中吧?”

    寇准摇了摇头道:“官家为大宋之本,如若不在东京城坐朝理政,难免会事倍功半,我中书省和三司官员联名上奏,不知枢密院是否署名?”

    寇准的话让曹玮瞳孔一缩,这是在拉自己下投名状!

    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曹玮笑道:“寇相公说的是,可联名上书怕是不妥吧?咱们可以想个办法让官家不离开东京城便是。”

    寇准见曹玮左顾而言他便知道他不愿一起署名,随即露出嘲笑道:“宝臣的想法固然很好,却更为不妥,官家出皇城在东京城中随意行动,长此以往便更想看看外面的模样,到那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曹玮被寇准反将一军,但他仍然皱眉道:“但如果按照寇相公的说法不就是把官家软禁在皇城中了吗?”

    他的话让寇准脸色大变,随即说道:“荒唐!我等是为大宋着想,到你口中怎生变成软禁了,真是岂有此理!”

    “寇相公勿恼,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而已,怎么反而归罪与我?反正我枢密院是不会署名的。”

    曹玮说完又看向不远处的丁谓道:“中书省和三司也不都是个个署名了吧?”

    “这是上奏当然悉听尊便,老夫可不会强把人家拉入一党!”

    丁谓指桑骂槐的话让曹玮嗤笑不已,转头便不再搭理寇准,看来自己顶了文臣枢密使的位置,让寇老西心中记恨了不少。

    曹玮稍稍一想就明白,将门出任枢密使的只有父亲大人,现在官家把自己扶上枢密使的位置不就是希望将门和文臣打擂台吗?既然官家想看出好戏,那自己就演给官家看便是!

    两人的交头接耳都被丁谓看在眼中,他三角眼的眼角露出嘲笑的光芒,这个寇老西还真是不死心,之前叫自己署名自己便未答应,现在又拉拢曹玮,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曹玮是将门,一旦同意署名就不光光是枢密院的事了,还把将门也一起拉了进去。

    曹玮能有那么蠢?活该寇老西碰壁!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由御前班直组成的前军如在战场上冲刺一般咆哮着冲了过来,在到达长亭不远处齐齐的勒住缰绳,马儿嘶鸣着抬起前蹄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发出巨大的震动。

    之后是赵祯的车驾和两边的翊卫,优雅中带着从容,缓慢中蕴含着勃发,队伍整齐划一即使在行进中都是成行成列,天家威仪展现的淋漓尽致。

    殿后的侍卫亲军司缓缓前进,把队伍保护的严严实实,整个大驾卤薄如山呼海啸般压了过来,直逼的人喘不过气!

    围观的百姓连连叫好,拍手称快,他们见识过禁军的校阅表演,但和眼前的官家仪仗比起来相差甚远,瞧瞧人家御前诸班直的军士就是和普通禁军不一样,一行一动整整齐齐,耐看的多了。

    可同围观百姓看到的不一样,曹玮看到的是精美的军阵和完全服从的士兵,这哪是什么大驾卤薄,完全就是战场上的冲杀之阵!

    这样的阵法必须要全军步调一致整齐有序才行,整个队伍在前进的时候不能出现一丝慌乱,否则便会影响整个军阵的运转。

    在曹玮的眼中这些军士都是宝贝,每个人都是训练有素,前面的马军还好些,后面压阵的步军才是真正的精锐,看似整齐实则是由无数的小队铸成,曹玮仔细打量才发现这些人都是五人一位组的队形。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蹊跷不成?”

    曹玮的喃喃自语引起身后将门的注意,因父恩荫侍卫兵马司都虞候的杨文广奇怪的问道:“有何蹊跷,只是比上四军的架势好看些罢了,看着唬人,真刀真枪的干起来也不一定多皮实。”

    曹玮瞥了他一眼笑道:“性情勇毅为佳,却不能目中无人,就算是杨延昭站在这里都不敢妄加论断!”

    软中带硬的话让杨文广一时脸红,强辩着说道:“我杨家军那个不是百战悍卒?如若拼杀起来……”

    他的话还没说玩就被人在脑袋上抽了一巴掌:“混账!你是想给杨家满门招来祸事不成?什么叫杨家军?大宋的军队都姓赵!还敢和陛下的御前班直较量,你要干什么?!”

    这一巴掌让杨文广鼻子一甜,差点留出鼻血,但在听到大胡子的话后立刻收敛的如小鸡崽似得连连点头:“叔父教训的是,小侄孟浪了。”

    曹玮看了看大胡子一眼道:“不愧是联姻世家,这般爱护后背啊!折贤弟,我曹家有女两方二八……”

    折惟正虎着一张脸毫不客气的对曹玮说道:“你当着我家姻亲的面说这话也不怕人杨家说你见缝插针?我姑姑要是知道了定然打回娘家!”

    这些将门虽然以曹家马首是瞻,可也并不是团结一致的,其中多少有些小算计在其中。

    曹玮叹了口气道:“这有何不可?老太君知晓了也不一定不高兴,你我两家联姻在加上杨家,咱们三家不都是儿女亲家了吗?”

    “哼~你这算盘打得好,难怪你曹家如鱼得水,可你也不想想官家的感受,将门中就数四家最大云中折家,真定曹家,还有就是天波杨家和山西种家,三家联姻不是求活而是找死!”

    曹玮点了点头:“折兄果然目光高远,是我孟浪了。”

    折惟正才不相信他的话,曹玮是什么人?

    曹家的现任家主!他会冒冒失失的说出这样不着边际的话?显然他是在试探……

    赵祯的车驾缓缓而来,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官家终于回京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设宴群臣

    赵祯从车驾上走下,身后跟着王曾等一群官员,他们此刻的脸上满满的潮红,刚刚骑马跟随车驾激烈奔跑的他们感受到军阵的强大和一往无前的气势,说实话每个人都被深深的震撼,恨不得放马疾驰才叫一个痛快。

    相比在围观的人,身处其中的他们才能感受到什么叫气贯长虹,什么叫力崩山摧。

    赵祯瞧见欧阳晔涨红了脸,一副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模样和蔡齐大笑而行,边上的欧阳修羡慕的看着御前班直的禁军们,如此狂放的景象把他心中的猛虎勾出,赵祯明显看到他嘴唇微动不断的念叨着什么。

    微微一笑赵祯对三才招了招手:“你去让那欧阳家的小子过来,朕见他嘴唇微动,似在吟诗作赋一般,此子文采非凡朕想先睹为快!”

    三才看了远处的欧阳修一眼便快速跑过去,官家什么时候喜欢诗词歌赋了?

    远处的欧阳修听到三才的呼声后看了看叔父,欧阳晔对他鼓励的点了点头:“官家唤你,你便速去,切记不可失了君臣之礼!”

    欧阳修虽然心中忐忑,但更多的是惊喜,没想到那日和自己在吴家把酒言欢的少年真的是以仁慈为名的官家!

    到了赵祯面前缓缓拜下:“庐陵白身欧阳修拜见陛下!”

    “平身,怎么再次相见你反倒拘谨了些,是因为朕的身份吗?莫要紧张和朕随便说说话便是!”

    “谢陛下!”欧阳修听了赵祯的话稍稍放松了,但没有忘记叔父的提醒,依然是按照君臣之礼躬身站在赵祯的后侧。

    赵祯也不勉强,这时候过于礼贤下士反倒不好:“朕刚刚见你口齿微动,似在吟诗作赋,不知有何佳作?”

    欧阳修的眼睛一亮随即腼腆的说道:“只是草民的粗鄙之作,怕辱了陛下的耳朵。”

    赵祯摇头道:“无妨无妨,你且念来听听。”

    “遵旨,草民随叔父自庐陵而来,路经一荒山偶然发现一只猛虎,虽死但其威猛至今难忘,今观之陛下悍卒凶猛如斯不禁有感而发,便以猛虎为名作了一首诗:

    猛虎白日行,心闲貌扬扬。当路择人肉,罴猪不形相。

    头垂尾不掉,百兽自然降。暗祸发所忽,有机埋路傍。

    徐行自踏之,机翻矢穿肠。怒吼震林丘,瓦落儿坠床。

    已死不敢近,目睛射余光。虎勇恃其外,爪牙利钩铓。”

    赵祯听完脸色有些难看,但转念一想便了然微笑。

    这首诗生动的形容了猛虎的张狂和落入陷阱后依然威猛的威武,就算三才这样粗通文墨的人都知道这是在说老虎落入陷阱之后的模样,一时间大怒:“放肆!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祯笑着摆了摆手道:“这首诗词乃是上佳之作,你只看清表面的含义而已,诗中描述老虎在穿肠破肚的时候都让人胆寒,何况生龙活虎?这个对比生动的很!朕喜欢的紧,三才命人写下悬挂在朕的御书房中!”

    三才犹豫道:“官家这诗是好诗,可寓意不祥。”

    “朕可不这么看,难道不是在提醒朕小心陷阱吗?命人装裱好了挂上!”

    三才想了想也许还真是整个道理,以官家的聪慧一定是没错的。

    欧阳修内心很激动,刚刚他还在担心自己的诗是不是过于狂放了些,现在看来官家对自己的诗还是很有好感的!

    赵祯看着脸色有些潮红的欧阳修道:“你不用紧张,我朝还没有以文字为罪的先例,因言获罪更是了了,朕不能赐你出身,原因你是明白的。明年科举你可要好生努力,朕可是在吴家给你作保了呢!”

    稍稍勉励欧阳修两句,在他激动的说不出话的时候赵祯赶紧离开,他已经达到目的,晾了文臣许久,再晾下去就有失国君的威仪了。

    文官武将各呈其列,见赵祯走来赶紧躬身施礼:“臣等拜见陛下!”

    “众卿家平身!尔等久候不如在此陪朕一起用膳,然后再回宫,三才交代人埋锅造饭,吃的便是朕每日在龙门镇的吃食!”

    三才使劲的抿着嘴道:“遵命!”

    五个大灶在长亭外的空地上架起,每个大灶上都放着一口大锅,御前诸班直的炊事班已经开始烧饭,火苗舔着大锅让人格外好奇,这锅中到底是什么食物。

    群臣们几乎都知道官家对美食极为挑剔,连蔡记都和官家有联系,所以对大锅中的食物很是期待。

    同样好奇的还有远处的百姓,官家既然回来为何不进城反而在长亭设宴招待群臣?冒着热气的大锅中又到底是什么食物?

    不一会一阵米香味飘来,这让所有人不禁咽了下口水,百姓们还好一些,群臣们可是早早便到这里等候的,他们当中有些人甚至都没来得及吃早饭,这都快傍晚了,早已是饿的前心贴后背,就等着官家进城好早些回家。

    现在居然有御赐的食物怎么能不激动?这可是和官家一起吃饭,多少也能点补一下不是?

    杨文广咽了下口水转头对折惟正问道:“叔父您说官家会给咱们吃什么东西?”

    折惟正瞧了他一眼道:“肯定不是什么好吃的,我可是听说官家在龙门镇与灾民同食,你说灾民能吃什么好吃的?”

    “可不一定嘞!传言说官家最喜欢在嘴上抓挠吗?别打了,小侄又说错什么话了?”

