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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全文阅读

作者:午后方晴     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txt下载     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五百十六章 问边

    王拱辰是偷机分子,看到范仲淹种种做法,隐隐感到不妙,立即撤退。但他不象郑朗,自始至终不参与,开始参与了,还一道倒夏妹,欧阳修生气,多次说他是小人,奸邪。

    他们的妻子是薛奎的女儿,鼎鼎大名的薛出油,都是敢作敢为的性格,颇类似于崔娴,不但敢做敢为,出嫁相夫教子,是贤妻良母,亲情便淡了一份。

    欧阳修妻子还好一点,王拱辰妻子薛小五更厉害,不然不可能将王拱辰从姐夫变成妹夫。看似朕亲,这对朕亲根本就没有起到亲戚的纽带作用。相反,更似仇人。

    欧阳修大嘴巴将王拱辰逼到保守党一方,连带着两制分裂,互相对掐。赵祯也起到作用,两制乃是国家的重要监督机构,若是团结起来,天下乌鸦那成了一般范,如何了得。

    本来吴育与王尧臣皆是君子党,中间插了一个御史台的王砺进去,性质变了味道。

    欧阳修上奏王砺谤黠先朝圣政,不但是真宗亲谕,还是贤相王旦同意,才修此桥的。同意拆桥的开始是吴育等人,欧阳修自动忘记,人家是君子,怎么能说呢。所以吴育等人没有罪,王砺必须诛杀。

    前三司使不能孽画钱谷,至有强借豪民二十万贯,买天下物业,至于税果菜之类,细碎刻剥。吕夷简再次被他指桑骂槐,而一代名臣,在西北战役维护国家经济立下大功的大孝子姚仲孙继奸吏后再泼一身黑墨。只有王尧臣在司,国家财用才没有大缺。王尧臣是有功劳,但两人换一换,王尧臣未必有姚仲孙做得好。南郊礼将近,在此窘迫之时,而能民不加赋,可谓能臣。王砺不恤朝廷事体,用小事妄加伤害,其罪二。

    虽台臣言事允许风闻,但王砺不当见慎越所派小吏没有武勇器仗,诬其有杀人之心。双方争执起来,产生矛盾,手下也起了口角,慎越手下的小吏说了几句不当的话,王砺调查,如实禀报,反而成了欧阳修罗列的罪证,说是王砺诬陷慎越。王砺有这个必要替吴育争吗?别忘记了,他可是王尧臣的亲爷爷!

    吴育与王尧臣本无怨恨,各为论列本司公事,所见异同,乃是常事,但王砺小人,妄思迎合,张皇欺诳,是其罪四。

    四条大罪一列,于是罢王砺为御史,通判邓州。

    王拱辰怎么想?

    而且王砺乃是王尧臣的亲爷爷,有这样载赃嫁祸自家亲孙,子的人吗?你害我没有关系,咱们仅是朕亲,何至于让人家祖孙破离?这就是君子做的事?

    虽让欧阳修得逞,但自此事发生以后,郑朗对欧阳修再无任何一点好感。

    此事发生后,王尧臣失魂落魄,他不懂了,仅是一座桥,怎么就引出这么多事,又让他高龄祖父沦落到了邓州。

    郑朗下早朝后,看到王尧臣的表情,对他低声说道:“君出自太原高门,其祖一门多人及第,几代良臣,是非公议,自有后人评之。”

    王砺进士,次子王渎也是进士,王洙又是进士,王冲子王尧臣状元,但这一门荣光没有结束,王洙的儿子王钦臣也高中进士,王洙四子王陟臣也是进士出身,王砺长子王涣儿子王稷臣与王梦臣同样进士出身。这几位都是有名气的臣子,在史书上有一席之地的,王砺其他几个儿子王涣、王渊、王冲、王泳先后进士出身。这不是门荫,是真正考出来的功名。可以说是荣耀一时,没有想到临到晚年,让欧阳修这小子弄得一身墨黑墨黑的。

    但这样也好,这段时间因为政务的原因,两人多有往来,相处得十分默契。可是郑朗很担心,王尧臣与欧阳修他们走得太近,也沾染一身戾气。此事发生能让王尧臣反省。赵祯找不到人手,郑朗却能大开金手指,将一个个合适的帮手找出来这是未来的基石。至于几个学生,等他们成长,多半是来不及。

    王兔臣感谢地看了一眼郑朗。

    让朱温杀了一下,唐朝七大门阀消失,到了宋朝,连门阀二字也没有了。可在祖上,太原王家与荥阳郑家多有朕亲来往的。这一刻,王尧臣觉得与郑朗很亲近。

    一切在未来—……

    事实在下过诏书后,赵祯也醒悟过来,可是后悔已晚。但是赵祯态度很奇怪,知道错了,可继续沉默不言。王拱辰准备进奏,看到赵祯这态度,又迟疑下来。

    毕竟还年轻,缺少了经验。

    直到这件事传扬开来后,另一个人才真正动手,夏球。

    这时,孝为首善,欧阳修坏人家祖孙,赵祯未说什么,还能再相信这群人是君子吗?但他动作做得很隐蔽,人在大名府,无奈,只好采用四两拨千斤的办法。

    郑朗在中书里休息喝茶时,问过范仲淹一句:“王砺会不会嫁祸于自家亲孙子?”

    范仲淹呆了一下,答道:“朝廷所处执诸多官吏中有一些官吏多是良才,戴以私罪之名,我恐误之前程。”

    “于是就能诬陷王砺,坏人祖孙大义,孝为百善之首,连孝道都忘记了……—……希文兄,虽你无意,可你新政主要就是针对用人,你自己都没有将人用好,让下面的官员如何用好人,能否做到公平,能否避免不产生纠纷?”郑朗说完没有再说。

    一场南郊大礼,再次让国库空空如也。

    他还有许多事要做,至少要让朝廷今年国库出现部分积余,大家才有信心。这是他的职责范畴。

    边境又传来新的消息,契丹继续在西北增修城堡。

    消息传到京城,议论纷纷。

    郑朗画了一张图,这些城堡的地形图,让大家看。其实契丹这次征伐计划看似很周密,未战先防。不仅用城堡储备物资,还防止元昊反入侵,于是在边境上修建了一系列的堡寨。

    这个做法是夹山部族造成的,多是白达旦人,还有一些党项人、吐谷浑人,以及汉人与契丹人后者占少数,前者是多数。类似泾原路与环庆路前线地区。

    属于契丹管辖,可是半羁縻状态。元昊两次席卷部众,契丹人害怕元昊反侵后会有部族里应名合。这才做了这些布置。看地图也能看出来,一系列的城堡从府州丰州开始,一直沿伸到黄河以北阴山地区。若是针对宋朝来的,没有必要在黄河以北设城堡。消息是陆陵带回来的,因为郑朗吩咐,折继闵又悄悄派了斥候潜入契丹境内打探。两相结合,再无质疑。

    人家打西夏,咱们宋朝就不要草木皆兵了。这时田况上了一书让朝廷拿一个决策出来朝堂太乱了,有人说西夏会继续侵犯宋朝,有人说西夏不会侵犯宋朝,有人说契丹会打西夏,有人说契丹会与西夏朕手打河东。上面乱成这种样子,到下面会成了什么?最少朝堂得拿一个主见,不然下面不大好办。

    五月初,赵祯很隆重地在崇政殿接见范仲淹与韩琦问边策。

    范仲淹与韩琦呈和守战备四策。

    陛下学习唐高祖、太宗,以盟好为权宜,选将练兵彼不背盟,我则抚纳无倦,彼将负德,我则攻守有宜。这是和策。

    或权宜许之,严作守务。但陕西在减兵,守备不足,不减物力已困。久守之计,莫如增加土兵,其众知道山川地形多习战斗,比之东兵,其功数倍。(将夏辣办法拿出来)而且土兵月供少,素号精强,比之东兵更为有利。可是数路增损换防,需一二年才能整集,先于边境无税之地征募弓箭手,与兵士协防。东兵(京城禁兵)三分,屯边,以助土兵,屯次边关辅,减少运输之劳之费,一归京师。若无变,可再减三分之一,减少朝廷财政压力。弓箭手可于险要地修城堡,以保家小(随兵耕作的亲属)。敌进,民军进城重防。敌重兵循川而行,必求速战。胜后才敢散兵掳掠。我持重不战,敌粮草无继,牛羊无获,必不得己散兵掳掠,我于山谷中,伏精锐以待之,使散无所掠,聚不得战。若长驱而来,我则使诸将出奇蹑后,敌保师以归,我则使诸城并力使其敝。彼进无利,退有祸,不三两举,势必败亡。(谁来蹑其后,不怕敌故散兵诱敌之计?不如说坚城不战,坐等挨打)。此乃守之策。

    敌巢穴在河外,但河外之兵懦不能战,最强的士兵乃是横山一带蕃部,东到麟府,西至原渭,我朝强兵也是西界这些蕃兵。不如学习元昊之策,各选将佐三五人,使臣一二十人,步兵一万,骑兵三千,以为三军。

    使三军互掠横山,降者纳质厚赏,拒者必破其族。敌来我退我守,敌退我进我攻。(办法是好的,但需要高明将领指挥,不然西夏用郑朗之策,三两次伏击成功,诸边蕃部大乱,纷纷倒戈,又怎么办?)

    再行七备之策,派才识近臣,假以都运转使之名,察看边境,为朝廷谋划,以作经略。

    调度兵马合于何处驻泊,使就刍粮,节省边费。

    在军旅中选有知略或有材武者,于边上试用,逐步进呈,三二年,会得很多将才。

    派使臣授新议八阵之法,派往诸军教习。

    于河北陕西教习保丁义勇,三时务农,一时教战,并增置将校,使人人各知军之法,是强兵之本。

    兴修京师附近诸臣,以备意外发生。

    七密商征伐之策,如何征伐,二人皆没有说了,说不出来

    语良久才散。

    随后赵祯宣郑朗前去迩英阁进讲。不是在崇政殿,将范韩二人三策七备拿出来给郑朗看。郑朗细细读了一遍,看了看赵祯的脸色。这三策七备,有许多可以借鉴的,但许多地方存在着严重的缺陷,多泛泛空谈之策。更让赵祯不满,不是策略不好。而是为什么上三策?

    对敌无外手和守战三策,ABC,陛下请你自己选吧。

    而赵祯喊他们二人前来,不是自己做选择题,是要一个准确的方略。这不是糊弄人吗?如果朕选,还用问你们。

    恐怕赵祯此时最失望的不是这个。开崇政殿问边,作为一个皇帝,一年有几次于崇政殿单独召一两位大臣议事的?这个待遇郑朗至今也没有享受过。范仲淹与韩琦正是因边功起家,步入两府,然在他们最善长的边事上拿不定主意,有什么胆量发起全国性的改革?

    问道:“陛下,为何将此策给臣看?”

    “朕向范卿、韩卿问边,但你于缘边战功最多,故朕也要问一问你。”

    郑朗脑海里转了转,心里想到,反正新政也要完蛋了,自己索性再推一把。

五百十七章 请使

    郑朗说道:“议和备战。”

    “何谓议和备战?”赵祯问。千万不要象范仲淹那样玩,泛泛而谈,然后再看具体条款呢,什么都没有了。

    “议和是暂和,即便我朝不征伐西夏,西夏早晚要寇边,但若不和,元昊为了树威,他又不象陛下仁爱百姓,穷凶极恶之下,不顾其国百姓生死,与我朝拼命,必成两败俱伤之局。但和,不能给其重厚赠,赠送其礼物,不是拉拢他的心,此人之心欲壑难填,也无法拉拢。这是给他—个台阶下,向国内臣民有—个交待。所以不必太厚太重。”

    “何谓备战?”

    “西夏暂时不会入侵我朝,况有契丹之逼。虽如此,若是缘边不备,或松懈,难免还会让元昊产生觊觎之心。故臣以为—为治国,臣于定川寨之战后,草草收兵,也为国家贫窘所致,不能扩大战果。战争,前线将领帅多谋,士兵勇敢,比拼的也是后方。故臣以为陛下应治理国家,使国强民富,内库最少有大量的钱帛储蓄,这才是战争的根本。”

    “说得好,还有呢。”

    “二为护将,范仲淹爱护将领,但偏攻重守,诸将才能不得用,韩琦重攻偏守,却不信爱诸武将,所以有延州中诈和与好水川之败失误。这个护将—是朝廷如何安顿诸将,文臣势大,祖宗为了开言路,许言臣以风闻言事,—旦诸武将身兼—路军政财之权,文臣必然群起而攻之。这些武将临阵作战,身多受伤,张田身上大小伤有—百余处,狄青也有几十处伤疤,身带暗疾,有才华傲骨必有之,若是愤懑加重伤势发作,便会发生让人遗恨的事。”

    “卿之意是……”

    “武将总领各路各州军队,文臣掌控民政之权,相互掣肘,便不会发生安禄山的事。”

    赵祯默然。

    “二下诏与诸缘边文臣,赐予相将和之篇颂读,古代武将多傲慢,今不然,是乃文臣傲然,许多文臣帐下武将仅能摇尾乞怜,但陲兵之道是战兵之道,非是询问吏治,文臣多不及之。文臣过份轻视武将,必败兵事。此乃护将之道。西北有许大将,可堪重用,若陛下将他们保护好,分散于边陲之所,与文臣相安得当,必然减少元昊觊觎之心。”

    “练兵之道”,郑朗瞟了—眼案桌上的三策七备,说道:“想要士兵勤习武艺,必须用嘉奖之术。然不可开臣在泾原路之例,那是大战来临,万不得己之策也,若没有意外,会有数年甚至十年和平时光,可以徐而图之。嘉奖勿必掌握分寸,不可太轻,轻之士兵没有积极心,重之朝廷负担不起,—旦战事起,性命抛之脑后,又用何嘉奖之?至于阵图,陛下,不能再信这个了。可以操练阵型,使攻退阵容整齐,不至于乱,但不是阵图。两军交战,除了攻防战外,野外作战,实际决之胜负时间很短暂的,不可能敌人让我军慢慢摆什么复杂的大阵。”

    “至于土兵事宜,适度可以,短时间必是和平时光,虽然丹费不及东兵,然数量—大,必有浪费。又大肆增加土兵,必使百姓受困。其实交战之道,名目繁多,岂止是战场决—胜负,往往高明者,早就化敌于无形之外,所以善战者无赫赫战功。例如缘边百姓,若用范韩之策,强行征讨,臣以为不妥。且不说敌人必会设计,有万—之失,况且敌境横山百姓凶横,强行征讨,牺牲必然惨重。不仅讨,还有化之策。我边境安,我边民富,而西夏边境苦,必有大量百姓逃向我朝。敌民便是敌兵,此不用牺牲,便是获胜之术。”

    “故土兵不能多,—多,边民必苦。至于御守之术,臣更以为不妥。诸多堡塞起的作用是延缓敌军入侵速度,而非保不失。

    除大堡寨外,敌人难以攻打,诸小堡寨根本无法阻挡敌人的进攻。所以定川寨战役,有许多堡寨先后沦落,便为此故。修堡寨可以,于要隘处兴修堡寨,阻挡敌人进攻道路,但不可滥修。如今自府州起到秦州,五路共有近三百大大小小的堡寨,平均—寨驻兵—千,便是三十万。三十万军驻扎—年得多少赀钱?且边境长达两千余里,修得越多,兵力越是分散,敌大军前来,如何抵挡他们的进攻?”

    “勘臣,才识之臣以诸转运使身份去边,臣也附议,但不是前去指手划脚,即便用臣做例,臣去泾原,多方考察,再听从诸将建议,这才施行方略。朝中有胜臣才等,但臣相信不会胜臣太多。不做了解,便去指挥,必有失误。所以前去缘边,是学习观摩勘磨,以便将来朝堂有更多大臣精通军事,若有战事发生,而不会象以前那样乱了手脚。”

    “厉器,臣于西北,多临前线,两军交战臣也站在寨头观看,然弓箭刀枪盔甲多有粗制滥造,盔不能挡流矢,箭不能穿皮革,往往造成诸多牺牲,使臣痛恨之。若不改变,这种情况长久下去,必会泛滥成灾。”

    “反间,西夏于边境多屯重兵,然契丹早迟会与西夏—战,不论胜负,西夏与契丹交恶。那么会对我朝边防松懈之,派得当官吏,有意放开十几条小通道,允其私贩青盐于我朝。控制其数量,不使我朝经济受损,再控制其道路,能随对立即关闭。私盐通道打开,元昊必喜,再选派忠于我朝的蕃子,于通道潜入西夏,携带重资游说各部,不能使各部归我朝,也会使各部离心散德。内治不稳,西夏国家便会衰退。还有契丹,夏使将不日来到京城。元昊说以前怠慢,谢陛下谢罪,以后若是我朝使者至,必恭敬前去宥州与夏州亲迎。为什么不让我朝使者进入兴庆府。是因为兴庆府多有越制称皇制度与建筑礼仪,我使也不能进入兴庆府。”

    赵祯脸上—变。

    “陛下,勿得动怒,本来就是短暂的和议,既然他说亲迎使者至于夏州,勿用追究,可着其使来京师商议和平之事。省得拖得时久,产生新的变化。”

    赵祯踱了好—会儿才说道:“准。

    “请陛下同意臣主持此次议和,顺便再施—反间之策西夏与契丹便会从此交恶。两国不联乎,边境便会有很长的和平时光。再杂以范韩谋策,边策就有了。”

    两方说的边策性质很大不同,郑朗说的是实处考虑周全。

    最关健的他是拍板,而不是出选择题给赵祯做。那样,要大臣做什么?

    不对比罢,—对比,范仲淹与韩琦被郑朗送进了当铺。

    赵祯走来走去,脸上忽喜忽忧,不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过了好—会儿说道:“郑朗你的策略朕暂不用之。”

    郑朗先是惊讶过好—会儿才反应过来说道:“谢过陛下。”

    元昊派杨守素来到京城。

    没有求十万石青盐的事了,而是退后—步,七万石榷盐,不然拿什么来交易呢。另外在张子爽答应的十三万匹绢—五万两银—二万斤茶的基础上,再求宋朝贺奉乾元节回赐银—万两—绢—万匹—茶五万斤。也就是进奉几匹烂骆驼的啥,马上宋朝就必须赏赐二万五,这是年年必有的赏赐,进奉贺正回赐绢五千匹银五千两,茶五千斤,每年赐中冬时服五千匹绢银五千两,臣生日赐银二千两,细衣着(上等绢布)—千匹,衣着—件。合计是二十五万五千。

    晏殊长松了口气,好不容易,终于逼迫西夏人交了底。

    诚意也足,不仅是称子称臣,连那个兀祖的名字也不要了,让宋朝皇帝赐名号。他站出来说道:“陛下,可以正式议和了。”

    得见好就收啊。

    已经出到二十万,再加几万又有何妨?

    赵祯看着郑朗,郑朗说道:“晏相公,什么时候国家没有正式议和了?岂说是二十五万,便是十五万我也以为多。十五万,要剥削多少民脂民膏?—年十五万,十年—百五十万,会为西夏增加多少兵器,未来又会杀死我大宋多少英勇的战士?如果晏相公保证西夏以后不会再来扰边,我马上进谏,让陛下撤去陕西军队,—分钱不少的答应西夏人的要求。”

    欧阳修立即站出来说道:“晏殊此言谬也,陛下,臣闻元昊又于横山东,延州境内我故土多修寨堡,侵吞我朝疆域。贼子之心不轨,岂说是十五万,即便十万臣也以为多。”

    若是郑朗说话,晏殊还能商议商议,看到欧阳修出来,直接怂了。俺惹不起你,躲得起。

    元昊也是逼的,郑朗将各个堡寨修到没烟峡与萧关,天都山与韦州全部暴露在宋军攻击之下。正好庞籍想和,偏软,于是在原延州境内,修了—些堡寨。你能威胁我,我也能威胁你。总的来说,元昊吃了—个大亏。

    郑朗说道:“不急,时间在我,拖得越久,对西夏越没有利。既然陛下让臣主持此次议和,请相信臣。”

    然后与杨守素谈判,将这份国书轻蔑的拿起来,说道:“杨守素,咱又见面哪。”

    杨守素看了看郑朗,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欧阳修与包拯,想要哭了。

    郑朗又说道:“本来朝廷是带着诚意与你们议和的,可你们私下小动作不断,先是试图蛊惑契丹侵略我朝,后是侵占我延州疆土,若是以我之见,其实不用与你们议和,—旦契丹与你们交战,我请求朝廷让我总领陕西兵权。”

    下面的话没有说,懂的,两国夹击,将你们西夏兜了。

    杨守素脸上巨娈,过了好—会儿说道:“郑相公,勿得恐吓我。契丹与我朝交好,怎么可能兵戎相见?即便兵戎相见,—旦契丹长用河套,谁对贵国威胁更大?”

    “妖言惑众!虽契丹强盛,但遵守诺言,自澶渊之盟,四十年不见兵革,你们西夏呢,狼子野心。我朝宁肯让契丹占有河套,也不想与你们为邻。”

    “我主已称臣,勿得称邻。”

    “和议未签,何来臣而言,我也不想我们大宋有你们元昊这样的大逆不道臣子。”

    杨守素被郑朗强势压得抬不起头,不想扯皮下去,说:“郑相公,两国议和对两国百姓有利无害。且,我主要求也不多,仅是二十五万,以君之能,随便兴—个作坊,便是百万之数。若没有这个数,我主无法向百姓交待,只能苦战倒底。”

    “二十五万是不可能的,我也给你—个底限,还是原来的十万,要么再加乒你们后面的乾元节回赐钱帛,贺正钱帛,中冬钱帛,生日钱帛。

    再多—文也不可能了。但是考虑到你们西夏的实际情况,再给你们西夏—个机会。”

    “何?”

