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零九章高原之上
苍茫的高原上,无数的角羚羊快速的蹦跳着越过溪流,溅起的水花不断的纷飞形成白色的花朵,羊群的身后骑士策马奔腾,他们并没有张弓搭箭的射杀角羚羊,而是不断的追逐着羊群发出酣畅淋漓的吼叫。
董毡挥舞着健硕的胳膊,不断的把手中的绳索抡圆,使得套索上的圆环不断的变大,最后脱手而出,如同一轮满月划过空中,套在了头羊优雅的脖子上。
角羚羊摔倒在地,边上的骑士冲过去把他的蹄子栓了起来用放在马背上,这是歃血为盟的最好祭品。
是献给大赞普的礼物,一非同寻常,此次青塘部的将士们为了会盟全力以赴。
从青塘运来的精美丝绸,琉璃宝器,堆成了小山,这是青塘部财富的象征,也是赏赐给各部的礼物,吐蕃高原上的人最是豁达,精美的礼物就是用来相赠的。
青塘部赠出的是精美的礼物,而吐蕃诸部赠出的是忠诚…………
角羚羊是吐蕃高原上最美,最快的,最纯洁的生灵,他们是吐蕃人心中神的坐骑,当这头羊角如同长枪般的角羚羊出现在逻些城的跑马场上的时候,逻些城的会盟达到了高潮。
人们呼喊着角厮罗的名字,发出最高昂的祝贺声。
跑马场上的各部头人无不敬佩的望着角厮罗,能捕捉到角羚羊的头羊,这对于吐蕃人来说是最高武力的象征。
不断的有人对角厮罗发出祝贺,角厮罗的脸上堆满了骄傲的笑容,但他的心中却知道,为了捕捉这个美丽的生灵,青塘部的勇士已经在冰冷的高原上追逐了五天五夜。
相比自己的手下的忠诚勇士,这个生灵不过是个美丽的畜生而已,不值得浪费如此多的人力。
在角厮罗的心中,无论是角羚羊还是精美的货物,都不能和自己麾下的勇士相提并论,想要在高原上立足,唯有这些勇猛的部族才是立身的根本。
就在头人们围拢过来庆祝的时候,一骑快马抵达了逻些城,马上的骑士用最最快的速度冲向跑马场,急急的勒马,前蹄在空中不断的挥舞。
四周的吐蕃勇士连连赞叹好骑术,唯有角厮罗心中暗自下沉,这是来自青塘的骑兵,瞧他的模样这是在草原上连夜赶路而来的。
他的出现说明青塘遭遇了宋军的袭击,即便不用询问角厮罗也知道大概出了什么事情。
“启禀赞普,大宋鄜延钤辖种谔率领三万西军出兵我青塘!”
角厮罗非但没有发怒惊慌,反而哈哈大笑,在四周头人不解的目光中自信满满的开口道:“无知小儿也敢攻伐我青塘?三万西军便皆是精锐又如何?难道本赞普就没有准备?若是换做狄青,或是他老子种世衡本赞普还要担心一番,至于他种谔!根本不是安子罗的敌手!当年安子罗面对夏军都不曾退缩何况是宋人?诸位且放下心来,不日便会受到捷报!”
角厮罗的表情真挚坦然,脸上没有一丝做作,这不得不让诸位头人相信,甚至连仁钦桑波都不再怀疑青塘的实力。
角厮罗这个人从来都是有一说一的人,他说没事定然是没事的,也只有青塘和角厮罗在面对宋军的时候能如此坦然。
说真话,三万西军以及种谔真的没有让角厮罗上心,他已经研究过大宋的战法,这根不可能是出自大宋皇帝的旨意。
宋军攻伐向来是侵略如火不动如山的,三万人就来攻伐青塘?大宋皇帝还没蠢到这种程度,显然是和赏赐范大勇一样被刘涣给诓骗来的。
想想都觉得可笑,这刘涣也不知是大宋的臣子还是青塘的内应,居然愚蠢到这种程度,忘却了大宋的长处,以短处接敌!
宋军的强大就在于庞大的军阵以及完善的补给和后勤。
种谔虽然也是不错的将领,但和他老子种世衡以及狄青,王韵等人相比,他差的还太多,三万西军虽然强大,但却不足以攻下青塘,甚至连宗哥城都不会碰到。
若是五万大军,携带火器以及庞大的物资徐徐推进,安营扎寨这才是最恐怖的,宋军强大的军阵虽然缓慢推进,可一旦稳住脚跟,便是固若金汤。
到那个时候即便是率领青塘的精锐骑兵冲阵也毫无办法,那时的宋军就如用一股不可抗衡的山洪。
待宋军军阵推进至城池的时候,安营扎寨的宋军才是最可怕的,那时候他们已经有了攻灭城池的力量,火炮足以攻破坚固的城池,而想要冲击宋军的军阵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旦这样,青塘就是刀俎上的鱼肉,只能任由宋军宰割。
无论战术怎么改变,宋军的这种战法就是这样,充满了不可阻挡的力量和气势,但同样上天也是公平的…………
但想要这般无敌的存在却要付出高昂的代价,宋军除了数万人的军队外,还需要大量的人手负责运送物资。
庞大的军队运输需要更为更为庞大的开销,角厮罗太了解宋军的军械补给了,他在得到宋军的援助后便发现了这一点。
铠甲是好,但却需要极好的保养,武器虽好同样也需要保养,那些弓弩精良,更需要不断的维护,少有差池都不成。
而宋军善用火器,火器的运输,消耗都是惊人,三万西军以骑兵快速突进,这是打算攻伐青塘?
想想都不可能成功,三万人若是准备半年攻伐青塘角厮罗还要担心一下,可安子罗撒出去的探子来报,种谔是率军突然出发的。
角厮罗不禁苦笑:“难道我青塘就这般被宋人瞧不起?三万西军,一方兵马钤辖,这种谔实在是胆大妄为,不知这次若是他惨败青塘会不会和那个范大勇一样被大宋皇帝斩首?”
仁钦桑波端起酥油茶递给角厮罗道:“赞普,这倒是不会,种谔乃是种世衡幼子,种世衡在大宋皇帝面前还有几分脸面,此事虽说是刘涣的手段,可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若是有可能,大宋皇帝应该会极力阻止这件事,而且…………种世衡可能会前往接应。”
角厮罗微微皱眉:“不是说种世衡已经离开清涧城去了神都城做官吗?”
“就是因为种世衡在神都,所以皇帝才会派他前来阻止,宋军从准备到开拔有需要一段时间,消息肯定会传到神都城……”
第两千零一十章吐蕃的信心
两人的谈话传到四周头人的耳朵里,头人们惊骇的望着他们,没想到大宋的进攻居然来的这么快…………
但很快他们也就平静下来,现在不是原来四分五裂的吐蕃了,高原有了新的主人和王朝。
而身为大赞普的角厮罗和仁钦桑波完全没有担心的模样,由此可见角厮罗青塘的强大以及仁钦桑波对大宋的了解。
吐蕃诸部的头人们现在才感觉到真的变了,高原上的天变了,变成了角厮罗,变成了一个有能力为他们带来安定祥和。
边上的仁钦桑波当然看到了头人们的变化,但他却不觉得角厮罗带来了安定与祥和,只不过是让高原的各部之间不再厮杀而已。
真的的危机依旧存在,大宋这个敌人强大到了人颤栗,每当自己闭上眼睛的时候,大宋的繁华和强大就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在面前,渐渐的让他心生绝望。
但眼下角厮罗却是吐蕃高原的天,眼下这些头人便是如此,他们被角厮罗团结在了一切,作为一个上位者,角厮罗的准备使得他不光能够抵挡住种谔的进攻,还让他收获了各部头人的信任。
这是一件好事,不断的有人围拢过来,而那些头人也在不断的述说着角厮罗的自信。
仁钦桑波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有了一个人能在吐蕃撑起大梁来,若是青塘部能击溃宋军,击溃那三万西军最好!
这样一来角厮罗在吐蕃的威信一定比天还高,整个吐蕃也会变成轻而易举,世上总是有诸多巧合,在佛家来说便是因果。
事实上仁钦桑波还要感谢大宋,尤其是刘涣这个人,他逼迫角厮罗背叛大宋,或者说他早一步让角厮罗背叛大宋,眼下又是在角厮罗最需要威信的时候给予他再次树立威信的机会。
现在对于吐蕃来说,压力越大,越能使得吐蕃团结起来,每一次大宋向吐蕃施压,吐蕃就团结一分。
仁钦桑波无不得意的想,从之前大宋对吐蕃和青塘的态度来看,大宋皇帝并非是想立刻对吐蕃动手,而是打算循序渐进的慢慢图之。
但刘涣的所作所为完全打破了他的计划,这其中必有原因……至于是什么原因,仁钦桑波已经大概能够猜到。
西军不是问题的所在,军功对他们来说必有诱惑,最主要的是机会,为何刘涣能有这样的机会?
看来大宋的朝臣和皇帝之间有问题,所以才会出现这样不该出现的事情。
对于仁钦桑波来说能看透其中的问题不是关键所在,大宋的危机才是根本,如何利用好大宋的矛盾才是吐蕃现在该做的事情。
虽然是个修行之人,但仁钦桑波轻易不向佛陀许愿,每一次许愿都意味着种下一次因果,有因必有果,向佛陀祈求不一定都是好事,也许眼下满意了但以后将会付出更高昂的代价。
但此次是个例外,仁钦桑波诚心的祈求满天神佛,希望青塘能度过这个难关,希望青塘能打破宋军赢得辉煌战果。
吐蕃的盟约相比汉家王朝的祭祀之礼要简单的多,但庄重却是不差的,所有人都要面色肃穆恭恭敬敬的向上天表达自己会盟的诚意。
各部精壮的汉子足有数千人,数千人聚集在一起在寒冷的天气里赤裸着上身脖子上用草绳拴着红花起舞。
雄壮的吼叫和歌声表达着自己的勇猛,最后把硕大的石锤举起不断的锤击着地面。
红宫之前的跑马场不断的发出轰鸣声,动整齐划一的勇士很快就把跑马场平整了一遍,歌声停止,吼叫声消失,角羚羊被放在了高高的祭台上。
祭祀的土官用尖刀割破了它的四肢与额头,最后把尖角削下来一点碾成粉末,在碗中混合在一起高高的举起。
一众头人殷切的望着角厮罗,都在等待他第一个歃血,这是一个简单的仪式,但对于吐蕃人来说却最为神圣。
角厮罗当然知道该怎么办,尖刀割破了手掌,鲜血滴落在碗中,用剩下的鲜血在脸上涂抹出青塘的图腾,所有人大喝:“歃血!”
头人们一个接一个的仿效角厮罗的做法,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最为神圣的事情。
歃血便是,微饮牲血,或含于口中,或涂于口旁,以示信守誓言的诚意,不单单是吐蕃的风俗,华夏也是如此。
说到底这方法还是从华夏传过来的,仁钦桑波知道其中的典故,史记中便有明确的记载“毛遂谓楚王之左右曰:‘取鸡狗马之血来。’毛遂奉铜槃而跪进之楚王,曰:‘王当歃血而定从,次者吾君,次者遂。’”
古老的仪式在汉家王朝已经不太盛行,但在吐蕃却有着极高的约束力。
当所有人歃血之后,盟约即成!
