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十章 亲事(一)
李rì尊来到宋朝,听到许多,看到许多,特别是京城的繁华,让他意识到以前交趾的确是井底之蛙。先是震惊,然后敏锐地发现了一个真相,宋朝是大,大得都出忽他的想像。
但宋朝大是大,可不是一头大虎,而是一只笨拙的大象,非是大型食肉动物,却是一头大型食草动物。这让他看到亮光。
先是讨要一部分赏赐。
宋朝皇帝答应了,有了这部分赏赐,交趾马上就能将眼下的难关度过去。然后讨要战俘与掳走的百姓,许多兵士实际未死,而是俘虏了。如果成功,再讨要另一样东西,失去的领土!
赵祯脸sèyīn沉,郑朗也没有想到李rì尊胆子这么大,但他说过一些安排,那就是战争的三部曲。
战前说得含含糊糊,知道具体的仅是周沆、张亢等少数几名文武大臣,这些人是不会说的。可大多数大臣包括赵祯,皆知道中间有鬼,非是一场真正的自卫反击。赵祯未追问,不能追,一追郑朗以后会很麻烦。大臣们质疑,可没有明显的证据,难得的大捷,只好不能作声。
至于战中说得很详细。
然后就是战后,郑朗战争三部曲,广为传扬。很理xìng的战争态度,不亢不卑,不好战也不软弱,在民间颇有市场。因此这个战后,赵祯看了后十分重视,铭记于心。
这一战的战后很多,交趾残忍。使许多蛮部最终倒向宋朝,例如侬宗旦,凭祥洞各部,不比较认为宋朝那种优柔态度相待是理所当然,一比较才知道宋朝有多仁义。那么未来几年后,若是周程苏缄三人治理得当,三关以北就能真正掌控起来。南方的继续羁糜。要的是地理位置,想治理现在不行,最少三十年过后。整个两广变得强大而富裕,才能治理到三关以南。足够了,第一线羁縻。可攻可守,交趾若再不诡,使第一线糜烂,但会赢来时间,军队源源不断到达三关一寨,那么后方变得很安全。攻更方便,最南端仅离升龙城一百来里路。若物资准备充分,就是步兵也可以在不到三天时间抵达富良江北岸。
实际只要谅山等羁縻州在宋朝掌控之中,交趾想有敌意都没有这个胆量。
只有一个办法,挑起诸州内乱。不过此次忠于交趾的部族,兵士多毙或俘,这些部族力量大损,暂时十几年内形成不了危害,过了十几年。两广一定会更强大。即便有内乱,对两广危害不大。
其次是百姓的勇气,这一战百姓在中间扮演了重要角sè,经过这一战洗炼之后,若再有战事到来,百姓不会畏惧了。这个不但对付交趾的,也防止生蛮的入侵,特别是自杞诸部。
第三便是汉蛮联手,人生三大铁,piáo友,狱友,战友。若让郑朗想,战友最铁,同过生死,什么事还有生命更珍贵?这次联手御敌,会加强汉蛮之间的联系,比自己使用一百种法门效果都会更好。
第四便是去除交趾的危害,瘴疠的危害渐渐下降,蛮人渐渐归化,百姓对两广还有什么可畏惧的,至少长江以南的百姓不会再将岭南当成地狱。两广人口差得太多,一是汉化,二便是大量汉户的迁移。同治回回屠杀汉人,郑朗可是记忆犹新,造成这一原因,有生活习惯因素,有伊斯兰教的激进因素,朝廷的麻木,那次动乱导致两千万汉人被杀,当然,回回后来继续成为民族英雄,至于惨死的两千万汉人,杀得好,杀得妙。但当真汉人是刍狗?所以必须还得迁移汉户过去,让汉户在未来有自保的本钱。有了自保,再加上种种融合政策,悲剧便不会再发生。
第五便是纵横捭阖,别看交趾如今几乎瓦解,可不能小视,一百年前交趾力量同样很小,眨眼就壮大起来。要联合交趾西部诸蛮,以及暗中对援占城、真腊等国。让交趾不能再壮大。
第六便是这次掳掠人口的问题,不是惨忍,也不是考虑到为了筹款,而是考虑到交趾。必须掳走一批百姓,至于参战的兵士就不用说了,能释放的,已经逐一释放回去,不能释放的就不当释放。放回那些充满敌意的蛮部,那些蛮部以后继续与朝廷作对,剿代价太大,不剿地区动荡。放回交趾,交趾力量依然存在,就是这一战打痛了,南吞占城,西占真腊,以后复又成为一个更强大的国家,南疆有危矣。
郑朗想不到李rì尊的胆大,但知道历史,本来交趾兵败,将数州交给宋朝,可在交趾的软磨下,朝廷最终又将数州返回给交趾。不过也难怪,连西北许多好不容易占领的关城都重新交给西夏了,况且南方不毛之地。
零零碎碎地,将其一些安排意义说了,防止一些大臣犯糊涂。
李rì尊不知道,看到赵祯没回答,悄悄抬起头,又哽咽地说道:“臣一路北上,听闻百姓谈论,说陛下乃是千古仁慈之君,我交趾已经献土投降,交趾百姓也是陛下的百姓。当年澶渊之盟,契丹与大宋交好,也将掳走的百姓释还给了大宋。况且我的交趾,难道陛下眼看着交趾十万人家妻离子散?”
其实掳掠对方的百姓,削弱对方的实力,古代也有过。汉唐多掠胡人于关北河套安置,不过效果不好,反而留下五胡乱华与安史之乱的祸根,因此宋朝做了,仅是汉户,征讨后汉未成功后,掳得大批百姓回来,赵匡义伐幽云十六州,又掳得大批汉户返回。
郑朗掳回来的百姓是谓蛮人,蕃人、胡人、羌人、蛮人都是一个xìng质,做法更彻底,打散了让他们做部曲。也不是没有前例,李世民将胡人安排在关北与河套。魏征等人反对,认为必须将胡人打散,放于江淮,以免五胡乱华悲剧姓,不过李世民一半是汉人血脉,一半是胡人血脉,对胡人不排斥。又想用胡人节制李靖大将,不听。
但那是安置,非是让胡人做部曲。
一些大臣心中还是很反对的。不过问题有些麻烦,一旦释放回去,收留部曲的乃是各个商贾大户。用这些部曲大肆开办茶园、果园、作坊、蔗园,或者开矿等其他,自己赞成了,也未必能要回来。
赵祯终是很软的一个人,明知李rì尊在狡辨,不知怎么回答。
狄青一看着急了,郑朗的奏折正是递向西府的,他也看过,看过后才献给皇上。
于是说道:“皇太子,既然你们交趾百姓已经是我大宋子民。你不想看他们妻离子散,可否将他们家属一起迁移到两广,本官保证会让他们过上一个幸福,合家团圆的生活。”
只一句,就让李rì尊语塞。
狄青又说道:“皇太子。我朝以前一直对你们李朝以礼相待,你们李朝却多次侵犯我朝。侬智高叛乱时,余靖向你们交趾请兵,给钱两万缗,然后你们交趾却图谋不诡。”
“非是啊,狄相公。当时我朝大军已抵达朋江,准备顺水而下,与大宋军队南北夹击侬智高,可是你不同意,这才驻兵的。”
“休要抵赖了,你们与侬氏秘密来往的情报,我朝已经一一得知,这个不说,本来我朝打算灭掉你们交趾,将交趾真正纳入我朝领土,可是陛下仁慈,给了你们李家一丝生机,然而你依然不满足,得寸进尺,野心不悔,若如此,陛下,请听臣一言,让留守的兵士将李家皇室一起抓到京城来,再扶持一个亲近我朝的人主持交趾事宜,以免后祸。”
狄青刻意将皇太子、皇室咬得极重。
何必罗嗦!
狄青又说道:“并且汉唐也有故事,对于这些敌番,抓获来,多放于京城以闲官相待,臣以为可以依汉唐故事行事。”
李rì尊灰溜溜返回去时,郑朗在桂阳将李rì尊截住。
他回去速度快,李德政去世,必须赶回去继承王位,以免有变。可郑朗截住了他,无奈也。
郑朗十分高调地做一次接待,中间就说了一句话:“李rì尊,人心要知足啊。本来你央请陛下,赐给大量钱粮帛,给了你继位的本钱,又给了你们交趾生机,若那时知足,以后态度诚垦,虽每年要献几万匹绢,陛下还会亏待?若有野心也无妨,学习句践,做几年乖孙子,加上我朝庙堂之上许多文臣对军事不懂,你又可以先行讨要兵士,再行讨要诸羁縻州,十年功夫,交趾又会壮大。你们交趾君臣知耻而后勇,又来再度危害我朝岭南地区。”
肯定不是好话。
可是李rì尊对郑朗十分害怕。
闷哼一声,不语,不高兴地离开了。
郑朗只是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脸上微笑。
因为这一次接待高调,有诸多官员陪伴,不久便会传回京城。
仁慈没有错,自己反复篡改着内圣外王不提了,但千万不能与毒蛇讲仁慈,那不是仁慈,是自取灭亡。当时朝堂虽大臣们未发言反对狄青,也未发言支持狄青。
幸好自己在奏折上写得很清楚,不然大事去矣。
这证明朝堂里的文臣对外交真的很愚笨,包括富弼在内,态度同样很保守。难怪后来司马光退还西夏诸城,十分有市场。
此时郑朗又开始新一轮巡视。
战争对于他来说,不是主题,有战争,乃是为和平而战,治理国家才下真正的旋律。
两荆路,荆湖北路情况更好,下有江陵,安,鄂,复,鼎,澧,峡,岳,归,辰等州军,除了西部夔峡地区与梅山蛮交界的地区,东部十分发达,有许多大州大府,荆湖南路就很差了,下有潭,衡,道,永,邵,郴,全等州军,仅有三十几万户,户部在册人口不到八十万人,实际有可能仅有两百万人。
但与岭南相比,邻近各路情况好,气温相对也低些,冬天若寒冷,还能看到大雪翻飞。有一些地区也有所谓的瘴疠,可远不及两广之甚。至今在郑朗留下的两广规划图上,还有一些灰sè区域,甄别不清,只能继续禁止百姓进入。
若能开发出来,梅山蛮解决掉,邻近的江南西路与荆湖北路东面皆是人口密集的地方。因为天气不及岭南酷热,甚至还可以动援江南东路与淮南西路的百姓向荆湖南路迁移。
开发出来,朝廷也会受益,不仅是从经济上受益,就是粮食也可以自湘水而下,通过长江运向大运河,再运向京城。
汉户比例高,调控得当,再加上迁民,民族问题不严重。
但手中的权利小了,想解决梅山蛮,必须辰州、澧州、鼎州等州军配合,可这里皆属于荆湖北路,更不提夔峡地区。
郑朗也没争辨,一是怕大臣罗嗦,二是这几年花了一亿多缗下去,朝廷财政始终绷得象一根拉紧的弓弦,要缓一缓,因此目标只剩下梅山蛮。
与张亢、张岊诸将商议,此次对手非是交趾,不用那么紧张,于是广采博长。
最终想出一个办法,张岊想的。
随后制订了一系列的计划。
郑朗继续关注着两件亲事,第一门亲事乃是自己长女。
京城身价最高的淑女不是赵念奴,真正的士大夫可不喜欢迎取公主过来的,干嘛呢?想断掉儿子的前程?
因此郑苹远比赵念奴身价更高,不仅郑朗的权位,郑家的经济收入,还有郑朗无子!
求亲的人也没有踏破门坎。
想求得郑家女,得将自己身价沽量沽量。能与郑家匹配的人家不多。
可是崔娴与娘娘们一直不舍。
郑家下一代太单薄了,两个养子不算,只有两个女儿。舍不得,一直拖着,可女儿越长越大,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最少先将亲事订下来。然后等郑朗返京之时,再cāo办婚礼。
原本崔娴准备南下团聚的,现在不用顾忌了。可为了女儿的亲事,留在京城。
上门求亲的有好几十家,崔娴不知如何决择,写信问郑朗。
郑朗也不舍,况且女儿用得着这么急吗?这悲催的时代逼得他无奈,不能女儿留到二十多岁还不嫁人,这也不成的。因此写信回去,提了几个条件,不要考虑对方的门第,没有门第不要紧,自己荫补两个女婿还行的。主要是对方的人与家人。
人千万不能风流,象苏东坡小宋那样,女儿很苦逼了。不能象苏东坡,但可以象苏澈,象岳父崔有节。
平时花销不奢侈,也不能象范仲淹那样太朴素,女儿同样会吃苦的。
学问不一定要太好,但得有一点学问,士农工商,无奈也,不怕考不是进士,可以荫补谋官,可一字不识,也做不好官员。xìng格无所谓,可心地要好。
其次是家人,家人一定要纯善。有一个例子,李用和一死,他夫人仍不知天高地厚,公主又咋的,咱还是你父亲的舅妈,照虐,惹出天大的麻烦了。
似乎条件不高,实际条件很高,崔娴于是派家中下人反复考察。
这一考察,不到明年崔娴也来不了潭州。
其次赵念奴的亲事。
马上就要到了。
郑朗很悲催地发现想阻止这门亲事,比派船队前去美洲大陆更困难。
首先就是李用和,作为尊贵的外戚,李用和待人和善,平时为人低调,赢得士大夫一致好评。死了,可他的名声仍在,赵祯隆重地封公主礼,有大臣弹劾。可是赐十五万缗钱给李家建宅,大臣没有一个吭声的。
不但李用和,李玮几个哥哥也争气,名声不错,包括李玮自己,一些士大夫对他印象颇佳。
自己凭什么阻止这门亲事。
不但阻止不了,恐怕到时候事态严重之时,自己都不大好强行插言,替赵念奴说话。RS
七百十二章 亲事(二)
赵祯喜上加喜,可是不称心。
宽贷李rì尊,却惹来李rì尊示图得寸进尺,只好下嫁女儿。
但……
不用说了。
赵念奴暗自垂泪,多次说父皇,孩儿还要倍伴你,赵祯抚她头说,你也大了,女大不中留的。赵念奴不能说我不喜欢李玮,这时代何来的喜欢不喜欢而言,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象郑朗,难不成鼓励他女儿去谈恋爱?
驸马府在兴建。
李家还有一些钱的,这时候李氏也高兴,万万没有想到以后的事,迎娶长公主多风光哪,于是又拿着一批钱加了进去。这座驸马府修得金璧辉煌,奢侈无比。
当年唐朝修上阳宫,开始时只用了三十万缗钱,当然后来远远不止这个费用,可那是若大的上阳宫,现在仅修一个驸马府,十五万缗钱,还有李家拿出数万缗钱,这个驸马府会修成什么样子?
李氏也没有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实际若不是种种原因,也不会发生后来让赵祯气怒不得,哭笑不得,郑朗自己尴尬万分的事。
这个驸马府就成了导火线。
赵念奴心中的白马王子是一个大团脸,一点也不英俊。可不敢说,此时她也大了,懂得一些事理,绝对不是会胡来的。推辞不掉,也做好迎接这门亲事的准备。
然而随着驸马府的修建,她不乐意了。
记住。生活习xìng。
言臣弹刻文彦博夫人送了一条价值几百缗钱金丝间织的灯笼锦给张贵妃,但有几人想过另一件事。
为什么张贵妃将它穿在身上?
安乐公主一件裙子曾价值一亿,十万缗。张贵妃却将这件价值几百缗钱的裙子当成珍宝,元宵节爱惜地穿上,示人美丽。几百缗与十万缗如何相比?
几百缗的裙子肯定自是很好的了,但在宋朝肯定不算最好的,一些名贵罕见的丝织品做的裙子价值几千缗钱比比皆是。当然。文夫人也不敢送,太显眼了,那不是拉拢关系。而是找抽的。
王拱辰送了几件瓷瓶子,张贵妃同样爱不释手。
这说明后宫生活的朴素。
即便是几百缗的裙子,即便是集天下娇宠于一身的妃子。也没有几件价值昂贵做工jīng美的衣服。所以一件几百缗的灯笼裙,便让张贵妃爱不释手,留恋不舍。
其实就是郑朗的几个妻妾与女儿,穿着的衣服,几百缗的裙子还有很多呢。崔娴一件裙子值价近两千缗,月儿有好几条值价几千缗的裙子,有一件蜀缎裙子值价一万多缗,是陪嫁物。
生活在这种朴素的环境里,赵念奴会产生什么想法?
不要说自己的父皇,就是她崇拜迷恋的郑朗。虽不能称为朴素,可一家人生活与奢华也无半点关系。
两人的生活习惯影响了她的人生观。
认为李家是暴发户,李玮是纨绔子弟,用钱可以,自己挣去。你家钱从何而来的,还不是父皇赏赐的,这样大手大脚的花,自己父皇身为天下皇帝,一碗汤都舍不得喝,这算什么本事!
府邸眼看就要修好了。赵念奴厌恶之情更加浓郁,脸sè整天yīn得象六月天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这一天,赵祯来到后宫。
赵念奴说道:“父皇,孩儿要出宫。”
“为何要出宫?”
“我想去看一看崔娘子。”
“不行,上次因为你去了,给郑卿带来多大的麻烦?”
“这些大臣真是奇怪来哉,我马上就是一个出阁无权无势的公主,又不是皇后贵妃,郑相公何必要结交我这个无权势的公主?”
“奴奴,没有规矩,难成方圆。有时大臣弹劾进谏,过于无理取闹,可父皇还是忍着,能听则听,不能听则任之说。否则我一不听,其他人不敢进谏,正确的建议就无法传入我的耳朵。所以……”
“孩儿心里面不快乐,只想找一个人说说话。”
“为何要找崔娘子?”
赵念奴垂泪不答。
赵祯无奈,说道:“这样吧,我让皇后将她宣到后宫,让你们谈一谈。”
曹皇宫派小黄门将崔娴喊到后宫。见面后,说了几句话,曹皇后退下,留下赵念奴与崔娴二人。
)仅是当成一个亲近的晚辈看待,并且丈夫为她出使契丹,九死一生,有着那么一点儿淡淡的缘份。因此崔娴用一种很亲切的眼神看着赵念奴。
“崔娘子……”
“殿下,你要说什么?”
“小时候我见过郑相公。”
“殿下,臣妾知道,他还教过你写字。”
“不是这个……是一个约定,他未兑现。”
“什么约定?”崔娴很好奇地问。
“郑相公心中清楚,不过我也不怪他,难以办到。”
“能对我说出那个约定吗?”
“……我不想嫁给表叔,央请过郑相公,让他向父皇求情,将这门亲事回拒。”
崔娴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说道:“臣妾也记得几年前,官人回来后,曾托月儿打听你婆婆的为人……”
那次结果不大好,李用和的妻子十分傲慢,月儿受了委屈。但不出恶语,崔娴也就没有再说。
“我也托人问过,郑相公劝过父皇,父皇未听,郑相公无奈,我那时还小,不懂事,也不怪他。不过郑朗公还承诺了另一件事,他要给我幸……幸福。守护。请他不要忘记了这句话。”
赵念奴抽泣起来。
崔娴是何等的冰雪聪明,怎能不明白这小儿女的心思。但不好直接说出,婉转地说:“公主殿下,官人是一个好人,对家人爱护,对百姓也好,对皇上忠心。可这是外面所看到的。仍没有看到的……比如许多人家合家团聚,但是你看我家,无论在太平州、杭州或者西北。官人在家中时间只有一半,另外一半大多数在乡间转悠了。更不用说出使契丹,又到南方。离多聚少。这还不算。官人为了起率头作用,多次身临险地,出生入死,让我们一家担心不止。可怎么办呢?他在家为人夫人父,在朝为皇上的大臣。先是国家,后是小家。想做一个好臣子,我们一家人只好默默配合。可是臣妾已经与官人分离了近三年,当真幸福?”
“崔娘子,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认为你能陪伴郑相公一生。虽有时候分离,实际应很快乐的。”
“……,……,你还小,不懂。当你再长大一点,就知道了。驸马的为人我也问过,他人品不错,做人低调,颇类其父。虽难进入中枢,不过外戚皆难以进入中枢。王贻永相公仅是一个特例。可有一弊就有一利,一家人团团圆圆,这才是真正的幸福。况且皇上又是这么地喜欢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我也不知道,只是在心中有一个预感,不好,我出入不便,写信更不方便,因此托崔娘子带信给郑相公,让他不要忘记第二个承诺。”
“……”
“我,我……”赵念奴又抽泣了。
“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还有,你一旦出阁,也可以偶尔来臣妾家中坐一坐。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与臣妾谈一谈。”
“嗯。”
崔娴离开皇宫,弄得她同样郁闷了。不能怪公主,公主小,大约自幼就听了丈夫种种的事迹,又因为她丈夫前去契丹,于是产生了情愫,很正常的。就如自己的女儿,找了两个对象,结果女儿说,行,只要他有爹爹一半本事,我就答应嫁给他。崔娴也想哭了,上哪儿找能有丈夫一半本领的好女婿?可是女儿大了,不嫁人总不成的。于是一个劲地寻找。
也不能怪丈夫,他只是做了一个大臣应当做的事,况且皇上对丈夫的种种,自己可以看在眼中的。
没有皇上的信任与暗中的种种庇护,就没有今天丈夫的种种成就。
隐隐地,她感到公主这门亲事会出很大的问题。
看到全京城的百姓欢欣鼓舞,这个想法放在心里,还不能说。
亲事一天天来临,京城百姓热情洋溢,说国家五谷丰登,那是假的,这几年国家多灾多害,但在皇上轻徭薄敛之下,百姓多过上一个快乐的生活。
闻听皇上长女出嫁,几乎全京城的百姓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到了出嫁那天,京城所有百姓自发地放鞭炮,舞龙灯、狮子,踩高跷,那是表示对皇上的感谢,公主的祝福。
进行一系列漫长的礼仪之后,大婚那天,天未亮,李玮先到和宁门,在哪里换上官服,再来到东华门,向内宫进献大雁与币帛作为聘礼。东华门打开,礼官与黄门将李玮带到公主寝宫。
这时宫中的婢女正在约赵念奴扮装,戴上九翚四凤冠,又换上浅红长尾山鸡嫁衣。打扮妥当后,才将李玮传进来,接下来李玮骑马前面引导,赵念奴坐上没有屏障的轿子,向驸马府出发。
赵念奴头上还盖着面纱,可是面纱很薄,能看到赵念奴的外貌,十分清丽。
李玮大喜,上前行礼。
可惜他没有看清楚赵念奴麻木呆滞的眼神。
一行人,前面是天文官,接着是公主的陪嫁物品与仆人,二十副蜡烛灯笼,接下来到相应的使臣,八个童子,方形大扇子四把(禁内侍卫举着的),大圆扇子四把,引障花十盆,提灯二十个,行障,坐障。接下来到皇后乘坐九龙轿,还要皇太子骑马送行,皇太子没有了,只好用赵宗实代皇太子骑马。两道围子将公主的花轿隔着。公主的花轿后面是宗正寺官员,以及宗室的长者与妻子。再加上开道的衙役,这一行达到一千多人。
来到驸马府,还有一系列冗长的礼仪。
赵念奴就象一个木偶一样,被礼官牵着,完成了婚礼,送入洞房。
李玮还在外面应酬。
为了这门亲事弄得很苦逼,人家与自己同龄的早就抱了儿子,可自己洞房还没有完成。更因为这个身份,不敢纳妾,不敢狎jì,就是在家中与婢女偷一个嘴,还是小心万分。
终于艰苦的rì子熬了过去。
喝得有些高,外面继续不停地传来爆竹声。显然京城对这门皇家亲事,表达足够多的祝福,李玮心情高兴,踉踉跄跄地来到洞房。还有一些小礼,喝交杯酒,揭盖头。
郑朗平时绝对不喝酒的。
赵祯也不怎么喝酒。
看着李玮酒兴冲天,还有他一身亮丽的结婚礼服,乃是最jīng美的绸缎织成,上面有许多翠羽、百鸟、花卉,也难怪,才二十几岁,青年也爱俏的。其实少年时赵祯同样爱着花sè衣服。后来xìng格越发沉稳,衣服越来越素,郑朗更是简单,要想俏,一身孝,与俏无关,平时多喜穿一身白衫,不喜花里胡俏的衣服。
赵念朗更厌恶了,李玮要喝交杯酒,赵念奴忽然低声说道:“要喝,你喝,本宫不会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七百十二章 亲事(三)
全京城热闹非凡。
赵祯也略有些自得,虚荣心总归有的,尽管郑朗说不能骄傲啊,皇上,一骄傲容易变成唐明皇,现在宋朝麻烦很多未解决,仅是一个黄铜时代,白银时代都算不上,更不要说黄金时代,白金时代,宝石时代。
但也感到自己这个皇帝做得还可以。
满城百姓的庆祝,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这是自张贵妃死后,他唯一感到高兴又忧伤的一天。高兴的是百姓对自己肯定,忧伤的是痛爱的长女出嫁了。
可有一个人不那么高兴。
崔娴,她明显感到这门亲事会出问题。
然与郑家无关,外戚是外戚的世界,士大夫是士大夫的世界,两者七百十二章 亲事(三)井水不犯河水。
她却为女儿急愁白了头发。
丈夫的条件看似不高,实际很高,还不算,女儿要提出女婿类似丈夫。这两者条件一结合,崔娴犯难了。符合这个条件的人真的不多,这么多年,崔娴只是看到一人类似,司马光,对妻子很好,宁肯无子也不纳妾,家人也算忠厚,本人才华横溢。不是王安石,王安石生活有些艰苦,女儿会吃苦。但有几人符合司马光这样的条件?
