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妖僧害人
两边的皂隶们见惯了这种情况,毫不犹豫的用手中水火棍敲击着地面,嘴中发出威武的声音,大堂中起先还在掐架的人慢慢的分开,衙门里的规矩,三声不静便是杀威棒伺候。
“此乃公堂之上,冤情未了,孤还没宣判,如何能认定药铺掌柜和学徒就是凶手?!”
赵祯看着堂下乱哄哄的人群说道,门口的“观众席”已经围拢了许多百姓。
“殿下我冤枉啊!”学徒首先喊冤,急急的往前跪下:“凡是带着药方来抓药的,我都会认真核对,钱掌柜是城中富户,小的岂敢不慎?这蟾酥平日里用量极少,寒热之症更是万万不会使用,小的就是再痴愚也不会放蟾酥的!”
一旁的掌柜赶紧上前印证他的说法:“殿下明察,小老的药铺乃是祖上传下来的,怎生敢砸了自己的招牌!二牛抓了药我是每回必验的,再说我们师徒二人和钱掌柜无缘无故,怎么会害人性命!”
赵祯点了点头这话是没错的,多年的老店靠的就是自己响当当的招牌和信用吸引客人,傻子才会故意杀人,还这么明显,这不光是砸招牌的小事,按宋刑统如果故意杀人可是要以命抵命的。
“玉莲的药是谁熬的?”赵祯突然开口对地上的钱掌柜问道,很简单既然不是孙郎中的药方和李生家的药材有问题,剩下的就是能接触到汤药的人。
“是小女的侍婢香儿……殿下的意思是她下的毒?!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反应过来的钱掌柜立刻起身向门口走去,仿佛要回去杀了香儿一般。
彭七迅速上前拦下了他:“殿下只是传唤香儿问个清楚,你这般着急干嘛?”
“这还不明了?能接触这碗药的除了煎药的侍婢香儿还有谁?李生药铺的掌柜和学徒被排除了,孙郎中的药方也没问题,那还不就剩下香儿了吗?”钱掌柜的话瞬间就得到众人的认同。
“作孽哟!这侍婢真是该死,弑主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还险些把我等拖入其中!”孙郎中等人摇头苦叹。
霍老七郁闷的又出门了,就不能一次说清楚?!今天他跑了一南一北俩个地方,腿都快跑折了。
香儿可怜巴巴的跪在地上哭喊着自己冤枉,旁边的人一脸的不屑,仿佛在他们的眼中这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垃圾,侍婢不是契约帮工,而是欠了卖身契的奴隶,这在大宋是很普遍的现象,她们与帮工不同,没有人身自由只能在主人家中干活吃饭,这辈子就算是卖给主家了。
拍了下惊堂木被震得手掌发麻,赵祯对身旁憋着笑的彭七挥了挥手,一碗红褐色的浆汁被送到香儿的面前:“殿下看你可怜赏了碗姜汤给你喝。”
看着彭七递来的“姜汤”和堂上年轻的太子,香儿毫不犹豫的接过就要喝掉,但彭七却飞快的夺过对赵祯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这碗中是何物?”
“不是姜汤吗?”香儿疑惑的问道。
“这便是蟾酥,且有剧毒!你怎么会不知道?”
“吓!这是蟾酥?可夫人说这是姜汤,加入药中去风寒的!”
香儿惊讶的回到,情况瞬间转变,堂下的人目瞪口呆的望着香儿和彭七手中的药碗,难道这一切都是钱夫人搞的鬼?!
“贱妇!!”钱掌柜接连受到打击,精神已经崩溃先是女儿去世接着凶手又变成妻子这让他如何受得了?大叫一声便软软的瘫倒,旁边的孙郎中赶紧扶起,掐了许久的人中才唤醒他。
看着太子望向自己,霍老七真的很无语,早知道刚刚就把钱夫人一块锁来便是,如何还能受这二茬罪!
“这姜汤和蟾酥烫虽然颜色一样,遇水都会变成红褐色,可在煎煮之前却有天差地别,钱夫人这是蓄意为之!”
赵祯的话一出众人连连点头,堂下的人不是药铺掌柜就是郎中,整天和药材打交道岂能不知蟾酥的模样?看来这钱夫人是真的想谋害自己的女儿!
钱掌柜已经气的脸色发紫,他没想到朝夕相处的妻子居然这么狠心,把平日里视若掌上明珠的女儿给毒死了,虎毒尚且不食子,这贱妇却是连禽兽都不如!
看着被押进大堂的妇人,钱掌柜如豹子般的冲了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掐死满脸惊恐的妇人,还好霍老七拦着不然这钱夫人就要命丧黄泉。
“修的胡闹!自有殿下为你做主嘞!”霍老七猛地踹了下钱掌柜的腿弯让他跪倒在地上。
钱掌柜反映过来一路趴向大堂的暖阁之下:“殿下为我做主啊!这贱妇居然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千刀万剐不赎其罪!”
赵祯皱眉看着堂下哭得像个婴儿的钱掌柜,现在的他满脸的悔恨和痛苦,毕竟自己最爱的女人杀了女儿,这搁在谁的身上也不好受。
“堂下所跪女子何人!”
“民妇钱刘氏叩见太子殿下。”钱夫人已经没力气站着,双腿软软的跪下,她没想到是自己害死了女儿,她起先和钱掌柜一样认为是孙郎中开错了药把女儿毒死了。
“你可知道放入玉莲药中的适合药材?”
“蟾酥……可那和尚说吃了这蟾酥便可除去邪祟!”
“和尚?邪祟?钱刘氏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给孤道来!”
妇人的回答让赵祯惊讶,怎么还牵扯到和尚身上?这完全是不相干的人啊!
钱夫人抽泣着把事情经过讲出,堂下的众人包括围观的百姓和皂隶都被她的话震惊了,原来玉莲生病后便开始胡言乱语,口中老是呼喊一个陌生男人的名字,钱夫人心中不安,以为闺女撞了邪便去了城西的大佛寺向高僧请教。
那所谓的“高僧”居然说蟾蜍身上的蟾酥能驱邪避祸,而且别处的蟾酥没有他的金蟾酥效果好,但等闲不卖给人,见钱夫人如此诚心便忍痛割爱。
为此,钱夫人给了他身上所带的全部钱财和首饰,这才从“高僧”那里换来了三两蟾酥,让闺女的侍婢香儿全部放入药中。
事情的真相终于大白,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这哪是什么高僧,简直是害人性命的妖僧啊!”
“这钱夫人也真是愚笨,癞蛤蟆身上有毒谁不知道?岂能往亲生闺女的药里放?”
“可说嘞!好好一个富户就这样家破人亡了!”
“这事情钱夫人有错,那妖僧就没错了吗?”
“作孽哟,好好的和尚不念经,怎生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也不怕佛祖让他下地狱嘞!”
“佛祖罚不罚他俺不知道,太子殿下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所有人把目光望向大堂上的赵祯,他的聪慧仁孝早就在大宋传开了,所有人都看着他如何判案。
第一百四十章民心所向
堂上的赵祯还没说什么,霍老七就向衙门内的牲口棚走去,他知道又该自己出马了……殿下肯定是要捉拿妖僧归案。
“这小子倒是机灵了,知道殿下还会让他去,自己先去马棚牵马去了,哈哈。”
“公堂之上休得嬉笑!这货要是敢有怨言孤就让他天天跑腿!还治不了他呢!”
赵祯撇了撇嘴用不着彭七提醒,霍老七今天满脸的幽怨,自己岂能不知他心中的小九九,不就是没给他升官吗?黑手中属他忙前忙后跑的最多,也是他打探到消息最勤快,可就是要磨磨他的性子,这点事情都忍不住,往后岂能重用!
围观百姓越来越多,都是听说太子审案而来的,这种热闹可不是平常能见到的,连一些士子文人也都挤在人群中,小贩干脆在开封府府衙的门口摆起了小摊,各种热饮子,面饼子供应,这案子审了一天,人们也围观了一天,主要还是路上耽误的时间有点长。
赵祯咽着口水的看着门口的百姓大吃二喝,毕竟现在是审案子,没有结束就去吃饭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想起后世官僚作风的拖沓,赵祯恨恨的咽了一下口水:“彭七,派人回东宫捎个话给语嫣,就说孤今晚要吃酱肘子!”
“殿下俺能不能派俺去……”
“想吃饭?门也没有!孤在这挨饿,你也得跟着,否则孤更饿了。”
“咱们先歇会,等吃饱喝足了再审不是更好吗?”
彭七在听到酱肘子后也是咽了一下口水,他不明白为何殿下就不能吃过再审案子。
“苦主还在堂下,没给人家交代咱们如何能对得起良心,还好是冬天,否则这么长时间尸体怕是都……诶!让玉莲早日入土为安才是真的。”
此时的赵祯看着白布下的少女心中不是滋味,昨天还是一个活生生的烂漫少女,晚上却因为一碗充满母爱的“良药”送了卿卿性命!
人群已经议论开了,先是骗人的妖道,再是害人性命的妖僧,舆论的风向已经开始倒向理智的一面了:“要我说这些个妖僧妖道就应该流放到沙门岛!和尚不好好念经为官家祈福,道士不躲在山上清修下来骗人,真是咱大宋的祸害!”
“可不敢胡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一个老学究拍了一下说话的年轻人训斥道。
看是上年纪的学究拍自己,年轻人并不恼怒反而笑眯眯的说道:“嘿,老先生你一学究还信这个呢?不是常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嘛!”
“非也非也,子是不语却没说不信!”
一旁的胖子看两人把话题扯远赶紧拉了回来:“要我说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这道士有好的,就像药王庙里的孙神仙,和尚也有好的,就像白马驮经的玄奘法师嘛!”
“切~多少的和尚道士才能出一个德高望重者?看看咱们大宋的道观佛寺!和尚放长生库已经是众所皆知,他们仗着不用交税大收投献土地,已然成了当地豪强!客官您的炊饼,承惠五文~”小贩一边做买卖一边嗤之以鼻的说道。
显然大多数人是赞同他的观点,年轻人又接口:“这有啥,在咱们大宋放利钱又无碍,官府的老爷也不管,投献土地又算啥,当官的自己还收人投献呢!今天这妖僧才是厉害,听说用的蟾酥行骗嘞!”
“蟾酥是啥?”胖子显然没听说过拉扯这年轻人的袖子问道。
“这你都不知道?蛤蟆身上的浆子嘛!”
“别管他,你接着说!”一旁的听众打断胖子的问话急急的挥了挥手,把前半段补上才能更好的看太子审案嘞!他们还真想知道蟾酥怎么能行骗的。
“这钱夫人不就是上了妖僧的恶当,把全部首饰和钱财给了妖僧换取所谓金蟾的蟾酥吗?那妖僧说是可以驱邪避祟,可结果呢!惨哟!”
“真该杀!”“对该杀!”听他这么一说了解始末的百姓无不义愤填膺,这个时代的人心还是善良的,毕竟是受到儒家思想几百年的熏陶,连杀猪的屠户都知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赵祯坐在上首的暖阁内正跟肚子较劲,紧了紧腰上的白玉束带方才觉得好受些,苦苦一笑:“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家中有粮心里不慌!”
“太子您说啥呢?”彭七没听清开口问道。
正准备回答却听见衙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细细听却是百姓们叫嚷着“该杀!该杀!”
“看到没有民心所向,孤今天便要杀鸡儆猴,让这妖僧妖道一块受刑以正视听!”
彭七长了张嘴犹豫的小声道:“殿下,妖僧俺不知道,可那吕道人却杀不得……”
“放屁!”赵祯的脸瞬间就扭曲变形“欺君之罪怎么杀不得?”
“有说客嘞!道门掌教玄玄子亲自向皇后娘娘求情……连殿下您也欠他人情嘞!”
“孤从未见过他,为何会欠他人情?”
赵祯被彭七说的有些糊涂,好好的怎么欠一个道士的人情?
“当年殿下生病是这玄玄子献上成药,让殿下不日康复的。”
“还有这事?”赵祯惊讶的问道。
“殿下当年还小怕是忘记了,也是从那以后这玄玄子才当上道门掌教的。”
“哦?这次他来求情难道是让孤还他人情?”
“这俺就不知道了。”
嘈杂声再次响起,还伴随着响亮的鸣锣声,霍老七再次回到了开封府,却被门口的人山人海给堵住了,只能鸣锣开道。
人未到却声先至:“贫僧乃是出家之人,不打诳语的!这位公人如何能因妇人之言而治罪与贫僧!”一个脑满肠肥的胖和尚被霍老七推进了衙门的大堂,这能叫做和尚?衣服上有明显油渍,嘴唇也是油光发亮,红着个脸不是害羞而是酒醉,一开口连在暖阁之内的赵祯都能闻见……
“贼和尚,殿下面前还敢放肆狡辩!跪下!”
“贫僧是化外之人上拜佛祖就是不拜……哎呦!疼煞我也!”
