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九·钟情
马车渐渐驶离了喧嚷的人来人往的大街,雪松在外头含蓄的咳嗽了一声以后才提醒沈琛:“侯爷,该走了,时间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只怕到时候又给郡主添麻烦。www.uu234.cc”
回来了以后不先去皇宫见隆庆帝表明事情的进度,而是赶来见卫安,怎么也说不过去,到时候于公于私都容易叫人诟病。
现在不说别人,徐家和临江王妃的眼神只怕都定在了沈琛身上,专门等着找他的把柄,好让他不能顺利的成亲好遂了心愿呢。
沈琛应了一声,回过头跟卫安眨了眨眼睛:“你现在是去看宝哥儿罢?”
这明显是明知故问,他都能知道她的行踪从而上她的马车了,怎么还问这个问题?卫安嗯了一声,就见沈琛忽然又笑起来。
“既然是去看宝哥儿,就呆的久一点,到时候我从宫里出来,去看过宝哥儿,给王爷请过安之后,再送你回去拜见老太太。”沈琛将她揽在怀里,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宝哥儿的事你别担心,不管是谁害了他,总会有人要出来负这个责任的,我不会叫你们白白的受委屈。”
卫安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他不想让她过那样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日子了,既然实在是树欲静而风不止,那就干脆将那些风全都拦住好了。
他从前总是心里不忍,觉得小时候的养育之恩毕竟不是假的,也总觉得该为了父王妥协,好叫这个家能安静一点。
可是等到这一次他差点在房山丢了性命,那一刻他想到卫安,心里只觉得难过-----当初他母亲失去父亲的时候崩溃的模样还刻在脑海里,他是知道的,一个失去了爱人的女人的日子会有多难过。
不说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应付那些不怀好意的各种揣测甚至是陷害,就光是失去爱人,这样的打击就足够将一个人毁灭了。
他曾经发过誓的,一定会让卫安从此以后都不再掉泪,可是他却险些因为自己的心软就害了她,正是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退让,也示意卫安忍让,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才会让临江王妃越来越肆无忌惮没有顾忌。
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个,那他光棍一条,又自问还算是福大命大,也不怕临江王妃时不时的出什么幺蛾子,可是现在不同了,他即将有自己的妻子,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会有真正的完全属于自己的家,他不能让这些人也成为临江王妃出气的目标,任由她肆意发泄她的所为的愤怒。
卫安不知道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自己什么也不必再说了-----她想说的,想要的,根本不必说出口,这个人就已经全都知道并且为了她努力去做了。
所以不管以后的路到底是一帆风顺还是艰难险阻,她都愿意跟这个人携手共度。
雪松在外头又咳嗽了一声,万年不大开口的他都忍不住低声道:“侯爷,以后还多的是见面的时候呢,您还是......”他顿了顿,似乎是怕沈琛恼羞成怒跳出来,放轻了语气说:“还是等到事情办妥了,再来找郡主罢。”
卫安忍不住有些想笑,雪松跟汉帛真是有明显的反差,可是两个人对沈琛却都一样的忠心也敢说。
沈琛显然也有些尴尬的恼怒,卷起手低低的骂了一声什么,才有些依依不舍的对卫安说:“那我便先走了,你在王府等着我。”
卫安笑着点头答应,见沈琛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才放下了帘子,缓缓的舒了口气。
玉清紧随其后上来了,她脸上带着欢喜,忍不住道:“姑娘,侯爷可真是重视您......”她有些羡慕的捧着脸看着卫安:“有这样一位郎君,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卫安就忍不住笑了,嗔她:“说的好似你见过很多人似地,怎么就知道他便能一直保持初心呢?”