    眼见折惟正又要抬手打人,杨文广赶紧捂住头急急慌慌的说道。

    曹玮坐在旁边呵呵一笑道:“你这叔父名字倒是文雅的紧,可教育子侄就喜欢动手嘞!知道为什么要打你吗?官家的不是也是你能说的?一点城府也没有啊!听说你儿子都十五岁了,也能订一门亲事不如……”

    杨文广长叹一声道:“这就不劳烦您费心了,犬子已经和书香门第家的小娘子定亲了!您老是这样试探真的有意思吗?先是叔父的折家,然后是我杨家,到底有什么事情您直说便是。”

    杨文广的话让曹玮一惊随即笑道:“果然是我将门的麒麟儿!”

    折惟正撇了撇嘴道:“卖弄!你还知道什么一并说出来!”虽然话是这么说可眼神中满满的是欣赏。

    “侄儿通过官家的事情还真看出来一点东西,两位都是长辈还请斧正!”

    杨文广吸了一口气道:“官家喜欢在嘴上抓挠的事情朝中的大臣都知道,但叔父却说官家在龙门镇每日与灾民同食,由此可见官家的忍耐之心何其可怕,要知道一个吃惯了美食的人让他整天都喝米粥,这无异于是一种折磨,可官家不但坚持下来,而且每日不辍!”

    听他这么一说折惟正和曹玮对望一眼齐齐颔首,这话还真是没错,不要说官家还是个少年,就是自己这样五十多岁人都不一定能坚持下来。

    “还有呢?”曹玮笑眯眯的问道。

    折惟正没好气的对曹玮说道:“御赐来了你就别然后了,自己想去!”转头看着杨文广越看越开心。

    杨文广的话虽然没说完,可其中的含义却表达了出来,隐忍的官家才最危险的,能看清楚这一点对年轻的侄儿来说已然不简单了。

    果然不出折惟正所料,每人的碗中都是清澈见地的稀粥,这清汤寡水的食物一时间让不少人目瞪口呆。

第二百一十六章当众打脸

    原本充满期待的官员看着手中的粥碗目瞪口呆,僵直的坐在座位上不懂筷子,赵祯穿行在他们其中道:“诸位臣公怎么不吃?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呼噜噜的喝粥声响起,寇准微微皱眉可还是仰头喝了下去,而丁谓却吃的香甜,赵祯穿行在群臣之间用余光扫视着众人的表情,大多数人是仰着头喝下去的,只有极少数人是神色淡然,可见他们是吃惯了这种糙米粥。

    赵祯这么做不光是让群臣体会灾民的感觉,更多的是用一碗小小的糙米粥来辨别朝中官员,有些寒门出身的年轻官员居然连糙米粥这样的食物都吃不下去,可见他是得到世家大族资助已经在锦衣玉食的生活中沦陷了。

    赵祯看向众人道:“知道朕为什么要让你们吃这些米粥吗?”

    面对官家的发问,自然有聪明人回答。

    户部侍郎刘宇起身道:“陛下是让我等体会灾民之苦不忘……”

    “错!大错特错!”刘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祯粗暴的打断。

    “灾民的苦你们会不知道?还用朕去提醒?朕是不知道的,所以才去龙门镇亲眼见识一番!你们都算是两朝老臣了吧?先帝朝时你们就应该见识过灾民的模样!”

    寇准摸了摸胡须上的水渍躬身道:“陛下圣明!其中寓意我等确实不知。”

    见寇准说话,赵祯微微点头道:“寇相坐下吧,既然不知那朕就为尔等解惑!说实话你们都是京朝官,知道国库充盈,山珍海味什么的朕可以大把的赏赐,但你们不配!”

    赵祯当着百姓的面怒斥官员,这让许多人坐不住,俗话说得好打人不打脸,今日官家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打脸,让平日里清高的士大夫如何能受得了?

    一时间群臣交头接耳,围观的百姓更是炸开了锅。

    赵祯笑道:“你们肯定要问为什么不配,原因很简单,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此次旱灾如此凶猛,但你们为朕分忧了吗?中书省发往西京的奏报是什么?是天下太平!”

    赵祯越说也愤怒:“朕现在还记得奏报上的内容,邓州汝州两地年遇旱灾,两地知州援请朝廷拨款发粮以赈饥荒,就这么短短几句话,甚至还有些相公上疏仅仅两州之地受灾,乡邻州府便可救济,无需东京城千里驰援。”

    “可实情呢?却是邓州,汝州,均州,光化军,唐州等四州一军之地受灾,饥民遍野!朕就想知道你们平日里都在干些什么?为何五州受灾到了你们这里却变区区两州!?”

    一时间群臣寂静,没人回答敢回答官家这个问题,其中牵扯的范围太广,尤其是世家大族利用这次旱灾导致的饥荒大肆囤粮抬价,多少人和世家大族有利益纠葛谁也说不清。

    消息传播的越慢,朝廷的赈灾就越慢,对世家大族的粮食生意就越有利,靠旱灾发国难财已经是世家大族的习惯。

    这是土地兼并导致的恶劣后果。

    赵祯恨这些官员和世家大族搅在一起压榨灾民,要想改变这一现状光靠一碗稀粥显然是不行的,赵祯让三才取出蔡伯俙所画的饥民图送给官员们传阅,另外所有和救灾相关的部门罚俸一年。

    他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如果全数撤职查办,大宋的行政机构便会瘫痪。

    由此可见多少人牵扯其中,政治上的博弈永远都是连锁反应!

    虽说是如此,可对官员们来说却比罢官贬职还丢人,官家在百姓面前怒斥他们的素食餐位,这让许多官员掩面而走,相比起官位来所名声更重要。

    百姓自然会指指点点,仿佛无数的小道戳在他们的身上,这让爱惜羽毛的士大夫如何能受得了。

    寇准脸色涨红的望着赵祯离去的身影道:“官家这是要干什么?”

    一旁的丁谓则是满不在乎,反正他在百姓中的名声本就不好,此时看着同僚被人指指点点他反倒舒坦了许多。

    轻巧的转头笑眯眯的对寇准道:“寇相公难道看不出来吗?官家这是在警告你们别做的太过分,他报复起人来可是不择手段的!”

    “丁相公到是看了一场好戏!”寇准一甩长袖便离开,他岂能看不出丁谓眼中的嘲笑之意。

    “世家豪族也该寿终正寝了,什么千年不坠的门阀世家,只不过是些目光短浅之辈!”丁谓看着寇准的背影小声嘀咕道,在他眼中世家豪族就是个笑话,他没有接受朝廷中任何一个利益集团的拉拢,无论是将门还是世家豪族。

    丁谓聪明的看出,官家明显是要把这些抱团的人全部从朝堂中剔除出去,现在离他们越近就越危险。

    赵祯登上车驾把一帮朝臣甩在门外,这些人已经尝到了被围观的滋味,身上的遮羞布被无情的扯掉,下面就该黑手造势了,自己已经敲响了世家大族的丧钟。

    宽阔的御街上满是迎接赵祯回宫的百姓,人们对这位爱民如子的官家充满了敬意,从古至今有多少皇帝能向官家这般爱护子民的?

    唐有太宗吞蝗自责,今有官家与灾民同食罚己!这市井流传的言语一时间不胫而走飞快的在东京城中传播开向着大宋各地开始蔓延,同时和赵祯一起喝过粥的灾民不在回去的路上不断的加以宣传,产生了空前绝后的影响。

    一时间百姓纷纷给赵祯立下长生牌位祈求他益寿年年,而这样一位仁德无双的官家所斥责的人当然是有罪的!

    赵祯把自己提升到道德的制高点的同时,也把所有反对他的人压制在深渊。

    这一切都是在为大宋即将迎来的改革做铺垫!

    凡是文官出丑,武将必然庆贺,曹玮看着四周的武将端起稀粥一饮而尽道:“痛快,寇老西这回是自找难看了,诸位今日也要收敛一点,平日里和世家走的比较近的人现在给我躲远些!”

    折惟正知道这时候应该团结一致枪口对外,跟着冷声说道:“谁要是害了别人休怪将门不念及旧情!”一群将门子弟连连点头,仿佛是黑社会的堂口在开大会,个个表态绝不和世家有所往来。

    谁都知道官家把矛头指向了世家大族……

第二百一十七章剑走偏锋

    赵祯对眼前的丁谓笑道:“寇相公这回气的不轻吧?”

    “确实如此,但世家大族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是否让黑手在给他们一次沉重打击?”

    “那几个贫家子弟先别动,朕要搞清楚这些世家大族的领头人到底是哪家,现在最少能确定太原王氏不是!”

    丁谓眼神变得有些暧昧:“官家不会是从王家小娘子的口中探知到了吧?”

    “咳咳……这种事情知道就行,至于手段却是不重要的,现在朕却开始怀疑三槐王氏!朕的这位老师家可不简单,你在朝中许久可知王家现任家主是谁?”

    面对赵祯的问题,丁谓微微一笑道:“臣已经探听的清楚,三槐王氏自王旦死后便开始蜷缩起来,臣当年屡次用小手段打击王旦一脉,可王家却置若罔闻,甚至有可能已经放弃那一脉了。”

    赵祯点了点头:“你当年打击王旦一脉原是这个原因,没想到你看的比朕还远啊!?”

    丁谓摇头道:“并非是臣看的比官家远,而是当时的官家还没接触到这些,世家大族千年不坠是有原因的。他们变成了千足蜈蚣,斩断一支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只不过明面上不好看罢了,现在的家主乃是给事中,龙图阁直学士,官拜副相的参知政事王随!”

    “王随?”赵祯念叨一句便想起来了,王语嫣曾经跟他提过这个人,说他是三槐王氏中手段最为高明的人。

    可赵祯翻阅了黑手的所有资料却找不到多少和王随有关的事情,这个参知政事平日里低调的很,几乎每天是两点一线的来往于中书省和家中,甚至连妓馆都没去过,简直是官员的典范!

    越是这样越让赵祯心惊,一个人能把自己伪装的如此完美说明他的威胁也就越大。

    “你且退下,平日里多多留意朝中的变化,现在你只是免去死罪,沙门岛可能还是你的修养之所!”

    丁谓淡然一笑:“谢官家,老臣相信自己脑子里的才干官家还是用得着的。”

    赵祯哼了一声道:“你倒是自信的很,依朕看三司使的位置就很适合你,明日朝会朕便把你调任三司!你要给朕打好这波粮价之争!”

    “臣遵旨!”

    丁谓躬身离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知道自己要成为官家手中斩向世家的利剑,但他并不抗拒,只要能实现他的理想这一切都是双赢!

    官家利用自己打击世家,自己利用官家获得权利实现抱负,古往今来所有的名臣都是这样从未改变过。

    赵祯看着离开的丁谓嘴角微挑,他岂能看不出丁谓的打算,但赵祯并不担心,老爹的话一直铭记在脑中,用人之道在乎于才能而不是人品,只要自己能看清本源不受蒙蔽就能运用自如。

    陈琳再次飘到赵祯的身后,就像当年一直站在真宗身后一样,他现在是赵祯的影子。

    “皇城司和黑手融合的怎么样了?”赵祯已经习惯了陈琳的神出鬼没,头也不回的问到。

    “已经融合的差不多了,而且在皇城司融合的过程中确实发现了一两个杂鱼,已经被老奴处理掉了。”

    赵祯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就要果断,无论他在皇城司呆了多少年都要经过仔细的筛查,以后再招人就从孤儿或是家世清白的农家子弟中选取!”

    “是!老奴记下了。”陈琳说完有些奇怪的问道:“老奴还有一事不明,不是准备铲除世家吗?为何要对将门下手。”

    赵祯眼神一变:“朕的铁牌难道你没看见?你只需执行便可,其他的不要多问!”