赵祯早就厌烦了这个酒肉和尚,见他在下面唧唧歪歪的说胡话,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他清楚什么叫做“社区送温暖”,插满令签的签筒被他直接砸向妖僧。
开封府的签筒可不是一般材质,而是梨花木雕刻而成,那是相当的重,砸在胖和尚的脸上瞬间就变成了涂鸦,红色的血水混合着眼泪鼻涕一块下来,看的赵祯食欲全无。
望着在地上疼得直打滚的和尚,赵祯喝到:“堂下妖僧姓甚名谁!不说是吧?给孤打!”一旁的彭七目瞪口呆这和尚还没说话呢您就下令打人,就是想打他也要找个好点借口,门口还有那么多百姓看着嘞!
但他转头看到的却是兴奋的人群口中不断的喊着:“打死妖僧,打死妖僧!”
胖和尚欲哭无泪,他刚刚张口就被一块酸臭的破布堵上了嘴,两边的皂隶用水火棍插起他就打,他倒是想说可根本没机会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穆修
东京城的开封府热闹了,不断的有人加入围观的行列,大宋的百姓可不是吃瓜群众,文人士子,贩夫走卒,商贾行旅都在大门口各抒己见,远处看不到的人向前面打听,这让穿梭在人群中的小贩看到了商机,立刻跑去兜售吃食还附带讲解。
一场审案搞的像是文艺演出一样招人眼球,赵祯苦笑着对身前的中年解释:“孤也不愿如此,可你也看到了,百姓深恨妖僧妖道,民心所向啊!”
穆修目光灼灼的盯着太子:“殿下难道不知他二人的说客已经得到皇后娘娘的召见,凤旨怕是不日便来。”
“官家命孤全权管理开封府之事且再三劝勉,孤岂能让官家失望!妖僧害人,钱刘氏听信他的鬼魅之言,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母毒其女这种人伦惨事如若不绳之以法岂能面对天下百姓!”
居然拿皇后来威胁自己,这是让赵祯很不爽,原本对这中年人的好感也下降几分。
皇后虽然监国,可并不是临朝称制,她没有官家的最高裁决权,在大宋唯独官家才拥有最高立法权和最高司法权,所谓的言出法随就只这个道理,皇帝的判决是不能改变的,但监国的皇后却不能干涉大宋正常的司法程序。
穆修并不恼怒:“殿下的心思微臣知道,想借此时丑化佛门道门,可殿下有没有想过,佛教导人向善,道门则讲究无为清修,两者并非邪门歪道如果殿下丑化之,将会对大宋百姓的信仰造成何等损害?就连天家都以大相国寺为家庙不是吗?”
赵祯惊奇的望着穆修,这人有点意思,从自己的所作所为就能分析出自己的想法和打算,这个名叫穆修的中年人要是能为自己所用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孤要丑化他们?百姓需要信仰,这点是不错的,可他们需要的是正确的信仰!如今的道观佛寺那个不是田亩千顷藏钱数万?长生钱,福寿钱堪比民间的行钱,可利息却要高出数倍有余,且不容人假以时日!这是信仰?这是在打着神佛的旗号大发不义之财!哪家佛寺不放贷?你说自己客投大相国寺,难道不知这大相国寺就是东京城最大的放贷人!”
穆修发现自己在太子面前居然哑口无言,本就不善言辞的他更是有些局促:“穆修只是请殿下不要丑化佛门道门,歪曲教义。至于这些……这些。”说着说着他自己都开始结巴,原因无他,只要太子审案,佛门就会被丑化,不堪的事情都会被揭露出来,到时肯定会引起百姓的厌恶。
“怎么,连自己都过不过去了?”赵祯似笑非笑的看着穆修,这个文人倒是有点意思,拿着寇准的荐书跑来向自己报信却又为佛门道门开脱,看来他虽是儒士却又心向道家佛门还真是矛盾。
“穆修只是请殿下三思。”
“先生对信仰如此看重却是难得,不如帮孤溯本清源如何?”
穆修眼睛一亮,但却摇头道:“我是受了寇相之托前来澄清厉害的,此事不妥。”
“没让先生现在就答应,且去想想,孤随时恭候,彭七送穆先生离开。”
彭七送走穆修后回来就看见太子摸着下巴奸笑,不用说殿下一定是打起了刚刚那措大的主意,“殿下难道是准备让他改造宗教?”
“就你聪明,这事不可对外人提及,佛门道教已经已经糜烂如斯,再不好好治理怕是会出乱子,孤本想借今天妖僧之事丑化他们,却不曾想这穆修打乱了孤的计划。”
“殿下难道打算就这样不了了之?这可不像是您的做派啊!”
“谁说算了的,今天必须要用妖僧之事打击一下佛门,否则如何收场?外面的百姓已经翘首以待了!”
赵祯说完就向大堂走去,地上的妖僧已经不怎么挣扎了,他那肥硕的屁股已经被打烂,皂隶们对他可没有手下留情,连裤子也没脱就开打。
打板子不脱裤子那才叫惨,和尚身上的袈裟已经被打烂成碎布片和屁股上的烂肉混合在一起脱也脱不下,估计连上药都成问题,如果要上药还需清理出破布条再受二茬罪。
“堂下的妖僧你这下能回答孤的问题了吧?”
一桶凉水浇在他的头上瞬间让胖和尚打了个激灵,“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小僧全招,小僧名叫牛进,法名慧德,是城西大佛寺的寺库主持专管寺中钱财,那日钱夫人求平安说到了女儿撞邪之事,小僧就用金蟾酥骗她财物,本以为她回去后便会醒悟,谁知她居然真的给闺女吃了蟾酥,是个人都知道蟾酥有毒不可多用啊!”
“你这妖僧还我女儿性命!”见他亲口承认,钱掌柜夫妇二人如何能善罢甘休,冲向慧德就要索命。
“是你求我的,岂能全怪在我的身上!”慧能的屁股已经被打烂,只能在地上趴着躲避,皂隶见他被打烂的屁股被钱家夫妇踹了数脚后才拉开三人,外面的百姓看着如乌龟一样在地上爬行的慧德不断的叫好。
啪的一声,赵祯摔了一下惊堂木,大堂内外瞬间安静了下来,看来太子殿下要宣判了。
看也不看地上的慧德,赵祯开口道:“前因后果已经了解,此案并不复杂,钱家小娘子钱玉莲偶患风寒,钱掌柜请孙郎中去府上看病,也是他自己去李生家药铺抓的药,在此期间各司其职谁都无过,但当夜侍婢香儿在煎药时放入钱夫人交代的所谓姜汤,钱玉莲喝完药当夜暴毙。因香儿是按照主母要求放入蟾酥,且她也是被蒙蔽,误以为姜汤,故香儿无罪!”
赵祯说完跪在地上的香儿就对着他砰砰的磕头:“多谢殿下还我清白!”
“殿下还要接着判案,你还不快起开?”她的额头已经出血还不肯起来,一旁的霍老七看不下去赶紧把她搀扶到一边。
门外的百姓也是跟着叫好,在他们看来这侍婢香儿也是无罪的,哪家的侍婢敢违抗主母的命令?何况她还是被蒙在鼓里。
“殿下这案子判的好!俗话说的好不知者无罪嘛!”
“你这话说的,难道相国寺门口的傻子不知杀人有罪就可肆意行凶?”
“莫要诡辩,且看殿下如何判下去。”
赵祯在听到堂下百姓这么说后挥了挥手,对香儿说道:“你的案情算不得不知者无罪,主要是你被蒙骗,如果你知道手中的是蟾酥而非姜汤还故意放入如药中,孤便会治罪于你。”
围观众人没想到太子还能向他们解释其中的缘由,这让他们更加信服赵祯的判决。
第一百四十二章杀鸡儆猴
钱掌柜从赵祯宣判开始就瘫坐在地上,赵祯知道他的心思,这时的他既恨妻子误杀女儿,又担心失去女儿的同时也会失去妻子,怎么说这钱掌柜才是最命苦的人,他的后半生恐怕都会受到内心的折磨。
“犯妇钱刘氏,你听信妖僧之言,以剧毒蟾酥入药,误杀女儿钱玉莲,孤谅你是爱女心切,又被那妖僧慧德迷了心智,且去郑州管城服役两年。”这处罚显然是轻了,堂下的皂隶和负责记录的师爷惊讶的看着太子。
“终究是杀了亲身女儿,这判的实在是太……哎呦,老措大你打俺干什么?!”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刚刚开口就被一旁的老学究抽了一巴掌。
“你懂个什么?殿下这是在救人嘞!女儿一死这钱家已然破了,要是钱夫人再被治了重罪,钱掌柜还活不活?这样还得搭进去两条人命这案子才算完!但殿下这么判,只不过两年的劳役,钱掌柜家大业大的用罚铜顶了便是,两人再好好过活兴许还能有个一儿半女,这样一来这家就算是又被拼到一块了。”
“可终究是杀了人啊!杀人偿命乃是天理……”一个年轻的书生皱眉说道。
老学究伸手欲打,却被这年轻人躲了过去,谁知一旁的另一位老者却成功补刀,啪的一巴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上。
“你这样也配穿这一身儒衫?这小娘子是被钱刘氏误杀不假,可哪有女儿告母亲的道理?官府现在就是代死去的小娘子申冤,算不算是儿告母?太子都不深究了你还想怎样,没见众人都不说话就你话多,诸位乡亲要是不服还会如此肃穆?殿下秦镜高悬,明察秋毫!”
附和的声音再次想起,众人是心悦诚服的躬身施礼口中呼喝着:殿下明察秋毫!
赵祯坐在上首尴尬的咳嗽一下,这就算是明察秋毫了?自己还没处置慧德那妖僧,待会才是这次审案的最高潮呢!
“妖僧慧德!你以蟾酥避鬼驱邪为由欺骗钱刘氏,使得她把三两蟾酥放入女儿药中,卿卿性命就这样被你的一句谎言所葬送,你还有何可辩驳的?”
满脸浆糊分不清血泪的慧德立刻开口:“殿下冤枉,殿下冤枉啊!这蟾酥有毒世人皆知,要怪只能怪她愚昧,轻信传言……”
赵祯看着他脑满肠肥的模样甚是恶心,但是他的话却是更恶心,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被他的妖言给祸害了,毫不犹豫的抽出一根红签丢在堂下:“嘴巴不干净,掌嘴!”
彭七捏着拳头的走了过去,他早就不爽这胖和尚了,本就是他妖言惑众害了钱玉莲,还说自己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可到了这时候还不忘记推脱责任,弯腰从地上捡起了红签,从一旁的刑架上拿起一块枣木板子抱拳道:“遵令!”
噼里啪啦的掌嘴声想起,赵祯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清脆又富有节奏感的掌嘴,三两下慧德的嘴巴就高高的肿起,可突然见咚的一声响,却打断了众人的欣赏。
堂下的百姓不忍的闭上眼睛,这钱刘氏在听到赵祯的判决后便木呆呆的,突然就撞了柱子,一旁的孙郎中伸手搭了下鼻息,又看了看地上的血水叹道:“钱刘氏碰柱而亡了!”
门外围观的人群瞬间就炸开了锅,老学究叹了口气:“好个烈性的女子,这一下怕是男人也狠不下心来!”
“蝉儿你怎么这么傻啊!玉莲没了,现在你让也走了去,让我如何活下去?!你慢些走等为夫去找你,这下咱们全家就能团圆了!”
抱着尸首的钱掌柜说完就向柱子撞去,还好一旁的孙郎中和李生药铺的掌柜拦下,这才避免又多添一条人命的悲剧。
赵祯看着苦苦挣扎寻死的钱掌柜和地上已经流成小河的血水,嘴唇发干嗓子发哑,红色的血水混合这白色的脑浆在地上触目惊心。
整个大堂静极了,所有人都被钱夫人的忠烈惊呆了,地上原先还挣扎的慧德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直愣愣的望着死不瞑目的钱刘氏,仿佛她无神的眼睛在控诉自己的罪行。
彭七生生的捏碎了手中的板子从牙缝中挤出畜生两个字嫌弃的把慧德扔在地上。
赵祯看着钱掌柜怀中的妇人喃喃自语:“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一切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从未见过这种情况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事情。
“殿下?殿下!”彭七使劲的摇晃着太子,可赵祯一点反映也没有,这可把他吓坏了。
僵硬的转头对彭七问道:“你说钱刘氏的死是不是孤的错,本就不应该告诉她这一切?对!不告诉她也许会好一点……是孤的错……孤的错!”
“怎是殿下的错?不把钱刘氏传唤而来如何能知晓是慧德妖言惑众?这和殿下您没关系啊!”
后世人的好处就是理性多一点,赵祯点了点头,这就是佛门糜烂种下的因,今日玉莲与钱刘氏的死就是果,长此以往还不知有多少玉莲和钱刘氏死于非命!
“妖僧!眼前这两条命都要由你偿还!妖僧慧德蛊惑人心,为贪钱财以鬼祟之言惑人,钱玉莲与钱刘氏之死你难逃干系,判大辟之刑以折杖之法连同那妖道一起勾绝!”