“那不同的。”玉清忍不住正色,生怕卫安不把沈琛的心意当回事:“许多男人面对咱们的时候,总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就像是......大姑爷,五姑爷......他们一开始的时候,也表现的深情款款的,跪着求亲的,带着姑奶奶们回来勤快的.....可是那是不同的,他们的好一开始便掺杂了目的,您瞧,他们真正露出真面目,也不过就是短短的一段时间罢了,装是装不长久的,侯爷最可贵的是他对您的态度.....他不仅喜欢您,重要的是还尊重您,尊重您的意愿......”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想了一会儿才肯定的道:“反正我看的出来,侯爷是真的好人,也是真的对您好。”
卫安捏了捏她的脸,只觉得她这样子可爱,她何其有幸,不管是逆境还是顺境,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有一个这样的丫头跟在身边,全心的替她考虑。
等到到了王府,郑王已经知道沈琛回京的消息了,见卫安去抱宝哥儿,就道:“沈琛回来了也好,我心里始终是憋着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回一定要圣上给我们一个交代才行。”
宝哥儿伸手去拽卫安的头发,胖胖的手指绕着头发咯咯的笑,笑完了便又去亲卫安的脸,弄的卫安满脸都是口水。
旁边的郑王妃便伸手去接宝哥儿,一面忍不住道:“宝哥儿实在是.....脾气坏的很,你不叫他做的事他偏要做,教了也不知道多少遍了,可是这喜欢抓人头发的习惯就是改不掉!”
虽然说是这么说,可是她脸上哪里有半点真的生气苦恼的意思,对于她来说,宝哥儿只要好起来,做什么都是可爱应当的。
连郑王也站在宝哥儿这边:“他还小呢,自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的好,至于那些规矩,咱们这等人家的孩子,难道以后还少教他的时候了?随他高兴就是了。”
每个父母最后对于孩子的期望,大约也就是随他高兴便很好了,活在这世上已经很艰难了,能一路开心的长大,已经是一种福气。
一百六十章·阴郁
郑王府这边其乐融融,郑王妃因为郑王说的这话而越发的高兴,倒不是她真的不想宝哥儿懂规矩,而是郑王的态度就让人觉得踏实,他是重视这个儿子的,这才是叫她真正开心的地方。www.uu234.cc
因为这个,她对于卫安便看的更加顺眼了一些,虽然有些隔阂已经造成很难弥补了,可是有句话不是叫做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么?
总归以后还是要相处的,两边彼此能和和气气的便好了。
因此她便急忙又笑起来说:“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怎么能抓姐姐的头发?他还小,不懂事呢,现在纵着他,他以后就觉得这样是应当的了。”又笑着看了卫安一眼说:“到时候安安是不在意,可是只怕阿琛不饶他。”
郑王大笑起来,将宝哥儿举过头顶,逗得宝哥儿笑的开心的很:“他敢!我瞧瞧他有几个胆子。”
远在皇宫里的气愤却没有那么好了,沈琛这回回来,隆庆帝先迫不及待的问了他那位老神仙张真人的伤情,很气愤的道:“从前看着徐家倒不错,徐安英勤勤恳恳,政事上头也算得上是用心了,可是没料到临老在儿女教养上头却这么不堪,都教出了些什么东西?!”
沈琛立着没动,说到底,隆庆帝生气不是因为徐安英算计人的手段不堪,真正叫他恼怒的,是因为徐安英的儿子得罪了张真人,弄得原本有些眉目的那些神药没有了罢了。
隆庆帝虽然之前听沈琛说过,这个药再也配不出来,可是内心里却始终是存了希望的,他用了这个药以后身体恢复了极多,晚上再也不必每晚起来七八次,因此对于这个药极为推崇,一直都在催着沈琛去寻找张真人。
没有人不喜欢长寿,更没人会嫌自己命太长,隆庆帝表现出来的对于这神药的渴望早就已经让沈琛意识到了威胁。