    陈琳点了点头道:“老奴告退。”

    皇城司和黑手合并是早晚的事情,一个国家没必要也不能拥有俩个情报机构,资源的分散和情报的互通在这个时代都是大问题。

    等到融合完成的时候便是对将门发动致命一击的时候,相对于世家,将门则是更加的团结,这些将门几乎垄断了大宋所有的武将官职,但赵祯却动不了他们,将门的看家本领便是带兵打仗,排兵布阵,观察山川地理等等甚至连在何处安营扎寨都是不传之秘。

    赵祯建立宗室军校便是为了打破将门的垄断!

    军校的建立是必须的,培养高素质的军事人才对大宋来说迫在眉睫,大宋战马几乎不能自产,唯一的渠道便是通过贸易,而这样的贸易完全被辽人和党项人把持。

    大宋只能采用以步制骑的战术,而步兵战术则路不开名将的指挥。

    放眼朝堂,所有的武将都是出自将门,虽然手中有兵权但赵祯却处于被动,如果外族入侵,他必须要把兵权下放到将门的手中,否则何人领兵打仗?

    靠文臣?文臣领兵就是个笑话!

    除了极个别的文臣拥有军事才能,其他的上了战场便抓瞎。

    所以赵祯才开设军校培养军事人才,他可以从帝国百科中找到所有教材,甚至连经典战例都不缺乏,打破纸上谈兵更是容易,军演和对党项人的小规模冲突都是培养人才的加速剂。

    相比盘根错节的世家,将门相对比较好对付,老爹活着的时候用文臣把武将压制死死地,无非就是怕将门抱团在朝中形成气候,而自己要提高武将的地位当人要把将门打残才行。

    老爹没找到彻底解决将门的办法自己找到了!

    官家回京半月之后,整个东京城的人都在奇怪,为什么官家要下旨在封丘门旁的夷山上建造宏伟的建筑,看着将作监的人浩浩荡荡的带着工具赶去,不少百姓都一路跟着打算看看热闹。

    但到了封丘门外的夷山之下便被禁军阻拦住,领头的虞侯道:“从今日起所有人不得再登夷山!”

    “这是为何,难道官家下旨了?!”

    虞侯喝到:“当然是官家下的旨意,连夷山上的开宝寺都搬到大货行街了,以后上香去那里吧!”

    百姓一听连开宝寺都搬下了山便不再纠缠,但依然伸头观望,不少上了年纪的人更是叹了口气道:“我看这景象怎生如此眼熟,当年先帝修建玉清昭应宫也是这般规模宏大啊!”

    “放肆!你见官家征用一个劳役了吗?只是派遣将作监的匠人前去修建一座书院而已!”当值的虞侯显然是听到了老者的话开口呵斥道。

    一旁的人听了他的话连连点头道:“就是,官家可没征召劳役嘞!修建书院乃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你着老头就不要瞎扯了!”

    老者被反驳的没有话说,老脸一红道:“官家修建什么样的书院,怎生要这么多的匠人?”

    虞侯听了他的话反而笑了:“这也是我能知道的?去去去,反正你家儿子又去不了!”

    半年的时间里陆续有禁军轮番的进入夷山参加书院的修建,赵祯确实没用一个劳役而是让禁军充当,每个月多补些兵饷便是,而且采用了多劳多得的制度,只用了半年的时间一座规模宏大的山城就在夷山上出现。

    百姓纷纷感叹官家的厉害,在他们看来修建这样一座小城一般的书院最少要用两年的时间,没想到只用了区区半年。

    书院完工的那天军械司的人全部入住其中,连将作监的兵器司都搬了进去,同时赵祯亲笔手书的匾额送到:大宋皇家军事学院

    大宋皇家的含义大家都知道,但军事学院是什么意思?

    面对百官的上疏询问,赵祯坐在高高的大庆殿御座上,“诸位臣公一定很疑惑什么叫皇家军事学院,其实就是武学。朕发现我大宋的武举衰落,武备不振,便有了重振武举的念头,此武学是配合全新的武举所开设的专门学科,不光是考校武艺和个人勇猛还要考校排兵布阵,率队冲杀!”

    赵祯的话一出口下面的朝臣就炸开了锅,这是在对付将门啊!

    文官的态度是乐观其成,而将门子弟则是脸色难看,官家这是在对将门出手!

    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和他们之前的判断大相径庭,这半年的时间丁谓被官家调任三司使,并且对世家的粮食生意不断的打击甚至发卖朝廷的夏税粮食稳定受灾地区的粮价,这致使武将认为官家把打击世家当成头等大事,没想到却生生的剑走偏锋挖开将门的墙角!

第二百一十八章大宋皇家军事学院

    封丘门外夷山之上的宏伟建筑勾起了东京城百姓极大的好奇,每日路过的百姓都会驻足观望许久。

    山下如标枪一样笔直的岗哨身着厚重威武的步人甲,手持狰狞的棘轮弩紧紧地盯着往来的行人,如果有人靠近他们便毫不犹豫的端起棘轮弩瞄准并喊出:“擅闯者格杀勿论!”

    山门的看守都是如此的严密,更不用说山上是如何一番景象。

    慢慢的有消息在酒楼茶肆中传出。

    一个头戴方巾的文士对同伴说道:“听说了没有,夷山上的小城其实是官家培养武将的地方嘞!”

    身旁的同伴笑道:“这有什么新鲜的?我等早就知道了!这事情在朝堂上闹的沸沸扬扬,将门的好日子一下到头了。”

    “是啊!官家这是要把将门给拆的七零八落,哈哈……如此一来不是更好,往日里就数将门最是抱团,文臣对他们的压制看似一面倒,可到底还是被将门化解,官家这是一招釜底抽薪,妙哉妙哉!”

    一个年岁稍长身穿燕居服的中年文士笑道:“官家的手段着实让人难以揣度,所有人都以为这半年官家是在对付世家,可现在突然剑走偏锋生生的把将门闭上绝境,可也不能小看将门,他们毕竟从太祖朝便开始守望相助,如今岂能善罢甘休?”

    年轻的文士笑道:“这是当然,但以官家的聪慧怎么能没想到?看着吧如今的朝堂要有好戏看了!”

    天子脚下的东京城百姓最喜欢的便是谈论时政,这是历朝历代所没有的,太祖立国之初便定下了不因言获罪的游戏规则,这让朝野的风气极为开放,官员百姓可以无所顾及的讨论时政甚至包括皇帝的决策。

    否则丁谓,王钦若等一班相公被骂成五鬼岂能忍气吞声?

    远处的桌子上的俩个老者对视一眼齐齐的摇头,这些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实乃目光短浅之辈!

    欧阳晔夹起一块蔡记的招牌糖醋排骨放入嘴中,长时间的文火慢炖让排骨在放入嘴中没一会便骨肉分离,酸中带甜的滋味更是让人口齿生津:“子思快尝尝这道糖醋排骨,味道真是美妙至极,没想到这豚肉也能做的如此精美!”

    伸手点了点欧阳晔,蔡齐无奈的说道:“欧阳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是这般老饕的性子,不就是一个吃食吗?至于这么放不下!朝中最近波云诡谲,官家的手段没人能摸得清楚啊!”

    但他还是抵挡不住欧阳晔的怂恿,看着他吃的那么欢快也忍不住夹起一块放入嘴中,入口即化的感觉让蔡齐眼睛一亮,随即感叹:“没想到蔡记把这腌臜之物做的如此美味!确实是下了大功夫。”

    “这就对了,咱们是五品的阶下官,管那么多干什么,只要办好自己的差遣便不管他天翻地覆,反正我等又没失职!”欧阳晔笑眯眯的说完便又夹起一块。

    “诶!你却是个随意的性子,难道没看出其中的关窍?这次虽是对将门出手,可一旦将门被官家拆的七零八落,我们文官又该如何?别忘了咱们就是压制将门的狗,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井良弓藏!”

    蔡齐的话刚刚说完对面的欧阳晔脸色大变的轻喝一声:“子思慎言!这事情你自己知道就行,官家可不希望听到这样的话,难道朝中的相公能看不出来?!”

    蔡齐一惊道:“你的意思是相公们也……哦,吃菜吃菜!”

    如果赵祯在此一定会大为惊讶,欧阳晔和蔡齐两人的分析与他的打算很接近,但朝堂上能看出这点的人很少很少。

    大多数人总是会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正如这次对将门下手,文官中就有不少人呢乐观其成,甚至帮助官家大肆鼓吹皇家军事学院的好处和作用,期望把将门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赵祯也被慢慢抬上文治武功的宝座,此时的他正带领一帮文武参观皇家军事学院。

    种世衡抬手引着官家和一帮文武道:“官家,这就是将作监兵器司和军械司合并的军戍司,它独立于将作监之外,专门生产研制各种军械,自从官家恢复太祖的旬课后,大匠们的研发的兵器愈发的多了。”

    八间厂房并联在一起各司其职,金铁交鸣之声震得人耳膜生疼,不少的文官皱眉的望着门口的守卫道,官家在这里居然还敢手持弩箭。

    几十人的小队面向赵祯齐齐的敬礼,赵祯还礼方才各忙各的,赵祯皱眉道:“传令下去以后不得集中行礼,该干什么就敢什么,路上遇到便临时立正行礼便可。”

    一旁的彭七点头道:“臣记下了!”

    赵祯把整个军校的守卫工作都交给了殿前司,这时的彭七才知道为什么官家一定要让自己留在殿前司指挥使这个位置上,给了杨文广不就相当于把军校给了将门吗?

    在种世衡的引领下,赵祯带着文武参观了教学楼,沙盘推演室,还有参谋大厅等等,连宿舍和公共厕所都没放过,还好此时的军校还没有开始招生,所以赵祯就是第一个使用的人。

    种世衡小心的问道:“官家,万事俱备了,不知何时开始招人?”

    “明日便可招生,赵氏宗族,出身清白的寒门,世代种田的农家,商家小贩,甚至军中士卒,只要达到年龄和体检标准都可以招收,同时采取淘汰制度,不合格者一次警告,两次淘汰!”

    赵祯的话刚刚说完便引起了轩然大波,这是要把将门彻底摧毁啊!如此广阔的招生,几乎面向大宋的所有百姓,却唯独抛弃了将门和世家俩个团体,明眼人都能看的出官家的打算,却又没话说。

    这样的招收标准和文人的科举一样,不论出身不论贫贱,只是多了一个军中士卒而已,可谁都知道军中士卒绝不可能考上举人,但这军校也许他们还有希望。

    军校的招收标准就这样被订了下来,文臣不多言他们乐的看将门好戏,将门被打压多年也失去了当面反抗的勇气,不过身为枢密使的曹玮还是开口道:“官家如此构想是极好的,只是不知兵法,阵图,等诸多书册是否齐备?”

    赵祯眼中精光一闪微微一笑道:“这些朕已经准备妥当,太祖在封庄库中留下的各朝兵书阵图应有尽有,其中还有济阳郡王和卫国公当年的阵图和随笔。”

    曹玮的眼神瞬间变得涣散,他没想到连自家的东西都在官家的手中!难怪找不到当年父亲留下的战场随笔,居然在官家的内藏库中……

    所谓的战场随笔乃是一场战役之后将军对整场战事的回顾与心得,这对将门来说是无价之宝,更是立身之本!