兴奋的吐蕃人点燃祭台,把精美的礼物焚烧掉先给上天,虽然禅宗佛教在吐蕃高原盛行,但人们对原是的崇拜依旧没有消失。
在吐蕃人的心中天依旧是最大,最玄妙,无所不能的神灵,他注视着高原上的每一个孩子。
原本被气息奄奄的角羚羊突然扬起头颅,奋力挣扎,角厮罗上前用尖刀挑开束缚它的牛筋,于是这只美丽的生灵便灵巧的跳了起来。
伤口很小已经不再流血,跳下祭台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人群,神箭手打算射杀但被角厮罗拦下:“本赞普已经赦免了它,那他便是自由的,谁也不能伤害它的性命。”
看呆了的头人们忽然大礼拜下:“吐蕃再次拥有大赞普,天神的光辉必定永照吐蕃!”
无数的吐蕃人跟着拜倒,这一幕如同神迹让人震颤,激荡,吐蕃不光得到了神的庇护,还有了一位内心仁慈的大赞普。
仁钦桑波看到了希望,也许吐蕃在角厮罗的率领下真的能再次崛起,对抗大宋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有人都在载歌载舞,这是一场会盟,也是高原上的一场盛世,吐蕃人庆祝的方式便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和激昂的歌声。
吐蕃汉子健硕的胸膛,吐蕃女子红丹丹的脸颊成为了高原上最美的景色,天光慢慢暗淡下来,但火焰更加明亮,人们更加激动。
角厮罗和仁钦桑波盘腿坐在一起,看着眼前的景象谈话,头人们心中充满了安全感。
第两千零一十一章宗教与皇权
“赞普,眼下最要紧的是整合各部,让吐蕃运作起来,成为一个完整的朝廷,如此才能和大宋周转,否则各部即便是会盟也不会有太大的用处。”
角厮罗笑了笑,看着仁钦桑波道:“我已经封官了,接下来便需要你在其中斡旋,把朝堂建立起来,吐蕃刚刚整合,便莫要奢费营造,只是把红宫稍稍修缮一下便可。但大昭寺必须要精细的休整!”
仁钦桑波眼睛突发亮,没想到角厮罗已经考虑的这么周全,有些话从他的嘴中说出来要比自己说出来要好得多。
“仁钦桑波遵从您的旨意!”
角厮罗对大昭寺的重视说明他在他心中宗教拥有极其重要的地位,现在的吐蕃需要一个强大的信仰来树立信心,而且他还有活佛的身份,这东西一旦放在了身上就永远也不能摘下来。
一个活佛对自己的宫殿不重视,但却对佛寺重视,这在吐蕃人眼中当然是敬佛的象征,吐蕃为何会陷入动荡和纷乱?
数百年前,当松赞干布向唐太宗求娶文成公主时,西藏的吐蕃王朝是一个新兴的强大王国。
然而,强盛的吐蕃王朝,却在地震、山崩、水倒流、鼠疫中,突然消失。
自此之后,吐蕃的许多智者都在思考吐蕃王朝为何那么强大却突然消失的,仁钦桑波自己也想过,和大多数人一样,他最终的想法依旧是吐蕃因为灭佛而亡。
吐蕃建国不久,正是佛法传入之时,自松赞干布起,历代吐蕃王都大力支持佛法。松赞干布兴建了西藏著名的大昭寺、布达拉宫。
而松赞干布之后的多位吐蕃国王、王子,甚至舍弃王位,出家修行。随着佛法在西藏的兴起,吐蕃王朝国力也日渐强盛。
自从那以后,吐蕃已经强大到唐朝很难阻挡吐蕃的进犯,吐蕃的地盘扩张到了西北之地,甚至连川陕之地的某些州府。
更有甚者一度占领长安,唐高宗、唐肃宗、唐宪宗各时期,唐朝都与吐蕃爆发战争,强大的大唐帝国一直不能用武力使吐蕃灭亡。
然而,强盛的吐蕃王朝,突然由盛转衰了。
翻阅汉家的史书,仁钦桑波发现一段记载,就是这段记载让他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赞普……死,以弟‘达磨’嗣。‘达磨’嗜酒,好畋猎,喜内,且凶愎少恩。政益乱。”
老赞普死后,一个叫“达磨”的“朗达玛”,当上了吐蕃王。至于“朗达玛”的人如何,从他给唐朝使者留下的印象就能看出端疑。
不但是嗜酒如命的酒鬼,还是凶恶、听不进意见的狂徒。他就是西藏历史上灭佛运动的始作俑者,终导致国政大乱。
朗达玛亲自下令发动了一场对佛法的迫害。
他强迫僧人打猎杀生,把打猎杀生当作放弃信仰的标准。不愿放弃信仰者,都被杀戮。
他还下令封闭所有寺院、佛殿,把大昭寺改为屠宰场、小昭寺改为牛圈;他把寺院珍贵的壁画文物涂抹掉,换上僧人喝酒的宣传图,污蔑修炼人;把佛像钉上钉子扔到河里,派人用绳子系在佛像的脖子上。
但报应来了,不久,往佛像脖子上系绳子的人,就吐血身亡了。
《新唐书》记载了“朗达玛”灭佛后的吐蕃国,也就是从那里仁钦桑波看到了过去,“开成四年……自是国中地震裂,水泉涌,岷山崩;洮水逆流三日,鼠食稼,人饥疫,死者相枕藉。鄯、廓间夜闻鼙鼓声,人相惊。”
那时的吐蕃,出现了地震、岷山山崩、洮水倒着流的异象天灾,还发生了鼠疫爆发、死人相枕的恐怖景象,还出现了鄯州、廓州,夜间只闻鼓声、不见人的冤鬼作怪事件。
而灭佛的朗达玛,只当了三年的国王,就因失德,死于非命。会昌二年,赞普死,……无子,以妃綝兄‘尚延力’子‘乞离胡’为赞普,……用事者共杀之。”
朗达玛死后无子,他的妃子把娘家侄子弄来打算让他坐上赞普的宝座,这样的人当然会被大臣杀掉。
事实上其中还牵扯出一段朝堂上的隐秘斗争。
达玛死后,由于他的两个儿子,即大王妃抱养的永丹和小王妃生的欧松之间的争立,大臣们分成两派,从此吐蕃王室分成两支,连年混战。
吐蕃在各地的将领也拥兵称雄,彼此争立,过去一些归属吐蕃的部落也相继脱离吐蕃的管辖。紧接着一场奴隶平民大起义爆发,席卷了整个西藏地区,吐蕃王朝在这样的局势下随着佛教的衰落而崩溃了。
坐上赞普宝座的人应该师出有名,应该拥有显赫的身份,否则便会让所有人都去窥伺那个宝座,就像中原一样,“兵强马壮者得之”。
于是,不可一世的吐蕃王朝分崩瓦解了,没有灭亡在唐朝的手中,灭亡在自己愚蠢国王的手里。
既然把佛立为国教,就不该改变,信仰的力量在吐蕃大地上极为强大,一旦崩塌最终的结果便是使得那些百姓遭殃。
现在角厮罗看清楚了这一点,甚至把自己变成活佛,这么一来便是把王权和宗教权利合二为一。
王既是国家的君王,又是宗教的君王,而自己需要做的便是和所有的吐蕃智者高僧一起把活佛的身份定下来,寻找到出处以及传承的办法。
王的血脉必定是王,但活佛的血脉不一定是活佛,可一旦吐蕃变成****的国家,那活佛的后代也就必须是活佛了。
唯有如此才能保证吐蕃成为永久****的国家,成为一个精神上无比强大的国家。
到那个时候,对抗大宋当然不成问题,即便是大宋攻下吐蕃,但却要面对无数信仰的百姓。
攻陷和征服是两回事,大宋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听话的吐蕃,派遣官员管理,收税,稳定………但这些对于一个高度信仰宗教的吐蕃可能吗?那时的吐蕃已经不同了,信仰的不单单是宗教也是王权啊!
宗教这个东西看似简单却很复杂,大宋皇帝知道其中的利害,所以舍弃了宗教,完全由世俗来控制国家。
回头看了一眼角厮罗,自家的赞普却不同,他在大加利用宗教,让他成为国家的助力。
只不过要完成这些却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啊!
第两千零一十二章宗哥城外
角厮罗和仁钦桑波都知道吐蕃需要时间,而远在大宋北方的赵祯也知道这一点,现在的角厮罗已经获得了吐蕃的控制权,他的王朝也应该开始建设了,在一个王朝根基不稳的初期其实是最好歼灭的,但也是最顽强的。
吐蕃和汉家王朝不同,他们经历了动荡,对眼下王朝初立的局面有着一种本能的团结和拥护,就像是失去母亲的孩子,突然一天发现自己又有母亲了,一定会死死的抱住绝不撒手。
后世的国家也是如此,刚刚建国那会,几乎所有的人无论是老百姓还是当权者都在死死的保护者那个初建的国家,用血肉,用生命去捍卫。
无数的人前赴后继,数以百万计的人为此付出了生命,最终用两场战争在世界上立下了脚跟。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心中强烈的信仰而造就的,这也是赵祯为何不愿逼迫角厮罗,不愿逼迫吐蕃太甚的原因。
对待吐蕃最好的政策是什么?对待吐蕃最好的办法是什么?赵祯一直都在摸索,农奴解放,团结大多数人这是赵祯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当然若是能拢络所有的贵族,也是一个好办法,可惜……吐蕃的贵族们太过狡猾和精明,不太容易掌控。
遇到精明的人很麻烦,就像仁钦桑波一样,虽然他向大宋求援,可最终的目的却是反抗大宋,这说来有些好笑,但他确实这么做了。
而且他的游说当初在大宋“畅销”,要不是赵祯极力的表达对仁钦桑波的排斥,他说不定很可能会成功。
因为他在玩一个“聪明人”的游戏,游戏从一开始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是聪明人,于是对各种手段和阴谋都有着天生的亲近。
聪明人天生就应该使用手段和阴谋,这已经成为大宋上上下下的认知,仿佛不玩弄这些就对不起自己十年寒窗一朝金榜题名。
赵祯很讨厌这种想法,更讨厌这种想法所带来的灾难性后果,无疑刘涣就是这样的人。
他让吐蕃人有了希望,他煎迫角厮罗早早的把他推向了吐蕃,现在的吐蕃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团结起来,愈发难以对付了。
种世衡终究是没有在种谔出发之前拦截住他,种谔率领三万大军袭击青塘,而他们所带的粮草辎重仅仅可供大军食用半个月而已。
更加让赵祯不安的是宁夏路没有任何关于种谔的消息传来,三万大军出征,种谔对后勤官员说的话传到了赵祯这里,看着那句“就食于敌”赵祯恨不得立刻砍了种谔的脑袋。
他一切的信心来源仅仅是在砂图上进行了数次推演而已,这便是纸上谈兵,根本就行不通。
吐蕃高原有一个最要命的气候问题他没有考虑进去,或者说是考虑的不充分。
种谔的想法赵祯能猜到,他打算率军攻入青塘,以青塘人的食物和补给为自己所用,这么简单的办法他能想到青塘人能想不到?
赵祯都能想象的出来,宋军一旦夺取青塘的城池,必会毫无所得,青塘人大可以坚壁清野,甚至是放弃世代居住的土地向后撤离,毕竟原本他们的敌人已经不再是敌人…………
宋军在这种情况下能支撑多长时间?
半月个都坚持不了,因为这些粮食还要算上他们撤军所需的路程和时间。
三万大军都是西军的精锐,一旦折损后果不堪设想,赵祯相信种谔还没有愚蠢到这个程度,一旦他发现战事不利于宋,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撤离。
只不过赵祯并非担心这个,而是担心青塘人会让他离开吗?
只能期望种世衡率领大军和辎重及时赶到,如此方能援助种谔,也能使得那三万西军精锐少折损一些。
消息之所以没有传到神都城,那是因为整个青塘已经被封锁了,角厮罗虽然不在青塘,可安子罗完全能独当一面,他是角厮罗手中的大将,作战经验丰富,而且了解宋军!