找了几个好男儿,让他们到自己家中,与女儿变相的会面。
结果崔娴无语了。
郑苹长相不弱,家世好,京城许多青年爱慕。不过郑苹受父母遗传基因的影响,十分聪慧。读的书多,学问好,颇类似当年的崔娴。郑朗时常叹息。可惜不是儿子,不然以郑苹资质,考不中前三甲。至少也能考中一个进士。
于是大麻烦出来,这些少年带到家中,郑苹出了一些题目,古古怪怪的题目,无一人能顺利答出来。不用说,也无望谈及亲事。
一个告吹,两个告吹。
于是渐渐轰动京城。
七百十二章 亲事(三)崔娴也急了,她还想赶去潭州与丈夫相聚呢。以告解三年的分离之苦,可女儿亲事一天不成,自己就一天不能离开京城。最后直接对郑苹说:“苹儿,你的条件,加上你父亲的条件,估计一个京城都没有你们父女俩所挑的人选。”
郑苹抑起脸说:“娘娘,孩儿要求不高啊。也未要求家世,当年爹爹家世同样不好。但要求人好,也不要求象爹爹一样,只要有他一半就行了。”
“你爹爹天生资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文章经义,文武双全,天下仰视,上哪儿找像你爹爹一半的。文能及,武不能及,武能及,文不能及。不行,你不能太挑剔了。”
“我也未挑剔啊,文也可以,象王家三郎、司马家三郎,要么武也可以,象种谔哥哥。再加上人好,那怕长相就象爹爹那么丑,女儿也愿意。”
“你爹爹哪里丑了。”
郑苹呵呵地笑。
这个要求“似乎”不过份,崔娴心中有数,也就是人好,家人好,要么文,要么武,在某一方面很特出,不问家世与相貌,似乎能办到。其实她心中有几家子弟,吕夷简与范仲淹的四个儿子,丈夫很欣赏,不过吕夷简四个儿子早就成亲,范仲淹李氏三子也早就成亲,范纯粹太小,又是妾所生,不相符。狄青还有数子,特别是狄咏,长得人面桃花,比他老子狄青还英俊,并且听人说武艺也好,崔娴心中倒有些乐意。而且两家交情非浅,只是那句郑狄赵,文武配,已使得两家不可能再联亲。要么种世衡的儿子……
这个越想越扯远了。
京城人也在将此事当笑话谈,不是讥笑,是感到好笑。不过郑朗无子,正妻的唯一女儿,选女婿慎重,倒也正常。于是许多百姓在饭后议论,最后郑家这朵鲜花会插在那家。
崔娴感到压力了,但她长袖善舞,与文彦博夫人,富弼夫人,韩琦夫人,庞籍夫人等等,都能算得上闺蜜。于是将丈夫的要求说出来,也将女儿的要求说出来。
让她们代听听,不一定非在京城,有时候她们随丈外放,在各个地方上有没有听到符合条件的好儿郎。
嗯,这是大事,这些闺蜜还有更多的闺蜜,于是纷纷帮助,又写信给其他的闺蜜,结果呢,郑家这个女婿眼看发展成全国在海选……
这些闺蜜的私信满大宋地飘,结果都飘到郑朗手中。郑朗在诸位官员窃笑声中,脸sè青黑,写信回去斥责崔娴,你们母女俩在弄些什么!
郑家选婿已成了京城最大的八卦,大宋的jīng彩肥皂剧,赵祯与曹皇后在宫中同样听到。
两人正在谈论,感到很好笑,甚至赵祯让曹皇后看一看那家的儿郎能达到郑家那个条件。
李玮带着赵念奴来拜望赵祯。
这是礼仪,三天后要拜谢皇上皇后。
赵祯很亲热地让李玮坐下。
但李玮一肚子苦水倒不出来,是成亲了,是洞房了,可交杯酒未喝,更没有同床,这都成的那门子的亲?
想说又不敢说。
在皇宫里坐了坐,带着赵念奴回府。
回府后发现母亲搬了进来。这肯定是不对的,驸马府说好听,其实就是公主府,若是在唐朝,公主手下有门奴,还有家臣,若在清朝,驸马与公主同房,还要经过嬷嬷准许,否则都不让你进驸马府过宿。你一个大婆婆,搬到驸马府来凑什么热闹?
这就是小市民心理。
二十万缗钱修的府第,有多奢侈哪,为什么住在自家,而不住在儿子家。她还没有弄清楚,这个家倒底是谁的家。
李玮yù言yù止。
但宋朝以孝道治天下,不好说。
赵念奴心中却很清楚。不要以为她后来傻了,神智不清,逼傻的。一个千娇万宠的长公主。被婆婆诬蔑不算,想一想,她能与一个太监产生什么感情。若是宫中那些寂寞的宫女,还有可能。一个正常的**不喜,难道喜欢一个假**。只不过梁怀吉自小服侍她,心中郁闷,对酌喝了一小杯苦酒而已。回到宫中,父亲不理解。这又不算,司马光等大臣纷纷上书,附和婆婆对自己发起人身诬蔑攻击。换谁。谁都受不了。
其实是一个很理智孝顺的乖女孩。
看看这次婚姻的反应,她虽不喜,仍然屈从父亲的意旨,嫁给了李玮。当然,不让李玮同床又是另外一回事。
婆婆居然不顾礼法,公然搬进驸马府让她更不喜了,结果不喜的仍然未结束。李玮母亲大摆婆婆架子。态度倨傲,说话粗鄙又不礼貌。听了一会儿,赵念奴一转身进闺房了。
李氏大怒,喝道:“她是什么意思?”
李玮有苦难言,答道:“娘娘。她刚从皇宫回来,身体不舒服。”
“不舒服就不知道孝敬双亲哪!”
李氏声音很大,赵念奴在房间里都听到这句,气得一蒙头,倒在床上睡觉。
矛盾越来越激化。
其实也不能怪李玮,李玮一些表现让赵念奴不满,可若没有李母搬进驸马府,在中间捣乱,rì久未必不能生情,那么悲剧同样不会发生。这一点连郑朗都未想到。若想到,化解起来却是很简单的。
现在问题出来,若郑朗在京城,也能听闻也能化解,可郑朗不在京城,崔娴不想干涉外戚的事,于是矛盾继续激化,而且比史上激化更厉害。
也因为发生许多大事,赵祯同样未注意女儿的事。
首先便是辽兴宗驾崩。
郑朗的学生耶律洪基登基,萧耨斤作为太太后,长子死后,重新拢得一些权利。儿子死,她虽不大笑庆祝,也无哀容。皇后悲泣,她说了一句:“你岁数还年青,为何悲痛。”
对长子憎恨如此。
当然长子的一些政策也一一推翻,包括对西夏的态度。两国恶战,先是将北阻卜之乱镇压,辽兴宗养jīng蓄锐,准备一举将西夏拿下。结果他一死,萧耨斤将他这个计划推翻了,同意西夏投降议和。
这个妈妈,不对,已变成了nǎinǎi,马上还要做下一件更疯狂的事。
终于使西夏人长松了一口气。
而且和得也有脸面,一度将北阻卜收归西夏,契丹无可奈何,这个台阶下得太长脸了。
但受郑朗影响,耶律洪基对宋朝更抱有好感。
以后郑朗与这个学生还继续发生很多故事……
宋朝也发生一件大事。
六塔河终于出现,并且因为经济宽裕,提前了好几个月。
开始朝廷采纳郑朗之策,决河疏水,淤田改善地力。颇有成效,其实自从江东圩,黄河淤田,农田水利法,三白渠,以及两广开发,宋朝土地压力得到释放缓解。
不过以后人口继续增涨,还是不好说。
不断地决堤疏水,不但许多荒泽与盐碱地变成良田,也缓解了黄河决堤之害。然而一开始颇有成效,后面发展下去,效果越来越差,反而成了弊端。
无他,这一过好几年,许多地方正式变成良田,一旦成为良田,百姓会不会让官吏决堤泄洪?于成龙往大堤上一倒,决吧,先从我身上决。但在宋朝都不需要。
只要百姓一起围起来不让决,言臣在朝中虎视眈眈,那一个知州知县敢决?
没有的决,反过来昔rì大片蓄水的沼泽地带,如今却成为良田,黄河水大之时,河水更紧张。黄河二流入海,水势舒缓,积沙有了更多沉淀的条件,开始时有成效,后来渐渐成效降低,夏汛到来时,洪水再度泛滥成灾。
在这种情况下,终于六塔河出来了。
一个颇有争议的六塔河!RQ!!!
七百十三章 亲事(四)
如今的黄河,单纯用堵与疏来治,肯定不行了。\比如郑朗的计划看似是以束水冲沙为主,其实还有注水、引水、导水、排水、分水、蓄水、灌水等等,束水仅是一部分。
计划虽好,用工用财太过庞大。
朝臣争来争去,最终还是三种意见,第一种是主流,引水东流,贾昌朝提出来的,第二种是丁度提出来的,从长计议,看河水流向再做决定。第三路现在还是少数,引水北流,代表就是欧阳修。
但每一种方案都有各种细节走向。
例如重修一条东向的黄河故道,还有这个六塔河,或者小宋堵堤之法。
重修一条黄河故道在欧阳修一封奏折弹劾下告吹,似乎说得有道理。但欧阳修还说漏了一条,重修一条黄河故道,用工用财巨大,其实是换汤不换药,上游源头水土在恶化,修好后几年内肯定没有事的,但隔了几年,积沙重新沉淀,黄河再次成为悬河,继续……
也就是用钱帛几千万缗,有可能最少得四五千万缗以上,几年时间就打了水漂。
因此有了六塔河。
不可否认,富弼与文彦博也算是良臣,想国家更富更强,百姓有好rì子过。但换一句话,上行下效,赵祯朝有几个官员不想百姓有一个好rì子过,自己有政绩,夏竦不想?贾昌朝不想?梁适不想?倒是另一个鼎鼎大名的人物,晏殊过着逍遥翁的生活。担待小了一点。
夏天到来,黄河时常在出事。
听到下面的禀报,二人坐食难安。因此广派官吏下去视察,寻找一条新的治河方案。得注意,有两个前提。第一用工用钱得少,第二个得有效。最后采纳了河渠司李仲昌的建议,六塔河。
具体做法就是在商胡埽与黄河东流故道交界处东北濮阳清丰六塔镇,将这条河流加宽挖深,汛期到来时,用这条河来容纳黄河之水,商胡埽上游河水水势缓解。汛水过后,水流减缓。商胡埽崩溃点就能堵上,同时约束河水按故道东流,黄河水祸就能解决。
其实还是黄河东流版。
但与贾昌朝的不同,似乎兼并疏堵二法,用工估算一下,仅须三十万壮丁,几个月内就可以完成。用钱帛不过两千万缗左右。一旦修成,它可以做为一条永久xìng的分水道,不管什么时候,黄河决堤大决堤危险系数会下降到最低点,并且不影响灌溉与航运。
因此为富弼与文彦博采纳。
欧阳修听说后。大急,上书一篇长篇大论,也不是针对富弼与文彦博的,而且将前三种治河方案统统打倒。
贾昌朝的不行,黄河含沙量增高,积重难返,返回故道是不可能的。这是欧阳修用功夫了,上次那篇奏折就未提到此事。
丁度的是扯蛋,黄河大决堤后都快八年时间,你的最终策略呢。那不是治河,纯粹是不作为的一种敷衍。
六塔河更是扯蛋,原河只是一条宽达四五步的小河,没有蓄水藏水的环境基础,即便现在修宽,又能藏多少水?十条六塔河也藏不住黄河之水。一旦藏不住,六塔河崩溃,正好东北地势平坦,好玩了,整个河北路东北地区皆成为一片汪洋。
其实郑朗之策也说过类似的道理。
不能说束水冲沙就是好的,一旦水泄通不得,黄河会变得很危险。因此郑朗的束水冲沙是主旨,实际cāo作起来很是复杂,上游地区禁山禁林,这个比较困难,黄河上游是吐蕃与西夏,人家管你宋朝淹死多少百姓。只能治一治陕西。
中游地区束水冲沙,也不能一味束水,还设各种形式的河堤,层层阻挡,层层消解水势。
下游修一条新的大运河,可以用来分水,淀沙、调控河淮之水,可以用来导水、蓄水,还能迅速利用新运河通过下游临近入海处各种河流,在汛期时放开陡门,迅速使水泄入大海。
又会使广大地区得到灌溉水源,利于航迁,商贸发展,减少物资调向河北的成本。
如果仅是一个束水冲沙,那好了,整条黄河会变成一条特大特危险的六塔河。
方案虽好,用工太大,用钱太多,无法采用。
实际这是唯一真正的办法。
欧阳修也不大同意,修一条故道都不能采纳,况且这样庞大的工程。
他也有一个办法,不要盯着商胡埽、郭固口,而是派官员到黄河下游地区,使水迅速泄入大海,才是唯一的办法。实际就是黄河北流法,黄河往东北去乃是天运,天运不可更改,顺其天运,让河疏通,危害自去。然而黄河向东北去,会给边防带来不可预测的影响。实际几年下来,河北境内许多湖泊因黄河沙淤塞,渐渐变成平原。好处有,渐渐盐碱地变少了,河北东北部许多瘠地能变成良田。但是边防如何?
如果采纳欧阳修的建议,要不了多久,河北东北部会与后世一模一样,跃马平川。事实未采纳,杨六郎那长绿sè长城也随黄河东北流毁坏了,这才导致女真人顺利南下。
因此问题变成了另一个味道。
东北流可以,东流也行,但想东北流,必须将防线推到燕山一带,没有湖泊的阻挡,就得利用燕山与长城做为真正坚固的长城,阻挡游牧民族南下。
没有把握收复幽云十六州,这条建议就成了自毁长城之策。
郑朗说得很清楚。
欧阳修未完全认可,一些大臣也轻视,不过欧阳修心中产生了疑虑,故说得不清不楚。
书上,未报。
欧阳修气坏了,他对贾昌朝很不感冒。可认为文彦博与富弼还是不错的,不然赵祯问他,他为何答好。皆是党人嘛。
这次打击对他影响巨大。于是君子党最后一个人也开始脱变。
为何而去脱变,是为了权利而去脱变!
其实之所以未同意,实际的内含乃是权利二字。
黄河乃是中国的母亲河。孕育了中华五千年的文明史,但中国自古以来,人口太密集了,吸干了它的所有rǔ汁,也吸干了它所有的血液。因此,自宋朝开始,它已经变成一个神志不清的母亲。
可是不能否认它的地位。
对于宋朝来说,它仍然是北宋的命脉。
那怕郑朗将两广所有地区变成世外桃源。荆湖南路变成鱼米之乡,夔峡地区所有部族一一归顺,永不谋叛,加在一起,都不及一条治河之功。
黄河稳,北方稳,北方稳。宋朝稳!
这是一个巨大的政绩链,并且不象南方,需要不停地征战,需要军事,仅是治理。这是文臣的特长,一旦成功,文富二人地位会稳如泰山,一旦采纳贾昌朝之法,贾昌朝与陈执中又会东山再起。
朝廷财政情况转好,充足的国库又给了修河资本。
因此围绕着一条六塔河,从提议时开始,直到失败,两个庞大的政治集团一直在厮杀。
至于欧阳修,不要说你的方法也未必管用,即便管用,谁去理睬你这个孤家寡人?(又是水利,因为不想写一篇纯粹的小白文,这些枯燥的资料使得故事内容肢离破碎,汗颜。下一篇不想写历史了,是一本玄幻书,自封神榜开始,历宋金、安史之乱、三国、秦汉,再度回到封神榜,写文武道巫仙,名字大约叫灭世传,也非是一本小白书,大纲有了,然换型能否成功,心中戚戚)
……
对六塔河,郑朗始终没有表态。
现在出现六七种治理黄河的办法,但没有一种是正确的。
黄河烂掉了,想要治理,必须进行一场革命xìng的颠覆,也就是将整个黄河推翻,重新改写。
不要说没有这个条件,有了。两广渐渐平静,荆湖南路马上进入开发阶段。再进一步的扩充银行规模,细节xìng的微调,国家财政情况越来越好。最终便有了治理黄河的经济。
大量水利工程上马,使宋朝积累了许多有经验的水利官员与相关技术。技术很重要的,例如海船,不一定要有多大,五百吨到一千吨之间足矣。估计几万吨级别的郑和宝船大约不成,可这个吨位也足够了。至少比布鲁诺那些船要强。技术再进一步的提高,远航太平洋彼岸不会是梦想,各种杂粮与珍贵的植物带来,例如玉米、土豆、红薯、花生、辣椒、金鸡纳树、橡胶、地瓜,等等,宋朝就会在未来两三百年内,变chéng rén间天堂。
这中间要求的就是船舶技术,坚固、耐腐、抗风浪,以及水手驭船技术。
黄河也是如此。
不让宋朝士大夫们感到很伤很痛,自己的建议就不会得到通过。
偶尔也与崔娴在书信中提及黄河的事,崔娴不会傻呼呼地谈论,那不是妇人家做的事。
崔娴继续在寻找郑家的女婿。
赵念奴的请求未写信,不能写,那是外戚内部的事,郑朗插手其中,会弄得一身污水,不值,尽管她对赵念奴有好感。
可是赵念奴却来到郑家。
如今她是出阁的公主,偶尔来一来,属于仕女之间的拜访,况且郑朗一个守护骑士,不会惹起多少争议声。
坐下。
赵念奴说道:“崔娘子,听闻你家在选婿?”
虽未经人事,但为人妇,这场亲事让她不快乐,可也让她成长许多,说话时语气沉稳。
崔娴眼睛一亮,答道:“是啊。”
“可找到否?”
“没有。”崔娴苦笑,闺蜜虽多,可这些闺蜜多误会崔娴与郑朗的意思,崔娴说不用讲究门第,不用讲究其人出身。可到了闺蜜眼里不同,郑苹如今在宋朝未出嫁的少女排行榜上,最少能名列前五位。没有相关的出身与门第,能与郑苹身份相符么?
况且郑苹本身条件真的很不错。要相貌有相貌,有才华有才华,举止风仪也好。本来条件就很高了。再让这些闺蜜们拨高,估计真的在整个大宋海选,否则这个女婿多半找不到。
崔娴说话是白了女儿一眼。
郑苹只是嘻嘻地笑。
赵念奴温声说道:“苹儿一定会找到一个好夫婿的。”
“听天由命吧。”
“但是我很佩服崔娘子与郑相公的智慧。”
“殿下。何来此言?”
“选婿……也要看对方的家人……”
“怎么啦?”
“我的婆婆……”
崔娴未写信给郑朗,但也稍稍关注,听闻了一点,默默无语。她只能表示同情,不能干涉。
赵念奴说了一会儿话,便离开了。
这门亲事对赵念奴来说,是一门很痛苦的亲事。
但对李玮来说,更痛苦。他非是象后来一些人所说那样的暴发户。略有些才学,虽本事不大,也不是一个真正的纨绔子弟,为了等迎娶公主,他迟迟未婚。
婚姻来临,赵念奴长相也让他感到欣慰,可自洞房起。便成了一场恶梦。
不要说喝交杯酒了,更不要说做那种事了,连床上都不让他睡。
当然,他可以施强,丈夫强行妻子做那种事。谁会反对?可他终不是母亲,赵念奴的尊贵身份,使他感到压力。以他的平时修养,也做不出动强的手段。
因此,李玮越来越消沉。
这一切,李母看在眼中。身为皇上唯一活在人世间舅家的长辈,平时士大夫对李家的交口称赞,助涨了她的市侩作风。不是说小市民是坏的,小市民往往是市侩的代言词,也有许多好的一面。但小市民的优点在她身上没有看出,倒是看到许多缺点。说李玮象暴发户更不对,但她却是一个地道的暴发户。
偏偏李用和已经去世,若是李用和活在人间,以李用和的为人与xìng格,压制李母,再从中调解,化开赵念奴的心结,也许她与李玮婚姻会走向另一个结局。
李用和已死,李母还不顾大局,整天呆在驸马府。
不要说她二人不可调和,就是平常的婆婆与儿媳妇若整天呆在一起,又有几人能和睦相处的?然后看到儿子闷闷不乐,矛盾在迅速激化。
她越暴躁粗鲁,赵念奴越反感。
在婆婆的压制下,赵念奴仿佛都没有了明天。
看到公主可怜,梁怀吉同情,于是弹琴唱了一曲:“城上风光莺语乱,城下烟波chūn拍岸。绿杨芳草几时休,泪眼愁肠先已断。
情怀渐变成衰晚,鸾镜朱颜惊暗换。昔年多病厌芳樽,今rì芳樽唯恐浅。”
这首词乃是钱惟演政治失意后写下来的,放在北宋后期不算什么,但在北宋初期仍是北宋词作的代表作之一,再加上他对欧阳修等文坛大家的照顾,使得这首词在民间广为流传。
梁怀吉唱它,只是感伤公主的遭遇。
赵念奴听了后更是郁郁寡欢,寂寞地说道:“小吉子。”
“喏。”
“陪本宫喝一杯酒吧。”
“这个。”
“本宫想借酒浇愁。”
“殿下,借酒浇愁愁更愁啊。”
“难道你也不听本宫的命令?”
“这个……”梁怀吉无奈了,只好陪赵念奴喝酒。赵念奴能喝什么酒,只是几杯下肚,便有些醉意了,梁怀吉担心地说:“殿下,要么回宫去找皇上诉说吧。”
“父皇,父皇好痛爱孩儿啊,”赵念奴说着大笑,然后又说道:“小吉子,你说父皇是痛爱一个死去的舅舅,还是痛爱我?”
梁怀吉不能答。
赵念奴又是咯咯地笑。
这是赵念奴第一次在驸马府发出笑声。
李母听到她的笑声,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外,趴在窗户上看。看到赵念奴与梁怀吉“调笑”,又想到赵念奴与梁怀吉平时共进共出,产生误会,大怒,一脚将门踢开,闯了进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七百十四章 亲事(五)
赵念奴抬起醉意朦胧的大眼睛,看着婆婆,迷糊地问道:“你为何踢门?”
她还有六分清醒,咱好歹还是公主,你平时冷嘲热讽倒也罢了,踢门而入,也太不将我这个公主放在眼中。**
李母咆哮如雷,大声喝道:“你们这对狗男女,jiān夫yín妇!”
“什么,狗男女,jiān……”想一想赵念奴生长的环境,她多会听过这样的粗语,一下吓傻了。
李母继续在用粗鄙不堪的语言痛骂。
确实产生严重误会,看到儿子意志消沉,梁怀吉与赵念奴出双入对,此时又亲眼看到他们关起门来喝酒调笑,真的以为他们有什么jiān情,否则怎么对自己儿子如此冷淡呢。
她忘记了一件事。
外戚又怎的,皇室之中不能以常理来论,是赵祯,换作其他的皇帝,什么外戚,父子,兄弟,顺昌逆亡,没有皇帝的支持,外戚狗屁都不是。事实李家本来还有振兴机会的,赵宗实倒也罢了,赵顼却是一个很讲理的人,常以赵祯为榜样,若不是因为李母的种种做为,高滔滔对赵念奴的同情,李家在赵顼朝时照样能兴旺发达。
因为这件事,李家最后彻底没落在历史长河中。
所以郑朗做人低调,也jǐng告全家上下,甚至包括亲戚皆要低调做人,千万不能做李刚的儿子。
这是后来的事。
当时赵念奴听着听着,最后骂得哭起来。
然后拉着梁怀吉的手。说道:“我们回皇宫。”
梁怀吉也让李母吓坏掉,神智不清,说道:“好。”
八月月sè凄怆,夜风清凉,二人上了马车,却忘记一件重要的事,皇宫的门早就关上。
来到东华门前。公主说道:“开门,开门。”
守门的卫士认识公主,说道:“殿下。小的不敢开城门。”
赵念奴于是使命地拍城门。
此时三更时分,但东京城乃是一个不夜城,休说三更。四更还能在街头看到大量的行人,过了四更行人才稀少下来,但五更来临,又再度热闹。看到一名漂亮的小少妇在拍宫门,守卫宫门的士兵一个个不敢阻拦,行人感到好奇,起驻足观看。
此事终于惊动内宫。
赵祯从寝宫被太监唤醒,不知道女儿发生了什么事。
隐隐感到麻烦了,然而女儿才下嫁一个来月,当时得到全京城百姓的祝福。虽痛女儿,可自己乃是皇帝,女儿乃是天下的长公主,更加要以身作则。
不能放,一放天下规矩便乱了。
想了想。让太监传旨,派兵士强行将女儿送回驸马府,但让太监又传了一道秘旨,一是斥责赵念奴,二是让她有什么情况明天悄悄进宫。
做为一个皇帝,这样的做法很明智的。再说。赵祯也没有想到自己舅母如此无礼。
但这一送,给了李母机会。
她抢在前面,大肆放出谣传,当然自己骂了公主不可狡辨的,李母也有她的说法,说是撞破赵念奴与梁怀吉的jiān情,然后斥责,赵念奴倚仗公主的身份,不顾自己是婆婆,一味的顶嘴。
第二天赵念奴悄悄到了皇宫。
但京城里到处是风言风语。
赵祯仍然不知道,一见面便训斥女儿。赵念奴只是哭,哭完了,不讲自己如何对待李玮的,专讲婆婆的霸道。苗贵妃作为母亲不大好过问,曹皇后在边上说道:“陛下,将舅妈传进皇宫问一问。”
赵祯额首,命人先将赵念奴带下去。
李母一会儿带到皇宫。
赵祯就问怎么一回事,李母有她的应对之道。主要错就错在赵念奴与梁怀吉缺少阅历,若昨天夜里不闯皇宫,李母没有准备,那么今天暴起发难,李母准备不足,舆论上赵念奴就会占据上风。
现在,一切都迟了。
李母先是号淘大哭,哭完后不说自己平时对赵念奴有多倨傲,而是编排一些谎言,或者将赵念奴对她抵触的一些事添油加醋,于是赵念奴变成一个傲慢无礼的公主形象。
曹皇后忍不住说道:“奴奴平时很乖的。”
“皇后,臣妾也不知道啊,也许臣妾做错了,当时看到公主殿下与内侍坐在一起喝酒作乐,相拥调笑,是一个误会。”
是喝了酒,是笑了,可喝的是苦酒,笑是苦笑,也许是她真的误会,也许是她刻意这样说的,变成喝酒作乐,相拥调笑,但肯定没有相拥这回事。这一说,xìng质变了味道。
关健是只有当事三个人,没有其他人证在场,是谁的说法对?