    皇家的内藏库原名封桩库,其中到底有多少宝贝没人清楚,当年太祖太宗灭掉那么多的国家,从皇宫中搜刮来的东西岂能计数,再加上大宋每年盈余皆数存进,现在之几何更是无人知晓。

第二百一十九章忘战必危

    曹玮的颓废被寇准看在眼中,一路上他是说话最少的人,文官对官家的吹捧他嗤之以鼻,精明的他已经看出官家的打算,又是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通过武学打压将门,也顺带着使文官的地位受到影响,多年的政治博弈使得寇准练就了一手“打太极”的好功夫。

    在自身利益受到影响的时候就应该帮助敌人,这样才能保住自身的利益。

    “启禀官家,这皇家武学培养出来的武将如何能与身经百战的将门之后比拟?毕竟是纸上谈兵,却没有真刀真枪的战场经验,如若让他们去边疆拼杀只怕是不妥的。”

    寇准的话让文臣大惊,这都已经把将门死死地摁住了,为何要要放他们一条活路?

    一旁的将门更是莫名其妙,文官什么时候开始为将门说话了?

    曹玮眼睛一亮暗自腹诽:老狐狸终于还是忍不住站出来帮忙了!

    “纸上谈兵确实是兵家大忌,所以朕将开设军演!”赵祯从容的回答寇准的疑问。

    “军演?!”文武官员喃喃自语,这个陌生的词汇让他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对答,他们甚至连军演是什么都不知道。

    鲁宗道皱眉道:“陛下所说的军演是否就是操练?”

    赵祯摇头道:“操练只是日常训练而已,所谓的军演乃是实战,两军对垒真刀真枪的拼杀,当然刀枪弩箭皆是木质,上面沾有白灰用以判定击杀。这样才能分别奇正,指画攻守,亦易主客,于兵家微言时有所得!”

    赵祯的话让文臣哑口无言,官家连这种事情都准备好了,他们还能有什么话说?

    要想打破将门的劣势只有一个办法,曹玮望了望身后的杨文广,折惟正等人猛的抬头道:“官家考虑周全,不如让将门子弟一试锋芒如何?”

    “哈哈!不愧是朕的枢密使,如此甚好!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子四年一届,但两年便可进行军演,时间就定在两年之后的今日!朕要看看到底是将门厚积薄发还是军校的后发先至!”

    面对曹玮的提议赵祯高兴都来不及,这对军校来说将门是一块上好的磨刀石,平日里找都找不到的好机会,现在却白白的送上门来,赵祯岂能弃之不用?

    这对文臣们来说简直是一场官家与将门之间的对决大戏,宋绶本打算坐山观虎斗,可如果将门输了也就失去了所有筹码,还是皱眉道:“官家,此事不妥,姜尚有云:国虽大,好战必亡!”

    这缩卵的言论让赵祯气得不行,畏战,怯战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火气腾地一下就窜上了天灵盖,赵祯怒声驳斥道:“荒谬!宋相公也是国之大才,官拜参知政事的副相。岂不知还有一句: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朕所做的一切便是提醒诸位臣公勿忘战备之需!如今之大宋虎狼环伺,党项虽未立国却王其土,辽人坐收烟云使我边疆不宁!南有大理蠢蠢欲动,高原吐番垂涎我川陕四路!如此环境下还说些好战必亡的话着实可笑!”

    这是官家少见的发怒,朝臣们一时间噤若寒蝉。

    宋绶被赵祯驳斥的满面羞红不敢言语,寇准看了暗自摇头,这宋绶虽然是官家以前的直讲,可到现在还没摸清官家的脾气即使悄悄上疏也比当面说出要强得多,当着百官的面官家是绝不会妥协的。

    鲁宗道却是点头附和:“官家所言直指要害,大宋虽然眼下国泰民安,却不能忽视外在的威胁!宋相公的话其实也是出于内治,扩大军队必然会导致百姓的负担……”

    这算是帮宋绶稍稍的开脱,可赵祯的反问一时间让文武百官张口结舌:“朕为何要扩大军队?”

    在他们的固定思维中,加强军备便是扩充军队,军队的人数越多军备也就越完善。

    甚至连寇准都奇怪的问道:“陛下要重整军备,难道不要扩充禁军?”

    赵祯的声音徒然的拔高:“还扩充禁军?!国朝都快被三冗给拖垮了,如何还能扩充禁军!不光不扩充,还要裁撤厢军!”

    这下百官更是摸不着头脑,见他们的模样赵祯道:“我大宋幅员辽阔,岭南,荆湖两地土地肥沃,雨水充足,最易种植稻米,朕打算把多余的厢军全数派往两地开荒种植,由三司支付粮草,不足之处从朕的内藏库中支取!”

    这倒是个好注意,可文臣却有不少微微摇头鲁宗道更是脸色大变道:“官家不可!自古以来岭南之地多瘴气,虔州龙岗、安远二县有瘴,朝廷为立赏添俸甚优,而邑官常缺不补。他官以职事至者,率不敢留,甚则至界上移文索案牍行遣而已。如此多的厢军全数移居岭南荆湖怕是不妥!”

    赵祯点了点头:“瘴气之事朕自然知晓,朕已经派王唯一等众多名医前往岭南和荆棘北路查看瘴气之源头,如若能除便为我大宋增加无数粮食!”

    听到赵祯这样的解释文臣中爆发出激烈的讨论,大宋的粮食产量一直不少,但是粮价却很难稳定,对与商人来说,借着天灾大发国难财再是正常不过,不少出身贫家的官员极力的反对商人哄抬粮价的行为,却想不出开源的办法,如今听说官家要开发荆湖南路和岭南之地大为高兴。

    赵祯早就把岭南这片肥沃的土地放在规划之中,所谓岭南是指五岭之南,五岭由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大庾岭五座山组成。大体分布在广西东部至广东东部和湖南、江西五省区交界处。

    后世著名的珠三角和长三角便在那里,长期以来天然屏障,南岭山脉阻碍了岭南地区与中原的交通与经济联系,使岭南地区的经济、文化远不及中原地区,故被北方人称为“蛮夷之地”。

    即使唐朝宰相张九龄在大庾岭开凿了梅关古道以后,岭南地区才得到逐步地开发,可瘴气之地又阻碍了中原王朝开发的步伐。

    赵祯派遣王唯一等数位名医去查看瘴气所造成的原因其实只是个表面文章。

    所谓的瘴气只不过是热带原始森林里动植物腐烂后生成的毒气,主要原因就是无人有效地处理动物死后的尸体,加上热带气温过高,为瘴气的产生创造了有利条件。

    只要沿着森林进行大规模的开发便能消除这种毒气,古代人们对瘴气的认识非常有限,实际的致病的瘴气大多是由蚊子群飞造成的。

    大量带有恶性疟疾病菌的蚊子聚集在一起飞行,远远的看就像一团黑沉沉的气体。人畜被它们叮咬过之后,便会感染恶性疟疾。

    大规模的开发可以去除瘴气的威胁,赵祯本打算利用商人进行开发,但现在将门和世家多有经商,让他们去开发岭南还不知要付出多少代价,不如把开发工作交给整日无所事事的厢军更为可靠。

    赵祯原本是打算在军事学院中给将门留一些位置的,可将门的抱团态度让他担心。最近几年还是不招收将门子弟为好,等两年之后军校培养出将才能压制住将门只有再从将门中招收后辈子弟。

第二百二十章深宫中的疯狂

    赵祯自离开紫宸殿一路上脸色难看,三才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生怕惹怒眼前的真龙,当真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望向他的时候,他却笑不出来。

    “三才你说为何我大宋的臣子都如此畏战,怯战?”

    三才挤出苦笑指了指福宁殿之外西北的地方,赵祯瞥了他一眼:“你倒是记得挺清楚的,倒是朕忘记那块铁牌。算了这事情还是不说为好,越说越让朕上火。”

    “奴婢给您端碗去火的莲子羹来吧?”

    三才的话让赵祯想起了王语嫣,每当看见自己从朝堂回来后她都会准备一碗清凉去火的莲子羹。

    但这小妞自从回到东京城后便又被她父亲接回去了。

    未来老丈人也是够光棍的,直接乘着一辆牛车到蔡记总部找蔡伯俙要人。

    不给?

    信不信老头子去开封府敲鸣冤鼓?!

    刚刚从邓州帮助丁谓完成粮价争夺战的蔡伯俙连半年来蔡记的发展报告都没来得及看就急冲冲向皇宫冲去,你们俩个翁婿之间的事情找我干嘛?

    王蒙正这只老狐狸自己不敢去皇宫要人偏偏堵住他一个给官家跑腿的!

    王语嫣三步一回头的走了,临走之前的惊鸿一瞥差点让赵祯强留,可看看自己十五岁的小身板还是算了吧。

    仁宗皇帝连丧三子无后的魔咒就如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对此赵祯决定十八岁成人之前绝不动王语嫣这一池红颜祸水,再好看,再火辣也不行!

    宋以前,为加快人口繁衍速度,解决人均寿命短、人口总量不足的社会弊端,通常采用早婚早育的婚姻模式来加以平衡,男子一般在十四五岁、女子一般在十二三岁,就开始谈婚论嫁了。

    但唯独大宋例外,发达的经济,繁荣的市井,宵禁取消,夜生活发达,生活水平相比前朝得到了质的飞跃,这使得人们的结婚年龄也慢慢的向后推延,男女到了十七八岁才开始谈婚论嫁。

    书生文士与闺阁小娘子的禁忌之恋,便是在往日的游玩中慢慢培养的……

    赵祯作为大宋的皇帝,最高权利统治者,他的婚姻也被当成国事,在朝堂上被提上了日程,但今日在朝堂上就被他否决,开玩笑十五岁的自己和同龄的王语嫣结婚后果不堪设想!

    大宋的医疗虽然得到了发展大大超越前朝,连专门的儿科都开始普及,可妇科的发展还相当落后,一个连产钳都没有的时代,让十五岁的孩子怀孕生子,赵祯觉得这就相当于谋杀!

    奏请赵祯早日成婚的对奏和奏折不断的对他施加压力,甚至连后宫中的蛇蝎美人也开始插上一脚。

    杨太妃居然敢私自召见朝臣,说她家的侄女就很适合,与官家算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名义上她还是赵祯的小娘娘,大宋的太妃,可只有赵祯自己知道这个面如桃花腰似水蛇的女人是潘多拉,一旦被她迷惑,数不清的毒计就从她的魔盒中被放出!

    漫步在通往坤宁殿的路上,这里是杨采薇居住的寝宫,今日赵祯打着看望的名义前往,为的就是让她安分点。

    坤宁殿的两旁种植着一种特殊的植物,垂柳。

    在皇宫中很少能看见树木,主要是为了体现皇家的威严端庄,即使有也是在宫殿中种植很少的几棵而已。

    但坤宁宫与别处不同,进了宫门两边皆是垂柳,一片绿意盎然,绿色植物具有很好的空气净化作用,但在赵祯眼中这里依然是污浊的,垂柳的寓意可不好,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紫霞帔盈盈一拜,把腰身纤细和翘挺的屁股暴露在赵祯面前,眼睛更是一汪春水让人流连。

    “滚开!”

    冰冷的声音让她呆呆的僵住,直到赵祯从她身边走过她才回过神来,自己的媚态在官家眼里居然如跳梁小丑一般。

    当初柔怜身上的伤疤便是拜这紫霞帔所赐,赵祯岂能不知?