他在种谔刚刚进入青塘的时候便下令封锁了青塘与大宋之间要道,种谔率领大军侵略如火的攻陷了重要的关隘。
宁夏路和青塘之间隔着一个大雪山,这是祁连山脉的一部分,除了几处险要的关隘外根本没有别的路可走。
雨雪关虽然险要,但在宋军的炸药之下,很快关门死守,种谔留下八百士卒便继续进攻,他知道自己的短处,所以要用最快的速度,最多的兵力攻伐青塘。
一旦稳定下来,便可站稳脚跟,但他不知道的是,安子罗为了对付大宋,付出了极大的代价,驻守雨雪关的士兵很多,他知道作局就要逼真,否则骗不过种谔这般经验丰富的将军。
近两千青塘勇士被宋军击溃,死伤惨重……但这并不重要,埋伏在大雪山中的五千人在种谔走后便以最快的速度攻陷雨雪关,八百宋军殒命。
雨雪关在种谔不知不觉中再次落入青塘的手中。
种谔看着眼前的宗哥城浑身激动的颤抖,身后的西军将士更是如此,这是他们建功立业的时候。
宋军在与天竺塞尔柱的战事结束后,恐怕很多年不会再有战事了,眼下是不多的机会,可万万不敢错过。
若是能攻灭青塘,他们将会收获无上的荣誉和军功,这一点全军上下每各人都清楚的紧。
“种帅,眼下差不多了,宗哥城虽有青砖外裹但里面说到底还是夯土,昨夜斥候来报,城墙上之中连糯米浆都没掺,炸药可破之,城门却稍显麻烦,用的是吊门之法,门洞里有还有机关弩…………”
行军司马张绍文乃是军武院出来的人,虽说是文资转的军武院,但终究不是武将,作一个行军司马却是绰绰有余的。
种谔笑了笑:“看来青塘人也知晓我宋军擅长攻城,在城防上下足了功夫。无碍,便以火药破城,若是青塘的骑兵敢来,便让他们尝尝火枪的厉害,此次我可是从宁夏路安抚使张煜那里讨要来的,这次火枪配装宁夏路,他可是没打算全部给我带来。”
张绍文也跟着笑了笑便去准备,这些火器给了西军以信心,宗哥城即便是再坚固又如何,在强大的火器面前也逃不了覆灭的厄运。
第两千零一十三章宗哥城内
黑夜是最好的掩护,宋军善用火器,最好的进攻时间便是夜晚,火光会让宗哥城中的青塘人成为目标。
城中的安子罗也知道大宋会在夜晚攻城,这是宋军惯用的伎俩,看了一眼城中灯火通明的房舍咧嘴笑了笑:“便是宋军再强大又如何?此番是在青塘的土地上作战,小看我青塘的代价便是让你有来无回!”
说完之后安子罗开口对下面的人吩咐道:“此战成败系于尔等身上,若是你们有失,我青塘乃至整个吐蕃都将遭受重创,反之若是尔等成功,那整个吐蕃都将为你们载歌载舞!无数的牛羊将会成为你们的财富,牧民们会把最珍贵的羊羔赠送给你们。”
一群赤裸上身的青塘汉子重重的锤击着胸膛:“请将军放心,我等不敢懈怠,必会用性命去做好您安排的一切!”
安子罗摆了摆手:“莫要把命丢了,该挖的坑道都挖好了吧?到时候就从那些坑道撤离!”
“谨遵将军令!”
赤裸着上身的青塘汉子迅速离开,硕大的木桶在他们的肩膀上根本就不成问题,不光是他们,还有一些瘦小的汉子也离开了,他无声无息,各个身穿青黑色的斗篷,在晚上站在城墙边几乎看不出,身上的条纹形状也和城墙一模一样。
城墙上的守军已经严阵以待,他们听见了宋军吹响了铜哨的声音,这是大宋进攻的信号,尖锐的铜哨声不断的在战场上回荡,充满了节奏。
安子罗虽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这是宋军传递军中消息的一种方式,每个连队都有自己独特的哨声。
“都躲起来,把脑袋压低些,宋人的弩箭射程很远,别在弩箭飞过来之后便起身反击,要等鼓声响起,记住之前的角度和力度,不管不顾一发过后便蹲下!”
安子罗说完便让人把消息传递下去,为了对抗此次宋军的进攻,他已经带领全军上下做足了准备。
安子罗小心的钻进了城墙的箭楼之中,从怀中掏出一个单筒望远镜,这东西是之前参观宋军军营中偷出来的,那时候的宋军和青塘之间的关系很好。
每次去往宋军军营参观的时候宋军将领总是热情的招待,不就是像把他们灌醉最后安安稳稳的送回去吗?
这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但他们那里知道吐蕃人的酒量可是如同布江的江水一般。
借着醉酒的掩护,他顺利的从宋军的军械库了找到了这个被皮毛包裹着的东西,开始他还不明白这东西的作用,但很快就琢磨明白。
宋人的智慧真的是令人羡慕,这精巧的东西居然能看到数百米之外的反光,小小的土坡之后是一面小镜子,月光被反射出来显得很明亮。
眼下需要的是耐性等待,这个时候应该到了宋军的射程了,大宋的弩箭可比青塘的弩箭要远的多。
虽然青塘也有棘轮弩,可那东西不但金贵,而且难以保养,时间长了坏了太多且都无法修复,青塘的勇士还是更喜欢方便的工匠。
这本就是高原上勇士们的利器,别看它射程没有棘轮弩远,可威力和破甲都不可小觑,宋军的铠甲是坚固,可在百十步之内还是能够穿透的。
青塘的勇士们只要等到宋军进入射程便可进行还击,在此之前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所有人都躲在垛口下面,手中举着一面面盾牌。
宋军在远距离会进行大弧度的抛射,这是宋军最可怕的地方,距离太远,根本就够不到,青塘的士兵只能被动的挨打,而却毫无还手之力。
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到宋军的步卒靠近了再进攻,宋军的推进速度很快,这在安子罗的预料之中,毕竟宗哥城没有派出骑兵骚扰宋军的进攻。
城中不是没有骑兵整装待发,但幸好宋军没有带来威力惊人的火炮,那东西是破城利器,一旦击发,宗哥城的城池难以抵挡住他不断的轰击。
没有火炮这样的利器,安子罗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他完全没必要派手底下精锐的骑兵去送死。
当宋军的士兵跨过第一面反光的小镜子时,如同毒蛇吐信的声音出现,接着便是笃笃笃的声音。
无数的弩箭击打在城头士兵的盾牌让,不时的发出一声声惨叫,盾牌能防住的地方有限,宋军的弩箭如同暴雨洗刷着宗哥城的城头。
这个距离青塘的弓弩根本够不到,只能等到宋军继续向前开始攻城。
没有火炮,宋军的攻城方式肯定是依靠厚重的铁甲骑兵和威力惊人的炸药,骑兵速度快,武装到牙齿的骑兵冲到城下挖洞后埋放炸药威力足以使城池受到威胁。
果然宋军的骑兵出动了,大地出现震颤,城墙上的安子罗在看见一对骑兵从宋军军阵杀出之后瞳孔猛然一缩。
这是个好机会,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他们冲到了城下,密集的箭雨一定能给予他们重创。
宋军的铠甲即便是再精良也难以抵射出的破甲箭,只要能穿透宋军的铠甲,无论深入多少都能让这些人受到重创。
越来越近的骑兵让安子手心出汗,在看到骑兵速度降低后便果断的发令:“放箭!”
清脆的铜锣声响起,宗哥城的城头上如同开花一般,士兵们以最快的速度掀开盾牌,张弓搭箭猛然攒射而出火箭照亮了宋军骑兵的所在,接着便是无数的响箭和破甲箭。
大宋的重甲骑兵很快就变成一支支刺猬,浑身上下插满了弩箭,有些甚至从盔甲的缝隙插了进去。
掉下战马的骑兵几乎没有可能再次上马,青塘的箭雨不光射杀骑兵,连同坐骑也不放过,,马背上的铁甲虽然能挡住箭雨,但裸露在外的地方却毫无防护。
数十名骑兵瞬间被“黑云”所吞没,这一幕如果安子罗预料的一样,宋军也仿佛刚刚回过神来,无数的弩箭再次飞射而来。
但这些迟来的弩箭只能让城头上躲闪不及的倒霉鬼惨死,但却不会造成更多的损失。
安子罗笑了笑,一切才刚刚开始,这只不过是两军之间的互相试探而已。
第两千零一十四章统帅的天赋
数十人的骑兵小队最后居然只回来了不到十人,剩下的皆数被弩箭射死在宗哥城下,这种战况西军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遇到过了,最要紧的是城池并没有被炸开。
损失了数十精锐居然还没完成预期目标,这对种谔来说是一件不小的打击。
在他的思想之中,宋军所致,挡者披靡,就没有宋军完不成的任务,就没有能和宋军对抗的敌人,自信的火焰慢慢转变成自负,而西军将士也没有因为这事而退缩。
相反他们要为死去的袍泽找回面子,小小的宗哥城在他们严重并不算什么,那些西夏和辽朝更为高大和坚固的城池在大宋面前都如同纸糊的一样,何况是小小的青塘城池?
“传令下去,弩手攒射不息,大军前进,各路齐发,本将军就不信一个小小的宗哥城还能拦下我大宋将士的脚步?!”
“得令!”