所谓的大辟之刑就是死刑,在大宋共有三种,绞,杀,剐,绞因为能留下全尸所以一般是用在妇女和官员身上,杀便是斩首赵祯觉得这样太便宜慧德了,剐便是后世的凌迟,但这种大辟刑法一般用在谋逆的大罪身上,等闲不会使用,显然慧德达不到这种等级,但赵祯也不想他死的太轻松,就换成了折杖。
堂下两边的皂隶一脸的懵逼,他们还从未听说过折杖法还能在大辟上的,折杖法顾名思义就是把就是用脊杖或臀杖代替流刑、徒刑,但大辟这样的极刑怎么折?
霍老七悄悄的挪了过来苦笑着问道:“殿下,折杖法怎生用在大辟上了?”
赵祯看着堂下瘫软在地的慧德冷冷的说道:“这有何不可?打到死为止便是!孤倒要看看他这一身的油水能榨出多少来!”
他就是要仗毙这人面兽心的禽兽,让那些还在作威作福的佛门子弟看看前车之鉴就在这里,就在慧德的身上!
俗话说的好修桥铺路双瞎眼,杀人放火子孙全,如果世上没有因果报应,赵祯愿做那执法之人,让这混乱的信仰重归秩序,佛门道教必需在政府的控制之下才能更好的发挥作用,否则便成了独立世外的祸乱。
第一百四十三章打的就是你
大辟这样的极刑只能在秋后执行,古人认为春夏之际万物复苏,这时杀人便有违天意,而冬日里杀人死者将不能轮回,只在这尘世间成为游魂。
赵祯之所以用折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想拖下去,两位说客已经跑去刘娥那里说情去了,听穆修传来的消息,是一个叫玄玄子和一个叫娄守坚的和尚,两人便是道门和佛门的代表,此次进宫就是谈判去了。
现如今才是冬天,等到明年的秋后还需好长一段时间,赵祯担心期间多生变故对一旁的彭七使了个眼色道:“即刻执行!”
一道一僧被压入大堂前的院落中,开封府是极大的,在审案的大堂前还有一院子,两人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年轻太子,吕洞宾眼神不便,处之泰然的望着他,而慧德却已经吓得不行了,连连大叫:“殿下饶命啊!大辟之刑不是在秋后才……”
吕洞宾一扫之前的疯癫,冷冷的看着赵祯对一旁的慧德说道:“你这蠢和尚,难道没看出这是殿下故意的吗?既然折了杖就算的不得大辟,要打多少下还不是殿下说了算,再以我等身体孱弱受不住折杖死了,谁还能说什么?你我的掌教怕是还不知殿下的手段嘞!”
彭七在一旁冷笑:“你这浑人倒是通透,知道自己是必死的,本还在担忧如何杀你,谁知殿下居然成了开封府的府尹……”
“哼!官家手段真是莫测,即使弥留之际也不忘出去后患,贫道服了!”
彭七神色一变,这道士居然看出了官家的安排,随即冷声道:“现在说这些都晚了,真要是通透就不会有今天了!”
“和他啰嗦什么?行刑便是!”赵祯等不及的说道,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多,
慧德在地上扭动着胖胖的身体,已经被五花大绑的他只能像蚕蛹似得蠕动,看着他脑满肠肥的样子赵祯觉得甚是恶心。
“殿下不能打杀我,佛门主持娄守坚乃我坐师!”
“吓!娄守坚是你的坐师?……不认识,给孤打!”
彭七郁闷的翻了个白眼,都这时候了殿下居然还能开得出玩笑,但随即道:“仗毙乃是极刑,殿下还是莫看了。”
“那可不行,孤倒要看看这肥猪能榨出多少油水,这都是百姓的民脂民膏,今天不让他囫囵的吐出来岂能善了?”
赵祯连连催促,彭七无奈的举起手中的水火棍在百姓的叫好声中打下,四周的一班皂隶见彭七开打,也毫不留情,反正天大的干系由太子殿下担着呢!
乱棍挥下伴随着慧德的惨叫和百姓的叫好形成对比,可见这妖僧平日里没少作恶,吕洞宾却一声不发,紧闭牙关,说起来他算是倒霉,他本是可以拖到秋后的,如此长的时间掌教稍稍活动就能把他捞出去。
站在远处的钱掌柜叫声最响,妻女皆因慧德而亡,此时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衙门的水火棍可不是一般的,说是杀威警戒的器物却实乃兵器,上黑下红、上圆下扁,尤其是州府衙门中的更是在底端裹有扁铁,一棍子下去壮实的汉子也受不了,何况这养尊处优的胖和尚?没一会他的惨嚎就越来越弱,有进气没出气。
吕洞宾也好不到哪去,怕是平日里吃苦行路惯了,身体比慧德壮实许多,此时虽未被打死却也差不多了。
“你不是号称有仙术仙法吗?此时怎么不施展出来?妖僧妖道凭的就是唬人的把戏和一张巧嘴利舌!真要是动真本事怕是什么都没有,文不能安邦定国,武不能戍边戎疆。”
赵祯越说越气转身就向门外走去,实在不像见这些垃圾,门口的百姓见太子出来赶紧躬身行礼,其中不乏德高宿老歌功颂德,但此时的赵祯却是听不进去:“东京城乃是天子脚下,以后尔等有冤情只管去敲鼓便是。”
说完还不待人多言便上了马车,彭七没多久就窜了回来:“殿下这是回东宫吗?”
“废话,孤都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快快回宫!你确定那妖道死了?可别忘了他在枪口下还能完好无损的回来!”赵祯想起吕洞宾的旧事赶紧问道,他可不希望自己成全了吕洞宾,如果此次还不死就真的要被人当成神仙了!
“殿下放心,骨头内脏俱碎,俺已经检查过,当场断气,那几个皂隶还没停手,百姓们恨不得把两人打成肉泥!”
“如此最好,孤这下可以安心了,纵是那道门掌教和佛门主持来劝也不得行,人已经死了,孤便要他们知晓,有恶必罚!”
赵祯的得意还没维持多久就被彭七打断:“怕是娘娘那里过不去!”
说话间一辆小车飞驰而过赵祯看了下就知道是宫中内侍的小车,去往的地方真是开封府笑了笑道:“这可怪不得孤,谁让凤旨没来?”
彭七飞快的抖动着缰绳在夜幕中穿行,别说是太子,就连他自己也饿了试探的问道:“要不直接去蔡记吃吧?”
赵祯惬意的在车中伸了个懒腰,今天在开封府坐衙一天可把他累坏了,看似坐在上首的暖阁之中,可那高台大凳坐的实在不舒服,谁能想到开封府的凳子居然是没后背的!
“不去,累了一天早就知晓了语嫣让她备菜了。今天孤要好好的喝两杯,明天睡个囫囵觉也好办更重要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
“当然!明天还要和那秃驴牛鼻子斗法呢!孤杀了他们的爱徒,两人岂能善罢甘休?”
赵祯说完就在车中的锦榻上躺下,被太阳晒得软软的锦被上满是王语嫣的香味,这是从她那搞来的被子,有她的味道赵祯就觉得不孤单,仿佛每时每刻她都在马车中陪自己,熏香和碳盆都在车厢的一角上放着,也都是王语嫣亲手准备的。
舒服的在被子上打了个滚,车的四周是一排整齐的小橱柜,打开便有一些小吃,放在碳盆的盖子上不一会变热了,赵祯拎起一壶茶水放在茶几上,彭七赶车的水平好的很,茶水都未洒出些许。
烤了一袋子肉馅的脆饼扔到彭七的怀里:“语嫣可是想着咱们,你好意思说要去蔡记吃饭?”
“嘿嘿,俺错了!不识王家小娘子的好心。”
“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成个家让婆姨好好管教你去!整日的想着在外吃食,可不知在家中才是真正的!别以为孤不知,你隔三差五的出去花眠柳宿,还去赌钱!翠儿也该好好帮你管家才是!挑个好日子把她娶回去,可不敢再胡耍了!”
“殿下教训的是,年后便娶回家,不知这彩礼……嘿嘿!”
伸手给他一个暴栗,彭七没啥反映,倒是赵祯的手指生疼:“你这货还真是鸡贼!孤能要你什么彩礼,只不过要把喜钱给足,否则东宫中的人可饶不了你,尤其是三才!”
“谢殿下成全!俺就等您发话呢!”
赵祯用脚踹了他一下,这货还真是精明,让自己提出他便可光明正大的迎娶翠儿,还不用担心彩礼的问题。
第一百四十四章杀威棒
赵祯一路上都没敢怎么吃,只是稍微尝了尝点心,生怕回到东宫吃不下美味佳肴,自己教给小厨房的菜式王语嫣都很快学会,每次赵祯的饭菜都是她亲手做的完全不像是大家闺秀的小姐。
但越是这样赵祯心中越高兴,后世而来的他最想过这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小日子。
回到东宫后就见三才带着东宫的仆从站在门口迎接,这可是从没有的规矩,恨恨的踹了他一脚,这货自作主张搞这么大的阵仗不就是想让人看看自己主事了吗?可越是这样越被人家小瞧。
被踹倒的三才笑嘻嘻的大喊:“殿下回宫!”
等赵祯进了东宫,门口的内侍赶紧扶起三才抱不平:“殿下怎生能踹你!安排这阵仗还安排出错处来了?”
“不敢胡说!这东宫谁是主子你们忘记了?还敢和殿下置气呢!以后在让我听见撕烂你们的嘴!没瞧见殿下虽是生气可嘴角挂着笑了吗?”三才挥了挥手把内饰们撵走,还有一句话他没说,没瞧见彭七天天被殿下踢来踢去,现在却成了殿下眼前的红人!
赵祯躺在沙发上,现在的沙发已经不似原先那样全用棉花填充,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编制好的软藤子,这样一来软中带硬的才叫舒服。
七八个宫娥端着吃食漫步而来,赵祯觉得这才是享受,茶几上摆满了菜肴,少了小胖子和妹妹的客厅愈发显得冷清,赵祯便让这些宫娥一起坐下,可她们死活不敢。
“听说殿下今天审案了,给我讲讲呗!”
王语嫣看着埋头吃饭的赵祯笑眯眯的说,可赵祯却摇了摇头:“说这些干什么,生生影响我的食欲!”
想起慧德和吕洞宾就生气,两人虽然已经被仗毙,可那些恶事却不能挽回,死去的冤魂也不能复生,吃完了饭赵祯便站起看着王语嫣道:“以后少去那些道观佛寺,你都不知道他们干得什么恶事!”
“殿下小瞧我了,他们的事情我岂能不知?骗人钱财,放长生钱福寿钱,还收人投献!”
“诶?你怎么知道的?”
“这些事情谁人不知?但凡是去过的都知晓!”
赵祯默默不语,这道门佛门已经糜烂的人尽皆知,如果继续放任怕是想收拾也没处下手。
一晚上的时间赵祯都扎在书房不出,一定要详细的制定出一个规范才能约束好他们,今天白天的穆修就是最好的执行人,他即是儒士又重佛道,只有这样的人才才能处理好两者之间的关系。
拿起纸板和毛笔躺在书房的小床上,蜡烛的旁边竖起一块圆弧状的铜镜,光线集中在了纸上,躺在床上写写画画是赵祯的习惯,这样他才最放松。
明日还要与那玄玄子和卧佛娄守坚对峙,怕是不能善了,要好好的治治这些所谓的化外之人!
赵祯最不怕的就是诡辩,只要这两人敢来,定叫他们好看,丫的还治不了你们这些牛鼻子秃驴了?也不看看后世对宗教管理有多严格!大不了就照着后世搬过来,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
柔软的锦被和温暖的房间让赵祯不知不觉的去找周公要媳妇去了……
咯咯哒~咯咯哒~冬日里的天亮的晚,还是披星戴月的时候公鸡就开始打鸣,刘娥已经把他的视朝,常朝给免了,长时间的观政也学到了不少只是,可开封府的日常却比朝政还要繁琐,本想多睡一会,可谁知这扁毛畜生还是把自己吵醒怎么睡也睡不下,干脆起来算了。
赵祯恨恨的起身,刚梦见自己摸进王语嫣的房间,就被这扁毛畜生给吵醒了,在宫娥的服侍下一边更衣一边咒骂:“该死的鸡,明日若还这样便让三才扒光它的毛,给学园的孩子当毽子踢!”
古人的作息时间完全是按照鸡和天色来的,鸡既鸣矣,朝既盈矣;东方明矣,朝既昌矣。
冬日里的早晨冷得很,赵祯刚刚掀开门厚厚的锦被门帘就退回了客厅,外面都能冻死一只鸡,可那公鸡还在雄赳赳气昂昂的打鸣,吵得人心烦意乱:“三才去把孤的猎枪拿来!……孤的猎枪呢!”
“殿下可不敢杀它呀!打鸣的公鸡是星君嘞!”
“什么星君?”赵祯还是第一次听说过公鸡是星君这样的话。
“昴日星官啊!”