    “咯咯,本宫当是谁来了,居然连我的紫霞帔都敢欺负,原来是官家的大驾,怎么今日官家不忙有空到我的坤宁宫来?”

    慵懒的声音响起,杨采薇如一只懒散的小猫蜷缩在摇椅上轻轻的晃动着,身上的薄纱映衬出里衣的颜色,显得愈发的诱人。

    赵祯瞪大眼睛仔细的查看一番,直看的杨采薇浑身发毛披罩纱才罢休道:“你的皮肤是怎么保养的,三十岁的小妇人了,还有这么年轻的皮肤,不会是用的碧雅轩的东西吧?”

    “怎么?官家难道是为碧雅轩打听本宫的驻颜之术的?”

    赵祯猛然伸手,在紫霞帔惊恐的眼神中掐住杨采薇纤细的脖子:“你给朕听好了,你只不过是深宫中的一个老处女而已,柔怜的帐朕还没跟你算,你居然还敢跳出来蹦跶,如果你老实一点朕还有可能让你寿终正寝,再罔议国事小心暴毙宫中!”

    呼吸不畅导致满脸涨红的杨采薇伸出舌头慢慢的舔舐这嘴唇,赵祯猛地松手大步离去。

    这女人疯了!

    盘旋于死亡的边缘还在诱惑自己,赵祯发现以后还是少来这里为妙,杨采薇的美貌和妖娆真的是正常男人抵挡不了的。

    可就在此时喘着粗气的杨采薇大笑道:“官家也是个不守诚信之人?哦!对了,向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在乎信用二字?”

    赵祯猛然回首:“朕答应封李德明西北王说到做到,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且等着便是!”

    看着大步离开的赵祯和噤若寒蝉紫霞帔,杨采薇微微一笑继续摇晃起她的安乐椅,“你到底还是舍不得杀我,总有一天我会得到你!”

    所谓的爱之深恨之切,长期深居后宫之中的杨采薇已经无法自拔的爱上了这个让她恨如骨髓的男人,这是一种疯狂痴罔的喜爱。

    这使得她的内心产生一种她自己也说不出的怪诞感觉,明明是党项的敌人,可自己却愈发控制不住内心的渴望,她甚至一度打算放弃初衷就在这深宫中与大宋年轻的官家厮守缠绵。

    可现在唯一能让自己与赵祯联系的只有干涉朝政这碗毒药,吃便会死,不吃生不如死!

    每当赵祯进入她的视线,她的内心总会燃起疯狂的**,即使被掐住脖子不能呼吸,可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开始兴奋,仿佛是在享受世间最美好的感觉。

    深宫高墙确实能把人逼疯,杨采薇并不知道她已经掉进内分泌的陷阱之中,随着年龄的增加,激素的分泌,荷尔蒙的增长,三十岁的她已经进入虎狼之年,再加上党项人对爱情的执着和深宫中的孤独,已经彻底击碎了理智的防线。

第二百二十一章大宋的青天

    东京城的四月小雨连绵不绝,即使在房间中都觉得空气湿漉漉的,丝绸的衣物被粘在了人的身上,使人恨不得一股脑的扒去才舒坦。

    此时的枣家巷的一户人家更显阴冷,不远处的俩个小贩看见门口竖起的高高白帆扭头就走,叫卖声不自觉的也压低了许多,人家治丧的时候还是离得远些。

    买龟苓膏的小贩瞧了一眼那家的宅子对旁边的梅花糕小贩问道:“这是什么人家,治丧怎么能竖起那么高的白帆!也不怕逾越惹得开封府找麻烦?”

    梅花糕小贩嗤笑道:“你这还是走街串巷的脚力?岂不知那是人得了官家赏赐嘞!你可知死去的是什么人?”

    “什么人?”

    “薛颜,薛大卿!”

    “吓!大卿住在这枣家巷?”买龟苓膏的显然不相信,稍稍的提高嗓门道。

    见他不信,梅花糕小贩怒道:“说你孤陋寡闻你还不认!这薛大卿是出了名的清官,先帝三番几次的赐予他宅邸都被他推辞,你说为什么!人人都说他有一双天眼,远远的便能看见贼偷!”

    龟苓膏小贩惊到:“还有如此神异的事情?”

    “那是当然!只可惜如此的好官就这样去了,诶!真不知为何丁贼还在朝堂中!”

    梅花糕小贩的话引来了龟苓膏小贩的不满:“你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丁相公虽然之前晨占鸣鹊,夜看灯蕊。迎合先帝,可要是先帝不喜那些又有什么用,丁相公去年稳定粮价,和那些黑了心的粮商打得是热火朝天,不然现在还有你在这里卖梅花糕?”

    梅花糕小贩想了想道:“也是,要不是丁相公入主三司,俺们现在还不知在哪喝西北风嘞!”

    他的话刚刚说完,便从巷口进来一老一小。

    小的开口道:“梅花糕多少钱一个?”

    “一个三文童叟无欺!货真价实保有豆沙!”梅花糕小贩见生意上门赶紧上前道。

    少年瞧了瞧眼睛一亮:“来俩个!要脆些的!”

    没想到这时已经有了梅花糕,即使在后世它依然是火遍大江南北的美食。

    小贩熟练的用铁钎子插入糕中,猛地一提就是一个漂亮的梅花状糕点,边上的面粉糊糊被烤的酥脆,上面浆子也是焦黄可人,撒上白糖、红绿瓜丝,用灼热的铁板盖在糕模上烤熟,此糕呈金黄色,形如梅花,松软可口,老少皆宜。

    伸手递过一个给身旁的老人,少年笑道:“你也尝尝。”

    老人无奈的苦笑道:“官……您真是喜欢街上的各种吃食啊!”

    “可别小看这梅花糕,它看似简单其中可蕴含着大道理嘞!模具,热力,浆子的浓稠等等,这些暂且不论,光想想当初是谁发明这东西的,都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只是一个小吃食,但其中少不了百姓的智慧!”

    梅花糕小贩惊奇的望着少年道:“这位官人大才!您说的一点没错,小的可是学上好久才出师的!就冲您这番话我白送你一个!”

    “看到没!”少年得意的向老者炫耀,龟苓膏的小贩奇怪的看着他,哪有少年人对老者这么不尊重的?完全是一副东家和掌柜的模样。

    但反观老者的穿着气度怎么也不像是掌柜的,反倒是更像当朝相公,他卖的龟苓膏可不便宜,常常出入于高门大户的后墙,偶尔也能见到朝中重臣。

    东西也买了,自然就要会帐,少年摸了摸袖口尴尬的抬头道:“今日走的有些急,你身上带钱了吗?”

    老者翻了个白眼道:“老夫从不带……”

    “那算了,咱们走吧!”

    少年说完便率先走了,老人也是气定神闲的跟在身后没有一点要会帐的意思。

    梅花糕小贩急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刚刚还白送你一个呢!

    转眼间就想赖账?

    看这一老一小的打扮,难道连六文钱也掏不出?!

    刚准备追上去理论的他随即被身旁的龟苓膏小贩拉住:“你急个甚,不就是六文钱吗?人家还会赖掉!稍稍等待自然有人来会帐的!”

    “你怎么知道?”

    “大户人家出来的人都是这般,再说这巷子是死的,他们进去还能不出来?如果没人会帐你在此堵他便是!”

    “俺为六文钱在这堵他到什么时候!”

    梅花糕小贩刚刚说完便见一队黑衣人慢慢走来,黑的的斗篷下赫然是一整套的步人甲!

    腰间更是别着寒芒闪闪的军刃……

    梅花糕小贩颤抖的伸出手指比划道:“六……六……文钱!”

    他的话吓的龟苓膏小贩话急忙扭头装作不认识,这时候还敢收人家的银钱,这汉子真是要钱不要命的主。

    啪嗒~

    一串钱扔了过来,听声音足足有二十多文,梅花糕小贩接过迅速的解开绳子就要找零,可黑甲队伍头也不回的朝巷子里走去。

    龟苓膏小贩拍了一下他道:“实心不透气的汉子还不快些走,多出的自然是人家给的赏钱,俺说的没错吧?你可要请俺吃一角酒嘞!”

    俩个小贩快速的消失在巷子口,少年揶揄的望着老者道:“怎么样,丁相公听到有人夸赞感觉如何?”

    老者微微一笑:“能的百姓如此夸赞老夫还要多谢官家才是。”

    “朕不需要你拍马屁,朕要知道你真实的感受,刚刚的俩个小贩算是大宋最普通的人,但连他们都知道你做的事情利国利民可见你确实不错。风评也开始毁誉参半了。”

    赵祯的话让丁谓哈哈大笑:“官家不觉得一个誉满天下,谤满天下的人才是活的最痛快的吗?”

    赵祯点了点头:“确实是这样,可惜朕做不了谤满天下……不说这些,这次让你带着朕来薛颜家你可不要多想,可不仅仅因为你曾经提携过他。”

    丁谓傲然说道:“臣敢说自己提携过的每一个人都是能臣干吏!”

    赵祯瞧着他自信的模样微微一叹:“是吗?雷允恭也是你提携过的,可结果呢?坐盗堂皇之物!朕已命人杖杀。”

    “臣说了,臣提携的都是能臣干吏,却没说是正人君子。”

    “那朕就为你再加一个考量,品行不端者弃而罢职!”

    丁谓微微点头道:“臣遵旨,眼前这位薛家之孙薛向乃是品德才干兼备,其还是朝廷的选官,不知陛下可原意收入囊中?”

    “既然有才干为何还留在选官的位置上?”

    “去年便让他入三司盐铁副使,可他却以长辈病重为由辞而不受,如今薛颜故去便能重新出仕。”

    赵祯点头道:“这种事情你自处理便好,朕今天可是要好好的送送薛老寺卿!”

    赵祯之所以到薛颜家探望,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薛颜本身。

    这位老寺卿可不简单,他是三礼科及第,而非进士科,所以注定受到排挤在各地任职,但依然在地方做的风生水起,以至于让太宗亲自召见,之后更是看破朝堂的推诿扯皮,一直在大宋各地出任州府路两级官员。

    当过河北路任转运使,以后历知河阳府、杭州、徐州、江宁府、河南府、应天府,耀州等州府,可以说大宋的州府被他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当了一遍。

    这还没什么,最厉害的是他每到一处都能获得百姓的交口称赞,青天之名也是不胫而走。

    直到去年身体不好了才上疏要求回京,人家这是光明正大的要求,没有任何借口,就是说身体不好希望回京任职。

    赵祯这才发现原来大宋朝堂还真有这样一位能臣干吏,除了包青天之外还有薛青天的存在。

    立刻把他调任到光禄寺,希望让他把多年任职地方的经验传下来。

    此次前来吊唁赵祯挺惭愧的,说是吊唁,但多少有些剽窃人家劳动成果的意味在里面,也不知身体不好的薛颜有没有把自己要的东西写完……

第二百二十二章地方官制的变动

    沉静在悲痛之中的薛家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官家亲自前来吊唁这对臣子来说是无上的荣耀。朝中不少大臣也陆续前来,在看到赵祯后大为惊讶,连忙躬身行礼。

    薛颜虽然在去世之前是从三品的光禄寺寺卿,可他一直出外并未在京中就任官职,前来吊唁的都是光禄寺的下属同僚和过去的亲朋好友。

    如今却见官家也来薛家吊唁不由得他们不好奇。

    赵祯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灵前,作为一国之君的他朗声道:“薛卿虽未久居京城,然其功绩有目共睹,知我大宋州府数十处,处处留得嘉名,地方百姓视其为青天。其亲力亲为体谅民情,平叛乱,赈河工,止劳役,免百姓之疾苦。

