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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欲乘风归     宋缔txt下载     宋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九百九十五章时间与空间

    角厮罗想要用空间换取时间,他知道眼下青塘在大宋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因为那里距离大宋实在太近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青塘并没有吐蕃的其他地方高,或者说没有吐蕃高,高原这个词他也是前段时间才学会,是从宋人那里传来的。

    所谓高原就是比中原要高的平原,因为高,所以……哦对了,所以空气稀薄的很,人离不开空气啊!所以那些在中原生活惯了的人上了高原就不舒服,同样,在高原上生活惯了的人去了中原也不舒服。

    这话很有道理,角厮罗也认同,所以他觉得青塘不算高,只有高到大宋的士兵不舒服才能叫高原,才能给自己以退路。

    就算是青塘很高,但也还不够远…………

    青塘距离大宋的宁夏路实在太近了,日夜兼程不要两天的功夫骑兵就能纵横而来,至于大宋不断修建的公路更是可以让骑兵在一个昼夜便能抵达青塘的,邈川城,毕竟现在的兰州已经是大宋的州府衙门了。

    想到这里,角厮罗心中的悔恨就如同黄河中的波涛一阵阵的袭来,这世界上的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兰州快土地看似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且因为黄河的泛滥会变成泥泞的田地,但谁知道在宋人手中,黄河的烂泥湾不但没有造成麻烦,反而成为一大片良田。

    河水泛滥之后,留下的土地居然能种出大量的粮食来,而且产量颇丰,一下就给大宋在北地增加了足够的粮食,再加上宁夏路的河套之地,大宋的西北几乎不需要南方的粮食。

    这样一来,原本并不如何的兰州一下成为大宋的重地,不光百姓多了起来,连戍边的驻军都变得极多。

    驻军多了对青塘造成的威胁便更大,有了粮食的基础,大宋的驻军就没有后勤之忧,不断的有商贾到来为这里带来繁荣…………

    谁能想到当初自己不过是把一块没用的土地给了大宋,现在却变成“宝贝”,反而对青塘大为不利,这就是一件极为难堪的事情。

    若是还能做一次选择,角厮罗绝不会把兰州拱手奉送给大宋,如此一来青塘可固守黄河之岸!

    眼下是不成了,只能把青塘继续向西迁徙,唯有如此才能用土地换取时间,角厮罗实在是太需要时间了,他需要时间整顿吐蕃,需要时间把青塘安顿下来,需要时间让吐蕃诸部团结一心。

    他甚至需要时间去阻挡大宋随时可能到来的进攻。

    之所以在脱敢部袭击宋军,为的就是给青唐部获取土地,大量的土地才能安置下青唐部,而且土地不能贫瘠,也需要容易防守。

    角厮罗知道,自己的今天是依靠青塘部才有的,而青塘也是他的根本所在,要想保持自己大赞普的地位,就必须有一个强大的部族作为根本。

    青塘部的财富和人口是吐蕃中任何一个部族都不能相提并论的,而且还有很多其他部族没有的物资,比如大宋淘汰下来的铠甲和兵刃。

    这些东西对于大宋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但对于吐蕃人来说就是不得了的物资,他们也有冶铁技术,但锻造和铸造技术却不能和大宋相比。

    吐蕃最高的冶铁技术不过是能制造出横跨布江的铁索桥而已,但大宋的铁器却能成为承载火车的存在。

    想到这里角厮罗便觉得一阵无力,事实上他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大宋停下征伐的脚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一群吐蕃人前往大宋的国都之中安安稳稳的等死。

    除此之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依靠吐蕃的地势和大宋之间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这是他早已想好的事情。

    宋军唯一的弱点不在宋军自己的身上,而是在别处。

    幸亏角厮罗早早的便开始研究宋军的战术和战法,于是他很快发现一个问题,一个宋军存在而且不能避免的问题。

    辎重补给,也就是宋军现在说的后勤。

    所谓后勤便是后方勤务,也就是兵马粮秣,仁钦桑波目瞪口呆的听着角厮罗大谈宋军的战术战法以及军制。

    许多东西都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而且其中还有很多他连想都不敢想。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汉人的兵法之道,但现在已经不是了。若是我们还以之前的战法对待宋军定然不能成事!”

    角厮罗的话立刻引起其他部族头人的好奇:“莫非宋军是带着粮草行军的?数万大军的粮草不知几何,若是带着小山一般的粮草行军,岂不是如同乌龟趴地?这还如何作战?但我听闻,宋军不论步骑,速度惊人,这又是何故?”

    边上立刻有人顿悟,嘲笑着望向他说道:“你莫要如此不堪,行军之道各有不同,宋人不一定就是带着粮草行军的,说不得是就食于敌啊!”

    就食于敌!这个词语只能用来形容草原上的骑兵和彪悍的民族,很久的时候都是和大宋无关的事情。

    但现在宋军强大,说不准也开始如此了,这就让在场的诸部头人沉默下去。

    角厮罗摆了摆手:“就食于敌虽然能保行军无碍,但却耽误时间,宋军最重规矩,若是要行军便以最快的速度奔赴战场,而不是先行军到附近再就食于敌。”

    仁钦桑波皱眉道:“莫不是宋军能把足够的粮食带在身上,待大军抵达前线安顿下来后,再等援军把粮食送过来?”

    角厮罗点了点头:“我仔细算过,宋军出动,一次所带的粮食最多够吃一个月!这是极限,非战一日一食,战时一日二食!”

    在座的吐蕃头人大惊,这也太过耸人听闻了,一个士兵一个越需要多少的粮食?数万大军一个月需要多少粮食?

    若是宋军驻扎下来,在高原上稍稍游走,便能获得足够的粮食,不一定是牧民家中的,高原上的动物可不少,大军打猎能获得不错的收获。

    如此算下来,可能还不止一个月,仁钦桑波霍然起身道:“如此一来,宋军整军备战的速度将大大提升,我吐蕃诸部危矣!”

    角厮罗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是刚刚开始,诸位头人莫要惊讶,待我说完之后,你们再想想该怎么办…………”

第一千九百九十六章宋军的弱点

    角厮罗在逻些城的跑马场上详细的阐述了大宋的兵制,这是吐蕃头人从未听过的兵制,但却是最为高效,也是最为强大的兵制。

    “宋之兵甲来源于民,以非军户,所用的名头乃是兵役,只要是大宋百姓,年满十八便可征召为兵,四年为期,而原本的厢军皆以撤销,禁军依旧保留而下,可现在的禁军已非当年之禁军!”

    角厮罗稍稍停顿,很快又道:“四年为期,大多数人到期即还,唯有经验丰厚者雇佣留任,大宋用此兵制以沿袭数十年,此间无论战事如何未曾改变,四年制之后,兵必还家!”

    吐蕃诸部的头人还为明白其中道理:“如此便是大宋每四年就要重新培养军士,这不是白费力气吗?”

    “愚蠢!”

    仁钦桑波的脸色极为难看,此时的他已经顾不得再保持往日里的平静,而是直接怒斥说话人的愚蠢。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再次开口道:“四年一届,这就等于大宋每四年便会有精兵退伍会乡,这几十年下来大宋的老兵可有多少?!”

    角厮罗点了点头:“大宋还有一条规矩,若遇大战,朝廷征召,老兵必定奉昭而行,且大宋百姓多为趋附,大宋之战意骇人若斯,弹指之间便可重聚百万之众…………”

    角厮罗已经不用再说了,眼下四周的各部头人已经是面色难看到了极点,这也意味着吐蕃将要面对的威胁太过强大了。

    “我听闻宋军军械繁杂,所用之物乃是精巧至极,威力无比,不知……”

    仁钦桑波的话让角厮罗脸色大变,许久之后才道:“本来我也不想告知诸位,担心搓了诸位吐蕃勇士的锐气,可现在既然大相问了,那我便对你们分说。”

    在吐蕃商议国事便是如此,没有那么多规矩,一群人聚拢在一起,有什么便说什么其实是最好的,信息来的全面且主意也多。

    角厮罗故意这么说为的就是激起各部头人心中的勇气,当然也是为了不断的刺激他们,让他们认真对待。

    “宋人擅用火器,威力奇大,对待西夏,辽朝,女真,塞尔柱,天竺等国皆是如此。各国城池在宋军面前如同纸糊木搭,顷刻之间便会城破,即便是再好的城池,只要宋军靠近,必会轰鸣而起,城墙如同土崩。”

    仁钦桑波点了点头道:“我此前去过西域,也就是现在大宋的新疆路,得知其中利害,大宋的火器威力惊人,一炮之威糜烂十里,其威可惧,开山劈海,若非勇士不可敌之!”

    角厮罗摆了摆手:“大相听闻已经是过时的事情,宋军不光有火炮火药弹,还有其他火器,名曰火枪,此物可毙敌与数百步之外,最为可怖的是,这东西便是放在孩童手中只需稍加操练亦可击杀身经百战之兵!重甲难挡!”

    眼下已经没有说话,不服的人有,恐惧的人有,担心的人亦不在少数,但这些却是必须要讲清楚,虽然担心搓了锐气,但却要把利害说清楚否则两军交战的时候吃亏的还是吐蕃人。

    一群人在硕大的跑马场上沉默不语,大宋的变化已经超越了他们的理解,谁能想到大宋已经能把一个月的粮草随身携带?谁能想到大宋的火器已经凌厉若斯?谁能想到大宋的兵甲会源源不断?

    所有人知道了为何角厮罗会和吐蕃各部和谈,谁都知道他为何要统一吐蕃诸部了,都到了这个时候,若是吐蕃还是一盘散沙的话,那即将面对的结果就是被各个击破。

    青塘倒下去的话,接下来便是其他各部,汉人虽然上不得吐蕃,可终究是有人能上来了,终究是有人能待下去了,这样的例子不是没有。

    只要中原人在高原上能撑过三五天的时间,此后便好得多了,若是时间再长一点也就能习惯高远的水土,而那时候几乎难以看出中原人和高原人的区别。

    角厮罗便瞧见过,宋军在青塘训练的时候便是如此,原本看着奇都喘不的人,谁知道几天之后便活蹦乱跳的继续训练。

    宋军还为此想了很多办法,甚至用一种红景天的药材来缓解,居然还很有作用,不少人因为药石之力而恢复过来。

    角厮罗知道高原的屏障阻挡不了宋人多长时间,但他不敢说出来,这时候已经把宋军的强大告诉吐蕃诸部的头人了,若是再把吐蕃的唯一屏障给烟消云散了,那剩下的就不光有警惕和战意,还用浓浓的惧意了。

    事实上眼下已经是有了被吓得不轻,羌塘部的头人已经脸色发白,一个吐蕃骑马射猎的勇士居然会被几句话给吓倒,说出去怕是也没有人相信。

    仁钦桑波豁然明悟,望向角厮罗哈哈大笑,他的大笑声让四周的人惊讶不已,仁钦桑波是谁?

    吐蕃的智者,拥有大智慧的佛门尊者,他的智慧足够担任吐蕃的大相,所以才不会有人对他担任大相一职而不满。

    “不知大相可有妙计?”

    看着角厮罗的微笑,仁钦桑波点头道:“不能说是妙计,但却是发现,宋军在骗人,大宋皇帝骗过了天下的所有人。”

    稍稍顿了一下,仁钦桑波满意众人的反映,那些诸部头人盯着自己的眼神确实更为尊敬了些。

    “诸位可曾想过,虽然宋军可把粮秣带在身上,但以宋军这般对火器军械的依仗所需的辎重不在粮秣而是在军械上!宋军作战可以没有粮草但却不能没有军械,否则其威必减!”