    “因为盐会干忧到我朝盐政,数额有限,可其他物货,如马牛羊,不对,马大约你们西夏也会要控制了。那么就是牛羊骆驼骡子驴,以及皮毛,毛毡,不限制你们西夏榷卖于我朝。”

    “这本来就没有做限制。”

    “你傻啊。”

    杨守素给他骂得不敢吭声,傻就傻。

    “你们西夏资源有限,可你忘记了?西者还有回鹘人,北方还有阻丰人。”

    听到阻卜人,杨守素立即清醒过来,说道:“我们与阻卜部路途遥远,交通不便。”

    “是害怕契丹人吧。看你们国主十分狡猾,为什么这时候也笨了,你们与阻卜部相交的地域广大,多是沙漠戈壁滩之地,契丹怎么过问?不由国家出面,而是商贾出面,契丹追问你们就缩,不追问你们就松。阻卜货物以前多由夹山转向我朝,契丹关卡松严,由是商贾不兴。若是民间多从沙泉处设—些供给点,将这条商路打通,不但利于你们国内百姓,州小于阻卜百姓,所得利何止十万,二十万,三十万也不在话下。否则你们要求过份,你主不能向百姓交待,我主也不能向百姓交待。那么继续战吧,大不了我向陛下请求,再去陕西,正好我朝今天也缓过气了。”

五百十八章 五问

    杨守素忽然坚硬起来说:“若如此,君何来议?”

    “色厉内荏啊,不要紧,但你此时心中一定在想,这个办法也不错,可眼下不能激怒契丹,万万不能执行的。看以后什么情况,倒也是一个增补国用之策。不过呢,即便你认同,也不会承认的。这个把柄若是让我抓住,岂不会利用?”

    杨守素一张脸气得象紫猪肝。

    郑朗扭头对欧阳修说道:“欧阳永叔,他们就交给你了。”

    自己说出底线,再施一个小小的反间计,接下来还是让欧阳修来慢慢磨。并且余靖一直在哼哼,将欧阳修拉进来,也省得这些人烦。

    然而欧阳修屡次谈判得利,让诸多君子们产生一个错觉,先是欧阳修建议用庆州知州孙沔与尹洙来个对调,孙沔也不傻,因为一个水洛城,泾原路就象滚水在煮,上表说俺生病了,让俺休息吧。

    于是有人请以狄青知渭州。

    余靖听闻此事,立上一奏,很长,分成四大段,两大段夹七夹八的议论水洛城,四大段议论狄青,说泾原路原在陕西最为重要,自范仲淹不敢独当,岂狄青粗暴之辈,所能专任?

    听着余靖在喷口水,赵祯无奈的看了郑朗一眼,果然被郑朗说重。于是下诏让王素知渭州,孙沔继续知庆州,而尹洙则变成了知晋州。

    至此,范仲淹、郑戬大获全胜。

    但赵祯终于等不下去,不能再让这群君子哥们折腾,但他还是沉着气,向二府提出五个问题。

    合用何人,镇彼西方?

    民力困弊,财赋未强。

    军马尚多,何得精当?

    将臣不和,如何制置?

    躁进之徒,宜塞奔竞。

    实际条条是针对范仲淹手下君子党与新政的。

    合用何人,镇彼西方,这与第四条有关连,郑朗已经清楚地提出,陕西有许多能派上用场的名将,可没有用好。然韩琦与范仲淹一直没有说,一个水洛城便吵起这样子,这样下去,若有大事发生,如何了得?

    范仲淹与富弼、韩琦协商,起草答书,元昊派人至阙,名体稍顺,虽戎人难信,也可以权宜。如翻覆未宁,当择节制之帅,若和好且合,派镇抚之才,经度边陲,以防来患。元昊心意还没有摸清楚呢,这个镇彼西方的人不便产生。

    新政之初,说几月天下大治,可现在民力困敝,财赋也没有好起来,甚至连商税不敢逐步减回原来的税率,其他诸税一样没有少,老百姓继续过着苦逼的生活。

    其中还有郑朗的调节之功,否则天下更困。为什么?

    范仲淹逼得没有办法,只好说,臣等议之,国家革五代诸候之暴,夺其威权,度支财用,赡养天下之兵。这才导致时间越长,赋税越重,边事一起,调率百端,民力愈穷。农功愈削,水旱无备,税赋不登,减放之数,动辄百万。不能怪俺,要怪俺两位祖皇帝的制度。还不敢明说,含蓄地推卸责任。但当初说过话的,能解决。于是说出解决办法,选举良吏,务本安农,修水旱之防,收天地之利。严著勉农之令,使天下官吏专于劝课,百姓勤于庄稼,数年之间,大利可见。又山海之货,本无穷竭。但国家轻变法令,深取于人,商贾不通,财用自困。朝廷须集议,从长改革,使天下之财,通济无滞。又减省冗兵,量入以出,则富强之期,便有望矣。

    终于认识了要从长改革,不可能几个月天下大治。

    也看到裁兵会节余大量费用。可关健如此大规模的裁兵,甚至包括诸多法令,如何善后,与范仲淹的庆历新政无关,即便有关系,他们仅提出裁兵,然而按照他们那种方法,赵祯可不可能同意大规模裁去这么多老弱病残兵士?

    宋朝税赋收入在转移,庄稼仅是一个方面,从农民身上剥削,终是有限的。再者,各项法令条款呢?

    赵祯看到这个答案,生生气乐了。

    没有比较不知道,也许只知道不满意,但有一个比较,就能清楚看到他们缺陷在何处。看看一个两税法,再三的平衡,配合于种种细致的法令条款,甚至都利用他这个皇帝。不怪,为了国家,那怕是他这个皇帝也能利用。这才是变革之道。但范仲淹算是什么答案?

    士兵是很多,这次裁得狠,仍有一百零几万庞大的军队,若是将保丁,以后的土兵再加上边境的义勇与弓箭手算上去,还要加上近六十万人。宋军在陕西表现不错,可看看去年起义时的表现,又打回了原形。

    这个答案郑朗也说出部分,精兵,练兵,嘉奖,择将才统之。

    韩琦与范仲淹只好再奏,陕西八事,修完边寨,土兵愿意守寨移为边军,土兵冗弱减放归农,东兵入次边以就粮草,有事宜赴边,缘边弓箭手筑堡居住,差人看山川要害,兵二万骑三千备攻战,夺敌横山要害之山,据险修寨。又奏河北五事。

    有的赵祯也同意,有的赵祯狐疑,但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将臣不和,郑朗说得更清楚,是文臣无法无天,产生的结果。但让范仲淹扯到许怀德与张亢上,将佐当中,性情不类,爱恶相攻,全部主帅抚遏,随才任用,使各得其所,则怨恶不生。故长帅之才,不敢轻易选用。与文臣没有关系,全是武将的错。

    赵祯看到这里,再次气乐了。

    最后一条,躁进之徒,宜塞奔竞,就是直指君子党本身的,范仲淹没有办法回答,只能往别的地方扯,躁进怀贪之人,何代无之?朝廷辨明而进退,如责人实效,旌人静节,贪冒者废之,趋附者抑之,则多士知劝,各怀廉让之心。赵祯说的是躁进,让范仲淹引到贪污与附炎趋势上面。

    这篇答文呈上去,赵祯会不会报?

    不报,范仲淹隐隐觉得不妙,于是又奏到,陛下手诏问,合用何人,镇彼西方?两府已奏人选呈次,若陛下怕有万一发生,罢臣参知政事,知边上一郡,带安抚之名,足以照管边事。

    还是不报。

    六月的京城,一百多万百姓,以及几十万禁军,连带他们的家属,挤在这座城市里,几条发达的水系,更使水蒸汽浓烈,又热又闷。

    下值回来,江杏儿打来井水,郑朗匆匆忙忙冲洗一把,这时候他又怀念起前世有空调的生活,没有空调,最少有一个电风扇。郑苹带着三个小不点在吃甜瓜。几个娘娘早热得受不了,逃回老家。

    四儿拿着团扇,替郑朗扇着风。

    郑朗说道:“四儿,你跟了我十几年时间,一眨十几年就过去哪。”

    “那是奴的福份。”

    “错,是我的福份,”郑朗说道。喝了一会儿茶,一颗心才定下来。

    刚要准备用餐,韩琦闯了进来,坐下来问:“行知,陛下为何要询问五条?”

    “陛下的心,我哪里知道?”

    “你常进迩英阁替陛下开讲,应有风闻。”

    “稚圭,你昔日也做过谏臣,所谏之事十之不离**,为何?虽祖宗家法许言臣大胆进谏,故有风闻无罪之说。但言臣弹劾百官错失,监督朝政误漏才是本职,难道风闻是本,后者是末?”

    “陛下……”

    “陛下的心意我不知道,但风闻二字绝不会从我嘴中说出来。况且西夏与契丹交战在即,一旦战后,无论谁胜谁败,我必须前去契丹。契丹让我出使有何用意,你不是不知。此去生死两茫,我不做提前准备,当真呆在契丹做第二个苏武?还有国政,又要开讲,著书。那来的时间想其他的?”

    韩琦没办法了。

    不过此人颇让郑朗头痛,又说道:“陛下的心意我不知,但稚圭,你想一想,一个小小的水洛城,便阄成这样子,陛下心中会怎么想?还有呢,仅是一个座桥,便将孝道抛之脑后,陛下又怎么样想?若是新政以来,不象去年你们所说的天下大治到来,可略有成效,又会让陛下心安。现在呢?”

    “师鲁已贬到晋州。”

    “水洛城之事,我不想多说,稚圭,既来之,请在我这里用晚餐吧。”

    郑朗话音刚落,忽然外面狂风大作。

    “好凉快,”郑苹与郑航高兴地跳起来。郑朗说道:“主不留客天留客,稚圭兄,不用拒绝了。”

    江杏儿在边上偷乐,说:“官人,韩相公,你们不怕那道诏书啊。”

    “君谟做的好事!”韩琦气愤地说。若没有这道诏书,大家坐下来协商,那怕就是谈判,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郑朗微笑不语。即便没有这道诏书,韩琦也不会与范仲淹做妥协。

    大团大团乌云涌上来,电闪雷鸣,一场六月的暴风雨便到来了。

    对这位韩相公,崔娴也防着,怕这个大先生生气,刻意多准备两道精致的小菜,端上来。韩琦又说道:“行知,托一个底儿吧,陛下对新政态度如何?”

    “陛下怎么会对我说,我又不是内侍,又不是嫔妃。即便是内侍嫔妃,陛下也不将这等大事随便乱说的。但一月前,我便对希文兄说过,新政必败。这是我的揣测,与陛下无关。”

    “希文误我,早知道我不回京师,留在陕西。”

    郑朗愕然,是你害了范仲淹,还是范仲淹害了你哉?噎得郑朗都不想说话,正在这时,他家中一个谦客进来禀报,说道:“相公,大事不好,刚才一道雷击中灵宝塔,灵宝塔整座塔生生被轰塌陷了。

    韩琦大惊,手中的酒盅跌落地下也不知…···

五百十九章 相欢(上)

    灵宝塔被雷轰倒,不过是—个小塔,但在这时代,便能化作。个大「展翅冇水印」事来解说。并且君子党用的最多。

    此时皇上正对新政产生怀疑,若为小人所借,必会发生大「展翅冇水印」事情。郑朗看他担心的表情,心中微微—笑,心里想到,人家才不会与你玩天象呢。

    不容易玩的,这群人文章写得太好了,嘴巳功夫太厉害了,象夏棘这样的聪明人,才不会做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

    最大的危机即将来临,不知为什么,郑朗居然无动于衷,甚至期盼它早点发生……

    余靖率先出手,朝会上进奏,说了很多的话,滔滔不绝谈了—个多时辰,其实郑朗发明了牙刷,已经开始流行,还分成许多种类,好的鬃毛加上玉柄,能卖好几贯钱,差的仅是十几文钱。已经形成—个小小的产业。

    因此朝堂议事比原来空气味道好,否则几百人呆在—些,唾沫乱飞,空气质量很糟糕的。有时候逼得无奈,吃糖炒板粟,美其名曰香嘴。

    不但各个大臣多用,皇后里的妃子也在用,连民间—些百姓也陆续地使用。随着就有商家发明了香嘴药,不是牙膏,而是用各种药材制成的刷牙药剂,也有贵的,也有贱的。没有钱的百姓,直接用盐代替。

    若刷得仔细,再用—些名贵的药材做牙膏,不但嘴中不臭,有时候还能“满嘴喷香”。

    但余靖有—个坏毛病,不喜修饰,连衣冠都不注意,况且刷牙。也许刷的,大约好几天刷—次,反正刷得不勤快,正好天又热,唾沫星往赵祯脸上直喷,喷得赵祯想要呕吐,听完了立即宣布散朝入内后对妃子说道:“朕被—臭汉薰杀,喷唾于吾面上。”

    快替俺打洗脸水来。

    但也不怪。

    余靖说了这—大长篇,主题思想便是陛下虽能勤俭修德,感动人心但做得还不够好,所以上天示警,雷塌灵宝塔。与俺们君子党无关,与新政无关,要错便是你皇帝的错。先将其他人嘴巳堵上。

    看到皇上对君子优待如此,王拱辰还是不敢出手。

    太年轻了。

    但有—人知道尖候到了。

    有怨的报怨,有仇的报化……

    这个人不在京城,而在大名弈夏竦!

    郑朗隐隐劝他放下恩怨但没有多劝。毕竟夏蛛与吕夷简不同两方对干了十几年,仇深似海,夏球真的很冤枉,载培提拨过庞籍,好水川兵败后韩琦势危,夏竦首倡公言,替韩琦说了公道话,替范仲淹做过种种辨解与郑朗关系良好。君子党几位首领,除了富弼外,几大首领多少受过他的恩惠。或划分他也算是君子党的人吧。然结果……

    但他智慧远虑,没有硬干,对时机把握更是让人发指。

    —直暗中派人在京城注视。

    正好石介写了—封信给富弼,责以行伊周之事,这时代信便是文章,写得不错,士大夫就会拿出来让人观摩学习。不仅是信,还有文章,诗歌,例如王安石—个春风又绿江南岸,绿字没有写好,—直改,改了—个月,终于改成绿字,这首诗蛮好的,这才拿出来让人看,便流传出去。石介是文章大家,这封信写得也不错。

    富弼也没有想起来,让人观摩,于是传了出去。让夏棘隐秘的用重金购买回去。只是—封信,宋朝买字现象很严重的,富弼没有在意。大问题便来了。

    夏辣家中有—个婢女,也是小妾,小妾在他家中只能算是婢女,没有地位。不过她与江杏儿—样,写得—手好字。夏球便让此女观摩石介书法,他自己又是—个大才子,从旁指教。过了很长—段时间,此女写的字与石介的字相差无几,唯妙唯肖。这才让她专心练习—个字。

    最后将伊周改成伊霍。

    伊便是伊尹,辅助商王朝灭掉夏纣,商汤死后,太「展翅冇水印」子太甲副庸,伊尹将太甲流放到桐宫三年,让他反省,直到看他改邪归正后,才接回来重当皇帝。周便是周公旦,武王灭商后很早便死了,周公旦辅佐年幼的小皇帝,—面饱受谗言,—面将内部叛乱全部解决,重新给小皇帝—个花团簇簇的大周王朝。伊尹做法略有争议,周公做法却得到历代统治者欣赏的。

    这两字联在—起,绝对的没有问题。

    关健周改成了霍,霍便是霍光,是贤相,立三帝,废—帝,很长时间曾独自把持朝政。即便汉宣帝即位,在霍光活着的时候,朝外宫内,也被压制得暗无天日,比傀儡还不如。所以汉宣帝在霍光死后,诛杀霍光全家。

    伊尹是统治者小半个恶梦,虽做了不臣之举,但没有废掉人君。那么霍光便是统治者最大的恶梦。如果霍光做光得到认同,以后任何—个大臣也可以用人君无道,任行废立大「展翅冇水印」事。国家也就乱套了。

    仅改掉—个字,会造成什么后果。人君好,你们辅佐,人君不作主,赵家子孙多着呢,将赵祯废掉,再换—个有作为的人君上位!

    信改好了,夏竦—直没有动。

    直到赵祯五问,灵宝塔倒掉,夏棘这才从大名府将这封修改后的信用飞书递给赵祯。

    赵祯看后,依然不语。

    这次沉默便很玩味了,不管怎么样,这是—件大案子,必须派人查,是夏棘伪造的处罚夏竦,是石介写的,那么追究石介与富弼的责任。

    但赵祯偏偏不说话。

    富弼早朝散后,对郑朗说道:“行知,请替我辨解。”

    郑朗是中间派,说话才有权威。郑朗看着他焦急的样子说道:“彦国兄,当初夏球被天下唾弃,谁又替他辨解过?”

    “行知辨解过。”

    “我那算什么辨解,只说他有吏治之才,在德操上同样不敢说,怕落得与夏棘—样的下场。没有当初结的恶因,那有今天的恶果。”

    富弼很沮丧。

    实际君子们猖獗的做法,也让他失去信心,在水洛城事件中,富弼同样也消失了。

    “彦国兄,对于你来说是—件大「展翅冇水印」事,但对于陛下来说,他掌管的是天下,你们这件事又算什么?是不是石介写的,又有多重要?”不说了,也等于什么都说了。

    郑朗走向中书省,心中在反思,若是自己站在范仲淹的立场,会怎么做。上策是退,退—步海阔天空,但要退得有理智,现在皇帝没有得力的人选可以任用,继续留在朝堂,可要上疏,对以前新政进行反思,裁减—些有争议的改革,使朝野上下局势趋于缓和。况且还有自己这个中间派,只要范仲淹肯退,不再固执己见,听从别人劝说,自己必定会出手相助。中策是退,退向陕西河北,缓解部分人的不满,为改革保留—线生机。下策便是带着—群小弟们再次为这个伊霍案拼个鱼死网破。下策肯定是愚蠢的做法,中策也不妙,上策未必能行得通,伤痕撕开,那有这么快弥补好的。

    想了想,摇摇头,进入中书省。

    赵祯沉默,但用意已明,开始攻击君子党的人渐渐多起来。正好契丹备兵西南,元昊派人请和,使者与辽兴宗对,辽兴宗责其虚言,全部说的假话,其实—半是真的,比如夹山协助平叛之功,但辽兴宗是相信罗汉奴的话,还是相信西夏人的话?然后将这个使者狠揍—顿,送了回去。元昊无奈,只好屯兵南北河套,以备不测。

    两国于府麟地区聚集许多大军,寒朝多少有些不大放心。范仲淹再次上书请行,但—开始不是说前去陕西的,而是请行河北。此议略有私心,陕西军政多在君子党们手中掌握,若再抓住河北军政大权,即便退,君子党们手中还控制着很大的实权。许为朝廷的倚重,某些人不敢过份动弹,新政还能得以保留。

    范仲淹有私心,谁相信?

    就事论事嘛,杜衍先上,富弼后上,契丹是针对西夏的,两虎相争,我们高兴都来不及,为什么要凑和进去?你这—兴师动众,其—又是钱又是粮又是兵的,国库还没好起来,你想过没有。而且你凑和进去,契丹万—有顾虑,退回来,甚至以后还能与西夏联手。失误啊,仲淹。

    富弼吐沫星乱飞,正滔滔不绝说着,忽然想起—件事,不对,前段时间朝廷下过诏书,着范仲淹遥领陕西河东,自己遥领河北,干嘛抢俺的饭碗?难道是俺无能?

    别要以为你懂军事,俺也懂,回去后又上书六条河北守策,七条河北御策。

    俺也懂。

    然后在朝会上说:“陛下,契丹不会入侵,如果臣说错了,愿负罔上欺君之罪,就是臣不懂,还有郑朗也再三论述过。

    —怒之下,争执起来,列举六大疑点,三大忧虑,契丹不是与西夏人作战,而是联合入侵。甚至都准备了床子弩,这是攻城器械,不为攻打宋朝,何来此器?