这个药是真的配不出来了,可是他看隆庆帝几乎想要下旨搜寻张真人的踪迹的时候就知道,隆庆帝是绝不可能放弃这个神药的,他不会相信配不出来这种话,像他说的,张真人要什么药,只管说,他自然会下旨去寻,不信寻不到,只要张真人能配的出来就行。
沈琛拒绝过的,可是隆庆帝却少见的发了怒,他便知道,这个事情又是一桩麻烦。
他正在发愁怎么才能打消隆庆帝的这个念头又不伤和气-----张真人早就说过了,许多事都是有定数的,私自给这样的药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是不可能再给配的,可是隆庆帝偏偏又品尝到了好处,催逼得越发的急,要是处理不好,那隆庆帝还真的可能趁着这最后的一段时间把他们给弄的灰头土脸。
谁知道瞌睡就送了枕头,他为了躲避隆庆帝咄咄逼人的催逼去了房山,没想到后来林三少查到了这回宝哥儿的事是徐家的手笔,他便立即想到了这个祸水东引的法子。
果然,知道了徐大老爷弄伤了张真人之后,一直对这件事都装聋作哑的隆庆帝立时就变得恼羞成怒了起来,气急败坏的大骂了徐安英一通不说,连杀了徐大老爷的心都有了,连夜让地方官员将徐大老爷押解进京。
现在隆庆帝看着沈琛,面上很是期待:“阿琛,你多替朕劝劝张真人,这些不识好歹的东西,朕一定会好好收拾他们,好叫他们知道知道厉害,你叫张真人千万别跟这些蠢货一般计较,好好的养伤,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开口就是了。”
沈琛的眼神一瞬之间就有些复杂,他哪里没有察觉到隆庆帝的用心,这个药真的是给错了,现在隆庆帝已经起了心,事情就难办了。
他知道临江王为了这一天已经等了多久,要是事情真的再因为隆庆帝的心意而起变化,那一场干戈恐怕是免不了的......
他应了一声是,很是忧心的摇头道:“只是,张真人病的极重......”他见隆庆帝显然情绪又更暴躁了一些,顿了顿才接着把之前的话给说完:“恐怕是不好了。”
隆庆帝没料到已经病的重到了这个地步,立即便质问道:“怎么会病的这么重!?不是说只是砸了一下头吗?!那帮太医瞧了没有?!”
沈琛有些腻味,隆庆帝为了自己的药,已经派了三哥太医奔赴徐家老家,专门去给张真人看病,随同的还有十名锦衣卫。
这根本就不是去瞧病的,而是去逮着时机就抓人的。
他叹了口气,道:“正好砸中的就是头,出了许多血,听说当天就已经伤的人事不省了,过了好些天才醒了,现在还不能说话.....这两天我也没收到消息,不知道怎么样了,可是料想情况也不是太好......”
隆庆帝越发的气怒:“这帮混球!真是该杀!”
徐家犯了他的大忌,如今又动了不能动的人,对于隆庆帝来说,徐安英还能值得留一留,可是徐大老爷就真的是死不足惜了。
基调已经定了下来,沈琛也就不担心之后的处置了,他跟隆庆帝又禀报了这次房山的进展,唐三同如今已经进京入了刑部大牢了。
隆庆帝没心思管这摊子事,事实上他只关心自己的药还能不能配得到。
谁不想活的长长久久的啊?这泼天的富贵是他的,只要他能活着,就没别人的份,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当时真的命不久矣的时候,总是替自己替别人都把后路想的很齐全了,可是等到事情一有转机,人的劣根性就显现出来了,他们总是不喜欢付出太多代价的。
他现在就不是那么想把这个位子让给别人了,但凡是他能多活十年,这个位子就还是他的,还是他的子孙的。如果能给自己人的话,为什么要给别人呢?
这里头的相差可是天差地别的大啊。
他很是敷衍的摆了摆手,示意沈琛自己已经知道了,见沈琛皱着眉头很低落的样子,这才想起来之前郑王府出的事儿。
一百六十一·怀疑
他倒是忘了,郑王府可是沈琛的岳家,而沈琛对卫安是十分上心的,为了卫安可算是什么都能做的了,郑王的面子可以不给,可是沈琛的情绪却不能不顾,他咳嗽了一声,主动说起了这回宝哥儿被人算计的事:“这件事也是徐家闹出来的幺蛾子,真是什么事都被他们家给赶上了!都养了些什么妖魔鬼怪,这件事朕一定会替你岳父作主的,已经交由锦衣卫去审了,到时候若真是审出来跟徐安英有牵扯,你放心,就是他,朕也不给面子!”