    角厮罗缓缓点头,果然是吐蕃的大相,一下就把问题的根本看得清楚,宋军这么多年作战在外,一直在隐藏一个天大的秘密,对军械的依仗太过。

    这件事一般人看不出来,便是聪明人也无法看出其中端疑,但每每宋军作战之前,必有车马调度,宋军为何兵贵神速?靠的就是那些错综复杂的公路,靠的就是火车的一日不停。

    而这些东西吐蕃高原上却没有,大宋出兵需要大量军械,而这些军械需要运输,宋军开路之后无不是快速修建公路等事宜。

    这便是弱点所在,吐蕃人没办法攻击宋军境内的补给线,但到了吐蕃的地盘上就不一样了,宋军没有办法保护这么漫长的补给线…………

第一千九百九十七章攻伐吐蕃的基础

    仁钦桑波和角厮罗的想法一致,世界上最绝对的事就是没有绝对的事,强弱之间的规则不是容易打破的,但也确实存在。

    宋军的强大无疑是明摆着的事实,但弱点也显而易见,其实赵祯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想尽一切办法来掩盖这个宋军的秘密。

    他建立了大宋最为强大的后勤与运输系统,不光如此,还把整个国家全部纳入这个体系之中,所以大宋的基建才会如此的惊人。

    这是军地两用的不二法门,不光给军队带来益处,更是给民生带来的强劲动力。

    事实也是如此,赵祯对大宋基建的扩展遮蔽了大宋军队的短处,世人只看到了大宋因运输通常而带来的繁荣,却未曾见识到大宋对军队后勤的保障。

    也不能说没有人看到,毕竟这世界上最不缺的便是聪明人,但很可惜,即便是发现了也没有任何手段,大宋的公路铁路就在那里,但错综复杂,这么多年发展下来早已变得无法撼动,即便是损坏一条道路又有何用?

    还有无数条可以抵达,然而就算是损坏道路,大宋也有专门的护养,各州府的衙门必须由专门的公廨负责,不过是花些时间便能清理出来,不需俩个时辰便又是通途。

    就算是朝廷不下令,地方上的官员自己也会主动去维护道理,谁都知道没有一个便利的交通,就算是家中拥有金山银山也没用。

    金银财宝变不成有用的东西,而精美的货物也变不成交钞。

    所以地方上对公路的护养从未掉以轻心过,这不是为了朝廷的大军而护养,而是为了地方上的百姓以及自己的前提在护养。

    道理很简单,大宋的上上下下都清楚的很,所以几乎没人去过多的关注这件事,但密密麻麻的交通网络,却使得大宋的军队成为后勤保障最全面和快捷的军队。

    舍弃了厢军之后,大宋的禁军战力更上一层楼,拥有了超越这个时代的军械后,宋军的战力愈发强大,再加上后勤保障,可以说现在的宋军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对军人的定义。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赵祯对兵制的改革,事实上无论是谁都不知道,赵祯对军队内部的改变才是最重要的。

    军械的强大只能让军队少死人,多杀人,可这还是停留在战争机器的层面,军队不是冷冰冰的杀戮机器,他们还是一个个有血有人的人。

    他们有自己的情感,有自己的价值观和情节,有自己的认知和感情,当然也有自己的家庭。

    赵祯利用四年的兵役制度给大宋的所有士兵进行改造,让他们竖立更加纯正的价值观和荣誉感,只要三观正,人就坏不到哪里去,只要有荣誉感,人就有了进取进取之心。

    现在的大宋军队中再也没有了厢军的序列,他们已经被返还家中,成为良民,即便是再有囚犯也坚决不允许刺配从军,以在狱中服刑劳役代替刺配从军。

    谁也不能指望一群罪犯成为保家卫国的勇士,杀戮不能用来赎罪,只能让人慢慢的变成野兽,或是一群浑浑噩噩的难民。

    好不容易甩掉数十万的厢军,大宋不会再走老路,有灾赈灾,有罪服刑,往厢军中塞做什么?

    禁军是大宋最好的军队,虽然当初也不比厢军强多少,但最少不是一群灾民或是罪犯组成的军队。

    这里面可供发挥的空间就多了去了,赵祯这么多年来对军队倾注的心血可不少,宋军早已从原本的国家兵器转变为子弟兵,这是一种精神上的转变,也是一种本质上的转变。

    但有一个缺点正在不断的变大,不断的变得麻烦起来,赵祯发现了这一点,却暂时没有办法解决。

    禁军对后勤物资的依赖远远超过了原本的军队,即便是相比历史上其他王朝的强军也要相去甚远。

    现在的大宋防守绰绰有余,但进攻便要麻烦许多,对天天竺作战,粮食是完全依靠鹏珈罗的功绩,也幸好鹏珈罗是热带气候,粮食丰产,否则大宋单单是供给粮食便要耗费万巨,更不用提那些军械了。

    大宋的战争形势已经发生了改变,从比拼人命的多寡,转变成比拼军械,比拼物力财力,比拼技术高低。

    这便是大宋的改变,也是大宋的弱点来源,因为需要这些东西所以宋军对军械的依赖前所未有。

    赵祯发现这个问题也没有办法,运输的道路虽然已经改变,但运输的工具却还未曾变化,依旧是马车为主,火车为辅。

    而这两样东西都是在大宋境内最顺畅,但越靠近边境越是滞怠,尤其是吐蕃,大宋从一开始对吐蕃没有那么重视。

    所以要想进兵青塘以及吐蕃,最需要的便是准备后勤,这是大宋在对青塘作战的一块短板。

    之前无论是对付西夏还是对付辽朝,大宋都是依靠商贾开路,以商贾游说当地官员建设道路,待大军开进之后再派出劳役进行加固和建设。

    但吐蕃是个例外,即便大宋和青塘通商,可青塘人并未答应帮助大宋修建道路,他们即便是看到了公路能给青塘带来更多的财富也没有动心。

    至于高原上的吐蕃更是不可能,青塘人与吐蕃之间的交易仍然保留最原始的马队运输交易,交易量并不大,最要命的是吐蕃人没有道路建设的意识。

    这就是最大的阻碍,而且吐蕃高原汉家百姓也上不去,即便是当初青塘帮助大宋拿下脱敢部,但脱敢部的大宋官员依旧是无法开始道路建设。

    至于现在,脱敢部的大宋官员全部被召回,如此一来,大宋想要进攻吐蕃,所需的耗费和时间恐怕有万巨之多。

    到了大宋这样的帝国,一旦发生战争便是一场物力财力之间的战争,国力才是比拼的重点,可赵祯不是傻子,有些钱该花,有些钱不该花。

    与其让大军艰难行进耗费财力,不如先一步建设抵达吐蕃的道路,把基础打好然后再去考虑接下来的问题。

    赵祯在此处还有进一步的打算,他要的是一个能够被大宋掌控在手中的吐蕃而不是一个被大宋打怕了之后俯首称臣的吐蕃…………

第一千九百九十七章皇帝的枷锁

    东宫还是原本的东宫,模样上一点变化都没有,但东宫又不是原本的东宫,因为这里的人开始多了起来。

    不光人多了,护卫也多了,东宫外已经开始驻守禁军,而不是在东华门的宫墙上,这就算是给了赵旭以储君最大的荣耀。

    至于东宫之中,更是华灯初上,宫烛已经燃起,四周不断的有内侍穿梭其中,他们要把太子白天没有看完的奏疏送到书房中去。

    虽然太子已经接管朝政,但外臣无法进入东宫,即便是清贵的翰林学士也不能进入东宫,这不是赵祯定下的规矩,而是赵旭自己定下的。

    为的就是避嫌,避免东宫和朝臣们交往过密,说来有些可笑,赵旭在没有执政的时候和朝臣往来频繁,可开始执政之后却拒绝和朝臣们往来,这么一来是为了避嫌,说明他没有任何别的心思,赵祯知道他的用意,却觉得他过于迂腐,当然这样的规矩是该立下的,以后也好为子孙做个榜样,所以赵祯对此只有夸赞而无不满。

    赵旭继承了赵祯节俭的性格,当然赵祯并不是一个节俭的皇帝,他只不过是在该花钱的地方花钱,不该花钱的地方绝不浪费一个铜板而已。

    而赵旭是真的节俭,整个东宫之中最亮的地方便是他的书房,连太子妃的寝宫都没有多少灯火,至于走廊上的灯火便是更是如同萤虫之光。

    有一次赵祯夜里来寻儿子下棋,谁知道在东宫的走廊与亭榭的交错之地耍了一跤,脚扭了好几天才恢复过来,为此皇后特意下旨斥责赵旭太过节俭,可谁知赵旭依旧如此,还是不肯多用宫烛。

    当然这事情在神都城已经传遍,上至朝臣相公,下旨贩夫走卒都在夸赞赵旭的这份节俭,他们认为静以修身俭以养德就是一个储君最好的德行。

    也就是从那以后,赵祯晚上绝不会去东宫,没想到自己摔了一跤还能被皇后这般利用,大肆宣传,不过这样的宣传赵祯还真的不在意。

    节俭要是能成为老赵家的美德,那也就是对后世子孙的一个约束,最少那些荒唐的事情不会在发生。

    真宗皇帝晚年便已经极为骄奢了,可依旧是比不上那个艺术皇帝,艺术有时需要大量的钱财才能满足…………

    但今夜赵祯还是到了太子的东宫外面,驻守的监军见到赵祯后便大礼参拜,赵祯摆手后道:“你们继续,朕寻太子聊聊天。”

    整个皇宫的禁军都知道赵祯不喜繁杂的礼数,也就各自散开继续值守,若是在以前还会有人前去通报,可现在不会有了,官家说过:“朕到自己儿子家还需要外人通报?!”

    东宫是赵祯熟悉的地方,从汴梁迁都到神都,皇宫的样式和宫殿名称等等都有改变,唯一没有改变的只有自己住过的三处宫殿,景福宫,御书房,东宫。

    这三座宫殿保留了东京汴梁皇宫的所有样式,甚至连规模都没有增加,这和其他宫殿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却保留了赵祯在东京城中的许多美好记忆。

    在外臣看来,皇帝保留东京城宫殿的模样也不是坏事,至少可以让大宋的后继之君知晓原本的都城是个什么模样,也知道今天的神都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赵祯不需要任何宫人带路都能找到东宫的书房,这里他太熟悉了,一路上绕过精美的山石和花圃便在高高的宫墙下抵达了书房。

    书房中的灯光还是极好的,不算太亮却也不算暗,正适合批阅奏书,赵祯批阅奏疏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带有铜镜的烛台。

    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果然赵旭的案头堆满了奏疏,当然还有大量的公文,奏疏只是公文的一种,是臣子向皇帝陈述意见或说明。

    赵祯见得多了,有时不用看内容,单单是看名字就知道奏疏里上奏的是什么。

    最基础的方式一般是感恩戴德,忆苦思甜,发誓赌咒,最后才会言事。奏疏中的内容更是多种多样,有上奏衙门工作情况的,有专门歌功颂德的、还有议礼论学、陈政要、言兵事、进谏、弹劾等等。

    而这些东西皇帝不光要看,而且必须要看,原因很简单,朝臣们的动向,谋划,等等都会在其中体现出来。

    至于一般的公文之类都是由宰执负责,上传皇帝也不过是为了让皇帝知道这件事而已,事实上都是在那皇帝当备注。

    就像是当年范仲淹和欧阳修两人制定了一个管理官员点卯的规矩,这件事以公文的行事交到赵祯手中,赵祯看了一眼便没当回事,谁知道从那以后,官员们上朝之前就必须要在乾宇殿外等候,等人都到齐了才能开始朝会。