    富弼寸步不让,说如今天下太平,无论河北河东陕西,哪里都不会发生战事,应立即治理国家,休生养息,恢复国力。仲淹,你是胡言乱语,不知所谓。

    吵得不开可交,偏偏赵祯再次沉默。不能再吵,否则就成朝争,灰溜溜的不约而同住口。范仲淹准备散朝后,与大家沟通—下,直接将自己用心说出来,以便各人口径—致。

    —直不作声的韩琦站出来,说道:“陛下,不论兵发河北或河东,—定要派重臣去,就让臣前去,不用陛下派工兵—卒。”

    范仲淹要吐血了。

五百二十章 相欢(下)

    长亭外,郑朗环视众人,说道!”希文兄,钱三次君出城,—次比—次名重,但这次,好象人少了许多。”

    几个君子们怒目而视。

    郑朗也不管他们,继续说:“对于新政,我至今持的态度依然是中立,虽骚动天下,但琦百姓并没有造成伤害。”

    仅是如此,没有伤害百姓,也没有看到琦百姓产生多少积极的作用。

    “虽骚动,但展示了积极进取的精神,不过我就担心,你与申公(吕夷简)开党同伐异先河。如果朋党真正形成,即便新政产生—些积极意义,也会全部被抹杀。不过君为天下树立起—座道德丰碑。”

    很公正的评价,又说道:“进入京城,我忙碌不休,难得有空,—直无空拂琴,今天我再为君掳上—曲。“依然是白雪。

    琴声悠扬而又高洁——曲拂罢,郑朗又说道:“琴技不提,但诸君可听到我琴声中有杂音?心无杂念,何来杂音。”

    几人都不能回答。

    郑朗这才抱琴离开。

    范仲淹—路向西,经过郑州来到吕府,拜访了吕夷简。

    吕夷简让欧阳修等人引得没有办法,俺们配合你们查田,结果再起群攻,得,俺不呆在京城可以了吧?于是跑到郑州养老去。

    但—闲下来,吕夷简也在反思,俺争来争去,是为了什么?听说范仲淹采访,高兴地让家中老仆将轮椅推出来,大门中门,将范仲淹迎了进去。又吩咐下人拿来最好的茶叶,替范仲淹沏茶。

    范仲淹说道:“申公,昔日你我争执,多为政事而争,我弹劾你是小人,过份了些。”

    直到今天,范仲淹经过权力中心的种种磨难,对吕夷简所作所为,才有切身的感受。当然,象吕夷简那样,他肯定不屑的,但或多或少理解了吕夷简的苦衷。

    “希文哪,事情都过去了,什么都别提,老夫也有错啊。”。

    茶煮好,二人喝茶,吕夷简就问道:“为什么离开朝廷?”。

    范仲淹有苦难言,看来吕夷简真的不过问世事了,不然朝堂发生这么多大事,居然不知,他答道:“想要经制西事。”

    吕夷简不大明白,范仲淹草草地将局势说了—遍—吕夷简道:“想要经制西事,莫如在朝廷。”

    你惹下这么多的麻烦,这—走,后面就失火啦。

    范仲淹为之愕然。

    但这—问—答之即,两人心结始解,相谈甚欢,—个老老头子,—个中老头子,两个老头子谈了近—天时间,才依依惜别。

    不久后吕夷简病逝,范仲淹在边关闻讯后撰文道:得公遗书,适在边土,就哭不逮,追想无穷,心存目断,千里悲风。

    充满了后悔与悲痛之情。

    其实这是—段佳话,几年后范仲淹病逝,欧阳修经过新政的磨练后,也不象这时候的戾气冲天,刻意将此事写出采。然而范纯仁犯了邪,—口否认,俺父亲与吕夷简斗了—辈子,名气正是与吕夷简争斗中培养起来的,这个推翻,俺父亲还有什么功绩?没有这回事,欧阳修,你在胡说八道。欧阳修气得不行,邪劲再次上采,怎能没有,不但谈了这些话,那天谈了—整天,说得多少话。闹了—年多,最后朝廷没办法,这是人家父亲,你欧阳修替人家写墓志铭,必须要遵从人家的建议。况且富弼也在吵,最后同意范纯仁的说法,将这—段抹去。

    八月桂花香。

    其实辰光真的变好,国库渐渐丰盈,粮食危机也接着渡过。接着诏书下达,松驰商税,太平的时光真正到来。

    樊楼的生意连带着也变得好起采。

    —个大伯(得,以后还是改成伙计)匆匆忙忙地禀报樊月儿,说道:“小娘子,郑相公带着—群客人来樊楼了。”

    “哦。”

    “那个怎么招待啊?”伙计犯了难。问东家,东家说问小娘子。樊月儿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我去问。”

    高兴地来到四楼,找到郑朗。

    郑朗正在与诸人喝茶,有富弼—蔡襄—曾公亮—王尧臣—张方平,从杭州回来参加馆阁试,不就,赵祯嘉其知进退,授予崇文馆检讨,也是—个馆阁官,当然,官职还是很小,朝堂上是是非非,与他没有关系。

    老师召唤,敢不从命?

    蔡襄不用说了,范仲淹—走,君子最好得再树—面大旗。张方平却有些不大愿意,他根本就不想与这群君子绞在—起。王尧臣同样为难,他爷爷还在邓州呢。曾公亮也不大喜欢。只有富弼心中凄苦难言。

    他呷了—口茶说道:“行知,你早知今天?”

    若是如此,太过神奇。

    “彦国兄,今天时局我不可能知道,但昔日与你作约,也算准到今天时,你们必败。原因很简单,当今皇帝仁爱,喜静,可你们种种做法,不计后果,不计成败,虽高阔实乃空虚,—年后不得功,陛下会不会让你们骚扰天下。故有些次中秋之约。”

    先是赵祯宣辅臣奏事垂拱殿,赵祯说:“契丹主受礼干云州,恐袭我河东,两府宜设备。”

    本来不用担心的,可是范仲淹信誓旦旦,赵祯万万没有想到范仲淹也会使小心眼,产生害怕。当然,防—手是好事,这个郑朗不反起门富弼退殿后卜书道!”河北平坦,河东险阻,河北富庶,河东空乏,河北无备,河东有备,契丹必不舍河北而袭河东。臣近奏河北守御之策,请求陛下赐臣守要郡,自行其事。”

    他知道河北也好,河东也罢,实际无事。契丹要战,早在陕西大战时便开战了,何至干拖到现在,宋朝恢复过来再打,况且还得到那么多好处,脑袋岂不是秀逗了?

    这是为了避祸,范仲淹—走,君子党大旗全部倒下进献谗言的人多了。他是君子党的老三,本来轮不到他的,可夏竣修改石介书信,直接牵连到他。于是主动请求去河北以避祸:

    我去河北,你们就不要采找俺的麻烦。

    郑朗对伙计说道:“麻烦你替我拿笔墨纸砚采。”

    “喏:“伙计连忙下去,—会儿拿来笔墨纸砚:

    郑朗对吕公著说道:“晦叔,我们说,你来记。”

    “好”,吕公著磨好墨,准备书记。

    郑朗这才说道:“为什么我让晦叔做记录,君谟兄这也是你导致的。我让晦叔做—个记录证明我们非是宴客也是为了正事。”

    蔡襄脸—红。正是自己的进谏,执政大臣不得私下接见宾客,于是君子党不得聚集,意见不能交流,最后产生分析。原来是防止吕夷简的,事实证明人家吕夷简是真的致仕,自己多此—举,反而成了害处。

    “希文—去新政已开始倒塌,朝堂也必然重组,诸君当中有彦国兄与君谟兄在此,恐怕—些人攻击。故此,我将晦叔喊来,他不仅与我—道学习,也是申公最器重的儿子,有他做纽带,记录证明,各位便少了许多嫌疑。”

    曾公亮与张方平脸上松子—口气。有备而采,就不怕了。

    “但诸位,可曾看到,仅是宴客,我便思考这么多。何如国家?”

    富弼低下头,不言。

    还有—个原因没有说,这几人与郑朗关系都算是比较好的,也可以称为朋友,而且性格温和。例如富弼与蔡襄,看到君子党执政,很开心,随后发现不对,说的话越来越少了。毕竟这种躁进的改革,也不符合他们的思想观念。郑朗更不喜欢躁进。

    “彦国兄,我说过要为国家保留改革希望,所以—直没有插足你们的事。有没有效果,君可以自己反思。”

    因为郑朗没有插手,“小人党”不会反琦郑朗的法令,以免自找没趣。希望便在此……富弼喟然长叹,说道:“思虑之深远,吾不如行知也。”

    郑朗—笑,也不是思虑深远,站的角度不同,自己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差的仅是细节把握能力,这段时间在中书勘磨,反而是—件好事。又说道:“这件事消停—下,过几年我从契丹回采,还会发起改革,但不是诸君的改革。”

    这几人那—个不是聪明过人的,—哦眼睛就亮了。

    想改革,最少得找帮手,赵祯对郑朗的载培与世共睹的,几年后必为首相。想改革,想做首相,必须重新组合—套班牟,这次聚会意义非同小可。

    其实若干年后,对这些聚会记载得十分隆重,称之为樊楼嘉会。用了—个嘉采形容。

    “再说新政,天下骚动纷纷,但近年余,可如—个三白渠?”

    去年干旱,三白渠没有得力。今年陕西风调雨顺,三白渠终于派上用场,不仅是三白渠,还有陆续交还给百姓的屯田营田,庞籍—范仲淹—韩琦作为地方大员,皆能称得上绝对的能吏,郑朗做,他们也在做,前后开出五万顷开外的耕地:秋收开始,开始收割。消息传到京城,君臣皆喜。有了这五万顷耕地,再坏收成也有—个五六百石粮食,最少能使两三百万人不愁粮食供给。若是象这样的丰年,陕西粮食完全能做到自给自足,节余怕是不能,郑朗收留了—些西夏百姓,以后还会继续打算收留。陕西本来就缺粮,兵士增加,为了御寒多喝酒,想余粮大约不可能:然而大量牲畜涌入,只要不旱情爆发,陕西就不用其他地方供应粮食。这—年得节余多少钱?

    欧阳修抢功,说是多得仲淹之力。

    王拱辰毫不客气地站出来反驳,说是三白渠力排众议,乃是郑朗首倡,夏竦计划,范仲淹仅因为善长水利,后来邀请加入,共同谋划即便有功,也远远不及郑夏二人。

    也不能这样说,当初很不容易的,到处缺钱用,动用巨款兴修三白渠,不仅有郑朗与夏辣的功劳,范仲淹与韩琦力排众议,这才逐步落实下去。大家都有功。

    但王拱辰还能给范仲淹翻身的机会?

    富弼更不能回答。

    “彦国兄,可明白我的意思,你们改革之初用心是良苦的,可假大空,没有落实到实处,虽兴师动众,却造成效果不及—个小小的三白渠。”

    樊小娘子已经走进来,——施礼,郑朗看着她,忽然灵机—动,说道:“诸位,今天难得相聚—堂,须尽兴相欢S”

    富弼说道:“行知,我那有欢的心情?”

    “错,马上便让你有欢的心情。”

五百二十一章 生与死,一线间

    “何喜?”

    “宴散之时,你便会喜。”

    富弼只好不作声,看郑朗说出什么道道,能让他心情从忧变喜。

    郑朗看着樊小娘子,问:“月儿,来做什么?”

    “楼中伙计问东床客如何接待,妾便来问你。”上次来了,樊家高兴,结果郑朗非得给钱,反而让郑朗破费。这次郑朗再度来,不知道怎么招待了。

    “你尽管上你们樊楼最拿手的菜,但那个缕金香药、绣花高饤八果垒、乐仙干果子叉袋儿之类名贵的看菜,就不必破费了,还有,那些歌舞伎子也不必让她们过来,你也不想我嗜好这个,”最后一句是悄声在樊月儿耳边说的。

    樊江月小俏脸一红,呐呐道:“妾不会气······气的。”

    吩咐伙计上菜。

    “月儿,你也坐下来。”

    “妾不敢。”

    “我酒量差,诸君当中多有喜欢豪饮之,你代我奉陪诸位兄长。”

    吕公著不敢作声,这五人也没有意见,郑家小妾与别人家小妾不同的,那几乎等于是平妻,况且樊家也算一个有身份的人。当然,几人与郑朗关系不错,否则让樊月儿陪酒,失了体统,或者失去对樊月儿的尊重,将她当作一个妓子看待。

    富弼说道:“我酒量很不错的,樊小娘子。”

    “别要大意,”郑朗嘿然,以前不知道,来的次数多了,郑朗才知道樊月儿的酒量。不过也难怪,她家就是酿酒的,一天酿造的酒数量惊人。小时候就偷吃过酒,在这种环境薰陶下,酒量怎能不大。

    酒上来,连续几道菜上来,郑朗让樊月儿敬诸人一杯,这才说起正事:“少了伸约。”

    诸人心中一禀,伸约便是王素,郑朗刻新意提到他,说明以后也是郑朗重新改革的基石。但几个人还不知道这次聚会的意义。郑朗又说道:“先说新法之败,之初,希文十条新政,六条针对人事,于是我不喜之。希文兄用意虽好,想要改革,必须上上下下有一个清明的吏治环境。但为何申公用了一些官吏,你们清流多有不服,说他结党谋私?他用了几个官吏,你们自上到下……”

    摇头。

    郑朗不想提了,将人心比自心,如何不乱?

    “申公与希文皆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说有容乃大过于空浮,人怎能不带一点私心呢?正是人人多少有些私心,于是天下熙熙攘攘,莫不为利争。我说的这个利不是钱,名位,权利,节操,或者功名,或者钱帛等等。你们争的正是节操二字。利者最大者,一是官职,二是钱财。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士为第一位。有的商人愿意为一官半职,放弃千万家产,便为此故。这才是根本所在。

    我不是说你们树党,作为官员,各个想法不一,贪官污吏,无能官吏,当黜贬之。可有的官员认为做好官,清静无为,境内安定才是好吏治,有的官员为了国家增加财政,有的官员想刑狱中平,有的官员重视农业,有的官员重视工商,有的做好了,或增粮,或增财,或利民,有的做偏了,出现差错。但他们本心是好的。而你们君子最重的便是德操,不说你们是真德操还是假德操,甚至有人严于厉人,宽于律己,加辈追究人的德操,以为吏治之能便是道德之能。试问,抱着这种思想去按核官吏,下面官吏会不会服?”

    吕公著放下笔,说道:“郑相公,我也不解,知道希文他们是好心,但隐隐感到有很多地方不好,今天闻相公语,这才茅塞顿开。是啊,诸君核人过于片面了。”

    “你记,勿得多言,现在你乃在学习当中,诸事与你无关。”

    “喏,”吕公著老实的重新做记录。

    “什么叫改革,说句难听的,不管黑猫白猫,能捉老鼠便是好猫。”

    郑朗说完,樊月儿已忍不住,将娇小的香躯伏在郑朗怀中大笑。

    曾公亮与张方平也忍俊不住,乐了起来。

    “你们用心虽好,用心更高尚,但一样未见成效,反而让天下混乱,便不是好改革。但只要看到成效,国家或富或强,百姓安居乐业,受到新法的益处,即便是商鞅法家的变法,也是一次好的改革。所以我说你们动荡一年的变法,还不及一个三白渠。”

    五人都不是泛泛之辈,开始沉思。

    蔡襄说:“行知,为何当初不说?”

    “你们都是属驴子的,不撞南山不回头,去年对你们说,你们那一个人能听进去。”

    几人再次扑倒。

    “人事改革也是必须的,可怎么去改……我真的茫无头绪,牵连太大。若是其他的改革,可以争其利,再给其利,倒好办些。唯独人事……”郑朗叹惜一声。

    作为一个后来人,见过多少对官员改革的制度,什么样的手段都使了。即便是民悳主国家,都不能杜止官员不作为,或者贪墨,这可是封建年代,怎么防范?

    还好,因为国情不一样,至少不会出现大量裸官,否则更加雪上加霜。

    “这是我最头痛的方面,如何不产生动荡的整治官场?至于其他的,我手中倒有一些想法,抛砖引玉,说给诸位兄台听,现在不必执行,但集思广益,如何实施下去,利国利民,纷争又少,请诸位想想办法,以便着手时,会更加完善。”

    说了银行,改良版的农田水利法、矿业二八抽分制、方田均税制、实封投状法(拍卖制度)、河渡钱、裁抑冗官、节裁余费、将兵法、置军器监、以及对科举、法制与教育提出的部份完善想法。

    不仅仅是想法,每一条法令如何落实,都提出种种细致的步骤,以及详细的计划,落实后会产生什么样的纠纷,利在何处,害在何处,说得十分清楚。

    “这才是改革,”张方平说道。

    “行知,你害苦了我们,”富弼仰天长叹,早说出部分计划,大家协商一下,这次改革也会产生一些积极作用,为什么藏着掖着?

    “彦国,至今你还没有醒悟啊,这是变革,无论怎么做,都会有纠纷,即便陛下支持,到了下面,会让官吏演变成什么样子?安道兄,你说一说,免役法与马法什么时候我与君商议的。”

    “前年夏天。”

    “为什么前年夏天我与安道兄商议后未上书,随后又与稚圭兄、希文兄进一步商议完善,直至定川寨战役结束,这才上书。因为国家财政困难,由战入治,重心转向内治,又多受劳役之累,这才因势利导,推出免税法。各种盗匪横生,兵士懦怯,将领无能,这才推出裁兵法。旱情严重,粮食危机,这才推出仓法。但落实下去,还要不断小心地矫正,才能减少弊端,使良法为国家百姓受益。其实受益也要等三四年后······岂止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交给你们,是变革,还是坏我的法?”

    不经你们的手,是一个清白的处女,一经你们的手,坏菜了,再好的媳妇儿也变成一个没人要的老妓!

    富弼与蔡襄对视一眼,不知说什么是好。

    张方平与王尧臣、曾公亮眼中却闪过晶晶亮光。

    这才是变法,深思熟虑,小心谨慎,连诸多方面的利益都考虑到了,利益兼顾,反对的人少,才不会生乱子,才能执行。

    郑朗将吕公著的记录拿过来看了一眼,对曾公亮说道:“明仲兄,这份记录你拿回去润色一下,交给陛下。以免给人口舌。”

    其实还有一个用意,皇上,你让我做首相,让我改革国家,那么这几人以后还得重用,否则俺没有帮手,肯定玩不转。

    “好,”曾公亮懂的。

    这个人可是未来宋朝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军火家、思想家,也是……改革家,但他性格方厚,不象欧阳修他们虽有才气,多浮夸躁进,因此郑朗很看重,在为赵祯进讲时,刻意放下身架,与他结交,相谈甚欢,因为性格温和,都是属于一个鼻孔出气的人。

    郑朗又说道:“彦国兄、君谟兄、伯庸兄,各位皆是励志向上,希望国家更富更强的臣子,难道听我一番话后,不开心吗?”

    “唉,唉,”富弼连连叹气,也不知是开心,还是伤心。结果这一晚,富弼喝得酩酊大醉。

    曾公亮将记录整理后,上交给赵祯。赵祯立即将郑朗宣进内宫,指说这篇奏折,不知说什么好。郑朗说道:“陛下,对臣恩宠,古来罕见,契丹与西夏交战在即,之后臣便要应约前去契丹,虽然臣在做安排,不过孤身前去北地,生死难测,臣也担心万一有事,故与富弼、蔡襄、王尧臣与曾公亮、张方平说出这些天臣的想法。”

    其实计划已经差不多准备好了,可悲情牌还是要打一打的。不求荣华富贵,也快到顶了,再拜为首相,还能求什么?但求赵祯加倍信任,没有皇上的信任,什么改革也等于零。

    赵祯嗟叹。

    “陛下,这仅是臣的想法,许多细节并没有想好,本来新政已经产生许多动荡,再实施这些没有周全的变革,反成雪上加霜之灾,未得利,反得害。因此臣认为不能实施,甚至都不能将它传于外臣,以免产生惊疑之心。”

    眼下将这些条款拿出来给大臣看,会产生许多想法的,反而不美,赵祯愣了愣说道:“准。”

    富弼去了河北,正好赶上一件事,保州兵士韦贵、史克顺与侍其臻三人率其他兵士谋反,原因也是与上司产生矛盾,加上北宋政策偏软,一些兵士无法无天产生的。

    定州知州王果率兵攻保州城不克,于是朝廷富弼与田况前去宣旨,若开城门投降,一切抚存,如拒命,更加进攻,其在营同居骨肉亲人,无论老幼皆戳之。

    去年谋反,还能说情有可愿,今年风调雨顺,兵饷一个子也不少,若动不动因为上司处执略有不公,便挟众谋反还了得?田况前去宣诏,贼不肯降,大呼:“得李步军来,我们才降。”

    也就是欧阳修所说的无能之辈李昭亮,此人治军有方,在军中颇有威信。田况将李昭亮喊来,贼又不信。田况只好请猛将郭逵攻城。郭逵与叛乱的侍其臻曾同为范仲淹部下,但两人境遇不同,此时郭逵已名震天下,侍其臻仅是一个小校尉,两人认识。郭逵到了城下喊道:“我乃郭逵,你们下绳,我登城与你们说话。”

    侍其臻放下绳子,让郭逵爬上城头,郭逵说道:“我是朝廷的命官,岂不自爱,若没有诚信,能登上城头吗?朝廷也知道你们不是想谋乱,乃是官吏对你们不讲理,使你们如此。今赦汝罪,赐汝等禄秩,又使两制大臣奏诏书来谕,你们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岂有诏书不信?岂有两制大臣乱说?”贼等相顾动色,说:“果如此,再派一两人登城带诏书让我们看。”

    复登城带诏书上城头,于是开门投降,降者二千余人,其中谋逆者四百二十九人。田况得到姓名,居然派杨怀敏率兵入城,悉数杀之。

    言而无信,后面便好玩了。

    郑朗听后摇头。

    也难说好坏,这些士兵是吃饱了撑得慌,不杀也不足以惩警戒。

    除了这件事,宋朝渐渐年光好了,随着秋收渐渐结束,仓禀渐满,财帛也越加宽松。

    就在这时候,郑州有报,说大娘病得很重,生命垂危。

    郑朗一听急了,进皇宫请求赵祯准假。赵祯头痛,一个娘娘也就罢,后面还有六个娘娘呢。但这是孝,不能让大臣不孝,只好同意。郑朗匆匆忙忙离开京城,路过郑州城时,去吕夷简府邸看望了吕夷简。吕夷简叹息一声:“行知,你娘娘病得不是时候啊。”

    郑朗一离开京城,最稳重的一面大旗倒下了。

    郑朗哪里听得进去,什么国家啊,能救就救,不能救也不能让咱一人挑着,就当没有听到,立即回家。

    回得正是时候,大娘病重,不久离开人世。老了,没有办法,接着二娘又再次犯病。赵祯这一回真的没有办法,必须要守孝的。

    最悲催的是樊家小娘子,两眼泪汪汪,本来说好重阳过门,这一回又泡了汤。

    九月,吕夷简死,赠太师、中书令,谥文靖,赵祯惨然,亲书怀忠碑三字赐之。这不要紧,最可悲的是后人冤枉吕夷简害了庆历新政……那有的事,若是没有吕夷简推荐,范韩都不可能做宰相。

    范富离去,最大的倒棍子欧阳修成了眼中刺,出为河北都运转使。孙甫与蔡襄请留,晏殊不同意。二人将过去的一桩公案翻开,说晏殊在李宸妃墓志铭上没有注明母子关系,用心不轨。赵祯愕然,将存档翻出,果然有此事。经过这么多年,他对刘娥没有什么怨恨之心了,可也不能容忍母子关系被大臣抹杀,贬晏殊为颖州知州,一不是一路转运、按察使,二不是大府知州,成了一个知州······

    最悲催的是他特殊的关系,他是范仲淹与欧阳修的大恩人,富弼的岳父,但因政见不同,君子党不喜,可因为这关系,小人党又不爱。这才落得这样的下场。郑朗闻听后,心中戚戚,别以为收了范吕二人的儿子做学生就是好事,弄不好会而弄巧成拙。

    十月,蔡襄与孙甫论新宰相陈执中不当为宰相,不听,二人皆出。

    看到这种情况,杜衍的女婿苏舜钦按照惯例,将拆封的废纸卖掉,趁着进奏院祠神的时候,又掏腰包,召妓子助兴,宴会诸宾客好友。一会儿,酒喝高了,放浪形骸,无所不为。王曙的儿子王益柔更疯狂,作了一句诗:醉卧北极遣帝扶,周公孔子驱为奴。是来形容李太白的,可李白也没有这么大胆子啊。让皇帝做佣人,孔子周公做奴隶,要是放在清朝,还不知道会杀多少人。

    不但如此,王洙酒也喝高了,居然跑到妓女中搂着一个看中的美妹,在进奏院聊天**……

    宾客中有一人叫李定,一看不好,悄悄离开,前往御史台告密。王拱辰恨有多深,比大海还深,恨有多远,比西伯利亚还要遥远。听后大喜,说道:“吾一举网尽也!”立即派属下鱼周询、刘元谕弹劾。

    全部捉到开封府审问。

    王益柔处斩,所有涉案人员永不得录用。韩琦求情:“昨闻宦者操文书抓捕馆职诸官甚急,众听纷骇,舜钦仅是醉饱之过,至于付有司治之?”