    朕观之种种政绩,夙夜忧叹,然天不假年,如此能臣干吏却长眠与此,朕前来祭之。”

    吊唁的官员中表情不一,有羡慕的,有激动的,有不置可否的,可无论是谁眼睛中都透漏出深深的惊讶。

    赵祯在薛向的引领下向书房走去,他此次前来最重要的目的便是拿到薛颜撰写的经验,这些都是老寺卿多年积攒下来的宝贵财富。

    木质的书房中充满了樟脑的刺激性气味,让人有些稍稍的不适应,薛向见赵祯微微皱眉赶紧解释道:“官家稍后,容臣先开窗换气,这书房是家爷最喜爱的地方,藏书颇丰,只能用樟脑为架方可杜绝虫害,往日里都有人来换气的,可自从家爷走了便很少有人来了。”

    赵祯点了点头:“无妨,你且把窗门放开,朕自去便是。”

    黄花梨木的书桌上整齐的摆放着文房四宝,只不过一旁的笔洗中已经没有了清水,即使当上了殿前司指挥的彭七依然守候在赵祯身旁,也不知他是真的忠心不二还是不想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公文。

    随手拿起桌上的小册子翻看,赵祯突然眼前一亮,这小册子中的内容便是自己让薛颜活着时候整理的地方治理经验,语言精练,言简意赅,一句话便能直指要害。

    赵祯飞快的阅读着,读到精辟的地方大呼过瘾:“妙哉,妙哉!薛卿不愧是我大宋之能臣!如此文章不光写得好,更为难得的是言简意赅的道出地方管理之精髓,虽每句不足十几字却能直指本源!”

    薛向红着眼睛大礼拜下:“谢官家!!这本手札是家爷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编写,甚至连临终前都在交代臣务必整理好,家爷万分叮嘱如果能入官家法眼,一定要对官家说句话!”

    赵祯合上手札惊奇的问道:“什么话?”

    “官家所看之手札乃是因地制宜之结果,万不可生搬硬套强制而为,各地民风情况大有不同,正如橘生南则为橘,橘生北则为枳,切不可生搬硬套,否则有百害而无一利!”

    赵祯长叹一声:“颜寺卿果然思虑周全,朕今天见识到了,恨不能当面详谈。”

    一旁的巨大木箱引起赵祯的注意,指了指道:“这里面是何物?”

    薛向脸色悲痛的打开木箱,里面赫然是整整齐齐的书稿,“这便是家爷在各地为官时的随笔,也是这份手札的参照,家爷说了要让陛下一目了然,除去那些冗长的内容,便用了一年之功简其精要方成此札。”

    赵祯震惊的望着木箱又看了看手中小巧的手札,没想到薛颜为了让自己方便阅读不惜以一年之功整理。这对一个病重的老人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果没有这么大的工作量也许薛颜就不会在回京短短一年便去世。

    一旁的彭七眼圈一红,连他这种厮杀汉都被薛颜这种精神所感动。

    “如果每地官员都能有薛卿之半,我大宋吏治何愁不兴?”赵祯拿起手札放入小心的放入怀中感叹。

    手札的宝贵之处不光阐述了薛颜的经验,跟难能可贵的是提出了吏治的不足和地方行政的混乱。

    针对这一情况薛颜提出了较为详细的方案,这几乎和后世的责任制相同,把知府知州从繁琐的工作中解放出来,变成监管和总负责。

    宋代的地方官制,初期基本上沿袭唐五代旧制,行政机构分州、县两级,但为了中央集权又裁撤了太守,县令一职,变成了知府事,知县事。

    这对大宋的地方管理造成了阻碍,薛颜的手札中明确的提出地方衙门应该实现责任制,知府事和知县事总揽全局,这样才能高效的管理地方。

    薛颜的观点和赵祯的计划不谋而合,后世的公检法三方配合市政管理地方。

    而且大宋为了制衡地方长官实现中央集权,还设置了通判这个鸡肋的产物,别看他的地位在知州知府下面,可权利却很大,州府之政无不统治!地方上经常出现知州和通判相互参奏的事情。

    一把手和二把手相互怼还怎么管理好地方?

    第二日的视朝上赵祯宣布对地方官制进稍稍的变动。

    “朕昨日和丁相公吊唁了光禄寺寺卿薛颜,不少臣公都看见朕了,在薛卿的书房中朕偶有所得,诸位都知薛卿任州府知事久矣,且名声在外,被当地百姓唤之青天,薛卿在临终前留下手札一副,言简意赅的道出地方吏治的经验,今日诸位与朕一同看看!”

    赵祯说完对三才挥了挥手,把连夜派人抄好的手札发了下去。

    紫宸殿中的文武百官人手一份,开始翻阅,寇准望了一眼丁谓心中暗自诧异,官家怎么开始和丁谓走的这么近了?难道要提拔已经是三司使的他?

    小半个时辰,紫宸殿中除了翻阅手札偶尔发出的声响,就剩下官员们的连连感叹。

    薛颜的手札实在是写的太好了,对各州的情况总结完善,而且不乏令人茅塞顿开的提议。

    鲁宗道看完出班道:“启禀官家,臣以为薛寺卿的手札可为地方吏治之鉴!”

    赵祯笑道:“鲁参政莫急,薛寺卿临终之时留了句话给朕,橘生南则为橘,橘生北则为枳,因地制宜才是万善之法,朕昨夜也拟了一份手札,诸位看了再说。”

    赵祯的手札被发了下去,这是他根据大宋的情况和薛颜的手札相互印证之下对地方官制进行的微调,公检法三方独立出州府衙门,通判的权利只限于监管官吏,这符合了太宗设立通判的初衷,又让其不会掣肘地方长官的事物。

    不少朝臣看了连连点头称善。

    其实在大宋公检法都是存在的,只不过被包含在州府衙门之中,赵祯做的就是把他们独立出去,互相监管便可。

    寇准出班道:“官家的计划是极好的,可如此一来知州,州府还有何用?”

    群臣被他的话点醒,对啊,这样一来就等于架空了知州知府的权利,这是文官们最不希望看到的。

    赵祯奇怪的看着寇准道:“寇相公的话朕倒是听不懂,知州知府难道除了缉捕盗贼,处理纠纷,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兴修水利,考察民生,监督下属,加强州府防备,这些不都是事情吗?

    朕意已决,从开封府开始逐渐向各地推行,地方官员的勘磨制度也要改变,以其治下的经济,民生,稳定,河工,等作为考量。优异者自当提拔,懈怠者降级罢官!”

    赵祯说完便不给群臣反对的机会头也不会的走了,三才用特音调喊出:“退朝!”

第二百二十三章东京城的改变

    在大宋皇帝的旨意几乎是通行无阻,凡是大宋之子民都因遵守,何况调整官至这中针对官员的旨意。

    寇准本打算反对,可奈何官家的计划太周密了些,还借用了薛颜这位名声在外清官的名头。

    何况官家还曾经做过开封府府尹,提出的方案确实让人耳目一新,如果实行起来说不定还真能达到吏治的高峰。

    很快赵祯的旨意便在官员中传达,开封府知府事马元方在接到圣旨后立刻开始进行改革,他和官家相处的时间不少,了解官家的脾气。

    手中的圣旨他仔细的看了好久,对其中的方案大为赞同。

    开封府相比其他的州府来说更为庞大,管辖范围内的事物更多,光治下便有十六个县之多,如果利用官家的方法,便能把缉盗,诉讼等事情分出去,这无疑大大加强开封府的办事效率,而且还把自己从诸多琐碎的事情中解放出来。

    开封府外的告示墙上贴出的文书和新衙门的建立都使得东京城的百姓围观,自从官家登基即位开始东京城多出许多的新鲜事来。

    南门大街原先的石板路被一种叫水泥的东西铺上,走在上面甚至比走在条石路上还平坦,路上在也没有了泥泞和灰尘。

    关键是听将作监的人说这水泥铺路比石板路省钱好多!

    不少的官员上谏官家要求把整个东京城的道路全部换成水泥路,官家大笔一挥的同意,整个东京城就开始大建设,将作监的大匠亲自指导蔡记的学徒铺路,整个东京城的道路改造就被蔡记承包了下来。

    大宋的第一家朝廷拨款,商家承建的工程就此诞生!

    以南门大街为中心,不断的向四周扩散和蔓延,新的道路铺设还拆除了不少违建,使得街道更为宽广,马车和行人划分了道路,南门大街作为示范更是引进了先进的交通指挥,在繁荣的街道进行推广。

    以上种种不光方便了百姓也降低了事故的发生,更加让百姓开心的是解决了许多人的就业问题!

    现在谁不知道只要是壮劳力去蔡记,每月的工钱就有一贯钱而且多劳多得!

    这对那些在码头上做苦力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福音,争相前往蔡记招工的地方登记保命,但很快人数就被招满了。

    找不上也没关系,这时候会有热情的小二跑来问话:“城外的工厂去不去?”

    汉子摸了摸脑袋问道:“去了俺能干什么?”

    “当然是做劳力了,你这样靠苦力吃饭的人还想干什么?”

    “去!给多少月钱?”

    小二眼睛一转道:“这要看你的每天般多少东西了,搬得越多拿的就越多,不怕告诉你,搬得最多的每天都嫩赚上五十文!”

    “吓!俺去!”那汉子还没说话,一旁耳朵好使的便率先开口叫唤。

    见喊叫的人越来越多那汉子忍不住说道:“俺也去!俺如果去了每天保准比五十文搬得还多!”

    “莫要着急,一个一个来,先说说自己家里的情况,俺们蔡记还要派人去家里看看嘞!”

    小二急急的向后退了两步,看着快要被挤翻的桌子连忙用手推住。

    他的话引起了别人的怀疑:“还要家去?你是蔡记招工的吗!”

    小二翻了个白眼道:“废话,当然是蔡记,你们这些粗莽汉子怎么知道俺家掌柜的用心?让你们登记就登记,还能亏欠你们不成!”

    百十个人依次登记好了,没想到那小二居然还写的一手漂亮的小子,这令招工的苦力更是陪着小心:“小哥,劳驾问一下,蔡记招人要识字吗?”

    “你今天吃的什么?竟说这种浑话!蔡记要招识字的人还从你们这里挑拣?!实话跟你们说登记家中情况和派人去你家察看是为了给钱!”

    “啥?还给钱!走现在就去俺家!”为首的汉子一听白给钱二话不说便拉扯小二的衣襟。

    “急个甚!自会有人拿着俺手中的凭证去你们家查看,如果家里困难揭不开锅,或是有入学年龄的孩子,上了年岁的父母,每月补贴这家人半贯钱!”

    小二的话一出,八尺高的壮汉跪了一地!

    好人啊!良心啊!这不光给一家人吃饭的问题解决了,还有这样仁义善举!

    其实他们被压榨了还不知道,蔡伯俙把赵祯规定下来的一个月两贯钱,变成了多劳多得,虽然加了些补助给里面,但节省了大量的开支,还把蔡记的名声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其他将门也开工厂,可每月只给八百文,两两相比高下立判。

    等蔡记招完工之后,其他的工厂再想找人价钱就引起了不满,管事的怒道:“你们这些苦哈哈,每月满打满算给钱一贯还不行?!贪心不足蛇吞象嘞!”