一声声大吼开始在军中不断传递,隆隆的鼓声不断回响宋军全面的进攻开始了,这时候谁也无法阻止这个战争巨兽的行动。
城墙上的青塘军队开始尽可能的反击,他们很聪明的利用宋军弩箭队列的交替空隙进行反击,大片的箭雨从天而降砸在宋军士兵的盔甲之上。
骑兵不是用来攻城的,步卒才最合适用来攻打城池,他们身上的全新步人甲已经没有原来的那般厚重,甚至比之前的板甲更为轻薄。
防御力相当的不错,青塘人的弩箭射在上面发出叮叮铛铛的声音,就像是无数的冰雹砸在铁锅上,虽然偶尔有几只弩箭穿过盔甲的缝隙,但也会被里面的铁叶子卡住。
距离越近,穿透的弩箭便越多,直到宋军抵达城下的时候,青塘人的破甲箭已经能击穿正面的胸甲了。
这才是最大的威胁,但明显相比宋军的损失青塘人的损失更为严重。
不断的有人惨叫着从城头山摔下,这些人都是起身向下射击的,他们在中箭之后掉下了城头,身体砸在结实的地面上发出城门的响声,就像是装满沙石的麻袋,激起一片烟尘。
在不断的怒吼中,宋军已经推进到了城下,巨大的盾牌也被竖起,行走的时候举着盾牌其实是最吃力的…………
但这一切并未解释,恰恰相反才是攻城战的开始,硕大的石块,长长的圆木,融化的铅水,滚烫的热油……这些东西不断的从城头向下倾泻,而恰恰宋军的盔甲难以应对。
巨大的石块带着呼呼的风声砸下,被砸中的宋军士兵脑袋一歪便瘫倒在地,边上在听到风声便双手抱头蹲倒在地老兵知道,这人已经没救了。
就算盔甲和身上没有受伤,他顶着脑袋的脖子一定被砸断,比滚石更可怕的是檑木,这东西一旦从城墙上被推下来,一砸便是一大片。
即便是落地了,还会在地上跳动,只要被扫到,受伤在所难免。
至于铅水热油……一旦泼下的时候没有躲避,落入盔甲的缝隙中必会让人痛的满地打滚,这两样造成的伤势最难治疗,过程也最痛苦。
工兵是西军中常设的兵种,他们最擅长的便是挖洞和埋放炸药,是专门用来对付城池的。
即便是死伤惨重,但宋军依旧没有停止进攻的步伐,种谔清楚,一旦城墙被炸开无数的缺口,真正的白刃战也就来了。
只要宋军能杀入城中,很快吐蕃人就会顶不住的撤离,或是被击溃,即便是种谔手中握有强军,进攻凌厉又嚣张,但他依旧遵守了围三缺一的兵家要义。
何况他不是为了屠戮更多的青塘士兵,而是为了攻陷宗哥城,种谔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的不足在哪,后勤辎重回来,但来的太慢了,他务必要夺取一座城池,建立大宋在青塘的第一座前哨。
有了这座宗哥城,西军从宁夏路补给辎重粮秣白嫩要轻松的多,但这些对于种谔来说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要让人看到,他种谔不是一个只能躲在父亲羽翼下收割战功的的衙内,而是一个有真本事能指挥大军攻伐不臣的帅才。
黑夜之下,突然有几声旱雷响起,大地一遍遍的开始震荡如同地龙翻身,无论是青唐军队还是宋军都在段时间内陷入沉默。
青塘的勇士虽然之前已经知道大宋火器的厉害,但却依旧被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给吓到了,而宋军却在这个时候酝酿,他们比青塘人的反映要快得多,在他们被震得目瞪口呆时悍然发动进攻。
宗哥城的缺口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宋军开始占据主动,组成军阵的他们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步卒,陌刀手出现了,他们的铠甲要比其他步卒的更厚一些,盔甲上甚至出现了无数凸起的尖刺,尤其是肩膀部位更是如同圆盾似得,只消一个撞击便能让敌人变成血窟窿。
弩箭手在后面精准的杀伤看见的所有敌人,而长枪手和捉到手配合他们清剿漏网之鱼,青塘的勇士在这个刺猬一般的军阵前无从下口。
即便是勇猛的扑上去,冲破陌刀手的刀墙,也会被长枪手轻易的刺穿,这些从马槊改变而来,造型奇特而尖锐的长枪看着就知道是破甲的。
惨叫声不断响起,青塘的勇士不断的如同羔羊般被宋军屠戮,任何的阴谋诡计在这个时候都显得微不足道。
种谔谨慎的让一万士兵入城,而剩下不到两万人在城外扎营,这是宋军的规矩,在城池彻底清剿完毕之前,切忌大军全部入城。
若是这个时候青塘的援军来了,并且把大军的后路封死,一场围剿便很有可能让城中的宋军变成瓮中之鳖。
虽然是大胜,但却不急不躁,不骄不傲,这样的人已经算是个极好的将帅种子,安子罗甚至有些佩服这个年轻的大宋将军,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么有这样的脑子。
青塘人和宋人恰恰相反,宋军是在不断的胜利中寻找经验,而青塘人是在失败中寻找遗珠。
虽然种谔已经掌握了大多数帅才应有的东西,但却差了一项最重要的,直觉,或者说是如同苍狼般敏锐的嗅觉,他没有闻到赞普的阴谋…………
第两千零一十五章烽火连天
青塘的士兵损失惨重,当宋军突破城墙的时候,双方在短兵相接的情况下,青塘人依靠自己的勇猛和宋军作战便已经落入下风。
勇猛固然重要,但在战场上需要的不只是勇猛,还需要精良的甲胄,锋利的武器,默契的配合以及整齐划一。
大宋对战阵的运用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士兵们之间的配合是长久训练下来的结果,他们在军中只有一个信条,服从,绝对的服从。
大宋的士兵可以毫无保留的把后背交给袍泽,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为战友拼命,相对于凶猛的青塘人,宋军更像是一部精密的杀人机器。
安子罗眼中的愤怒越来越旺盛,他看到了成片成片的青塘勇士在宋军的屠戮中倒地不起,他看到了壮硕如同小山般的猛士在宋军的战阵面前被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
一把铁刀砍向宋军,三面盾牌死死的挡住他的进攻,数支长枪如同毒蛇一般从各个刁钻的角度捅出来。
随着一声兽吼般的惨叫,那壮硕的汉子便倒地不起,血水如同溪水般的流淌在地上,很快就变成一片血池。
这一幕在不断的上演,安子罗严重的愤怒逐渐的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疯狂,他清楚的知道眼下这一切是为的什么,青塘人可以死去,但却必须要让敌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五千青塘勇士很快被宋军屠戮殆尽,但更多的青塘士兵却在撤退,一边打一边撤,安子罗知道现在不是死战的时候,是时候该撤退了,即便是把宗哥城给了宋军又如何?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坚守宗哥城的打算,之所以死战如此之久,为的就是让种谔相信他们是逼不得已才撤退的。
撤出宗哥城的安子罗回望,不见宋军追杀过来,心中的稍稍松了一口气,种谔的目标果然是拿下宗哥城,把这里当作补给的前哨城池。
从一开始安子罗便猜测到了种谔的用意,拥有这样一支强军的种谔根本就不需要着急的追杀出来,他只需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就能吞并整个青塘。
但安子罗岂能轻易的让宋军得到宗哥城?他在等待,等待一场浩劫的降临,等到宋军受到的惩罚,只要宋军全部抵达宗哥城,那场焚烧一切的大火便会降临到宋军的头上。
宋军的游骑出来了,看到宋军游骑的时候安子罗毫不犹豫的带着残存的三万人离开了,这些游骑很难对付,他们虽然战力不高,但来去如风,只要被他们盯上,就如同身后跟着一只吊靴鬼,到哪都甩不掉。
种谔命人清点伤亡,同时搜查宗哥城,此战虽说宋军胜了,可付出的代价也不少,粗略的统计了一下,阵亡将士居然多达一千八百余人,这对宋军来说是很久没有出现的情况了。
此时的他恨不得立刻挥兵西进,把青塘人全部屠戮殆尽才好。
士兵们已经开始搜刮城中的财富,这是他们应得的赏赐,也是官家定下的规矩,寻常再遵守纪律都可以,但这个时候却是应该放纵一下。
搜刮的不光是财富,还有一切可以收集的粮食,当然也包括城中的女人………奸淫掳掠之事在这里发生没有让种谔觉得有什么,即便是行军司马张绍文也没有反对。
近两千战兵折损,这对西军来说已经是不小的打击,若是不然心中愤怒的士兵们发泄出来,后果只会更加可怕。
战争从来都不是一场有道德有秩序的事情,战争开始的时候人第一个需要放弃的便是心中的道德和仁慈。
只有这样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这是军中老兵对新兵说的第一条规矩。
若是你不杀掉那些妇孺,说不定你就会成为死在妇孺手中的短命鬼,若是你不杀掉那些带有一双双仇恨眼睛的人,最终你也会死在他们的手中。
所以为了牺牲的一千八百多西军将士,种谔默许了手下士兵屠城三日的行为。
只不过屠城没有三天时间,只有短短的半日,一场大火便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宋军的发泄。
燃烧的火焰如同安子罗的狞笑,在空中发出嗖嗖的声音,伴随着呼呼声向边上侵略,大火不断的燃烧,不断的扩大,已经到了无法扑灭的程度。
火势骤然而起,城中多处着火,在那之后无数的房舍变成一个个巨大的火炬。
宗哥城中几乎都是木质建筑,甚至有些放在还是干草屋顶,冬日里的寒冷非但没有吹灭火焰的势头,相反他成为大火的帮凶。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火焰原本就在不断的向上燃烧,不断的形成气旋,一个个高耸的火烛出现时,种谔便已经绝望,再遇到大风的出现,立刻把这座宗哥城变成了火海。
此时已经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情况了,风火之间相辅相成,灭火容易杀风难!只要有风,火焰就会被带到城中各处,而最让种谔心惊的是着火的地方是从城墙周围的房舍开始的!
他终于知道自己在率部入城之后觉得不妥的地方在什么地方了,城中的建筑都是紧挨着城墙,有些甚至就搭建在城墙边上的!
这对于寻常的城池来说几乎就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一旦如此,城中之人便可利用这些房屋翻阅城墙。
但现在发现已经为时晚矣,四座城门同时开启,宋军以最快的速度撤离,三万大军几乎全部进城,在这个时候想要快速撤离已经不可能。
城门拥堵,那些刚刚被宋军填补的城墙窟窿也再次被炸开。
宋军不断的受到压力,有火焰燃烧带来的挤压,有士卒拥挤带来的压力,甚至还有时不时出现的袭击。
幸好种谔事先在城外驻留了三千士兵,他们不断的在城墙上炸开窟窿,随着爆炸熊熊燃烧的火焰就如同见到了大水一般消失,然后才慢慢的继续燃烧起来。
不过种谔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青塘的士兵再次扑杀过来,散落在四周的游骑来报,刚刚溃走的数万青塘士兵再次集结,向宗哥城冲杀而来。
安子罗在马上顶着寒风发出怒吼,身后的青塘勇士更是状若疯魔,他聪明的选择宗哥城,更多的是因为这里的士兵大多数家眷就在城中…………
第两千零一十六章突围,突围
战争的牺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为了战胜种谔的西军,安子罗不惜让整个宗哥城作为诱饵和陪葬。
熊熊的火光冲天而起,此时正是击杀宋军的最好机会,只有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继续苦战,宋军最好的选择便是突围。
突围是稍显混乱的一件事,城中大火熊熊燃烧不断的吞噬宋军的生命,不知道为何,大火烧到那里,那里的火势就猛然大增。
张绍文脸色极为难看:“将军,青塘人在城中泼洒了大量火油,眼下熊熊燃烧,不可扑灭,城外敌军来围,我等唯有突围一途,还请将军速速率部突围,有两千重甲可凿穿青塘军阵!”