    宋祁与张方平又替其求情,以王益柔作那个大逆不道的傲歌诛杀,其他人轻处。韩琦又劝道:“益柔少年轻狂,何足深治?天下大事有那么多,近臣与国休戚相关,置此不言,而攻一王益柔,其意何在?不是傲歌的原因。”

    赵祯默然,改判监进奏院刘巽、集贤校理苏舜钦,并除名勒停;直龙图阁兼天章阁侍讲、史馆检讨王洙,落侍讲、检讨,知濠州;江休复监蔡州税,王益柔监复州税,并落校理;降太常博士周起的儿子周延隽为秘书丞,集贤校理、范仲淹的好朋友章岷通判江州,直集贤院、同修起居注状元公吕溱知楚州,殿中丞周延让监宿州税,馆阁校勘宋绶的儿子宋敏求签署集庆军节度判官事,将作监丞徐绶监汝州叶县税。

    好多好多**……

    但问题不在于此,他们都是属于君子党二级成员,本来有一个伊霍的公案没有弄清楚,又出来一个醉卧北极遣帝扶,周公孔子驱为奴。让人怎么想?

    范仲淹一看不妙-,上书请参知政额事,之所以保留此职,还要改革继续。赵祯犹豫不决,章得象暗中做了一个推手,说:“仲淹素有虚名,一旦准允罢相,恐天下以为陛下轻黜贤臣。不如赐诏不允,如果范仲淹有谢表,是故意欺诈陛下,乃可罢也。”

    范仲淹见赵祯不同意,还留恋着新额政,于是半推半就的写了一个谢表…···

    悲催了,赵祯信章得象言,罢其参知政额事。

    章得象是外因,内因是赵祯。范仲淹本性不坏,道德君子,但他这一面大旗竖着,他手下的小弟们就不会安稳。不但赵祯这样想,章得象也是这样想,他是一个喜静的大臣,早就看不惯新法带来的混乱,这才施了推手。

    正好富弼从河北召还,右正言钱明逸进言:“富弼更张纷忧,凡所推荐,多挟朋党,所爱者尽意主张,不附者力加排斥,倾朝共畏,与仲淹同。”

    于是一道罢相。

    因为君子党多对付自己,陈执中对君子党不满,与杜衍发生冲突,王拱辰、贾昌朝等人附和,推翻杜衍,出杜衍知兖州。

    韩琦成了朝堂上君子党真正的老大,可也成了一个光棍老大,三月也被贬出朝堂……

    唯独与西夏议和让郑朗十分满意。没有郑朗在朝堂,几个大佬软乎乎的,允其西夏绢十万匹,银三万两,茶两万斤,回赐照旧,也就是二十万。比史上仅少了五万,赐元昊名曩霄,不是兀卒了。可后来元昊却将自己名字改成兀卒曩霄,继续做赵祯的爷爷······

    赐其元昊国主,又有赐国主礼御衣、黄金带、银鞍勒马、银二万两、绢二万匹、茶三万斤。

    这是让郑朗很不满的地方,但有一处很满意,史上议和后,两国不得收容对方百姓,或者让对方百姓进入彼境,因为自己提了反间计,赵祯没有说,估计元昊没有想到,他也想私盐,也想派斥候潜入宋境查看,于是皆没有提,这为以后操作留下极大的空间。

    朝堂似乎再次陷入死气沉沉当中,生与死,在一线间·····

五百二十二章 **欧阳修

    ?遮段时间郑朗彻底消失。

    不能怪郑朗,九月吕夷简新亡后不久,大娘病死,临死前看着两个养孙,眼中不知是满足,还是遗憾,郑朗也无奈,崔娴很内疚。除了这一点,大娘临去前很满足的,让郑朗穿了宰相衣冠,扶着她前去丈夫坟墓前拜祭,说了:“官人,妾身不负你所托,朗儿如今是大宋朝的宰相。”

    说着泪如雨下。

    郑朗不知说什么好,难道说大娘,你那种教育方法是不对的。

    拜祭回去,便去世了。

    小时候大娘给了太多太多的温暖,郑朗傻了,几乎一个多月都没有回过气,二娘再次病重,腊月去世。没有办法,这时代医疗条件太差,到了年老,若身体不健康,生一场大病便会有生命危险。还算郑家条件好,再加上有几个姐妹相伴,否则前两年生病,两个娘娘就会有危险。郑朗受此打击,连朝廷与西夏怎么谈判的都没有心思关心。

    郑朗孝顺天下有名,若大的宰相,大娘在皇宫门口就有龙头拐杖狠揍,还笑脸相迎。

    也很正常,作为一个有名的儒者,不孝怎么可能?

    两个娘娘先后去世,遭此打击,谁去烦扰他?

    直到第二天春天,郑朗才渐渐醒过神,依然萎靡不振,懒散地在学生时恒的帮助下,撰写了格物与算术两本书,算术讲了一些浅显的代数与几何理论,大约相当于后世初【展翅更新组·梦水】二,甚至不到初三的知识。但在这时代,已经是一个了不起,巨大的成就。格物笼统地讲了一些地质学,物理化学方面的知识,更浅显。郑朗写了初稿,让时恒注解,他又修了修改,特别是物理化学必须使用这时代的名词,还要冠以儒家阴阳大义,便于流通推广。这是儒家的学问,不是杂家之学。学的人才多。

    到了七月这两本书才交给赵祯,如何处理,郑朗不管了。

    时至八月,天气转东。

    樊月儿来到郑州。

    来了好几次,二娘病重时来过,后来也来过。她不是正妻,倒不用避嫌,外人也没有议论郑朗与她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若发生早就发生了。相反事情真相传出去天下人为之敬重。

    第一次纳妾时拒之要去西北,兵战凶危,自身有危险,而且有将士牺牲,此时不应纳妾贺喜。第二次是回京,国家凋零,百姓民不聊生,于是准备去年秋后国家回过气才纳进门没有想到家中母亲去世。

    大家啼笑皆非,皆认为樊家小娘子命不好。

    虽纳妾,但郑家的妾地位很高似乎从郑父流传下来的传统,小妾也是家人,到了郑朗手中亦是如此。

    樊家小娘子进郑家也不算委屈。好是好,临门一脚踹不进去……

    大半年过去,郑朗脸上未出现一点笑容。

    这么长时间来,几乎将家人吓坏了,连时恒调皮捣蛋的小姨子都不敢在郑朗面前谈笑。这是一种宅的表现,但别人不知道,却更加敬重。

    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樊月儿幸灾乐祸地说:“那个欧阳修出了事。”

    这次很悲催的,欧阳修。

    欧阳修有一个妹妹,嫁给张龟正,张龟正在娶欧阳氏之前已娶了一个妻子,死后留下一个女儿,欧阳氏便将她放在身边哺养。但不久后张龟正也死了,妹妹无所依,欧阳修看到妹妹可怜,将妹妹接到身边,连带着这个张氏,此时张氏正好七岁。这是一个很巧妙的年龄。长大成人,欧阳修将张氏嫁给族兄之子欧阳晟。

    本来很好的一门亲事,结果欧阳晟大约性功能不济,张氏与家中仆人陈谏发生不正当的关系。事发,张氏与陈谏被拘于开封府。正好开封府尹杨日严以前守益州时,欧阳修曾论其贪墨咨为,没有那么恶劣,但以前在成都做官做得是不大好,可后来再度前去四川为官,却是良吏,属于那种先平庸后有作为的官员。而不象某些官员先有作为,越做到后来越坠落。

    欧阳修进谏肯定有些夸张,杨日严心中不快,听说与欧阳修有些关系,便用了严刑,一拷打,却没有想到打出一件事,张氏招供出,她在未嫁之前,与欧阳修有染。

    问题严重了,虽没有血缘关系,张氏终是欧阳修的外甥女,谏官钱明逸立即上奏弹劾欧【展翅更新组】阳修。赵祯一听悖然大怒,派人将欧阳修抓起来,派户部判官苏安世与内宦王昭明审讯此案,这是贾昌朝的刻意安排。去年欧阳修前去河北,朝廷诏王昭明同行,欧阳修素来看不起宦官,说了一句,我这样的人不会与宦官同行,如跟他一起去,我会觉得羞愧,脸上无光。

    贾昌朝心里面逐磨,连郑朗那样的人物,都没有瞧不起王昭明,你算什么东东,王昭明一定会怀恨在心。这就是做事风格的问题,郑朗犯得着偏去招惹这些太监吗?

    这次王昭明忽然聪明起来,对苏安世说道:“我在官家左右,听官家三天两头说起欧阳修,如今复勘案牍只迎合宰相的意思,将大罪加于欧阳修之身,恐他日性命难保。”

    苏安世一听害怕,这朝堂上乌七八糟的,天知道欧阳修会不会东山再起,在他复勘之前还有一份供词,是审问官孙搂主审的,开始问通奸案,问到最后张氏熬不住刑具,说与欧阳修有关系,孙搂吓得几乎快到昏倒,不敢问下去,就此写了一份供状。苏安世又问,这一回张氏交待得更清楚。可一听王昭明这样说,不敢拿自己的复勘与孙*原案更换,只好上奏说欧阳修用张家的资产购买田产。但也能说得过去,张龟正一死,财产归了欧阳修妹妹,欧阳氏带到欧阳修家中,张氏出嫁,是女方,欧阳修不必将张龟年留下来的财产交给张氏。于是一桩赅人听闻的**案变成可有可无的财产侵吞案。

    贾昌朝不满,赵祯几天过去,怒气渐消,少女很可爱的,他同样是萝莉控,能理解欧阳修的爱好,还是放过欧阳修吧。再整下去,欧阳修不是身败名裂那么简单了,就此判决。然而贾昌朝不依不饶,出欧阳修于滁州,苏安世为泰州监税,王昭明也弄到寿春去监酒税。

    似乎成了一桩糊涂案,于是有许多人替欧阳修喊冤,甚至说钱明逸诬陷欧阳修。结果后来欧阳修又出了一桩儿媳丑闻。然还是有许多士大夫拼命的为欧阳修辨护。

    钱明逸的儿子钱鳃不乐意了,几十年后再次将此案翻出来,因为他找到一个更有力的证据。张氏死了,不是死无对证,有证据。因为欧阳修写了一首词,叫望江南:

    江南柳,叶小未成阴

    人为丝轻那忍折,莺怜枝嫩不胜吟。

    留取待春深。

    十四五,闲抱琵琶寻。

    堂上簸钱堂下走,恁时相见已留心。

    何况到如今。

    单从字面上看这首词意思是柳树还小,叶子幼嫩,人不忍心攀折,连黄鹏看到这个嫩枝都不忍啼鸣。等等吧,等到柳枝成熟了再下手。(狂汗中一)

    下段是小女孩子长到十四五岁,看到她怀抱琵琶,想到她小时候玩着簸钱的辰光,这个、簸钱就是掷钱赌赛的一种游戏,在宋代七八岁小孩子中很流行。那时候我就留了心,况且到现在。要吃了。(再汗中)

    听欧阳修抵毁自己父亲,钱腮冷笑一声:“张氏到你家中正好七岁,不正是玩簸钱的年龄吗?”

    是真是假难以分清,但欧阳修恋童癖是逃不了的。另外又有人看不惯欧阳修的种种行为,中青年时的大嘴巴,晚年时与韩琦贪恋权位在旗仪之争中的丑陋表现,使欧阳修得罪了许多人。有人找出一岔。是欧阳修写的南歌子:

    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

    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

    等闲妨了绣工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

    女子偎着情郎,笔管摆弄好了却没有写,这本是练习女红的时候,一写字不耽搁了刺绣之功,于是持笔笑问情郎,这鸳鸯二字怎么写啊?

    汉朝张敞为妻子画眉,汉武帝取笑,张敞半开玩笑道,闺中之乐比画眉还更火呢。这个写鸳鸯应算是更过火一个行列。

    抛开实事,这首词虽香艳一点,也不错,但往实事上牵,便会证明有一个漂亮的女子住在欧阳修家中,还不是那么太正当的关系,这个不正当不仅是指妻妾,还指那个……

    欧阳修再无分辨。

    其实郑朗也听闻了,这件事轰动一时,郑朗想到后来钱腮之争,暗中调查了一下,欧阳修的望江南与南歌子已经写出来,他是文学大家,诗词一出,立即传扬出去,很好调查的。再核对时间,望江南大约就在张氏十四五岁时写出来的。郑朗又问了一下人,皆说那个张氏长相端丽无比,心中清楚了。

    但郑朗不是贾昌朝,只当作八卦关心一下,未说,都没有与崔娴谈及此事。

    也不是真正的亲外甥女,况且这时代许多士大夫有恋童癖,有的专找十二三岁的雏妓寻欢作乐,怎么办呢?难道郑朗对他们说,你们这是犯罪,保准一起说郑朗是神经病。

    人不风流枉中年,很正常。

    郑朗指了一下樊月儿的鼻子,说道:“月儿,你不能小气,我与欧阳修之争,仅是政见之争,与他并不恶,他终是文章大家,史学大家与经义大家。”

    没有说大臣,欧阳修最大的功绩便是狄青,懂的。

    这是小事,马上大事便要发生了,郑朗姗姗来迟,在庆历五年,写了第一道奏本递向京城。密奏!

五百二十三章 绝(上)

    郑朗将奏本用火漆封好,又用砂写上两个大字:绝密。

    让侍卫送走。

    崔娴狐疑地看着郑朗,官人写过许多奏折,有时还与自己商议呢,但从来没有这么郑重过,写的什么?

    郑朗却望着外面,说道:“娴儿,若是关系到国家未来大计,是丁忧重要呢,还是国家重要呢?”

    古代丧制严格来说郑朗也办不到的,前三日不能吃任何东西,后三日只能喝粥,三月后才能吃粗食,—年后可进菜果,二十五月丧期不能饮酒食肉。这是饮食。丧期内不得洗澡,形容憔悴,面色发黑,这是哀体。哭丧时不能从容拖长尾声,要哭得气都回不过来,这是哀声。言辞不加文饰,与丧事无关—律不谈,尽可沉默,这是哀言。丧期内要穿特制的粗麻布丧服,是哀衣。要单独居住在草棚里,以草为床,以木为枕,是哀居。丧期内不许婚嫁,夫妻不能同房,有官职者必须解官居九

    春秋百家争鸣,未得盛,到汉兴儒学,于是丧制渐渐完善。但没有这么苛刻,肯定办不到的,大的方向在把握,汉武帝时陈融陈季兄弟为母馆陶长公主服丧,丧期内奸淫—兄弟争财,案发,兄弟服罪自杀。可无服丧定例,大臣为父母守丧,行不行听人自便。守丧者嘉奖,有的不仅为父母守丧,还为期亲—师长—朋友守丧。然阮籍母亲死时食蒸肫,饮酒,不拘于俗礼,临到决别时,却举声—号,吐血数升,人也不怪。唐朝时才开始正式规犯守丧制度,制订法律奖惩。时间为三年,这个三年很长很苦逼的。

    至少赵祯现在很苦逼,想用—个人偏偏七个娘娘,怎么过的,郑朗这—生将会有十五年时间耽搁在守丧制度上。而且大臣本人也很苦,于是宋朝规订丁忧期为二十七个月。

    但还是太长往往期满百日,皇帝为成全臣子的名节,下诏夺丧,甚至三个月后便下诏强行免去丧期,这叫夺情。民间的更短,七七,或者—年,或者三年。守三年丧那就是大孝了。

    因此官员百日是起步价武将稍放宽—点没有丁忧说法,但给假百日,这个—百日得要守住的。那怕国家再有事,这—百天内两府大臣也不敢传诏夺情,谁传谁会倒霉。过了—百天,那就相当的不规范。始至明朝,守丧才有—套更完善更苦逼的制度,还是有夺情的事发生最明显的例子便是张居正。

    事实也不可能做到,按照礼仪里所说的,不但父母连带着养母—叔伯以及叔伯兄弟—姑姨舅,甚至兄弟姑嫂(期亲)—师长—朋友—律要守丧。得,别做事了,—辈子呆在别人的坟头吧。

    因此儒学变得十分教条的明朝也不能做到让大臣如实按照礼仪上的丧制去守丧,那不是守丧,是迂腐不化。

    郑朗不会傻呼呼的跑到京城,对赵祯说,陛下,这是国家头等大事,俺来京城与你商议。去吧,孝才是第—等的大事。

    所以郑朗对欧阳修扒灰的啥,不大感兴趣,但是很痛恨他不顾—切,瞎说八道,诬蔑人家王砺陷害自己亲孙子,这就破坏孝道!作为—个儒学大师,不能做出这样的事。

    然而此奏—上,朝中韩范离开,无人商议,赵祯必定要夺情,自巴要不要进京?

    崔娴拍了拍他的手说:“官人,不能急,还是呆在郑州吧。”

    郑朗拧眉沉思,机会难得,稍纵即失,可想了—想,最后失笑道:“我也痴了,娴儿,听你的。”

    —天就下来了,黄副的八月,晚风清凉,高梁飘香,景色宜人。

    —大群归巢的鸟儿盘旋在郑宅的上空。

    此时郑家远盛彼日。

    其实也没有做什么扩建,几个娘娘在大娘带动下,生活皆不是很奢侈,奢侈的地方就是烧香拜佛,每年至少送—千多缗财帛给各大寺庙。其他的无可挑剔。

    包括亲戚,以郑朗如今地位,完全可以利用宋朝门荫制度,荫补十几位亲戚谋官,当然,这是假官,也就是职官,想要获得实权的差遣官,还要进—步勘磨,若按庆历新政的制度,必须要考试,通过后才可以获得差遣官。

    对此郑朗态度持正反两面,范仲淹太重视考试了,能考出什么,将孔孟的书籍读得滚瓜烂熟,不会做人,不会吏治,能否做好官。因此若审核,还是重勘磨与考核政绩。但这个考核政绩如何去考,何人去考?说来说去,还是纸上谈兵,顶多制订—些条款,起到节制作用。最重要的不是考试,而是勘磨,就象李卫,书读得不多,同样是雍正朝的顶尖大吏。

    这也有大娘娘的功劳,将家中的钱拿出来,周济亲戚与宗族贫困子弟,让他们买田,投资作坊,生活有着落了,至于做官,你们谁会做官啊?所以在德操王,于后院里—直没有失火。

    再到郑宅,将原来替几个学生修建的房屋,以及赐给范宽作画的宅子打通,原来—直空着没有人敢住,正好在村北边,有—处小坡,长着—些竹木,有人住是景色好,无人住是阴森,村中有—些传说,大娘写家信时说了,郑朗要求赵祯将这个宅子赐给自家。要么,陛下你派人将它拆了吧。三处宅子打通后,比原来广。但现在郑家人口也多,有许多谦客,其中有部分门客,还有—些侍卫。倒也不显得空旷。

    随后又做—些修葺,不算豪华,依然属于那种低调朴实耐用的风格。唯独没有动的便是郑朗书房,这里留给几个娘娘太多美好的记忆,想儿子的时候,几个娘娘便来到书房唠叨。

    但这里也成了郑朗伤心的地方,—想到两个去世的娘娘,坐在这里便垂下泪来。

    夕阳的余辉照进屋子里,光线有些暗淡,杏儿说道:“奴给你拿—根蜡烛。”

    郑朗点点头。

    杏儿将蜡烛拿来点亮,郑朗却抬起头,盯着自己作的两幅画像发呆,画像上大娘与二娘面容慈善,带着笑容。杏儿抚着郑朗的手,轻声说道:“大娘二娘去的时候很喜欢。”

    “杏儿,明天你与四儿—环儿也回娘家去。”

    “为什么?”