李母又抽泣道:“我知道用和死了,李家也单薄……”
仅一句,便让赵祯怒气消解下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朕的教育不对,这样,舅母,你先回去,朕劝一劝奴奴。”
“是。”
但是外面已经翻了天。
同样惊动司马光,他也感到不满,考虑到长公主与郑朗的关系,想了想,不顾一些忌讳,来到郑家,拜见崔娴。
崔娴闻听司马光前来,十分开心,让司马光进来,司马光施了一个大礼,说道:“见过师母则个。”
“三郎,不能用师母这个词儿,你已进入仕途,更要铭记行知当时的话,你们年龄皆相仿,只能说是同好,不能有师生情份,否则对你仕途有影响,对行知也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喏,见过大娘子。”
“这就对了。”
郑苹高兴地迎过来,嘻嘻地乐,说道:“见过师兄。”
怎么的,你就是我的平辈。不是俺的长辈。
司马光也开心,说道:“苹儿也大了,下一回我带一些礼物送给你。”
“好啊。”
坐下,司马光正sè地说道:“大娘子,公主殿下此次太过无礼,你要立即写信给郑相公,劝他千万莫介入此事。”
“三郎。你居然也听信街坊的传言?”
“难道错了?”
“岂止是错了,昔rì公主殿下就对这门亲事不满,认为驸马乃是长辈。然后求官人劝皇上。官人未全听,因为那个承诺,你也知道的。”
“我知道。本来我想写一篇奏折,忽然想到郑相公的承诺,于是未写,赶来询问大娘子。”
“你做对了,当时官人不敢答应,但派月儿暗访了一下”具体的真相,崔娴也不知道,但知道赵念奴的心思何在,也不能说。所以说了一半丢了一半,继续道:“月儿听了官人的话,便与李母攀谈,谁知李母态度十分倨傲,说话难听。月儿受了一肚子气回来。”
司马光神情凝重。
樊家在顶级权贵面前,不堪一提,也是京城有名的大户人家。若不是李家突然发迹,樊家与李家相比,存在着天壤之别。
就是这样,樊家多少有些地位的。再说作为郑朗的小妾。非是寻常小妾可以相比。
从私交上来说,郑朗对李用和一直持着赞赏的态度,李母对月儿态度恶劣,已经说明许多事情。
“昨天公主殿下也来到我家中拜访,因为是婆婆,不好言明,但言语间多流露出婆婆对她的虐待,交谈时多次垂泪。三郎,你可相信我的眼光。”
“我相信的。”
“那么相信我的判断,公主殿下来我家也带着那名小黄门,长得倒也眉清目秀,不过两人之间绝对没有任何龌龊的关系。从举动,从神情,从谈话,都可以能看出来。李母昨天晚上大约产生误会,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导致殿下半夜闯宫,她害怕皇上怪罪,于是先下手为强,将事实真相窜改了。对此,我不会插手的。至于官人怎么做,我相信他一定会有分寸。但是三郎,不是官人不能插手,而是真假未辨之前,你不能插手。陛下仁爱,数子女皆亡,长公主乃是陛下心头之肉。官人常对陛下十分同情,生母一生未能见面,又无后裔,年青时喜欢的几个女子皆未圆满,只有张贵妃平安一点,可也早逝了。想治理一个富强的国家,然而多灾多难。一年如意的时光真的不多。若是长公主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陛下就会痛苦一生。不为其他,只为一个好皇上略略一些快乐,这也是臣子应做的事。”
司马光未必全完同意,可又再次深思。
大半天说道:“大娘子,我知道了。”
然后离开郑家。
因为崔娴劝说,司马光那个《论公主内宅状》及《正家札子》未出来,这两个札子才是赵念奴一生最致命的遭遇。
但也不认可赵念奴的做法,只能说他未反对,也未支持。
司马光未插手,不代表着其他士大夫能容忍,上疏弹劾赵念奴的折子一篇接着一篇。
这就是郑朗最担心的,因为李用和的一生,李家在士林中风评皆佳,士大夫忘记了一件事,男人好,未必女人好。李用和虽好,可李用和死了。现在主家的乃是李母。
别的不说,你乃是一个婆婆,呆在驸马府象什么?
这个,士大夫看不到了,他们看到的是孝道,是李用和的一惯为人,更没有想到李母胆子这么大,敢倒虐长公主。
赵祯看着这些奏折,有些头痛,问了女儿,又问了一些服侍女儿的太监,当天晚上的事,仅有三个当事人,可平时自己这个宝贝舅母对女儿是有点儿不大好。
可怎么说出口,李母是女儿的婆婆,是自己唯一的亲舅母,父女俩的长辈,不能说。因此将这些奏折扔给赵念奴看。
赵念奴一看脸sè发白,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父皇,父皇,你不相信我,居然相信她。”
这时候赵念奴神情有些失态了,但赵祯仍未察觉。
有一个人略略有些察觉,也未想到赵念奴最后能被舆论活活逼疯。高滔滔。
高滔滔进入皇宫。年龄相仿的都是宫女,自然不入她的法眼,要么就是长辈,真正能与她年龄差不多大小,身份能跟上来的人仅是赵念奴一个人。俩人私交很好,听到这件事后,她赶来看望。
听赵念奴将话说完。她是相信赵念奴的。
然后沉思,现在她还没有后来的手段,但智慧远远胜过赵念奴与曹皇后。
这件事皇上到现在未表态。可迟早在表态的。再看到姑夫的平时为人,对自己苛剥,对家人要求也严。有两个家。一是自家,二是大家。事实这件事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大家乃是国家,国家重要,可就当真不能也兼顾一下自家?看看姑夫一生,妻妾受苦,女儿逼疯,何苦来哉?宋朝最大的麻烦于是出现。
她要顾高家,要顾曹家,懂的。王安石与赵顼让她一顾。变得悲催。
这就是人生旅程对心路的影响。
高滔滔思虑后,判断出这件事最后会对自己这个表妹十分不利。
当然,现在她也未成熟,不能想得更长远,只能说比苗贵妃、赵念奴想得长远一点。
若是史上。赵念奴遭遇是无解之题。但现在有一个化解办法。顿了顿叹息道:“可惜郑相公不在京城。”
赵念奴呆滞的眼光忽然放起光亮。
高滔滔摇头,你这个傻妹子,你与郑相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始至今天,为什么这个念头不绝呢。
她说道:“莫急,你写一封信。我替你安排,送到潭州去,这是唯一能化解你此次危机的办法。”
“表姐,我托崔娘子带了。信给郑相公。”
高滔滔一愣,迅速想起自己与崔娴的交锋,摇头,苦笑,道:“你托错了人选。崔娘子不是坏人,可她是郑相公的妻子,要站在丈夫的角度看待问题。你想一想,你是什么人?全天下的长公主。李家是什么人,乃是外戚。郑相公不卷入罢了,一卷入,会惹起许多是非。她会不会将你的口信带给郑相公?你自己想想看,若认为郑相公会帮助你,你就写信,不能帮助你,即便写了也没有作用。想好了,我明天过来。”
说着离去。
赵念奴看着表姐离去,就问梁怀吉,不但自己,此次梁怀吉也被婆婆污蔑了。赵念奴十分地不自信,打击太厉害了,自己出嫁全京城百姓祝福,怎么一眨眼变成全天下的人颠倒黑白:“小吉子,郑相公会不会帮助我?”
“会的,会的,他为了你,出使契丹,怎能不帮助你?”梁怀吉道。
这是两回事,不让赵念奴出嫁契丹,乃是国体,非仅是为了赵念奴。
“我这封信如何写?”
梁怀吉苦想,想不出好主意,关健他也倒了霉,成了这个莫须有丑闻的主角,想了半天说道:“不能写信,奴婢都有一条好主意。”
“什么主意?”
“……”梁怀吉附耳一说。
“这个主意好”赵念奴眼睛再次放起光亮。
是个屁好主意,馊得不能再馊。可梁怀吉也不管了,若闹到最后,皇上处罚下来,公主受罪不算,自己仅是一个小太监,将自己斩首示众都有可能的。
赵念奴终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能懂什么,她立即找到赵祯,对赵祯说道:“父皇,孩儿也想好了,父皇对婆婆jǐng告,让她不得再虐待孩儿,孩儿回驸马府去。”
“奴奴……”赵祯开心地说。这样最好不过,不然再闹下去,整个天下都在嘲笑这桩丑闻。
“但孩儿有一个条件,必须带着梁怀吉,越不带,天下百姓越认为孩儿做得不好,孩儿也没有脸面回去。”
“好,好,好,回去后对婆婆要孝顺,若她做得不好,千万不能半夜拍打宫门,白天进宫,有什么委屈对我说,我让你母后与母妃替你化解。”
“喏。”
赵祯又让曹皇后将李母喊到内宫,jǐng劝一番。李母答应下来,如何对待赵念奴,在宫中不能说的,但去了驸马府,就是自己的天下。
然后将赵念领回驸马府。
早朝还有大臣进谏,赵祯忽然拍着桌子说道:“公主都回驸马府了,你们还有完没完。”
不要说真假难辨,就是真的,梁怀吉仅是一个太监,又能做什么?说句不好听的,太监有时候还服侍妃嫔们洗澡沐浴,如此便算是jiān情,那么要太监何用?
女儿委屈地回到驸马府,还要怎的!
大臣这才安静下来。
主要是虐赵祉虐成了习惯,连带着想虐赵祯的妃子,女儿,以得清名。
赵念奴回到驸马府,李母胆子更大,继续冷嘲热讽。这一回她有些悲催,因为有了想法,赵念奴忽然变得很聪明,李母一虐,没有人在,赵念奴主动撩拨,若是当着其他陪嫁宫女与太监的面,又变成一个受气的乖儿媳妇。
李母想不到,继续做着恶婆婆。整件事中,李玮则成了一个隐身人。
这个变化,连高滔滔也没有想到。
过了几天,这件事终于平息下去。
然后一件大事发生,赵念奴与梁怀吉双双在驸马府突然失踪。(未完待续
七百十五章 千古第一基情;战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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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各种各样的议论出来。
郑朗使这些议论终于导向一个方向。
他也没有想到赵念奴忽然失踪,秋高气爽,准备等天再凉一凉,就要对付梅山蛮了,接到崔娴的信。
崔娴没有参与赵念奴公案,但隐约地猜出丈夫的心思,司马光拜访之后,立即写了一封快信,找了一些关系快速送到潭州。只过经过,没有提供任何建议,让丈夫判断。
崔娴的信来得很及时,郑朗看后,写了一篇文章,当然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赵念奴失踪,虽然很恼火,这篇文章写得不算太过份。
围绕着一件事而写,为什么李母要住在驸马府。
宋朝的人文jīng神,使得许多制度与唐朝不一样,可仍多采纳唐朝的制度。所谓的驸马府其实就是公主府,不是修给驸马住的,而是修给公主住的。若在唐朝,公主一旦开府,可以设家臣,丈夫在家中也只能算是臣子,一个身份高贵的臣子。那怕身为郭子仪的儿子,顶多呵斥几句,皇帝不敢怪,郭子仪还得乖乖的请罪。醉打金枝那只是民间的传说。
宋朝略有些不同,若非得要住,如果公主不反对,驸马又孝顺,可以入住。
关健现在婆媳失和,李玮也不是李用和唯一的儿子,非得让李玮赡养。
作为长辈是婆婆。但反过来,公主毕竟是公主,这是在封建时代。就是君主立宪时代,公主还是公主,比婆婆地位要高的。
若和睦倒也算了。不和了,两相争吵,不一定非得婆婆让公主媳妇,可最少你得离开驸马府。为什么一直居住下去,不离开?
只针对李母,不针对他人,不是奏折,而是一篇文章。刊登在太学报纸上。
郑朗用意很简单。
李用和妻子是赵祯的舅母,赵祯不好说,大臣自动忽视,想虐赵祯以及赵祯家人,为自己赢得清名,将此条忽视,自己代赵祯说出来。
换一个角度思考。会发生此案许多疑点。便减轻赵念奴的压力,也不至于落到后面的下场。
正好赵念奴失踪。
太学里一些博士心中也不大高兴,夫妻俩小吵小闹的经常事,妻子受委屈了,往哪里逃。只好回娘家。可一些大臣不要命地弹劾,逼得皇上将公主又强行送回去。这一送好了,开封府侦查的结果,公主少了几件衣服,大约是出逃,这还是最好的结果,有的百姓直接说是让李家害了,毁尸灭迹。开封府继续盘问,结果一些真相也就问了出来。公主是回去了,可回去后,李母不省事,继续虐待。不管怎么说,李母肯定犯了严重型的错误。
于是太学用大号字将郑朗的文章登在第一版。
一些人终于禁声。
这篇文章使他们想到一件事,长公主不但有一个亲爹,这个亲爹权位最大,可不会让他们害怕,但还有一个要命的干爹。
公主还在李家无所谓,现在却下落不明,万一有一个闪失,郑朗履行他要为公主守护一生幸福的诺言,麻烦就大了。
郑朗此时正在梅山蛮的大山里。
自己贪生怕死,如何让手下兵士不怕牺牲?所以每次郑朗能打胜仗,不仅是尊重将士,听取一些名将的意见,这个身先士卒也起了良好作用。郑朗往前线一站,那就是光明神的光明祝福术,蛮人大祭司的狂化术,最少能让将士战斗力增辐一半,随着他地位越高,这个增辐作用越显著。
听到这个消息,郑朗疯了。
既然大家一起不知轻重,那么大家一起疯吧。
因此有了第二篇文章,一篇战斗檄文。
先谈jiān情。
什么事得说一个理儿。
梁怀吉是什么人,一个太监,若是在深宫里,可能还会有一些宫婢假戏真做,当作解馋用的。长公主已经出阁,何须如此?
说得含蓄。
这一句话若再过几百年,理学大兴,大家也许不能理解,可在北宋能理解。
北宋风气开放,许多妇人能在外面养野汉子,偷人,偷和尚。出阁后公主没有了限制,就算对李玮不满,想要发展一段jiān情,值得要与一个没**的太监发展么?
李家是外戚,难道外戚就不是大宋的臣民?
又是关健的一句。在驸马府真正的主子不是李母,还是赵念奴。君与臣,媳与婆二者的关系,君与臣的关系排在第一序位。
反正京城谣传我不相信,若不然,让我回京城查处此案,若流言是真的,我自戗以谢天下,以谢李家。(用xìng命担保赵念奴的清白)
为什么一段流言会惹起天下大哗。
无他,不分君臣,以诬蔑攻陷戾气以求所谓的清名。
皇上仁爱,因为皇上的仁爱,自皇上继位以来发生多少莫明其妙的事。郭皇后死得不明不白,尚美人拉出宫在道宫激愤而死,现在又轮到长公主了,长公主下落不明。翻看史书,有没有过,有过,东汉败坏,唐朝败坏之时,外戚篡权,太监逼宫。犯事的群体不同,xìng质却是一样。
一个是才出宫的长公主,十几岁的小姑娘,一个是二十几岁一直呆在深宫,什么世事不懂的小太监,这两人一旦离家出走,不要说离开京城,就是在京城也有可能被人骗卖了。
皇上想做一个好皇上,什么事都以身作则,这才换来大宋最好的时光。可皇上终是天下之君,天下之父,而不是部曲。公主做为长公主,教育要严厉。可公主乃是大宋的长公主,非是陈执中家的婢女,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污蔑就污蔑。
君臣之道在哪里。
为什么一段疑点众多的谣传,居然让士大夫信手捡来。随意污陷长公主。大宋最大的危机到来了,一些士大夫试图将君王地位推翻,压成部曲,后宫嫔妃压成奴婢,然后凌驾于武将之上,外戚之上,皇室之上。
(在封建时代,皇上没有皇上的权威。意味着什么)
公主出嫁,全京城百姓祝福,因为有一个好皇帝,给整个大宋百姓带来幸福的生活。但皇上过的是什么生活,处理奏折熬到半夜舍不得喝一碗汤,平时吃饭舍不得食肉,半路上渴了想喝水舍不得使唤下人。皇上穿的是什么,臣进宫议事,长公主年幼,臣失礼将她抱在怀中,撒了尿。皇上给臣赐换一件便衣,乃是皇上最好的衣服,如今我让内人挂在御街长廊上,大家去看看皇上衣服是用什么布料做的。
这样的皇上,你们还要求什么,难道不能给予一点包容。皇上多子女早亡,长公主乃是陛下心头之肉。大臣弹劾进谏本是好事,可为什么以妖言为事实,随意对长公主污蔑攻击。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难道就是这样忠于皇上的?
还有你们这些百姓,一段谣言,为什么不替皇上,不替长公主辨解,居然广为流传,你们对不对得起皇上的朴素与仁爱?战斗吧,各位京城的父老乡亲们,去找到散布谣传的源头,去责问那些将皇上当成部曲,肆无忌惮,污蔑皇室,导致长公主生死不明的不忠不孝大臣们。
两份,一份寄于太学报社,一份寄给崔娴。
崔娴也未想到事情居然发展到这一步,对丈夫做法略略有些不同意,不过想了一想,配合了,反正丈夫名声太显,不如让他索xìng得罪一些大臣,对丈夫看似有害,实则有利。
因此将它与赵祯那件便衣悬于御街长廊。
那可是皇上的衣服,观者如山,可看到后,一个个百姓哑口无言,或者唏嘘良久,原来皇上穿的就是这样的衣服啊。
太学博士们看到这篇文章后,先是犹豫不决,太偏激了。
但有一个不同点。
太学博士名义也是宋朝官员,但他们是另类的一个群体,没有实权,排斥在士大夫主流之外,至少与士大夫主流不太和睦。又加上崔娴将这篇檄文悬挂出来,索xìng将这篇文章刊登。
这篇檄文一出,京城大哗。
特别是宗室子弟,过得那个憋屈,在士大夫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这篇檄文让他们看到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机会,在中间起哄,将事态扩大。
还有一些老百姓也认为自己是做错了,自发地寻找谣传的源头。这个比较好找,李母做得肆无忌惮,轻易地便将这个源头指向了李家的下人们。实际因为公主失踪,开封府官员高度重视,查问此案,问案是试图问出赵念奴会出逃到何处,却问出一个接着一个的疑点。
先是查出李玮与长公主过得不和睦。这个不管的,有的夫妻夫唱妇和,有的夫妻却是一个对头一个冤家,这叫孽缘。清官难断家务事,也管不起来。
然后就查出来李母所做的种种。
驸马府有李家的下人,还有宫中送来的宫婢与太监。宫中的人自然向着赵念奴说话,李家的下人看到公主下落不明,也不敢替李母说话,只能支吾。
于是真相一一翻开,赵念奴才是十几岁的少女,家教严厉,会吵什么,会闹什么。只是对驸马不大好,但论嘴皮子功夫,哪里及得上自幼在市井里长大的李母对手。
李用和未发迹之象,一家人就是卖鬼钱过rì子的,李用和做,妻子卖,身在京城做小摊小贩,嘴皮子功夫差能行么?
公主未出事之前,在李家就多受李母的气,那夜真相是什么,不得而知,可通过服侍公主身边的太监与婢女分析,公主不可能与梁怀吉发生什么。甚至因为公主在皇宫教育严格,若不出嫁,连人事如何都不知道,单纯如此,能会有什么jiān情?公主饮酒是真的,估计多是喝的苦酒闷酒。那天争吵。他们吓得不敢进去,但听到李母在咆哮,却未听到公主争执声。然后公主半夜拍打宫门。要求进宫。
扪心自问,谁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受了气,不往娘家跑。往什么地方跑。
随后公主在大臣弹劾压力下,再次屈辱地回到驸马府,对李母也小心奉敬着,可李母不知收敛,做得越来越过份。大约公主受气无法忍受,回娘家回不得,皇上不让公主回娘家,大臣们在胡说八道。呆在驸马府是呆不下去,无路可去,只好离家出走。
最后的供词有些冤枉李母。李母最后做得越来越过份,也是私下无人之时,赵念奴撩拨的结果,可无人在边上,也就无人替李母做人证。
案子越审越深。对赵念奴越来越有利。
这件事多引人测目哪,案子在审,消息通过衙役源源不断地就在往外流传,再与郑朗这篇文章结合,京城百姓醒悟过来。
公主乃是冤枉的。让胆大妄为的李母以及这群不知天高地厚,无君无父的士大夫活活逼得离家出走的。
宋朝对舆论管制十分宽松,这下子乱了,真的乱了,许多勾栏里立即推出种种杂剧,替公主喊冤叫屈。最后在少数有心人的指挥下,许多百姓早上在早朝时来到皇城前,将士大夫们拦住,齐声大喊:“还我们长公主。”
战斗吧,草根们,这是唯一羞侮高高在上的士大夫机会。
士大夫们高高在上,皆忽视了群众力量,他们是草根,生活在社会底层,郑朗所说天下乃是jīng英天下,与底层百姓无半点关系。但若是有契机,若是有人将他们凝聚,这股力量可以推天掀地。
其实郑朗在岭南,在西北,在太平州,在杭州,有种种做法,都是隐约地发动了群众,这才取得种种耀眼的政绩与军功。但有几个士大夫能看穿这一真相?
即便是现在,换富弼前去岭南,富弼也不会想到动员群众的力量,让他们自发地拱卫岭南安全,增加岭南兵力。多半还是采用以前的做法,强行征兵。
京城sāo动,文彦博与富弼头痛万分,郑朗是要做什么?
这样发展下去,大臣们都无法上早朝了。一起让百姓堵在宫门前,每次都是侍卫将百姓驱散才得以入朝,可是侍卫多是来自京城的子弟,说不定他们家人也在里面,虽驱赶,可是很不得力。
郑朗似乎真的发疯了。
不但发表形似战斗檄文的文章,明明对付梅山蛮兵力不足,却抽出一千jīng明强干的兵士,手持着郑朗亲手画的赵念奴十三四岁时模样的画像,不顾前方兵力不足,不顾制度,让这一千兵士前往各州各县盘查,甚至强行闯入各个jì院青楼,将那些雏jì们一一揪出来观看对照。
不是没可能的,赵念奴长相不俗,什么又不懂,若让龟奴诱骗到青楼里面,那将是宋朝最大的耻辱事情。
接着第三篇文章出来。
直接指向弹劾赵念奴的大臣们。
说欧阳修熟知经义,却不知大体,不守君臣之道,自己德cāo不好,做下种种下三烂的事,却对长公主肆意污蔑。
真正包青天的原型,黑脸铁面御史赵抃让郑朗说成戾气冲天。
张昪说成老眼昏花,是非不分,轻重不明。
郭申锡不学无术,不尊主上,专以诬蔑为己任……
将近十名弹劾赵念奴的大臣一一数落。
然后将矛头直对宰辅,交趾人得寸进尺,宰辅不顾南方几万兵马战死,居然又想对一个小小的交趾苟和,崇政殿里仅是一个武臣狄青进言。对交趾苟和也罢了,却对皇上与长公主居然如此惨忍。作为一个士子,要为圣人讳,要为君子讳,此案有颇多疑点,李母一直住在驸马府不走,更让人质疑,居然这个最明显的疑点无一人提出。文彦博有贿赂后宫之嫌疑,富弼在庆历新政中表现不佳,皇上不拘一格用人才,提拨为首相,一些疯掉的士大夫对长公主肆意诬蔑,不知报答皇上的宠爱之情,一味坐忍事态扩大。你们是什么君子,有什么脸面做为首相?
要知道富弼乃是郑朗最好的朋友之一,文彦博在中书与郑朗合作也算是很愉快。
两人读到这篇文章后。皆是苦笑,不是士大夫们疯掉了,而是你疯掉了。
在郑朗逼迫下。欧阳修、赵抃、张昇、郭申锡纷纷请求外放。
京城没办法呆下去,只好外放,让事态消减。
可很少有人知道另外一个真相。若是赵念奴找不到,以赵祯那羸弱的身体,遭此打击,想拖上几年都拖不起来。
事实也看出赵祯的愤怒,对郑朗的做法他一直在宫中缄默不语,没有同意赵抃等人外放的请求,也没有制止郑朗一篇又一篇文章的刊登发表,更没有制止百姓的sāo动。
每次上早朝时。赵祯眼光呆滞,大臣进奏,只是嗯嗯,然后散朝。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文彦博与富弼想说什么,都不敢说。但他们感到很不妙,如今上到宰辅。下到各级官员,中间乃是言臣两制官员,多是原来君子党的大臣,象这样发展下去,似乎又是一次倒君子党的开始。
郑朗说得似乎有理。但过于偏激。
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找到长公主。只有找到长公主,才能化解这场危机。然而让他们万分失望,郑朗派兵士寻找,朝廷在郑朗逼迫下,各州各县都派了大量人手寻找,几乎将每一个旮旯都翻将过来。至于那些青楼jì院更是小心翼翼,每次收到新jì,皆小心地盘问,省怕收到长公主。让长公主做jì是威风,但威风过后,满门抄斩也不为过。那个敢收?