种谔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选择率军突围,这个时候再和吐蕃人死缠烂打,最终的结果便是败亡,即便是胜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外加得到一个被烧成废墟的宗哥城。
眼下最正确的便是率军突围,种谔相信以自己首先西军的战力突围不成问题,西军已经损失不少的士卒了,这一战宋军打的相当强势,也打出了宋军的战力,但他却没有料到青塘人居然会把整座宗哥城用来陪葬。
大火之中不断传来宋军的惨叫,种谔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他好久没有品尝过失败的滋味,从进入西军开始都是顺风顺水。
此次被青塘人设计,已经让他对自己的信心产生动摇。
求生是人的本能,宋军被大火炙烤的难以忍受,早已打算突围,而军令一出,西军将士便开始在城外汇聚。
突围不是一拥而上,那不叫突围而是溃败,即便是要突围也要稳住阵脚。
安子罗最大的败笔在于没在城外设置伏兵,那些嶙峋的沟壑之中不需要太多的士兵,只需千人便能起到逆转局势的作用。
这不是安子罗没有想到,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安排。
宋军的集结的很快,这一点超乎了安子罗的预料,在他看来从火势凶凶的宗哥城中出来,并且还要有秩序的列队集结放弃劫掠,这几乎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完成的事情。
但宋军的集结颠覆了他的认知,当他率领青塘勇士杀回来的时候,宋军已经开始准备突围了。
早已被城池毁灭的模式景象烧的心痛的青塘士兵奋不顾身的扑向突围的宋军。
一场血腥的大战才刚刚拉开帷幕,之前宗哥城的攻防战并没有太过血腥,安子罗在稍稍抵抗之后便率军撤离,虽然这阵抵抗也很艰苦,但却远远没到血腥的程度。
现在的宋军背“火”一战关乎他们命运的时候,而青塘军也是一样,他们的家园虽然是被安子罗放火烧毁,但却是宋军侵略所导致的,从一开始他们就站在正义的一方。
双方算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早已按耐不住的青塘人率先向宋军发起进攻,安子罗知道只有最大程度的杀伤这三万宋军才能获得预期的效果。
最大的变数就是种谔居然在城外驻扎了一部分的军队,若是宋军三万人全部进入宗哥城,那此战青塘的胜算将会更大。
寒冷的北风吹不灭双方心中的“火焰”战事焦灼的进行,种谔派出了他最精锐的重甲骑兵开道,唯有如此才能冲破安子罗的青塘军队。
但效果非常不好,重甲骑兵凿穿了青塘的军阵,但青塘人仿佛是故意避开与重甲骑兵的交战,如同潮水一般的散开,又如同潮水一般的聚集。
安子罗知道宋军重甲骑兵的厉害,如林的长枪根本就无法抵挡,任何挡在他们前面的人都将被挑飞。
在安子罗看来,重甲骑兵身后跟随的胸甲骑兵却更容易对付些,青塘人合围之后便立刻对他们下手,在青塘人看来,单单是护住胸部的盔甲不足以抵挡住他们的猛烈攻击。
但谁知这些头顶插着红白相间羽毛的胸甲骑兵比刚刚铁皮人似得重甲骑兵更为彪悍,他们手中没有多余的武器,只有一柄加长的横刀以及坚固的铁盾。
冲入人群之后加长横刀带着凄厉的风声就把围拢过来的青塘勇士斩落马下,青塘的刀剑击打在盾牌上只能震的虎口发麻。
这些胸甲骑兵的彪悍第一次在青塘人面前展示,同时也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上展示出来。
大宋对骑兵有着自己的看法,全部用重甲骑兵显然不好,但胸甲骑兵又防护不足,在两者之间进行取舍,最好的办法就是互相搭配使用。
宋军之中的骑兵种类很多,不光有重甲骑兵,胸甲骑兵,还有身上只佩戴弩箭的射手骑兵,甚至赵祯的亲卫司中还有装备了火枪的骁骑营。
重甲骑兵的作用仅仅是破阵而非杀敌,就是因为破阵所以才需要武装到牙齿,他们的防护是最强的,但胸甲骑兵手中的武器才是最厉害的。
加长的横刀在刀柄上有一个环状物,为的就是增加可靠性,在拼杀的时候横刀不会脱手而出,横刀的长度要更长,挥舞起来惯性更大,锋利的横刀可以轻松斩破青塘人身上的铁甲。
看似是青塘人拖住了胸甲骑兵的脚步,但事实上却是胸甲骑兵在青塘军中大开杀戒,不能快速的消灭这些胸甲骑兵,对于青塘人来说就是一个灾难。
宋军的大阵已经冲杀过来,步卒的加入使得这场战争开始向大宋倾斜,对付亲兵这些步卒才是最厉害的所在。
杀透了青塘军阵的重甲骑兵在平原上画了一个完美的弧线后开始冲杀回来,此时的安子罗才发现,宋军的战力又在增强,已经比当年进攻西夏时要强大的太多。
这个依靠步卒攻伐西夏的王朝已经转变成步卒,骑兵皆可运用自如的王朝,宋军的战力在不断的飙升。
骑兵很难培养,尤其是像大宋这般在马背上都能整齐划一的骑兵更是难上加难。
骑术好算不得什么,在草原上的长大的汉子都是如此,马背就如同平地一样,但想要让骑兵做到整齐划一却是极难的。
于是安子罗在看到战事胶着的时候便果断下令撤军,此时的宋军不可能继续追杀他们,只要撤走,熟悉地形的青塘大军就能消失在高原上。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青塘人的军队仿佛一下化为散沙,飞快的在宋军的拼杀中溜走,要说在高原上逃跑,还真的没有人能抓住青塘人。
第两千零一十七章西军的种帅
三天时间,这是种谔以及西军度过最困难的三天,在这三天时间内,青塘军在安子罗的率领下不断的对宋军发动袭扰,在他们不断的向雨雪关靠近的时候,袭扰也越来越频繁。
种谔知道安子罗想要在宋军离开青塘之前最大程度上的击杀他们,他从始至终都在寻找自己的错处,最后发现是自己太过着急了。
自己若是在攻入宗哥城之后派人仔细搜寻,必然发现城中异样,也不会被安子罗纵火焚烧,当大军突围成功撤离的时候,张绍文来报,宗哥城大火吞噬了六千七百多人的性命…………
这些人没有死在攻城之时,而是死在了攻取城池之后,死在了大火之中,死在了安子罗的阴谋之下,这不是将士们不用命,不是他们不够勇猛,而是因为自己这个主帅没有识破敌人的诡计,种谔心如刀割悔恨如同潮水般涌来。
在他看来自己手中拥有西军的三万精锐,天下哪里去不得?
谁曾想居然在青塘的宗哥城便折戟沉沙,此次就算是突围出去也难辞其咎,自己若是大胜什么样的罪责都不会有,可一旦战败,还过不堪设想。
种谔知道刘涣的文书不妥当,但他当时的想法是若能攻陷宗哥城便一路向青塘用兵,若是不成便全身而退,如此一来也算是做到了文书中所说的“宁可与御敌战场,不可待敌于萧蔷。”
谁知道此次没有全身而退,折损了这么多的将士,攻城,大火,突围,一路上折损一万有余,边上的张绍文已经如同死了娘老子一样面色难看。
两人都知道此次出兵的代价是什么,只不过他们手中有文书所以不同于范大勇,但同样的他们两人都知道,官家若是要自己的脑袋,那有没有文书都一样。
三万西军出征,只带回来两万人,一万人折损在了宗哥城以及撤军的路上,这对大宋来说损失惨重,也是多少年没有出现过的战败。
失败如何判定?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看看有没有完成之前的战略目标,损失再多的士兵只要完成了出兵目的,那再惨也不会惨到哪去。
可这次西军出征并没有完成出兵的目的,他们是要夺取宗哥城后,依靠宗哥城为后援,不断的向青塘内部进行攻伐,邈川城,溪哥城,最后是青塘城。
种谔的目标其实是拿下整个青塘,终点不是在青塘城而是在西面的大湖,这个被高原人叫做“措温布”的湖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官家曾经说过,若是不能拿下青海湖,那大宋对青塘的统治便远远不够,后来种谔才知道,所谓的青海湖就是高原人口中的措温布。
夺取青海湖后,大宋便算是彻底拿下青塘,且从此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青盐进入大宋,青盐在大宋的销路特别好,海盐的大量出现使得盐价下跌到了寻常百姓家都能轻松购买的程度,所以赵祯也就不再设立盐税了,但对于青盐这是个例外。
青盐来自青塘,这东西都不光是可以用来食用的盐,还是漱口刷牙的好东西,甚至还能入药。
大宋对青盐的需求量很大,但因为掌握在青塘人的手中,所以价格相比一般的盐价极高。
眼下兵败撤军,青海湖以及青盐和大宋都没有关系,种谔和张绍文两人心中阴沉沉的,他们知道面对的会是什么。
擅自出兵青塘,折损万余士卒,即便是攻取城池也再次失手,从始至终这一切都在安子罗的算计之下,这才是最让种谔难堪的。
夺取城池之后居然还能被人算计,烧死那么多的将士,从今往后自己在西军,不,整个大宋的名声怕是都臭了。
败军之将不敢言勇,他种谔以后还有什么理由拿得出手?
雨雪关就在眼前,高高的关隘在雪山之下如同白色的壁垒让人难以企及,但城头上的旗帜让张绍文脸色大变:“将军!青塘人已经夺取了雨雪关!”
种谔脸色阴沉,后有追兵前有堵截,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大军只要过了雨雪关便算是进入大宋的地界,在这个时候遇到堵截最为致命!
眼下没有办法,只能破关而出,否则将会把不多的士气消耗的一干二净。
关隘中的青塘守军可不打算让种谔率军轻松的离开,漫天的弩箭几乎是铺天盖地的射过来,弓弦弩弦声如裂帛,宋军冒着箭雨举盾充分。
但此时大军身后追兵转瞬即至,掩杀声从身后不断的传来,若是被内外夹击后果不堪设想,种谔脖后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雨雪关的地势非常险峻,无论是面向大宋还是面向青塘,道路都十分陡峭,易守难攻之下宋军的进攻守住。
炸药没有办法靠近关隘安放,搭云梯实在是够呛,居高临下的青塘人不断的攒射弓弩,五千多人已经把小小的雨雪关卡得死死的。
轰隆………爆炸声突然响起,接着便是更加洪亮的喊杀声,这声音种谔实在太熟悉了,不光如此,西军的将士们的士气也跟着一提……援军来了!
种世衡率领的一万西军从宁夏路赶来,早已派出士兵侦查发现了雨雪关的不正常,若是种谔进攻青塘,雨雪关根本不可能还在青塘人的手中,显然这是在拿下关城之后又被青塘人夺取了。
青塘人想要断绝大宋的补给,这雨雪关在谁的手中最重要,于是种世衡毫不犹豫的向关城打动进攻,就在他发动袭击的时候,另一面的喊杀声传来让他大惊失色。
能攻打青塘人关隘的只有宋军,而正在攻打宗哥城的种谔回师攻打雨雪关,最大的可能便是战败了!
于是种世衡的进攻更加猛烈了,被大宋两面夹击,雨雪关很快易主,当种世衡看到青塘大军撤退的时候,双腿微微发软,差一点,只自己来的晚一点种谔和他手下的仅剩的两万西军便会全军覆没。
“种帅,将军来了!”
种世衡的行军司马指了指远处的身穿战甲的种谔,老爷子脸色难看,看来这次少帅躲不过家法了。
“来人,把这胆大包天的畜生绑了!押送回京任凭官家发落!”
种世衡在看到儿子的一瞬间便对亲兵下令,四周的亲兵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第两千零一十八章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安子罗离开了,但在离开之前却派出射雕手用强弓向雨雪关的城头上射了一封信,信的内容非常直白的告诉种世衡,从一开始角厮罗便猜到了他会前来支援,也明确的告诉种世衡他的儿子还不错,只不过缺少成为统帅的天赋。
信中还特意安慰种世衡,即便是战败大宋皇帝也不会杀他儿子,毕竟种家对大宋的功劳是有目共睹,若是大宋皇帝杀了种谔,那会有多少西军将士寒心?为了一个种谔不值得…………
这封信洋洋洒洒数千字,看似慢条斯理,但事实上却充满无限讥讽,这不是安子罗的信,他说不出这样高深的话来,显然是出自角厮罗的手笔。
从一开始他就已经猜到了宋军还会继续进攻青塘,并且在这里设计埋伏宋军。
种世衡眼睛微眯起,角厮罗以眼光独到和谋略著称于世,官家说他的眼光在这世上无人能出其右,甚至是官家自己都不愿轻易和他比谋略。
在宋军强力的攻伐下雨雪关已经不能看,但即便如此这里的地势依旧险峻,看着只有不到两万的西军将士回来,种世衡的心沉到了谷底。
“种帅也不是没有收获,最少我大宋拿下了雨雪关,只要在此驻军,以后我大宋随时可以马踏吐蕃。”
“用近两万的将士换一个小小的雨雪关?这比买卖还真是划算!只有傻子才会这样做,明知我大宋军旅的长处不在奔袭上,只留下区区八百守军居然就敢孤军深入!愚蠢若豚!这样不成器的东西就应该送去官家那里,让他好好受到惩罚才是!”
话虽如此,但参军能从种世衡的话语中听到对儿子的回护,种家对大宋有功,官家能杀范大勇,却不能杀种谔,即便是兵败也不能。
大军在整顿,不少的士兵因为高原上的气候而得了病,尤其是伤兵,他们更难熬过这里的气候。
于是种世衡留下三千西军整修驻防雨雪关,好不容易拿下的关城,若是再丢失,西军的将士就等于白来了一趟青塘。
种世衡看着囚车里的儿子摇了摇头,事实上他比官家还要生气,但又能如何?谁让他是自己的儿子!