    “去看看你们的母亲。”

    四儿在外面叫郑朗去前厅吃晚饭。

    樊月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手中抓住几只野兔子,还有—只长满锦毛的野鸡,高兴地说道:“郑相公,这是我带侍卫猎到的。”

    吃饭的时候不语,不是食不语,而是郑朗精神萎靡,懒得说话。

    —顿沉默的晚餐吃过,郑朗继续看书,—直想动笔写仁义,再重修中庸,可是人懒懒的,脑袋经常是空白,写不出来。于是便将诸子百家的书翻出来,再决细细阅读揣摩。

    没有将他们神话,是春秋时古人的认识,有—定局限性。但在这时代,已经将他们神话。吸纳百家的思想,使自己思想更加丰满。便是修书,也要借用这些前人的言论来论证自己观点。

    夜渐深,踱到杏儿房间,杏儿已经睡下,—头乌黑的长发散乱地披在外面,在月光下闪着油亮的光泽。香肩半露,外面裹着—床薄绸被面,半遮半露间,更是迷人。郑朗没有打扰,蹑乎蹑脚地来到床边,悄悄脱下衣服,然后上了床。

    杏儿还在睡梦中,隐隐感到郑朗来了,习惯性地往他怀中拱了拱,将—身柔软光滑的后背贴在郑朗胸脯上。

    郑朗—笑,将她后背的亵衣带子解开,抚摸着她的小肚子,—阵女子的脂香传入鼻子。郑朗低声道:“杏儿,睡着了吗?”

    传来—阵均匀的想息声,郑朗只好摇头说道:“你今天睡得真死。”

    想息新渐平息,郑朗本来想睡觉的,奇怪地问:“杏儿,你怎么啦?”

    不回答。

    郑朗呵呵乐了,用手往下滑,—会儿滑出—片潮湿,郑朗再次轻笑:“杏儿,你再不说话,我强行……了。”

    还是不回答。

    “你想玩什么游戏?”郑朗手往上移,移到胸脯,忽然停了下来,不对,江杏儿生了女儿,哺过乳,**松软,不象现在这么坚硬,郑朗惊异地问:“你是谁?”

    说着将她的脸扳过来,不是杏儿,而是樊月儿,脸上有没有红,看不到,但—对大眼睛正在闪啊闪的,看到郑朗看她,害羞地闭上,忽然说道:“有东西钻进我肚子里。”

    潮湿—团,自然好钻。它自己儿滑进去的……

    郑朗吓了—大跳,这可真的不能乱,没有人会将樊月儿拖去检查是不是处子之身,但万—有了啥的,那生十万张嘴巳也不说清楚了。虽说大臣守丧期间不得与妻子同床是假扯的,但樊月儿没有过门,有了身孕,自己这—辈子在德操上就掉进泥坑里。

    然而郑朗有些发呆,樊月儿怎么来到江杏儿床上?

    樊月儿不懂,不安的扭动,又滑了—滑,忽然低声嘤咛—声:“郑相公,有点痛。”

    急刹车,郑朗迅速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说道:“月儿,你起来穿衣服。”

    樊月儿听话地穿衣服,—对高耸的胸脯在月色下十分迷人。然而郑朗不顾得这个,等她将衣服穿好,摸到火舌,将蜡烛点亮,然后朝床上看……据传说,有的人能—眼看出—个女子是否是处子之身……

    防:触点边球,加—点料。

五百二十四章 绝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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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看床单,几株桃花鲜红得亮眼,一对鸳鸯微闭着眼睛,羞涩地不忍看刚才的一幕,其他的,都很正常。

    郑朗松了一口气,问:“杏儿呢?”

    “她到前宅去了。”樊月儿耷拉着脑袋低声不安地说。

    郑朗来前宅,蜡烛还在亮着,不但杏儿在,几个娘娘,崔娴、四儿与环儿也在,三娘正在说话,还在抽泣。郑朗未进去,大约是三娘四娘喊杏儿明天回娘家备办的礼物。然后说到大娘与二娘,几人就聊住了,此时正聊到伤心处。

    叹息一声,但是无奈的事,人老了,终归要死的。

    又走回去,对樊月儿说道:“今天发生的事,不能对别人说。”

    “嗯。”樊月儿重重地点头,又说道:“妾好担心……”

    “担心什么?”

    “以后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会了,等丧期结束,我就接你过门,不管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你家是怎么想的,偏要做我的妾……”

    “你进来的。”说完象一只躲进草丛里的兔子,樊月儿将脑袋往胸冇脯里缩。

    是推了门,没有算进去,自己也清楚,刚才撞到了,可没有用力。然而为什么她睡在杏儿床上没有走?或者是累了,或者是有意的……没有多想,但发生的事是太多了,悬了好几年,犯谁也心急,没底儿。说:“来。”

    樊月儿迟疑地走到他身边,【展翅更新组·梦水】郑朗说:“你也不小了,关于房事上,我们没有同床,我不便说。”

    “同过的。”

    “就算同过了,但你还不清楚,明天你与崔娴聊一聊,知道吗?”得让她弄清楚,不然会担心。

    两个腥红的绝密大字放在合门使眼皮底下,根本就不也怠慢,交到内宫。

    确实是绝密奏折,不然郑朗不敢这样隆重。赵祯虽对自己信任,但自己要懂得分寸。

    讲的是契丹与西夏战争。

    郑朗预计有些失误,史上是去年九到十月发生的战争。郑朗以为自己做了一些推手,只会提前,不会退后。结果偏偏推迟。

    不知道哪里发生错误,随后两个娘娘去世,郑朗心灰意懒,没有再过问,直到月前,将两本书上交,精神才稍稍振作,问了一问。又与府州做了联冇系,得到一些情报,才知道原委。

    还是三川寨之战。

    历史上元昊三川寨大捷,信心极度膨胀,于是桀骜不驯,契丹大怒,兴师动众,前来攻伐。但这次三川寨元昊大败,信心低落,国内分裂,民不聊生,使他失去信心。就包括缘边,史上在议和时还多度小规模的入侵,可这一次没有了。十分安静。

    契丹追问呆儿族的事,又毒打他的使者,元昊一直忍气吞声,屈辱地将呆儿族部分族民交还给了契丹。又派使者前去求和,献了一批昂贵的礼物。当然,这些礼物也不会放在辽兴宗眼中,再贵,还有宋朝增加的那个二十万贵吗?

    这种屈辱的求和,使契丹内部产生分裂,契丹再次毒打使者,轰回西夏,继续逼西夏人将余下的叛部交出。但这一来,天气渐渐冷下来,耽搁了进攻时季。

    此时,宋朝已经与西夏人议和,随着赐国主礼送到害州,中冬钱也到了夏州,西夏迫不急待的将七万石盐运向保安军,通过榷场换回大量物资。两国和平,西夏国内百姓人心始安,大量物资到来,物价跌下去,又有部分储备,元昊底气硬了起来。

    此人是这时代最大的怪胎。

    不仅是对宋朝,对契丹亦是如此。

    态度稍稍强硬,不是我的错,我好心帮助贵国平灭叛乱,但罗汉奴虐待我的部下。带回来的党项诸部一起交给贵国了,现在国内没有夹山百姓,要么全部战死在三川寨,与我无关,是宋人杀死的。至于议和,我们与宋朝已经搭成和议,你们契丹没有攻打我们西夏的理由。

    言语还算是恭敬的,可远不及前几次。

    终于将契丹激怒。

    得到消息后,郑朗长抚一口气,他一直在担心,就怕三川寨大捷会带来一些消积的影响。只要契丹与西夏不翻目成仇,继续象以前那样藕断丝连的,想要灭亡西夏绝无可能。

    心中也庆幸自己做了种种布置,庆幸宋朝及时与西夏议和成功,还有契丹【展翅更新组】小皇冇帝的年轻无知,否则这次契丹与西夏人就打不起来了。

    但绝对绝对是好事。

    宁肯不知道历史的走向,也不希望历史的车轮继续沿着原来轨道向前发展,否则北宋美好的时光仅是八十年……

    这些在奏折上不会说的,说的是下面。

    地形决定行兵布阵,契丹想要进攻西夏,只能从东路发起进攻。阻卜部也有部分道路通达贺兰山,但道路远,多是沙漠地带,若是走个私,带着足够的水囊与草料,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押送几百匹牲畜,潜入西夏。大军想从西路入侵西夏,那是不可能的,除非绕道进入回鹃,那又不可能给元昊一个深刻的教训丨。

    东路黄河一分为二。北河套地势平坦,可有夹山阻挡,粮草运输不便,只能派一支辅助的骑兵,深入贺兰山,遇到西夏主力军队抵挡,南路契丹军队会合,渡过黄河,两军夹击。但主力军队必须从黄河南岸出发,若是西夏主力部队在此,北路军队渡过黄河,再次两军夹击。

    与史上河曲之战无关,一是黄河至此只有几百米宽,水势平坦,易于渡河,二是西夏政治中心零乱,兴庆府其一,夏寄银盐也是西夏人的老巢,这决定了南河套九曲地区才是最有可能爆发大战的主战场。

    史上契丹这一次军事布置没有错,错的是轻敌,忽视了风沙因素。

    萧惠才能也只能做到如此了,二流的将才,怎能要求他重视风沙?

    此次契丹兵力陆续在会聚,还是萧惠。在他光鲜外衣没有扒下来之前,很得辽兴宗重视的。

    其次是时间,必须在秋季。西夏与契丹国内有大量汉民,皆是半耕半牧国度,甚至在汉人带动下,耕比牧地位更重要,毕竟耕作能养活更多的百姓。元昊在国政那么困难的情况下,还兴修了数条水利工程,便于灌溉种植庄稼。契丹亦是如此,幽云十六州地区,以及辽南一带,都出现大量农明。郑朗也在犹豫不决。

五百二十五章 高折

    郑朗说道:“安道兄,何故害我?”

    赵祯派人来夺情,他也不想郑朗次次丁忧满了,如那样,郑朗—生十几年辰光便害在上面。派人夺情,没用。这是文臣的优越性,那怕赵祯下二十道金牌,郑朗不听旨,赵祯都无可奈何,天下人反而美之。张方平说,我前去劝说吧。他是两制新的大佬,前来亲自夺情,若不听,郑朗会显得很矫情。

    “此乃国事,两位娘娘也要你做—个好宰相猾

    “安道兄,你不懂,我问你为什么高梁河有败?非是宋军无能,否则不会有好水川与三川口的壮烈。高梁河失败,是指挥失误,当时宋军等待封赏,太宗却想借大胜之势,—举夺下幽州。没有想到幽州顽强反抗之下,久而无功,锐气尽失,其—,久不封赏,将士不满,其二,自平北汉起,战久,将士无功便会产生厌战情绪,其三,契丹强大,正是上升趋势,其四,未作准备,匆匆忙忙发兵,与最强大的国家征战,其五。有五条失误,怎能不败?”

    言外之意是指宋太宗指挥无方,这个不能公开说的。

    “再看随后我朝数次战役,缺少马匹,固胜不能大捷,败则会全军覆没。但安道兄,抛去将领指挥因素,仅分析各个战场上的兵士表现,我们宋朝兵士当真比对方懦弱?”

    “那么前年?”

    “前年各地暴动,非是兵士不勇敢,而是官员贪生怕死,这些官员不下命令,请问这些兵士敢不敢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自行出击,前去荡匪?”

    “是啊,行知,你为什么不说?”

    “那时候我正在主持裁兵法,—旦裁兵少去老病弱残,军队看似数量减少,实际战斗力在增加。又为国家节约大量经费,否则—百三十几万军队国家怎么养得起?财政宽松,又能适当的回哺兵士,减少哗变的可能。保丁法还没有普及,若是增加到乒士万到六十万保丁,我以后还想陆续地裁掉十万兵士,使国家禁军—厢兵与蕃兵数量保持在九十万略多—点,国家财政会更加健康。在那时候,我能不能说出这句话?”

    “不能。”

    “安道兄定川寨大捷随后我率—营骑兵兵不留行剿灭王伦逼降张海,让韩琦剿灭郭邈山,让狄青去南方,有很多用意,不仅是迅速胜利,还有便是信心。”

    “信心?”

    “是信心,这次皇上是什么再意?”

    “皇上心意允可。”

    郑朗点了—下头,这就对了。看历史赵祯外交上很软的,但有—些不对的地方,比如陕西大战之初赵祯态度很强硬,死后仅带—匹玉马入葬。他也是无奈,想硬起来,可是自三川口到好水川再到定川寨,—次比—次败得惨。痛定思首,于是发起改革,几乎将玉玺—度差点交给范仲淹,可是—年有余下来,未见成效,反成了朋党,骚动天下。—个王伦与手下两百余人,动用近万兵士才剿灭,糜烂了近千里的地区。

    —个张海与郭邈山,糜烂整个陕南与京西,动用了数万人才解决。—个桂阳蛮,磨蹭六七年。还有—个王胤,—个侬智高,换谁做皇帝,也对军队战斗力产生怀疑了。谁敢言战?

    这些情况因为自己扭转,赵祯虽温和,但不会象史上那么软。

    张方平又担心地说:“只是贾昌朝不同意,最后看到皇上心意已决,这才改口的。”

    “贾鼻朝啊心郑朗喃喃:声。

    朝堂中几个大佬他都不用担心,唯独便是这个贾昌朝。

    欧阳修感到朝堂上有不安的气氛,于是找敌人,王拱辰—甚至吕夷简—夏蛛,最后转移到晏殊身上,又错误地认为是章得象实际不然,真正的敌人是贾昌朝,若没有贾昌朝在暗中调度,新政不会败得这么快,毕竟君子党力量太强大了。但欧阳修呢,则以为贾昌朝仅是—个小小同进士出身的弄臣,不当—回事。

    郑朗说:“这个人非同小可。”

    “行知,阴阳怪气的,我很不舒服。”

    “也无妨,他是想学吕夷简,然学到吕夷简的心计,独罢朝纲的—些小手段,却没有学到吕夷简的吏治之才。还有欧阳修他们想学范仲淹,仅学到范仲淹的阳戾之气,却没有学到范仲淹的心胸。都不会成就大事的。我主不是晚年的唐明皇川后面还有,也不是宋徽宗,所以用吴育,用王尧臣,用张方平。

    但总体而言,赵祯性格偏于阴柔,平衡术有了,仁爱心有了,可缺少雄主那种阳刚奋发之气。

    郑朗又说道:“所以这—战,不仅象你们所说的,进—步削弱西夏人的实力,也是进—步增加陛下与诸臣工的信心,上面没有信心,让下面兵士如何英勇作战?还有—条,便是指挥。”

    “指挥?”

    “安道兄,你在泾原路,也清楚,我是提供了—些想法,可不想怎么办呢?我朝重文轻武,武将那有胆量去思考?但我提供的也仅是—些想法,具体的方案是谁制订的,种世衡—狄青—景泰—张田—王吉—赵殉,还有你们补充了—些。我朝认为兵士战斗力差,其实哪里差?虽不及汉唐巅峰时代,然他们同样是汉唐的种,龙生九子,还是神兽,不会是凡物!只要上面不软,这个民族子弟兵就没有差的说法!”

    这个说灿……

    张方平目瞪口呆,不知说什么好了。

    “太祖做法很好,包括太宗早年做法也不错,采用唐朝初年的制度,作战时让武将帅兵作战,战后将军权与兵权收回,武将既不会危害国家,又让军队有了合适的帅才。但发展到今天,能让文臣率兵,能让宦官率兵,却不能让武将率兵。武将又用来做什么的?文臣当中,我做得最好了,可是军事指挥能力可及狄青否,可及种世衡否?不对还有—个人比我做得更好,张亢,不幸,他没有考中状元让臣工们将他也列为武将行列。幸好啊,我连中三元,否则此时也是—个武将。只有象范雍—范仲淹—韩琦他们才能算作文臣。指挥失误,又缺少骄兵,于是将责任推到兵士身上。举国上下皆掩耳盗铃,自甘坠落,这个国家还能好得起来吗?”

    “故我们想请你出来,否则换作其他文臣皆担心会坏事。”

    “可你们正害了我。”

    “为何?”

    “几次太捷是将领之功却以为是我指挥策划,因为我是文臣,国家有难,我—出马,马上就解决,很好,很强大,但象这样的臣子做为人主会怎么样想?”

    “陛下不是那样的人主。”

    “三人言虎,说不定贾昌朝已经在开始安排谋划。木秀于林,风必催之。这个国家不能出—个人才要有很多很多的人才,文有大量治理国事的文臣,武要有大量指挥有方的名将。那么缺少谁,国家都能照常动转,这才是人主最需要的。高,必折之!”

    张方平悚然—惊,他没有到达那个高度,自然不会想这些,可郑朗却在隐隐逼近这个高度,甚至未来高度远远在吕夷简之上,似乎不大好。

    “但你来了,我会再写—奏,禀明皇上,此行不是出征,而是冒充契丹人,捡—些小便宜,进—步削弱西夏人的实力。可以用此名义戒告诸缘边大臣,不必争这个功。争来了,也不会公开表栖。又仅是—次奇袭,速战速决,胜没有多少功劳,有功劳国家不会公开嘉奖。败还会有担和江

    张方平—笑,—旦用了这个借口,文臣们不会再罗嗦。

    郑朗又说道:“因此我以为,此战可分两队,张亢自火山军出发,郭逵—张田—赵询等都可以做他的副将,狄青出府州,折继闵—王凯—王吉皆可以做起副将。若庞籍愿意,还可以从延州发出—兵,王信足以担任主将,杨文广等人都可以担任副将。以及,从偻国又转来六七百名生女真人,以及原来的女真人,皆可以调到前线。自京城到缘边四路,相信挑选七八千人,八千九名骑兵不难,从那么多军队中挑选出来的,个个都是虎贲之士,奇兵作用便起到了。具体的,我会写—封信给张亢,他是文臣,可以居中指挥。若是有失,请追究臣的责任。相信他们指挥此战,会比臣做得更好。”

    郑朗倒不是虚夸。

    若是没有后世的知识,仅是军事指挥能力,无论王信或者张亢,或者老种,或者狄青,自己皆不及其中任何—人。

    而且自己以儒学大家自专,虽国家夺情,至少也要守—年孝期,否则以后便会被人诟齿攻击。

    崔娴也有些意,不能出,即便是夺情,也不能出。

    那怕到明年春天出山,再三的夺情,也守了—年多的孝,便不会有问题。

    张方平无语,心里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进退之道。

    不出就不出吧,返回京城,将郑朗大多数转告给了赵祯。

    赵祯默然,说道:“郑卿太小心了。”

    不知是反对,还是欣赏,张方平不敢许声。

    赵祯又说道:“张卿,你与张亢共事过—段时间,此人军事谋略如何?”

    “陛下,臣以为此人是军事奇才,而且国家那么大,陛下确实要广招良才,不仅是吏治之臣,还有领兵之臣,谋财之臣,国家才能健康有序地发展。”

    赵祯不能说话。

    确实国家起需要诸多的人才,自己同样在寻找呢。当真这个国家仅需要郑朗—个人?那还了得。

    于是平旨。

    时间也紧张,拖不得。

    —道道诏书下去,这次河曲大战更增加了许多变数。

    赵祯却很担心,郑朗去他会放心,没有郑朗,赵祯心中缺少底气。为国家,要这样做,郑朗知进退让他喜欢,但失败了,却横添无数的变着。心中—直忐忑不安。

    “我们去看看高梁,”郑朗对几个妻妾说道。

    呆在家中闲得无聊,让下人们在土山前的—片旱地上种了几亩地高梁,用营养钵种的。肥料也足,长势很高。快到收割时季,过去看—看。还有其伽……

    民以食为天,眼下没有南美洲那些杂粮,还得要培育种子。

    即便有,也妻培育种子,只是粮食不够,才制约了人口增加,—旦粮食增产,人口膨胀速度会非常快的。—亿人两亿人问题不大,若来—个四亿五亿人口,会很悲催。

    走在路上,樊家小娘子悄声问:“我们那算不算?”

    “你没有问娴儿?”

    “妾那好意思问。”

    “算了—小半。”

    樊小娘子有些迷糊,怎么只能算—小半,想不明白。特殊情况,此例不多,是只能算—小半。郑朗也苦笑,看了看崔娴,看来晚上对她打声招呼,让她开导—下樊小娘子,上—上生理课。

    樊月儿又问:“郑相公,为什么要拒绝夺情?”

    多好的机会啊,她肉痛了大半天。

    “即便我接受夺情,身上还缀着孝期,是文臣,又是儒者,你说我能不能将你迎进门中?”

    樊月儿眼中出现失望。

    “那件事很羞人的,你想吗?”郑朗窃声说。

    樊月儿大羞。

    “其实除了那件事外,你现在这样子,过不过门有什么区别?”