我去!就不该和他们讲《西游记》的!这下好了连鸡也杀不得,每天都要承受魔音灌脑……
穿好衮服冠带,这才出门,他一身储君服饰坐在车中,还好是冬天坐的封闭马车,要是夏日的步撵可要命,不知是有人听见彭七与自己的对话还是怎着,马车仪仗后面跟随的人群越来越多,都是没事想去开封府看热闹的。
没想到自己穿越成太子却变成大宋的明星人物,前呼后拥的人群与后世的粉丝相比也不成多让。苦笑着打发侍卫把人群遣散,若是每日如此必会授人口舌。
还没到开封府的府衙,门口就围满了人,和尚道士各在两边夹道,大有兴师问罪的景象,这还了得?
“尔等乃是化外之人,不在佛寺道观中修行,如何跑到这衙门口来聚众?”
赵祯笑眯眯的背着手走到众人面前,和尚那队人打头的是弥勒佛似得的胖和尚,活脱的与慧能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赵祯觉得他更像慧德的亲爹而不是他的师傅,另一边是个老道,鹤发童颜配合手中的白色葫芦尘,还真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模样,赵祯快速的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瞧他的样子像是要引来天劫似得,还是理他远点为妙。
胖和尚咧开嘴笑了笑:“阿弥陀佛,老衲道衍参见太子殿下!”
赵祯点了点头:“那这位呢?”
这道士也是笑口常开的模样:“贫道玄玄子参见殿下!”
两人这么一来反而是赵祯有些局促,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俩个老狐狸上来就恭恭敬敬的,一点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气势,如果自己发怒反倒是让围观的百姓觉得天家的气量小了些。
“府衙门口不得聚众,你们把路堵了,百姓要报官怎么过去?还不快快散开!”
道士和尚瞬间就炸开了锅,“我等也是来报官的。”“就是寻常百姓来得,为何我等来不得?”人群中也有不少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对啊,寻常百姓能报官,这些和尚道士也能报官。”
赵祯哈哈大笑:“好!如此甚好!来人把衙门里的刀笔吏都叫出来,你们不是要报官吗?把要报官的事情说出来,否则便是在府衙重地戏耍本太子,杖责三十!”
这下所有聒噪声消失,和尚道士呆呆的望着太子,这是不按套路出牌啊!他们哪有什么冤情要报官,只不过是起个哄而已,可门内的刀笔吏还真的拿着毛笔书册出来了……
赵祯嗤笑一声,就这样还来闹事,敢不敢不要这么搞笑,杀威棒是那么好吃的?待会就让你们哭爹喊娘!
第一百四十五章新官上任
开封府是天子脚下的府衙,其中的刀笔吏足足有三十八人之多,清一色的身着圆领青衫薄底快靴,每人端着一个放有笔纸的托盘走到和尚道士身前,催促他们述说冤情。
赵祯冷笑着看向他们催促道:“为何不写?难道是诓骗孤不成!”
玄玄子干咳一声:“无量天尊!太子殿下何必为难他们,只不过是些看热闹的徒子徒孙,在听说师兄弟出了事后便相伴而来请殿下做主。”
“是极!是极!”道衍和尚依然是弥勒佛一般开口附和。
赵祯微微一笑:“那还不散去?难道真想尝尝朝廷的杀威棒?”
“尔等皆自散开,不得阻碍百姓诉冤!”玄玄子和道衍齐齐挥动长袍大袖,一旁的道士和尚迅速退开站到人群的第一排和尚的队伍也是如此,赵祯的眼中寒芒一闪,这些人纪律分明,玄玄子和道衍的一个动作便能让他们令行禁止,何况道门佛门习武之人甚多,稍稍训练便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这是在威胁自己?赵祯皱眉的想了想随即嗤笑,借他们一个胆子也不敢,只不过是在吃了一记下马威后顾及脸面的反击罢了!但这何尝不是一种让步。
冬日里站在开封府门口,穿堂风嗖嗖的赵祯理了理身上的衮服,“两位都是大能,到这世俗的官衙做什么?”道衍见太子这么问赶紧接口道:“阿弥陀佛,我们两人此来是寻那不成器的徒儿,一个名唤吕洞宾,一个则是慧能和尚,不知殿下……”
“两位来的不巧,现在这二人已经不在开封府中,而是去了他处!”叹了口气对一僧一道摇头,赵祯说完就见俩个老狐狸的眼中露出喜悦的光芒,这两人难道不知吕洞宾和慧德已经被自己打死了?
确实如此,两人昨日面见皇后刘娥,从她那里讨来了凤旨,只要徒弟不死就能有应对的办法,但他们白天入宫求旨,晚上召集门徒哪有时间去打听开封府的事,何况他们相信就算是判了极刑也要等到秋后,可他们不知赵祯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无量天尊,太子仁厚,我等这就离开,还望殿下告知他们的去除我等也好去寻他。”
玄玄子刚刚说完四周的百姓就哈哈大笑起来,“你们二位还是去城北的义冢去看看吧!晚了怕是就认不清尸骨了……”
两人神色大变,没想到昨天入宫对奏一天,晚上又去佛寺道观召集人手,竟然把宝贵的时间给耽误了,可太子如何敢不经皇后勾绝便私自用了大辟之刑?
听了路人的话,胖和尚当场忍不住,一脸的弥勒笑脸变成了怒目金刚:“殿下为何害我徒儿!”
“放肆!孤何曾害你徒儿?明明是他自寻死路,你给孤听好了,慧德和尚说过一句话,世人皆知蟾酥有毒谁曾想钱刘氏会真的用在药里!现在孤也说一句,世人皆知杀人偿命,谁曾想你的徒儿居然不知!”
老道则是淡定的多,挥了挥拂尘轻咳一声,“殿下即便是判了大辟也要等到秋后问斩才是……”
赵祯满脸的惋惜,摇头叹气:“孤本是好意,上天有好生之德,孤不想让他们死的,便判了折杖法,可谁知令徒身体太弱,几棒子下去便死透了,诶真是天不假年啊!”
赵祯身旁的彭七嘴角抽搐,殿下演的太像了,说是折杖法其实就是仗毙!哪有几杖下去能把人油打出来的?
老道和尚两人脸色铁青,太子的话完全是做戏,真要是可怜他们怎会打死?哼了一声两人甩手带着徒子徒孙向义冢赶去,赵祯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高声叫道:“道长高僧慢走,没事常来啊!……”
霍老七带着一帮皂隶捕手站在门口失望的看向远去的和尚道士,“殿下怎么不下令抓了他们,兄弟们还等着下家伙呢!”
赵祯瞥了他一眼这是衙役还是土匪,“今日打了他们,明日你们连个打更报晓的头陀也见不着!”
霍老七想了想便点头,“快些散了吧,今天动不了那些和尚道士,殿下说的没错,往日里咱们还真离不开这些秃驴,没了癞头陀怕是连出门都不晓得天景。”
和尚道士在大宋的社会中有着重要的作用,每日预报天气的往往是庙里的头陀,他们走街串巷的吆喝,告知人们天气如何,同时还说明今天的黄道,甚至连婚丧汲取也离不开他们。
赵祯带着彭七进入府衙,今天他的事情还很多,他原先是想改造一下东京城的交通,此时人们还没有靠右行驶的习惯,路上乱哄哄的,经常堵塞,小摊小贩往往会在城市最繁华的地方叫卖,让本就拥挤的接待更加难以通行大大的降低城市的运输能力。
可看着眼前堆积在公案上的卷宗却让他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开封府一府之地居然有如此多的事情,难怪马元方走的时候一脸轻松,他这是把重担撂给自己了啊!
彭七见太子面色不善踮起脚尖就准备溜走,他可不愿陪着殿下干坐着。
“彭七你别想跑,孤可不想一个人在这书山册海翻腾……你给我老实做好了!”赵祯早就瞧见坐立不安的彭七想开溜,岂能给他这样的机会?
“殿下,这些都是交给你审阅的……”霍老七尴尬的笑了笑随即被打断:“马元方平日里也这么多活?”
“殿下说笑了,他是知开封府事,您是正经的开封府府尹,一个差遣一个职衔岂能并论。”
“行啊!你小子现在会偷奸耍滑了,你以为孤不知道这开封府的情况就和那些人一起蒙蔽孤?想给孤来个下马威是吧?难道忘记了孤的手段!”
“殿下俺也是没办法,您都清楚就别为难俺了!”
赵祯笑道:“孤也不为难你,让八厅两院的判,司,簿,尉,包括官曹,刀笔吏全数召集至正衙,一个也不许少,孤倒要看看他们能有何手段。”
霍老七呆呆的看着太子,没想到殿下把整个开封府摸得透透的,那帮蠢人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呢,这下有好戏看了。
今天才算是赵祯新官上任,前些天只是和马元方办了交接,再加上遇到妖僧妖道,日常的事情就被耽误下来,开封府中除去外出办差的,剩下还有孔目、曹司、书吏、令史、主事、都事、知印、虞候、堂吏、勾押、都头、公人、书手、典库、吏典、贴司等等,这些人中有的是吏,有的是公人,役人,但总体上都叫胥吏。
他们没有官身,升也升不上,降也降不下,所以便没了所谓,整天得过且过,反正享受朝廷的俸禄。
有官身的便是判官,推官,录事参军,司理,教授,分别管理行政,司法,户籍,军事,教育,等等。
开封府是京府,所以人数比较多,小吏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而官员们则是目不斜视的望着赵祯,他们早就知道殿下不是个好好相与的人,昨天的和尚道士说杀就杀连眼也不眨一下,军中的厮杀汉也没这么狠,甚至连上奏都省去了,今日新官上任能不烧把旺火?
第一百四十六章萝卜加大棒
俗话说得好阎王易见,小鬼难缠,说的其实就是衙门中的小吏,他们不是官身,但手中的权利有时却不小,如果他们使坏刁难有时比主官还难办,吏治一直都是让各朝各代头疼的事情。
判官,推官,录事参军等人却与小吏不同,拥有官身的他们上升的空间很大,在大宋官本位的时代谁不珍惜?他们是不想得罪上官的,可小吏却不然他们没有上升的希望也就无所谓。
给新上任的官员使绊子是常有的事情,即使任职的开封府府尹是太子也不能例外。
霍老七低声的说道:“马知府原先也是吃过这苦头的,可他没日没夜的的吃住在签押房中处理用大毅力把小吏们给镇住。“
“那其他官员呢?难道就看着不管!”赵祯皱眉的问道,霍老七见太子面色难看小声说道:“其他的官员绝不会插手,小吏只针对大老爷,如果他们插手,那以后的事情就不好做了,小吏处处刁难他们,这样还想升迁?”
“这些小吏真是该打!每人赏他三十大板看还有谁叫唤!”彭七恨恨的说道,在他看来军法是最好的管理手段。
“后来呢?”赵祯惊奇的问到,他根本不理会彭七的提议,要是每人三十大板下去,谁还会给自己干活,人家既然能这样明目张胆的偷奸耍滑害怕板子?但他却很佩服马元方,居然一个人完成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不愧是死脑筋啊!
“后来?后来就傻眼了呗!马知府放出话,既然他能一个人处理这么多的事情,还要曹吏做什么?不如都遣散了去!嘿嘿……这下他们慌了神,都抢着干呢!毕竟是吃皇粮,给愿意放弃这么好的差事?”
赵祯不爽的哼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让孤也这么搞?”
“嘿嘿,殿下自然有高明的手段了!小的怎么会猜到?”霍老七谄笑着拍了记马屁又把皮球提了回来,这就是老吏的手段。
赵祯看着院中交头接耳的小吏阴阴一笑,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威逼利诱双管齐下。
彭七和霍老七在看到太子的笑容后打了个哆嗦,每当殿下这么笑的时候总有人倒霉,眼下这些小吏怕是要倒大霉了。
“尔等听好!孤现在是开封府府尹,处理府事理所应当,可孤准备从你们当中提拔干吏向朝廷举荐赐他官身,可这下便没了计较,谁优谁劣如何得知?”
赵祯的话一出地下的众人便炸开了锅,“什么?殿下居然能赐予我等官身?这天大的好事真会轮到我们头上!”
“不好说,万一殿下是诓骗我们的呢?”
“休得胡言,殿下的仁德大宋皆知,岂能诓骗我等?”
“就是,就是,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赵祯看着地下交头接耳的众人笑了笑:“有赏必有罚,干得好孤必然大大的奖赏他,办错了事也要重重的罚!明日起会有人对你们进行军训,合格者皆可享从九品俸禄!”
“从九品俸禄?!”前面的官员惊叫道,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耸人听闻,从九品的俸禄每月三十贯,这比小吏的俸禄足足多出一倍。
关键太子这么做见识是打破了官与吏之间的等级差异,这让身为官身的他们接受不了,即便是通判才不过是从六品的官员,这还是开封府这样的京府!
“有赏必有罚,谁要是出了差错,一次当众斥责,两次罚月俸,三次杖十五,超过五次便革去公职!孰轻孰重诸位掂量着吧!”