在心中种世衡比谁都清楚种谔不会死,官家最多责罚他,但却不会要他的命。
毕竟种谔此次突袭青塘是被文臣利用的,虽然他和他自己的贪功冒进有关,但文臣们不会见死不救的,否则这件事情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种世衡虽然不是文资,但他心中清楚的如同明镜,此次不光种谔被利用,刘涣亦是如此,朝中的相公们手段惊人,开始的时候自己都没看出来,可最后他发现所有人的一切都是相公们在背后参与。
除了身为兵部尚书的狄青外,所有的尚书都参与其中,包括身为宰执的范仲淹和三司使包拯。
若是没有他们在其中参与,打死种世衡也不相信!
既然自己家被利用那就只能自食恶果,谁让种谔这小子傻乎乎的撞到了其中,刘涣根本就是个诱饵,但此事官家应该能看得明白吧?
驱马来到囚车旁,看着里面冻得发抖的种谔,挥起马鞭抽打在他的身上:“自己好好想想错在什么地方!若是想不出来,别说官家不饶你便是你父亲我也不饶你!”
种谔在囚车中默默点头,他同样也憋着怒火,他当然憋屈,一切都很顺利,自从他踏上青塘的土地后就一直很顺利,雨雪关一鼓而下,便是宗哥城都被轻易攻破。
但就是这般的顺利才出了问题,青塘人不可能轻易放弃宗哥城,也不可能轻易撤走,唯一的理由便是在城中设有埋伏!
现在才想明白其中的问题,种谔觉得自己的脑袋有问题。
夜幕降临,距离兰州还有一段距离,篝火熊熊燃烧,军营中却没有任何生气,所有都都坐在地上面无表情。
这一战大宋居然败了,虽然宗哥城被毁,但大宋付出的代价却不小,最后连城池都丢了,只是夺了一个雨雪关。
一万多的将士阵亡,许多尸首都被烧成了黑炭根本没办法带回来。
不用说都知道,这是大宋这么多年来打的最憋屈的一战,近两万的袍泽战死,比范大勇之前死的还多。
待大军回营,如何对死去的袍泽家里交代?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妇问他们的儿郎在哪该如何回答?!
低声的哭泣出现,呜咽声在军营中响起,不是听见身为老兵的队正大吼大叫,穿衣着甲的要杀回青塘。
队正乃是将士们的老大哥,手下的每一个士兵都是他的亲亲兄弟,现在自己回来了,袍泽却永远留在了吐蕃。
军中的执法队已经开始到处巡逻,不断的弹压着哭泣的士兵,和疯狂的队正。
种世衡脸色更加难看,对朝堂的交代容易,可对将士们的交代却是难如登天,种谔的错是错,可他的错还不是因为文臣所致?
眼下最困难的事情就是率军回朝,面对大宋的家乡父老,现在军队已经成为大宋最骄傲的存在,所有人都在守护着这份荣耀。
尤其是军队的家属,更是把胜利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儿郎可以战死但却作战却不能输,这是大宋的规矩。
多少年没有吃过败仗了?连种世衡自己都快记不清了,好似从官家继位以来就没出现过战败的事情。
种世衡的心中也压着怒火,儿子战败作为父亲岂能没有责任?
西军是在自己手中发展壮大的,当年大宋几乎没有几只能征善战的军队,即便是东京城中的上四军也不过是样子货罢了。
在种世衡的心中憋屈的不行,但理智告诉他不能率部杀回去,官家已经震怒,而大宋还没有做好对吐蕃全面攻伐的准备。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战争,更不是如同攻伐西夏和辽朝一般的战争,种世衡之前长期驻守宁夏路,对吐蕃的了解非常透彻。
在他眼中攻伐吐蕃可能是大宋遇到的最困难的一场战役,强如盛唐都无法拿下吐蕃,只是和吐蕃之间互有胜负而已。
夜幕之下,火堆不断的燃烧,种世衡的眼睛慢慢被思绪所填满。
第两千零一十九章宋军初败
种谔在宗哥城大败的消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数万将士的阵亡对于大宋来说同样是一件惊天动地的消息。
死了数万人,伤员更是不计其数,付出如此惨重的情况下,居然还是丢掉了宗哥城,这对大宋百姓来说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如同种世衡预料的一样,种谔所面对的最大威胁不是来自朝堂和皇帝,而是来自于民间,不少年轻的读书人开始奋笔疾书,各种各样的文章面世,全都是在大骂种谔无德无才不堪大用。
同时也把种世衡这位老子拉出来,不断的抨击他骄纵子弟,养出了一个不学无术的儿子出来,葬送了西军数万将士。
战争永远都会被夸大,死了一万多人到了大宋就变成数万人,杀敌一万多人到了大宋就变成了数千人,丢了宗哥城被人们所诟病,但却没人会去提宗哥城是一个什么模样。
至于一个小小的雨雪关,没人会在意,在险峻也不过是一座关城而已,转瞬之间便能易主,有什么可值得注意的?难道说还要把这些算作是战功不成?
大宋的颜面扫地,民间舆论沸反盈天,可相比之下朝堂之上便要冷静的多,或者说这一切都在他们的意料之内。
只不过伤亡的数字出乎他们的意料,没想到种谔的损失如此之大,他好歹也是种世衡的儿子,就算不及他老子但最少能独当一面,虽然不克宗哥城但也不该折损这么多将士。
赵祯看到了完整的奏疏,行军司马张绍文详细的描述了当时场景,赵祯可以清楚的看出,安子罗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宗哥城了,这座城池完全被他打造成一个巨大的陷阱。
只要宋军踏入陷阱之中,火油便会把整个城池吞没,若不是种谔在城外预留了一部分行军,最后炸开城墙救援,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事情不好在朝堂之上处理,唯一的办法就是随意便的应付过去,一笔带过才是最好的,但赵祯想要如此也没有办法了。
种世衡把儿子关在囚车之中,亲自押送他返回神都城,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赵祯再清楚不过,为的就是把种谔当作是一颗棋子,撬动朝堂上的纷争。
种谔一旦被押回神都城,那他就要面对兵部巡检司的审判,在没有参谋兵事院的调兵文书,没哟皇帝的旨意,虎符,没有兵部的行文之下,为何他要对青塘发起进攻?
宁夏路的转运使,安抚使之类的官员早已把自己摘得干净,种谔在出兵之后他们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追赶出征的西军,而是向朝廷上奏种谔出兵的行为,同时说明他的出兵和自己无关。
种种迹象都说明种谔的出征是一件非法的事情,一旦种谔抵达神都城,那所有的事情必将浮出水面。
赵祯不得不赞叹种世衡手段的高明,无论种谔被人说成什么样,只要种谔到了神都城,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要全力保他,即便是赵祯自己都要留他性命。
种谔的事情不光是他本人的事情,还涉及到了朝堂之上的纷争,以及刘涣的作死,刘涣在战败之后便下了大理寺的监牢。
他已经坦然面对失败了,其实他也是之后才想清楚自己被利用了,“*******,*******。”这话说的好,但却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自己做到了,即便是被利用也在所不惜,青塘不除,吐蕃不定,大宋将会一直在危险之下。
做错了又如何?自己乃是为了大宋着想,为了朝廷,吐蕃人已经开始会盟,这意味着吐蕃高原将不再是一盘散沙,当吐蕃人聚拢到一块的时候才是最难对付的时候。
若是有机会消灭青塘,那就应该以最快的速度消灭之,否则青塘更加难以消灭,刘涣认为自己了解青塘,所以做出的决定都是正确的,他对各部相公们的游说也达到了预期效果。
但事实上他只不过是被相公们利用了而已,或者说是双方之间相互利用。
有了种谔的出兵,相公们便向皇帝表达了上下不通的危害,有了种谔的出兵就能消灭青塘,最少是有可能消灭青塘。
双方之间互惠互利,没有谁能置身事外,所以刘涣并不担心自己的性命,朝堂上的相公们一定会保自己。
种谔的到来必定会在神都城甚至是朝堂之中掀起波澜。
赵祯坐在御书房中,看着儿子焦急的在房中转圈,颇为无奈,赵旭已经看清楚问题的所在,但却没有解决的办法。
因为他以亲政,所以朝臣们直接把赵旭变成了架在火上烤的人,他们对这个已经揽政的太子充满了期待,但事实上赵旭对这场君臣之间的矛盾非常清楚。
他一直认为这事情因为父皇而起,和自己没有太多的关系,他只需要处理好政事就好,但谁知道朝臣们已经把他当作执政之人。
关于种谔的奏疏多如牛毛,雪片似得堆积在御案上,这种事情赵旭根本就无法处理,只能敬而远之。
难道他还能越过父亲把刘涣给放了不成?
但坐在边上的赵祯却不以为意,经过那次君臣对奏之后,朝臣们已经达成了共识,刘涣的看似是朝臣们的问题,可在他失败之后,并已经被朝臣们抛弃掉。
他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眼下皇帝和朝臣之间的矛盾已经化解,他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作用,唯一的用处便是被皇帝拿出来以儆效尤。
私自调动军队已经算是死罪,他还做了两次,这已经是朝臣们放弃他的理由。
当初利用刘涣,为的就是提醒赵祯乾坤独断的不妥,既然皇帝已经改正,已经和朝臣们握手言和,那就没有必要再去触霉头。
第一次范大勇做了替死鬼,第二次不可能再让种谔做替死鬼,种世衡不好招惹,官家也是心知肚明。
所以此次上疏的臣子都是在为种谔开脱,至于刘涣,没有人会去关注他。
他的死活已经不是朝臣能救援的了,完全看赵祯的心情,当然朝堂之中为他说话的人也大有人在,这些人都是把刘涣逼迫角厮罗造反一事当作了英雄事迹来看的。
看着儿子不断的转圈,赵祯呵呵一笑便下旨免去种谔的一部分责任,调他回西军从小校做起,重新往上爬…………
第两千零二十章妖孽来了
种谔无辜吗?不,他罪大恶极,罪不可赦,但同样的也罪不容诛,杀了他不像是杀范大勇,即便是赵祯用无数的理由劝诫自己,可最后还是磨灭不掉他对本能的厌恶。
在范大勇失败的时候,赵祯本能的选择牺牲范大勇震慑朝堂,因为这对他来说是最有益处的,范大勇只不过是一个从范阳县走出来,籍籍无名的将军。
像他这样的人在西军没有五十也有三十,所以死一个范大勇不算什么。
种谔不同,完全不同………………
他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赵祯没法选择牺牲他,范大勇籍籍无名,毫无背景,但种谔是种世衡的儿子,种家对大宋有功,赵祯便本能的选择了放过种谔,让他吸取教训重新开始。
赵祯厌恶这一切,在他看来无论是范大勇还是种谔,亦或是刘涣都该死,但他却不能这么做,这就是一个帝王的本能。
种谔没有性命之忧,甚至还有再次向上走的机会,通过此次失败,他甚至能获得宝贵的作战经验,至于刘涣,他也死不了,做多是被发配到偏远贫穷的州府,以他的资历和能力在地方上还是不相当惬意?