沈琛便很感激的说了一番感谢的话,见隆庆帝还是留着自己不叫走,便委婉的提醒他:“圣上,过些天就是臣的婚期了......”
隆庆帝这才醒悟过来,人家论理来说早该在家操办婚礼了,是他自己答应了让他们在平西侯府成婚,后来又改了主意让他们回临江王府去的,现在又让沈琛去房山离开了这么好一阵子,的确该叫人家回去准备准备了。
他想起这茬儿来,便神情微妙的笑了笑,抬手在沈琛肩膀上拍了拍:“阿琛,提起这件事,朕倒是想起来了,你未来媳妇儿,可也是个不好相处的啊,将来只怕婆媳之间......”
这也是隆庆帝之前为了磋磨沈琛,逼着沈琛去给他弄张真人配的药所以做的决定,现在又旧事重提,意思就是要沈琛自己上心,那个神药,他还是要的。
沈琛也很上道:“圣上,您既然知道,可千万就别叫我们一直在临江王府住了,您是知道的,我跟王妃关系不怎么好,既然关系不好,王妃连我都尚且厌烦,何况是我的媳妇儿呢?”
“你既然知道,那还不快些讨好讨好你舅舅?要知道,你舅舅可比你父王靠的住的多了!”隆庆帝笑了一声,玩笑似地敲了沈琛一个栗子:“你舅舅从小就疼你。”
他嘴里的舅舅自然指的是他自己,他是在隐晦的提醒沈琛,要是能找到张真人配药,他能多活些年,对沈琛的好处比临江王上位要多的多。
这说不得也不是假话,要知道,临江王妃可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对沈琛和卫安也是很厌恶的,隆庆帝很有自信,觉得沈琛应该看得清楚形势。
打了一个巴掌,自然也该给个甜枣,隆庆帝又笑道:“对了,淑妃说看着寿宁长大,对她很是喜欢,她出嫁,也该有点表示,因此打算给她一对白玉如意来压箱,作为头一抬嫁妆。”
现在中空空悬,林淑妃就是后宫事实上的主人,她赏赐的东西意义是非凡的,得她的青睐,不管是谁总得跟着看看风向。
这又是示好的意思了,沈琛面上露出感激的神色来,急忙俯下身去拱了拱手:“多谢圣上。”
“跟你舅舅客气什么?”隆庆帝笑着摆了摆手:“只要你能好好的,朕什么都是舍得给你的。”
等到出了宫门,扑面而来的热气便叫沈琛忍不住为之一滞,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闭了闭眼睛忍住眩晕,朝着雪松招了招手。
雪松飞快的就过来了,见沈琛神情不虞,知道恐怕是进展不大顺利,便问他:“侯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沈琛摇了摇头,看了他一眼,吩咐他:“你先去郑王府一趟,跟王爷说一声,我要晚些再过去了。请郡主稍微等我一等。”
他得先去临江王府一趟。
雪松很少见沈琛露出这副表情来,知道事情不好,也不废话,应了是以后转身便走了,沈琛就领着汉帛先回临江王府。
汉帛自然也看出沈琛心情不好了,他是个机灵的,想了想就把玉清的事情跟沈琛说了,他每次说起关于卫安的事的时候,沈琛总是会格外关注一点儿的。
果然这回也一样,听说了玉清拒婚的原因,沈琛就挑了挑眉,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重新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玉清的哥哥好赌,所以滥赌还想卖了玉清?”
汉帛提起这件事便很是气怒,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兄长,完全只将妹妹当成是来钱的路子,根本不管她的死活,竟然连这样的事都做的出来,他忍不住愤愤,哼了一声就道:“可不是,还逼着玉清不叫她告诉郡主,生怕她坏了好事,这样的败类!”
虽然是大舅子,可是汉帛在沈琛跟前还是没忍住骂了一通,恼怒的道:“他这样的,以后也不会改好的,郡主说让他去庄子里呆着,只怕也不那么管用,这种人哪里知道错呢?”