人群再次发出吵闹的声音。霍老七也溜了进去说话,“你们想知道殿下的军训是什么样子的吗?告诉你们也无妨,每日练习坐立行走,还有上课。”
“七哥,你当时去太子三卫是怎么受过来的?”旁边的人笑着问道。
“还能怎办?当然是硬撑啊!不过殿下对人也是好的没话说,你越是认真完成他的任务,他便越看重你,衙门中的那一套别用在殿下身上,否则你便会发现吃苦头的终究是你。”
“殿下要给他们军训?”彭七同样惊讶的问道。
“没错,孤要把他们放进军中,用这大熔炉好好的锤炼他们一下!明日起你带着太子三卫的班长来训练他们,两日一训务必要让他们成为合格的新兵!”
彭七兴奋的点了点头,眼中散发着狂热的光芒,“那些小子在军中呆久了正没事做,这下好了终于能出来耍耍!”
瞧着他兴奋的模样赵祯交了盆凉水,“摸爬滚打不用练了,只需让他们学会站军姿和坐立行走等基础就可以。毕竟把他们训趴下谁来处理那些公事?这叫萝卜加大棒,保管他们听话!”
彭七学着赵祯的样子摸着下巴道:“当时殿下就是用这种手段对付太子三卫的吧?!”
“人有的时候还是装糊涂比较好,聪明人都活不长不知道吗?你以前就做的很好。”赵祯伸手不断的变换着动作威胁他,这货越来越招人嫌弃了……
下面的小吏已经被赵祯收买了,这是他们出头的唯一办法,即使赵祯提出的很苛刻的条件他们也毫无怨言,在官本位的社会风气下谁都想获得官身,这种诱惑就像毒药一样诱惑者他们。
希望是人努力的动力,原先这些小吏都是在应付差事,即使他们干得再好也没用,功劳都会算在官员的头上,好一点的能得些赏钱,不好的直接被人踹的远远的,时间长了心中的雄心壮志再高都会被消磨的干净,现在赵祯重新给了他们希望。
小吏们虽然心中还有疑惑,可表面上却认真起来,赵祯相信等训练结束后剔除那些没有上进心的老油条后应该就能泾渭分明了。
大浪淘沙之下总能有真材实料的人被留下,臃肿的开封府官衙也应该瘦身了。
其实这些小吏闹成这样刚巧合了赵祯的心意,他早就发现衙门中有许多人闲着,向马元方提起过两次为何衙门中养闲人,马元方当时的原话是:“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位刚毅的直臣都不愿招惹衙门中的老油条,可见他们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赵祯漫步会签押房,桌上如山般的卷宗已经被搬空,只留下一些需要自己过目的文案,“这些个小吏真是刁滑的紧,见识过殿下的手段后比你霍老七都殷勤!”
“谁说不是呢,俺们这些站班的皂隶和差人可没这么好命!”
彭七瞅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道:“人家好歹还是刀笔吏,你们这些人连个字也不识,还想得官身?”
“那好歹给个盼头,原先俺们和刀笔吏是一样的,现在人家有了机会俺们咋办?!”
瞧它委屈的样子赵祯就气不打一处来,“谁说你们就没有机会?皂隶差人只要干得好也会有机会升迁。孤治下的开封府不同往昔,有能耐的就能重用,就能得到相应的俸禄。怎么样这下你放心了吧?把你的人带好了!”
“这厮鸟越来越没规矩了!”彭七看着兴奋的一路小跑的霍老七撇了撇嘴。
第一百四十七章水能载舟亦能煮粥
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开封府的衙门仿佛变了模样,自从赵祯给他们希望以后,不少人都变了,不再是整天浑浑噩噩的混日子,马元方看着脚下生风的小吏从身边走过,即使行礼也是速度飞快,仿佛后面有狼撵着似得,“殿下是用了什么办法把这些小吏治理的服服帖帖?”
霍老七得意的笑了笑:“马学士离开之后殿下便知道了小吏的难缠,用了赏罚之法和军训生生把他们的懒散给改了……”
听完霍老七的话后,马元方摸了摸下巴苦笑:“也只有殿下才能用这种方法,常人万万使不得,你去通传就说老夫来了,在花厅恭候殿下。”
“学士慢坐,小的这就去。”
看着一溜烟跑走的霍老七,马元方端起面前的茶碗苦笑:“太子殿下还真是胡闹,赏罚之法虽好,可白身与官身之间的隔阂也就没了,有辱斯文啊!”
在马元方看来赏罚之法虽好可破坏了官场的政治生态,如果整个大宋都是如此将多出多少官身的人来?此时只能在开封府绝不能推向其他府州,大宋本就冗官,长此以往将增加多少官身,殿下想当然了!
“马学士今日为何得空前来?难道是不放心孤治下的开封府?”
赵祯笑眯眯的走进花厅,霍老七说马元方回来了让他很惊讶,官员很少回到原先的府衙这对继任者来书是不敬,但赵祯了解马元方的为人,所以才有说有笑的走来。
“这可不敢,太子治下的开封府已经大不相同,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老夫此次前来为的是佛道二教……”
“马学士什么时候成了说客?”赵祯奇怪的看着马元方,佛道之事怎么和他扯上了关系?
马元方苦笑道:“是皇后娘娘命我前来询问的。”
赵祯想了想就明白了,身为天章阁直学士的他相当于皇后娘娘的秘书,看来皇后知道自己和他的关系不错,便派他来询问,说是询问其实就是问话,毕竟没向她上报就杀了吕洞宾和慧德,刘娥能忍到现在也是难得。
“孤也不和你说些别的,那一僧一道本就该杀,一个欺君罔上,一个蛊惑民心使得百姓家破人亡,难道不该杀?”
赵祯目光灼灼的盯着马元方,他称得上是直臣,其中厉害应该能分得清,君子欺之以方用在他身上正合适。
“额~话虽如此可大辟极刑都要上报官家,现在皇后监国为何殿下不上报请娘娘勾绝?”
面对他提出的疑问赵祯早有计较,皇后就是抓住这种事情问罪,她聪明的避过对错,而是用规则为难自己。
“孤是怜悯他们,用折杖代代替大辟之刑,谁知他们的身体如此孱弱,之单单几下便一命呜呼,真是天不垂怜啊!”
马远方苦笑一下:“折杖岂能用在大辟之上?”
“那怎生处置?难道让孤他二人放了不成?这样一来国法何在?天理何在?天家的威严何在?”、
赵祯的话让马元方不知如何回答,殿下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错,如果是一般人便算了,可涉及到佛道二教便麻烦了,道教是大宋的国教,而佛门在大宋的地位也不简单。
见他为难赵祯便笑道:“你直接把孤的话告知皇后娘娘便是,孤自有应对之法!”
马元方无奈的离开了,今天他来本事带皇后问话,既然太子说了便如实上奏便是,太子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绝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其实马元方前来就是走个形式,皇后的心思赵祯能猜的出来,一是作为外人看,另一个是让自己收敛一下不要目无尊上,如果皇后真要斥责自己,早就召自己入宫了,还会拍马元方这样的直臣前来问话?
彭七送走马元方后回到花厅:“殿下此时还未了解?”
“你以为呢?佛道二教岂是好相与的!何况孤杀了他们的徒子徒孙。对了黑手的安排如何了?”赵祯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又飞快的放下,无论什么时候这团茶就是喝不惯。
“殿下放心,茶楼酒肆,街边小巷,市井瓦子,包括妓馆太学和国子监都安排好了,可殿下这些有什么用?”
看着彭七不解的样子赵祯笑道:“人言可畏,水能载舟亦能煮粥,这不光适用于朝堂,对佛道二教也使用,没有百姓的供养他们算个什么?现在是时候让百姓开始厌恶他们了,这样也好重新改造一番不是吗?”
彭七望向太子的眼神变得惊讶,殿下做这么多就是为了改造佛道二教?细细想来还真是如此,他从审案开始便挖下陷阱,通过不断的打击来降低佛道二教的威信,百姓们对吕洞宾和慧德的所作所为深深的厌恶,彭七知道什么叫殃及池鱼。
赵祯看了看桌上的茶水,“以后让东宫把茶叶送到开封府来,这团茶怎么喝都不爽利。咱们也别在这里干坐出去看看热闹!霍老七这下有的忙了。”
“他有啥忙的,不过是散布谣言罢了……殿下为啥又打俺?”彭七说完就捂着屁股幽怨的望着赵祯。
“你说的话就该打,什么叫散布谣言?难道霍老七他们说的不是实话?”
“哦!霍老七从不说假话,竟说大实话嘞!”
赵祯放心的翘班了,开封府的衙门已经被他调教得不错,其实就是引用后世的主管制度,先把各司的事物和职权范围交代清楚,然后让其长官管理,监管也是从上到下,吏典犯错罚贴司,贴司犯错罚主事,主事犯错罚都事,以此类推便形成连贯的管理制度,任谁都要小心办事看着下面照顾上面不敢有所差池。
这样根本不用赵祯自己动手,各司便能运转自如,赵祯也把权利适当的下放一些,不然他真的会被累死,他见过马元方的工作记录,事无大小都要亲力亲为,这在赵祯的眼中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
赵祯换掉身上的公服才出门,否则一身衮服的他到哪都被人盯着实在难受。
出了开封府的府衙就是浚仪桥街,街上人不是很多,大概是因为开封府在这街上,连小贩也不见几人,只有一个卖冷淘的老人有气无力的吆喝着,大冬天卖冷淘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可走到摊前看着红红的火炉赵祯就忍不住了,火苗舔着大锅,黄灿灿的凉面和少得可怜的蔬菜在锅中不断的翻滚,赵祯干咽了一下口水,衙门中的饭菜比不得外面的小吃,最主要的是这老者居然是用铁锅炒面,看来蔡记酒楼中的秘密已经流传出来。
没有辣椒真是遗憾,赵祯只得让老人多放些茱萸粉末和花椒,彭七让老人去一旁的店铺中切点羊肉来吃,老人拿了赏钱高兴的去了,老人一眼就认出了太子,那日审案他也在围观,他看得出这是殿下在照顾自己的生意,大冷天的为何不去一旁的脚店吃饭而非要在自己的小摊上就着寒风吃冷淘?
第一百四十八章东京城中的新潮
一碗热辣的炒面下肚,赵祯喝着老人送来的热水笑道:“老人家你的冷淘很特别啊!”
老人有些拘束的笑了笑:“殿下谬赞了,这炒冷淘不过是学来了,蔡记就是用这铁锅炒菜,老汉想了想俺这冷淘也能炒啊!便加了些蔬菜什么的进去,浓油赤酱的还深得客官的心意,连开封府的差爷都喜欢的紧嘞!”
老人越说越骄傲,仿佛这手艺就是传家的绝活,赵祯看着很开心:“老人家可要小心,你这方法人家也能学会,倒是可就人人都能这般炒冷陶了。”
老人向前走了两步给彭七添了点面小声道:“这没事,俺发现这铁锅的最大好处就是啥都能炒着吃,昨日在家中小儿把猪油混合着糙米倒入锅中,殿下您别说那味道真是好的很嘞!”
坏了,被这老人一说赵祯的馋虫又被勾起,猪油炒饭的记忆不断的刺激这他,面露憨笑的望着老人道:“老人家可否为我单单炒一份?”
“那是当然,只要殿下不嫌弃俺的手艺就成!”
“不嫌弃,不嫌弃,我还要教你一个方法没保证你以后客官满座!”
彭七看着一老一小在火炉边摆弄着铁锅,惊讶的合不拢嘴,殿下在百姓面前从不用孤这样的称呼,而在官员面前却称孤道寡,此时的他才有本该属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气……
“把切好的羊肉加进去,少来点酱油提色,一点点就好,放上刚刚炒好的鸡蛋,翻炒一小会就行,对就是这样!”
赵祯把刚刚从脚店中切来的羊肉也放了进去,加上鸡蛋,一碗香喷喷的猪油炒饭就出锅了,猪油的香气配合着金黄的炒蛋和米饭,看的赵祯食欲大增,老人上了一份自家腌制的小菜:“殿下尝尝这小菜,是俺家婆娘自己做的,味道虽不好可下饭的紧嘞!”
用筷子扒拉一半到彭七的碗中,吓得他直摆手:“殿下使不得!”
“孤叫你吃你就吃,孤吃不了不是浪费了?粒粒皆辛苦!”
彭七抱着大腕不断的刨饭,一旁的老人看了笑道:“这才对勒,年轻人多吃才能壮实。”
香喷喷的猪油炒饭吸引了很多人,但看到赵祯二人后就举步不前,太子的相貌开封府附近的很多人都晓得,尤其是眉心的那一点朱砂痣更是让人一眼认出。
“耽误老人家做生意了,彭七咱们走吧!”
老人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见彭七要付账老人脸色一变:“殿下来吃饭是小老的荣幸,怎么能要殿下会帐呢!且去吧!”
“那可不行!吃饭给钱天经地义,哪有因为我的身份就不会帐的道理!”
“殿下是瞧不起!您教给俺这炒饭的方法便能抵得上饭钱,还要会帐就是打老汉的脸,往后还怎生做人嘞!”老人急得都快哭了出来,在他看来受了殿下的指点以后挣的钱还不知多少,现在收了钱怕是脊梁骨都会被人戳断。
赵祯看了看彭七道:“如此多谢老人家款待,以后还会常来叨扰!”