整个宋朝在动荡,可也未找到赵念奴,似乎赵念奴与梁怀吉就象从空气里蒸发一般。
富弼与文彦博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不对啊,这是两个大活人,活能见人,死能见尸,不可能真的消失。难道真如百姓所言,让李母杀害,毁尸灭迹?似乎不大可能,但万一呢。于是毒打李家的下人们,严刑逼供,打得死去活来,也没有得到什么线索。时间拖得越久,百姓越气愤。
富文二人逼得无奈,也写了辞呈,我们有失职之罪,让我们也外放吧。没办法了,郑朗为了替长公主讨还公道,是想将自己这些人一锅兜!不一锅兜,郑朗怒气是消解不下去。
赵祯继续不准,大家一起给朕熬住。
但郑朗的愤怒,让赵祯、苗贵妃冰冷的心灵,吹来一丝丝暖意。
秋已深,月sè已寒。
京城正发生两段对话。
郑苹吃味了,对崔娴说道:“娘娘,我才是爹爹的女儿。”
“苹儿,你不懂,你爹爹不是为长公主讨还公道,而是替皇上讨还公道。”
“不是吧。”
“苹儿,你也看过许多史书,想想看,如果一个大臣做到你爹爹这一步,最终会有什么下场?”
“我明白了,是皇上。”
“苹儿真聪明,正是皇上,若没有皇上,你爹爹许多事便做不起来。换自心比人心,若是你有什么不好的事,你爹爹会不会焦急。现在长公主下落不明,皇上会有什么心情。”
“皇上过于软弱。”
“也不能这样说,虽然皇上偏软,若不是如此,那来的如此大治?只是这样一来,做皇帝会做得很苦。”
“就象爹爹一样,想做一个好臣子,于是做得很苦。”
“是啊,一个道理,苹儿也长大了,就不知那家好儿郎能娶到我家聪明的苹儿。”
“娘娘……”
另一边,内宫,高滔滔对赵宗实说道:“夫君,姑夫幸与不幸。”
“滔滔,何来此言?”
“不幸的是姑夫一生遭遇凄惨。”
赵宗实只是闷哼。
“夫君,以后千万莫做出这种表情,”高滔滔严厉地说。
“我知道。”
“幸的是得这样一个臣子,妾忽然对这个相公感兴趣了。”
“……”
“你明不明白,一旦一个才能如此,又忠到痴傻地步的大臣辅助君王,对君王来说,是不是一件幸事?以前我看三国志诸葛亮传,常叹息也。你看他们两人是何等的相似。这个人哪,一定要使其折心。”
“……”
高滔滔思想还未成熟,看出一部分,好感也是因为她与赵念奴的友情。但没有想到,郑朗与赵祯之间的关系不是折心与不折心的关系,更不能音纯地以君臣关系分析,而是一段隐隐的基情。想郑朗折心,很难的。
高滔滔未再说话,而是盯着夜空,夜空银河璀璨,牛郎织女星于银河两边相互辉映,两个大星使银河越来越明亮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七百十六章 反方向
在这场大戏中普遍老百姓展现了很强大的力量,实际力量虽强大,最终还是被利用的。李母利用百姓的八卦心理,迅速将谣传在京城传开。郑朗则利用小市民在艰苦生活环境下,心灵处仍坚持的一份良心,进行矫正。
也就是草根在这场大戏里仍扮演着一个草根角sè。
凭良心说,郑朗的做法因急切之下,出现许多失误,与他平时做事十分理xìng不符。
有一个草根却想凭一己之力,摆脱草根的命运,这本来是好事,想要不做草根,想要达成心愿,就得努力,就得上位。但他想走捷径,于是走向一个反方向。
……
在五月份,任谁都没有想到发生后来这么多事,大胜交趾,开疆拓土,将交趾的皇上活捉,皇太子押向京城献捷。全国一片欢乐。狄青却在安排特务营。
特务营乃是jīng锐斥候,可斥候的rì常工作,也非是那么惊险与风光,多是旅人、乞丐、小商人,或者其他类似的身份。不是每一个斥候都象王嵩、王勇那样,国家也培养不起,有,只有核心的那十几个斥候。其他斥候皆有一个普遍的特点,行业低调,不会吸引人注意,这样就会很安全,行业有流动xìng,利于走动,有走动的机会,就能看到听到许多事。
大多数消息带回来是没有用的,有用的很少,他们将消息带回,在后方分析。
交趾如此,西夏如此,至于吐蕃与契丹,或者原来的宋朝,在情报上都十分落后了。
但在交趾与两广决战之时,因强行急需各种有用的情报,或者需要最短时间将情报送达前线,双方斥候先后暴露。皆出现严重牺牲。
特务营牺牲惨重,只能从后方补充。
前后挑选二百七十一人,因为不是核心斥候,对家庭出身考察不是很严格。
然后进行特训。
七月不到。特务营进行一次调整,马上就要对付梅山蛮了,也急需斥候。
能了解特务营的大臣并不多,仅是枢密院少数十几个大佬。其他大臣听闻过,但不知道详情,可隐约地皆知道这些年来特务营建立了大功。对此没有任何大臣反对,以小博大。谁不想?
特别营做了一些安排,从西北抽调部分斥候,潜向梅山蛮,虽两地有差异,可他们身为斥候多年,有一些经验,比菜鸟强。
因此新的特务营斥候送向西北的多,送向南方的却很少。
时间紧迫。斥候进行一番训练后,准备离开京城了。
其中有一个斥候叫张平孟,其人骁勇而又yīn沉。身手好,反应灵活,脑袋瓜子十分聪明。王勇在训练时十分重视。
要离开京城,朝廷刻意发放一批钱帛,让他们回家团聚,有什么好交待的,顺便前待下去,这是一项人道的做法,也是郑朗的主意。
张平孟回到襄邑县,这是开封府东南角的一个县。但回到家中却听到一个噩耗。
张平孟的老家临近汴河,汴河给了百姓富裕的同时,也带来一些不好的物事,水患。
十七年前一场水灾,将张平孟老家淹没,父母皆死在这场水灾中。还有一个姐姐也死了,只有十几岁的哥哥带着张平孟机灵地逃上一处高岗,让营救的官兵救了下来。
那时赵祯已经主政,一有灾便想方设法拿出钱帛营救,因此兄弟二人避免了沦为乞丐的命运,大灾后,朝廷稍稍救济,又回到家乡,重新耕地谋生。这时代为生活所迫,人们成熟较早。
哥哥带着八岁的弟弟,过着艰苦的生活。
这样的家庭想要好,都好不起来。
因此张平孟的哥哥迟迟未婚。
直到八年前,张平孟参加禁军,家境才渐渐好转,那时候张平孟的哥哥都二十五岁了。二十五岁未成亲,在这时代算是大龄青年,已经不大好找妻子了。除非高中殿试,四十岁五十岁照样很吃香。可张平孟的哥哥未读过书,那是不可能的。
这时,张家的族伯听到一件事,邻县汴水以北考县一个主户家中发生一件事,主户家有一个美丽的小婢,东家与这个小婢关系十分暧昧,可是东家妻子却是一个醋味很重的女人,宋朝河东狮吼很多的,颇正常,而且其妻娘家力量很强,捉了几次未捉住,只顾吵。东家为了安抚妻子,只好说我将这个小婢卖掉。
正好让张平孟族伯听说,便问张平孟的哥哥,然后说到这个婢女既是婢女,一定能做一些粗重的事,对方貌似长相很美丽。族伯前去考县听闻此事,代张平孟哥哥做主,前去那家联系,那家主妻听说是在襄邑县,不在本县,一口承诺,道,你只张家拿四十缗钱就可以将此婢赎回去。族伯要看,主妻不悦,心说若你们不在襄邑,而是在考县,拿一百缗钱,我也不一定让你们赎。
族伯想了想,四十缗钱虽贵,不过考虑到张平孟哥哥的情况,也能答应。
张平孟哥哥让族伯劝了劝,向族里的乡亲与亲戚借了一些钱,将这个婢女买回来。果然长相不俗,那家主妻说值一百缗钱并不为过,张平孟心中却隐隐感到有些不安。当时未说什么,平时勤俭节约,协助哥哥将这笔欠债偿还。
\张平孟的哥哥仅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又大了此女十一岁,因此平时对她十分小心。
不是武大郎,身高正常,智商正常,但与武大郎差不多。
嫂嫂才来张家,平时也十分安份,张平孟一颗心放了下来。
几年前积攒一笔钱,自己也娶了一个妻子,一个长相十分普通的妻子,看到哥哥将嫂嫂当作祖宗一样供着,隐隐感到漂亮妻子非是好事。果然,随着哥哥小心,村中一些浮浪子弟又在后面使着坏主意。嫂嫂作风轻浮,身体反不及初来张家那样,整天不做事,在家中化装打扮。只是因为兄弟俩块头都大。那时张平孟也成了一名小校,因此压制着这个危机,四周村邻一些浮夸子弟不敢真与何氏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然后张平孟迁到西北驻守数年,从西北抽调回来,进了特务营。
这次是带着一些钱帛回家。
就听妻子说哥哥突然暴病身亡,这是县里忤作的说法。
族里一些长辈颇是怀疑,自从张平孟到了陕西后。县里面的朱家衙内无意中在chūn游踏青时看到他的嫂嫂,于是时常来张家探望。
朱家乃是县里面有名的大户,家里面出过一名知县,一名通判,朱衙内还有一个哥哥前年考中进士,放在江东一个县里担任主薄在磨勘。家中有财有势,非是张家所能招惹得起。
张平孟的哥哥知道妻子与朱衙内关系不清不楚,无可奈何。
接着嫂嫂何氏要离婚。宋朝离婚很正常,张平孟哥哥不同意。反正这件丑闻暴扬乡里。
随后没多久,就在特务营封闭训练时。张平孟哥哥莫明其妙死了。张姓族人不服气,打官司打到县衙,知县派衙役下来查问,忤作验尸,忤作验过后说是暴病身亡,非是他人杀害。县里的王知县就此结案。是否是正常死亡,天知道了。随后何氏带着女儿进何家做了嬖妾。
这样的事,在宋明皆有,所以才有了西门庆、潘金莲、武大郎、武松这一段故事。
张平孟听了怒不可遏,若没有哥哥就没有他。兄弟俩相依为命容易么?
换作正常的做法,打官司,然而张平孟是一个有想法的人,自己仅是一名不起眼的小校,与朱家打官司,最后结果必然是葫芦僧判葫芦案。花了钱,还是不了了之。
也没有学习武松,一旦暴怒将何氏与朱衙内杀死,不会仅判一个发配沧州,必然是处以斩刑。自己死了,还有妻子,还有儿子。他不会做下如此不理智的事。
忍气吞声。
将朝廷给的钱帛交给妻子,让她忍耐,将家中的事务安排,带着几名手下去了西北。一路上心情皆不大好,随着王嵩的安排,潜入西夏。到兴庆府后,他忽然想到一个报仇雪恨的主意。
然后秘密来到没藏讹庞府上,本来没藏讹庞身边还有几个特务营的斥候,可惜他们先后立功,被没藏讹庞当成亲信,派驻到各地领兵。这更好。但朝廷就未听到张平孟背叛一事了。
将自己身份说了,并且将四名手下也供了出来。
但提出几个条件,让没藏讹庞派人潜入宋朝,将朱家几个主要成员与襄邑王知县刺杀。
没藏讹庞一听大笑。
宋朝派斥候潜入西夏,没藏讹庞隐约猜出一点,当然他的猜测离真相相差太远。宋朝派,西夏也在派。几名斥候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从西夏派出人选,潜入宋境,还是京畿之地,刺杀一个大户人家的主要成员与一个知县,容易么?cāo作起来不亚于攀登珠穆朗玛峰。
张平孟冷静地说道:“大国相,你小视了特务营,每一个皆是宋朝最好的兵士经过层层选拨出来的,宋朝南方与交趾一战,特务营的密探在中间扮演了重要角sè。不但南方,就是你们西夏,宋朝也派了许多密探,具体的王勇将军未说,但据我所知,我们仅是外围成员。”
王勇说了南方的事,增加特务营斥候的荣誉感,也不怕泄密,但西北未怎么说,怕泄露出去,契丹恼羞成怒,西夏不可怕,可怕的还是契丹,最好暂时不与契丹交恶。因此西北的情况,张平孟知道得并不多。
“这又如何?”没藏讹庞表面很平静,不过心中打算要派人仔细查一查了。
“大国相,我知道这个筹码还不足,但我还有一个大筹码。”
“说来听一听。”
“郑行知。”
没藏讹庞眼睛睐了起来。
对宋朝这几年的变化,没藏讹庞不是没有分析,分析过。之所以变得越来越好,是有两个人。一个是宋朝的皇上,一个是宋朝的那个宰相。两者缺一不可。
不能小视宋朝皇帝的作用。
比本领,范增比张良不会差上半分,但刘邦用张良用得好,成就大事,项羽空有范增,不听其言,于是兵败乌江。实际没藏讹庞隐隐分析过,刘邦还没有用好张良。
一统天下后,刘邦为了汉朝江山,打压西汉三杰,萧何算是刘邦的自己人,稍微好一点。张良与韩信却是一个地道的外人。韩信不识好歹,最终落得处斩的下场,张良十分机灵,做神棍,吃石头,避过一灾。韩信手中将兵,必须进行打压,张良仅是一个谋士,至于如此?若是重用张良,刘邦会不会有匈奴之辱,西汉会不会有吕雉之祸?
这是没藏讹庞的想法。
不能小视他的智慧,这个想法与郑朗差不多,无论郑朗带多少金手指过来,皇上不相信,不重视,除了谋反之外,自己才能便不得发挥。
可赵祯虽是好皇帝,没有郑朗协助,宋朝仍然好不起来。
两者只要除一,宋朝就不可能持续这么高速的发展。
他正sè说道:“嗯,这个筹足够大,但你有什么办法能将你们宋朝那个宰相交给我们西夏。”
“有,不过大国相必须答应我几个条件。”
一番密谋,张平孟离开西夏国相府。
无人知道,几天后,张平孟一名xìng格略略有些软弱的手下被西夏人活捉,严刑之下,自然而然地将张平孟与几个同伴供出。西夏人带兵去捉拿余下数人,在西夏兵士围杀之下,仅有张平孟手刃十几名追兵,杀回陕西,其他数人相继牺牲。
西夏未抗议,没有郑朗,宋朝也派了一些密探潜入西夏,不过效果一直不大好。捉住了必杀无疑,与外交没有多大关系。
身份暴露,西夏不能呆了,可张平孟此次出逃表面勇敢而又机灵,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很难得的人才,在张平孟自己主动请求下,因此经王嵩推荐,调向南方。
这时襄邕县发生一件大案,十几名刺客分作两批,摸到襄邑县城,将朱家数人杀死,包括那个何氏在内,襄邕王知县也在刺杀中重伤,若不是衙役及时赶到,多半毙命。
混洧视听,还有另一个刘姓大家人家,也遭到刺客行刺。
很不容易的,为了此次行刺,西夏动用几千缗钱,几十名相关的人手,经过无数的深心熟虑,才勉强实现。
开封府暴怒,这时候发生许多事了,包括公主失踪,再加上京畿要地若大的行刺案,赵祯大怒,责派官员前来盘查。也成了一个无头案,张平孟从陕西还没有回来呢。即便回来,也马不停蹄去了南方,根本就没有返回京城,谁能想到他身上。也许以后最终能查出来,但没有几个月时间不万万不能的。几个月时,足矣让张平孟实现对西夏的承诺。
来到潭州后,郑朗已经正式对付梅山蛮,看到张平孟履历,十分耀眼的履历,他非是神仙,也时常犯错,没有想到其他,立即给予重用。
这是一个巨大的变数……(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七百十七章 相会(上)
与后来王安石想法十分相似。庆历数年西北战争,给郑朗带来更多的思考。国家没有雄厚的财帛积余,就没有充足的经济发动大战役,征服西夏。仅是西夏呢,若收复幽云十六州,所需的经济更多。
历史就有借鉴,汉楚相持,最得力的人乃是萧何,他在后方的经营,使得刘邦前线百战百败,汉政权不至于崩溃,最后有韩信之力,可数年战役,也将楚的元气磨尽了,这是看不到的真相。
三国相峙时,皆在努力经营各自的大后方。
除非唐朝,那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统天下的,可是那一朝那一代有那么多的jīng兵猛将?说不定狄青放到那个年代,也能虐死。
宋朝周边环境就相当于一个放大版三国。契丹、西夏与宋,至于大理、吐蕃、交趾、高丽、回鹘,他们算是二流国家,还有占城等等,更可以忽略不计。三国对峙才是这时代的主流。想在军事上一朝一rì将对方jiān灭,那是不可能的,因此,主要还是拼自己强项,经济。
这一点郑朗比王安石有优势。
有金手指。
时间更长,其实自去太平州时起他就在一点一滴地改变,若不出意外,他的政治生命能接近七十岁,五十年时间的经营,而给王安石的时间仅是十几年时间,同样一幅作品,一个人用五年时间完成,一个人用一年时间就要完成,前者与后者完成的jīng细度能相比否?
南下是重要的一步棋,重中之重不是两广,而是荆湖路!
两广好,可离京城太远了,不象荆湖路,有湘水、长江与大运河,就是粮食也可以运到京城。
荆湖路有多重要,仅说湖南。
现在荆湖南路不是湖南。湖南北部与西部地区乃是属于荆湖北路,中间还有一个若大让人尴尬的禁梅山。不过湖北许多地区又属于京西路,湖南开发仅是围绕着洞庭湖一带,属于荆湖北路的。与荆湖南路无半点关系,大约拥有耕地达到二十几万顷。
在史上,元蒙的粗野残酷,数据无法得知,到了明初,朱元璋是一个颇有争议的人物,也是一个最代表草根的皇帝。憎恨贪官,重视农业,恢复洞庭湖的耕地开发,再度使湖南耕地面积达到南宋时的三十几万顷。
转变是因为一个妇人,黄道婆。
棉花效益远胜过稻田的,就是管理起来很艰难,但对于人口密集的太湖流域来说,不存在劳力问题。于是原先的苏湖熟。天下熟,常湖熟(湖州常熟),天下足的太湖流域粮食产量下降。明朝不得不将眼光转移到湖南与两广。前面的谚语又变成湖广熟,天下足。两湖,两广。有人说湖南耕地面积一度达到一百多万顷,这个说法估计过于夸张,但江南调向京城的供粮,江西两湖两广达到百分之八十五,太湖与江东圩仅占百分之十五。于是长沙后者居上,一跃成为四大米市之首。
本章节 雄霸 手打)没有储粮,没有钱帛及时调运,小冰河导致西北大旱,各大地主自私自利,于是农民起义,最后国家没有了。地主自己也成了亡国奴。
湖南再次荒废,清朝虽重视,湖南产粮再次占据重要地位,不过很长时间里没有恢复到明朝后期鼎盛时代。
想开发湖南,荆湖南路是主要的开发区,因为梅山蛮之逼,整个荆湖南路农业落后。
但与两广蛮人不同,开宝八年,梅山蛮一度攻击邵州与潭州,当时宋朝未统天下,无力分顾。宋太宗平定南唐后,派兵进发梅山,斩杀数千人,激起梅山蛮的怒火,宋军一撤,梅山蛮左甲首领扶汉阳率领诸蛮,又再次大度入侵,宋太宗令翟守素调潭州兵前去镇压,斩俘两万人。梅山蛮终于意识到宋军的强大,于是宋军一来,逃向深山老林,宋朝大军一走,又出山来sāo扰。
赵匡义一怒之下,将梅山划为禁区,不得山外百姓与山内百姓有任何来往,无论商业,农业,或者其他。
封闭了大半个世纪,这里更加落后与野蛮。
几年前赵祯改变策略,派潭州知州刘元瑜进入梅山,与蛮人交流,宣扬朝廷旨书,好言安抚拉拢,一个堂堂大州知州,深入险境,苦口婆心,仅收拢了四百峒民。
按照一些大臣的说法,这个梅山蛮没得治了。
再看两广蛮人,看似更头痛,实际不然。交趾不顾,以催毁为主,不想经营催毁了,撤回来,乱子是交趾人自己的。特磨道与邕州西部地区、自杞有厚度与深度,可以作为与大理的缓冲地带,服就经营,不服听之任之,对核心区域影响不大。然后是五岭地区,皆是生蛮,可是厚度薄,道路兴通后,他们能看到变化,在熟蛮的带动下,自己儿就会改变自己原来的生活习惯。其他地区也有许多生蛮,皆缺少厚度。大部分地区也是蛮人,可多是熟蛮,某种意义上他们与汉户区别不大,只要政策得当,不岐视他们,两广就能顺利开发。
可是梅山蛮呢。
上下梅山峒蛮其地千里,东接潭州,南接邵州,其西则辰,其北则鼎,包括澧州、潭州与鼎州部分地区,辰州大部地区,邵州一半地区,占地五万平方公里,要长度有长度,要厚度有厚度,要地形有地形,山高林茂,道路崎岖。再有大半世纪的封闭,又落后又野蛮。说句老实话,想要对梅山蛮,难度之高不亚于征服交趾,不是打败交趾,而是征服,与征服交趾难度相并齐!
郑朗与张亢、张岊商议,甚至前往荆南府(江陵府),询问李肃之一些关于梅山蛮的情况。
实际早在郑朗未到达岭南时,李肃之就已经在经营荆湖南路,包括开通与江南西路数条宽广的大道,让五岭生蛮归化,李肃之对梅山蛮进行一些抚拢政策,调派一些有经验的农民,去湘水以西。教导当地蛮人耕种,改变原来刀耕火种的落生耕种方式。
近三年下来,李肃之替郑朗打下厚实的基础。
不过对于梅山蛮,李肃之依然没有好办法。
方法是张岊想出来的。郑朗原先计划是先平后治,不平梅山蛮,百姓不敢向湘水流域迁移。
张岊则是平治兼顾。
他就是在府州长大的汉人,对蛮人与蕃人并不排斥,在荆湖南路又呆了很长时间,因此有了这个构想。
不赞成强行征剿,面积太大。手中兵力又少,想要用强硬手段来使梅山蛮彻底臣服,张岊估计最少得有十五万以上的军队才可以勉强实现。朝廷不可能会同意的,也不值。
他认为对付梅山蛮,必须以攻心为下,攻城为下。
继续使用郑朗在岭南的策略,对极个别顽固分子进行雷霆式的打击,让其他各部产生震慑。绝大多数部族还得以感化为主。拉拢为主,不能再象以前那样执行封闭的策略方针。
想感化也很难的,并且厚度又是如此之深。他又想出一个化解的办法。笨办法,但有可能很管用。
对梅山蛮进行切割。
用道路切割,先修三条纵路,三条纵路,使梅山蛮切割成十六个不规则的区域,每一个小区域面积仅几千平方公里,但还不够,每一个小域里再修一个十道道路。里面二十五个十字交叉点,修堡筑寨,驻扎二百名到五百名不等的兵士。以后也可以当成未来的互市地点。
因为这些堡寨,使得其厚度长不会超过五十里路,宽不会超过三四十里路,兵士能飞快地到达出事的地方,甚至每一个堡寨最少与其他四个,多能达到六七个堡寨形成配合。能在两天内形成一千多兵士,足以对付任何一个大型蛮部,若是特大的蛮部生事,又可以闭堡自守,静等更多兵力源源不断到来。总兵力却用不到一万兵士,将来治理得当,可以用当地蛮兵代替,分解朝廷驻兵的压力。
修路筑兵寨的过程就是一个平的过程。一边修路筑寨,因为道路切割,地形上渐渐变得单薄,宋军深入,可以与这些蛮部沟通,进行安抚,否则梅山蛮无法沟通,若不服,利用切割成小区域,减少镇压的难度。
另外在原来李肃之治理的基础上,进一步就着当地百姓兴修一些小水利,主要放在湘水以西,让这些生蛮观看,延续郑朗在两广的手段。当然,这个劳力与军队数量要求很大的,但可以不急,先从仅邻潭州西侧的四个大区域,十六个小区域着手。其他十二个大区域难度更高,可以放在明年。让潭州先形成一道有力的保障区,明年就可以迁民,大肆开发,又有劳力与一些民兵,甚至当地蛮部看到好处,配合宋军向梅山蛮深处延伸。
这样一来,估计有战斗,但战斗规模不会太大,财政压力也不会很大。
唯一的缺点就是时间略长。
张岊的策略得到郑朗采纳,史上宋神宗时代,收得梅山蛮,也是多用此策,攻心为上,化蛮为汉,进行安抚收拢,打开原来的封闭状况,再用军队震慑,双管齐下,终于解决了梅山蛮问题。还有一些麻烦,不过麻烦不大了。因此章惇高兴地写了《开梅山歌》与《出梅山哥》(见作品相关)。
张岊仅是提供一个方针,具体的还有很多事。
经过一番商议后,郑朗又巡视荆湖南路各地。不同地区不同的水利,荆湖南路与两广不同,与江东圩也不同,一是垸田,类似圩田,不过两湖百姓不称圩,而称之为垸。二是坝田,因为丘陵地带多,水系发达,多形成一些河谷盆地地形,这就为建设一个个可耕要种的坝子打下基础。三是堰田,山区地形的必然产物。四就是塘田。
这个塘不是钱塘江那个塘,那种塘规模皆是很大,而荆湖南路的塘多类似真正的池塘。与堰的区别就是堰造价更高,效果更好,能灌能排,但塘不行,只是用来蓄水灌溉的,缺少排水系统。因为荆湖南路水系发达,丘陵地形占了主体。多形成零碎的耕种区,这种地形建筑堰代价太高,用塘来代替,却能取得明显效果。大者可以灌溉几千亩。小者几十亩,几亩亦无不可。成本不高,挖一个塘,有沟渠相连最好,没有,可以靠涔水与雨天多的雨水储水,成本很低。塘挖出来,四周便成了耕地。这些塘还能养一些鱼虾,对百姓的生活进行补助。
塘田将会成为荆湖南路山区的主流耕地类型。
以及一些陂田与梯田,当然,筒车与龙骨车又是不可缺少的。
总之,成本不及两广高,可十分零碎。
与此同时,派人进山与梅山蛮各部进行协商。有主有次。主就是即将到来的四大区域各部。没有移民,也没有向朝廷请求财政支援,只是拨来大批火药。与一些武器,将荆湖南路的财政税务截留下来。要感谢李肃之,经过李肃之治理,荆湖南路财政收入上升了许多,能让郑朗拥有近三百万缗钱的支出。有可能不够,不够时再向朝廷讨要。够不够要看战争规模的大小。
秋天到来,郑朗带着三万兵士,以及一万多名民夫,来到梅山蛮边缘地带,自鼎州南部到潭州西部、邵州中部开始修东面四个区域的道路。
隔离太久了。无论郑朗怎么表示,还是陆续发生了一系列的战斗。
这时就传出赵念奴种种不好的消息。
郑朗暴跳如雷。
其实道理他也懂的,并且他自己还说过,做为皇帝,拥有天下最大的权利,作为天下之主。不能说大臣过得快乐,自己也要过着快乐的生活,必须以身作则,艰苦朴素。但他赵祯之间说不出来的情谊,使他失态了。
可是正事要紧,朝廷为两广砸下了许多钱,不仅是近七千万缗钱的开发费用,还有平灭侬智高浪费的大量军费抚恤赏赐。为两荆路也砸下许多钱,那么多大道出来了,都是钱砸出来的。
李肃之执行了一些小范围的开发,同样是用钱砸出来的。
前后花下去一千多万缗了,若今年再花,就接近两千万缗。不是小数字,一条六塔河那么重要,朝廷又能花多少钱?