“玉清的这个哥哥......”沈琛想了想,见汉帛回过头来,便道:“你去查一查,看看他去的是哪个赌坊,欠了多少银子,既然安安给他填坑,那也应当是有记录的,看看这笔银子是落入哪一家了,再看看他平常还和什么人往来。”
汉帛有些呆滞的啊了一声,不知道沈琛怎么这么上心,挠了挠头:“侯爷,不用了罢?郡主都已经处置过了,这样的人,您为了我费事儿查他干嘛?我知道玉清顾念旧情,大不了以后就常常给些银子就是了。”
“不是银子的事儿。”沈琛想起那封流落出去的书信,总觉得心里隐隐不安,好似漏掉了什么东西,可是要他立即就说出这股不对劲到底是不对劲在哪里,他又说不出来,不免皱起眉头道:“你去查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人与他接触。我总觉得这件事未必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只怕还有别的咱们不知道的事。”
沈琛说的这么郑重其事,汉帛便一下子就知道了事情怕是不对了,玉清是卫安的贴身大丫头,而她哥哥会不会通过玉清想对卫安怎么样?
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抖了抖,心里无端生出了一股担忧来。
如果真的是玉清的哥哥别有所图,对卫安有了不好的心思,那沈琛是绝不会放过他的,到时候玉清呢?
玉清偏偏又十分看重这个哥哥,为了他都宁愿再把自己卖一次......
一百六十二·口舌
他心里忧心忡忡的,很怕玉清的哥哥真的不长眼跟了不该跟的人做了不该做的事,可是他也更担心沈琛的担忧成真,卫安会受到什么影响,因此丝毫没有耽误,就先去找了林跃。UU小说
他知道现在林跃是卫安跟前的红人,很多事卫安不便出面,便都经由他去通知赵期和何斌他们的。
林跃原本还没什么功夫,听说是他才出来见他,笑道:“今天是刮了什么风,把你给吹到我这儿来了?平常请你可难请的很呢。”
他们俩都知道卫安现在有让玉清认蓝禾父母做干亲的意思,彼此之间既然可能成为连襟,便又更亲近了一些,林跃扬了扬下巴:“有什么事快说罢,你不知道,我最近忙的脚不沾地,郡主的床已经打好了,我得给瞧瞧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这眼看着可立即就得把床给抬到侯府去了......”
汉帛就啧了一声,坐了下来笑了他一番,才说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你知道玉清的哥哥的事儿罢?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你打听。”
林跃当然知道,他嗯了一声:“我知道啊,这事情还是郡主吩咐我去处理的,怎么了?”
“他欠了多少银子?”汉帛看着他给自己倒茶,摇了摇手示意不必弄这些,很冷静的问:“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林跃有些吃惊:“你怎么问起这个?不会是侯爷要问的罢?”
这件事之前就已经了了,林跃也去告诉过汉帛的,汉帛当时知道了缘由之后也送过一些银子来,说是要给玉清的哥哥还钱,可是被卫安拒绝了,卫安说现在玉清既然还没出嫁,她的事便该由她这个做主子的来作主,用不着汉帛的钱。
现在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汉帛又来问起来,还问的是这个,林跃就有些不明白的皱起眉头来:“欠了.....一万多两罢,郡主已经让我去给他都还上了,现在已经没什么欠账了,他惹上的是北边那一片的人,开的都是地下赌场,见不得人的,只能用银子填上这个窟窿,不然那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杀人放火这种事儿,说不得也是做得出来的。”
汉帛面上的表情就更难看了,一个下人,去赌竟然就敢输掉一万两银子,而且之前玉清的银子几乎都拿回去补贴他了。
他看着林跃就问:“郡主没让你好好查查这里头的事吗?他不过就是个当差的下人,在府里也不算什么有头有脸的,那帮人既然不是善男信女,怎么笃定他能拿得出银子来不怕他赖账?不会是有人故意算计他,设了陷阱给他挑的罢?”