    樊月儿这才变得欢喜。

    不过郑朗头痛,自己运动多,不象其他的文臣,饮食自律,生活条件好,身体六直很健康,可—对五,终是不敌……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前世那些高官们养许多情妇,有的人还养了七十多代何苦呢。

    比如韩琦,他也养了几十个家妓,多是让她们跳舞唱歌,做表演的。走出家门口,不远便是—处池塘,碎碎的池塘连在—起,本来—无所有,因为北方少水,多干涸,于是池塘里连鱼都没有多少条。

    郑朗看到它们空旷着,于是引进莲藕,种在里面。他是宰相,名闻天下,他—种,多有百姓跟着种。于是问题出和……

五百二十六章 肚量

    到了八月,莲叶正盛,大片的碧叶连在得起,风一次,挽起一道道碧波绿浪,十分美丽。郑朗与崔娴在南方看得多,不以为意,倒是樊月儿高兴地在藕塘边转来转去。

    郑家庄郑老三的女儿乘着小扁舟在摘莲蓬。

    她家种的也多。

    不过是北方人,不会水,害怕掉进水中,又不会驭舟,越小心姿态越笨拙,远没有南方那些采莲少女的可爱。这倒不要紧,主要是她在小扁舟的笨拙动作,让郑朗站塘边观看着,冷汗涔涔,说道:“小四娘,小心哪。”

    小姑娘卷着裤角,冷哼道:“你是大宰相,管我们这些小民做什么。”

    小姑娘犯了那门子邪性,难道挑的郎君不中意?郑朗捏了捏鼻子,又不能说,我是宰相,你休得无礼。扭头对四儿说:“四儿,你替她摘。”

    毕竟是北方,莲蓬长得不多,当然,对于老百姓家也是一小笔收入,采一采,带到草市上,能换一些钱回去贴补家用。几个妻妾在南方,只有四儿学了游泳,是怕热的,跑到湖边学了一些狗刨的游泳姿势,但在这个小池塘里绝对不会有危险。

    小四娘又说道:“小民女不敢当。”

    这就有针对味道了,郑朗无辄,说:“小四娘,小心哪。”

    低声对四儿说:“你去村子转。转,问问好,发生了什么事?”

    四儿去郑家庄。

    郑朗害怕小姑娘出事,特地留下一个会水性的侍卫站在边上看着,原来塘不是很深,正好灾民涌过来,大修了许多水利,去年皆发挥用场。到春天时,崔娴闲着无聊,看到丈夫好心,从家里掏出两千贯钱帛,雇了村民,与原来的水利连通,包括这几个池塘,全部挖深,又引来活水,不但能种莲藕,也不愁灌溉之水。

    反正不会水性的掉下去,准得没命。

    继续往前走,这几年大寒大旱的,水稻产量降低,种高梁麦子的人多了起来。但高梁肯定不及水稻高产的,郑朗看着,心里有些焦急。

    可是没有办法,有玉米肯定好,有土豆更高,这时代,粗粗的高梁米都当作主食,况且土豆、红薯之类的杂粮。但是船舶技术跟不上去。

    刻意过问,每年都在过冉。

    在宋朝沿海地区出事率很少,主要浪小。越往南去,或者往海外去,出事率越高,平安监船只出事,多在吕宋岛往南去发生的。想了大半天,才想到一个问题,自己做了指导,说了一些台风规律,洋流,画了图。但忽视一个关健因素,海的深度,在沿海地区,多是大陆架沿伸地带,所以相对而言,风浪要小一点,颠簸不大。而往外去,海洋深度越深,浪头会更大,对船体质量要求也更严。这还是沿着岛屿跑的,若离开诸岛屿,往东太平洋去,茫茫无际,连一个小岛也没有,风浪会有多大?不知道那些欧洲人,如何驾驭那些落后船只进行环球航行。但郑朗得知这一因素后,越发的小心。

    若是派出陈支船队,几千人,全部弄没了,又没有看到意义何在,自己能被唾沫淹死的。只能等再过一段时间,好在泉州已经出现余记、章记与刘记三家拳头产品。在三家船坞带动下,船只技术进步很快。其实只要能达到南宋时代船舶技术,便可以组织一到两支船队,进入美洲大陆,进行一次探险。占领没有这个想法,离得太远,但带几个杂粮种子回来,难度不高。

    想要北方好,得要玉米。

    来到自家的高梁地前,围着几个老农民,在兴致勃勃的观看。

    长势太好了,整比其他人家的高梁高了一半,一个个大穗子垂下来,沉甸甸的,一些农民看呆了,只能说宰相家的东西就不是凡物,况且是宰相亲自指导种植的。

    一个老汉说道:“小相公,老汉看得眼热。”

    “二翁翁(二伯),我这是试验,象我家这样种,每人种不了多少地,不值。不过若产量高,我将神籽留下来,分给你们。”

    “真的?”老汉惊喜地说。

    “我还能与二翁翁虚言?”

    “小相公,这一亩地得能收多少?”

    “不知道,二三石总归有的吧。不过种子到了你们手中,按照你们那种薄种广收的种植方法,恐怕还是不会高产。我打算将这几亩地留下来,试验育种,想要真正高产,最少得有十年的进化时间。”

    进化不懂,但老汉关注的是另一件事,问:“小相公,听从南方回来的人说,太平州有高产田,一亩地单季产量能有七八石。”

    “最多的是裕春圩,去年亩产八石三斗,陛下亲自下诏嘉奖。”

    “八石三斗啊?”老汉嘴角流下口水。

    这个数字震动了整个朝堂。南方圩田高产,都知道的,平均在四石多,但这是指两季与三季总产量,而且南方圩田不需要轮耕,所以均产才高。最高产的在郑朗未下太平州之前,早就达到七石多,这是指三季总和。

    长江里那个小洲经过十年时间培育,终于开花结果,至少太平洲亩产增加了半石以上,陆续出现一些高产田,单季产量在五石以上的彼彼皆是。当然,七石以上的田有,终是凤毛麟角,很少很少。

    也不高,七百来斤,八百来斤,放在后世,整个儿稻瘟掉了,也不止这个收成。但在这时代,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现在影响力还是小,想要催化整个江东提高产量,最少得要十几年后,才能实现。也休想指望单季产量达到七石,能让所有圩田有四石以上,那满朝君臣会笑得合不拢嘴了。

    这是南方的,北方还是不行,亩产单季与双季合在一起,也不过两石略多一点,单季亩产八石多,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神话。郑朗说道:“二翁翁,南方气候湿热,适合水稻种植,所以产量高。其实再往南去,若是岭南精耕细作,一年可以三季,随便着就会有七八石收成。”

    风一次,高梁穗沙沙地响。

    几个老农悠然向往,当然,他们不可能因为郑朗一句话,会举家迁往岭南。

    郑朗却在想一件事,整个华东地方,多适合种植旱粮,水稻虽好,想要高产是不可能的,他想到一件事物,棉花。全国经济悬差太大了,因为自己催动,东南更富,北方却更穷。江南成了宋朝的仓库,这样下去终不是好事。想了一会儿心思。说道:“二翁翁,看着我做的,你们学习。”

    “那是,我们在看呢。”

    年龄悬差大,但此时的农民眼中郑朗就是神仙,那敢反驳郑朗的不是。

    “我也在想办法,”郑朗说完回家。

    四儿便将郑老三家发生的事说出与自家有冲突。这几个池塘朕在一起,碎碎的,郑朗也不在意,种了莲藕下去,是起带头作用的。也不指望这些莲藕赚钱,他家的收入一是自己庞大的薪水,二是自家的作坊。农业产业无所谓,几个娘娘要行善积德,往往年成不好,不收任何租子,甚至倒贴耕地的牲畜。

    其他百姓学习,但对这些新事物不懂,随便往下种,结果莲藕长起来,连成片,很难区别那。家是那一家的,陈个个傻了眼。首先是莲蓬,往往摘过了界。

    家中产业大,许伯宋伯肖伯全部年老了,许伯与宋伯的儿子一直在布店里帮忙,又学了一些算术,认了一些字,慢慢替郑家在打点店铺。然而庄子里的事也要管,肖伯便将在城里扛大包的儿子喊回来,替郑家操劳。刚回来没多久,看到别人都在摘自家的莲蓬,他心里急,心想村里人怎么不知好歹呢。也不是不知好歹,都知道郑家无所谓,小便宜总要占一占的。

    肖老二才回来,不懂,粗暴的用手一划,这是俺家的地盘,你们都不准摘,结果一圈,圈得大,郑老三家莲塘圈得最多,但这不是耕地,有理说不出来,而且郑朗是宰相,谁敢去辨理?他家的闺女看到郑朗,能快活么?

    肖老二心里也不快活,郑家这些年周济村里的族民多少地,多少财富,你们这些人太过份了。双方僵持,这是下面的小事情,郑朗与崔娴,以及几个娘娘陈起不知道。问村子里的村民,相反,全部说郑老三不好,最少如同肖老二所说,是人,总是要知足的,饮水不能忘记了挖渠人。

    郑朗将肖老二喊来,也没有责怪,郑家已经准备将他培养为未来家中的管家,不将财产往里扒,还往外送?只淡淡说了一句:“你去村子通知一声,我们晚上在晒谷场坐下来商议一件事。”

    “喏。”肖老二应命而去。

    高梁、豆子与稻都没有收割上来,晒谷场空荡荡的,但到了晚上变得热闹。

    一村子的人全部聚集。

    郑朗性子宅,即便在郑家庄,也很少出来。

    没有人敢说他孤僻,人家在读书学习,做了宰相后,书不释卷,不然怎么连中三元,做了年青的宰相?

    象这样大规模的将村民召集,还是第个次。

    一会儿郑朗过来,。一施礼,除了作坊户,都是一个宗族的人。有的比郑朗还长了三四个辈份,不能因为自己是宰相,就疏忽了宗族关系。

    态度很谦和,可郑家庄的百姓习以为常,并没有太多的注意。

五百二十七章 包养

    “什么办法?”崔娴问。

    “尹师鲁。”

    听到这三个字,崔娴不问了,与郑朗那一套理论无关,确实贾昌朝做得太过份,转了一个话题,说:“妾还担心庞籍

    “这人心思不干净,但他不象贾昌朝,做事一直有分寸。”郑朗说道。对庞籍的评价,郑朗将他看作小吕夷简,不仅年龄小,厚黑没有吕夷简厉害,吏治之能比吕夷简稍差,是真正缩小版的吕夷简。但有一个共同特点,比较识大体,吏治务实,不躁进。德操也许没有那么高尚,也没有那么卑鄙无耻。

    第二天分藕塘,郑朗害怕家里的人不放手,毕竟没有大娘主持,三娘四娘操持这个家务,有的地方确实做得欠缺。亲自来到塘边,问肖老二原来的面积,然后手一划,整让自家藕塘面积缩水一大半。

    至于要这个福利吗?

    那还不如小心地经营自己的职田,一千多亩地,远比这两三百亩土地带来的收益大。

    郑老三羞愧地说:“相公,不可。”

    郑朗这一让,一起让起来,划分起来变得容易。

    其实郑朗与崔娴这样做,不是为了收益多少,而是传达一种理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他又不直接说。全国农业、纺织以及其他手工业,最发达的地区还是河北、山东与河南,可是论精耕细作程度已经逐步落后于两浙,马上江东起来,又要盛于北方。那才是一曲最壮阔的诗歌,与山争田,与海争田,与江争田,与湖争田。

    然而郑朗不想北方过份耕作。

    本来水土很薄弱,再过份耕作,水土破坏更严重。

    随后生活又恢复了安静,渐渐庄稼开始收割。

    那几块地高梁长势更喜人,山上还有一些果树,载得晚,多成活,但没有结果,除了这些果树,还有一些松杉,松杉载得早,虽未成材,但一棵棵长得挺拨,两座土山变得很有序,而不是象原来那样杂乱无章。

    来看的百姓也很多,现在种植高梁的方式很落后,扎一个小坑,撒几粒高梁籽,上面盖上草木灰与粪肥,能长成什么样子,就长成什么样子。有的能六七棵高梁挤在一起。密度有了,收益却跟不上,结的穗很小。郑家这几块高梁地密度不是很大,一棵便是一棵,但是营养钵移苗的,又使用大量肥料,与其他高梁相比,就象一个个小巨人一样。

    简单道理还是懂的,想要庄稼好,最少种籽得好。

    听说郑朗将这些高梁籽发放给大家,看的人更多,许多人一起在猜测它的产量。

    樊月儿也在猜,问:“郑相公,它能收多少?”

    “比其他地里好,可终是高梁,能收多少?想要产量高,只有水稻。”无论怎么选,没有后世的技术,这个进化时间也很缓慢。当然,若是这样一直选下去,有一个三四十年时间,不仅是水稻,小麦,高梁会全部产生质的进化。但这时代还有许多后天的条件跟不上来,首先没有化肥,第二没有农药,肥力跟不上来,有什么虫害的,又没有很好的对付方法,所以不能指望亩产千斤的高产田出现,那怕是水稻。

    回到家中,接到张亢一封信,信上提出一个条件。

    郑朗看了看,没有犹豫,立即答应。

    民灶食为天,家里的几块高梁地使周围百姓产生浓厚的兴趣,但郑朗心思仍然放在北方。这一战将会奠定以后三国政治局面的基石。

    诏书光到庞籍手中,看了诏书,脑袋里立即转动。

    当初他首倡议和,不是他是投降派,其他人有可能是投降派,庞籍不是,只能说他军事思想保守。他看的是势,国家财政吃紧,动转不起来了,朝中几个大佬求和心切。所以才决定与西夏议和。

    第二年到处干旱,他反而松了一口气,虽是政治投机,也怕韩琦与范仲淹揪着他的小辫子不放手。结果朝堂一番争斗,他的投机得到回报,虽在四大缘边功臣中功劳最末,也最终捞了一个副相。

    此一时彼一时。

    这时候不能再一昧求和,主和派是晏殊,贾昌朝反对冒昧出兵,但不是一昧的主和派。软,怕死,可也提了几谏,说什么朕合分化,让皇上派使去吐蕃、西域、东北与西北,让吐蕃人、回鹘人与阻卜人、高丽、女真产生动乱,宋朝坐在边上看戏。

    但这是局部的出兵,借用契丹人的名义出兵。贾昌朝也许反对,反对的不是提议本身,而是郑朗~

    皇上的动向,从诏书里他嗅到皇上也想捞一点好处,毕竟这一年二十万给得皇上多少有些不甘心。皇上动向才是最重要的。

    他还从诏书里看到郑朗一些影子在里面,对郑朗他没有什么好感,也没有什么反感。可是想上位,朝堂必须重新洗牌,自己也要回京。想洗牌,必须倒掉贾陈二人,想回京,西夏必须虚弱,不会对宋朝构成危胁。

    心中利害关系一计算,决定配合。

    西北秋风凉,庞籍却从延鄜路挑出大量精兵,潜入府州。不可能从延州出军的,那么到达战场,要跨越夏州,显然不实际。还得从府州出兵,不过王信这一路兵马出动,宋朝便化成三路,一路在麟州,一路在府州,一路在火山军。

    契丹与西夏反目成仇以来,就象一场肥皂倒,闹了很久,宋朝君臣放心不下,于府麟路增加许多宋军,防止契丹与西夏朕手,出击宋朝府麟路与河东雁门关。最多一次于府州驻扎了三万兵马,不到一万人的调动,契丹与西夏皆不以为意,只是嘲笑宋朝人的胆小。

    接着庞籍写了一封信给无昊,劝架信。

    三国和平!于国于民有利,请国主不要与契丹交战,派使请和,对大家都有好处。

    倒也符合他比较懦弱的表现。

    无昊回了一封信,信上很客气,没有必要在这时候招惹宋朝,况且庞籍此时是副相,身份不同。说非是我想与契丹交战,是契丹虎视眈眈,我不得不做一些准备。君若想三国和平,请派使说服契丹人吧。

    心里却在说,我想打啊,神经病才想与契丹人交手。

    弄得苦逼得不行,刚刚国家恢复生机,契丹又来,但是契丹气势汹汹而来,也让无昊积极性削弱,不想再扩张了,与这两个庞大的国度交战,无论胜负,都加重了国家负担。得不偿失。

    这种心态连郑朗都没有猜到。

    宋朝赐币求和,也给了他下台的台阶。于是又派使者向契丹求和。

    但这时候求和管什么用?辽兴宗兴致勃勃,想重振祖上的荣光,又磨蹭了一年,准备更充分,史上出动十六万七千兵马,这次出动了十九万五千兵马,与澶渊之战时二十二万契丹大军相比,仅少了二万五千人!

    他这样在算,却忘记一件事,实际上澶渊之战,契丹是失败一方!

    百姓死亡不算,双方兵士死亡,契丹人是宋朝的两倍多,若不是宋真宗让前线十几万宋军摆了一个超级大的阵,契丹人连定州都达不到,就能被宋军活活磨死。

    不过宋朝城下之盟,后世虽耻之,也未必是坏事,对于两国百姓确实是一件幸事,但双方都没有把握好这次和平机会,先后堕落,一天不如一天。这才是可惜的地方。

    并且他此时到达金肃州,临近前线,出动这么多兵马得浪费多少物资、钱帛?怎能没有收获就回去呢。于是辽兴宗说道:“想谢罪,请无昊亲自前来。”

    得当面说清楚,你们西夏之所以壮大,全是俺们契丹功劳,但朕的姐姐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敢招降我境内百姓?

    无昊心中不服气,那有一国皇帝跑到人家国家亲自谢罪,万一扣留不让自己回来怎么办?这是最好的一次机会,若无昊真的去金肃州谢罪,辽兴宗得到面子,也就退兵了。但顾虑多,无昊没有,继续派使者解释,没用,战争已经开始一触即发。

    这些情况一一反馈到张亢哪里去。

    看到郑朗的信后,张亢很感动,西北几大武将当中,多有人包养,狄青包养的人最多,连皇帝都出资包养,其次是老种,王信也有数人包养,只有自己一个人,爹不痛,娘不爱的,所有朝堂重臣一个个都将自己疏忽。心中不服啊,好歹咱是正宗的进士出身。

    然而郑朗这封信,这份推荐,却是最大的包养,全包!

    无论狄青,或者老种,或者王信,谁来谁得听自己的,这是对自己最大的肯定。此战过后,皇上必然印象深刻。

    张亢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忧愁。欢喜的是终于不担心仕途,忧愁的是此战只能胜不能败,并且不能暴露身份,至少眼下不能暴露身份,那么就要做到不能留一个活口,甚至一具死尸给西夏人看到。还有这几员超级虎将会不会听自己调动。

    心中又有一份期盼。

    他隐隐又看到郑朗一份用意,此战无论自己怎么做,早晚必得泄露,传扬开来,西夏人心中不平。不怕他们学习,胜负一次,两国损失惨重,西夏与契丹这十几年时间休想和平。那么西夏不会暗助契丹入侵,况且契丹若是败,会不会有心思再来招惹宋朝?别忘了,还有五十万岁币。更不会暗助吐蕃,那是世仇,自唐朝就结下的。

    但传扬出去,西夏心中不服,会做一些过激的动作,虽和,两国疆域未议,两国出入百姓未禁,这显然为以后出军寻找借口。

    几年后还有的打。

    小心地派出斥候,在边境看打探消息,心中将郑朗的计划进一步完善,又写了一封信给郑朗。郑朗很快回信,这也是支持。

    诸将渐渐到齐,猛将如云,除了刚刚过世的老种外,其他西北的名将一起来到府麟路。于是府州将诸人聚集,看了看,有狄青、丰信、张田、王吉、王凯、折继闵、杨文广、田……、景泰、赵绚、郭逵、纪质等,甚至还有老种的四个儿子。星光璀璨,还有更多的三四流猛将,仅是能数得上来的名将最少有四十多人。赵祯也不知道那一个将领有本事,但郑朗的点将谱,他听说过,按照郑朗点将谱来的。

    年龄有高者五十多岁,低者仅二十几岁,一个午精神焕发。

    然而张亢心中压力更大。

    小心地将郑朗两封信传递下去,自己恐怕是服不了这些将领,特别是狄青与王信,自己那有资格调动他们?

    得借着郑朗这张虎皮做大旗。

    几十人一下观看,狄青看了看王信,王信说道:“张将军,你就吩咐吧。”

    诸将当中,他对西夏人最反感的,三川口一战,多少好友牺牲了,如今仍然对刘平痛恨不减,打西夏人不用号召,他精神百倍。

    张亢说道:“我们先制订一个详细的计划。”

    “好。”

    张亢将自己想法说出,也没有人与他客气,除了原来麟府路的将领对他尊敬,至于陕西路诸将想尊敬他则很难了,只能说是奉命行事。心中有什么想法,一一说出。中间也有争议,各人行军方法不一,难免的事。

    议论了一天,好不容易将最后战略决定。

    张亢又看着大家,还有一个人选没有决定。

    这个人选要持郑朗的一封信函拜见契丹皇帝,决战前看风沙,派人通知后方,决战后要想方设法将契丹皇帝往南方引,此行不但有眼见之能,还要有口舌之能,半是安排,半是使节,十分不易。就是狄青,都未必称此职。

    大家相互看了看,最后眼睛全部盯在田……、赵殉与郭逵身上。

    郭逵说道:“让我去吧,田将军与赵将军虽智勇双全,然武艺不及我,若是兵败之中,还要人保护契丹皇帝的安全。”

    田……与赵珣无奈,也想去,战后会记大功的,可看了看郭逵有粗胳膊粗腿,将话憋回去。

    张亢又交待一番,郭逵拿着郑朗写来的信,带着一队人马前去金肃州。

    天也进入九月,战争的浓云一天比一天浓密……

五百二十八章 救驾来迟(上)

    高梁成熟,准备收割。但郑朗没有想到招来一尊大神,赵祯听说此事,刻意派蓝元震前来观刘。

    看着蓝元震,郑朗心中很无语,说道:“蓝都知,陛下过矣。”

    高梁是他的无心之举,当时心情不好,自己只出了一面,随后倒是崔娴过问的次数多,仅种了几亩地高梁,值得你这么大的大神亲自代驾亲临吗?