    于是原本与巳时初刻开始的大朝会生生会向后延迟一段时间,而且赵祯的饭点也会相应的向后推迟,大朝会没有结束是不能离开的。

    所以有的时候这些公文也要看,说不定其中就有朝臣们挖的坑,当然赵祯把这个不二法门交给赵旭之后,赵旭案头的奏疏便如同小山一般。

    白天处理不完的事情,晚上还要待会东宫处理,奏疏之中的内容可谓是千差万别,所以耗费的精神自不用说。

    自从赵旭接管朝政之后,他的身体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当然也不是每天都有这么多的奏疏,可他还要翻看赵祯以往批阅的奏疏。

    权利这东西带来无限快感的同时,也会带来无限的负担,看似权倾天下,可事实上这枷锁一旦背负在身上就很难撤掉了。

    一个不断往上走的商号,最累的人是谁?必然是东家本人,一个欣欣向荣的帝国,最累的人是谁?必然是皇帝,这是赵祯早就得出的结论。

    赵祯以前每天批阅的奏疏以及公文足足占据了他半天的时间,就这样的速度和效率他还是觉得不满意,觉得耽误了自己的闲暇时光。

    可现在赵旭现在接过了赵祯身上的枷锁,还未熟练的他定然是要比赵祯付出更多的,一般人怕是早已崩溃,但赵旭还好,这么多年打下来的基础,再加上他心中的坚持,终究是挺住了。

    赵祯在外面暖阁中坐了一会,茶水喝了三遍之后,赵旭便匆匆赶来,这说明他已经处理好了…………

第一千九百九十八章父与子(上)

    在赵旭的桌案上随便翻阅了几份奏疏,赵祯满意的点了点头:“旭儿这些奏疏的批注朕瞧见了,不错,最少比朕刚刚亲政那会要强上许多,看清楚了朝臣上书内容的本质,也做出了妥善的御批,只不过你对臣子的批注就不要和他们上疏那般的绕圈子了,有话直说才能让臣子明白你的心意。”

    赵旭也是被带入了误区,看着奏疏前面一大段的寒暄与歌功颂德之类的废话,在批注的时候也跟着废话几句。

    赵旭苦笑道:“父皇,儿臣始终是储君,储君不敢骄横,臣子赞颂,儿臣愧不敢当,实在是…………那些多余冗长的前言太过恼人!有事说事,何须歌功颂德一番,不光耽误孩儿处理政事,看多了还觉得难受的很!”

    赵祯哈哈大笑,拍着儿子的肩膀道:“这就是做皇帝的苦恼,你刚刚总揽大政,以后这样的事情还多着呢!朕就是这么熬过来的,现在朕看奏疏直接跳过前面的段落,捡要紧的看,否则这奏疏不知何时才能看完嘞!”

    赵旭疑惑的开口道:“父皇,难道就不能在朝中定下制式,上行下效,时间长了朝臣们也必会改过来,如此奏疏明确,直指实质,既能便与孩儿的处理,也能简单易懂看清楚朝臣们的心中所想!”

    赵祯稍稍一愣,随即摇头道:“你这方法好,但不实际,朕当年也这么想过,那时候丁渭之还是朝中的相公,朕寻他说了这事,谁料他却有言道:“若陛下以此为例,朝中臣子定然不敢奏疏,且每日朝会的留身奏事怕是能排队排到大庆殿外。”,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赵祯的话让赵旭陷入沉思,丁谓虽然在朝堂内外的评价不好,但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知道丁谓的能力如何,在翻阅以往奏疏已经臣子记载的时候他看了不少。

    丁谓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其中必有蹊跷,而且是自己不知道的蹊跷。

    赵祯瞧见他苦思冥想的样子指了指赵旭的心道:“答案在这里…………”

    稍稍提醒一下,赵旭便明白父亲的意思,没错,若是所有人都把话说的那么清楚,谁还敢在奏疏中说真话?

    所有人都变成汤泉中沐浴的人,坦诚相见,那些谏言的人害怕得住皇帝,往往是先褒赞一番,然后再委婉的说出来,若是改了,那就直接用生硬的文字陈诉皇帝或是其他臣子的错处,一点余地也没有了。

    瞧见儿子明悟其中的道理,赵祯便拍着他的肩膀道:“朕是来寻你说话的,不是来给你出题的,若是让你母后知道了,定要怪朕给你加重负担,走去你的博采阁看看,朕好些时候没去了,不知你和格物院的匠人又弄出了什么新奇的东西。”

    赵旭连连点头,用最快的速度在前引路:“父皇,您不知道,儿臣前段时间弄出一个消遣的玩物,虽说是个玩物,却可拉升筋骨,不光如此还能让人在休闲之余脑力不停。”

    赵祯笑了笑:“怕是什么战棋之类的东西吧?做的大些可就没有翻手云复手雨的感觉了,前段时间你差人送去宫中的巨子棋虽说惟妙惟肖,可着实把你母后和娘娘们累得不轻!”

    赵旭脸色通红,讪讪道:“儿臣当时只是想着如何把棋子做的惟妙惟肖,忘却了下棋的快意,当时是宫人充当棋子上的兵卒,谁知母后……”

    赵祯捂着额头摆了摆手:“别说,你一说朕又想起她们较量的模样,真是不堪………”

    想想没藏黑云在巨马上无赖的走田字,赵祯就觉得有些好笑,当然坐镇军中的王语嫣大喊的让她进攻也是罪魁祸首。

    一群宫人扮演的棋子怎么敢和皇后嫔妃扮演的棋子抗衡,她们以最快的速度败下阵来,不是扭了腰,就是崴了脚,要么便是肚子痛或是牙疼的…………

    “不过你的巨子象棋做的还真不错,若是让双方都以宫人充任棋子也是颇有意思。”

    赵旭打开房门,里面是一个盖上毯子的长案,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东西了,只不过边上还有几根板子。

    赵旭最喜欢在闲暇的时候自己制作有趣的东西,这便是大人对玩具的一种痴迷吧?

    在后宫嫔妃们看来这不是一个好的爱好,在朝臣们眼中更是不务正业,但在赵祯的眼中却是益智高雅的事情。

    后宫本就枯燥,否则一群女人也不会隔三差五的用各种借口去碧雅轩的总号,而朝臣们更是在下职之后前往勾栏瓦舍。

    相比之下,赵旭的爱好就好好得多,最少能静下心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还能益智,所以赵祯也喜欢到这里来,所谓的博采阁就是有博采众长之意,赵祯觉得名字还不错。

    当赵旭掀开毯子露出下面的东西来的时候,赵祯情不自禁的开口道:“台球?”

    “台球?好名字啊!儿臣还不知给这东西叫什么名字,既然父皇赐下了名字孩儿就用台球给它命名!”

    赵祯有些惊讶,眼前是一个长长的几案,只不过四周都有较高的木头组成了围栏,在桌子上有些不规则的洞洞,和许多圆圆的球,一颗独立的白色汉白玉圆球在远端,这几乎就是台球的雏形了。

    显然要把所有黑球打进洞中就算结束,至于谁大得多,谁打得少就要靠脑袋记了。

    赵旭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赵祯便知道规则,和他之前猜测的一样,只不过球杆不是球杆,而是球板,至于桌面上更是光滑的有些不像话,如此一来几乎没有技术可言,完全就是一个“大力出奇迹”的游戏。

    赵祯试了几次,幸好边上的挡板较高,否则石球一定会飞出去。

    简单的给出几个建议之后,赵旭就信奉的把他的话记录下来,并且打算明日便命人来改。

    板子和石球,玩了一会后赵祯便觉得浑身冒汗,这在冬日里是个不错的运动了。

    赵祯喘着粗气的看着一个球落入布袋中开口对赵旭问到:“你以接手大政月余,现在什么感受和朕说说,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朕不会变卦的,你且说说。”

    赵旭听了赵祯的话没有说什么,而是面露苦笑道:“儿臣说真话,父皇莫要生气,若是能在母后的娘胎中再选一次,儿臣一定晚点出来!”

第一千九百九十九章父与子(下)

    三才悄悄的竖起耳朵靠近博彩阁,他实在不知道为何官家会笑得如此开心,作为宫中的老人,他多少年没有听到官家这般的大笑了。

    历史上寻常的皇帝对待太子都是严格要求,恨不得把储君培养成一位圣人,先帝当年便早早的开设资善堂,为的就是让他陛下在年幼时得到教育。

    可到了陛下这些,许多东西都被打破了,太子的师傅几乎经常更换,而且由近十个先生教授学识,不光有学识,还有一些平民百姓才需要知道的道理。

    最让三才忘不掉的是,陛下甚至让格物院的匠人来教授太子制作威力强大的火药,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不过说实话,三才自己都觉得,赵旭这位太子现在已经比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要强的太多,这位太子不光会制作火药,还会领兵打仗,不光知道如何救助伤员,还知道如何安邦定国。

    寻常人如何比得上他?

    唯一能和他相提并论的也只有二皇子赵昀了,可赵昀这位皇子却远在万里之外的方丈洲。

    前段时间二皇子差人送信来说,其实方丈洲和海东州一样,是一个巨大的岛屿,四周都是大海,但方丈洲拥有大片的良田和沃土,也拥有一望无际的草场和沙漠。

    那里几乎自成天地,还有一种胸口挂着袋子的巨大老鼠,他们双脚站立,向前跳跃前行,前段时间二皇子送来了几只就在御花园中,听说路上还把亲卫司的都监赵力给打了!

    没错,想起见到赵力时的样子三才就忍不住发笑,后海他真的见到这东西的厉害,脚下跳动不停,出拳速度惊人,一拳之威不可小觑。

    难怪能把赵力都给打了,宫中好几个内侍都被他打的屁滚尿流,后来才发现,只要不去摸它胸前的袋子就不会有事,因为袋子里有一只小老鼠…………

    现在太子的博彩阁中传来笑声,当然会引起三才的主意,他已经站的很近了,但此时屋中笑声却消失了。

    赵祯盯着赵旭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颇为苦恼的开口道:“你应该知道自己不是作为太子最好的人选,赵昀其实比你更合适,朕当年培养你们两人的时候就发现,其实你对权利的热衷并不及赵昀,更多的时候是被你母后逼出来的,当时朕对你说过,人活着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可最终你还是坚持,朕就知道你会坚持,所以才会心中不忍。”

    “父皇觉得昀儿比儿臣更合适?”

    赵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合适也合适,说不合适也不合适,人在这个世上永远都会有别人不及的能力,有些人善于进取,有些人善于隐忍,有些人善于诗词歌赋,有些人善于陈诉辩驳,各有所长才是人的多样性,你善于守成,而赵昀善于开拓,所以朕让他去了方丈洲。”

    赵旭有些难过:“难道父皇不觉得让一个善于开拓的人坐上御座更好吗?”

    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赵祯笑道:“朕说过,只有最合适的人坐上御座才会对大宋更加有利,而你就是这个最合适的人,朕已经把路铺好了,接下来需要的就是守成之君而不是开拓之君,开拓之君虽然好,但也有可能使得原本美好的一切灰飞烟灭,使得大宋安定的局面付之一炬,朕输不起。”

    “那孩儿的优点呢?!”

    希翼的光芒在赵旭的眼中闪烁,赵祯欣慰的说道:“你的有点是极少有人具备的,这股稳重和踏实让你在做每一件事之前会去考虑后果,这很理智,也很重要。

    就那这些奏疏来说,你能坚持下来真的出乎朕的意料,朕看过你的批注,几乎每一份奏疏都没有简略批注,极尽详实,朕都要佩服你这耐性和毅力。

    所以无需妄自菲薄,你一点也不必赵昀来的差,都怪你母亲,总是在你耳边念叨那些笨鸟先飞之类的话,吾儿能愚笨?