所有人当中只有范大勇是悲惨的,以生命的代价成为这场政治博弈的牺牲品。
朝堂上还是如同之前一样安定,唯一的改变就是君臣之间的关系更加和睦了,以一个人的牺牲完成了朝堂之间的转变,这看似也算是个划算的买卖。
但现在回过头来看看,范大勇的死真的很冤枉,无论是赵祯还是朝中的相公们都在极力的补偿范家,范大勇的儿子不过十三岁便被荫恩,官至振威副尉,更是得了勋价从六品的飞骑尉。
大宋如今已没有了散官价,也就是说他年满十八岁之后便可直接出任西军的校尉一职,若是在往常范大勇便是战死也不会有这样的待遇,可现在无论是身为宰执的范仲淹还是兵部尚书狄青都对此毫无疑义。
赵祯的封赏顺利到达范阳县,范阳县热闹的如同过年一般,百姓们奔走相告,都是在为范大勇沉冤得雪而高兴。
每个人都在歌颂官家的圣明,每个人都在夸赞宰执目光如炬,作为上差前来的种世衡几乎快要把脑袋埋进裤裆里。
知耻而后勇,赵祯是这么对范大勇说的,他不觉得把人一次次的派来范阳县有什么问题,面对一个死去的冤魂,多少人能淡定的看待这一切?
至少赵祯自己不能如此平淡的过去,心中的那道坎很深,既然自己过不去,那就让所有人都不舒服!
种世衡为了保住儿子的命,那就要跟着不舒服,至于朝中的相公们,自己这次下的旨意没有一个人反对,但他们心中的感觉必定是如同吃了苍蝇一样!
点卯的钟声响起,中枢院的大门已经打开,官员涌入其中,在院中点卯的声音不断的传到宰执的公廨。
苏洵关上了窗户,拎起红泥小炉的茶壶给范仲淹续茶,这茶水已经喝了三回,淡而无味的。
范仲淹喝了一口茶水后无奈的起身,边上的苏洵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道:“宰执相公,眼下百般的事情都能忍过去,但国朝的大政不能动荡,如今朝堂上纷争不断,各部官员都有自己的想法,因为青塘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万万不可啊!”
“青塘之事已有定夺,官家虽然没有明说,但太子已经把国朝的大政引到了内政上,如今安定宇内,筹谋财计乃是重中之重,为何还要紧盯青塘不放?两次用兵皆以败北而终,岂可再谈兵事?”
苏洵苦笑道:“我大宋兵甲向来强悍,如今折戟青塘,被说是朝臣不服,便是百姓也不服啊!若是不能稳定朝局,势必会有第二个刘涣出现。”
“允明说的极是!不知范相公可看了今日的神都晨报?”
“永叔来了?你也是来劝老夫上奏官家的?”
欧阳修摆了摆手:“永叔不敢,只不过眼下看似平静,可在这平静之下乃是滔天的巨浪,人心不定乃国朝大患!”
欧阳修说完便把一份晨报放在了范仲淹的桌子上,正面六个大字《言青塘师不功》。
“我大宋之败于青塘,非兵将软弱,非用人不善,非器械不精,非甲胄不坚,非兵刃不利,非火器不威,乃人心各异也!朝堂上下心不结诚,君臣之间暗生间隙,以偏师击正师,自取其辱也…………”
单单是开头的几句话便让范仲淹脸色大变:“何人敢以此文章做那出头的椽子?!此文…………甚好,但却不知时政,如何敢把话说的直白若斯?!”
欧阳修和苏洵对视一眼齐齐的开口道:“除了王临川还有谁?”
“王介甫?”
苏洵叹道:“除了这位“倔强”先生还有谁?官家把他从舒州召回,以度支使安置,谁知他进京第二天便在面圣的时候上疏了。”
苏洵的话让范仲淹头疼不已:“那篇奏疏陛下让我看过,开头便是咄咄逼人之气,“臣愚不肖,蒙恩备使一路,今又蒙恩召还阙廷,有所任属,而当以使事归报陛下。不自知其无以称职,而敢缘使事之所及,冒言天下之事,伏惟陛下详思而择其中,幸甚。”
听听这话说的,陛下瞧见竟是他上疏竟一时愣住,听三才大官说,陛下整夜通读其文,以朱笔亲自标注数处责骂之,后又以朱笔圈出三处赞赏之,陛下说他性急躁,不堪为大政,但文笔才学极佳,堪以学士为之,可为一路之安抚使。”
欧阳修点头道:“此人才学极佳,牧民一方政绩斐然,当年我大宋克敌中京道,他便任松山州知州,短短两年时间不光物阜民丰,甚至成为一方繁华之地,便是附近的惠州,武安州,高州架起来也有所不及!”
苏洵开口道:“便是如此,当年是为了勘磨他身上的棱角,官家特意把他调任贫困之州府,他每到一地便兴修水利、扩办学校工厂,政绩斐然。虽说性格倔强为同僚不喜,但在民间却是有一个王青天的好名声。此次官家召他回京出任京朝官,便因为如此。”
范仲淹看完手中的晨报,无奈的苦笑道:“你们可知官家如何评价此人?”
“如何评价?”苏洵欧阳修二人好奇的问到。
“妖孽来了…………”
第两千零二十一章王安石的奏疏
对于赵祯来说王安石一直是个禁忌,虽然是个人才,可在地方上的作用要远比在朝堂上的作用大。
在后世便了解他的变法思想,这个人居然能说出“民不加赋,而国用足。”的蠢话,不知是他的脑袋太过愚蠢还是思想太过超前。
天才与傻子之间也许就是一线之隔。
赋税是大宋的主要收入来源,那个时代的大宋和现在的大宋完全不同,赵祯每每想到王安石的变法便会觉得寒气从脚底升起直至天灵盖。
不过现在也不需要他变法解决大宋的三冗三费的问题,所以赵祯打算小心的把他提到神都城来做官。
事实上若是有办法赵祯绝不会让他回神都城做官,还是在地方上做官比较好,毕竟王安石的个人能力相当强悍。
此次召他回京实在是没有办法,王安石这货在地方上的政绩实在是太好了,好的令人发指,他就是一个实干家。
每到一地便把当地乡镇逛一遍,从头到脚的发掘这个地方的特色,有什么东西是能赚钱的,有什么能为当地百姓带来收入。
兴办学校更是不遗余力,当地的学校好的令其他州府的人家把孩子送来上学,如此一来又带动了当地的经济……
反正只要对当地百姓有利的事情便没他想不到的,推行教育的最好作用便是当地百姓的素质也整个上去了,再加上王安石的名声在外,连当地盗匪也销声匿迹。
别说是打家劫舍的匪徒,便是寻常小偷小摸的闲散汉也少了许多,原因很简单,这些人都被王安石以各种手段抓起来送去府衙开办的工厂中劳作,每日点卯,按月发放薪俸……
如此一来州府稳定的不像话,地方上的知县每月要接待这位府尊,因为王安石最喜欢的便是到下辖县治去巡视,无人敢怠慢。
每每调任到某个州府,百姓兴高采烈而官吏如丧考妣,王青天的民生越来越大,已经在大宋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还要得益于报纸的宣传,大宋各地的报纸几乎都有王安石的趣闻趣事,这对八卦之心旺盛的大宋百姓来说简直就是无比的诱惑。
一时间王安石“王青天”的名头响彻大宋,这样一个人在地方上治理的如此只好,为何不能在朝堂上有所作为?
眼下大宋败于青塘,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堂之上,重用王安石的声音越来越多。
赵祯把王安石召回神都也是无奈之举,眼下他的呼声很高,若是视而不见难免让人觉得对待王安石太过刻薄。
勘磨去其棱角是应该的,但一直勘磨下去难免会让人寒心。
既然王安石那么能赚钱,那就让他作为三司的度支使好了,这而职位整天要和财计打交道,也是蔡伯俙的属下方便赵祯观察。
但谁知道这个倔强先生刚刚回京,便上一封《上官家奏事疏》奏疏的内容自然是关于大宋现在该以何为重的问题,详细的阐述了他的思想。
一个在外的臣子回京之后居然第一时间上疏,陈情利害,这对于朝臣来说是一件非常鲁莽的行为。
但赵祯觉得这没有什么,只要把所关于经济和赋税方面的内容全部用红笔给涂抹掉,这份奏疏还是能看的…………
王安石的经济理论赵祯根本就没有任何兴趣,他的办法要是能成功,除非这个国家变成另外一种形态。
一大早起来喝着香甜的米粥,吃着热乎乎的包子,这在冬天简直就是享受,不光有包子,还有羊肉烧麦,这东西在神都城中可是令相公都趋之若鹜的美味。
早晨看报纸已经成为赵祯的习惯,看着空荡荡的桌子,以及对面抓耳挠腮的三才,赵祯颇为不满:“朕的晨报呢?不是说每天都要把《神都晨报》送来的吗?”
三才求救似得看了一眼皇后,但得到的却是爱莫能助的眼神,无奈之下才道:“官家,晨报待会便送来,您先吃东西,这羊肉烧麦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是不是晨报上有些不好听的话或是文章?朕当年推行报纸可不是为了听好话的,速速拿来!”
“官家都发话了,你还犹豫什么?报纸本就是给人看的,即便官家不看,上面的东西就不曾发生了不成?”
三才的模样也让身为皇后的王语嫣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文章居然能让三才如此犹豫,毕竟报纸这东西是有衙门过问的,若是太过必然不会登上。
当赵祯看到报纸之后,脸色极为难看,这个倔强先生当真是倔强的紧,什么样的文章都敢往报纸上发。
“官家……这封《言青塘师不功》的文章实在太过,所书之人应当关进大理寺查办!”
赵祯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朕之前才说过不因言治罪,王安石说的难道不是实话?朕如何……算了,此事发生在朝堂之上,算是秘闻,没想到他王安石居然能看得清楚,一语道破种种关窍,且把种谔和范大勇都说成了是牺牲品。
但后面的话说的不错,现在朝廷该做的不是着急出兵青塘,而是稳扎稳打,经营兰州,熙州之地…………”
王语嫣重新盛了一碗稀粥递给赵祯道:“官家,这王安石之前乃是舒州知州,刚刚回京便知晓朝堂之中发生了什么?”
赵祯叹了口气:“这就是他王介甫的厉害之处,否则朕怎么会说他是妖孽?这天下还真没有他想干而干不成的事情,所以朕要压着他,此人不能为相,一旦为相必会兴起一场惊天改革。”
王语嫣好奇的望着赵祯,官家是最喜改革之人,自从登基后不断对大宋陈规旧例做出改革,怎么到了王安石这里就不喜欢了呢?
她那里知道,赵祯畏惧王安石如同洪水猛兽,后世他被成为执拗相公,现在是倔强先生,都说明这货的性子还是原本那般,但关键的是他确实有才啊!
从他的奏疏以及在晨报上发表的文章来看,王安石打算通过青塘兵败之事宣扬他的政治思想。
改变现有的状况,对内强势一些,对外安抚四夷的同时整军备战。
吐蕃便是他的第一个目标,他在奏疏中已经被吐蕃当作大宋最大的敌人,声称若是不能攻陷吐蕃,拿下那里的土地,在吐蕃开设衙门,最终也难逃唐时的厄运,成为吐蕃屡屡侵犯的目标。
世上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第两千零二十二章最大的利益
“《司马法·仁本》有云:“故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我大宋寰宇之内虽无敌手,但吐蕃之患在久不在急!若诸公心中怠慢,那唐之祸患便要如影随形!
眼下绝非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角厮罗以在逻些城中会盟诸部,俨然已有建国立鼎之象,若我等坐视不理,必会自食恶果!
如今之际,当以西军之败为警,厉兵秣马挥师西进,携雷霆之威攻伐青塘,夺青塘而入吐蕃,兵分数路痛击角厮罗!”
曾公亮掏了掏耳朵,有些鄙夷的望着眼前这个指点江山的年轻人,什么时候连御史都开始变得如此热血了?