汉帛问的这么明显,林跃就更清楚他的意思了,立即便道:“还真叫你给问上了,郡主的确是让我去查这件事,怕是背后有人算计,可是我严查了这么些天下来,并没有发现他交往的人中有什么可疑的,而据他自己说,是他自己跟赌场的人说的,他有亲妹子在郡主身边当贴身丫头,极得脸面的,多少银子都还得起,人家才把银子借给他的。”
汉帛将信将疑,私底下还是去了一趟玉清家里。
原本玉清的月例不少,加上卫安给的那些补贴,其实玉清的哥嫂但凡是能立得住想好好过日子的话,家里是一定不会差的,可是只要一看这家里到处都散着乱着的样子,汉帛就知道玉清哥嫂的为人了。
他去的时候,家里的门正敞着,里头隐隐传来细碎的叫骂声,他往里头去了一趟,才发现是玉清的嫂子在骂玉清的哥哥没出息,没个男人样子,连妹妹都拿捏不住,竟然让到手的白花花因子跑了。
看起来他们并不因为账还清了就觉得庆幸,汉帛心里更有数了,退出来去了这一条街上住着的下人家里头,打听到了不少事。
玉清的哥哥从前也赌的,可是却并不敢赌这么大的,完全就是小打小闹,也就是最近,才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张扬起来了。
有一阵子,听说玉清哥哥赚了至少三千两银子,连买地和买小老婆的话都说出来了。
别人或许还听不出什么门道来,林跃那种大管家的儿子,哪里知道这下面的脏的臭的,可是汉帛不同,他自来就跟着沈琛在这些复杂的地方打滚的,一听就听出了不对。
先是赢后是输,引着人一步一步的堕入陷阱不可自拔,这不就是赌场里头那些人设局针对肥羊的专用手段吗?
可是玉清的哥哥穷困潦倒,哪里值得人这么算计?
他立即就意识到了不对,奔赴了之前林跃说过的那个赌场,这一查更觉得不对,因为之前算计了玉清哥哥的,引着玉清哥哥来赌的那个看场的,已经辞工不做了。
他立即就觉出了这里头有太多的巧合,马上便要回去禀报沈琛。
沈琛却还没有功夫见他,一回了王府,他就被临江王给叫到书房去了。
这次的事别人不知道,可是临江王却是知道沈琛遇见了多少危险的,见了他回来,先就忍不住竖着眉毛冷冷的斥责了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沈琛立即就跪下了。
这次去之前,临江王就劝阻过他,不准他去,说是十分危险,那些军户们被压榨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些卫所的千户敢压榨他们那么狠,也不是最近的事,是早从先帝那时期就开始了的,吞了多少东西,里头牵扯着多少人,这里头的水深得简直不可想象,可是沈琛还是去了。
还差点儿没命回来,临江王就少不得心里头发怒:“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跟你父亲母亲交代?这么多年,我把你养到这么大,难道就是让你去拿命涉险的吗?!”
他气的狠了,连本王的自称也忘了。
沈琛就老老实实的跪着磕了个头:“是我的错,父王还请息怒。”他说着又嬉皮笑脸的抬起头来:“可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说明这次的险冒得还是值得的。”
一百六十三·谁错
“还说!”临江王简直怒其不争,伸手猛地拍了一下沈琛的脑袋:“你这么大的人了,我原本不该什么都管束着你,可是你为了一个女人,未免也太没有理智了,你自己看看你这半年来办的都是些什么事?!一桩一桩一件件的,我都替你觉得害臊!你父亲母亲虽然伉俪情深,可是你父亲也从来没有因为你母亲而耽误过自己的正事......”
“我不是为了卫安去的。www.uu234.cc”在临江王这里,沈琛自然要替卫安将关系给撇清,他看了临江王一眼,将隆庆帝催着他去找张真人的事情说了:“圣上催逼的太紧了,我思来想去,唯有这个法子能暂时避开,好让我缓一缓再想出别的对策来。”
“你骗得过我?!”临江王只是冷笑:“说到底,为什么圣上会催逼你去弄什么神药?还不是因为你为了提早成亲,所以避开我呈上了那种神药,所以才让圣上重新又燃起了希望,改变了心意?”