    先飞只是勤勉,这优点反倒是被你母后当成不足来说,也让你从小觉得自己没有赵昀聪慧…………”

    赵旭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答案,这是赵祯第一次把真相告诉他,也是第一次私下里夸赞自己,赵旭的心情突然就明朗了起来,身上的摇杆也更加笔直了。

    “孩儿就知道自己有不同的,就算是比不上昀儿但孩儿依旧不同!每个人生而不同,孩儿的智慧不输与昀儿,虽说开拓不足,但毅力却不比他弱!”

    作为长子,赵旭的未来也关乎大宋的未来,这是极为重要的事情,所以赵祯在对赵旭的培养上从未掉以轻心过。

    现在见他解开心结,更加真实的面对自己,赵祯心中的快慰简直无法用语言细说。

    “朕是皇帝,以后你也会是皇帝,所以朕即使你的父皇,又是你的老师,朕会把一些有用的诀窍交给你,这样一来你便轻松许多,那些奏疏看着是权利的写照,可事实上你却要永远背负这座文字堆砌起来的大山。”

    赵祯还有一句话没说,赵旭都快坚持不住了,何况是赵昀?那小子就是一个跳脱的性子,让他在书房中批阅奏疏一两天可以,若是让他每天如此,怕是早已甩手不干了。

    赵昀也是早早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几乎没有升起过对皇权的贪婪之心,他不想活的这么累,他也不想每日睡觉的时候被内侍匆忙叫醒。

    “旭儿,人最难的便是坚持,多少的昏君其实早年并不昏聩,甚至是精明强干之主,可就是过了一两个盛世之后,心生疲懒,于是便开始荒废朝政,不理政事,最后走向下坡,而让自己子孙更为难走,你皇爷爷便是如此,朕不该说先帝的不是,但这是事实。”

    赵旭努力的点了点头道:“孩儿明白,孩儿也知道为何父皇要让孩儿先行继位,如此一来便可给人一种盼头,待到国家安定时,便可卸去身上重担,让后人继续前行,如此一来还能扶持一二,却又不用太过操劳…………”

    “吾儿啊!朕还是觉得以前的你要好些,这话说出来不太妥当…………明日带着太子妃前往你母后那里问安!”

    “父皇还是算了吧…………”

第两千章时代的束缚

    大宋天家的这对父子已经算是天下父子的楷模了,在三才的身影贴上御书房大门后,他就被赵祯给召了进去,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三才的模样显然不是好奇什么,而是为了向六宫之主的皇后有个交代。

    能说给皇后的事情自然会传过去,不能的话,便是刀架在三才的脖子上都不会得到一个字,这就是赵祯对三才的信任。

    看着冻得青头紫脸的三才进来,赵旭便松了一口气,事实上他刚刚说了有生以来最大但,最放肆的话。

    作为太子他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但他也想和弟弟一样,在父皇面前那般随意,所以他便说了自己的想法。

    三才胸口快要跳出来的心脏随着赵旭的一句:“孩儿其实也不想做皇帝。”差点停顿,他是真的害怕了,天家子嗣大小就和寻常人家的孩子不一样。

    主意多,天资聪慧等等,但他没想到太子居然敢当着官家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太子可不是说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的。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官家赐予的东西不光要小心的捧着,还要隆重的供着,如此才能算得上是臣子。

    寻常的臣子都是在和官家顶牛的时候用辞官来威胁官家的,这一点官家早已习惯,见到确实不舒服的人,挥手让他告老还乡就是,管他多大的年纪都无所谓。

    可太子不同啊,太子是官家的儿子,是大宋的储君,未来的皇帝,怎么能说不当就不当了?

    显然三才是不理解天家的对话方式,赵旭说这话的一丝不是拒绝,而是表达心中的不想当,看似差不多,但意思却是天差地别。

    所以三才惊讶而赵祯却并没有生气,赵旭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原本的赵旭以为自己不如赵昀,所以把皇位看的很重,他觉得若是自己没有皇位,那就什么都比不上赵昀了。

    可后来逐渐他知道自己的皇位是不可能易主的,所以也就不太在意这赵昀的威胁,但那时的他依旧觉得皇位是他胜过赵昀的东西。

    随着年纪的增长,这种感觉便越强烈,赵祯一直在观察赵旭,最后他才恍然大悟,原来皇位对赵旭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而是他安全感的来源和归宿。

    同样的,杨采薇对赵昀灌输的观点就是“你比太子强,但却不可能继承皇位,也不要有这个心思,最好是能离开大宋,离得越远越好。”

    于是赵昀心中的归宿就不再大宋之内,而是在遥远的方丈洲,那片遥远的大陆成为了他的归宿和安全感的所在。

    想想都觉得可怜,自己的俩个儿子同样优秀,但一个在海外寻找归宿和安全感,一个却在皇位上寻找。

    赵祯知道不是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而是时代出了问题,这是一个封建时代,无论自己当初如何教育俩个儿子,最终的结果怕是也差不多,甚至还有可能出现自己最不希望看见的模样。

    这个时代的就是这样,不能去责怪俩个孩子,只能怪这个时代太过无情,别说是帝王家,就算是将门,大族都是一样的结果。

    前段时间杨怀玉正式杀回了杨家,去争夺那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他的那些堂兄弟几乎被他打了个遍,最终的结果不用说也是他登临家主之位。

    而杨怀玉在回家争夺家业和家主地位之前,已经向赵祯宣布誓死效忠,这也就意味着杨家不再是将门,而是大宋皇帝的家臣,家将。

    看似没有什么不同,可实际上却是天差地别,杨家从此以后不会再有权臣出现,有的只会是大宋皇帝的家将,顺带着还有一个殿前司都监的官职。

    主要的责任也从行军打仗变成了驻守皇宫的亲从官。

    杨怀玉是个聪明人,杨家也有自己的产业,规模还不小,不乘最后的机会把整个杨家从将门这个大泥潭中拖拽出去,以后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个时代的规矩就是这样,哪怕你在心中想要放弃一些东西,可到头来你还是要去争取,老怕不是为了自己,你也要争取。

    迫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有很多,这让赵祯想起了死去的范大勇,这个北平府不多的武将之一就这样死在了朝廷自己的手中。

    刘涣当初也有迫不得已的事情,军情紧急他无暇请示,同样角厮罗的造反也是同样的道理,身不由己…………

    想到范大勇,想到角厮罗,赵祯的心情就不太好,这两人都是赵祯心中有愧的两个人,范大勇没错,他作为武将,千里奔袭角厮罗,为的是除掉大宋的后患,赵祯应该杀的是刘涣,角厮罗未曾叛变,他却要逼着角厮罗叛变。

    若是下棋,到了刘涣这里就是一部死棋,只要他密调范大勇麾下的西军,最后的结果要么是击杀角厮罗彻底摧毁青塘,要么便是被角厮罗击溃,逼迫他造反,但依旧躲不过被宋军征伐的命运。

    而无论是太子赵旭,还是二皇子赵昀,亦或是范大勇,刘涣,角厮罗,他们虽然身份有别,权势不同,但最终都逃不过这个时代的束缚。

    这个时代有着自己的思维方式,寻常人极难打破,但赵祯却是打破这种思维方式的人,他也打破了固有的规矩和命运。

    月亮如同一柄尖锐的镰刀挂在天上,配合上冬日里的寒冷让人觉得世间万物都在凋零。

    “官家您就上步撵回宫吧!这天寒地冻的,老奴的脚已经麻木了。”

    三才拎着宫灯努力的保持平稳,参谋兵事院送来的奏疏就在官家手中。

    赵祯用力合上奏疏,望向三才道:“要不你上去坐着?朕就要走回去!”

    三才脸色大变:“官家,我的官家哎!可不敢说这样的话,您这是要奴婢的命啊!”

    “你知道朕现在很愤怒,所以不该在朕发怒的时候说那些不相干的事情,立刻派人去查,刘涣的消息是谁给他的,他又凭什么再次要求西军对吐蕃出兵。

    没有朕的旨意,没有朕的虎符,单凭参谋兵事院的一份文书,他种愕凭什么敢动用三万铁骑袭杀青塘!难道说他以为种世衡的那块丹书铁券能罩得住他?!”

    一众宫人跪在坚硬的石板地上,冰冷的寒风已经不算什么,帝王的愤怒已经如同九幽碧落冲刷在他们的身上,彻骨酷寒…………

第两千零一章人尖子的坚持

    种世衡老了,或者说他的心态老了,自从西夏之战结束后得到赵祯御赐的丹书铁券之后就不再掌控种家军,而是把手中的权利分了出去。

    种家军以最快的速度融入到了整个西军体系之中,随着西夏的灭亡,宁夏路的出现,那个距离延州二百里处建起的青涧城已经没有战略价值。

    于是种世衡就带着全家老小搬到了神都城,赵祯给了他兵部侍郎的官职,他也在兵部中处理事务,只不过更多的是在养老。

    有狄青这位兢兢业业兵部尚书在,他这位兵部侍郎几乎没有什么事可做,负责最多的便是依照军法处置退役的犯法老兵。

    那些地方官员处理不了的老兵便在他的处理范围之类,可又有多少老兵会去作奸犯科?

    一年也找不不出多少来,种世衡这个侍郎和那些忙的脚不沾地的侍郎相去甚远,但种世衡的安稳却不意味着他的子嗣也是如此。

    种家军虽然已经进入了西北禁军之中,但种家的子孙却没有离开,种世衡当初向赵祯几乎没有什么要求,唯一一个便是希望让种家的子孙依旧能在西军效力。

    这就是要荫功官,赵祯也没有多想,反正大宋的兵制已经改变,种家的子孙即便是留在西军之中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但种世衡也太能生了,种诂、种诊、种谘、种咏、种谔、种所、种记、种谊一连生了八个,其中种诂、种诊、种谔战功显赫,关中百姓称其为“三种”。

    即便是再加以限制,人家自身的本事出众也没有办法,种谔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能力甚至超过了他的几位兄长。

    他手下的士兵不光训练有素,而且配合默契,在几次兵演中都能和背嵬军进行抗衡,甚至到了擒获踏白军的程度。

    这样一来他的提升速度自然是很快,赵祯也注意到了这个西北之地冉冉升起的将星,当然因为他的出身,所以赵祯也刻意进行了限制。

    但人就是这样,在一群平庸的人之中,很快就会崭露头角,就如同放置在布袋中的锥子。

    种谔便是其中一枚露的最多的锥子,不光锥子漏出来了,甚至还戳到了主人,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工具反过来伤了自己。

    刘涣是疯了,他不断的私自用兵,当初范大勇的死并没能阻止他,也没能起到震慑作用,大宋的官员在斩杀他之后反倒是大声嚎哭。

    一时间范大勇的死从违反军令升华成了追求大义而不得不私下行动的将军,范大勇当初为何会听从刘涣的调遣,这是赵祯最不明白的地方。

    他这个人对规矩的看重比什么都厉害,若论忠心的话,他对赵祯的忠诚绝对要比对刘涣的信任要大得多。

    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出兵吐蕃,这就是矛盾的地方,赵祯虽然相信范大勇可能是被刘涣的大义给说动了,但其中必有重要的东西存在。

    现在种谔也是如此,消息是黑手传到的,速度应该是最快的,这也意味着种谔的老爹种世衡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犯下滔天之祸。

    快步走向崇文殿,虽然月上中天,但赵祯已经全无睡意,大半夜的召见种世衡,他应该很快明白出了什么事情。

    整个种家也只有种谔才能生出事端,这小子最是狂傲不羁,做事情一腔热血,只要是对大宋有利的事情,在他面前上刀山下火海一能去做。

    所以当三才带着赵祯口谕抵达种家的时候,种世衡立刻便知道自己最得意的儿子又闯祸了。

    能让官家深夜召见,可见此次祸事太大,已经到了连累家族的情况,否则官家根本就不用这么着急在宫门落锁后召见。

    垂拱殿中,赵祯看着偶尔闪烁着璀璨烛花的宫烛微微出神,显然这次刘涣是不打算要命了,不知为何他一定要对青塘下手,一定要对角厮罗下手,而且到了眼中钉肉中刺的程度。

    要知道刚刚埋伏角厮罗不成反被人家埋伏,西军大败这件事已经是天下的笑柄,但即便如此刘涣依旧在想尽一切办法对青塘出手,此时他已经完全忘却了自己,以及此战失败后将要承担的后果。