“殿下常来便是,老汉欢喜还来不及呢!”老人对远去的赵祯深深一礼,刚刚他尝了一口猪油炒饭,和之前在家中吃的相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以后自己家的生意肯定是好的不行,何况连殿下都夸赞嘞!
被猪油炒饭吸引的路人见赵祯走了立刻上前,“老刘头你这是什么吃食,连殿下都吃的满意嘞?”
“你闻不见?猪油糙米饭嘛!”
老刘头没好气的说道,这些人真是没规矩,殿下刚走就来打听人家的吃食。
“快给我来一碗,殿下都喜欢的吃食定然是人间美味,老刘头你这下算是赚到了!”
“没了!没了!”看着来人猴急的模样老刘头皱了下眉头,“明日老汉在来买,今天只有炒冷淘。”
众人失望的摇了摇头:“那就来碗炒冷淘吧!”
火炉铁锅又开始演奏美妙的乐曲在老刘头手中欢快的跳动起着,赵祯远远的看着这一切对彭七道:“助人乃快乐之源!”
“啥嘛,俺就看到这老汉的生意以后会极好……”
过了朱雀大街立刻就热闹起来,又是一年的年关,又是往日的热闹非凡,两边的店铺也几乎都换了新的门面,为的就是拉拢客人的光临,各种新颖的广告被油彩画在了墙上,这是蔡记带来的新潮。
连买木炭柴火的店铺都在门口的墙上绘满了图画,让人一眼就能看清楚店里的商品,不过这与后世的不同,没有任何虚假的图案,所有的内容都是真实可信的,商贾以信为本可见一斑。
人的学习能力是很强的,蔡记的广告推销很快就被其他商铺学会,用在各行各业上加速了城中商铺的经济发展,这正是赵祯希望看到的东西,其实蔡记何尝不是他的试验田?
宽阔的南门大街已经被用红叉隔开,这也是赵祯的举措,中间留给马车牛车行进,两边则是路人通行。整个东京城只有这南门大街是如此,热闹非凡的地方变得秩序井然颇受人们的好评。
之前总有马惊了控制不住伤人的情况发生,但自从放上红叉后这种事情就再也没有发生。朝中大臣们的意思是在东京城所有的街上都这样搞,所谓各行其道如是而已。
可赵祯却是反对,别的街道与南门大街不同,南门大街道路宽阔,两边的商铺很少有搭建,稍稍劝解也就不会侵占街道,可其他地方的小商小贩的都在街边摆摊,远的不说就刚刚赵祯吃冷淘的小摊也是摆在街边的。如果也放上红叉隔开,人家的生意就没法做了,后世城管制度可不适应大宋,宽松的经济环境下每个人都有经商的自有。
远处就是蔡记的茶楼,赵祯伸了个懒腰拍了拍彭七的肩膀道:“走,进去瞧瞧。”
彭七赶紧对四周的侍卫打了个手势,自从太子当上了开封府尹之后他们的工作量明显加大了,亲卫们各个都带着军械司最新研制出的手弩和特殊的内衬甲,连兜帽都是内衬铁甲的,只要拉上便可做头盔使用,简直可以说是武装到了牙齿。
连陈琳看到太子亲卫的装备后都吓了一跳,每人每身装备居然要一百贯!要知道禁军中最精锐的上四军每人装备也只不过三十贯而已。
万姓交易已经开始,人们涌向大相国寺,赵祯看了看就离开,彭七知道太子心中对佛门还是有成见,可殿下渴望的小眼神让他想笑不敢笑,赌气的模样还真的像个孩子。
“殿下还是进去看看吧,毕竟这大相国寺与别的佛寺不同,乃是大宋皇家的家庙……”
赵祯见被彭七看穿了尴尬的咳嗽一声,“年关将至,这大相国寺的万姓交易愈发的火热了,要不进去看看?”说完不等彭七回答就进去了,万姓交易就像是后世的大展会,里面总能淘到一些奇异的东西,赵祯上次在这里还淘到了一把用乌兹钢锭制作的大马士革刀让他兴奋了好久!
第一百四十九章犹太商人与大马士革刀
再次来到那家店铺,这在大相国寺中是极为难得的,可店铺的主人已经换了,金发碧眼的女奴跪在地上不断的擦拭着身穿丝绸商人的鞋子。
彭七见了吓了一跳,“这女子为何生得这样?黄头发蓝眼睛,莫不是妖魔不成?!”其他的路人也是惊奇的看着她,虽然带着面纱可依然遮不住她的眼眸和秀发。
赵祯一下就起了兴致,这女子高高的鼻梁深邃的蓝眼睛和一头金灿灿的长发明显是高加索人。没想到在东京城居然能看到欧洲人,可见大宋的对外贸易的繁荣。
“哈利路亚!这位客官一看就是气质非凡,鹤立鸡群的头角峥嵘之人,我这里有一把宝刀绝对适合您!”丝绸长袍的商人转身看见赵祯之后立刻从柜子地下取出一把长刀放在桌上抽出一节。
他的动作吓得彭七伸手掏出手弩,机括声连连响起无数的寒芒对准大胡子商人,“饶命,饶命啊!我只不过是个卑微的西域商人,没有恶意的,没有恶意的!”
商人被吓的差点哭出来,双腿不断的打着摆子,地上的女奴惊奇的抬头看向自己的主人,她从未见过凶残的主人露出这样的胆怯,即使在可怕的黑沙暴面前也没有吓成这样,他是一个把同伴丢弃在荒漠中也没有一丝犹豫的人。
“没事,误会了,咳咳……你在客人面前拔刀是极为不礼貌的行为,下次注意!”赵祯挥了挥手,彭七立刻收回小型的手弩,弩臂收缩回袖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尊贵的客人,我的名字叫塔利班!”
“我去~!”
赵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这货居然说他叫塔利班!后世如雷贯耳的名字让他下意识的退后两步,彭七等人立刻把手伸向腰间的长刀。
冷静下来的赵祯想了想,塔利班好像也是神学士,此时还没有别的意思。
“塔利班你好!塔利班再见!”赵祯说完转头就走。
塔利班惊讶的看着没有一丝犹豫就转身的贵族少年,他居然对桌上镶满宝石的长刀看都不看一眼,“这位客官请等一下,请等一下!”
赵祯回头迷惑的问道:“有事吗?”
“您为什么看都不看一眼这华丽的长刀就走?是这刀不好吗?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塔利班急急的举起手中的宝刀看,宝刀在阳光下反射出美丽的光线,宝石闪烁着晶莹剔透。
赵祯嘴角翘起露出洁白的牙齿:“你真的想听原因?也许你会后悔的!”
塔利班弯腰行礼以手抚胸道:“请您为我解惑!”
赵祯回头走向摊位,伸手拿起所谓的宝刀看了看。
“这把刀和你一样充满了谎言,如果我用它去战斗死的一定是我自己!”说完的一瞬间就看见对面塔利班黑色的眼眸一缩,看来自己猜的不错。
“尊贵的客人您是怎么猜出来?”塔利班笑眯眯的问到,他很好奇自己的伪装骗了很多人,甚至一些西域的其他商人也看不出破绽,为什么眼前这一年轻的大宋少年却能知晓,不光知道刀具有问题,还知道自己撒谎?
“想知道吗?你们犹太人不是很喜欢等价交换吗?甚至连灵魂都能交换给撒旦!”赵祯笑眯眯的望了一眼地上的女奴对塔利班说道。
“你是在侮辱我!主的信徒觉不会把灵魂出卖给魔鬼!……当然如果您说出答案,我也不会亏待您。”
塔利班先是愤怒的解释又变回势力的商人,从柜台下拿出一把兽皮包裹的长剑笑眯眯的递给赵祯,“您看看这个长剑如何?”
赵祯微笑着接过长剑,这货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犹太商人!当他拔出长剑后就被深深的吸引,直直的剑身上散发着寒芒,无数如雪花般的纹理附着在上面形成美丽的团,在阳光下散发着惊人的寒意。
这把剑完全是按照八面汉剑的模样锻造的,剑柄处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传统的兽头剑镡,整把剑透露出的是无上的威严和庄重,仿佛立在地上便是一座山岳,但粗犷结实中不失紧密,每一个细节都被打磨的极其细致内敛。
身旁的彭七已经看呆了,这剑的外形实在是太震撼了。
“殿下这是绝世神兵啊!剑纹状如登高山临深渊,实在难得!”
塔利班在一旁伸出大拇指道:“这位勇士真是好眼光,我觉得只有这把剑才能配的上这位客官。”
赵祯瞥了他一眼:“你们犹太商人还真是会投资,可我却不买账,剑虽好却是我应得的,等价交换忘了吗?”
“额……您说的对……”
塔利班在心中已经骂开了花,什么叫你应得的,这剑是无价之宝,整个大宋除了皇帝还有谁能拥有它?你一个小屁孩用一个答案就还走是不是太过分了!
塔利班真是欲哭无泪,他本事打算用这把剑换取更多的价值,眼前的少年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财富权利应该都不少,即使把剑献给皇帝也只不过得到些赏赐而已,可如果同眼前的少年换取在大宋的生意就再值得不过,但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本以为自己是个吝啬鬼可眼前这少年才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不是说宋人都很慷慨的吗?
“您这下能告诉我答案了吗?”塔利班几乎带着哭腔对赵祯问到,连一旁的彭七都有些看不下去,殿下对人从未这样过,简直是在折磨人家的小心脏。
“哦~我差点忘了。”赵祯在塔利班心疼的眼神下把宝剑递给彭七,“收好,回去做个配套的剑室。”
彭七兴奋的点头不断的摩擦着宝剑,在他看来这把剑比妓馆的清倌人还美……
“其实答案很简单,你的模样像是波斯商人,这把大马士革刀应该就是出自波斯大马士革,虽然用的是天竺的乌兹钢,可天竺人却没有这么精巧的手艺。”
塔利班震惊的望着眼前的大宋少年,他居然知晓大马士革刀的来历,这在远隔万里的大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跪在地上的女奴奇怪的抬起头,眼前的少年居然能让主人惊讶的说不出话,还能从容的用几句话换取主人视若珍宝的长剑。
面对塔利班的惊讶赵祯并未停止:“你的衣着也很有问题,虽然外面是丝袍可里面的衣服外黑内白,这是犹太人的典型着装,你和阿拉伯人一样裹头,自称塔利班,如果我猜的不错塔利班在***教中的意思是神学士吧?可你却说哈利路亚!身穿犹太人的服饰又信仰基督教身份不言而喻,不过我很看好你的伪装,你这样便可以冒充阿拉伯人或是波斯人。”
塔利班已经麻木了,赵祯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他问道:“哦,对了!现在的阿巴斯王朝已经吞并了波斯,大智慧宫修建的怎么样了?”
“你连智慧宫的事情都知道?!”塔利班瞬间觉得眼前的少年好像无所不知,就像教中的拉比一样。
第一百五十章十万贯的女奴
塔利班看着赵祯一字一顿的说道:“您究竟是谁?!”
“我就是我,你说一个大宋少年能会是谁?”赵祯微笑着望着紧张中充满恐惧的塔利班,他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这就是他要达到的效果。
塔利班摇了摇头:“您所知道的东西超出了我的想象,唯一说的不太正确的地方是我的信仰,犹太教和基督教不同,虽然都是尊耶和华为主神惟一神,可犹太教不接受耶稣,基督教反犹太便是这个原因。旧约与新约势不两立!我们遵从旧约,而那些抛弃弥赛亚的人遵从新约和耶稣……”
看着眼中散发着狂热光芒的塔利班赵祯无奈的开口:“我不是和你讨论信仰问题,请看好我是宋人!我不在乎耶稣和弥赛亚哪个才是真的救世主,我只知道你是犹太人就行了。”要是在不打断他,怕是会变成一场宗教演说,赵祯连大宋的宗教都没治理好呢,那有心思管国外的宗教?
塔利班尴尬的止住演讲,他忘了眼前的少年是个宋人,他们的信仰和自己的完全不同,基督教和犹太教说到底还是本源相同与佛教也有关系,圣彼得所著的《水徒行述年纪》,记载有耶稣早年赴印度参学佛教之经过,可这些和大宋的道教一点联系也没有。
“您说的很对,我是一个犹太人,被迫害的犹太人!我们被阿巴斯王朝视为异端,被信仰基督的神圣罗马帝国迫害,连诺曼王国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所以我才会撒谎欺骗您,可您的慧眼看穿了一切。”
塔利班可怜巴巴的模样赵祯一点也不同情,因为虽然这是事实,可他现在生活的很好,穿着华丽的丝绸,洁白的头巾比自己的床单还干净,货物琳琅满目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专门为他擦鞋的女奴!这比起大宋的豪门也不为过。
犹太人的经商天赋几乎是流淌在他们的血液中,一个被灭国的种族居然在后世建国第二天被五个***教国家围攻还赢得了胜利,甚至把基督教的圣地耶路撒冷都收了回来!他们也是狠人,追杀德国战犯不遗余力,那部讲述摩萨德猎杀**的纪录片看的赵祯毛骨悚然,这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目标并押回国内审判。
“你是怎么来到大宋的?据我所知通往西域的道路已经被党项人截断了,难道你是从海路来的?”赵祯奇怪的问道,他真的很想知道外面的世界,在这个时代贸易能获得难以想象的财富,而财富就是一个国家的实力象征,从古至今都未改变,南宋小朝廷为何坚持到最后才被蒙元攻破?