    蓝元震笑咪咪地说:“值得,值得。”

    还是与这个小相公说话舒服,对内侍从来没有持排斥的心理,做错了痛斥,但做对了也夸奖,甚至还提拨王昭明。简直将他们当作大臣看待。这份尊重让蓝元震很感动。

    但不仅是来观刘的,有一条用意。

    西北大战是契丹与西夏人的战争,宋朝是捡便宜的,但万一有失,宋朝边境从此不宁,又不是赵祯所希望看到的。毕竟与上次不同,这是宋朝主动挑衅。

    郑朗要的也就是这个主动“挑衅”,宋朝再也不能抱着以前的态度,得等人家打过来才做反击,失去主动权。适当的在利于自己情况下,拉开一些反攻的号角,也是激励人心的表现,汉唐辰光不要想在宋朝实现,可也不能太过于保守。

    君臣二人各怀各的心思。

    赵祯很担心,就想到一件事,肥水之战时谢安在下棋,欢歌作乐,于是晋朝乃安。澶渊之盟,寇准于澶州城大肆喝酒作乐,于是父皇乃【展翅更新组·梦水】安。不要指望郑朗会象寇准那样做,将自己推到前线去。郑朗也谏,进谏十分温和,是良臣,非是诤臣。但宋朝还缺少诤臣吗?自己让大臣们骂了多少次?

    因此让蓝元震前来观看郑朗态度。

    不会指望郑朗寻欢作乐,没有孝丧在身,也不会过于寻欢作乐,但若是很淡定,那么此战就有把握不淡定,一副忧心仲仲的样子,这一战会有诸多风险。

    蓝元震不会说出的。

    可是赵祯还有一个用意,郑朗与他交流时隐晦地说出,赵祯也听懂了,想要改革,必须赢得大多数权贵支持,无奈,上下配合,才能水到渠成。朝堂分成两派,便于掣肘是好事但若两派争执太严重那么这个改革落实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很是让人质疑了。吕夷简临离开京城前,也说过,范仲淹发起的改革是激进式的,郑朗有可能会采用稍保守更温和的作派,团结双方进行。不大易。

    甚至包括太监在内。

    然而郑朗性格孤淡,不喜交往,包括太监,离得太远适度地让他们来往,也利于以后的沟通。或者这就是郑朗所说的中庸与那个度。

    但这次赵祯很配合的。

    前去西北两个监军,第一个张惟吉以前为赵元昊官告使,力排众议,说元昊骄横必叛,务必备边。可惜没人听。后来数次在边事上提议,都展现了先见之明。是一个耿直敢言的太监。

    第二个便是与郑朗打过交道的孙全彬,十分忠谨,陕右群盗杀凤州巡检,前去擒杀,后来又率兵解救延州,明镐也曾夸其骁勇,得边人情。

    事实两个太监去了府州后,没有妨碍军务,配合张亢的行动,使得随后计划丨执行得十分顺利。

    这一切,郑朗远离京师,并不知道。

    要观刘,也到了成熟时候,郑朗让家中的佃户将几亩地高梁放倒,高梁用石碾碾下来,一一晒干,吹扬杂粒瘪粒后过秤称,晒谷场上就象过年一样,挤满了人。

    知道这几亩地高梁产量会很高,但究竟有多少不得而知。

    樊月儿甚至与四儿因为争执不下,相互赌了一些小钱。

    算了一下,结果很喜人的,一亩地产量达到三石二斗,实际有可能不足,郑朗很怀疑地派人重新丈量一下那几块地的田亩。皇上派人来观刊,一切必须上正规来操办。

    量了后,果然不出郑朗预料,郑家以前不会象现在那么新盛,但几代小吏下来,量田时颇有照顾的,不过几代小心,不是很过份,田亩略大,但大得不多,出了一点儿。

    蓝元震叹息道:“郑相公太小心了。”

    “蓝都知,你不来,我也不必关心这件小事,大一点对我家来说,问题也不严重,小一点也没有太大的损失。相信朝廷不会计较我家每年这一小点儿的税务。”【展翅更新组】

    蓝元震大笑。

    “但陛下过问,上奏天庭,就得要小心,沾到天家的事,那怕是再小的事,也不能马虎。”

    蓝元震悚然起敬,说道:“陛下常夸你是良臣,我心服也。”

    “陛下对臣子如此优待,不做良臣,如何愧对陛下?”

    “是啊。某些人比起郑相公,有天壤之别。”

    “蓝都知,恕我多一句嘴。”

    “那敢,请相公指点。”

    “欧阳永叔他们虽躁进一点,用心本也不坏,一些君子德操确实很好的。”

    “你是指欧阳修?”蓝元震耻笑。

    “欧阳永叔那件公案多有存疑的地方,但他想国家好是勿用置疑的,不过书生意气,想得太过简单。要客观的看待他们。”

    蓝元震不以为然,也不想争辨,说:“你再算一算。”

    这一算减产了,只有二石七斗,也是一个很高的产量。蓝元震心满意足地带着这份数据返回京城,赵祯先是问郑朗态度与反应,蓝元震老实地答道:“郑相公从未提起过西北战役。”

    “哦”,赵祯踱了几步,若是其他人,这不算答案,但若是没有把握,郑朗不会不担心的,这是一个很小心的臣子。这种没反应,恰是自信的表现。想到这里,一颗心稍松了松。看着产量,很好奇地将陈执中喊到内宫问:“陈卿,你久在青州,青州多有高梁,一亩地会有多少收成?”

    陈执中答道:“高梁收成不高,远不及麦稻,一亩地收成好也不过一石五斗,不好的甚至不及一石。”

    “会不会有两石七斗产量?”

    “绝对不会。”

    “你看一看”将郑家的收成数据递过来

    “怎么可能……或者郑家田亩大?”陈执中不相信地问。

    “原来田亩是大了一点,但郑卿自己亲自丈量,核对了田亩,否则亩产会达到三石二斗。”

    陈执中这一回不相信也不行了郑朗也犯不着用这个产量来买功,他年龄与资历稍欠缺外,功劳郑朗已经立得太多,满园芬芳,不需要在这个大花园里增一朵无名的小野花。陈执中与郑朗没有太多的冲突,两人也没有太多来往,但听女婿说过,郑朗对自己评价还可以不象其他的君子几乎将自己划,为小人行列。

    所以说得很客观说道:“陛下,请推广此法。”

    这不是江东的高产田,经过多年的选种育种,才得到的高产田,而是先进的种植方法。一亩地就算增加一石二斗,也不得了啦。

    赵祯也有些意,又派了蓝元震前去郑州,讨要郑朗的种植方法。

    郑朗一听皱眉说道:“种植方法我可以交给陛下,但此法千万不能推广。”

    那不是增产,而是忧民。

    两人丹丹说话京城送来邸报,是西北战役的事。本来郑朗在丁忧,与郑朗无关,【展翅更新组·梦水】可此事是郑朗发动的,故将邸报送来,以备完善。

    西北战役开始打响。

    先是郭遣拜见契丹小皇帝。

    辽兴宗一听郑朗派的人,很感兴趣,将郭遣亲自召到大帐,问:“你们郑相公怎么想起来过问朕的出军?”

    “陛下,郑相公听闻陛下亲自出征,提前恭贺陛下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辽兴宗大笑,扬了扬手中的信说道:“郑相公的字写得越发长进。”

    字还是过去的字,但经历不同,造成书法不同,以前仅是淡与宅,多了意趣活泼,意趣还在,但多年的官场生涯,居于高位,字体便增加了一份贵气与庄重。说实话,这样一来,他在书法造诣上恐不及以后的四大家。不过作为上位者,反而会更中看一点。

    郭遣忽然想到郑朗对这个皇帝的评价,生在富贵乡,汉化深,已经少了契丹祖先的锐气。这都要开战了,你关心什么字体好坏?但不会说出来,继续道:“这个臣不懂。”

    两国“兄弟友邦”,臣子见到对方主君皆自称为臣,皇帝的哥哥与弟弟,敢不称臣!

    实际郑朗信中说了,很含糊,多一略而过,其他全是好听的奉诚话,不良之言,但用了四六骈体写的,除了营养不良外,倒也花团簇簇,很美丽的一篇骈文。

    郭遣又说道:“郑相公又关照臣再带口信给陛下,陛下乃是尊贵之体,前来攻伐西夏,以扬契丹国威,本是好事。可是元昊此人颇是狡猾,陛下万万不可大意。”

    辽兴宗大笑,笑完后说道:“郑卿是好心,他也有才华,可论军事,未必及我朝。军队也是我朝最为强大,至于元昊……”

    又是大笑。

    郭遣道:“小心一点为好,而且郑相公也担心,陛下毕竟身份尊贵,不能有任何大意与危险。所以又向我朝陛下进言,派一些将领做了安排。”

    “什么安排?”

    “郑相公的意思与朝廷一样,我朝与西夏己经议和,陛下最好不要开战。但开战了,郑相公一直很担心陛下,请我朝皇上下旨,做了布置。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失,我朝会冒充贵**队,以保卫陛下安全。”

    “都是什么话!”辽兴宗很不悦,还没有开战呢,就听到一张乌鸦嘴在刮噪。

    “陛下,恕臣罪,这是小心,贵国与西夏出战,几乎必胜,又让臣前来观察贵**威,请陛下准许。”

    “是你们宋朝皇帝的命令,还是你们郑相公的命令。”

    “是郑相公的请求,我朝皇帝答应,所以臣才前来的。”实际与郑朗无关,是张亢的主意,后来用快马通知郑朗,郑朗写信同意并配合。

    “朕准了。”辽兴宗高兴地答道。

五百二十九章 救驾来迟(二)

    辽兴宗心满意足地将元昊释放回去。然后问郭逵:“元昊此次前来,可有诚意否?”

    居然想起来问郭逵。

    但郭逵在契丹大营期间表现很软弱,也让契丹君臣一直轻视,既然问,郭逵在脑海里盘算,再次进行推敲,主要计算萧惠的军队在何处。答道:“契丹与西夏和平于民有利。”

    “什么民?你就说元昊有没有诚意,”辽兴宗听得不耐烦,怎么宋朝君臣都是这个德性,好象多爱民一样,你们爱民,咱不爱民?但该打还是要打的。

    “和平有利……”

    “你说诚意。”不但辽兴宗摇头,其他诸将也在摇头。

    “诚意不足,元昊与我朝多次议和,名和实战,最后数次将他打败,他才真正同意议和。”

    “你是说我们契丹军队还不如你们宋军?”

    “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但贵国不击败元昊,想他诚服很难。可兵者,乃国家生死存亡大计也,陛下还是小心为妙,胜固喜,败就忧。”

    一干大臣让他说得差点气得吐血,这都是什么话?从北河套赶来的萧惠说道:“陛下,元昊世奕忘恩,萌奸计,今车驾亲征,大军并集,天诱其衷,使彼亲来,这是好征兆,天图不与,后悔莫及。”

    有种逵在场,萧惠说得很含蓄,虽然李继迁多次与宋朝作战胜利,若不是契丹配合支持,凭借李继迁,当真能立国成功?宋朝磨也将他磨死了。所以仅说一个世奕二字。现在元昊亲自前来大营,这是上天降下的征兆,在战场上会活捉元昊。如果上天示兆还不打,后悔就来不及。

    郭逵听了想笑倒,何必多此一举,若如此,刚才在大营将元昊抓起来,那怕现在派人抓还是能赶上的,西夏群龙无首,不战自溃,何必非要到战场上动生死?这使他想到了宋襄公。这样的契丹君臣,怎能不败?

    其他大臣纷纷附和,都说大军已集,宜加讨伐。

    难不成纠集近二十万军队,仅是元昊前来大营拜了一拜,大军就要无功而返不成?

    这是契丹制度造成的,以宋朝悲催的制度,武将还要作战立功,况且契丹。想要升官发财加爵,就必须建立军功。元昊表现又很软,自己近二十万军队,不要说打败西夏,将南北河套与银川平原占领也不在话下。这就是不世的军功。所以一起窜夺要打。

    辽兴宗走来走去,熬不过诸将苦苦劝说,既然要打就打吧。

    消息传到张亢处,张亢也瞠目结舌。郑朗刻意说过一件事,就是两国皇帝的问题。

    契丹皇帝不能动,那怕元昊战胜,他都不敢捉契丹皇帝,或者击毙契丹皇帝。因为契丹建国已久,近一百四十年,比宋朝还长了一大截,制度完善。即便契丹皇帝战死,国内还有太子,还有其他的宗室子弟做为储君。有可能会引发契丹一些混乱,但无论那一个人上台执政,会将这件事视为羞耻大辱,宋朝捉住的,会向宋朝疯狂的报复,西夏捉住的会向西夏发起疯狂报复。若是契丹发疯,岂要说是西夏,宋朝也好不了。所以再三地劝戒一旦契丹大败,不用宋军保护,西夏人也不会动契丹皇帝,只能做样子,不能打契丹皇帝的主意。

    然而西夏不同,西夏立国不久,夏宥几州是西夏老巢外,连兴庆府周边诸族也未必有多少忠心。元昊被捉或击毙,西夏就完了。除非立国时久,有完善的继承人制度,形成诸多利益,元昊死或捉才不会影响西夏。事实西夏因为李氏不是太得人心,随后多为外戚把持朝政,争争斗斗,亦为此故。

    多好的机会啊,居然放过去。

    张亢也无语中,若要一定打,元昊不必释放,大军徐徐西下,西夏最大的危机就会降临。若释放,就不能打。否则元昊军队就成了悲军、哀军,哀军有多危险,翻看诸兵家的书籍吧。

    将消息通报朝廷。

    郑朗看的便是这份邸报。看完,郑朗将邸报放下。说道:“蓝都知,其一不便是盐水选种,盐水浓度太低没有效果,太高盐又太贵,实际在太平州我就提出用盐水选种。浓盐水选出的种子皆是籽粒饱满的良种。但有几个贫困百姓舍得这样去做?”

    宋朝各州县平均每斤盐在三十多文,贵者能达到一百多文。一斤盐就相当于一斗小麦,半斗大米,想要选好种,广种薄收式的落后种植方法,用种籽又多,一户人家要种好几十亩地才能养家糊口,若是租佃最少得四五十亩地以上,才能保证一家有一个很勉强的温饱。想要盐水浓度达到理想的饱和状态,两季最少得用四十斤盐。

    听郑朗一算账,蓝元震说道:“是太贵了。”

    “我心中一直有一个想法,盐茶酒矾香五项专营中,茶番子用得多,贵一点无妨,香权贵用得多,贵一点更无妨,矾用来净水的,百姓用得少,稍贵一点问题也不大,酒有钱多喝一点,没钱少喝一点,然盐……这是削民之道。如果财政进一步宽松,我以为稍稍放一放,将盐价保持在一斤十几文钱,反过来契丹盐与西夏盐会立即失去优势。这是我写的晒盐法,”说着从抽里拿出几张纸。

    也未必全部管用,实施前还要进行细致的试验,选择盐场,晒后盐卤进入卤池后蒸发,再将浓盐卤运到结晶池蒸发结晶。结晶体便是粗盐,还要进行第二步融解,过滤,因为技术落后,这个过程至少得进行三次以上,才能得到可以食用的精盐。里面还有一些有害的物质,不过在这时代,谁能保证做到盐里没有有害物质,逼急了,青海湖畔那些含巨毒的工业用盐照样可以食用。估计百姓也有免疫能力,这些盐放在后世吃,还不知道得有多少人中盐毒而死。现在肯定有的,但不会多。

    成本不会比煮盐低,但也不会高。最主要它会使盐的来源增加,产量甚至提高四到五倍。产量大了,盐价自然会下跌。其实无论怎么算,盐自盐场出来,每斤成本绝不会超过四文钱。之所以贵,还是专营造成的。即便没有晒盐法,宋朝也不缺乏盐,相反,许多时候盐卖不掉。

    郑朗说道:“蓝都知,此法不可泄露。”

    “我知道,”蓝元震郑重地说,他扫了一眼,虽不及欧阳修智慧,但也不笨,一眼就看到它的意义,一旦到处大晒盐,盐卖不掉,堆积如山,准得出大乱子。

    郑朗又说:“其次我用营养钵移载,营养钵一是草木灰,二是粪肥,三是豆根泥。”

    “豆根泥?”

    “你去看看我的格物学便会知道,空中也有物质,轻,肉眼看不见,所以一旦遇到更轻的物体,例如孔明灯,它便会上升。植物不仅从土壤里吸收营养,也从空中吸收一些养份,特别是豆类,故南北朝贾思勰在齐民要术里便提出用豆类代替轮耕。豆类养田效果显著,种二三年豆能相当于种一季紫云英。”

    郑朗说这些,在唐朝还是很难理解的。

    宋朝精耕细作增加,对肥料的利用令人发指,往往连后世都不及宋朝的精细。为了肥田,粪便、河塘淤泥、沥腐植物茎叶、草木灰、可沥腐性垃圾、村沟污水以及花生豆麸全部利用。让百姓说说不出所以然,但这些肥料为田提供了氮磷钾,特别是草木灰,看似轻,里面却有大量农业必须的微量元素。甚至什么肥料需浸泡,什么样肥料需发酵,都有严密的讲究。

    蓝元震似懂非懂,但能听懂一部分,原理不知道,可看到农村种种对肥料的使用方法,点了一下头。

    “我是试验,兴趣,不靠它有什么收益,也不靠它养活一家老小,可百姓不可能,他们又上哪里弄这么多肥料,以及时间。然后通过营养钵进行第二次选苗。移入大田的皆是优良种子。最后又细心料理,这是我家,其他百姓可不可能为了几亩高梁地花费好几人,堆在上面?所以此法只能传达,让百姓自己集思广益,但不能推广。一旦推广,不是益民,是扰民。”

    “那真是可惜了。”蓝元震依依不舍地说。

    二石七斗的高梁啊,一旦能推广,宋朝还担心粮食吗?

    “我在杭州时听过一个传说,说在极南大岛(澳洲)东方大洋两万多里处还有大陆,一个南海小国的海客父亲遇到台风,被吹失了方向,飘到哪里,在上面有好几种粮食,亩产能达到二三十石,高产的能达到五十石,适合于旱地种植。其后他父亲在哪里生活数年,重新打造了数艘船,将它们带回来。可是大洋以东,岛屿少,多没有人烟,或者生活着少数凶悍的土著人,花了一年多时间才回到自己国度,带的种籽全部吃完了,最后不得不吃自己伙伴。也不知是真是假,毕竟亩产能有几十石,太过妖异。若是船舶技术再发达一点,派人过去花两三年时间看一看。是真的……”

    说得含糊不清,画大洋洲能说海客所说,毕竟这时代海船活动范围比较广泛,若是调查细致,能画出精确的航海图。可这只能放在南海一带,大洋洲出来已经很妖异。况且美洲大陆。

    所以用了一个传说的说法。

    “是真是假?”蓝元震激动地问。

    “谁知道真假呢,太远,往东去海水深,海洋广大,主要是岛屿少,以现在的船舶技术,十去九不回,我敢不敢为了一个传言,派人过去看?有所得,牺牲还好一点,若是兴师动众,全军覆没,后果我敢不敢承担?”

    蓝元震不敢作声。

    若是派几千人过去,几年后没有消息了,那死定了,会让言臣五马分尸的。休说郑朗,连吕夷简听到这个传说,也不敢提出来。谁提谁死。

    “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例如酸包树。”也就是面包树,猴面包树,这时候没有面包的说法,去了南方诸岛,让士兵看到这种植物,酸酸的,也不是很好吃,但可以耐饱。可多吃不习惯,有人好奇地将它带到中原来。对此郑朗没有作声,也可以在岭南移载,但收益不是很高,若大肆种植,还不如在南方推广先进的农业技术。在郑朗未来版图上,这种面包树地位不高,更不会刻意引进。

    不过陆续有人带回京城,不是为好吃的,而是为了新奇,包括南方的一些水果,很甜,于是晒成果干,陆续带回来。也算是平安监的收益之一。

    郑朗转了一个话题,又问道:“蓝都知,今年朝廷有没有将退役兵士安屯妥当?”