    这件事瞒不住,但也没有多少人知道,那几个“聪明人”居然在这个时候不是选择明哲保身,而是选择帮助刘涣,这便让赵祯很是不理解。

    角厮罗是对大宋有威胁,可也没到必须除掉的地步,赵祯不知道刘涣在担心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要命的是一群“人尖子”还和刘涣一样坚持,若是没有朝堂上的支持,若是没有边军武将的支持,刘涣不可能成功的说服种谔出兵青塘。

    但赵祯知道,青塘并非是好攻取的地方,就角厮罗对大宋的了解便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他比大宋的任何一个敌人都要了解大宋。

    作为吐蕃高原上的聪明人,角厮罗不可能没有准备,尤其是面对宋军的准备。

    这时候进攻角厮罗殊为不智,之前的埋伏已经让人家知道你的心思了,就算角厮罗是个傻子,也应该明白大宋的进攻不会只有这一次。

    就在赵祯等待种世衡的时候,一骑快马出现在京畿路的第一道关口紫荆关,因为在紫荆岭上所以得名。

    这座关口士兵不多,但却个个都是大宋的精锐,紫荆关为河北平原进入太行山的要道之一,自古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前”之险。

    大半夜的出现一匹飞起,这不仅让关隘上的士兵大为紧张,在看到来人的衣着和背后插着的旗帜后却是脸色大变。

    吐蕃的骑士很好辨认,从军的前三个月便有会人把外族骑兵的服装和发饰之类的解释清楚。

    这种带着蕃帽,身着毛皮甲的吐蕃人实在太过明显,而且气质上一个以狼为标致的图腾就是青塘的标致,也是青塘的战旗。

    大宋和青塘曾经有过一段蜜月期,宋军士卒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气质,但却不明白为何会有单独的青塘骑兵出现在大宋境内,能到达紫荆关显然说明了他不是一个简单的骑兵。

    那人到了巨大的关城之下便开口叫道:“我乃西平王角厮罗坐下亲兵,此次带来我家大王书信,呈交大宋皇帝陛下!”

    关门缓缓打开,无论角厮罗的书信内容是什么,关隘中的士兵都无法阻拦,这已经上升到了角厮罗与皇帝之间的对话…………

第两千零二章青塘就是另一个西夏

    赵祯从一开始就在等待角厮罗的解释,但却一直没有等到,他知道为何角厮罗不在第一时间解释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怎么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角厮罗和大宋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和睦的,虽然双方心中都有各自的打算,但还没有宣之于口,背地里怎么防备酝酿都不为过,如同一个“脓包”,大家都知道下面是什么样的肮脏污秽,可却没有人愿意挑破。

    但刘涣这个不该出头的榫子挑破了这个“脓包”使得原本的魑魅魍魉大白于天下,当然是他所希望的那一面大白于天下。

    大宋的百姓和官员只看到了角厮罗袭击宋军,却不知道这是宋军在埋伏人家不成反被人埋伏的闹剧,当然有些人能清楚其中的端疑,但却绝不会说出来。

    朝中的衮衮诸公当然知道这是刘涣的逼迫之计,所以也当作是看不见背负的肮脏手段。

    角厮罗已经尾大不掉,这是所有人的共识,吐蕃不足为据,因为一盘散沙,互相攻讦,战乱不断。

    可角厮罗已经把青塘打造成一个相当成熟完备的国家,只不过是他顶着一个西平王的封号,还不敢自立为帝而已。

    朝中许多朝臣都清楚的知道,眼下的青塘活脱脱的就是当初的西夏,甚至比西夏的基础更好。

    西夏的前身是定难军,无论是李继迁还是李明德都在苦心经营,那时的定难军还要面对大宋和辽朝俩个庞然大物,无论是物资还是战力都无法相比。

    两代人苦心经营之后,使得西夏左右逢源,不断的扩张自己的土地和人口,最终为李元昊的建国称帝打下了足够的基础。

    党项人也从原本的游牧民族转变成农耕民族,拥有河套之地的西夏土地肥沃,百姓安定,善于骑射的他们终于有了和大宋以及辽朝对抗的本钱。

    于是西夏称为大宋西北之地的祸患,一直困扰者大宋,使得西北之地不得安宁。

    原本的西夏被大宋灭国了,党项人全部内迁大宋腹地,以最快的速度被汉家文明所同化,他们的礼教消失了,他们别致的发型消失了,他们的语言文字也都消失了。

    现在除了能在一些老旧的衙门户籍中寻找到一些西夏人外,就再也找不到党项人的踪迹,他们消失的是如此的迅速,如此的突然,以至于大宋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些党项人不能适应大宋的环境就无法生存,而适应环境恰恰就是党项人最拿手的事情,他们可以放弃原本特立独行的一切,只为融入到大宋的环境之中。

    而此时的青塘如用当年的西夏一样,只不过位置比西夏更靠西面而已,但青塘和西夏也有不同,青塘比西夏地域要高的多。

    这道天然的屏障使得青塘比西夏更难对付,也使得青塘更加的安全,这样一来,刘涣以及相公们看到的就不是一个简单的青塘,而是一个远超西夏更具威胁的青塘。

    更何况角厮罗以及青塘不断向吐蕃进攻,青塘的地域和角厮罗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强大,所以当他一统吐蕃之后,只会比西夏更加难以对付。

    大宋的四周已经没有强悍的国家了,南海诸国被大宋彻底占据后称为了南海路,大量的粮食产出供应大宋的需要。

    倭国已经消失,虽然还保留天皇一脉,但这一脉已经成为大宋后宫的一族,说是天皇一脉其实就是大宋的外戚。

    每一代女皇都要成为大宋后宫中的嫔妃,如此便能确保海东州的稳定和安全。

    西夏和辽朝也被灭国,当然这两族的太后也在赵祯的后宫之中,大宋的四周只留下南方还有一两个小国,如蒲甘和泥婆罗之类。

    而这些小国面对大宋的时候依旧俯首称臣,他们不光畏惧大宋,同样也需要大宋,许多东西都是他们渴望的。

    大宋疆域辽阔,货物众多,商贸繁荣,在边境开设榷场自然会让些小国前来交易,获得精美和必须的商品。

    蒲甘和泥婆罗已经把大宋当作是一个强大的庇护所,他们不会和大宋对抗,甚至愿意把政权交给大宋,每年都和大宋的臣子一样上表称臣,汇报国内的情况。

    也就是说,现在大宋的周围已经没有一个强国,但若是吐蕃一统,最终便会使得大宋回到唐时的尴尬境地。

    不能小看吐蕃,吐蕃的面积很大,虽没有大宋辽阔,可高原上的气候使得汉家军队在高原上举步维艰。

    无疑现在的青塘和角厮罗已经是大宋的心头大患,好不容易消灭了四周威胁的各方势力,大宋的朝臣们决不允许再次出现另一个威胁。

    青塘的骑兵在通过紫荆关之后便一路向大宋神都而去…………

    种世衡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皇城下,他几乎每天都在出入皇城,大宋各部官衙就在皇城之中,但这是他第一次夜晚叩宫。

    早已在此等候的禁军在看到三才的手令以及亲卫司的文牒之后便立刻放行,官家在夜间召见臣子不是什么稀奇事,只不过禁军们不明白,种世衡这个兵部侍郎有什么值得官家召见的。

    整个神都城的人都知道种世衡现在已经算是半个闲散官员,每日只是按时点卯而已,就算是官家召见也该是在白天。

    能得到官家夜晚召见的臣子无不是朝中重臣。

    只不过种世衡却明白为何官家如此急迫的召见自己,前来的内侍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种谔这小子已经把种家推到了危险的边缘。

    在高大的宫墙下穿行让人觉得压抑,不断摇晃的宫灯让种世衡心中发苦,他也是刚刚才知道种谔的所作所为,这孩子从小就与众不同。

    他不像他的几位兄长那般按部就班,他喜欢冒险,无论是领兵作战还是撰写奏疏都是如此,他的许多言论就是把青塘当作是大宋的威胁,几次上疏官家请命率军冲杀青塘部。

    皇宫中的大多数宫殿都是黑漆漆的,但垂拱殿却光亮异常,这里是官家召见朝臣的地方,或者说是召见重臣的地方。

    步入其中的种世衡就瞧见了官家一脸阴沉的盯着西面,目光中带着不满与愤怒,种世衡长叹一声上前道:“臣兵部侍郎种世衡参见陛下!”

    “你起来吧!你没有错,但种谔必须受到严惩,别想用朕赏赐的丹书铁券!”

    种世衡的嘴唇抖了抖,无奈的说道:“小儿鲁莽,还请官家责罚!但其拳拳为国之心还请官家从轻发落!”

    “你还记得范大勇吗?”

    赵祯的一句话便让种世衡大惊失色………………

第两千零三章西进的种世衡

    范大勇原本是种家军的将领,但自从种家军取消之后,便入了西军担任将主,一直都是战功赫赫之辈,但前段时间他听闻范大勇擅自调兵前往吐蕃伏击角厮罗失败,最终被官家斩首,心中悲痛,当年范大勇也曾在自己帐下效力。

    种世衡当然知道为何会出现这样荒唐的事情,大宋的军队绝不可能轻易调动,单单是有一份参谋兵事院的文书而没有兵部的文书以及官家的虎符根本不可能调动西军。

    范大勇一意孤行为的是剿灭角厮罗,一旦成功他的名声自不用说,也为大宋除掉了最大的祸患,非但无过还有很大的功劳,但他失败的代价如同现在这般,身首异处。

    军功和治世已经让大宋的西军为之疯狂,现在的大宋军队都这样,战功已经不那么好得到了,只要有机会他们必定会拼尽全力的获取战功。

    荣耀这东西已经植根于大宋边军的心中,而平定四周保皇宋百年安定已经深深的植根于朝臣们的心中。

    种世衡知道朝臣们和边军的打算,连他都知道更不用说高高在上的皇帝了,大宋的这位官家可不比那些历代被朝臣们蒙蔽的皇帝。

    他总能看穿人心中的想法,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关窍。

    所以种世衡在赵祯面前不敢有任何遮拦,只是为自己的儿子祈求从轻发落,他知道赵祯同样也看重种谔,否则就不会在知道他的品性之后还要把他放在西军之中。

    “臣知晓官家为何深夜召见,也知道范大勇因何而死,但这些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大宋着想,毕竟角厮罗一旦统一吐蕃,便是大宋西隅大患!”

    赵祯从御座上起身,走下御阶,看着种世衡焦急的模样突然笑了,随手把一本奏疏扔在了种世衡的脚下:“你们都能想到的事情朕能想不到?文臣武将都在为进军青塘做准备朕能看不出来?”

    “可你们想没想过,青塘乃是角厮罗的发家之地,这么多年经营下来岂能如同不设防的州府?!当年朕用他乃是因为西夏的存在,必须找一个可以和大宋东西夹击西夏的盟友。”

    稍稍喘了一口气,赵祯再次恨铁不成钢的开口道:“自从西夏被剿灭,朕就不断的减少向青塘的投入,可那时候你们又觉得可以拉拢青塘对付辽人,最少在西域提供一支强大的助力,于是朕便准奏,没有太过压制青塘,待到辽人国灭,朕就发现大宋的威胁不是来自天竺,也不是来自塞尔柱,而是来自近在咫尺的青塘!”