欧洲当时的三大强国,匈牙利日耳曼奥地利集合精锐勇士抵挡蒙古铁骑,他们身着厚重的全装铁甲自信满满,可在面对轻装蒙古骑兵时却被摧枯拉朽的击败,一个能横扫欧洲被称为黄祸的帝国居然连南宋小朝廷都拿不下,就是因为南宋强大的经济基础还有面对国仇家恨时中华民族爆发出的惊人战斗力。
赵祯现在想赚钱想的发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大宋,他的所有宏伟目标都建立在庞大的经济基础上!
看着赵祯狂热的眼神塔利班咽了下口水说道:“只要有钱怎么都行,贿赂党项人的军官便能畅通无阻,但首先不能是宋人。还有就是不能夹带军需。您要知道走海上到大宋需要的时间太长,而且海上充满了危险,远远没有陆上安全。”
赵祯点了点头,没错这时候的海运还充满未知数,说不定一场风暴,就能让商人赔的血本无归,可大宋的商人依然乐此不疲的驶向海外,他们唯一缺少的就是航海图,赵祯把帝国百科翻烂了也没找到,地图只能找到自己所在的地方。
“什么样的代价能让你交出海图?”赵祯看着塔利班深吸一口气的说道,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拿下这个骗子,也许他是去过荒漠,可口袋中的橙子是干什么的?!这种东西在大宋绝对是稀罕物。
什么人需要橙子?当然是常年在海上飘着的水手和商人!为了放止缺乏维生素而得上坏血病。
塔利班的神色瞬间就变得极为难看,本打算遮掩过去,可当他看见赵祯的微笑后就知道眼前的少年已经知道自己在撒谎,紧张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奴塔利班开口道:“这是绝不可能的,您应该知道海图的重要性,这是阿巴斯王朝的财富之源,谁也不能擅自出卖!否则将会被强大的奴隶骑兵追杀!”
“好吧,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不过我要买下你的奴隶,这总可以……”
“不行!”塔利班想都没想的就拒绝,顺势把女奴护在身后。
“你没有选择,这是大宋!”赵祯反手就从彭七的怀中抽出大马士革钢锻造出的八面汉剑,遥遥的指向塔利班,“要么生,要么死!”
彭七虽然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看上那个长得像妖魔一般的女奴,可他依然迅速的让跟随的亲卫封锁这间店铺。
赵祯敏锐的发现当他提出要购买海图的时候,塔利班迅速的看了一眼脚下的女奴,这种小动作出卖了他,人在紧张的时候首先会看向最在意东西存放的地方,当自己提出要买下女奴的时候他却想都不想的拒绝,甚至不听自己开出的条件,由此可见海图应该就在她哪里。
被剑指着的塔利班干咽了一下口水,他能感觉到眼前这少年真的会杀自己!这才多大的孩子居然有着荒漠中游狼般的眼神,从他的眼神中塔利班看到了狂热的光芒,“卖!十万贯!”
彭七听了他的话“嗷”的一声跳起,“你这贼厮鸟真是失心疯了,这妖魔似的女子居然要十万贯?你咋不直接去抢左藏库嘞!”他是真担心太子花钱买下来,他太了解赵祯了,从他的眼神就能看出那海图势在必得。
赵祯眼睛一亮:“好一言为定!彭七派人给我把塔利班看好了!两人分开看管!”说完他就转身向外走去,彭七紧紧的跟在身后,“殿下,您真的要给他十万贯?那女子长得像是妖魔似得,花那么多买她干嘛,海图就那么值钱?”
“你不知道海图的作用,有了它,咱大宋的海船就能到达万里之外,没有海图出航的船只能在大宋附近晃悠。这海图必须拿下,不计一切代价,小小的十万贯算什么?”
彭七惊叫一声:“十万贯还少嘞!咱大宋每年给辽国也不过三十万……”还没说完他就住了嘴,赵祯冷冷的看着彭七,“国耻有何可说,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们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蔡伯俙的野望
十万贯是多少?堆积在一起像个小山一般,在大宋一贯钱等于一千文,即便是省陌后也要七百七十文,彭七看着蔡伯俙把钱不断的装车心中在滴血,十万贯就是七万又七千七百七十七贯,可蔡家小子却一言不发的在装车。
平日里蔡伯俙把钱账看的很重,可今日却一言不发的装车这让他很纳闷,“蔡家小子,你怎么不问问殿下要这么多钱干啥?”
蔡伯俙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彭七:“那还用说,一定是干重要的事情,否则殿下不会突然支取这么多的钱财,即使不重要的事情也无所谓,这些钱本就是殿下的。”
彭七被他说的哑口无言,确实这些钱都是殿下的,可也不能这么败家啊!
把一串串铜钱放入车中码的整整齐齐,蔡伯俙长舒一口气露出微笑,“好了,十万贯都在这里,钱之所以叫做钱是因为它能买卖东西,否则堆在库房中便成了铜!咱们要这么多铜干嘛?”
“你这话说的没错!钱就是用来买卖用的,藏钱才是最愚蠢的,不过你藏这么多又是为了干嘛?”赵祯从门口走进库房听见蔡伯俙这么说笑眯眯的开口道,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能看透这一点,很是难得啊!在大宋很多人有藏钱的习惯,这也导致市面上的铜钱流通困难,货币的流通对经济也起到相当大的作用,可很多人看不透这一点。
彭七像是抓住了蔡伯俙的小辫子得意的嘲笑:“还说别人嘞!你看看你自己在库房中藏这么多钱还说什么钱就是来买东西的!”
蔡伯俙瞥了他一眼:“你这厮杀汉懂什么?我是为了去买地!”
“你这怂娃买地要这么多钱?那地里能种出金银不成!”彭七看着库房中依然堆积如山的铜钱惊叫一声。
赵祯皱眉想了想:“你是要种棉花是吗?”
“嘿嘿,还是殿下了解我,棉花的产量太少,我最近发现棉花不光能纺线制衣,如果能填充到被子里还比丝衾还暖和,咱们大宋只有富贵人家才用的起丝衾被,普通百姓甚至是小康之家都用的布衾被,我买下大量土地种植棉花,再让作坊生产棉被捞上一笔,等别的商家都开始做棉被后我就变成供货商了,我已经派人看过,郑州管城附近就有不少的土地能种棉花!”
这小子的经济头脑越来越发达了,已经知道从零售商向渠道商转移,在这么下去蔡记会成什么样子赵祯自己都不知道。彭七呆呆的看了蔡伯俙半天,这种商业上的手段他听的似懂非懂,不过他知道蔡伯俙这次又要发大财了,腆着脸的凑上去问道:“小子,还差钱不?俺家里还有些……”
蔡伯俙望了他一眼:“你有多少?”
“两万贯!所有的家底!”
看着彭七咬牙切齿的模样蔡伯俙摇了摇头:“太少,连入股的最低限额也达不到……你……勒死……我也没用!”
赵祯看着被彭七掐住脖子摇晃的蔡伯俙伸腿踹了他一脚,“就是,人家是做大买卖的,你那点钱肯定不够,勒死他也不会让你入股,不过孤有一个好办法,你想不想听?”
彭七和蔡伯俙几乎同时转头问道:“什么办法?”
“集资!”赵祯神秘一笑的住嘴,在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彭七急的快上吊了,赶紧把热茶送到他的手上,“殿下就快说吧!”
“殿下的意思难道是把太子三卫的钱财集合起来,投资到我的棉花生意中,等赚了钱再拿到三卫中按照出资多少均分?”
噗……赵祯一口热茶就喷在小胖子的胖脸上,两人哇哇大叫,赵祯被热茶烫了嘴,蔡伯俙却是被热茶喷了一脸“毁容了,毁容了!公主看不上我了!”
赵祯实在没想到一个词就能让蔡伯俙这小子知道自己的打算,难道他真是经商天才?
只有彭七在一旁哈哈大笑,“俺这就去太子三卫集……资!”气的赵祯使劲的锤了他一拳“滚回来!先把正事办了,晚上你再回去商议也不迟!”
“哦!俺太高兴了,兄弟们总算有了出路!”
赵祯斜眼看向彭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到在太子三卫拿着俸禄就不算出路?!信不信我让王语嫣告诉翠莲你晚上留宿妓馆的事情!还想不想成婚了?日子可不远了啊!”
“别啊~!殿下你要是这么说俺只能向王家小娘子说俺是陪您去的了。”
噗……蔡伯俙学着赵祯的样子一口热茶喷出,什么时候彭七居然敢威胁太子了?“殿下,是不是我最近不在东宫出了什么事情?连彭七都开始想着冤枉您了?”
赵祯习惯的耸了耸肩,蔡伯俙这小子见到自己和彭七也兴奋的不行,否则不会这么兴奋。
“彭七你别打岔,回答孤的问题!”
“殿下您不知道,俺们这些厮杀汉上了年岁就不中用了,即使是上过战场的百战老兵没有官身也不能留在军中,杨家的老人您也是看见的,三卫的弟兄们老了总不能还去殿下的皇庄中吧?俺带着他们入了蔡记的干股,就等于是入了殿下的股产业,以后也好攒个棺材本不是?等我们老了不能动了的时候,也能光明正大的从蔡记拿钱,本金是不会动的!”
赵祯点了点头,是自己没考虑周到,城外的皇庄中都是三卫的家属,现在已经快用不了那么多人了,这些士兵不肯麻烦自己便自己找出路,看着蔡伯俙担忧的小眼神,赵祯微微一笑,看来他也很想入股啊!
虽然名义上蔡记是蔡伯俙的,可他从未在里面谋私利,这让赵祯很放心,蔡记现在的规模很大,稍微动点手脚要好久才能查出,甚至永远也查不出,可他从没动手脚。
王语嫣也是一个审计高手,数学天赋极高的她,对借贷记账法的了解不下于蔡伯俙甚至比他还透彻,蔡记的所有账册和钱款年底都是由她带着训练出来的宫女查账的,如果太子三卫能出钱集资,他自己也就能出钱了,难怪总是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自己!
赵祯苦笑道:“这不会是你们早就商量好的吧?准了!不过晚上再回去集资!”
彭七和蔡伯俙两人迅速的击掌,赵祯苦笑着望着两人:“以后这种事情就直接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非要弄成这样的弯弯绕?再这样就没这种好事了!”
两人对看一眼露出尴尬的笑容,他们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答应的这么痛快,而且没有一点生气,毕竟两人算是给殿下设了套。
被朋友算计赵祯觉得没有什么,何况也是人家应得的,看着库房里满满一车的铜钱,赵祯感叹道:“老蔡你要准备一下了,孤要这些钱就是为了买海图!”
“殿下找到了海图了?!海图,指北针,牵星术齐全咱们能开始造船了!”蔡伯俙兴奋的叫嚷着,一旁的彭七完全不理解他的兴奋。
第一百五十二章大航海时代
兴奋的蔡伯俙不能自抑,可一旁彭七懵懂的眼神让他觉得郁闷,“辽阔的大海上满是财富,船帆把我们送到遥远的地方,香料,白银,黄金这些东西在那里遍地都是,男儿就应该乘风破浪驰骋在大海上!”
面对蔡伯俙的蛊惑彭七还是摇了摇头,“俺还是觉得呆在地上踏实,你怎么想出去俺不管,但殿下绝不能出海!”担忧的看着赵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殿下灌输给小胖子的,他害怕有一天赵祯这位太子也丢下一切没头没脑的向所谓的自由奔去。
“孤为什么不能出海?孤最大的理想就是在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岛上颐养天年!”
仓啷一声彭七拔出腰刀指着蔡伯俙,“殿下要是出海俺就杀了你!”
冰凉的刀子贴在脸上,小胖子欲哭无泪的嚷嚷:“关我什么事?殿下要出海我也拦不住啊!再说你知道殿下要什么时候出海吗?颐养天年!”
赵祯笑了笑用手按下彭七的长刀:“把你的刀子收起来,都是自家兄弟有话好好说,即便出海也是在为大宋培养出合适的继承人之后,孤可不想久居那牢笼般的高位之上笑也笑不得,哭也哭不得。
再说以后的事情谁又能预料?说不定到那时出海已经变成了坐车出门一样的常事,百舸争流,千帆竞技,无数的商船货船甚至是满载客人的游轮在大海上航行,伟大的大航海时代序幕缓缓拉开,知道是谁拉开的吗?就是我们!”