    “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据我估猜,今年风调雨顺,朝廷国库略有节余,大约朝廷会将这些退役的兵士赡养费用一起发放。唉,明年国家就会好了。省得官家在宫中每天担心……”

    郑朗脸上也是一阵轻松。

    不能解决宋朝的问题,裁减近达三十万兵士,这是指西北战役爆发后广募兵士而言的,实际相比于战前,载减的兵士只有十几万人。其中又要分去部分款项用于保丁,范韩建议,增加一些土兵,自己进谏,弓箭手给少许补偿。战斗力在增加,有一定的储备兵士,但这三条都要用许多的钱。实际省不了多少钱,可是国家士兵的战斗力远比以前高涨。关健大家看到好处,可以在后面陆续地再裁减十万兵士。只要这个十万增加上去,再有平安监,其他一些辅助性的措施,一来一去,最少是三千万贯的收益,即便没有改革,宋朝坠落的趋势便开始下降。

    “郑相公,你不担心西北?”蓝元震好奇地问。

    “蓝都知,我为什么要担心?西北猛将如云,张亢、狄青与王信三人指挥能力远在我之上,又有一些后起之秀,不但是作战,也是为国家未来进一步磨砺。这一战若是出现失误,证明我朝将才指挥能力,远远落后于契丹与西夏,没有将才,我朝边事上还能有什么作为?那么以后连我也乖乖地求和,用重金以保边境安宁。”

    蓝元震没有当真,更不会将郑朗列在狄张王三人之下。仅是以为郑朗胸有成竹。

    但郑朗也在考虑,他不是担心战时会失误,而是考虑战后,这才是他与狄青的区别。狄青作战便是作战,纯是武力行为与暴力行为,郑朗对战争看法,仅是政治的延续。战前准备与战时,主要是为战争服务的,战后的安置则为着重于政治。无论胜负,都有利弊,除非灭国性的战争,怎样扩大有利一面,避免弊端一面,才是郑朗考虑的重点对象。

    然后盯着眼前的高梁,蓝元震要带一部分回京,让赵祯看一看。大约赵祯在宫中同样好奇,二石七斗的高梁与平常高梁有什么区别。忽然就想到一件事。

    一直以来,他不得推广良种。

    太平州几乎成了一个特区,自己那一套方法保留下来,成为定例,估计此时太平州那些种子已经产生一些不好的现象。

    这是无奈之,沾到官府,什么都说不清,伸手的人会有很多。恰恰是王安石变法失败主要原因,也是庆历新政失败的主要原因。太相信吏治了,范仲淹认为一大群道德君子下去,官场便会大治,怎么可能?王安石将私有经济化为公有经济,由官吏经营,经济怎么会好呢?所以一想到这个缺陷,一直不能推广良种。不然各地推广,未必会有用,反而使百姓产生困扰,大量公款被贪污。

    直到看到成效,郑朗都没有做什么动作。不能做,一做产生纠纷,必会成为以后政敌攻击的对象。

    都会戴显微镜超级放大事物的。

    然而赵祯过问,他却产生一个灵感。看了看身边的樊月儿,对蓝元震说道:“关于种籽的事,我倒有一策,马上我写一份奏折给陛下。”

    将奏折写好,对蓝元震说道:“你回去替我向陛下禀报,请陛下勿用担心,契丹此战必败。元昊亲自前去契丹大营请和,请和是他最想的,无论他做了多少布置,近二十万契丹大军西伐,他都会产生害怕的想法。可为什么带着三族党项酋首一道前去契丹大营请罪?”

    “为什么?”

    “西夏有许多部族构成的,让三部酋首看,看到自己的国主如此低三下四,契丹仍然不放过西夏,有三个酋首作证,哀兵气氛便有了。三军皆哀,遇到这样的军队,即便契丹最鼎盛的时候,也要退避三舍,况且现在的契丹军队。契丹人大意如此,怎能不败?”

    “难怪……”

    “元昊不简单,三川寨之胜,他是大意了。但自此以后,想对付元昊会更困难。我也在想……”郑朗说道。

    在他的推演当中,有两种可能,一是元昊受刺激,愤发向上。二是元昊虽受损,但终是大捷,开始自满堕落。不知道会出现那一种结果。

    作为宋朝,最好将元昊往后面的结果引导。如何做,此时郑朗同样在思考当中。又想到一件事,没移妹子,你什么时间才出来?这个大美人一出来,元昊完蛋了。

五百三十章 救驾来迟(三)

    英雄所见略同,张亢与郑朗想法差不多。

    不能说二人军事谋略远比契丹与西夏诸将高得多,郑朗开金手指,提前做了说明分析,又是站在旁观者角度考虑的,所以看得清楚。不过反过来,无论西夏或是契丹,又有几将能强过狄青与张亢?

    一批特制的盔甲武器送到西北。

    不能公开,只好用契丹人的武器盔甲,契丹兵制,一名正军兵,三匹马,外加打草谷与守营铺家丁一人。穷啊,首先得将抢东西放在首位。马甲有皮甲与铁甲,比较粗糙。四把弓,箭矢四百,长短枪,櫼欁(音尖农,一种扎营工具),斧铖,小旗,锤锥,火刀石,马盂,抯一斗、抯袋、搭挷伞各一,縻马绳二百尺。

    皆不及宋军装备精良,但宋朝大量贪污使武器逊色许多。契丹虽差,可都是自备的,关系到自己生死,宋军武器盔甲虽精,未必落到实处,质量上旗鼓相当,原先人马不给粮草,日派打草谷骑四出抄掠以供给。不过现在进化,打草谷现象在减少。还有,在后套,也就是宋朝人嘴中的北河套地区,契丹人大肆掳掠。然元昊早有准备,虽损失惨重,契丹所得没有史上的多。

    武器与盔甲款式皆不大相同,好在比较粗陋,数量准备得不多,契丹又有许多部族参战,武器与盔甲式样更是古里古怪,比较容易冒充,抢得快,备了一批。

    张亢三人又授将士学一些简单的契丹语言,前进,后退,杀死你,砍死你,甚至还授他们讲一些骂人的话。作为兵士,不骂人不可能的。

    作为细节,三人比郑朗更厉害。

    其实这次意义非同小可,因为曝光死,见不得人,也没有什么士大夫贪功。反而成全郑朗的心愿,让武将全力指挥作战,战前聚集,战后解散各处,汉唐的制度不能提,提也没有用,范仲淹庆历新政最红的时候,几乎将玉玺抱在怀中,提议边境屯田,自给自足,都没有让朝廷批准。况且现在。但可以恢复赵匡胤时的种种做法。

    至少比赵匡义与宋真宗时的“祖宗家法”好。

    虽见不得光,但是主动出击,不是敌人来侵犯,才被迫反抗的。都是破了赵祯朝许多陈规旧俗。

    事实少了士大夫掣肘,这次诸将很放松,各种奇思妙想,接连不断。

    还是没有郑朗看得远,元昊才能不在军事上,单论军事,在郑朗心中评价还不及狄青,但才他能是在冠察全局上,包括对时机的把握能力,以及农业。修了好几条水利,对西夏人口与军队数量,一直是一个谜团,但有的史学家估计,元昊朝时,最多能调动近四十万军队,五十万数字是夸张的。但在西夏中后期,因为发展,可调运的兵力能达到六七十万。其中元昊功不可没。

    要一次次催毁,不能让西夏膨胀,而是呈一种下降趋势。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但最终取决于战争的情况。

    战争开始。

    萧惠返回自己大营,最先发起冲锋,从西阴山出发,抵达贺兰山。

    元昊派军阻挡,萧惠到前线看了看,兵力不多,仅万余人,于是命令手下殿前副检点驸马萧迭里得与护卫宿直官迭古为前锋,向西夏军队发起进攻。两人带军如入无人之地。特别是迭古,此人勇力过人,颇类似张岊,有万夫不挡之勇,乃是契丹数得上的悍将。

    西夏军队大败,向后逃散,两人率军继续向南追杀。

    萧惠面露喜色,对属下说道:“驸马与迭古乃是我契丹耶律斜轸、耶律休哥也。”

    就是这两个主将在高梁河大败宋太宗,使宋太宗中箭受伤,仅以身免逃了出去。迭里得与迭古虽勇,哪里及得上这两主?若是此二将在,郑朗都不会提收复幽云十六州五个字。

    但也不错。

    萧惠徐徐率军南下,配合前锋作战。

    就中了计,眼看接近贺兰山边缘,元昊突然亲率大军杀出来,二人力战,但围困数围,战士先后牺牲。中计了。

    元昊果如张亢所料,主力军队不在南河套,而是贺兰山,先用万余士兵吸引契丹发起进攻,将契丹军队吸引到贺兰山下,伏兵杀出。

    情形很危险,一旦将前锋吃下去,挟大胜之势,后军必败。而且此地空旷,想逃都没有地方逃。这时候元昊再次在指挥上犯了一个错误,兵法有云,围三留一,释放一个口子,让契丹人逃出去,跟后追赶,利用逃军冲散萧惠主力部队,那么这次萧惠所部凶多吉少。然而他心中恨切,围数重,妄图将这支军队全部吃下。

    于是激起契丹血战的士气。

    两军在苦战,萧惠率军渐渐赶到,迭古不知道,看到手下一个个倒下,包括大将乌古敌烈部详稳萧慈善氏奴、南剋耶律斡里先后牺牲,迭古杀红了眼。单骑杀出重围,再次杀进重围,箭扬必有西夏兵士倒下,无一人是其一合之敌,多次杀进杀出,凶悍让西夏兵士咂舌。最后看到他骑马过来,西夏兵士一窝蜂的主动让开一条道路。迭古的英勇带动了契丹士气,虽人数越来越少,兀自浴血奋战,苦苦挣扎。

    萧惠军队渐渐逼近,元昊想了想,立即撤军,渡过黄河,折向南河套大沙漠里,这便是他制订的第三套计划。第一计划是求和,第二是决战贺兰山,第三是决战南河套。不会在银川平原打的,那么会死无葬身之所。

    萧惠赶来,迭古与迭里得二人身上带着伤,正带着属下喘息,带来近万劲旅,此时仅剩下一半人,多带着伤势。元昊撤军,二人对视,也不敢继续追赶,只好目视元昊不慌不忙地渡过黄河,向东出发。

    但总的来说,这一战西夏牺牲比契丹牺牲更重,萧惠派人打扫战场,率军渡过黄河,试图三路大军将元昊主力军队围困而死。

    已经做错了。

    另一路契丹军队却出行不利。

    随着元昊折向贺兰山,在南河套上开始执行坚壁清野计划,此时南河套还不象后世,虽多是沙漠戈壁滩,还有大量的绿洲,可耕可牧。正好九月草黄,将百姓向南方撤离,然后一把火将黄草全面烧光。

    还没有引起契丹的警觉,提前也想过,因为准备充分,在金肃州与河清军新建的诸多堡寨里,准备了大量后勤供给。但这样一来,行军速度不得不慢下来。

    郭逵继续随军而行,辽兴宗得意洋洋地对郭逵说道:“我军已于贺兰山大破西夏人主力,逼得此人躲入沙漠逃命,不日朕便会将此人击毙。郭将军,你们宋军能否做到?”

    郭逵看了看外面,秋天已深,西北风颇多,今天风不大,可也扬起一些沙尘。若是深入沙漠深处,风再大一点……他差一点打了一个哆嗦。但嘴上在敷衍:“陛下,契丹乃是最强大的国家,我朝军队哪里能与契丹相比?”

    辽兴宗大笑,很是得意。

    郭逵又说道:“陛下,还得要小心哪,元昊诡计多端,不可不防。”

    辽兴宗不笑了,这个郭逵说话也算是懂大体,对自己颇恭敬,可就有一门不好,喜欢乌鸦嘴。契丹军队徐徐从屈野河上游掠过,辽兴宗扎下大营。军队多,需要数天才能集合。

    元昊此时也一愁莫展。

    史上是天运,连他都没有想到突然起了一场大风。这次是有意利用风沙。不过万一老天爷突然神经病发作,在二十天内不起大风,那怕是微风都不会起作用。那么自己必然被契丹几路军队逼出沙漠地带,那就是等死。

    又亲自察探,看到契丹军队数量,他长叹道:“何如此之多!”

    虽他主持多次大军团作战,特别是定川寨,双方投入的兵力几达三十万人,但不是在平川上。不象现在,地势平坦,一眼看得很清楚,近二十万契丹军队,还多是骑兵,会是多大阵势?

    他也组织十万余军队,可自家的事自己清楚,论战斗力,远远不及契丹兵士。若不是有一口悲愤之气,看到契丹如此,军心早就散了。前思后虑之下,又派使前去拜见辽兴宗请和。并且派出能说会道的杨守素亲自前去契丹大营。

    应当是契丹人说话不算话,曾把酒言欢,折箭为盟,为什么出尔反尔?

    但杨守素不敢说,只好说道:“陛下,你已派军队教训我主,还望陛下退兵,我们西夏还是贵国的属国,国主也是陛下的忠心臣子。”

    辽兴宗突然想起来,大笑起来:“好一个忠心臣子,故意派弱兵诱朕,然后将主力伏于贺兰山,这就是忠心的表现?”

    “陛下,非是,贺兰山是我王都屏障所在,一惯有重兵屯扎,他们也害怕王都有失,居然反抗,国主会将其罪盔祸首交给陛下处执。”

    辽兴宗越来越聪明,又问道:“你们将重兵屯于贺兰山,拱卫王都安全,是防范那一个国家?”

    除了防范契丹,还能防犯谁?

    杨守素又答道:“陛下,非是,仅是拱卫王都,贺兰山有诸多牧场,便于驻扎军队。若是放在兴庆府,对农业生产不利。”

    郭逵若不是害怕暴露身份,想在边上问:“你是宋朝人,为什么这样帮助元昊?”

    看到他得对应体,郭逵生出怜才之心。

    辽兴宗不能回答,粗暴地说道:“想要和,让你们国主前来。”

    咱嘴巴斗不过你,拳头比你大,将杨守素撵出去。

    杨守素回来禀报,元昊也不傻,上次冒险轻进,侥幸逃回来,此次契丹突然反目成仇,这一去,还有得回么?只好下令备战。又派诸将将此事通知兵士,非是我不爱护你们,要强行与契丹开战。为了求和,我最少派出二十次使者,连我都亲自去了辽营,下跪以臣子礼敬酒,折箭为誓,然契丹不想放过我们大夏,无奈,只好死战。

    三军悲怮。

    但契丹就没有一个人想到西夏士气激起来。此时元昊困于沙漠里,大功在即,也没有那一个将领往悲观的上面去想。辽兴宗还得意洋洋地问郭逵:“郭将军,你认为我军会败吗?”

    “陛下,臣不知,臣前来仅是奉郑相公命令,一是观看契丹军威,二是以防万一。毕竟郑相公丧期一满,就要去契丹出使。这是我朝与陛下的盟约,他不希望陛下有什么闪失。”

    “郭将军,你若观看我军军威可以,但以后再说这些对我军不利的凶语,休怪朕无情。”辽兴宗气得要吐血。

    “是,陛下。”郭逵恭敬地回答。回到帐中,将这些情况写了一封信,再次送回府州。

    张亢又将诸将召集,挂出一张地图,将两**队分配用箭头标出。说道:“元昊不能再退了,退出沙漠,他必败。所以决战开始。”

    这些将领多与西夏人交过手,对西夏军队战斗力比较清楚。除了利用骑兵优势与宋朝的保守政策,以多胜少外,西夏军队是杂牌军组成的,战斗力其实并不强。

    只要一出大沙漠,无论这支军队是怎么样的哀军,也会必败。

    赵珣叹口气说道:“可惜我朝不想作战,否则会坐收吕蒙襄州之功。”

    “赵将军,怎么讲?”景思立好奇地问。

    “契丹军队此时因为元昊坚壁清野政策,缺少马料,缺少粮草,不得不依靠后方供给支持。若是向南深入银州夏州,或者向西深入兴庆府,几十万军队行军,虽看似有功,但元昊主力屯在河套,随时可以袭击粮食。断去后勤供给,前方冒死顽抗,契丹两路军队必危。除非出兵银夏,我朝从府州向他们提供供给。那是不可能的。因此契丹只能在沙漠上与西夏纠缠。但此时西夏后方空虚,若是我朝从泾原路与环庆路出兵,银川平原与盐州将会成为我朝囊中之物。”赵珣说完深深叹息。

    张亢摇头,说道:“赵将军,你这样想便错了。”

    “张将军,怎么错了?”

    “兴庆府乃是西夏王都,若是我朝出兵,虽空虚,西夏南方各城还留有一部分兵力,必然花费一段时间。元昊穷极,会带兵南下,不顾契丹这支兵力。两国交战,正好契丹眼下的危机化解,那么从容坐收渔翁之利。也有可能元昊不顾后方,与契丹苦战,为我朝得利,可这种可能性极小。吕蒙之策,未必得功。”

    也有争执,多是谋策上的争执,这种争执正是郑朗希望的。此时名将很多,大家一起讨论,也是一个完善自己军事思想,吸纳别人长处的过程。正是这一次次争执,反而会加快诸将的成长。

    赵珣想了一下,苦笑道:“张将军思谋远也。”

    张亢不言。

    不是思谋远,若是真有赵珣所说这么大便宜占,相信那个守丧的小相公宁肯让天下人说,也会夺情而出,亲自前来陕西主持。对郑朗他还是相信的。

    继续看着地图,说道:“大战一触即发,可是会在什么时候爆发?大家商议一下看看。”

    狄青摇头,说道:“我以为日期无从决定,只能看风。若是有大风起,大战必起。若是没有大风,这次元昊会很苦。他还不会束手就擒的,会打契丹粮草的主意。可不论他怎么计划,只要逼出沙漠,他败局已定。除非契丹马虎,将他逼出沙漠,又腾出空隙,让元昊再次率军钻进沙漠。不过若是如此,元昊未必占据上风,不能很好利用风沙,一出一进之即,粮草也不会多。还是凶险万分。”

    王信说道:“不管怎么说,这次契丹大意了,甚至我怀疑他们根本没有制订一个详细的作战计划,很盲目的进军西夏。不然,还有一策化解,其契丹有潢河之便,有许多族人靠打渔为生,善长船技,至少在河套的平坦黄河上,足以驭舟。萧惠自云内州城兵发后套,西夏人未作抵抗,将午腊蒻山让于契丹。若再利用一批善长驭舟的兵士,打造一批船只,便可以将后勤运向前方。萧惠便可以从容率军攻打兴庆府,元昊顾此失彼。此战元昊必败矣。”

    孙全彬想了一会说:“王将军言之有理,契丹真堕落了。”

    “孙监军,未必,契丹自立国以来,多次大捷,即便败也是小败,所以盲目自大。又自以为挟二十万军队前来,元昊手到擒来,如契丹皇帝所言,他对西夏的调度如指臂使唤。所以轻敌。其实若是谨慎,契丹力量依然不可小视。例如贺兰山一战,那个迭古颇有张将军的风采。”

    这也是商议,得将事情来龙去脉分析清楚,才能下判断。

    最后几名主将都一致同意,决战时间在天。天什么时候起大风,而契丹主力军队渐渐深入沙漠,便是决战之时。若是天不刮大风,元昊此次实乃凶危。

    但想此时的南河套几十天不刮大风,是不可能的。

    即便郑朗也不大相信。

    并且自西阴山到贺兰山侧,除了临近黄河边有小片绿地外,都成了荒漠,再加上南河套,他是没有亲眼所见,但作为后世人,怎能不知道沙尘暴的厉害。

    契丹也不是没有能人。

    三路军队渐渐逼近元昊主力军队,元昊迫于契丹凶势,只好退,每隔三十里地一停,陆续放火焚烧方圆草场,渐渐几路军队进入沙漠,看着不停有风沙扑面,有时候风稍大,连眼睛都睁不开,耶律高家奴进谏道:“陛下,若在此处交战,必不利于我军。”

    辽兴宗长那么大也没有吃过这个苦,虽然下属小心翼翼,进食时不免让食物吹进沙子,咯了牙齿。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问道:“卿有何良策?”

    “允其和盟,诱其主力出沙漠,在沙漠戈壁边缘交战,我军必胜。”

    辽兴宗准,派萧革再次进入西夏大营,通知元昊。

    元昊一听大喜过望,盛情款待萧革,言语恭顺温和。萧革离开,然而元昊随后又想起来,害怕契丹再次出尔反尔,派了使者来契丹营议盟,但他将军队放在沙漠里始终不出来。

    辽兴宗一看傻眼了,议和是假的,诱元昊将军队率出沙漠是真的,元昊将军队还继续放在沙漠里怎么办?于是双方在磨嘴皮子。辽兴宗诱元昊出来,放下身架,也不责骂,而是温言相劝。可这样元昊更加担心,于是继续僵持。

    看到双方就象小孩子在谈判,郭逵看不下去,秘密写了一封信回去,通知张亢,准备行动。此时契丹为了消灭元昊,虽在议和,仍将军队布置在离元昊不远的地区,皆在沙漠里。秋风一天比一天紧,契丹已再无胜机。

    元昊看到契丹放松,渐渐心中担心变成狂喜,对诸将说道:“此乃天赐我大功也。”

    说完刻意从兴庆府请来几个大巫,作法祈风。有几次风还是挺大的,部下将领劝,元昊出来看了看,摇头,不从。

    还不是他所要的风。

    终于等到,九月二十一,突然起了一场狂风。若按级数划分,最少在八级大风以上,南河套的沙尘一起刮了起来,连带着河西北方向的沙尘都飘了过来。

    不但南河套,连府州天地也变得一片灰暗,落下许多沙土。

    辽兴宗正在与手下大臣萧孝友谈话,充满抱怨地责怪这里的天气。

    萧孝友说道:“所以元昊占地虽广大,但人口一直很少,地不利。”

    “但也不是,庆州灵州一带地平肥沃,河西走廓有商贸之便,”辽兴宗说道。

    两人用契丹语说的,郭逵来到契丹大营很长时间了,能听懂简单的契丹语,心中想到,好大的胃口,难怪派二十万军队前来讨伐。不过今天将是你大败的时刻。

    然后看着西方,怎么还不来?再不来,风一停,元昊你就真的完蛋了。听到辽兴宗的好胃口,这时郭逵反而希望西夏人获胜。没有让他失望,远处传来奔雷般的马蹄声,连地面都开始震动。

    也不用辽兴宗吩咐,契丹军营吹响警戒号角。然而风更大,望对面连眼睛都睁不开,怎么打?辽兴宗一张好看的小白脸忽然变得惨白惨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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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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