强忍着怒气,继续做正事。
很理智的没有将怒火带到政务当中,继续很热情的接待各部蛮首,与他们会谈,进行苦劝,以前你们与朝廷恩恩怨怨就算了,现在朝廷给你们机会,为什么继续顽抗到底呢?看看你们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
甚至将一些较大部族与一些有号召力的族首请到岭南,让他们到岭南观看,我有没有说假话。即便一些部族挑衅,郑朗也是再三劝解,那怕耽搁道路修建速度,也是一抚再抚,实在不行了,才采取武力措施。又对这些族首说,非是怕你们,你们再厉害,还有交趾厉害,两广用的正规兵士不过两万来人,若大的交趾就将朝廷打败了。现在荆湖南路兵士比当初两广正规的禁军还要多,朝廷能害怕你们这些小部族?就是整个梅山蛮联起手,我也能将你们从容击败。
皆是大宋的子民,何必兵刃相见?
但说不服的,就强行打,而且狠狠地打,这也是史上章惇的办法。他去了荆湖南路,不信邪了,若大的宋朝,对付不了契丹,但也不能生生弄出一个国中国。
于是兵分三路,果断出击。许多大臣担心,打梅山蛮容易,以前也试过,但人家是一块超级牛皮糖,大军来了,败,退,让,避,一个个急忙往深山里钻,然后大军一撤,又出来了,并且能疯狂地报复。为什么章惇最终能成功,至少基本上能用成功二字。正是因为一打二抚,打是狠打,抚是用心抚,化蛮为汉,真心对待,尊重不排挤,以治为主,镇压为辅。又用种种化解的策略,赢得普通蛮人的心,一些野心勃勃的首领被逼得向南方逃窜,没生根之地了,只好南逃。
梅山蛮之患才化解。
大道万千,途归于一,对此,张岊、郑朗、章惇的方法都差不多,不过各自情况不一样,具体细节也不一样。
咣咣,再三的苦劝不成,种谔与张岊各率两支军队,从民工又化成兵士,突然奇袭,两个部族全部灭族,也不能算是灭族,而是灭其首领一家,将族中所有财产田地平均分配,让他们自行推选一个长者管理。
听到这条消息,一些部族终于停下来反抗,首鼠两端的出山要求见郑朗谈判,继续桀骜不驯的往梅山深处钻。
十月到来,多是利好的消息传出来。
至少明年正月底,第一道屏障构建起来。
可是郑朗忧心仲仲,赵念奴与梁怀吉二人至今下落不明。马上天就冷了,北方有可能都下了一层厚霜,这两人逃到什么地方?难道真让人毁尸灭迹不成?
但又有一件事凑热闹了。
辰州下溪蛮有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七百十八章 相会(下)
“诸位,这是水利图”郑朗说道。.
李肃之开发荆湖南路,培养了一些人才,不过郑朗自秋后起,规模略略扩大,缺少相关懂水利的官吏,刻意请求朝廷从两广调几名官员来荆湖南路。未敢抽多,两广那边也需要这些官员。
几名官员匆匆忙忙来到云溪寨等郑朗指示。
云溪寨在邵州西北,进入真正梅山边缘,也就是此次开发四个不规则区域的第三第四区域的交界处,此处地形险要,作为道路的十字会点。前线的前线。
与这十几官员一番交谈后,派兵士将他们送到平安区域,有七八十里的地,皆属于梅山蛮边缘地带,不派兵士保护不行的。
就接到辰州的禀报,下溪蛮有变。
辰州在湖南的西边,可行政上却划成了荆湖北路。因为郑朗身为荆湖南路经略安抚招讨使,有过问荆湖北路的权利,略有些尴尬,因此管理很是不便。再加上计划的制订,暂时未进入梅山蛮的西侧,对辰州的事务,郑朗未怎么过问。
辰州西北北江地区,也就是纵横湖南、chóng qìng与贵州的西溪地区,在梅山蛮的西南,两者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但不算梅山蛮,其地有一大姓彭氏,世有溪州,州分上中下三溪,又有二十个羁縻州,皆置刺史。形式颇类似西边让朝廷更尴尬的田氏,以田氏作为一州之名!
其中下溪州刺史兼都誓主,其余十九州皆隶属之,谓之誓下。州将承袭,群酋合议,选其子孙,或弟侄亲党而立,然后具州名移往辰州作为保证,钤辖司赐敕告、印符,受命者隔着西溪望江北拜谢。实际是走一个过场。俺们经朝廷允许了,这个首领不仅是俺们自己选的,也是朝廷承认的。但是朝廷不承认,又拿他们有什么办法?
天禧年间。彭氏想要谋乱,为宋军所败,并将下溪州刺史彭文勇孙子彭仕汉俘去为人质。彭仕汉呆在西京,言父老兄亡,请归本道,顺州蛮田彦安又从中周旋,于是下溪蛮与朝廷在明滩歃血为盟。彭仕汉释放回去。这时候彭文勇儿子彭儒猛为新的下溪州刺史,可能彭仕汉想争权,儒猛忠宋,他就反宋,可能想一雪被俘耻辱,彭仕汉回去后,聚集族人,想要继续反抗宋朝。
朝廷大怒。准备增兵,强行〖镇〗压下溪蛮,彭儒猛一看不妙。一旦朝廷大宋到来,可不会分什么青红皂白的,不用你们动手,俺们内部矛盾自己解决,派儿子彭仕端将堂兄反叛〖镇〗压。
对这个朝廷当然高兴了,大肆封赏。彭儒猛死后,彭仕端继续下溪蛮刺史,皆是比较忠于宋朝的,彭仕端死,其弟彭仕羲继之。朝廷待其也厚,一度曾封彭仕羲为迁检校尚右仆shè,右仆shè大家皆懂的,相职!
彭仕羲有一个很不听话的儿子,忠顺州知州彭师宝,朝廷一怒之下。以罪绝其奉贡。这可是很要命的,为什么赵祯让李rì尊进贡,是对其可怜。因为进贡对这些蛮人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来贡奉了,送一些破布老马,往往能回赐几千几万缗钱的赏赐。宋朝如此,明朝也是如此。
彭师宝急了,俺们穷啊,还指望着进贡从朝廷哪里捞来好处呢,不服,朝廷是冤枉了我,不停地上诉喊冤,又请朝廷让他知上溪州,打压好几年,看到他确实变乖巧了,皇祐二年,始从其请,朝贡如故。/后来彭师宝娶了一个漂亮的后妻,彭仕羲一看长得不错,强行将这个儿媳妇抢了过去。
彭师宝大怒,派其子前去辰州,承诺举族迁辰州州城,以族人进驻朝廷势力范围做人质,表示忠心,又告其父之恶。说彭仕羲曾杀誓下(下属十九州)十三州将,夺其符印,并有其地,贡奉所得的朝廷赏赐悉专之,自号如意大王,补置官属,将要谋乱。
辰州知州宋守信与通判贾师熊,还有荆湖北路转运使李肃之商议后,决定出数千兵,以师宝为乡导,深入讨伐。
这一决策有三个基础,第一是郑朗的政策,归顺者好生相待,反叛者严惩不怠,溪州地区虽不属于梅山蛮,也要治理。
第二是溪州蛮一向表现很怯弱,不容易让人重视。
第三也不可能什么事都要过问郑朗,况且现在郑朗心情不大好,事务又多,辰州又不属于荆湖南路的管辖范围。因此先行出兵,然后这条禀报例行公事似的,递到郑朗手中。
郑朗看完后,拍着脑袋,怎么自己将这件事给忘记了。
然后命人喊来种谔,对他说道:“陪我去一趟辰州。”
“喏”种谔答道。
两家颇有渊源,老种夫人也时常与崔娴来往。
几个月来发生许多大事,最瞩目的便是围绕着赵念奴发生的一系列故事,包括郑朗的激怒。还有郑家的选婿,有数家儿郎进入崔娴的法眼,其中就有种家的老幺种谊,仅比郑苹大一岁。不过外人看来,种家的希望很缈茫,虽种家不错,与郑家相比,门第仍然不配,又是武将,武将在宋朝地位低下,虽崔娴考虑过,最后成功xìng的机会几乎等于没有。
但种家为难了,种家也正准备替种谊寻找一门亲事,郑家这一挑,怎么办?写信给种谔,种谔回信道,这种事我怎好问出口,不过难道你们等一年半载的不行?
当然郑朗不知道。
不过种谔自己也认为不大可能。
两人来到辰州。
双方已经开战,彭仕羲杀州将,这个州将也是蛮人,与朝廷无关,兼并诸州,壮大自己实力,是有了一些不诡的心,但说他谋反,也过份了。不过这一逼,反而真地将他逼反。
郑朗前来就是专门处理这对父子俩的事。
彭仕羲想先发制人,先行率军攻打辰州,不果,后来宋军到达,节节败退,到达明溪(湖南沅陵境西北)。宋军攻破下溪州,俘获了他的妻子儿女,正准备渡过北江。
郑朗对宋守信说道:“为何如此孟浪?”
宋守信不解地问:“难道下官做错了?”
“难道你还是做对了,本官是怎么做的。先抚后战,你们有没有抚过,问过?”
别看现在宋军节节胜利,若郑朗不出手,一旦渡过北江,彭仕羲利用大山躲藏起来,然后发起铜柱会战(荆楚与溪蛮战争。双方损失惨重,于是在古丈县会溪坪树立高丈二,重五千斤的铜柱,盟言自此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以铜柱为界),宋军大败,兵士死之十六七。于是下溪蛮与梅山蛮联手,使得这一地区恶化糜烂。朝廷劝降不果,派雷简夫强行出兵,经过血战。使彭仕羲黔驴技穷,率七百蛮人饮血为盟,重新归顺朝廷。
肯定能击败彭仕羲的,代价太高了,远不是宋守信所想的那么简单。
宋守信不能答。
郑朗也未多说,彭仕羲有野心不可否认的,彭师宝对朝廷却看似很忠心,与父亲激战,战死。将彭师宝喊来,三十岁左右。继续叫屈。郑朗只好安抚劝说,语良久,最后说得彭师宝很开心。郑朗这才来到北江岸边。
带着种谔和彭师宝,让两个兵士荡着小舟,上了船,来到江中心。向对岸喊道:“我是郑行知,让你们首领出来相见。”
然后在江中心下锚。
一会儿,彭仕羲出来,暂时没有管到辰州,不认识,郑朗问道:“你是彭仕羲?”
彭仕羲点头,郑朗又说道:“坐舟过来,某与你谈一谈。”
彭仕羲听过许多郑朗的传说,害怕之下,迟疑不敢行。
“你敢谋反,难道还害怕我一个文官,若是如此胆量,还有什么资格谋反?”
彭仕羲让他一激,同样带着三名蛮人,坐着竹筏子,驶到江中心。
一舟一筏靠扰。
两边的所有军士皆是担心不止。
郑朗倒是很从容,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一个小小的彭仕羲罢了,道:“彭仆shè,筏上不稳,我舟略大,到我舟上来说话。”
既然郑朗称呼他仆shè,彭仕羲心中有数了,上了舟。
郑朗指着西方,说道:“离这里不到十里地,便是昔rì你们溪蛮与荆楚盟誓铜柱所在。”
“是。”
“荆楚可如我朝?”
“不如。”
“不是不如,不如远矣,荆楚拥兵仅数万,我朝拥兵是百万。昔rì你们溪蛮逼得荆楚不得不签下互不侵犯的盟约,但能不能逼得我朝与你们溪蛮签订同样的盟约?”
“郑相公,我不想谋反哪,可为什么朝廷要听这个孽子……”彭仕羲站起来想要揍儿子。
种谔一把将他们隔开。
郑朗说道:“你坐下,不要激动。打儿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谋反更是解决不了问题。我问你,既然你不想谋反,为何杀州将,并诸州?”
“那是他们不听调令。”
“看来你是不将朝廷放在眼中了。”
“我没有。”
“当初溪蛮与朝廷盟约,二十州以下溪州掌管,州将乃诸酋推选出来,朝廷认可才为州将的,但朝廷可曾答应过让下溪州兼并二十州?”
“二十州是属于下溪州掌管的。”
“掌管与兼并没有区别?你们溪蛮也属于朝廷统管,朝廷有没有派官员前去治理,剥夺溪蛮权利?还有,你也算是朝廷官员,应守朝廷礼法,为何要夺儿媳妇为妾,这是朝廷官员能做的事?”
“……”
“或者你打定主意,能胜就进,不能胜就往深山里退,好,让你看一看,你往哪里退”郑朗从旁边掏出一张大号地图,将它展开。
上面画着溪蛮所有的山与水,还有一些要开发的水利。对溪蛮所在地,郑朗十分重视的,上面就是施州与夔州,西边就是田氏。治理好,就是一块很好的样板。治理不好,以后整顿夔峡地区会更加困难。于是派了许多人暗中查看溪蛮地形。
但这一切,宋守信不知道,李肃之也不知道。
彭仕羲一看怂了。
郑朗又说道:“你自以为大山能帮助你,如果今天某给你机会不抓住,不用多,我只派一将,五千兵,足以将你所有部下全部歼灭。”
没有那么容易的,但看到这份如此详细的地图,彭仕羲敢赌么?他嚅嚅道:“仍朝廷为什么不听我的辨解,发兵来攻?”
“是有误会,但我就在邵州,离这里有多远,为什么不派一使者向我辨诉?”
“我,我……”
“再看看,你们父子自相残杀,会不会让天下人笑话?”
“……”
“来的时候,我与彭师宝商议过了,现在给你一个机会,重新盟誓,下溪州仍为二十州盟首,仍让你担任下溪州刺史,但彭师宝忠于朝廷可嘉,我会让他担任上溪州刺史,二十州各设州将,继续属于下溪州,不得各自侵犯兼并。同意,明溪盟誓,各自休兵。不同意,你就准备迎接朝廷的雷霆一击!”
至少现在看起来,彭仕羲十分穷蹙,听了后,伏于舟上说道:“我同意。”
“那就是了,盟誓后,本官归还你印符,还有妻子,不过师宝的妻子是你的儿媳妇,还给他。”
“是。”
“那就这样说了,明天准备祭礼,前往明滩盟约,还有,对你的部下也要说清楚,今年诸事太多,本官无心他顾,到明年时,本官便会派官吏前来指导你们修路,建设水利,发展农业,以后你们生活会越来越好,但要忠诚于朝廷,若有什么委屈,可以投诉,辰州不行,到荆南府,荆南府不行,去京城,再反反复复的,本官不会再给你们机会了。”
于是再于明滩盟誓。其实这条新盟约,已经削弱彭仁羲的权利,郑朗仍然不放心,史上雷简夫逼降后,彭仕羲依然时有盗边,后来为儿子彭师彩所杀,彭师彩又为其兄彭师晏所杀,彭师晏重新归顺朝廷,这一地区的动荡才结束。
郑朗着手于上下明溪构建二堡,茶滩南岸下溪州筑黔安砦,原来下溪州中心地带筑会溪城,派兵驻守,进行摇控。
这些措施事后效果很好,随着第二年的开发,道路通达,数城砦遥控,对彭仕羲的节权,彭师宝在上溪州立足起的分化作用,彭仕羲终于收起他心中那份野心。
因为郑朗持勇于江心洽谈盟约,又称为北江舟盟。
折腾了近二十天,才将溪蛮此次危机化解,辰光进入冬月,但郑朗仍没有听到赵念奴的消息。
正准备从在建役中的会溪城离开,临行前,转了转,反过来说郑朗挟勇轻进,不好,正面说法郑朗给予真诚相待,相信下溪蛮不会加害他,就呆在会溪城,下溪蛮的核心地区,对收拢下溪蛮的民心会起到极大帮助。
但真相是彭仕羲还没有真正做好谋反的想法,未经铜柱战役,前面节节败退,底气不足,心中害怕,这种背景下,绝对不敢打郑朗任何主意的。郑朗这一呆,确实让这些蛮人大悦。
出了城,看着不远处的青山碧水,天sè临近黄昏,这一带风景真的很不错,当然因为山多,想要生活很困难的,不过也不是一无是处,此处特产的毛尖茶却是宋朝jīng品茶叶。
正准备回去,一个衣着褴褛的乞丐忽然从山林里冲过来。
此时郑朗身边仅带着四名侍卫,虽是乞丐,也不敢大意,连忙将郑朗护住。可郑朗眼睛却呆住了,忽然将护卫一推,大步迎上去,颤着声音问道:“梁怀吉,你怎么来了。”
梁怀吉伏在地上号淘大哭。
郑朗将他拉起来,急切地问:“殿下呢?”(未完待续。
七百十九章 很冷很暖(一)
“在后面的竹林里,殿下走不动了。 梁怀吉指了一下两里多路外的那个竹林说道。
“走。”
“喏”此时梁怀吉一扫满脸的疲惫,大声答道。六人向东南方向的那个竹林走去,在路上郑朗又问道:“殿下安好手?”
“还,好”梁怀吉答得有些迟疑,如今这种状况,也不知算是好,还是不好。
“怎么变成这种样子。”
“郑相公,是奴婢的错”梁怀吉差一点、要哭了。
“说一说。”
梁怀吉将经过说了出来。
当时高滔滔出主意,要替赵念奴代口信给郑朗,但让梁怀吉否决。不是不相信郑朗,郑朗是士大夫,又在几千里之外,怎好插手?因此出了一个馊七百十九章 很冷很暖(一)得不能再馊的主意,逃,逃到郑朗这儿来。
赵念奴一听大喜,几乎没有做任何考虑,立即答应。
也不是那么好逃的,估计前面一逃,后面就让官兵捉回去,皇上会更加暴怒。这没有多少世俗经验的一主一仆开始嘀咕商议,最后想出一个办法。
在皇宫里肯定逃不回去,先得回驸马府。赵念奴向皇上请求回去,只有一个条件,带上梁怀吉。赵祯也没有想到后来的事,见女儿要回去,自然欣诺。
北宋非是后来人所想像的那样,婚姻仍然不古板,准许离婚再嫁,甚至往往儿子死了,媳妇青chūn年少在家久不嫁,反而会招来外界谣传,说公公想扒灰。包拯为什么一再逼儿媳妇,儿啊,你嫁人吧,也就是这种大风气。不过再嫁终不是一叮)好名声。因此唐朝公主二婚三婚的彼彼皆是,但宋朝公主二婚三婚的少之又少。
赵祯喜欢以身作则,也想女儿为天下百姓带一个好头。也不想与可怜的舅家将矛盾闹大。
两人回去,赵念奴这一回放聪明了,背下里挑拨婆婆怒气,当面又七百十九章 很冷很暖(一)做一个乖巧的媳妇儿。其实李母终是一个小市民,还是那种特恶劣的小市民。她若有眼见,又不会闹将这田地。
正是没有眼见,以为自己是皇上的亲舅母,公主的婆婆,于是想做一个有权位的恶婆婆。赵祯也就忍了,可其中原委,赵宗实与高滔滔,就包括七岁的赵顼却记得一幕幕。当然,那是后来的事。
也没想到赵念奴忽然耍起huā招。
以为自己将媳妇又逼出宫,逼回家,更加恶语相向。
足够了,不是我们要逃,没法子过了。回宫大臣弹劾,皇上相逼。回驸马府,婆婆加倍虐待,只有出逃。至少以后郑朗化解起来,在典论上占据上风。
开始布置,先是梁怀吉换上便衣出府,找一家客栈订了几天上房。
又买来一辆马车,寄放在客栈里。是真正的马车,随着北方大牲畜多起来,马车也渐渐多了起来。并不稀奇。梁怀吉刻意将声音压沉一点,说话声音又少,而京城现在越加繁华,南来北往,各sè人等皆。并且最大优点就是宋朝不象唐朝,唐朝禁止百姓流动,来往百姓必须要过所,宋朝却不需要这个。店中的伙计并没有盘问。
订好房间,寄放好马车梁怀吉就回去了。
也是很正常的,往往有钱的主未来,皆是先订房,例如郑朗科举,皆是先订房,后进京。
那天晚上,准备妥当,赵念奴又刻意撩拨婆婆,让婆婆大骂一顿,然后郁郁不乐地喊婢女服侍她洗澡上床早早上床休息。下人们离开,赵念奴在房里准备行李,又换上男装。
外面下人却在议论。
主子受辱,仆人有耻,梁怀吉大怒,喝令下人们全部回房休息。
因此公主寝室附近变得死气沉沉。
赵念奴看了看天sè,见天已黑下来,吹灭蜡烛,这就是信号。
梁怀吉钻进房里,带着赵念朗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正好寝室后面乃是一座huā园,九月之初,huā草树木的叶子还没有凋谢,蓊葱地草树给了赵念奴二人潜逃机会。居然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二人来到院墙下面。梁怀吉趴下做人梯,将赵念奴托到院墙上,他自己也爬上院墙,二人翻墙逃出。
出了府,二人将身上的灰尘拍打,以为自此以后,天高任鸟飞了,相视大笑。
梁怀吉还是十分清醒的,说道:“殿下,快点走,否则就要关城门了。”
“好”赵念奴雀跃着答道。
二人来到那家客栈,赵念奴未进去,只有梁怀吉进去,对伙计道,俺家主人不来了,要求退房。这也很正常,事实第二天整个京城sāo动,那家客栈上下都没有回想起这件事。
既然打算出逃,这几天梁怀吉无事强行学习驾驶马车的本领。
技术十分笨拙,有惊无险地载着赵念奴来到城门口。城门口的兵士要检查,梁怀吉给了几个钱,兵士也就马马虎虎地放他们出城。
天sè也好,月sè迷人,二人连夜出发。
想一想京城附近的道路有多好?
这一夜能让他们行出多少里外?
驸马府还是没有人知道,第二天下人见公主久不起床,于是婢女去唤。
然后发现公主失踪,接着又发现梁怀吉失踪。合府上下寻找也没有找到二人的踪影,无奈只好禀报李母。
李母十分自得,怎么着,我说他们有jiān情,却没有人相信,为什么二人失踪,这是悄悄到外面不知做什么事去的。没有报官,在等,等赵念奴回来,准备大闹一场。
但一等没有回来,二等没有回来,到了中午,上下更加担心,于是报官。李母并且大言不惭地说公主与梁怀吉私奔。开封府官员可不管是不是私奔,吓坏了。若公主在外面有一叮,一长二短的,自己这些人全部会悲催,大肆搜查。
然而这时,梁怀吉早到了郑扑地头。
接着郑朗文章到了太学,载于报纸,京城更是大哗。
但只是在京畿附近查询,没有查到外州。
主仆二人继续南下。
外面的世界很jīng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没有赵念奴想像的那么美好。并且二人一点世务也不懂,不久便出了事。路线是走对了,沿着京城去向潭道官道南下的。
宋朝治安环境也不象后来人所想像的那样恶劣。加上数年大治,虽未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地步,不过百姓大多数能勉强安居乐业,治安环境不太恶劣。
两人顺利抵达汝州到邓州交界处。
在梁怀吉狂赶马车下,只用了四天功夫,若是不发生意外,不用一月时间,足以让他们顺利抵达潭外,但是不可能的。
汝邓交界的地方多是山区地形,虽道路好,可在这个山区,梁怀吉也不敢赶夜路。早早休息,付账时梁怀吉拿出一些交子。
别看不懂,因为赵念奴不高兴,偶尔梁怀吉也陪着赵念奴看一些杂倒,或者买一些小说回来看,上面写了一些险恶的故事。因此出来时,他们未带什么黄金珠宝,怕被歹人盯上。
到他们这种地步,也不会太在意金钱的概念。赵念奴不是一个喜欢奢侈的人,难道缺钱用么?只要到了潭讲,郑朗难道让他们乞讨回京。因此提前兑换了一批交子带在身上。
小面额的交子用完了,仅剩下大量一百文的交子。
一路平安,梁怀吉放松jǐng惕心,付账时掏交子出来,让人看到。
实际还没有经验,因为郑朗害怕交子信誉贬职,一直不同意再肆发行交子,交子虽在流通,然多用做商业用途,能流入民间的并不娶,有,也仅是一个小面额的交子。
原厚一叠交子本来就引人注意,况且皆是一百文的大钞。只是一路过来,虽有人偶尔注意,不过未遇到歹人,因此平安无事。
但一回不同了。
有几人看到梁怀吉从包里掏钱付账,其中有一个恶人动了邪念。
与客栈里的人无关。
水浒传的黑店也许有之,不过那是在宋徽宗吏政败坏之时,如今太平辰光,象那些黑店少之又少。况且过往的客商比他们有钱的不要太多。
但对于这人不同,而且他观察之下,未想到赵念奴乃是女扮男装,主要赵念奴还小,宫中生活朴素,营养不大好,胸部未完全发育起来,这几天吹得脸sè稍稍有些黜黑,梁怀吉偶尔也替赵念奴化装,略懂一点,又做了准备,二人一路怕人怀疑,行为孤僻,因此无人注意,多未想到这二人乃是一个太监一个少女,还真以为是一主一仆二人。所以后面全国搜查,也没找到这条线索。
但此人在观察之下,发现二人种种行为很象是初出门的人,并且行为十分诡奇。歹心更浓。第二天早上一早梁怀吉开始出发,就是这样,一路也受了许多罪。比如马车,马车也会坏的,并且坏的机率比后来的车子更多,毕竟这时的车轴质量远不及后世车轴质量。往往车夫都会修车轴,这才能保证车子一路向前。
梁怀吉会修什么?