    赵祯说到这里,对面的种世衡已经变了脸色,他清楚赵祯这些话的意思,显然官家是早已把青塘列入了心腹大患的名单。

    “官家放任青塘乃事出有因?”

    赵祯微微点头道:“便是如此,朕一直觉得青塘不会成为大宋的劲敌,只不过是一个隐患而已,只要拿捏得当,便可利用青塘统一吐蕃!当青塘与吐蕃合并之后,朕便会挥兵西进,待到那时大宋所要面对的就是逐个击破吐蕃上的各个部族,而是直接击败吐蕃,使得吐蕃成为大宋的一部分,就像西夏和辽朝一样。”

    赵祯说完种世衡已经面色惨白,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赵祯接下来的话让他更加惊惧。

    “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吐蕃人已经和青塘开始接触,在朕看来很可能双方已经握手言和,在这个时候进攻青塘,就是在和整个吐蕃作战,种谔此去青塘怕是凶多吉少,若是他能把大军安稳的带回来,便是战败也无所谓!”

    种世衡不再说话,好一会才抬起头来道:“官家,种谔是被利用的。”

    “朕知道,所以才连夜召你进宫,否则你见到的就是不是宫中的内侍,而是皇城司的缇骑!”

    憋闷许久之后,种世衡道:“刘涣鼠目寸光,害吾儿性命!”

    赵祯摆了摆手:“朕不会要种谔的命,只不过他再也不能在军中效力了,这点脑子实在是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同,被人利用还不自知如何还能在军中呆着?”

    赵祯自始至终没有追究种谔的擅自出击,显然他肯定知道一份文书不可能调动西军出征青塘,这样的大事也不会一道旨意也没有。

    但他立功心切,又被刘涣成功游说,所以他本着报效朝廷和官家的想法出兵了。

    军功这东西对于西军来说有着无比的吸引力,眼下出兵青塘自然也让西军将士趋之若鹜,军心可用,又有刘涣和朝中之人的背书,种谔当然会率兵西进。

    “你之前一点消息也没收到?”

    赵祯的疑惑让种世衡老脸通红:“老臣已经不堪大用,自从离开了清涧城,腿脚不好,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在神都只不过是颐养天年罢了,承蒙官家不弃,兵部侍郎当的清闲…………”

    赵祯笑了笑:“果然如此啊!都说女大不中留,这儿大了也不听话了,若是你之前得到消息,怕是也不会让种谔冒险。可还能上马驰骋呼?”

    种世衡的眼睛亮的吓人,胸口锤的山响:“老臣虽然不济,但却也能开三石弓,饭五斗!”

    这口气端是吓人,五斗饭,还不早已把人撑死!赵祯无奈拍了拍种世衡的肩膀:“想去就直说,莫要这般吓唬人,朕给你两万兵马,前往青塘接应种谔,他的三万西军能回来多少全看你的了!”

    “臣遵命!”

    种世衡起身就往外走,西军是他最熟悉的军队,他有自信能和儿子打一场漂亮仗,但刚刚走了两步便听到赵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朕不是要你去配合种谔攻取青塘,朕是要你把种谔以及那三万倒霉的西军给朕带回来!攻取青塘不是你们的事情,你们也攻不下青塘,朕要的是尽量减少损失!”

    种世衡的身体猛然一僵,惊讶的回头道:“五万大军不足攻取青塘?角厮罗已经率大军兵至逻些城了…………”

    “哼!若是青塘那么容易攻取还能轮到种谔?角厮罗此人诡诈,用兵不在狄汉臣之下,若是没有计划周全,他岂能轻易率军攻伐逻些城?此去青塘万万不可与敌决战,把种谔带去的三万西军带回来才好,若是晚了…………尽量减少损失!”

第两千零四章宁可御敌于战场,不可怠敌于萧墙!

    种世衡连夜带着赵祯的旨意以及虎符走了,他甚至都没有回家,直接请宫中的内侍骑马去种家知会一声,自己则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天安门。

    身具皇差的他前往宁夏路自然要走天安门,这是朝中的规矩,因为走这道门的时候会门口的官差会把出门之臣子领的差遣记录下来,臣子也必须奏报,如此方能杜绝朝臣私自前往地方滥用职权。

    种世衡的连夜离开让神都城中许多人睡不好觉了,当然他的离开也让许多人松了一口气,事实上刘涣对种谔的游说已经有不少人知道,甚至是暗中支持。

    神都是坐不夜城,即便是夜晚人们依旧是流连于青楼瓦里,勾栏酒肆不愿回家,月亮偏西的时候,才稍稍寂静些,但此时夜市也才刚刚走向高潮。

    伪造参谋兵事院的文书,这自然是要定罪的,不光要定罪,还要用重典,但很可惜,那文吏已经负罪自杀了,而且这文书也算不得错。

    文书的内容便是要求西军防备青塘,若有异动当以雷霆之势先发制人,宁可御敌于战场,不可怠敌于萧墙!

    赵祯不得不承认这是自己当年定下的边军之策,这只是大方向,边军就是要积极防御,但却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动出击,这就不是防御而是入侵了。

    参谋兵事院的刀笔小吏把这句话放在了对西军的照会文书中,自然会引起错乱,这事情能查下去,但赵祯不愿查下去,一旦查下去,最终就会酝酿出不可收拾的局面。

    现如今大宋的朝臣们已经变了,变得不再是懦弱怯战的人,当大宋握有强大军队的时候,当大宋有震撼世界的力量时,战争和不断扩大的疆土就成为他们宣扬王化和天威的最好工具。

    人心是会改变的,当手中的力量改变时,人心就会改变,大宋憋屈了不少年,即便是走向强大也不过才刚刚十来年的时间。

    许多人忘不了当初的窝囊,也忘不了宋军的脱胎换骨,他们要用手中的力量让世人明白,大宋这个华夏汉室的正统王朝已经超越了前朝。

    日夜不停的机器和工厂让世人知道大宋统治世界的财力,这个世界上最富裕的国家自然不能满足于太平盛世的一面,它还需要不断的扩展获取更多的土地和资源,已经强大的证明。

    吐蕃这片土地在历史上从未属于任何一个朝代,这里只是华夏的邻居而已,但邻居终究是邻居,却不是自家的土地,俯首称臣也不过是名分上的东西,根本就没有用。

    现在大宋的朝臣乃至百姓最希望看到的便是大宋夺取吐蕃,让那片高原回归大宋,成就无上的战功和荣耀。

    而其代表人物便是刘涣,这个曾经与角厮罗互为知己的人,他了解吐蕃,了解那片高原,所以倾尽全力也要拿下那里。

    但他不知道,其实赵祯的想法同样如此,不在吐蕃最弱小的时候拿下,以后想要攻伐就更费劲了。

    三才一连劝了官家三遍才让赵祯不耐烦的准备就寝,今天的事情有点多,尤其是种谔擅自用兵进攻青塘更是让赵祯担心。

    他不是担心种谔的失败,而是担心那三万西军的安危,黑手的公文是用最快的速度从宁夏路发来的,但如此依旧在路上耽搁了五天时间。

    宋军出征有许多规矩,准备大量的物资便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所以现在的种谔还未出兵,但种世衡带着自己的旨意抵达宁夏路的时候,种谔定然是已经带着三万西军出发了,而且还会和青塘开战。

    种谔死不死的和赵祯没有关系,可那三万西军是无辜的!

    大宋军制改革之后,军队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无条件的听从指挥,这已经是被他们当作成一种本能,若非如此,怎么让士兵在迎面冲锋的时候眼瞧着如林般的长枪也要撞上去?

    对于角厮罗的了解赵祯一点也不比刘涣来的少,他最善于的便是观察人,在赵祯眼中角厮罗可以算是一代枭雄。

    他能在大宋与西夏之间徘徊腾挪,最终认定大宋可靠全面倒向大宋,便说明他的眼光和大局观精明的吓人。

    这样的人即便是率领大军攻伐吐蕃诸部,也不会把自己的老巢放空,青塘是角厮罗的立身之本,若是没有青塘他根本就无法在吐蕃立足。

    吐蕃高原地势太高,根本就没有多少消息能传回来,除了早早打入高原的黑手精锐,时不时的把最重要的消息传回大宋,其他的便再也没有关于吐蕃的消息了。

    现在的赵祯只知道仁钦桑波从青塘返回吐蕃,角厮罗和他之间必有密谋,说不定角厮罗能坐上赞普的宝座。

    然而这一切还只是赵祯的猜测,没有黑手确切的消息传来,赵祯根本就不敢肯定这件事的发生。

    可谁能想到刘涣还不死心,游说种谔攻打青塘…………

    这几乎是给了赵祯雷霆一击,他后悔当初只是杀了范大勇,应该连刘涣一起杀掉才是,这就是个不安稳的祸患。

    每当赵祯心中有事的时候就会睡在御书房,躺在锦榻上无聊的翻看了一下赵旭在白日里批阅的奏疏便躺下。

    此时他就算是窝在温柔乡中也没有倦意,三才在边上小心的点燃安神香,悄悄的退出御书房就被一阵错乱的脚步所惹恼。

    宫中不允许这样放肆的奔跑,即便是小跑也要脚下连点步子不能太大,可当他看到来人是禁军之后脸色大变。

    宫卫不允许下宫墙,除非有极为要紧的事情,要么是边患,要么是有人叩阙。

    “出了何事?!”

    领着宫卫进来的内侍急急的开口道:“大官,快快奏请官家,角厮罗的使者到了!带来的书信…………”

    三才疾步上前夺过书信就往御书房里送,他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今夜发生了太多的事,连他都知道大宋不该出兵青塘,可那些人怎么就敢擅自用兵?!

    现在角厮罗的书信来了,官家等这封书信已经等了太久,从角厮罗袭击宋军开始,官家就在等待这封书信的到来。

第两千零五章角厮罗的解释

    当得知是来自角厮罗的书信后,赵祯便立刻起身对三才道:“宣他进来,朕倒要看看角厮罗和青塘部能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青塘的骑兵进来了,在看到赵祯之后便以君臣之礼参见,无论角厮罗如何想,反正在表面上他还是大宋的臣属,规矩做的很到位。

    人家都这样赵祯自然也就没有刁难的打算,三才接过奏疏呈交给赵祯后便紧紧的盯着这个来自青塘的骑兵。

    赵祯翻开书信,便一时愣住,书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短短的几句话,百余个字,这个赵祯的预期完全不同。

    在他看来角厮罗怎么着也要长篇大论的阐述大宋与青塘之间的友谊,并且述说过往的情义才是,谁想只有寥寥几句。

    虽然话不多,但赵祯却能从奏疏的字里行间中看到怨气,浓浓的怨气,事实上这时候的角厮罗更多的是应该表面上维持与大宋之间的谦卑顺从。

    一句:“无知老贼,害我青塘!”便能看出他对刘涣有多么的恨,在刘涣之前,大宋和青塘之间几乎没有任何冲突,虽然双方都在背地里小心彼此,但还没到撕破脸的程度。

    说的难听点,在背后怎么谋划都不为过,可一旦放到台面上来说,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

    角厮罗被逼迫着走了一步最不想走的棋,而大宋同样也在名声上受损,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刘涣。

    范大勇的事情最终还是出现在了大宋的报纸上,这样一个悲情的角色自然会得到人们的同情,于是乎这段时间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有人觉得刘涣是背信弃义,擅自调兵的宵小之徒。

    看到角厮罗的书信时,赵祯便知道刘涣要死了,角厮罗的书信中详细的列举了刘涣的罪过,把大宋和青塘之间的矛盾全部推给了刘涣,最要命的是证据确凿不容抵赖。

    来自青塘的骑兵是个有脑子的人,在看到赵祯把书信从头到尾看完后,便立刻开口道:“启奏官家,我家赞普说了,刘涣所作所为他会一五一十的向世人公布,公道自在人心。”

    “放肆!”