彭七抿了抿嘴收刀入鞘,转头看着学着太子耸肩的小胖子不知该说什么,殿下就不应该告诉他海上的事情,现在他越来越向往出大海,这种狂热让彭七直发毛,他搞不懂船上有什么好的,在结实的陆地上才叫安稳。
谁叫赵祯描述的景象实在太美了,蔡伯俙到现在依然幻想着碧海苍天之下,数艘雄伟的军舰竖起高高的风帆向远处航行,船身击打着水花一往无前,海鸟在空中盘旋飘荡,海豚在船头徜徉,水手们在桅杆上穿梭,船长在甲板上咆哮。
男人的心中总是充满对大海的向往,这是对自由的渴望,摆脱一切的束缚奔向着远方,何况还有迷人的财富,这才是蔡伯俙狂热的原因,物极必反,古人被囚禁在陆地上的时间太长了,蔡伯俙这种连大海模样也没见过的旱鸭子都嚷嚷着要出航。
拍了拍彭七的肩膀,赵祯叹了口气道:“别担心,孤不会一走了之的,毕竟孤还没给大宋留下什么。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会跟我走吗?即使七老八十!”
彭七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太子,他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伸手拉住装满铜钱的车向外走去,嘴中嗡嗡的说道:“俺还没想过,不过俺这辈子跟定殿下了,您去哪俺就去哪!”
看着他壮实的后背,赵祯和蔡伯俙相视一笑,这货还是舍不得离开他们的。
蔡伯俙死活要跟着的赵祯一起,当他看到金发碧眼的女奴后吓得说不出话来,这小子往日里的胆子大得很,可在见到女奴后立刻偃旗息鼓,赵祯都怕他留下心理阴影,毕竟以后还会见到不少。
“彭大哥这女子怎生长得如此奇怪,眼睛还是蓝色的,难道是鬼魅不成?”
“哈哈,少见多怪了吧?殿下说大食有不少这样的女子嘞!你以后要去了大食可不要被吓着!”
蔡伯俙仔细的打量着地上的奴女,即使彭七让她站起她也不动,而是转头看向赵祯,直到赵祯说了句:“起来”后她才慢慢的起身。
“塔利班,钱我已经送来了你看交易能继续了吗?”
此时的塔利班已经恢复了从容,可能是想开了,语气中充满了轻松:“当然尊贵的客人,这女奴是最顶级的维内德女奴,维内德奴隶男女都俊美异常,比那些穆留克奴隶漂亮的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生灵!十万贯真的不多哦……”
提到十万贯彭七就气的不行,使劲的捏着拳头,骨骼之间的摩擦声让塔利班说不出下文。
“别说那些,这女奴值不了那么多的钱,我买的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当然尊贵的客人,她只不过是个附赠品,不过到现在她还是纯洁之身,即使在茫茫的大海上我也没让那些粗鄙的水手动她一下。”塔利班一边数钱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
赵祯走到亲卫的身边小声的问道:“他们俩刚刚没有接触吧?”
“没有,小的几人刚刚把他们分别关在俩个房间中,绝没有往来!”
“很好!”赵祯点了点头,这样他们就没有接触的可能了,如果花了十万贯还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那可是真的赔本了。
在塔利班热情的欢送下赵祯带着名叫薇拉的女奴走了,她很清楚自己的新主人是谁,眼前这个儒雅同学者一般的男子就是她的新主人。
目送着赵祯的马车离开,塔利班露出奸笑,“虽然是个天资非凡的少年,可终究还是个孩子,我怎么可能让海图这么重要的东西流入大宋?以后犹太人的垄断贸易不就灰飞烟灭了吗?”说完他便掏出口袋中的小卷轴亲吻了一下“哈利路亚!赞美薇拉!”
马车中蔡伯俙紧紧的盯着薇拉道:“把东西交出来!快把东西交出来啊!”此时的他双眼泛红活像一只饿狼,他没想到太子居然也会被骗,赵祯郁闷的发了个白眼,“她的身上应该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狡猾的犹太商人!”
彭七怒喝一声:“俺这就回去拔了他的皮!”
“你以为现在回去还能找到他吗?狡猾的犹太人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也是他信心满满的原因,可他离不开东京城!孤早就让赵三通知各个城门水门,如果看见外族人就都扣下!”
彭七和蔡伯俙长舒一口气,幸亏殿下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否则十万贯便真的打了水漂连一点响也听不见。
”薇拉跪在地上看着疯狂的胖子结巴这说道:“请您……放他离开……好吗?我能画下海图!
赵祯质疑的望着薇拉,“你说你能画下海图?其中的水文条件,潮汐,季风,海岸线,礁石多如繁星你能画出来?”
“主……塔利班老爷一直把海图放在我的身上,我每晚都会借着月光观看,几乎能原原本本的画出来,请您相信我!”薇拉跪在赵祯的脚边轻吻着他的鞋子说道。
彭七和蔡伯俙两人看的直起鸡皮疙瘩,哪有人会去轻吻别人的鞋子的,只有赵祯知道这是她表示臣服的举动。
“你起来吧,在大宋不需要这些,如果你能画出海图,我便还你自由,让你在大宋这片土地上生活,没有人会再叫你奴隶,甚至还能组建家庭。”
薇拉惊讶的抬起头,她看到的是少年真诚的眼神,在他的眼神中没有蔑视和厌恶,仿佛看自己和其他人是一样的,难道他不知道奴隶是最低贱的工具吗?
“薇拉唯一的请求就是永远留在您的身边!”
赵祯从来不相信人真的会有奴性,可眼前的少女所说的话和神情让他开始怀疑。
“为什么?”
“这是我的宿命!”
“宿命?可笑的宿命!这里是大宋!不是阿巴斯王朝,也不是神圣罗马帝国。虽然说不上是平等,可也不会有人轻易的侮辱你,为什么不摆脱命运的枷锁!”
赵祯暴躁的打断了薇拉的话,气愤的猛然站起,一头撞在车顶上发出砰的一声!
彭七和蔡伯俙第一次见到太子如此愤怒吓得不敢说话,两人面相觑了一下,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这么生气干嘛,这女子不是说她能画出海图吗?到时间直接给点盘缠打发她便是,再不济也能让她在皇庄里做浆洗过活。
赵祯的愤怒是他们理解不了的,他想改变这个世界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奴隶也改变不了,挫败的感觉如让他感到失望又疲惫。
第一百五十三章夜晚记事
王语嫣很不开心,太子居然把一个鬼魅似的女子领到了东宫!更可气的是还给她在别墅中安排了房间。
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少女,她的头发是金黄色的,眼睛是天蓝色,连皮肤都如牛乳一般的光滑细腻,这让王语嫣心中有些紧张,难道殿下喜欢这种样子的女子?
赵祯无奈的回头拉扯着躲在背后的薇拉,“你总是躲在我身后干嘛?”
薇拉感受到威胁的眼神,看了一眼赵祯便踉跄着走了出来,在王语嫣面前缓缓跪下:“尊敬的女主人请不要伤害可怜的薇拉,我发誓对您和主人效忠!”说完就要轻吻王语嫣的鞋子。
“吓!你这是干什么!”王语嫣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尖叫着跳开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赵祯苦笑着再次把少女拉起,“不是和你说了吗?在大宋不要动不动给人下跪,你是侍女!侍女知道吗?”
薇拉同样不知所措的摇了摇头,在她看来奴隶就该有个奴隶的样子,怎么能站在主人的身边,更何况眼前的小主人还让她坐在柔软的云朵上。
“你不用担心,这里就我们三个人,以后你就在这个大院子中自由活动,没人会伤害你,也没有人会欺负你!”
王语嫣吃味的看着赵祯,这话说的好像自己会欺负她似得,谁没由来的欺负人?可她充满敌意的眼神把薇拉吓得够呛,唯一让王语嫣舒服的是薇拉对她的称呼,女主人三个字最让她很顺心。
“你不用这样,只要往后好好伺候殿下就可以了,你的汉话说的倒是不错。”
“薇拉曾经跟随塔利班学过汉话,说的还不是很流利。”
慢慢的王语嫣也放开了,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个心思善良孩子,两人聊着聊着就相熟了,她第一次见识到大宋以外国家的风土人情,薇拉手脚并用的给她描述阿拉伯习俗,“女子出门都要带头纱面纱,如果不带将要接受鞭打!”
王语嫣奇怪的问道:“这是为什么?”
“因为男人们认为女子的面容会给他们招来不幸……”
“哼!这其实就是那些男人把自己的无能归咎到女子身上的借口!在大宋要是男人没本事还归罪女人,那他就是懦夫!”
薇拉惊恐的望着手拿冰糖葫芦走向王语嫣的赵祯,伸手就拦在她的面前,“主人要打就请让薇拉帮女主人顶罪!”
赵祯看了看手中的冰糖葫芦又看了看惊恐万状的薇拉哭笑不得的说:“你以为我是要用这东西打她?”
“咯咯……”王语嫣笑嘻嘻的接过赵祯手中的冰糖葫芦道:“这是吃的东西,叫……叫什么来着?”
“叫冰糖葫芦!外面的是糖稀,里面的是红果,你怎么老是记不住?”
王语嫣俏皮的吐了一下舌头,把一旁的薇拉看呆了,东方少女的柔美在主母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诠释,自己越发显得渺小,就像是圣殿奴隶在仰视圣女。
可王语嫣并不知道她的心思,开心的把最大的一颗送到她的嘴中,薇拉第一次吃到这种美味的食物,酸酸的红果和甜甜的糖衣混合在一起,脆脆的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在嘴中徘徊了很久才不舍得咽下。
赵祯和王语嫣同时咽了下口水,眼前少女吃东西的表情实在是太满足了,幸福的样子让人不禁看呆,仿佛她吃的是山珍海味一般,可他们自己吃却还是那个味道,也不知薇拉的幸福感是从哪来的。
赵祯有些控制不住的喜欢眼前的金发少女,王语嫣带她洗过澡后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金色的头发被挽起露出了雪白修长的鹅颈,上身小巧的夹袄使得她身上的曲线越发的完美,下身的长裙遮不住她修长的双腿,这身材可以说是完美的比例。
赵祯只能呆呆的望着她心中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王语嫣红着脸的拧了一下赵祯的软肉,“你真应该照照镜子!色迷迷的样子有辱斯文!”
赵祯挠了挠头,“告子曰:食色性也……孔子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
“你这是诡辩!”
“不是!”
“就是!”
薇拉坐在沙发上吃着冰糖葫芦,在她看来有这样好吃的东西还吵架真是不值得,一边吃一边偷偷的打量着奇怪小主人,他们说的话好难懂,不过小主人赌气的样子真是可爱啊!
赵祯和王语嫣的大辩论被三才打断了,笑眯眯的看着薇拉道:“你是殿下带回来的?从今天开始你就要学习怎么伺候殿下和王家小娘子了!不可怠慢,不可怨望,不可……”
“不可唠叨!”赵祯的声音让三才的胖脸色一僵,殿下什么都好就是不爱听人说话,三才用幽怨的眼神望着赵祯:“殿下是嫌奴婢话多了吗?”
赵祯在王语嫣的笑声中长叹一口气:“孤可不会嫌弃你,你是东宫的大管家,没了你东宫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的光景,不过薇拉就算了,让她做语嫣的侍女吧!”
薇拉听懂赵祯的话后立刻跪在他的脚下不断的轻吻赵祯脚上的靴子,他知道主人要把他送给女主人,这是绝对不行的,死也不离开小主人!她简单的认为在这陌生的地方除了呆在赵祯身边哪里都不安全。
其实她想多了,在大宋赵祯要是带着她天天出门赵祯就变成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连我的命令也不遵从了吗?以后你就留在这里,没事不要出去,尽量早日把海图绘制完毕!”
薇拉倔强的抱着赵祯的大腿一言不发的摇头,“真是服了,爱跟就跟着吧!”
三才和王语嫣同时嫉妒的看着薇拉,赵祯在他们面前都自称孤,唯独在这少女面前自称我,他们不知道,这其实是赵祯有意为之,薇拉不属于大宋,赵祯同样也不属于这里,所以他觉薇拉和自己像是一样的人。
大宋的夜生活很是无聊,赵祯教会了薇拉斗地主后三人就开始玩牌,也许是王语嫣今天去碧雅轩查账累了,晚了没多久就开始小猫钓鱼,看她连连点头的样子赵祯无奈的把她抱回卧室,薇拉敏锐的发现女主人的嘴角是美丽的月牙……
长长的伸了个懒腰,一双小手就搭上了自己的肩膀,力道适中的为自己按摩,不得不说维内德女奴是最会伺候人的,连按摩也是恰到好处,而且能不影响赵祯写字。
王语嫣虽然也会帮赵祯按摩,可她总是三两下了事,比不上薇拉的持久舒服,三才已经把开封府的文件送到赵祯的案头,推官判官已经把意见和处理方案写好等待赵祯的审阅,这样既能节省时间又方便赵祯参考和改动。
卷宗虽多但赵祯用了一个时辰就处理完毕,在最后一本卷册上批上备注后揉了揉酸涩眼睛,抬头看了看四周静悄悄的,薇拉已经不见了踪影,也许是困了吧,失望的向卧室走去本打算让她给自己来个足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