好在这世道人心还是古,好心人多,又是在大道上,车辆多,看两人岁数不大,央请一下,多有车夫帮忙。
继续向南,进入山路,也没有看到有人骑驴跟踪在后面,一会儿车子坏掉。象往常一样,车轴再次坏掉,主仆二人下来,翘首以盼,指望再遇一叮)好心人帮助他们。
一名大汉骑驴过来,询问他们怎么一回事。
梁怀吉答道:“车轴坏掉子。”
“小官人,不介意地话,我家就在那一边,只有一百来步,将车子拉到我家,我替你们修一修。”大汉指了一下旁边的一条小道说道。
“好。”赵 奴抢在前面道。
大汉让梁怀吉牵驴,他牵马,将马车牵到小道里。
进了小道,山林茂盛,梁怀吉心中有些发毛,问:“你家在哪儿,我怎么没有看到。”
“就在哪”大汉又往前一指,说道:“马上就到了。”
说着强行将马车牵向另一条更隐秘的山道。赵念奴心中没有在意,马车在人家手中,也就跟上。梁怀吉迟疑一会,不能二人骑一条小毛驴去潭啡,也就跟了过去。
进了更小的林间小道,已走了一百步,仍然未看到任何一间房屋,梁怀吉更加起疑,拽了赵念奴衣角,说道:“这位壮士,不好意思,我们不修了。”
说着将驴绳递到大汉手中,要换回马车。
大汉看四下无人,凶相毕露,将手中的猎刀抽出来。
梁怀吉本就起疑,拉着赵念奴的手就往外逃窜。外面不远就是官道,而且赵念奴的行李就在马车上,大汉目标达到,怕多事。将赵念奴的包袱取出来,用火舌将马车点燃,骑上马逃窜。
二人来到官道,行人始多,回头一看林中的那把火,主要他们身份不能暴露,见光就死,就得送回京城。赵念奴受罪不说,梁怀吉十之仈jiǔ会被处死。二人不敢言,于是马车,加上两百多缗钱,一匹马变成一头驴子。
他们还害怕大汉追过来行凶,梁怀吉将赵念奴抱上驴子,想牵驴往前跑。
赵念奴多会骑着驴子,这个也要学问的。三下五除二,就颠下来,跌得浑身喊痛。
无奈,二人只好牵着驴子往前跑。实际大汉怕他们报官,早骑马逃之天天,哪里敢追。
往前就是邓州地界。
但现在怎么办?没有了钱帛,没有了行李,只有一头驴,当然,还有办法,只要报官,一报官,任何一个知州知县都不敢慢怠。可一旦报官,就得送回去,赵念奴不想,梁怀吉更不敢。
到了草市上,将驴子变卖,又不懂,仅变卖五百个钱。
梁怀吉手中无钱,只好买了几个包子,就着一个茶棚,草草吃了午餐。然后两人商议,梁怀吉不敢作主了,邓州离潭州还远着呢。于是问赵念奴,赵念奴突然发起狠来,道:“就是乞讨也要讨到潭咐。”
梁怀吉眼睛一亮,真的乞讨了。这讨饭也是一门学问,两人衣着光鲜,能讨到什么?而以赵念奴又是公主出身,虽生活朴素,也断断不会吃剩菜残羹。不过好在怀中还有几百叮)钱,熬一熬,又走了一段路。钱渐渐用完了,为不委屈赵念奴,梁怀吉只好一边乞讨一边做小偷,偷人家果树上的果子,偷人家的衣服。更不能住客栈。
几天下来,两人又黑又瘦,与乞丐并无二样了。
这时宋朝全国内大肆搜查,道路设兵查怀疑的对象,查客栈,查jì院,查酒楼,就没有想到查乞丐。两人衣服褴褛,渐渐地梁怀吉不但象乞丐,也人了乞讨经验,当然,不会遇到什么丐帮狗血的故事,倒也平安地南下。只是一路吃了许多辛苦,速度也慢下来。
说到这里,梁怀吉大哭,赵念奴吃了许多苦,他吃的苦更多,要知道赵念奴虽朴素,可十分干净,不吃剩饭剩菜,乞讨的难度可不是一般地大。梁怀吉只好一边行乞一边做小贼,好几次差一点让人捉住。不过有一次让他收获颇丰,在鄂州城外一户人家里,居然偷来三缗多钱,但两人衣服破烂,想打牙祭,也让酒楼撵出来。
好在郑朗突然发狠的消息,举国都在议论,这给了主仆二人动力,更让赵念奴感动,吃了万般的辛苦,倒与忍受下来,继续南下,昼乞夜露宿。真的不懂,万一半路赵念奴病了怎么办?
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大包天的做法。
终于到了潭州,又听说郑朗在邵州,来到邵州,又听说郑朗来到辰jiān。
郑朗听到这里,气得想踹梁怀吉,你们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在潭州乞讨没有事,权当一次磨历吧。但过了潭州,蛮人多起来,有的蛮人喜欢抓捕汉人为奴。若不是自己来到荆湖南路,经过一些感化整治,休说到辰扑,未到早就会让蛮人生生捉去。
福大命大,不但让他们平安来到辰州,还让他们平安地从辰州走了一百多里的地,来到会溪新城。这里是什么所在,溪蛮居住地。
郑朗气得无语,想教训 ,不过竹林到了。
看到他们来,一个瘦弱的身影从竹林里走出来。
夕阳西下,还没有落山,傍晚柔和的光线打在小道上,竹林绿影婆娑,那个纤细的身影,就象一根亭亭玉立的小竹子。
(未完待续!!!
七百二十章 很冷很暖(二)
赵念奴远远地就扑过来,哽咽道:“郑相 公,终于见到你哪。”
一下钻入郑朗怀中,紧紧不放。
赵念奴眼中闪过无限欢喜,一路吃了无数辛苦,在这一刻觉得也值了。
郑朗看着她又黑又瘦的脸蛋,也不好责怪了,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不用再哭。”
四个女真护卫在后面看着窃笑。
认为这两人很般配,观念不同,契丹制度,娶公主者仍然很富贵,身份富贵不说,继续能做大事。因此,几名护卫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但是不可能的,郑朗不是契丹的宰相,乃是宋朝宰相。况且重新迎娶赵念奴,就必须休掉崔娴,郑朗会不会做?
只是郑七百二十章 很冷很暖(二)朗心中对赵念奴感情是怜惜,以及不想赵祯以后有一个不好的心情。
这几月来就在担心赵念奴的命运,省怕赵念奴遇到不好的事。如今平安到了这里,郑朗心中一块巨石陡然落地。
看着赵念奴,郑朗心中也是无隙的欢喜。
两人相视,忽然同时大笑。
郑朗痛爱地看着赵念奴,刮着她的鼻子,说道:“你也太胡闹了,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郑相公,我,我喜欢。”
“喜欢什么,快回去换衣服。”赵念奴突然出现在这里,一旦将她送回去,必然引起喧然大哗,但这个郑朗也不管的。受范仲淹的委托,他一直在想范仲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考虑的层次早就超过一般大臣,甚至超过范仲淹原来在相位上的层次,升华度隐隐只有后来王安石可以相比,甚至远过之而无不及。名声对他来说,同样越来越看淡。
名声,地位,才学,政绩,郑朗早就到达一个让人仰望的高度。
他是在爬另一座更高的山峰,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的高峰,那就是民族的命运与未来七百二十章 很冷很暖(二)。现在郑朗仍然懵懂着,并没有完全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爬这座山。
赵念奴缩在他怀中,不肯放开,喃喃道:“我就象做一场梦。”
还好,这一路梁怀吉真的不错,虽然赵念奴身上穿着一件破兽皮衣服,变得又黑又瘦,但不象梁怀吉那么邋遢,身上还有一股臭味。赵念奴身上没有异味,只是这件兽皮袄子不知道是梁怀吉从哪里偷来的,隐隐有些腥味。
郑朗正sè道:“是恶梦。”
“郑相公,我觉得是一场美梦。”
梁怀吉在后面抽嘴角。赵念奴还好,自己可真正是做了两个多月的恶梦。
“别说了,我们回去吧。”郑朗道,得立即回去,要写奏折到京城,皇上还在担心呢,先报一个平安,以后再想办法。
“好。”
梁怀吉说道:“林中还有包袱呢。”
“滚”郑朗笑骂道。
“是,是,奴婢脑袋不好使了”梁怀吉弱弱道。已找到郑朗,还担心那些破衣服破行李?
牵着赵念奴的手往回走,其实若不是赵念奴将情愫用错了对象,她真的很幸福,不但身为公主,而且有郑朗这个大佬在后面保佑,可以说她是天下间最幸福的少女也不为过也。
但赵念奴却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仍不觉,牵着郑朗的大手,觉得很温暖。
一路的传闻,郑朗为她发疯,让她觉得更幸福。
这一刻,看着林子,觉得绿林可爱,看着青山,觉得青山更柔和。一对漂亮的大眼晴都高兴地眯了起来。
来到刚才的小山脚下。
会溪城附近景sè颇佳。山清水秀,特别是雨天到来时,雾气蒸腾,山不是绿的,而是绿得发青,水不是绿的,绿得发蓝,在袅袅的雨雾里,一切宛若仙境。
郑朗压力山大。
但他学会自我调节,偶尔也出来垂钓一番,或者闲逛逛,或者坐于山峰下,奏琴一曲。
看似的洒脱飘逸,实际是自我调节,释放压力的。
蛮人也喜欢。
因此此次外出,大家并没有在意。
再走两里来路,便是新城。已经清晰地看到高大的城墙,不过走到这里,赵念奴一路辛苦,身体疲软,郑朗拉着她的手,走得很慢。
忽然从林中飞出来十几支箭。
“不好”一名护卫大声叫道。
前面叫完,后面一支箭插在他胸口上。
郑朗眼睛眯缝起来。
他久在战场,虽未动手,可看到过许多战斗场面。
非是其他,而是箭!而是侍卫的铠甲。
宋朝的铠甲标准是四十几斤,若论铁成本,不值两缗钱,为什么造价达到四十多缗。不是托军火商制造的,有研发成本,有利润,乃是朝廷自己制造的,没有任何附加值的四十几缗成本。
原因很简单,不但铁要冶炼,冶炼后还要经过锻锤,不会锻锤成百炼钢,但必须经炉火锻锤数次,将铁中的杂质除去。再经过严密的设计,逐一打造出来各个部件。
实际不可能所有铠甲都符合标准的,有的人贪污受贿,于是锻锤次数扣克,过份者连锻锤这一环节直接略去,用杂质铁直接打造盔甲,结果兵士穿在身上又笨又重,防御力又不强,拖累了兵士战斗速度,又没有保护好兵士,反而不及那些纸甲、皮甲与藤甲的优势。军械监改制后,情况稍稍变好一些,仍不能减少劣制盔甲的不断出现。
可以要盔甲按照标准打造出来,防御力很强的,不要说蛮人的弓箭,就是西夏的弓箭,若不是在shè程内,弓弦还要拉满了,都不能给宋兵伤害。因此循虔道一战,郑朗身边的侍卫一个个变chéng rén型坦克。
但是还有弓箭能伤害到这种盔甲。
在更强的神臂引未出来之前,宋朝有一些特制shè力很强的黄桦引,能轻易的洞穿这种制式盔甲。
伏击的人不多,仅有十几人,可管用了。
多数箭皆shè在侍卫身上,并且洞穿。郑朗立即反应过来,非是蛮人的引,这是一场jīng心设制的yīn谋。
侍卫石放大声喊道:“郑相公,快逃。“又是一波箭shè过来。
郑朗带的这批女真侍卫武力皆不错,可这个武力是在马上的,下了马,单体作战,并不占什么优势。面对这场jīng心设制的伏击,仅是两波箭,全部倒下。
赵念奴看到侍卫身上鲜血迸出,吓得往郑朗怀中钻。
郑朗走不掉了,十几人从林间出来。
有一人郑朗能认识,喝道:“张平孟,为什么这样做……”
张平孟履历不错,来到潭州,郑朗亲自接见,给予重用。后来禀报时,又见过两三次。一眼就认出来。
“跟我走吧,路上我向相公解释”张平孟道。他恨的是王知县、朱家的人,以及他水xìng杨huā的嫂子,对郑朗不恨。相反的,郑朗对将士很不错。对他也不错,不摆宰相架子,待之重用。因此对郑朗语气仍然很平和,内心处又生起一些内疚。
“你敢威胁我?”
“但是我敢威胁公主殿下。”张平孟平声答道。
“不准伤害她,我跟你走。”
“好”张平孟将他们向南方带去。
“张平孟,你有大好前程,为什么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郑相公,我也是无奈”张平孟很老实地将他家中发生的事,一边走一边说出。
自西夏回来,顺利来到荆湖南路,同来还有几名西夏jīng挑细选的勇士。之所以敢答应,乃是郑朗喜欢冒险轻进,多次站在第一线,一个有心,一叮)无备,便会给张平孟机会。
不过想对付郑朗很难的,开始他老实地做着特务营的本职,冒充猎户在各个山林里穿行,替郑朗搜集情报。实际在寻找机会,机会来了,郑朗来到会溪城。
张平孟利用他的身份也来到会溪城一带。
暗中准备,并且利用武器损毁的名义,获得几把特制的黄桦引,又用西夏人的钱,收买一个小峒寨生蛮。此一战虽最终以盟誓结束,但在北江舟盟前,宋军与溪蛮发生数次鏖战,一些部族壮士牺牲惨重。未必所有部族皆高兴的,仇恨可以化解的,若是几年后,政策得当,生活改善,便会逐步忘记仇恨,最终将自己当成宋朝人。
现在不行,一些损失惨重的部族对郑朗仍然很仇恨。当然他们也没有胆量敢对付郑朗。
不过有张平孟这个内线穿针引线,又用重金收买,渐渐变成现实。但张平孟很小心,收买仅是一个偏僻的小峒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虽郑朗时常出来走一走,机会却不多,张平孟仍不敢轻举妄动。主要是郑朗的身份,还有他的名声,任谁想对郑朗不诡,心中也有一份戚戚。
郑朗听后苦笑。
自己是大意了。
宋朝有官员被杀害,也是多发生在这些蛮族地区。不过作为一个宰相,想谋害的事倒不多,倒是唐朝有,可唐朝不一样,以武立国,游侠遍地皆是。宋朝却从未有过,那怕是秦桧,一生也没有那个气愤的百姓敢加害。
但自己不同。
自己忽视了自己的价值。
这些年来修修补补,实际利用金手指做下许多大事。
可以说宋朝变得更富更强,有赵祯信任的结果,但也是自己的缘故。翻看史书,能与自己相比的人不是很多了。有,但那都是开国宰相,有开国之功,情况不一样。太平盛世时,与自己相比的少之又少,即便姚宋在世,也未必能做到自己这一步。
自己这身份对宋朝百姓来说是好事,可对敌国来说,太恶人了,无论交趾,或者西夏,对自己忌惮非是自己所能想像的。
认为自己在这里平安无事,可舟己随时会遇到危险!
一直太大意了。
苏东坡在岭南平安无事,甚至可以教导蛮族的孩子读宋诗,但宋朝离开苏东坡可以,离开自己xìng质却是截然不同。因此苏东坡轻装出行,没有人加害,自己轻装出行,就能让敌人钻了空子。
道:“你是特务营的人,为什么不向朝廷诉冤?”
“就是特务营的人,也仅是一名小校,郑相公,扪心自问你说我能将这个冤诉成吗力……”
“要相信朝廷,还有我呢,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知道郑相公是一个好官,可我上哪儿找到与郑相公见面的机会?就是见到郑相公,郑相公能将杀人凶手真正绳之以法?那么陈执中相公家冤死的三名婢女是怎么一回事?”
郑朗不能言。
就算他找到自己,能绳之以法,可朱家出了多名官员,还牵连到多名士大夫,能将主要作案人员充配牢城,就算不错了。以张平孟兄弟情深,这一判决结果,必然不满意。
但张平孟对郑朗还是很尊重的,不尊重都不行,虽他有冤仇,郑朗待他不薄。继续往下说去,一直没有机会,可是张平孟利用他的身份,就在会溪新城一直活动,实际是暗中监视郑朗。
有巡逻的兵士看到他,谁能想起来?
没有想到机会到来,郑朗来到此处小山下观看风景散心,他伏在林中监视,然后看到一个乞丐冲过来,他感到很奇怪,接着又看到乞丐带着郑朗过来,嘴中说着什么殿下公主。
这件事风闻天下,张平孟也听说了,很聪明的一个人,立即想到赵念奴逃到会溪城,就在前面。于是迅速隐入林中,将埋伏的人喊过来,伏于林间。郑朗一行人回来,弓箭齐发,将四名侍卫击毙。
郑朗问道:“这么说,你想将我活捉到西夏?”
张平孟不作声,表示默认。
“你能有这个本领将我们带到西夏?不要说带到西夏,可能你们不出几十里路,马上兵士就开始大肆搜捕。”
郑朗认为是不可能的,自梅山蛮到溪蛮,活动着近两百名特务营的斥候,另外军中又派出三百多名斥候,否则郑朗也不会给出一张详细的溪蛮地形图,将彭仕羲生生吓着。
本来重心是在梅山,随着郑朗来会溪城与溪蛮盟约,许多斥候一起转移到溪蛮地区。
这些斥候都是经过jīng挑细选而来,活动范围很大,若是带着一包行李,还能潜行出去,自己这里是三叮)大活人,天稍一黑,自己未回会溪城,一张天罗地网马上就可以拉开。因此郑朗说几十里,而不是一百里路。根本走不出一百里。若路上再耽搁一会儿,到了明天搜捕的人更多,不要说几十里,几里路都走不通。
“无妨,一叮)活着的郑相公比死了的郑相公价值更大,但我已露面,也是告诉你,若到了万不得己之时,我不介意……”
………”
懂的,活的郑朗带不出去,但可以杀死郑朗。
现在不仅有郑朗,还有赵念奴,更麻烦。
郑朗不语了。
往前走,赵念奴渐渐走不动。听说会溪城就在前面,一路赶得急,路上走得脚抽筋,所以才在林间休息的。
一个蛮人用刀背拍打着赵念奴。
“你敢。”梁怀吉喝道。
郑朗将他阻止,将赵念奴放在自己身上,背起往前走。没有什么不敢,杀死自己三人人家也敢。并没有走多远,就在前面,一处断崖,一行人停下。张平孟说道:“郑相公,崖下有一个隐蔽的山洞,是我无意中发现的,里面倒也宽敝,就委屈郑相公在里面呆上一年半载了。”
说着拿起准备的萝筐,准备往崖中间放人。
峭壁中间是一个山洞,但是崖间长满了古藤,将洞口严严挡住。若不是碰巧发现,很难知道中间有这么一个山洞。悬崖并不高大,仅几十丈,可很峭,崖下还有一座小庙宇。
郑朗扭头看着一个蛮人,问道:“你们是巨岩峒蛮?”
“正是”张平孟答道。
郑朗已经知道张平孟打的是什么主意。
首先是巨岩峒,此次会战,巨岩峒损失很大,这是一叮)小峒族,与广南西路不同,广南西路有许多大的山洞,故称为洞或者峒蛮,不过一些比较开化的峒蛮也走出山洞,毕竟山洞虽好,可以挡猛兽,可以遮蔽风雨,但山洞里cháo湿yīn暗,对人身体不大好。荆湖南路也有山洞,也有一些峒人不开化,继续呆在山洞里,但多数虽称为峒,因为大型山洞少,实际据山而守结寨自保,走出山洞了。
巨岩峒就是在这里不远处,一个小族,只有几十户,对彭仕羲很忠心,此战中牺牲二十多名壮士。
这个小壁有也有一个美丽传说,据传远古时代,巨岩峒有一勇士,带着族民迁移于此,但是此处有了妖魔,勇士与妖魔展开一场天昏地暗的大战,然后双双同归于尽。这处崖壁就是勇士劈下的。
不能当真,可蛮人有蛮人的文明与传说。
因此巨岩峒于此设一庙,时常来拜祭。
就在会溪城眼皮底下,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至少在郑朗所获得的情报里,并没有标明这里有一个山洞。多半是张平孟无意中发现,这也是他能力的表现,于是用来做为关押自己的好地方了。
若是张平孟利用他的身份,主动请命请求在这一带搜查,那么更不易发现此处山洞。
暂时是没有办法将自己带出去,不过呆上一年半载后,宋朝必将搜集范围扩大,这里松……往西南就是绵绵的武山山脉了,再往西南就是田氏了。若是西夏利用一国之力,不走大路,专门走蛮人、蕃人居住区域,那么就可以从西南,将自己活活带到西夏。一个宰相,还是宋朝必不可缺的宰相,一个公主,西夏发达了。
但他微微一笑。
时局很危急,可以要对方不想将自己杀死,就有机会。
张平孟虽然jīng心设局,宋朝比他更聪明的人不要太多。就说荆湖南路,张亢等人的智慧也远非张平孟所想的。
然后牵着赵念奴的手,下了萝筐。
呆了下去,一名蛮人拨开密实的古藤,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张平孟说道:“请进吧。”
郑朗坦然走了进去。
看着郑朗的表情,张平孟也暗自佩服。果然胆大包天,到了这地步,居然半点害怕的表情也没有。
不过胆子大好啊,若不是胆子大,仅带着四名侍卫过来,自己如何得逞。捉住了郑朗,以及一名公主,这一回有足够的筹码能逃向西夏谋取一个高官。
人一旦坠落,心就会越来越yīn暗,开始时张平孟仅是为了报兄长之仇,但此时一颗心渐渐坠入地狱。
但他不知道,就是他成功将郑朗捉到西夏,郑朗有也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机会,安然再度回到宋朝,不仅他有机会,包括赵念奴,都有机会带回京城。至于张平孟自己逃到西夏,此事揭开,也休想活上一年半载!
张平孟虽是特务营的人,郑朗甚至一度将他当成jīng锐培养,可是张平孟了解的特务营,仅是冰山一角。
郑朗当然不会说的。但自己也要陪赵念奴吃一样的辛苦了。
一行人走进去。
洞果然不小,早有准备,里面堆着一些棘刺藤蔓,几块石头,用来堵洞口的。还有几床被子,一些丰柴,一些干粮与食用水。
一布置后,成了一间很隐秘的监牢。
只是山风吹来,带着阵阵森冷,赵念奴与梁怀吉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赵念奴说道:“冷啊。”
“公主殿下,迁就迁就吧。”张平孟道。
说完,重新带着手下从箩筐里上了崖顶,古藤落下来,山洞里立即黑漆漆一团,郑朗听到悉悉的声音。
是几名蛮人在搬棘刺与藤蔓发出的响声。一会儿洞口严密地堵上去,一名蛮人点燃油灯。其中一个蛮人扔了几块饼过来。
郑朗将饼递到赵念奴手中。
赵念奴忽然哭泣起来,道:“是我害了郑相公。”
“与你无关系,相反,我还要感谢你。”
“怎么?”