    三才大怒,这青塘骑士的话太过嚣张,什么时候大宋的臣子可以这般被人说三道四?便是刘涣再有不是,也当是官家惩治,与青塘何干?与角厮罗何干?

    只不过赵祯却并不愤怒,面无表情的望向那黑甲骑士道:“角厮罗还有别的话吗?”

    黑甲骑士猛然抬头,望向赵祯的眼神充满诧异,许久之后才道:“陛下果然真知灼见!我家赞普说了,若陛下询问自当和盘托出,若陛下不问,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三才目瞪口呆的站在边上,他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官家居然和一个青塘骑兵打起了哑谜,更没想到角厮罗居然还留了后手。

    “启奏陛下,我家赞普说了,若大宋想要青塘,尽管来战便是,可若有可能,还请陛下约束西军,有一便会有二,刘涣亡我青塘之心不死,必会招引边军屠戮青塘,但为两国善,还请陛下束之!”

    赵祯哈哈大笑:“你家主人聪明,只不过两国之说从何而来?朕只知道青塘乃我大宋属地,什么时候成了一国之土?还是说你家西平王打算自立为帝了?”

    黑甲骑士看了赵祯一会才道:“我家赞普说了,若是陛下不杀刘涣,刘涣必会动手攻伐青塘,如此西平王便不再是西平王,而是吐蕃的大赞普!”

    赵祯猛然转头,望向黑甲骑士道:“果然如此!仁钦桑波怕是已经说动吐蕃诸部拥立角厮罗为大赞普了吧?”

    黑甲骑士摇头道:“小的不知!”

    赵祯闭眼默默无语,虽然黑手从吐蕃传来角厮罗的消息,但他依旧没想到会这么快,大宋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太过重视吐蕃,而是把大量的精力放在内部。

    即便是赵祯自己都在为赵旭亲政做准备,谁曾想角厮罗居然真的能坐上吐蕃大赞普的宝座。

    “你且退下吧!三才通知鸿胪寺,以使臣之礼安排他。”

    “官家?!”

    “速去!”

    黑甲骑士高傲的看着三才,他遵从了角厮罗的意志,以吐蕃使者的身份而来,带着吐蕃的骄傲而来。

    走了没两步,黑甲骑士又回头道:“我家赞普说了,还请陛下莫要轻易攻伐青塘,若是攻伐当以十万精锐,裹挟雷霆之势而来,否则必会被我青塘所破!”

    “放肆!!”

    三才的声音已经撕裂,大喝一声便要令殿外的班直动手擒杀此人。

    赵祯猛然回头抽出腰间的天子剑砍断了铜鹤灯台:“你如此挑衅为的就是把祸事招惹到吐蕃?那朕告诉你,你做到了角厮罗不过是希望朕现在就动手,如此也好使吐蕃诸部看到大宋的威胁,更加拥护他为大赞普而已,这点小伎俩休想瞒骗朕!”

    面对赵祯的目光,黑甲骑士感觉自己挨了一鞭子,果然如赞普所说,大宋皇帝乃世间少有之聪明人。

    赵祯不再言语,待那黑甲骑士离开后,便躺在了摇椅上,三才在边上咒骂青塘,咒骂角厮罗赵祯也权当没听见。

    现在回过头来看,仿佛一切都是大宋在逼迫角厮罗,一步步的让他走上统一吐蕃,坐上大赞普宝座的。

    此时赵祯也只能在心中大骂刘涣的愚蠢,不光把大宋和青塘的矛盾挑在了明面上,还逼迫角厮罗寻找外援。

    通过刚刚的试探,赵祯已经发现角厮罗的计划不简单,而且还打算进一步利用大宋整合高原上的吐蕃乱局。

    这不是一两个吐蕃部族,而是整个高原上的吐蕃,想到这里赵祯便心中发苦。

    吐蕃人从来都不好对付,甚至于比西夏和辽朝还难以对付。

    那是一个自成世界的地方,即便是没有和大宋通商,人家也能自给自足的养活当地百姓,甚至活的还不错。

    吐蕃人经过千百年的延续和传承已经适应了当地的气候,他们在高原上就如同汉家百姓在平原上一样,该放牧的放牧,来耕种土地耕种土地。

    拥有极高信仰度的他们有一颗坚韧的心。

    吐蕃之乱在于互相之间的仇恨和冲突,在没有外敌威胁的时候他们定然打的热火朝天,互相之间谁都不服气谁。

    即便是青塘也不过是吐蕃上一个强大的部族而已,可现在这些部族生生的因为大宋这个外敌而团结在一起。

第两千零六章恍然大悟

    刘涣煎迫角厮罗的起因赵祯知道,他也理解刘涣这么做的原因,即便是一张老脸不要了,也要把青塘和角厮罗逼到大宋的对立面去。

    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但赵祯却依旧认为刘涣太过愚蠢,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向上通报,不明白上面的意思就自己擅作主张。

    这样一来虽说刘涣一个人背负起污名,可这件事完全不需要他的牺牲,这样做毫无意义,也是多此一举。

    赵祯作为一国之君难道不知道考虑青塘所带来的威胁?

    最重要的是上下君臣之间的信任和理解,赵祯仔细回顾之后便发现,现在大宋君臣之间的理解和信任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从一开始他就把臣子看作是和后世一样的存在,可事实上他们与公务员之间的差距相去甚远。

    在古代的政治体系中,君臣关系是一个类似于纽带作用的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却真实存在。

    帝王一个眼神,一个念头,一句话都会给臣子阐明一些道理,而臣子不单单是管理国家的工具,更是要揣摩上意,并且把自己的想法向上积极反映。

    赵祯努力打造的朝堂更为类似于后世,所有人的一切都被安排好,文臣武将手中并没有多少的自主权,最多便是把想法通过奏疏的方式向赵祯反应。

    于是大宋的政治氛围和以往都不太一样了,有了赵祯这位圣君之后,朝堂上下许多朝臣都把问题交给了中枢,而中枢解决不了的问题再推给皇帝。

    人的主观性和能动性都被放弃掉,这其实是做臣子的悲哀,朝中六部的相公不是没看到这个问题,但他们担心自己太过进取,最终会让皇帝怀疑自己是在对权利的追逐。

    赵祯恍然大悟,其实是自己把刘涣变成眼下这个奇怪的“政治动物”,大宋的政治体系并不完美………或者说原本的体系是不错的,可到了自己手中就变得残缺不全。

    大宋的政治环境一直都不错,不因言治罪,不因改革而掉脑袋,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个政治环境?

    多少的名臣名相都是在这个大环境中出现的,可最终被赵祯自己一手败坏,这是个不好的事情,过犹不及的道理被他忘记了。

    强大的皇权以及日益势微的相权使得原本安定祥和的政治环境不复存在,赵祯不断的打击文官体系,使得文官已经不敢忤逆他的任何旨意。

    原本的圣旨要从中书门下发出才算是真正的旨意,而中旨这种原本不受官员们待见的东西现在已经有了相当大的权威。

    这是一种倒退,事实上出自中书门下的旨意才能算是正事的圣旨,而非从禁中发出的中旨。

    刘涣一事让赵祯愤怒的同时也让他看到了自己的错误和不足,眼下种谔兵进青塘,种世衡这位老父从神都城千里救援,这一切的一起都事出大宋现在的政治制度。

    越是对权利划分的细致,越使得使用者谨慎,这原本是好事,可一个国家所需要的不光是谨小慎微的朝臣,还需要有拳拳报国之心的直臣,诤臣。

    经过刘涣之事,赵祯猛然发现朝堂上的直臣,诤臣越来越少,即便是包拯都打算颐养天年不过问朝政。

    大宋进入治世不假,可还没到朝臣们闭口不言的时候,这么一想赵祯忽然觉得浑身冰凉,他忘记了一点,大宋的朝臣都是敢于直言上谏。

    即便是面对高高在上的皇权他们也不怕,甚至担心力度不够,无惧任何压力和权势,这才是大宋文臣们的风骨。

    现在,风骨不在,各个力求自保,为的是什么?

    而这一局面也导致上下之间,君臣之间的思想阻隔,也才会出现刘涣这般的固执和范大勇的惨事。

    人无论做什么时候都要为自己负责,而赵祯明白,自己对文臣的过多限制和分权使得现在的自己尝到了苦头。

    但对于分割相权之事赵祯并不后悔,前朝宰相只有一人,这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宋自开国后太祖不光撤去了朝堂上的凳塌,还把相权进一步的划分。

    三司的计相,中书门下平章事,参知政事,枢密使等等这些就是相权划分的结果,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不存在了。

    到了赵祯这里进一步划分相权,中书门下平章事变成了宰执,而参知政事的数量极具扩大,枢密使变成知参谋兵事,一系列的变动使得相权被打散。

    现在大宋的宰执权利比中书门下平章事要小,但却比参知政事大,所以朝中依旧以宰执为首。

    赵祯忽然笑了,他知道为何刘涣会成功,为何朝堂之中没人去提醒刘涣,原来这一切其实都是朝臣以及相公们在给自己这个大宋皇帝呈现一种想要的结果。

    现在看来,刘涣想要在当下的政治制度中成功几乎是不可能的,单单是文书的出处,以及各部之间的配合就要有相当权利的人在其中帮忙。

    这根本就无法追究,一旦追究起来,怕是大宋的半个,不,大半个朝堂都拖不得干系。

    说到底也是自己的不对,赵祯也就不打算在去追究谁的责任了,眼下最好的事情就是种世衡能在种谔发动总攻之前赶到宁夏路。

    大宋和青塘之间终有一战,但还不到时候,种谔若非是个傻子就不会冒冒失失的进攻青塘。

    如此一来种世衡还有时间,他此去青塘就不是支援种谔的,而是尽量避免和青塘的战争,若是战争开始也要尽量的把出征的三万西军带回来。

    想通了一切,赵祯就不再纠结,错了就是错了,再去苦恼和悔恨没有任何作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当然,自己是有错,可刘涣以及朝中的衮衮诸公也有错,赵祯最讨厌的便是拐弯抹角的说话。

    “三才吩咐下去,明日早朝过后,相公阁臣全部留于紫宸殿对奏!”

    “奴婢遵旨!”

    三才瞧见官家的脸色突然变好了,心中跟着欢喜的同时也有些疑惑,为何官家不在此时降罪于刘涣?

    他哪里知道,赵祯不是不降罪刘涣,而是要让朝臣们自己把刘涣的罪名给定下来!

第两千零七章君臣对奏

    刘涣可以说是一个牺牲品,身在宁夏路的他根本就没想到朝臣们在赵祯面前以最快的速度给他定下了罪。

    政令不通,渎职,使用不妥公文造成灾难性的后果,以及游说西军擅挑边衅等等。

    若是让赵祯定罪,便会有一个欺君罔上,但在朝臣们手中,刘涣的罪责生生的从死罪变成了活罪。

    按照原来的规矩是要流放崖州的,但大宋现在的崖州已经不再是贬斥官员的好地方…………

    赵祯差点就被朝中官员们的手段给糊弄过去了,崖州司户参军虽说在地方上没有什么行政权利,但确确实实是个官职。

    而现在的崖州因为大宋和南海之地的关系变得极为繁盛,来自南海诸国的百姓,商贾有不少都是从崖州返回大宋。

    崖州乃是后世的海南岛,虽然地方不大,可经过改造之后却是极为繁华的所在,这里不再是荒岛,亦不是流放之地,而是风景名胜!