    “人家蔡记每月一贯钱,多劳多得!还补贴困难的人家,再看看你们,每月一贯把人往死了用,拿了你们家的钱还不一定有命花嘞!”

    管事一时间被问的哑口无言,人群里稍有些见识的汉子笑道:“这些工厂能和蔡记比?人家那是咱官家的产业,官家当然爱护百姓,这些要么是将门,要么是大家族的产业,指望人家会体恤咱们的生死?”

    “谁?!谁说的!”管事气急败坏的爬上桌子俯视着众人道:“将门也是你们这些贱民能说道的?!有本事再说一遍,看不把他蜕层皮!”

    人群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谁会当出头鸟?

    不远处的另一家工厂看准机会,小二和管事的卖力吆喝道:“乡党们快来咱们这,每月一贯半还包吃喝,一日只上工四个时辰!”

    人群如潮水般涌了过去,现在是谁家的条件开的高就去谁家,毕竟工厂刚刚兴起,规模在不断的扩大,对劳力的需求也在不断的提高。

    宋小乙坐在不远处的茶楼上看着这一切喃喃自语:“居然都被官家说中了!”

    赵祯早就对他说过,工厂开办的越多对人的需求就也大,同时给百姓带来的好处也就越多,相对的,如果在工厂中干上一年的工钱,超过在地里劳作的收成,人们自觉的就会往工厂转移。

    工厂将会变得越来越赚钱,土地将会变得廉价许多,土地兼并便没人去做,长时间的下去拥有土地最多的世家大族在经济上便会陷入被动。

    赵祯派厢军开辟荆湖为的就是防止土地减少使得粮价上涨过快,把拥有大量土地的世家大族彻底堵死。

第二百二十四章一府分三衙

    就在东京城热火朝天的修建道路的时候,保康门街的一户人家却进入了所有人的视野,原因无他,本是贫家士子却在拆除违建时在他家中发现许多来历不明的钱财。

    将作监大匠一锄头下去,好端端的墙壁居然是空心的,串好的铜钱如流水般哗啦啦的淌出,就像摇钱树似得晃人眼睛。

    大匠离开带着蔡记的学徒围好人墙,放止钱财丢失。

    一石激起千层浪,看着当众挖出的钱财一旁的百姓忍不住了。

    卖胡饼的张大婶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吓!这穷措大家拿来的这么多钱财?天杀的东西!平日里还到老娘的摊子来赊账!老婆子见他可怜才应允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些钱财能在咱保康门街买三个上好的铺面!”正在买胡饼的老汉感叹着说道。

    围观的人中有人奇怪:“谁说不是,诶?真是见了鬼,这穷措大拿了这么多的钱怎么就不走呢?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他了吧?”

    张大婶用手敲击着小摊上的面团恨恨得叫道:“定是这些钱财来的不正经!”

    说完把脸皱成一朵盛开的菊花,谄笑着对保护现场的将作监大匠道:“这位公爷行行好,从这些钱中取出五十文给老妇,是这措大欠我的饼钱嘞!”

    一旁老汉道:“莫要给她!她的胡饼两文钱一个,五文钱三个,那措大即使欠你的也不会有这么多!”

    张大婶叫道:“要你这老不死在此多嘴多舌?他欠我这么多日子,老娘收点利息行不行!”

    见场面越来越乱,大匠赶紧对蔡记的学徒到:“快去开封府报官!”

    学徒抬脚便要跑走,可随即站住转头问道:“哪个开封府?”

    要是搁在以前,大匠非得一脚给他踹飞不成,可现在却愣住,开封府一府变三衙的事情谁都知道,可这种事情报官该去什么地方?

    是去检察司衙门,还是提刑司衙门,又或者巡城司衙门?

    还是一旁的老汉热心肠:“别去开封府总衙,去那太常寺旁边的提刑司衙门!那里才是诉讼报官的地方!”

    没想到这老汉倒是个明白人,众人皆问三个衙门的作用。

    老汉摇头晃脑的说道:“你们啊!不识字等着吃亏吧!官家可是鼓励过,百姓无论多大都要读书识字,可你们呢?”

    这话让一旁的百姓齐齐的翻了个白眼,都多大岁数了还读书识字?学那些干啥嘞!

    “您老就别卖关子了,快给俺们说道说道!”

    老汉嘿嘿一笑:“开封府一府分三衙的事情你们都是知道的,那我就和你们说说这三衙具体是干什么的!巧了……你们看那些个过来的公人。”

    顺着老汉的手指看去,来了五个身穿蓝色圆领差服,头戴交脚幞头,小腿裹扎紧实,穿薄底快靴的捕快走了过来。

    深蓝色的衣服显得格外显眼,头上的交脚幞头也能让人多远的看到他们。

    “这些人就是巡城司的差人,都叫捕快。”

    “为什么领头的肩膀上有个布条?”围观的小贩提出疑问。

    老汉得意的笑了笑:“那叫捕头,一个捕头手下足足有三十个捕快嘞,我儿就是朱雀门街的捕头。”

    “这捕快和以前有甚的不一样?”

    “区别可大着嘞!现在的每条街上都有捕头带着捕快巡街,衙门的告示上说如遇不法,可疾唤之。他们如果坐视不理,便去开封府的监察司告官,自然会为咱们做主。”

    张大婶听了惊道:“还能告官?”

    老汉切了一声道:“告官怎么了?监察司听名字就知道,是专门监察官员的,当然只限开封治下的官员,就像这些捕快,捕头什么的。”

    “那提刑司呢?”早有忍不住的人在人群中开口问道。

    老汉捋了捋胡须道:“现在开封府的大老爷不管诉讼了,有诉讼都去提刑司击鼓鸣冤去,人家大老爷专门管着下面三衙门。”

    老汉说完瞧了瞧四周压低声音道:“那检察司的长官还能查举知府大老爷的不法呢!”

    “吓!可不得了,知府大老爷是朝廷的给事中,也能被监察?”

    捕头刘大见众人越说也不像话随即道:“你们这些杀才,说着些干甚!大老爷和监察司的长官也是你们能说道的!”

    众人被吓了一跳随即讪讪的不敢讨论,唯独那老汉怒道:“刘老大你真是长本事了!前一阵我儿还说过,官家要求你们为百姓着想,怎么现在就再次炸毛!信不信老头子带着一帮人去监察司上告!”

    刘大一听这话马上软了下来:“您老行行好,俺只是随口一说,毕竟谈论大老爷和各司长官就是不对嘛!”

    “算了,也是我老头子多嘴,讲讲一府分三衙总没有错处吧?”

    刘大嘿嘿一笑道:“那当然没有!您老尽管说,俺还巴不得你说的详细呢,这样也省的俺去宣讲不是。”

    众人见原先厉害的捕头一下变成老实的小鸡崽,这才安心的转向老汉,看来这东京城真是变了。

    刘大带人查看了现场,见将作监的人在便上前问个清楚,当然也没放过卖胡饼的张大婶,最后又对围观的百姓问道:“这一切皆是属实?”

    “属实!属实!”百姓们高叫着回答。

    刘大掏出怀中的小册子翻开,另外还有一个小竹筒拧开,赫然是一支小毛笔……众人见刘大用萝卜粗细的之手艰难的捏住买笔在小册子上写写画画,不禁惊讶的对视一眼:“这五大三粗的汉子都开始识字了?”

    原本围观的老汉不断点头道:“不错,不错,连刘老大都开始识字,这以后的差人更靠谱了些!”

    “您老就别笑话俺了,三衙门刚刚从开封府分出去的时候,官家还亲自到了府衙训了话,您是没见着当时的场面,俺们一群汉子给官家数落的差点钻进地缝里!……嘿嘿,可官家就是官家,数落过后又是一番勉励,他老人家说了,咱们捕快是专门为老百姓做主的,以后谁要是有困难第一件事就是找咱们,这叫啥来着?”

    老汉提醒道:“有困难找捕快!”

    刘老大一拍脑门道:“对,就是有困难找捕快!官家还说这是咱汉子们肩膀上的责任,也是荣耀!大宋如果每个地方都有俺们这样的捕快,那城狐社鼠,地痞流氓早就不知躲哪去嘞!”

    围观的百姓高声赞道:“这话说的好!”“说的好!”

    刘老大说完红光满面,没想到真的像官家说的那样,他们这帮原先谁都瞧不起的贱役居然能得到百姓的认可,也不知能不能成为官家所说的百姓保护神。

    衙役的地位低于吏员。吏员尽管没有品级,但好赖还是官方人员,而衙役根本没有官方身份,只属于为衙门服役性质。

    但赵祯打破了这一传统,开始给衙役也发放俸禄,划进开封府的编制之中去。

    要想让他们好好的为朝廷和百姓办事,首先要让他们活的像个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惊现巨款

    刘大给众人带来的惊讶还没过,提刑司的官员便匆匆赶来,说实话大家伙还是第一次见开封府办事速度如此之快!

    这才过了多久?

    只说了小半天话的功夫人就来了。

    老汉感叹道:“这一府分三衙还真是好!”

    刘大扭头笑道:“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旨意?官家的办法能有错吗!?”

    身穿绿色公服头戴直角幞头的提刑官从马背上翻身下来,提刑官宋哲原是提点刑狱公事的,可现在官家把他的监察权收归检察院,让其专司刑狱和诉讼。

    今天突然接到报案一时间差点让他没反应过来,随后想起便一路匆忙的赶了过来。

    没办法,提刑司的衙门里还有监察司的官吏,只要接到报案,必须快速处理,否则便会被记录在案!

    赵祯是堵住懒政的最后一点缺口。

    刘大见宋哲来了赶紧上前道:“宋提刑,情况是这样的,保康门大街修路,将作监的大匠在带着学徒拆除违建的时候发现,这户人家的墙壁内有大量钱财……”

    宋哲看了看堆得像小山似得铜钱道:“就这事?!等失主来了全数返还便是!还要本官亲自前来?”

    刘大眉毛一挑的伸手悄悄的指了指围观百姓,宋哲一惊,差点忘了自己的风评可是要记入调查报告的。

    见围观百姓惊讶的望着自己随即咳嗽一声道:“还有何隐情?”

    刘大躬身道:“启禀宋提刑,经过小的查看,这户人家乃是贫寒子弟,有这么多的钱财显然不合适,而且人也好久不见了!”

    “这里住的人姓甚名谁?”

    刘大还没说话旁边的张大婶道:“是一个叫张生的穷措大!”

    一看这是个互动的好机会,宋哲转身露出情切的笑容:“多谢这位大婶,还有何怪异之处大家不妨说说。”

    突然变得亲民,百姓们反而有些不习惯,最后还是老汉先开口:“宋提刑请了,这张生出身贫寒,父母皆亡,但其却是书香门第,卖了祖宅到康平大街买了个靠街边的小房子读书,本打算明年参加科举,可不知为何却有半年未见了!”

    “哦?!那此时确实蹊跷,这么多的钱财和张生的突然失踪定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

    宋哲以前便是提刑官,经常到开封府所辖州县司法审判,负责复查地方审断案件,常年和案件打交道练就了他缜密的分析能力。

    如此不如快刀斩乱麻,先把眼前的钱财了结,让百姓们安心才是上策……

    想到这里宋哲对跟随而来的判官,诸职司挥手道:“来人!把所有钱财当众清点,一文钱也不得出入!”