最近不仅沈琛的日子不好过,临江王的日子更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隆庆帝有了希望,之前恨不得全部能让临江王代管的事,现在就觉得一件也不能让他多管了。
这些时间,沈琛在房山经历腥风血雨的时候,临江王在京城也不是多好过。
是以他心里对于沈琛这个行为还是有怒气的。
沈琛自己心里也清楚,他停了一瞬没说话,过后才诚恳的叹了口气,对临江王道:“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了,没有料到人总是得陇望蜀的,我原本已经明确的告诉过了圣上,这药再也配不出第二瓶来了,可是没料到圣上的贪心过盛.....”
大约还是之前隆庆帝表现得实在是太合作了,自己就把许多事给分给了临江王,身体又那么差,才会让人觉得他大约再也蹦达不起来。
临江王哪里会真的跟沈琛生气,他哼了一声就叫沈琛站起来,冷着脸道:“这还用奇怪什么?谁都是这样的,一旦事情到了最糟糕的时候,当然是从最坏的情况里头选择最有利的,而一旦事情顺遂心愿得成,就会把之前许过的那些承诺都给抛弃,这都是人之常情,我也早就料到了。”
沈琛静默了一瞬没有说话,片刻后才道:“可是这样一来,圣上只怕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您和我们家。”
这些临江王都已经料想到了,他面色冷淡的哼了一声:“这就由不得他了。”
沈琛一惊,好不容易才兵不血刃的走到这一步,难道最后还是要起干戈吗?他忍不住低声道:“父王,事情未必就到了这个地步......”
“你不必说了。”临江王挥了挥手,有些头痛似地:“你这半个月不在京城,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圣上将事情都做到了这个地步了,简直要逼的人走投无路,事到如今,也唯有迎战罢了。”
他对这个位子从来就是有野心的,也从来没有遮掩过这份野心,沈琛有些无话可说,许久之后才道:“父王,我会尽力叫圣上打消这个念头的......”
临江王不置可否,反而说起了别的事来:“这回郑王府的事儿我也听说了,你是怎么想的?”
沈琛不知道临江王这话是什么意思,出了这样的事,徐家对于卫家的恶意简直是昭然若揭了,都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了,自然是你死我活,没有第二种选择,他哼了一声,并没有掩饰对徐家的怒意:“圣上不是说交给林三少审了吗?这件事审出了是谁主使,那谋害宗室的罪过自然就在谁身上,郑王叔只有这一个儿子,那些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把主意动到这样的幼儿身上,都是叫人难以忍受的,简直死有余辜。”
这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了,临江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半响之后终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道:“你这么久没回来了,既然已经平安回来,郑王府里又出了这样的事,正好代表我去走一趟,看看孩子怎样了,顺便跟你郑王叔说一声,让他海涵,我最近实在是有些焦头烂额,走不开。”
沈琛点点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临江王的态度好像太模糊了,而且问过了他之后也没有再有别的表示......
可是他也知道这回神药的事情算是给临江王挖了个不小的坑,临江王应付起这些来都已经很吃力了,就也没再多想,可他也没有立即就走,站住了没动看着临江王说:“父王,我想去看看王妃。”
父王,王妃,其中的生疏和区别可见一斑。
临江王从前是并没有什么意见的,可是这回却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你也是该去给王妃请安,她从前再有不是,可是那也是从前的事了,最近为了操办你的婚事,也算的上是用心了,你快些去吧,那些难听的话就不要说了,从此以后一家人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我们总归是一家人。”
这些话不是沈琛想听的,他终于知道是什么不对了,眉头便紧紧皱在一起,立在原地看了临江王一眼,声音拔高喊了一声父王。
临江王看着他,仿佛也知道他的愤怒来自哪里,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琛,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也要替阿吾想想,若是她出了事,那阿吾要如何自处呢?再说,你跟阿吾之间的情分从此以后又该怎么算?我知道有些事或许你们是受了委屈,可是阿琛,这个世上的事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
沈琛没有再继续争辩,有些时候有些话不在恰当的时候说,那就没有什么意义,同样的,有些事在恰当的时候拿出来才是把柄,可是在别人心里早已经有了定论的时候,你再拿多少证据出来,他们也是不会看的。
他定在原地安静了半响,想了很多东西,却最终还是只是笑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打破了沉默低低的应了一声是,转身退了出去。
一百六十四·警告
等到沈琛退出去了,临江王才头痛的在长桌后头坐了下来,忽而伸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对一直没有声息的屏风后头的人说了一声:“出来吧。www.uu234.cc”
徐安英的二儿子从里头闪身出来,很是恭敬的对着临江王跪了下去:“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徐家万死不能报其一,以后一定唯王爷马首是瞻!”