    人的力量是强大的,虽然之前这里是大宋的天涯海角,一座荒岛而已,到了这里只能在海岛上捉螃蟹,数星星,还有无尽的孤寂陪伴,不够在大宋手中,这里已经繁华的不像话。

    往来的商贾如云,海船上高高竖起的桅杆船帆如同碧海天上的朵朵白云,名贵的瓷器,香料,茶叶,琉璃,宝器应有尽有。

    每个码头的税官推着小车来回收取关税,即便是朝廷也要每年从三司调遣度支使前来监管税负。

    因为特殊的地理条件,崖州已经成为大宋的赋税重地,而那里的气候环境更是相当不错,被不断开辟的土地使得崖州成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

    赵祯自己都想去那里游玩一趟,岂能让刘涣先行一步?

    紫宸殿中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看着皇帝的脸色,流放崖州已经是能给刘涣最好的处罚了,但显然官家并不满意。

    欧阳修急的差点跺脚,这是谁出的馊主意要把刘涣流放到崖州?!官家不光是在生刘涣的气,还在生朝臣们的气,这个时候把刘涣流放崖州,岂不是让官家更为恼怒?

    别人不知道崖州,官家可是知道的!前段时间崖州知州还向官家上疏,述说了崖州这么多年来的变化,以及官家的皇恩,官家岂能这么快就忘记?

    眼下这般只会适得其反,不但救不下刘涣,甚至连他的性命都保不住。

    “刘涣去崖州不妥,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范大勇的事已经可以让他用命来偿还了,朕没有要他的命,范阳百姓甚至为他求情,这事情便算了,现在他还敢游说西军,使得种谔率军三万就敢出征青塘,当真是自寻死路,作为士大夫,朕不杀他,但要想赎罪,此次便要随女真人前往一次极北之地!”

    “陛下万万不可!”

    赵祯的话使得一群文臣大惊失色,相比流放这处罚实在是太大了些,随女真人走一趟极北之地?

    谁不知道走这一趟几乎就是要命的事情?便是格物院的人早有准备也经常会有人出事,何况是刘涣这个文臣?!

    赵祯摆了摆手:“朕意已决,刘涣罪不容赦!流放崖州,雷州实在太过便宜他了,若无此事朕还不知道强悍如斯的西军仅凭一份参谋兵事院的文书就能调动!种谔这次若是不能战死沙场,回朝之后便也是如此走一遭!”

    种谔毕竟是种世衡的儿子,也是将门虎子,文臣们自然不会伸手救援,在他们看来利用种谔几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唯有刘涣的惩罚太过重了些,但眼下瞧见赵祯生气,也就不敢言语。

    大殿中再次陷入安静,赵祯起身走下御座和高高在上的御阶:“不知何时,朕和诸位臣公已经如此生分?

    刘涣之事让朕悚然一惊啊!

    什么时候臣子做事如此执着了?什么时候臣子不再揣摩帝王的心思了?别和朕说什么陛下心意臣等不敢揣摩的话,你们原本就是这般的,只不过现在不敢,也不愿,不想揣摩了而已!范希文你是朕的宰执,你先说!”

    范仲淹缓缓出班道:“陛下乃是少有的贤明之君,我等已经习惯了陛下的乾坤独断,陛下所做绝不会有错,我等只需遵从陛下的旨意便可!”

    “怨气!朕从你的话语中听到了十足的怨念!”

    “臣不敢!”

    “你嘴上说着不敢,可心中就是这么想的!你们都是如此,心中都是准备看朕的笑话,是也不是?!”

    “臣等不敢!”

    一群人呼啦啦的跪一地,可即便如此赵祯心中的愤怒却没有消减,反而愈发的浓重,这些人都是自己亲手提拔起来的,几乎都是自己在大宋最信任的朝臣。

    可现在,这些人却宁愿在背后搞事情,也不愿把话说在明面上,范仲淹,欧阳修,苏洵,韩琦,富弼,甚至连狄青也是如此………………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朕可以说是明君,朕详细的查过,也数过,自秦以降朕的前面去掉那些没有称帝的人,正正好好二百人。

    这二百帝王里朕算得上是最贤明的!论武功,大宋的疆域超越百代,汉唐也不能相提并论!论文治,朕的科举乃是面向天下寒门。

    寻常百姓家,商贾子弟,无论贫贱还是富贵,无论是官宦之家还是蓬篙之门,皆能科举!便是盛唐也不及也!”

    “陛下圣明!”

    赵祯回首道:“朕不圣明,朕只是忘记了,你们都是出自科举的人尖子,都是绝顶聪明的人,都是朕选拔出来可为朝廷栋梁的人。

    朕把你们各自的能力忘却了,朕独断乾坤让把你们不再上疏说真话,刘涣这件事朕有错,你们同样有错!

    只要他之前向朕上疏一次,把心中所想阐述的清清楚楚,朕便会把朕的打算告诉他,也就不会有范大勇的惨事,也不会有种世衡连夜飞奔西北救援儿子…………”

    一群朝臣被赵祯说的无意义对,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但当赵祯真的说出来的时候他们却没有多少成功的快意,至于心中酸楚和愧疚。

    “今日朕就立下一条规矩,不因言治罪,朝臣可风闻言事,臣子上疏非荒唐之言百无禁忌!君臣相辅,亦要交心,帝王心思就是被人揣度的啊!”

    “臣等谨遵陛下圣谕!”

    朝臣们终于达成了谋划许久的目的,这些都是朝中重臣,他们知道官家这么说意味着什么,至于刘涣,谁现在还会在意他的死活?

第两千零八章狄汉臣的长进

    对于青塘,其实没人会当做一回事,这只不过是大宋边上的一方势力而已,大宋的朝臣们根本就不会把青塘当作威胁。

    刘涣的事情只不过是为了让皇帝知道,上下不通的结果,而这么做的代价无非便是西军的一点损失。

    狄青是不愿“同流合污”的,他的傲气不允许他牺牲自己手下的将士,即便是他这个兵部尚书已经完全不同于枢密使,可依旧不愿这么做。

    所以公文才是出自参谋兵事院而不是兵部,否则那份公文的效力会更大,现在的兵部虽然权利不大,但还是保留着调动军队的责任。

    皇帝用兵需要从参谋兵事院获得谋划,需要兵部的调兵行文,再加上帝王的虎符,三者齐备才能发兵。

    眼下种谔这件事说严重足以使得他以及率领三万西军的将校们掉脑袋,说不严重也不严重,他们只是发现青塘人“有异动”防患于未然罢了。

    这些士兵和检校之类的人都已经变成文官的牺牲品,狄青作为武将出身的兵部尚书自然不会与文官一起做这般不堪的事情,但他却也没有插手,他只能装作不知道,事实上他心中虽然愧疚,可他却同样知道这么做是为么什么。

    虽然此事的手段让他不耻,但此事是让官家重视上下君臣之间互通的最好办法,文官的手段虽然粗暴了些,可结果却极好。

    当赵祯相同其中关节的时候就发现了朝堂上下唯有寥寥几人是干净的,狄青就是其中之一,而在紫宸殿留身奏事之后,赵祯特意把他留了下来。

    “青塘的详情你也知晓,此时种谔率三万西军突袭青塘,胜算几何?朕昨夜命种世衡率军两万星夜驰援可堪一战?”

    狄青脸色难看,再次确认了赵祯的眼神后道:“官家若是让种世衡率军减少西军之损失还有可能,但若是说种谔能胜青塘守军,臣是往往不相信的!”

    “连你这军神都这么说了,朕还有什么好说的,青塘早已被角厮罗打造成铁桶一块,西军缺少火器,高原奔袭更是无法拖运火炮,此战若是想拿下青塘,怕是毫无可能,朕只是想从你这里确认一下。”

    狄青躬身抱拳道:“官家,若种世衡率军西进援助种谔,应该能把西军将士带回来,角厮罗不在青塘,青塘守军必定不敢追杀,也不敢反扑出来,如此才是幸事!若非如此,角厮罗率军掩杀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赵祯点了点头,他也同意狄青的说法,角厮罗已经把青塘打造成为不弱于大宋的坚固防线,他不用担心宋军袭击后路,只需要面对西军的强攻便是。

    攻城作战对于宋军来说并不困难,可没有了大量火器的帮助,想要攻取城池也绝非易事。

    高原作战最大的困难就在于后勤补给,原本对大宋不算事的问题,现在却成为宋军最大的困扰。

    赵祯知道问题的来源,所以也不抱希望,狄青在边上陈诉利害:“官家,若是我大宋用兵吐蕃,其实和用兵青塘一样,最大的难处便在于辎重,且越是攻打吐蕃腹内之地这个问题便越发严重,臣测算过,若是以兰州为基,攻伐逻些城,路上的损耗惊人,若非一鼓而下,大军崩溃便在朝夕之间,还请官家慎之又慎!”

    赵祯苦笑着点了点头:“朕当然知晓,所以才久久按兵不动,谁曾想刘涣的想法如此简单,单单是逼迫角厮罗也就罢了,何必对青塘动手?眼下算是把朕架在火上炙烤一般,出兵不是,收兵也不是。”

    “官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眼下不该考虑面子,而是该想办法把折损降低,青塘不克也只是刘涣擅作主张罢了,远没到战败的程度。军心还在,毕竟出征的还只是西军而已。”

    赵祯笑望着狄青:“哦?连你狄汉臣都开始考虑这些问题了,颇有长进啊!”

    狄青苦笑道:“官家便莫要戏虐臣下了,臣下原本只知用兵作战,国策乃是官家和诸位相公们考虑的事情,前阵子范相公特意提点臣下,臣下这才幡然醒悟,原来这用兵作战和政事脱不开,便是就食各地州府也有关窍,而非带着朝廷的政令就能完成的事情。”

    赵祯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能有此长进也算是朕没有看错,攻伐吐蕃是一件长久的战事,甚至关乎到太子登基,所以不得不慎,你便是最好的统帅,到时还要护佑太子才是。”

    赵祯的话让狄青猛然一惊,他没想到事情会涉及到太子,但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自从太子揽政之后,便有无数的流言蜚语传出,原本他是不信,可现在官家都说了这番话他不得不信。

    太子赵旭在文治上已经炉火纯青,百姓拥戴,差的就是武功这一块,而日后的吐蕃之战便是给太子博取战功的最好机会。

    看来官家是真的打算早早禅位与太子了,而官家也把自己留给太子,辅佐他攻伐吐蕃,算是对自己最好的安排,如此一来太子登基即位之后,对自己也定然是颇多关照。

    想到这里,狄青看向赵祯的眼光便充满感激,拜服下去:“官家体恤臣下,臣下敢不效死命!臣无以为报,定当护佑太子功成!”

    赵祯拍了拍狄青的肩膀:“起来吧!让你这个绝世将帅这般临表涕零,是朕的不是,这么多年委屈你了,自从伐辽后朕便雪藏你,你也应该知道为什么,说到底是朕对不起你,你既然能体谅朕,朕自然不会亏待你。面带金印本就是对你的侮辱,可你能把这份侮辱放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朕觉得极好,由此坚毅之心,还有什么可猜忌的?朕希望你以国事为重,莫要和那帮文臣计较。”

    “臣不敢,臣任职兵部尚书期间学到了不少东西,别说,那些之乎者也的大头巾还真是有手段和权谋,朝堂上的事情臣下不知如何应对,只要请教相公们便能豁然开朗。”

    赵祯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他们就是靠这个吃饭的,若是没有手段和脑子,朕要他们作甚?别忘了你狄汉臣也是朕的参知政事之一,也是大宋的相公,莫要妄自菲薄。”

    “臣遵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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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赵振穿越到北宋天禧二年,成为了太子赵祯!上有权欲皇后刘娥,下有五鬼之一的丁谓。外有契丹党项虎视眈眈,内有三冗三费土地兼并。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宋太祖赵匡胤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刀劈御座千里亲征的赵祯说:“天子守国门,君王宋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宋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宋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