热血的都不过脑子,曾公亮皱眉的便要上前训斥,却被好友丁度拉住,低声道:“莫要搀和,年轻人有这一腔热血是好事,若是连这点心思都没有,如何让我大宋傲立四方?”
“这种盲目的热血还是不要的好,你瞧太子已经成了什么模样?”
“太子也是年轻人啊!待这些热血的小子把话说完,我等再说出意见也不迟,太子终究是要听官家的,官家自然会给太子讲述其中道理,我等只需要把观点立下,至于其他,乃是相公们的事情,狄汉臣这位老帅在,太子难道能不询问?”
果然,随着丁度的话,赵旭逐渐从热血变得冷静下来,把目光投向狄青道:“狄帅乃我大宋军神,灭西夏,克辽朝,建功无数,不知狄帅如何看?”
狄青连道不敢,躬身上前道:“回禀太子,眼下吐蕃局势不明,角厮罗是否登基称赞普也不知,西军进攻青塘初败,吐蕃人必定士气高涨,眼下攻伐得不偿失,若是吐蕃诸部出兵相助,难免师不功!还请太子等待,不日便会有消息传来。”
赵旭微微点头,他刚刚差点被那些激昂的年轻臣子给说动,冷静下来的赵旭才是最理智的,他的心思其实要比大多数臣子要深。
“狄帅所言极是,我大宋国朝鼎盛,自是不惧吐蕃人,眼下当静观其变,待时而动!范宰执,这段时间便要有劳您了,务必把吐蕃的消息整理出来送与孤。”
范仲淹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太子稳重,乃国朝之幸!吐蕃之消息必会早早送上太子案头。”
吐蕃的消息实在是太少了,逻些城什么情况没有人知道,大宋的黑手在吐蕃实在太明显,再者便是高原的气候一般人也无法在上面待着。
眼下在敌人情况不明之下,贸然兴兵岂不是自寻短见?
黑手已经尽最大努力在吐蕃收集情报了,但能用的人手实在太少,即便是赵祯也只是猜测或者说是推断角厮罗在逻些城已经有可能登基称帝。
这对大宋来说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角厮罗的青塘不过是一方势力而已,可即便如此也难以对付,范大勇和种谔都在那里吃了败仗,一旦角厮罗坐上大赞普的宝座,整合吐蕃,那角厮罗将会更加难以对付。
只不过眼下大宋对吐蕃发生的一切都不清楚,可以说是一无所知,除了拥有一些不全的地图外便再无他物。
当年的青塘虽然是大宋了解吐蕃的途径,但很可惜也是阻挡大宋进入高原的屏障。
宋人商贾根本就不用前往吐蕃就能把大宋的货物卖掉,而且价格不低,哪有商贾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前往吐蕃?
青塘是大宋在吐蕃上的代言人,他们就是经销商一样,买来大宋的货物后,再运送到吐蕃。
宋人不适应高原气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以大宋对高原仅限于粗浅的了解,知道各地有什么样的部族,地势大概如何等等,就这还是黑手想尽一切办法从高原上搞到的消息。
赵祯现在不敢贸然行动,所以在朝会结束之后便在秘阁等待,三才会把所有的消息传递回来。
当看到狄青和范仲淹的态度时赵祯便松了一口气,这两人现在是大宋文武柱石,有他们在朝堂之上就不会出现太大的纰漏。
眼下赵旭处理的很好,大宋现在就不应该轻举妄动,若是自己猜测的不错,那很快吐蕃就会派遣使者。
角厮罗若是希望吐蕃王朝再次出现,那就必须要派遣使者到大宋,这是一个帝国的尊严,也是应该有的礼数。
吐蕃毕竟曾经是一个存续数百年的王朝,他有着许多的传统和历史,同时也在和华夏文明的碰撞中融合了汉家王朝的礼仪。
虽然沉浸的吐蕃王朝消失了,但这些东西都会完整的保留下去,毕竟逻些城的红宫还存在着。
大宋现在要做的便是养精蓄锐,在兰州屯兵,不断的向高原渗透。
这是最为稳妥的办法,兰州不是高原,但向北去没多远,越过湟水之后地势便越来越高。
不断的向高原前进,唯有如此才能让大军慢慢的适应高原气候,同样的宁夏路的西凉府和宣化府驻扎的西军同样要像西渗透。
只有不断的逼近青塘,不断的逼近高原才能给吐蕃施加压力却不会让他们狗急跳墙。
在赵祯看来,吐蕃的统一乃是必然,俩个被大宋逼迫到极点的人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虽然角厮罗是刘涣逼着造反的,但事实上他也应该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赵祯已经开始在青塘附近安插军队了。
至于仁钦桑波,他是根本得不到大宋的援助,所以与其被角厮罗吞并,不如主动融入到其中,毕竟曾经的吐蕃也是会盟的形势走到一起的。
赵祯几乎可以冷静的分析出仁钦桑波的心理,这个高原上的尊者为了吐蕃或者说为了最大利益宁愿牺牲掉一些东西。
从吐蕃高原上传来的消息很快让赵祯得出结论,并且把事情猜出一个大概来。
所以赵祯从种谔战败开始就在等待消息,等待吐蕃人的使者前往大宋朝见自己,种谔的失败提升了青塘的地位。
原本的青塘还只是战力较强的吐蕃部族而已,当他们战胜大宋之后,便会成为吐蕃上最强大的部族。
第两千零二十三章“大盗”
仁钦桑波几乎是在跳着走路,他在看到青塘的战报后心中快活的要飞起来。
青塘战胜了大宋,虽然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但胜了就是胜了,宋人进攻青塘的阴谋被粉碎,刘涣的诡计根本无法得逞。
眼下最好的事情摸过如此,吐蕃这段时间也已经逐渐稳定下来,青塘带来的胜利只会让各部的头人更加有信心。
最好的机会就在眼前,角厮罗应该会把握住机会。
果然还没到宫殿之中,便已经看到青唐部的人在不断的搬运东西,大量钱财和货物被运送到红宫之中。
“运来多少了?”
“启禀赞普,已经运来一小半,还有一大半,需要不少时日……”
仁钦桑波抬眼看便发现站在高处的人是赞普,吐蕃人的赞普!
“这么快就开始准备撤走了吗?青塘毕竟是您多年经营之地,如此撤走岂不可惜?西军已经连败两会,若是败上第三回那大宋怕是数十年内难以对青塘用兵了。”
角厮罗摇了摇头:“不行,太近了,距离大宋实在太近了些。宋人两次大败都是下面的人在谋划,没有大量的辎重补给。
你是不知,宋人一旦打算攻伐,必会有数十万人补给粮秣辎重,并辅以大量的劳役被征伐,每夺一地城池,必有公路延伸相随。”
仁钦桑波吃惊的望着角厮罗道:“如此耗费岂不是快赶上半壁江山的税负?”
角厮罗长叹一声:“半壁江山?何止啊!若是宋军调动数百万大军齐出腹内,一年之赋税都不够用!”
仁钦桑波惊骇道:“数百万大军?!宋人哪来那么多的兵卒……哦对了,宋人退役的老兵。可钱财,宋人哪来那么多的钱财,免了农税之后还有多少钱可用?!”
角厮罗摇头道:“你们一定认为大宋皇帝疯了,可事实上大宋国库之中并没有多少钱,这个庞大的帝国每年支出惊人。”
看着仁钦桑波不解的表情,角厮罗无奈的开口道:“事实上大宋皇帝的宝库才是最富足的,里面的财富有多少怕是大宋皇帝自己都不知道!”
“怎么会那么有钱,听说大宋皇帝不是一个掠夺民财的人啊?”
“当然不是,他是一个仁爱百姓甚至把百姓看作自己孩子一般看待的人,但他敛财的手段也是天下第一,这个皇帝很厉害,和汉家的历代帝王都不同。
大宋的商贾之道有今天的遥不可及的高度就是因为他的宋记,谁能想到一个太子随便搞出来的东西居然能改变一个帝国?!
大宋的商贾多数沿袭蔡记的模式,看看现在?不光是商贾繁荣,便是海外之地也是大宋商贾的地盘,什么样的货物没有?什么样的钱财没有?
原本大宋是靠自己的百姓奉养,最多是和西夏,辽朝扩充,可现在你看看?天下钱财奉养大宋啊!无数的钱财流入大宋的国库之中!这样的国家还缺钱吗?”
“那大宋皇帝自己的宝库为何会有那么多的钱,听说蔡记已经并入三司了…………”
长叹一声角厮罗带着悲愤的语气开口道:“大宋皇帝就是个强盗!天下最大的强盗!
大理人被他抢了,西夏人被他抢了,连凶悍的辽人都被他给抢了!而他抢劫这些人原本就是强盗!
各国宝库都被大宋给搬空了!之前的天竺人也没能幸免,听说大宋皇帝拿下天竺之后没有杀那耶波罗,你知道是为何吗?因为宋人需要获得他们的财富!”
仁钦桑波被角厮罗的强盗理论惊的目瞪口,把一群“强盗”的宝库都抢了,那大宋皇帝的宝库该有多少财富?
这个庞大帝国会有对少财富?那个皇帝会有多少财富?
一直以来仁钦桑波都觉得赵祯并没有多少钱,因为他在大宋的时候经常听说三司缺钱了便会向大宋皇帝的内藏库去借,而被三司借走的钱财往往是一去不还,皇帝不止一次的下旨免去这些借款。
但谁想到,大宋皇帝居然如此有钱,商税,工税已经占据了大宋税收的大多数,剩下一点也是和交易有关的税收、
更别提大宋的关隘也开始税收了,这种制度下,农税的征收与否已经对大宋没有什么影响。
农人免去了税收?
仁钦桑波忽然打了一个机灵,望向角厮罗的眼神充满了惊骇:“宋人免去农税,如此便是获得了天下农人的支持,这个原本以农耕为主的王朝岂不是…………”
“岂不是再无谋反?”
角厮罗笑了笑便摇头道:“不会的,大宋的农人没有了农税,但做工的人却在不断的增加,这些人要缴纳工税,其实就是替代了农人的位置而已,工人一年赚的钱可要比农人还多,缴纳的税收是按月收取,如此一来…………”
仁钦桑波感叹道:“大宋皇帝精明啊!如此一来农人安定,工人看似钱拿得多,但最后也会把钱用在市面上,还是会被官府收取一部分。
即便是有一天工人过活不下去了,也不是朝廷造成的,更不是大宋皇帝造成的,而是商贾的原因。
如此大宋皇帝就能随时动手收拾商贾,真是两全其美啊!如此一来谁还会去造反?若我是宋人,只要有地方做工或是种地,傻子才会去做掉脑袋的事情。”
角厮罗笑道:“如何?这个人精明的简直就不是人,我吐蕃要和这样的人抗衡简直不可能成功,所以我打算把青塘向吐蕃腹内收缩,以广阔的地域为宋军增加困难。最好是能耗死这个明君!”
仁钦桑波微微苦笑,角厮罗的话不无道理,人只有毫无办法的时候才会寄希望与时间,大宋的这个皇帝实在是太过厉害,根本就无法对付,那不如用时间去消耗他。
不过,当大宋皇帝驾崩之后,自己和角厮罗怕是早已去见吐蕃的列祖列宗了,要知道大宋皇帝可是比角厮罗还要小十二岁!
仁钦桑波明白角厮罗的意思,现在没有办法对付大宋,那就用这时间好好的积攒力量,发展吐蕃,培养下一个吐蕃赞普,让他超过大宋的皇帝!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吐蕃的未来着想啊!
难怪角厮罗说要尽力守住吐蕃,难怪角厮罗说他们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和大宋抗衡,只是为了自保,现在看来,若是大宋这个巨兽真的发怒,最后的结果便是吞噬吐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