郑朗附在她耳边说道:“乃是我掉以轻心,疏忽大意,挟勇轻进,陛下虽让我带一百名侍卫贴身保卫,可我多不喜张扬行事,又来到荆湖南路,非是与交趾人打交道,所行带的侍卫越来越少。若不是你,张平孟就没有这次机会,那么就不是活捉我,而是击杀。”
赵念奴刚才可是亲眼看到那一幕的凶险,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
郑朗又安慰道:“无妨,一定要活着,不要激怒他们,听我的话行事,只要活着,就有逃出去的机会。并且即便他们能得逞,将我们带到西夏,我还是有本事带你回京城。要相信我,从契丹能回来,这里还是辰扑地界呢。”
“嗯。”赵念奴点头,对郑朗,不是偶象,而是极度的崇拜。
“吃一点东西吧。”
“嗯”赵念奴又听话地点头……”名看守的蛮人,也许不是蛮人,不细看看不出来,细看相貌略有些区别,象是西北来的,大约是西夏人。看到他们在交头接耳,jǐng惕地看着他们。
郑朗笑了笑,继续吃饼。
但一会儿郑朗也感到头痛了。
张平孟准备充分,食物,水,油灯,被子,干柴,还有马桶。可这只是替郑朗准备的,不是替赵念奴准备的。
山洞虽不小,也不过深十几米,宽不过两三米,尽头还有一叮)几个小洞,看着那些小洞,赵念奴感到很害怕。郑朗找了几根柴禾,将这些小洞堵上,可缝隙堵不严,这些小洞与外面的洞串起风,使得山洞更冷。
郑朗又用余下的棘刺与藤蔓做了一堵墙。赵念奴是女子,生活不便,顺便起一个挡风作用。效果不是很佳,还是很冷……”名大汉扔来两床被褥,郑朗道:“我们三个人,两床被子不够的。”
“我大哥就是被你杀害的,我二哥也是被你杀死的,再罗嗦,我马上一刀剁了你”一名大汉突然暴怒起来。一说话,口音暴露出来,果然是西夏人,虽是汉语,但是西北腔调。
肯定不是郑朗杀的,可西北数战,皆是郑朗指挥的,杀死了许多西夏人,也能说他的两名哥哥间接死于郑朗之手。识时务者为俊杰,郑朗没有再言语。
真的很冷,天sè渐渐暗下去,郑朗也不知外面会乱成什么样子,阵阵山风吹来,又到了冬月,山洞里寒气逼人。心中想到,若在岭南就好啦,即便冬月,也不会有这么冷。但这是不现实的。
想了想,将两床被子抱到里面,铺起柴禾做床,好在这几个月,赵念奴多半过着这样的苦rì子,习惯了。然后带着梁怀吉走出来,于外面用柴禾做了一个地铺,对梁怀吉说道:“将你外面的皮袄脱下来,咱们凑和吧。”
这也是赌。
赵念奴身份重要,远不及自己身份重要。若是自己病倒在这个山洞,有一个三长两短,就失去了价值。这会逼得张平孟添加一些生活用品与被褥。但真冷啊。
可不会有人同情的,看样子,这几名西夏与自己有着深仇大恨,自己冻死才好呢。
正准备和衣躺下,赵念奴走了出来,说道:“郑相公,我在里面很害怕。”
“不用怕,外面有这么多人呢”郑朗安慰道。
实际他心中也苦瑟,没有想到遇到这么一场事。
“你……进去“……”
………”
郑朗摇头。虽然环境恶劣,礼制还要遵守的,没有时间,若有时间郑朗还想修礼乐、圣智、忠恕、孝慈,一旦将这些修好,那么就可以对整个儒学系统进行反思诠释,又能来一叮)总结。郑氏的新儒学便会完善,向世人传扬,这将是一种全新,开放,积极,进取的新儒学,而非是以前墨式保守的错误儒学。但也不会是孔夫子的儒学,都是从夫子的儒学上延伸出来的。汉后的儒学吸取儒家内敛的一面,郑氏儒学将会吸取儒家积极的一面。是两个分枝。
因此礼制必须要遵守。
忽然远处传来喧哗声。
可想而知,郑朗久未回去,将士必然出来寻找,看到这四名侍卫的尸体,大搜查已经开始。
一名大汉低声说道:“你们再说话,我就杀死你们。”
绝对绝对不是假的,此时若是郑朗一声大喊,十之五六,会让不远处的宋军听到,这几个大汉也必然出手。郑朗压低声说:“殿下,梁怀吉,说话悄声。”
怕他们一紧张,大声喊出来,大事去矣。
心中道,苦逼,真苦逼。
赵念奴与梁怀吉点头,只是缺少阅历,即便如此,这两个多月的流浪生活,也使他们增加了实践经验。两人并不笨,懂得轻重。赵念奴低声说道:“郑相公,都到了什么时候,还要拘束礼仪?”
郑朗拼命地摇头。
赵念奴又用更低地声音说道:“你进去,有什么主意,我们三人也好说话。找不到我们三人危险,找到也能杀死他们,外面人不知道的。”
还真劝动了郑朗。
走了进去,重新铺柴床,赵念奴忽然递来一床被褥。
“不行的,你会很冷。”
“你过来,让小吉子一人裹着它,我们凑和。”
“这更不行。”
梁怀吉说道:“郑相公,将就吧,不能让殿下冻着。”
说着做主,将郑朗的袍子与赵念奴的袍子,还有自己的袄子,一起推到赵念奴那边的地铺上。这样问题暂时解决了,郑朗与赵念奴用三件皮袄袍当盖被,梁怀吉裹一裹,一床被子暂时能将他裹住,抵御寒冷。
但郑朗未看到,在转过身时,梁怀吉冲赵念奴挤了一个眼sè。谁说太监不懂?也懂的,不过继续在出着馊主意。
赵念奴脸羞得痛红,低下头。
郑朗迟疑好一会儿,真的冷,将就吧,钻上床,但怕赵念奴冻着,给了她两床袄子,自己仅盖着自己的裘衣。
喧哗声渐渐远去,三人皆如释重负,又有些失望。这种情况下,若是让宋军找到,未必是好事,无论自上面而来,或者自下面而来,有足够的时间让西夏这六人将自己三人杀死。不过失望终是有的,郑朗也不想在这里真的关上一年半载,然后去西夏,动用那几枚重要棋子将自己救出。
赵念奴忽然说道:“冷。”
是冷,郑朗也感到冷,这个串风的山洞,山风又烈,夜晚的温度最少比外面低了五六度。
赵念奴说完,挤了过来,紧紧将郑朗搂住。
人不会一下子堕落的,包括张平孟,可是一步步的,也就渐渐堕落了。郑朗也是如此,反正已在一张床上,确实很冷,油灯也吹灭了,山洞里黑漆漆一团,郑朗由着赵念奴伏在自己胸口上。
三件袄子叠在一起,两人又挤在一起,寒意消失了一些。
郑朗问道:“殿下,这一回可冷否。”
“这一回温暖了”然后赵念奴脸上突然烧烫。此时两人紧拥在一起,赵念奴身体碰到一个不该碰的东西。也懂的,虽是处子之身,但在出嫁前,苗贵妃给了赵念奴一些chūn宫图,古代多是用这叮)来教育子女xìng生活的。她一颗心卟通卟通地跳着厉害。
实际郑朗也不好受,两人紧拥,赵念奴的小馒头软软地抵在他胸膛下面,一想到要象这样子生活几个月,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夜渐渐深了。
外面山风激荡,寒气逼人,可是听着郑朗的心跳,赵念奴又是害羞,又是快乐。在这一刻,她感到的不是危险的环境,而是多年的梦想得以实现,甚至产生一个不好的想法,希望就这样一辈子生活在这个山洞中,永远不要出来。
(未完待续!!!
七百二十一章 很冷很暖(三)
“为什么坐视阿干城失守?”赵祯坐在龙椅上俯视着几名宰相问道。
赵念奴失踪快三个月时间,赵祯一直没有表态。这是一种理xìng与亲情相互冲突的结果,理xìng告诉他不能为一个女儿而不顾国家,亲情又让他感到愤怒。于是缄默不言,不但不请求几位相关大臣请求的外放处罚,也没有处执舅母与李玮。
造成一个结果,许多郑朗公开点名批评的人,包括富弼在内,感到很难受。
问完后看着狄青。
西夏与契丹搭成和议后不久,忽然出兵阿干城下,将阿干城重新夺回。
对军事赵祯不懂,可当时郑朗不顾牺牲,协助瞎毡反夺阿干城,证明此处的重要xìng。
象这样大规模的出兵,也许瞎毡不知道,可是宋朝在西夏境内潜入许多斥候,有几个表现干练的斥候如今成为没藏讹庞的重要亲信,在西夏居然担任一方大将,怎能不知道?
为什么两府一点反应也没有。看到这封奏折后,赵祯立即将两府宰执喊来责问。
狄青yù言yù止,看了文彦博与富弼一眼。
富弼站起来解释道:“陛下,原本狄青准备调渭州兵相助瞎毡,但我与彦博商议后,否决了。”
“为何?”
“以前郑朗在中书时,与臣偶尔谈过吐蕃,说到一件事,唃厮啰在时,会成为我朝的盟友。不过郑朗担心的是未来,唃厮啰对我朝忠心,不代表着他儿子对我朝会继续忠心。唃厮啰年老了,这是臣担心的一个原因。即便是唃厮啰本人,对我朝也不能完全用忠心来形容,例如我朝与西夏出兵苦战数年,可见他曾出动吐蕃兵士相助?”
“言之有理,继续说。”
“当时出兵阿干城,郑朗有多重用意,元昊在世,用兵果断,得到阿干城,再进军龛谷,就能从西翼对渭州形成危胁,不得不出兵相助。反过来让瞎毡得到阿干城,可以借助阿干城对河西回鹘进行拉拢。这么多年下来,拉拢分化策略已起到效果。如今西夏反夺阿干城,切断商路,我朝又可以严查渭州市易,河西回鹘会对西夏更加憎恨。这是第二个原因。”
赵祯额首,虽然郑朗点名批评了富弼,可赵祯也知道富弼与郑朗关系良好,算是郑朗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他来说,更让人信服。
“瞎毡终是嘝厮啰的儿子,此次西夏出兵阿干城,不久便会虎视龛谷,吐蕃当真对西夏种种做法置之不理。又,契丹与吐蕃联亲,想要联手对付西夏。吐蕃仍然想要自保,坐视我朝与契丹同西夏火拼,坐收渔翁之利,现在西夏出兵阿干城,是没藏讹庞想逼和契丹之后,向国人再次宣传他的武功,利于统治之举。然而也将吐蕃重新拖入战火之中,吐蕃不可能再象从前那样,不管不问。但我朝一旦出兵,吐蕃稍稍做一些功夫,会再度置身事外,让我朝与西夏重新开战。臣以为不妥。但不出兵相助,西夏以前与契丹作战,现在又要与吐蕃作战,对我朝有利。”
似乎是有理,但真是这样?
狄青疑惑,赵祯却再一步被富弼说动。
><首><发>”
实际就是以前西夏出兵吐蕃,宋朝政策的翻版。
富弼说的这些,大多数是文彦博的见解,不过有一点富弼倒是说对了,唃厮啰一死,吐蕃关系与宋朝不会那么亲密了。
“还有一些情况也不准许我朝与西夏用兵。契丹新帝登基,改变策略,可仇恨仍在,我朝若出兵,会逼迫西夏向契丹做出进一步的让步,契丹对西夏的仇恨,会因为西夏的让步进一步化解。国内也不大允许我朝用兵西北,六塔河大建,郑朗在荆湖南路开发,可能以后还会到夔峡,都需要用兵用钱帛。若是又分心西北,我担心兵力不足。”
“南方并没有用什么兵力。”
“陛下,可是钱帛呢?况且两广也不能说稳定下来。”
“钱帛很紧张吗?”
“不用兵西北,钱帛不紧张,即便郑朗于南方用了一些钱帛,六塔河也用了许多钱帛,国库还能运转过来。但若是用兵西北,那非是小钱,必会出现庆历之初种种状况。”
提到庆历战争,赵祯皱眉了。
几年战争打下来,宋朝一片凋零,到处起义,扑火一样的,好不容易扑下来。
“臣以为不是不能用兵西北,西夏不灭,我朝西北始终不会安稳。即便这个没藏兄妹,我朝严厉jǐng告过了,仍有侵耕扰民情况发生。但用兵不是在这时候,臣以为要过几年,两广安定,两荆夔峡诸蛮真正归顺,内部团结一致,国家又有了大量财政积余,即便对西北用兵,国用不急,也不会向百姓若剥。相反,西夏会因为出现困窘,与我朝交战居于下风。故臣与富弼共同认为,不插手西夏与吐蕃一战。”文彦博说道。
狄青蹙眉,他不是很同意这种观点。但经文富二人一绕,将他脑袋绕得有些糊涂,最终屈服。
这就是他的现状,说是说不过,写是写不过,他担任枢密使后,在一群文臣嘴巴子与笔杆子逼迫下,几乎成了隐身人。
赵祯说动了。他又问道:“六塔河那边如何?”
“还没有竣工,但快了,”富弼说道。
“天冷了,民夫在工地上很辛苦,若差距不大,诏民夫停止修建,余下工程留作明年chūn天到来后,再进行修建吧。”
“遵旨,臣立即让两制草诏。”文彦博道。
“两广路那边如何?”
“两广今年大丰收,迁民安定,皆感谢陛下的仁慈,就是生蛮,也仅有一起生蛮sāo民事件发生,很快镇压下去,不足为害。臣又接到奏报,虽今年陛下免去两广两税,不过商税以及各项专营,还有一些作坊,收获颇丰,大约能替朝廷获得近一千万收入(指钱粮绢草等,价实际可能不足八百万缗),去除所出,还能余下三四百万有余,已远胜于往年。若不是陆续有近两万户百姓再度自发向两广迁移,为安顿这些移民花费了一些钱帛,积余还会更多一点。”富弼道。
移民的意义,郑朗已经反复解释过。
荆湖南路意义更大,粮食直接可以运到京城,两广难以办到。(首 . 发)不过两广发展空间比荆湖南路更大,毕竟面积比荆湖南路大了好几倍。
如今两广路还是欠缺人口,仅有户数七十万,其中有许多户数还是一家为多得耕地分拆了的。若大的两广路,包括大批移民,户数仅是江南西路的一半。
靠人口自己繁衍,开发两广很慢的,还得移民。
福建路与江南西路,还有两浙路因为人口密集,产生强烈的土地压力,不利于统治与安定,这一迁移,会缓解这种压力。而且大量汉户迁移到南方,也有利于朝廷对两广的统治。
不管怎么汉化,在未真正汉化之前,蛮人与汉户终是有些区别的。
作为首相,文富二人皆不如庞籍,不过不会犯下严重xìng的失误。听闻两广禀报,着两广官员拨下一批款项,将这些移民安排好。实际此时,还有一些百姓因为贫困,陆续向南言迁移,并没有停下来,直到明年二月,移民才中止。到了秋后,又再度开始。
虽是几年大治,穷人太多了。
这是生产力造成的局限xìng,是赵祯朝,换作其他朝代,穷困人家更多。
赵祯道:“这样吧,再下一诏,若百姓向两广迁移,或者向荆湖南路迁移,诏各地官府不得阻拦。”
自赵念奴失踪后,他怏怏不乐,处理政务也不及原来那么勤快,但多年为帝的经验,还是有的。大量迁民,疏散土地压力,巩固了郑朗在南方的开发,可是主户肯定不乐意。没有了佃农租地,他们兼并的大量土地怎么办?就算他们有本事隐田不交纳两税,可荒芜了,等于什么也捞不着。因此下面传来许多怨言。
赵祯知道怨言的原因,郑朗为相时,最喜欢的就是与他分析这些事,讲利益的分配。
因此怨言多,他皆不闻不问。
可是细心观注之下,他又听到另一件,南方许多地区主户对客户佃户的剥削,逐渐在放松,原来有的主户凶狠的,一亩地能收客户一石多租子,现在渐渐减少。
这是赵祯乐于看到的。
主户是郑朗嘴中所说的jīng英,天下,可是客户也是人,若是客户佃农过不下去,暴发起来同样十分可怕。松一松,能活下去,佃农便不会有多少怨恨之心,国家也就会变得更加平稳。
“喏。”文富二人同时答道。
“再让两广路将余下的钱帛不用调到京城,拨向潭州,那边似乎准备的钱帛不足,也替朝廷节约一些运输费用。”
“喏,”二人再次回答,心中明白,郑朗虽离开京城,但在皇帝心中地位仍然很高。不过郑朗荆湖南种还有两年时间,未来更有头痛的夔峡路,在下面一呆可能还会有六七年时间,甚至更长,两人皆犯不着吃郑朗的味。
“荆湖南路那边如何?”
“陛下,下溪蛮事变,打断郑朗部分安排,不过郑朗与下溪蛮重新盟誓,又于溪蛮修筑一城一堡二砦,还有一些安排,溪蛮不足为害了。”
“富卿,为何溪蛮有变?”
富弼将下溪蛮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宋守信,贾师熊失误乎?”
“以臣之见,彭仕羲虽反心不浓,但有了反心,朝廷兵未至,彭仕羲一度纠集诸蛮兵围辰州城,向城头纠嚣。不过守贾二人做法是过于草率了一点。”
“溪蛮乃边陲要地,东北便是梅山蛮,关系到荆湖南路治理成败,让朕想一想,这样,让彭思永代辰州知州一职,他们皆姓彭,蛮人会更信服。”
“喏。”
彭思永前去辰州,也意味着宋贾二人有错误,要贬职了,这个不用赵祯具体地过问,是中书省的事。
“将赵抃与郭申锡传来。”赵祯对身边太监说道。
太监去御史台将赵郭二人带上来。
赵祯让他们落后,说道:“赵卿,郭卿,你们看看这外面的天。”
二人扭头,看着殿外,殿外天气yīn霾,北风呼啸,又不解地看着赵祯。
“天似乎要落雪了。”赵祯幽幽地说了一句,又看着文彦博与富弼,道:“文卿,富卿,你们也有女儿吧?”
两人都有女儿,不过皆已出阁。
但两人皆不敢回答,知道赵祯心中是什么意思。
谁都有子女,做为父母亲,皆会喜欢自己的子女,皆想子女过得好。本来就是一场家务事,无论皇家与李家如何处理,赵念奴不会逼得离家出走。然而大臣不知天高地厚,不但管皇帝的私生活,也要管后宫的私生活,皇帝女儿的私生活,不但管,一封接着一封弹劾文书递上。
若真是赵念奴不敬重上人,无法无天,持宠凌人,倒也罢了。可经过审问后,不是,赵念奴在李家一直是一个乖巧的媳妇儿,所有一切皆是有一个恶婆婆存在,才发生的种种。
这一次,大臣们因为轻率,犯下一个乌龙,特大的乌龙。
一个很听话的,还没有真正长大chéng rén的公主,生生被一个恶婆婆与大臣逼得家不能呆,皇宫不能回,不得不离家出走,生死不明。
郑朗虽然连写几篇文章,兴师动众,有点过份,可也不能说郑朗说得没有道理。
想弹劾可以,但先调查一下吧。
祖宗家法允许言臣风闻言事,可针对的官员,甚至包括皇上。官员如果过不了这个关,能做什么官,皇上若过不了这个关,皇上也做不好。但不是让言臣的风闻,是用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身上。
赵郭二人一起伏下说道:“臣有罪。”
“你们耿直,朕也看在眼里,朕更不会反对你们进谏,但要知道轻重,治理国家也不是凭借危言耸听来治理的,昔rì魏征以忠直敢言,名垂千古,但他有几回进谏不是会对时弊而去的?何谓时弊?你们有没有分清楚?”
说得赵郭二人更加惭愧。
“朕一直鼓励大臣进谏,可朕却一直没有看到魏征那样识大体,分清时弊的进谏大臣。”赵祯说完幽幽叹息一声,轻声道:“荆湖南路从两广路抽调了一些官员,正好两广官员有几个补缺,赵卿,你出任为韶州通判吧,还有郭卿,你出任容州通判吧,看一看两广官员是如何真正做实事的。”
这是禀程郑朗的主意。
以前朝廷将严重犯错的官员向两广贬。
郑朗大治两广,就不能再容许这种情况发生。但是犯错,特别是重错的官员往哪儿贬放?于是郑朗献策,还是贬,怎么办呢,不但不准许杀士大夫,刑都不允许上士大夫,因此轻罪贬为知州,重大的私罪可以往岭南贬,但不能担任知州通判等职,是各个参军事,主薄,县尉等副职,以使这些官员不能将南方吏治带坏,也让各州各县知州知县将这些犯错的官员监管起来。
赵郭不是私罪,仅是进谏不当,因此优柔,贬成通判。
但以两人的地位,这样的处执不可谓不过矣。
赵郭无奈对视一眼,说道:“谢过陛下。”
富弼与文彦博不说话,若是公主下落不明,这才是一个开始。现在是赵郭,后面还有呢,也包括自己。
然而天就要落雪了,谁敢反驳!
忽然一名太监急匆匆地跑过来,一边路一边说道:“辰州有急。”
赵祯脸sè一变,刚刚还谈到辰州呢。
郑朗不在辰州,可离辰州不远,就在会溪城,比辰州城还要危险。
太监将枢密院递来的急报,递到赵祯手中。
郑朗失踪,整个西南皆乱了,张亢与张岊先后带着大量军队,赶赴溪蛮。
连彭仕羲听闻这个消息,脸sè也开始发青。这是在自己地盘上,刚刚与宋军交战数声,若是郑朗出事,自己是说不清道不明了。
自己动用军队与宋朝对抗问题不大,以前各蛮部多时降时叛,宋朝也没有怎么见怒。但郑朗在宋朝是什么地位?
他也配合着下令让各部族帮助宋军搜查各地。
张亢不敢怠慢,匆匆忙忙写了一封奏折,用快脚递送向京城。
赵祯看后,脸sè很不好,将奏折递给几位大佬,走到殿门外,说道:“朕的女儿逼得离家出走,一个京畿知县莫明遇刺,连首相也再度下落不明。这是怎么啦!”
几个宰相一人不敢回答。
寒风吹来,天空真的飘起雪花,赵祯不由打了一个哆嗦,说道:“真冷。”
冷的不是天,而是心。
扭头问狄青:“狄卿,你认为会是谁做下的?”
狄青答道:“不清楚,未必是溪蛮,也许是隔壁的田氏。”
“为什么不是梅山蛮?”
“他们环境封闭,没有这个智慧。”
“好智慧,传朕诏书,若是郑卿在南方出事,朕会调二十万禁军前去南方,让溪蛮与田氏一道陪葬。”
以前蛮族时叛时复,不是宋朝歼灭不了,是不值,就象对付梅山蛮,若不惜将士生命,不惜国家财政压力,出动二十万禁军前去镇压,能让梅山蛮大半部族彻底灭族,还谈何威胁。当然,这种不理智的做法是不可能执行的。
郑朗一旦出事,xìng质就不同了。
这将是触动宋朝治理天下的底线。真不计后果派二十万禁军前去,朝廷有狄青掌控大局,前线又有张亢张岊等猛将,还有许多斥候提供消息,不要说是田氏诸蛮与溪蛮,就是交趾也会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真这么做?
“陛下,”富弼想说什么。
赵祯森冷地说道:“富卿,朕还是不是皇帝?”
凛然的杀气使富弼吓了一大跳。这时,富弼与文彦博等人,同样感到身上很冷。
七百二十二章 很冷很暖(四)
外面寒风呼啸,郑朗却盘坐在干柴上,闭目不语。
赵念奴调皮地爬过来,倚偎在他身上,问:“郑相公,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心经。”
“心经?”
“sè即是空,空即是sè。”
赵念奴咯咯地乐,笑后道:“我才不相信呢。”
至少郑朗失去说这句话的资格了,但是赵念奴喜欢。
郑朗道:“我在想房子。”
“咦,你怎么知道的,那个李北好俗气,不知道节约,用父皇的钱,修了那么豪华的宅第,比皇宫里还要富丽,他凭什么呀?”
郑朗是在想房子,但不是李玮那个房子,而是前世的房子。
地方zhèng fǔ官员想要敛财,吃喝玩乐,或者政绩神马,舍不得放土地的财路,那怎么办呢,于是征税,让地方官员另开新的敛财财源,将土地这一块放下来,使房价下降。结果土地不放,各种苛捐杂税出来,房价上涨得更厉害,无房的成了受害者,有房的也成了受害者。居然为了一个房子,排队离婚,若是放在北宋前期,不论王安石,或者自己,敢这么做,都摊上大事了。
当然制度不一样,虽北宋乃是封建时代,不过更〖民〗主一点,至少有那么一点儿伪〖民〗主。
王安石青苗法xìng质差不多,本来是想替国家敛财,头能造福百姓,减少高利贷对贫困百姓的剥削,但执行呢?
还有其他的种种,起初用意皆是好的,可下去后,却往往成了新的削民政策。
所以治国得如履薄冰,考虑到方方面面,吕夷简碎步式改革虽过于保守,也不能说不对,正是害怕这一点。
还有,自己大肆开发迁民,看似很好,若大的南方变得生机勃勃,大肆移民,有一百多万顷新耕地空间,阻止兼并田地上升的势头,这也是宋朝重要时弊之一,江南许多地区已经停止兼并了,最终能带动整个宋朝兼并速度的下降。况且有农田水利法陆续带出来的耕地,至少在这三四十年,人口未剧烈增涨之前,这条时弊得到控制。
这是表面上看到的。
实际背下里波涛汹涌。整个南方主户利益受损,因为佃农减少,连带着作坊主雇工也不得不出高价。
因此自第一批大规模移民开始,就有许多人上反对。
自己在南方政策逐步对豪强大户商人放松,也是缓解这一压力与冲突的。包括从交趾掳民与兵,为朝廷谋得一些利,削弱交趾的力量,也是对商人大户的妥协。
百姓加上兵士,首后送去近二十万部曲,解决了这些豪强大户的劳力困难。至少他们是两广两荆开发的利益获得者,便会支持这种政策,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有谁能想到这种更深的层次?
这也是他中庸里所说的调解平衡之道。
不过也是一种走钢丝的道。
忽然眉毛拧紧,他又想到范仲淹那封信。
不错,范仲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自己这种道看似是宋朝的一个出路,其实不是,这种平衡调控之道很难掌握,实际自己这些天呆在山洞里冥想,也意识到自己以前犯下很多错误。
再看宋朝三条最重要的祖宗家法,善待柴家子不,不杀士大夫,对百姓永不加税。
善待柴家子不,往外延伸,便是善待各国投降国君,利于宋朝一统天下,投降宋朝能有一个好下场,各国国君面对宋军的强大,战意不烈,利于迅速收复各国领土。包括对待西夏,正因为赵匡义做得不好,各国国君死得莫明其妙,又借李继捧入朝之即,逼迫李继捧交出夏绥银宥静五州,李继迁这才大怒,带着弟弟李继冲,与亲信张浦等人带领党项各部叛宋。
能说赵匡胤不英明手?