    百姓们没想到这位宋提刑居然没让众人回避,还当面清点钱财放止遗失错报不由得大为佩服。

    面对大家的赞赏,宋哲微微一笑,随即躬身走到将作监的大匠面前道:“您是将作监的大匠?”

    “不错,老夫李庚,乃将作监五品匠人。”

    吓!大匠的话一出把众人吓了一跳。

    没看出来这个干粗活的匠人居然有五品衔,眼前这位宋提刑才不过是从五品嘞!难怪他见了宋提刑只是行平辈礼。

    刘大暗自送了一口气,幸亏刚刚没得罪他。

    “原来是五品大匠,这厢有礼了!”宋哲以平辈之礼对待。

    李庚还礼道:“你且干好本职差遣,我还等着修路嘞!”

    宋哲笑道:“如此甚好,那本官要询问一二了?”

    “宋提刑随便问,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实话李庚也想看看这宋哲如何审案,自己虽然是五品的匠人,可真要是比起来还不如这从五品的官员。

    “现场就如您老挖开时一样没动?”

    “一直没动,老夫在这看着呢,一文钱也没人拿,围观的百姓也都是见证!”

    李庚的话引得别人响应:“是没动!”

    “就是嘞!这么多人看着能自是没人敢动。”“可不是,这么多钱,少了算谁的,没主事的发话谁敢动啊!”

    ……

    面对七嘴八舌的声音宋哲笑道:“原来如此,那依您老看,要把这些铜钱封进墙里要怎么办?”

    这算问对人了!

    李庚摸了摸花白的胡须道:“这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在筑墙时便要留好夹层,然后才能把铜钱慢慢的从上放进去,老夫挖开墙壁的时候铜钱从上到下流出来也是这个原因。”

    宋哲哦了一声转头对百姓问道:“这房子原先是谁家的?”

    众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老汉皱眉想了想道:“好像是看楼李家的管事李山。”

    宋哲脸色一变,看楼李家便是驸马都尉李遵勖家,他娶的便是当今官家的亲姑姑冀国大长公主……

    这李家也不简单,虽是驸马都尉的外戚,其本身也是世家,祖籍潞州上党,其父李崇矩曾随宋太祖讨伐征伐北汉。

    但这一切反倒引起宋哲的怀疑,随后对跟随的判官道:“此番事情怕是要闹大了,你且去衙门中派人拉来车马把这些铜钱拉走再说!”

    清点完铜钱的判官微微点头,自家提刑说的没错,这案子有些棘手,居然涉及到外戚和世家,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一共多少钱?”宋哲对登记造册的胥吏问到。

    “拢共四千五百贯又二百文。还有水田田契约一张……”

    围观百姓瞬间就炸开了锅,谁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钱!

    现在招工的工厂每月还只有一贯钱多点,相比之下这简直是一笔巨款。

    连宋哲也是一惊,他一个从五品的提刑官每月的月俸才不过一百贯,加上车马钱,衣料等等不过一百三十多,这四千五百贯相当于他两年多不吃不喝攒下来的俸禄。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穷书生能拥有的财富!

    “这张生平日里和什么人走的近些?”宋哲对四周的人问道。

    张大婶不屑的说道:“他当然是和穷措大走得近,经常三三两两的去游玩什么的,还有人会请他吃饭!每次还来俺这小摊上赊账,真是气煞老……奴家了!”

    差点就在提刑官面前自称老娘,张大婶急急的改口。

    她的话让宋哲更加疑惑,都是些穷书生怎么可能负担得起高额的花费?

    就在此时,不远处有一群人走了过来,眼尖的张大婶随即叫道:“那人便是张生!”

    宋哲一听想也不想的喝道:“拿下!”

    刘大如出笼的猎犬带着一帮捕快冲了过去按倒张生便用腰后的铁铐子拷上。

    “你们是何人?为何随意抓人!”

    张生刚刚被从城外放出,和几个狐朋狗友相伴回家准备取些钱财去茶楼好好的洗洗身上的晦气,可谁知刚到保康门大街就被按倒。

第二百二十六章丑闻,臭不可闻

    张生奋力的挣扎着,和他一起的几个人见情况不对撒腿就跑,但他们哪有常年走街串巷的捕快跑得快?

    熟悉街道的刘大带着一帮捕快几个穿插就到了他们的前面,生生的堵住前后退路。

    百姓们看着被抓回的几人不断叫好。

    先入为主使得张生等人在他们眼中变成了有鬼的人,没有问题你反抗什么?没问题你跑什么?

    “还敢反抗!老子还治不了你了?”

    刘大抓住不断挣扎的张生上去就一拳,直直的打在他的肚子上,张生瞬间不再喊叫满脸涨红身体弯成了虾米。

    宋哲挥了挥手道:“算了,他好歹也是个文人,稍稍给他一些体面。”

    “他也算是文人?整日和狐朋狗友乱耍,从没见过他写文章嘞!还欠钱不还,拖欠我老婆子的胡饼钱足足有二十文,宋提刑您要为我做主啊!”围观的张大婶不舒服的说道。

    大宋妇人的泼辣在她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脸上不削的表情连三岁的孩子都能看得出来。

    宋哲看着被刘大死死压在地上的张生道:“你可参加过科举?是否有功名在身?”

    张生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位穿着绿色公服头戴直角幞头的从五品的官员,加上旁边的张大婶叫他提刑官便大喊冤枉。

    “宋提刑为学生做主啊!学生年年用功苦读,但屡试不第,前一阵子……听说赤仓镇来了一位名士,便和朋友结伴而去讨教学问,谁知刚刚回家就如此这般!”

    张生的话刚刚说完,宋哲便问道:“那名士姓甚名谁?所住何处?对经史子可有独特见解?”

    一连串的发问震得张生哑口无言。

    宋哲是什么人?提刑官!在张生说话时便看出他的目光闪烁,时有停顿,这明显是在撒谎。

    见张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宋哲便立刻派人前往东京城南的赤仓镇追查,到底是真是假一查便知,其实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但是为了攻破张生的心理防线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刘大飞快的在官道上疾驰,从东京城到赤仓镇只不过几里地,来回不要半个时辰。

    赤仓镇因靠近东京城且繁华,所以朝廷派遣官员管辖,也是典型的官监镇,刘大骑马赶到在镇上的府衙,随手把怀中宋哲的提刑官牙牌丢给了门房。

    门房看了眼牙牌便屁滚尿流的冲进衙门,自家监官才是从七品末流官,提刑司的长官可是从五品!

    刘大看着眼前的监官行礼道:“俺家提刑派俺来问问,最近可有名士到访赤仓?”

    监官想都不想的摇头道:“哪有什么名士,人家也不会来赤仓,俺们这里可是军镇嘞!诶?你不是刘家的小子吗?”

    刘大挠了挠头道:“倒是被您瞧出来了,叔爷身体可好?”

    “好的很!你现在也是捕头了!听说东京城的捕头体面的很,怎么样?”

    刘大无所谓的说道:“也没啥体面的,也就是被当成正经差遣看了。”说完仿佛还想起什么:“哦,也就见过一次官家,听过他老人家训话而已!”

    监官满脸羡慕道:“呀!这就不简单了,有些人干了一辈子还没见过官家天颜嘞!”

    刘大点头:“您这话说的对,叔,俺这就回去复命了,宋提刑还等着俺嘞!”说完便急急的上马往回赶。

    监官背着手道:“快些走吧,以后有空来吃酒!这猴娃出息嘞!”

    其实在刘大来之前就知道这是白跑一趟,他的老家便是赤仓镇,岂能不知这是一座军镇?文人名士即使再有闲情逸致也不会来军镇走访,小住!

    快马疾驰,半刻钟便到东京城,来回只不过半个时辰还加上闲聊了一会耽误的时间。

    漂亮的翻身下马,引得百姓连连叫好:“启禀宋提刑,赤仓镇乃是一座军镇,并无名士到访!”

    刘大的话让早已看到墙壁被挖开的张生绝望,他本是在回来的路上听人说起过,谁知居然被诓骗了!

    宋哲冷笑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和话说,这些钱是从何而来,人家又为何给你!”

    本已绝望的张生露出疯狂的表情:“我说了又怎样,你还能动人家分毫?宋提刑你可想好了,我一张嘴便是泼天的干系!”

    身为提刑司的长官当众被人威胁,宋哲岂能受得了?

    “放肆!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上有国法下有黎民,你居然敢说泼天的干系?本官倒要听听!”

    张生放声大笑:“好,好,好!那我也豁出去了,不错这些钱本就不是我的,而是看楼李家的管事给我的,至于为何给我乃是因为他让我在旱灾之时和一帮士子散播陛下昏聩惹怒上天降下灾祸示警!”

    “混账东西!”

    一听之前污蔑官家的言论居然是他这样的人散播出去的,宋哲大怒的一脚把他踹倒。

    这还不算完,旁边的百姓更是怒不可遏,官家那么仁慈善良的皇帝,不仅仁孝无双,还处处为百姓着想,扶持工商,兴修街道,赈济灾民,哪一样不是大功德,居然被人诋毁恶意中伤,他们岂能压制住内心的怒火。

    一瞬间无数的杂物向张生和他的小伙伴砸去。

    老汉一边砸一边骂道:“畜生啊!官家如此体恤百姓,仁德无双,亲与灾民同食,如此君父百年难见,你这畜生居然敢诋毁官家,真是死不足惜!”

    抠门的张大婶也把小摊上的东西往下扔:“我那苦命的孙儿就是因为官家新设的医院才活下命来,你这畜生诋毁官家便是我全家的仇人!”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张生的说的话也被传播开来,一时间叫骂声响彻天宇。

    赵祯自太子到登基所作的一切使得百姓受利无数,几乎家家都有他的长生牌位,现在得知有人在官家赈济灾民的时候散播谣言,虽然事情过去了半年,可越是如此越令人愤恨。

    人群恨不得吃了张生似得往前推搡,巡城司的捕快都快抵挡不住,刘大扭头对宋哲道:“宋提刑,快想想办法,兄弟们快挡不住了!”

    宋哲心中跟明镜似得,这时候群情激愤,民心可用,不如趁热打铁拿了那李家的管事!

    “诸位莫急!我宋哲身为提刑司的长官,一定追查到底!这张生乃是受人指使,不如等我拿了那李家管事再说!”

    宋哲站在高台上声嘶力竭的叫喊,百姓们这才算慢慢安静下来。

    人群中不乏有人道:“李家?看楼李家!那不是陛下的亲姑姑冀国大长公主家吗?”

    “这是怎么个事情?”后来的人疑惑的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要从官家前往巩县送先帝入陵的事说起……”

    自有口才伶俐的人在人群中开讲,一旁还不断的有人添油加醋,还把李家的所有丑事挖了出来,一时间李家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百姓中有不少寒家子弟的文人一腔热血被引燃,纷纷怒喝道:“真是岂有此理,丑闻!臭不可闻啊!”

    原先买胡饼的老汉着急的喝到:“你们还等什么?快快让出条路让宋提刑去李家拿人啊!”

    “对!去李家拿了那管事便什么都清楚!这事情说不定还和驸马都尉有干系呢!”

    宋哲发现自己是被愤怒的人群推搡着前往李家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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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赵振穿越到北宋天禧二年,成为了太子赵祯!上有权欲皇后刘娥,下有五鬼之一的丁谓。外有契丹党项虎视眈眈,内有三冗三费土地兼并。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宋太祖赵匡胤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刀劈御座千里亲征的赵祯说:“天子守国门,君王宋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