相反,看赵祯做得是不是很窝囊,自己将李rì尊押到京城,继续赐李rì尊为交趾王,李rì尊想要得寸进尺,让狄青反驳,无奈离开,然后赵祯依然承诺赐其钱粮。看似放过难得的机会,可传扬开来,即便李rì尊野心勃勃,交趾其他人会怎么想?宋朝在道义上不失了。
不失道义,武力强大,李rì尊想怎么的,下面大臣多会反对,那么未来几十年内,交趾就不能大肆入侵。
不杀士大夫善待之,延伸开来,便是给予士大夫信任,让士大夫忠心朝廷,替朝廷治理国家。削弱外戚、宦官与宗室以及武将的权利。士大夫某些做法太过份了,特别是战争到来时,对武将的掣肘。但不能否认它的积极意义,宋朝除了外患,并没有发生严重的内乱。
对百姓永不加税,似乎是一句空话,实际延伸开来,便是善待百姓,重视内治,凭良心说,有史以来,〖中〗国最重视百姓的,也就是北宋前期。宋朝之所以如此富裕,也是这条祖宗家法造成的良xìng结果。
发展到现在,又因为执行失误,或者矫枉过正,产生许多弊端,但不能否认它的积极意义。
而且它简单明了,一目了然,容易执行。那怕是宋真宗那样平庸的资质,因为前期执行了这三条祖宗家法,宋朝也取得大治。
郑朗心道,赵匡胤啊赵匡胤,真乃是一叮,了不起的英雄豪杰啊。自己若不是金手指,与赵匡胤的眼光相比,不知差了多少倍!
这才是范仲淹要说的话。
别那个调控了,一般人根本办不到,也不能当作制度普及,得找一条简洁容易执行的道路。
范仲淹那封信给他带来很大的困惑,却没有想到关在这个山洞里,不再处理政务,给他反思的时间,终于豁然开朗。但郑朗在心中叹道,这是天大的难题了。
这个道更难找出!
而且,而且,又发生了这件亨。
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看着怀中的赵念奴,郑朗心中叹息,自己更大的难题来了。
这时他反而希望立刻出洞。能出洞,还能化解这次危机,若不能出洞,再呆上九叮)月自己完蛋了,得回家养老了。
喃喃道:“无旦节就快到来了。”
“郑相公,还有几天。”
“五天。”
“你想家吗?”
“你不想?”
“我就担心父皇。”
“我也担心哪。”
“父皇也时常对我说过,说天下只有你对他最忠心。”
郑朗心中苦笑道,非是忠心,我忠的乃是这个国家,与忠君是两回事,对你父亲有的仅是友情还有敬重。低声道:“可是这样我怎能对得起你父皇。”
赵念奴眨着大眼晴,知道郑朗说得对,可她内心却很欢喜,道:“我知道你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一定会想出办法化解的。”
郑朗心中又是苦笑,刚才还在想你家两叮)老祖宗呢,赵匡胤的智慧让自己羞愧万分,什么天下最聪明的人若不是后世的金手指,自己有可能什么都不是。
但能立刻出洞,还是会想出办法的。
关健能否平安地逃出这个山洞。
赵念奴道:“郑相公我内心也很矛盾,又想立即离开这里,又想一辈子呆在这个山洞里,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思,就这样,倚偎在你身边,白头偕老。”
“他们也不会让我们一辈子呆在这儿……”郑朗朝外面那六名大汉努了一下嘴。
“郑相公让我为你唱一首歌……”赵念奴看出郑朗有些不快乐,唱了一首歌。其实这是一个很乖的女孩子,很懂事的女孩子。就是这次南逃,也非是她的主意,而是梁怀吉出的馊主意。若是叛逆,早在成亲之前,她就会大吵大闹了。可惜李母不珍惜,郑朗心中想到。
一首歌唱完,赵念奴看郑朗不说话,又问:“郑相公,我们能否出去?”
在山洞里这段时光让她感到很温暖,非是寒冷,可她还是多少惦念着父亲。
“不知道,其实我朝有很多聪明人,远比张平孟更聪明就不知道他们能否看到一个地方……”郑朗压低声音说。
“什么地方?”
“襄邑县。”
“哪里有什么?”
“有一个张平孟天大的漏洞……”郑朗又低语了几句。
“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比较难以朕想,我也是关在这里,关了近五十天才想到的。”
“可这里,怎么办?”赵念奴指了一下洞外。
就算能找到这里,无论从崖顶上下来,或从山脚下上来,都需要时间,足以让这些人将自己三人杀死,也就是说找不到,也许还能平安,找到了,反而更危险。
“还会有办法的”郑朗说道。不过谈何容易,有人想到襄邑县漏洞机会很缈茫,即便想到了,如果cāo作不当,敌人必然发觉。那么自己三人将会凶多吉少。
这次看来是遇到严重危机了。
危机的是敌人,危机的还有赵念奴带来的影响。
外面的天气依然很寒冷,但赵念奴与郑朗心情不一样,郑朗心情也有些冷,可是赵念奴心情却是偏向温暖的。若不是牵挂着痛爱她的父亲,让她感到这段时光乃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PS:看到一些友说我在回归历史,当真如此?宋朝禁兵很贵的,战争代价也是高昂的,除非象王安石那样敛财,不然就得小心翼翼的治理。主角治理的规模越来越大,先是小州,后是大府,现在是一路一路的治。一旦内政解决,宋朝会以最强的力量征服西夏。这样写才合理。回归什么历史?朝堂变动不大,可整个宋朝变得面目皆非。至于赵念奴这一段,不是为种马服务的,是一个重要的伏笔。
七百二十三章 漏洞
大雪翻飞中,王嵩来到狄府。
他有重要情报要禀报的,重要到他不得不亲自返京。两个枢密使,一个是狄青,一个是王德用,皆是武将出身,王德用也算是西北派系的武将,不过他久未去西北,并且狄青与王嵩有数面之交。于是王嵩来到狄府。
整个京城在一片大雪中,变成琼楼玉宇。
狄青客气地接待了王嵩。
坐下后王嵩抱怨道:“不是说好要保密的吗,为何宣扬?这几个月来西北折损了三十几名密探。”
在西夏大肆搜捕之下,许多斥候被发现,一些斥候被迫转移回来。这给王嵩的工作带来严重的阻力。现在西夏都知道宋朝成立一个特务营,大肆向南方与西夏派遣斥候,打探消息。幸好未向契丹派斥候,否则宣扬出去,必招来这个强大劲敌的愤怒。
狄青一摊手道:“王嵩,我有什么办法?”
“你是枢密使。”
“我这个枢密使郑相公说得对啊……”,狄青脸上十分不快地说。傲气还是很重,王德用就在他身边,狄青也看到王德用在做乖孙子,可狄青不喜欢。
“说的什么?”
“这个你别管了,这个雪天里,你回京城有什么事要禀报?”
“前方传回消息,说是没藏兄妹不和。”
“当真?”狄青惊喜地站起来问。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外患虽重,但还有内患来得更猛烈,这两人执掌着整个西夏,若不和,西夏必将发生内乱。
“千真万确,所以我回京,想询问狄相公,我们应怎么办?”
狄车沉思。
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了,想了半天道:“协助没藏讹庞,他非是正统,乃是外戚。让他得势,名位不正。若是扶持没藏氏,她乃是太后,儿子是皇帝,占据正统之名,一旦铲除哥哥,西夏固矣。”
“喏。”王嵩答道。这是大方针,大方针明确,下面就好cāo作了。
“但是狄相公,这件事不能再通报朝廷,让我们自己儿解决,不然又会泄露。”
“你放心,这一路辛苦,就留下来吃顿晚饭吧。”
“谢过狄相公”,王嵩也不拘礼,答道。
狄夫人在准备晚餐,王嵩迟疑地问:“还有没有郑相公的消息?”
王嵩很担心,特务营是郑朗一手抚持起来的,虽特务营作用展现出来,可是郑朗万一出事,若是让其他的文臣经手,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天知道。
狄青皱眉。
赵祯一道诏书下达,诸蛮族震恐。
荆湖南路那边也乱了,找了数天找不到郑朗,前线诸将气急败坏。有些梅山蛮看到宋军转到溪蛮哪里,乘机袭击正在筑路的民夫。张臣激怒,带领大军突然东下,将三部全部歼灭,是彻底的歼灭,一个族民也没有留下来。又听闻朝廷答应将两广积余的钱帛拨向荆湖南路,经费充足,于是再征七千多民夫,强行打通潭州七星到辰州的横向大道。
这也是郑朗计划一部分。
但今年计划仅是将七星道路修到梅山山麓下,并不是打通。
张亢又派人对沿途诸部通知,顺昌逆亡,敢图谋不诡,那三部族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也就是整个荆湖南路诸将失去了分寸。
其实无论溪蛮或者西侧的田氏诸蛮同样也战战兢兢。
现在朝中君臣皆判断认为是大部族酋谋害郑朗的,小部酋没有这个眼光与智慧。但朝廷异常的表决,让这些大部酋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
以前反反归归,自古就是如此,不是宋朝这一朝代,并没有触犯宋朝的底线。然而加害朝廷最重要的首相,已经触犯宋朝的根本,二十万禁军前来,十之仈jiǔ非是虚言。
实际狄青看得很清楚。
真的二十万禁军南下,不要说田氏,溪蛮,包括梅山蛮皆是凶多吉少。然而有这么轻松?
比如荆湖南路现在有三万禁军,因为驻扎南方,费用更高,仅赡养这三万名禁军,朝廷一年就得需要二百万缗钱帛。碎碎的战斗,带来的消耗,有可能一年得花上五百万缗。只是除粮草外,其他的皆是朝廷拨款,荆湖南路不承负经济压力。
一旦二十万禁军南下,荆湖南路承担不了这么多粮草供给,必须从外地拨调,费用更高,战斗中武器物资的消耗,牺牲兵士的抚恤,立功将士的赏赐,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就象张亢兴师动众灭的那三个小部族,实际就是三个村寨,仅有两百余户,就是这两百余户,行军费用,武器消耗,赏赐抚恤,粮草,物资消耗等等,最少会造成近二十万缗钱的经济损失。况且想要若大的溪蛮,与地形更复杂面积不亚于梅山蛮的田氏诸蛮一道陪葬,朝廷最终会花费多少。
但不能说不起作用。
诏书一下,诸蛮震恐,纷纷协助朝廷搜索。
动用了这么多将士,这么多jīng锐斥候,这么多蛮人参加帮助,居然一点消息也没有。
肯定不是想击毙郑朗,若此,早就在那个竹林边将郑朗击毙,而不是仅留下四具侍卫尸体。一个活着的郑朗远比一个死去的郑朗价值高。
可是这么多人参与,皆没有找到任何线索,郑朗到了什么地方?
时间拖得越久,狄青越是担心。
他叹息道:“郑相公太大意了。”
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说法便是郑朗不识轻重,挟勇轻进。不过在山洞中郑朗也知道自己因为大意,做得莽撞,才让西夏人与张平孟产生不诡的心思。
知道错了,可困在山洞里,向谁说去。
不用再问,王嵩也知道郑朗继续下落不明,微微叹道:“若是郑相公有不测,我也要辞去这一职位。”
“王嵩,不可。”
“我本来就是一个野和尚,如今功名利禄皆有了,于其等其他人来折辱我不如我早早隐退。”
这句话给了狄青一些触动,不过想了一想,终究放不下,拼来拼去的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若失去功名利禄,自己如此拼命有何意义?难道学习郑朗那种高尚的情cāo吗?扪心自问,狄青真的很难做到。
他说道:“王嵩,总有很多无奈的,比如王仲仪,他是一个好官因为襄邑案未破又发生公主殿下的事让陛下外放到定州。”
王素担任开封府尹做得还是不错的,京城百姓交口称赞,称为王公异断。可接连发生两件大案,导致悲催。实际说起来王素还是郑朗的好友之一,樊楼宴中他未参与,但被郑朗点过名的。
于是郑朗的另一个好友曾公亮出任开封府。
随着公主久无音讯,襄邑案未破,也让曾公亮产生巨大的压力。
说起来他还算是皇上的老师之一否则也会悲催。
“襄邑案?”王嵩呆在西北,不大清楚此事。
狄青简单地将经过说了C遍。
“特务营里还有一名密探也是襄邑人,表现很不错此次西夏杀死了特务营多名密探,只有此人逃了出来。”
“谁?”狄青也不清楚,他是枢密使,这些细节的问题,下面直接办妥,不会劳烦枢密院处理。
“张平孟,听说在南方表现也不错。”王嵩答道。特务营成立之初与他与王勇主持的,不过他与王勇岁数越来越大,也开始打算培养接班人。一些表现不错的斥候陆续在关注着,张平孟也是他们关注对象之一。
“张平孟怎么这么耳熟……”,狄青奇怪地说。
“狄相公也听说过他的事迹……”,王嵩道,张平孟表现勇敢,也是特务营的骄傲。
“不是”,狄青摇头,忽然抓起王嵩的手道:“你跟我去曾府。”
案件与枢密院无关,襄邑案乃是开封府的事,要么中书能过问,枢密院无权干涉的,对此案狄青听闻一些,具体的却不清楚。
来到曾府,狄青说道:“明仲,我想看一看襄邑案的案卷。”
曾公亮十分奇怪。
狄青解释道:“有可能牵扯到特务营。”
“特务营?”
“明仲,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让我看一看,再向你解释。”
都是吃晚饭的时候,可正事要紧,况且这个案子很长时间没有侦破了,曾公亮也无法交差,于是将狄青带到开封府。狄青将案卷打开,上面列着许多可疑的对象,结果一一排除在外。也包括张平孟,忤作说是张平孟哥哥暴病而死,张姓族人不服,打了一场官司未打赢。然后张平孟回家,没有作声。随后他人在西北,又转向南方,根本未回襄邑,于是排除在外。
狄青说道:“明仲,你立即派人前去襄邑开棺验尸,看看其兄是否真的暴病死亡,再派人问一问他的妻子。王嵩,你跟我去枢密院。”
曾公亮一把将狄青拽住问:“汉臣,难道是此人勾结外人做下的。”
“不一定,我仅是怀疑,你派人查一查。”狄青说完,飞快地带着王嵩去枢密院,哪里有张平孟详细的生平资料,每一个特务营斥候都要备档的。
打开档案,狄青观看,然后将档案递给王嵩说:“王嵩,你看档案上张平孟的记载,他与兄长相倚为命,为何其兄死得有些可疑,他回去后却十分平静?难道他当真是一个冷血的人?”
王嵩看完摇头道:“非是,张平孟是自愿参加禁军的,还替哥哥还了债务,然后才攒钱成亲,证明他对兄长的感情。难怪,难怪他能逃回来。”
不怀疑张平勇能逃回来就是勇敢,就是出sè,一怀疑就不对了,从兴庆府在西夏发觉之下,突破重重捉拿,能逃回保安军,是何等的困难王嵩心中估量一下,自己也办不到。然后失声说道:“西夏。”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若是西夏支持他,他又在郑相公身边活动,危矣。”
郑朗说的漏洞终于让狄青捉住,不过想救出郑朗,依然很困难,弄不好不是救,反而让郑朗有了生命之忧。
七百二十四章 营救(一)
狄青道:再去曾府。
两人又去了曾家,狄青说道:“连夜去襄邑。”
若是如此,早有消息早好,迟则有变,据他所知,渐渐搜索的范围已经离开会溪城,这会对郑朗更不利。
曾公亮未反应过来,说道:“外面在下雪。”不但下雪,天也快黑下来。
“不急不行哪,有可能关系到郑相公生死,”王嵩也急了,他一生只欠两人的恩情,一个是种世衡的,一个是郑朗的。
“行知?”
“是啊。”
曾公亮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郑朗生死安危远比襄邑案重要的多。急切对妻子嘱咐一声,与狄青王嵩三人,带着几个兵士与忤作,匆匆出了东京城。
襄邑离东京还有一段路,来到襄邑县城接近三更时分,东京城乃是一个不夜城,襄邑城不是,早就关上城门。衙役在下面叫,守城的兵士一听狄青与曾公亮到来,连忙开城,也吓了一大跳,一个是堂堂的开封府尹,一个是堂堂的西府首相,这个半夜三更的怎么来到襄邑。
未多话,找到相关官员,让他们打着火把,带着一行人来到张平孟哥哥的墓地,冒着一把大雪,开棺验尸。
襄邑县的那叮工忤作一听要重新开棺验尸,吓得一下伏在地上,说道:“狄相公,曾知府,小的错了。”
张平孟哥哥确实非是正常暴病死亡,而是用砒霜毒死的,但朱家收买了忤作,与张知县关系不大,不过忤作说是暴病死亡,大家都是官场上的人,张知县于是索xìng借机装聋作哑。
狄青与曾公亮也没有心思管其中的冤屈,郑朗才是最重要的。
离真相越来越近,狄青说道:“去张家。”
到五更时分,天还没有亮,直接敲张家的门,张氏还在睡梦里,听闻枢密使与开封府尹前来,神sè有些慌乱。
狄青心中更明亮了,说道:“审。”
一顿笞杖下去,张氏一五一十道出。张平孟看到会溪城周边地区搜索越来越松……”还是不能将郑朗带走,带到武山现在变得容易了,可在朝廷震怒之下,田氏害怕,配合着朝廷搜查各条道路。现在不是带走郑朗的好时机。但快了,只要再过两个月没有消息,田氏诸蛮要刀耕火种,准备chūn耕生产,也就松……”那时就是能带郑朗潜向西南,返回西夏。
因此悄悄托西夏人带了一封口信回去,总的来说,他智慧有了,可因为眼界问题,这种智慧有局限xìng。所以有了后面的安排,先让妻子准备,借助无宵节宋朝管理松……之时,托着西夏人带着她与儿子向西夏潜逃。.
从襄邑到西夏还有一段路,又防止其他人发现,没有一叮)月时间不行的。那时自己估计也带着郑朗离开山洞,身份暴露,必须于无宵节出逃。怕妻子想不开,先让西夏的斥候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她。张氏一听吓得两腿发软,哭了许久,然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没有办法,只好安排着家产,准备出逃。然而一颗心万分紧张,省怕出事,果然朝廷的人找上了门。
这是张平孟失误之处,口信带得太早,西夏那名斥候又想看看京城chūn节时的热闹,毕竟难得来宋朝一回,返回时速度又快了一点。于是让狄青知道了事情经过。
真相全部揭晓。
只可惜那名斥候进了京城,张氏不知道他在哪里。
“诸位,今天之事,不可向任何人张扬,若有泄露,朝廷必会严厉处执,”狄青厉声道。
“是,是,”襄邑县一干官吏点头哈腰,这可是惊天大案了。
狄青又说道:“明仲,我们回京。”
“好,”曾公亮道。
两人立即带着手下返回京城,曾公亮派衙役搜查京城,寻找那名西夏斥候,不过想要在京城几百万百姓里,短暂时间里找到一名嫌疑人,难度很高。
两人又低语几句,狄青立即进宫,将事情真相向赵祯禀报,道:“如今郑相公还活着,不过情形不大好,京城里又有一名西夏斥候,若是让他得知张平孟妻儿全部抓了起来,必返回荆湖南路,通知张平孟,郑相公就会变得十分凶险。请陛下下诏,封锁前往潭州的各条道路,严密盘查过往行人。”不管快到了chūn节,这一道诏下了后,会给百姓带来什么样sāo扰。
赵祯道:“准。”
又道:“怎么是西夏人?”
“西夏人一直对我朝野心勃勃,郑相公乃是一代名相,除去郑相公,等于斩掉我大宋一只重要的臂膀,若有机会,他们必会做的。臣以前还纳闷呢,什么样的蛮部有这么大胆子,今天终于释疑。”
“必须得快啊,”赵祯说。简单的一个道理,一旦封锁道路,迟早会惊动那个什么张平孟,想要救出郑朗,必须得消息未传到潭州之前救出,否则就晚了。
“臣知道,”狄青道。还用赵祯说吗,狄青更急啊,郑朗对他有再造之恩,难道坐看他危险不成?
然后又瞅了一眼赵祯,说道:“陛下要保重啊。”
自从赵念奴失踪以后,赵祯一直怏怏不乐,郑朗再度失踪,对赵祯打击很大,平时与大臣都懒得说话了。这让狄青很担心,皇上对他好,他心中有数,只是一个武人,不知如何说出。
赵祯点了点头。
“还有,郑相公一定会能救出来的,臣等在外面想办法,他也会有自保之策。”
“朕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狄青说完,立即出宫,去了枢密院,对王嵩说道:“这次还要劳烦你亲自去潭州,协助张亢,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王嵩点头。
狄青又道:“还有,有什么情况,用快脚递向京城通知,最好两天一次,送到枢密院。”
快脚递送达消息快可成本很高,一般不动用,若是全部用快脚递,路上再次加快速度可以在三四天时间内将消息送回京城。但这个漫天冰雪的天气里,却最少需六七天时间。
王嵩又点头。
点、
狄青给了授命,王嵩不顾两天一夜未合眼,冒着大雪,骑马飞快出京顾,向南而去。狄青则在下达各种命令,王德用奇怪,过来询问。这叮)大过年的封锁道路严密盘查特别是西北口音的行人,全部抓获,岂不是扰民吗?别的不说,这些道路有许多官道,也有西北来的商人行人,一起抓起来,岂不全部乱了。
狄青嗡声嗡气道:“王相公,乃是因为郑相公也我已得到皇上允许。”因“郑相公?”
“王相公,正是因为郑相公但有的话我现在不能说……”狄青道。暂瞧公二得保密,拖一天南方多一天时间。
王德用没有想出来封锁道路与郑朗有何关系,可沾用郑朗的事,王德用不敢再问了。于是,这半年年热闹的,先是赵念奴离家出走,后是郑朗发疯,再就是皇上发疯,现在枢密院也陪着发疯。只有一人沾到光,曾公亮,公主案与曾公亮没有关系,王素经手的,没有找到赵念奴,过了好些天,才让曾公亮接手开封府。唯一的就是襄邑大案,终于侦破。凶手不在京城,但在荆湖南路。捉不住他们,郑朗危矣,捉住他们,多半郑朗也会救出。
王嵩南下,一路持着狄青令,不停地换马,他身体素质好,不然昔rì也不可能仅一叮)野和尚,就敢打家劫舍,若论武艺,四五个人也不是他对手。身体杠得住,因此赶得快,抢在无旦节到来之前,终于赶到南方,找到张亢。
翻身下马,身体一歪,人就跄倒了。
张亢一把将他扶住,问:“王嵩,你怎么来了?”
“别说了,你过来,我有要紧事对你说。”王嵩倚着张亢,来到偏僻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是张平孟?”张亢差点惊叫起来。
“不能说,不能惊动他,郑相公还在他们手中,活着的郑相公对他们价值更大,可死了的郑相公也无不可。”
“我知道,”张亢派人传杨归国,也是特务营的人,于交趾时表现突出,重点培养对象之一,特务营侦查梅山蛮与溪蛮,他是主要负责人。不能以一叶蔽秋,杨归国能相信的。
当天晚上杨归国带到。
王嵩已倒上沉沉睡去,这一路赶得太辛苦。
张亢主持的,将事情经过重新复述一遍。
杨归国大惊失sè,然后仔细回想,道:“张知州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一说此人是有些可疑,平时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我多着他们两三人结伴而行,可此人自己说武艺过人,不喜结伴,当时属下并没有在意,加上此人xìng格yīn沉,沉默寡言,便由了他。”
“再想一想。”
“属下又想到一件事,当时郑相公那天傍晚出事后,此人曾主动毛遂自荐,请求搜查一片地方,以前哪里也是他的侦查区域,于是我答应了。”
“哪里?”
杨归国拿出地图,在地图上画了一小片区域,离出事地点不远,不到十里路,就在出事地点的南边。张亢盯着地图说道:“还有一咋)巨岩峒?”
“是,这一说更可疑了,巨岩峒乃是一叮)小峒族,仅有五十几户人家,因为属于下溪州核心区域,忠于彭仕羲,彭仕羲与我朝大军在辰州外交战,节节败退,死亡惨重,死了二十几名蛮壮。”特务营要求的不仅是武艺出众,还有出sè的反应伪装能力与智慧,能让杨归国领手这么多特务营斥候,智慧还是有的,记忆力好,迅速想到此事。
张亢踱了几步,一个五十几户的小峒族,死了二十几个壮年,几乎是一半人家有亲人死亡。无疑,对郑朗与朝廷充满了仇恨。
他说道:“你抽十几个jīng明强干的手下,前去这一块区域监视,记住,人选务必可靠。到了哪里后,一定要伪装起来,千万不能让张平孟发觉。有什么情况,不得有异动,向我会报。”
“喏。”杨归国退下。
这一监视,就是好几天时间,过了无旦,眼看要上七,张平孟仍然未现身,但是让斥候终于看到那叮)隐蔽的山洞。未看到郑朗,但看到巨岩峒蛮人用吊蓝下去,补充供给。
迅速向张亢会报。
张亢也早找了一个借口,就呆在辰州城,连夜出发,潜行到那个崖下,看着那片藤蔓,张亢有些发呆。未必郑朗在里面,就是在里面,都不敢营救,连搜查都不敢。
张亢伏在草地上,拿起一根草放在嘴中嚼,骂咧咧道:“好歹毒的张平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