临江王目光并没有更温和,看着他冷淡的笑了一声:“你们是随风倒的树,当初圣上看重你们的时候,可不见你们做出这样的许诺,虽然是亲近我们,可是却也是偷偷摸摸的,不肯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现在是不同了,圣上摆明了因为你们弄伤了张真人的事对你们厌恶至极,你们是无路可走了,才会来向我投诚。”
徐二老爷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尴尬,临江王说的都是实情,事实上就算是到现在,投靠临江王也不过是无奈之举,徐安英自己向来是只想做个纯臣的,可是他们这些后生自然是想着提前找好后路。
这回是因为他跟临江王妃联手把沈琛农区房山险些弄死,又设计了临江王世子的事情败露了,徐安英不想同时失去两个儿子,加上隆庆帝对徐家再也不复当初,才会叫他来求临江王的。
他倒是也没有否认,苦笑了一声便道:“王爷明鉴,其实就算是现在,我们父亲也是很迟疑的,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大哥已经折进去了,总不能连我也这样.......”
这倒是说了句实话,临江王看他的目光就稍微温和了一些,找合作伙伴,没有人喜欢特别狡诈的,总是喜欢有些弱点能掌控的人。
徐家从前的投诚他看不上,因为说到底徐家真正的话事人是徐安英,他不站出来,就没有人敢说什么打包票的话,徐大老爷和徐二老爷是成不了什么事的。
可是现在不同了,情势对于他们极为不利,说不得要是他们不找个靠山来周旋,在郑王的步步紧逼和隆庆帝的厌恶之下,就真的可能全军覆没。
这个节骨眼上能朝他们伸出手的临江王,会成为他们的救命稻草,他们是不能不全心付出的。
而与此同时,临江王又更看重了徐安英一点儿,说句实话,要是不出现在这件事,徐安英是真的未必愿意投靠的,这就说明她是个念旧的人。
这些因素都综合在一起,临江王挑了挑眉:“本王心里都清楚了,你回去告诉你父亲,就说这件事本王心里有数了,你让他避着些,先上请罪折子,避一避吧。”
徐二老爷恭敬的听着,见临江王这么说,再联想之前临江王对沈琛说的那些话,心里便放心了几分,急忙点头:“是,多谢王爷周旋,王爷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
等到事情一了,他便急忙回去和父亲商量起这件事来了。
徐安英这些日子好像老了十岁,其实他的年纪相比较蒋子宁等人来说算是年轻的,可是现在看起来却跟将紫宁也差不了多少了,头发整个都白了,听见了徐二老爷说的话,他从炕上站起来,带着遮不住的疲倦皱着眉头道:“既然如此,那便按照王爷说的办吧,管家那边,你叫人去瞧了没有?”
徐二老爷在父亲跟前恭敬的立着,听他发问便急忙跟上:“是,已经叫人去看了,只是进不去,林三少管着,底下的人没有敢当着他的面放肆的,送了不少银子,可是都跟石沉大海了似地,没有动静。”
“这也是应当的,不管是于公于私,林三少只怕都不会对我们网开一面,还不知道他在里头会不会说出什么来。”徐安英取了纸笔奋笔疾书,带着些嘲讽似地笑了一声:“还以为能独善其身呢,可是临到老了,还是一世英名尽毁啊!”
这句话说得格外的凄凉,徐二老爷面上做烧,见父亲这副形容,立即便跪了下来:“都是儿子不孝,儿子不听您的话,以至于有了今天......是儿子叫父亲落入这难堪的境地了......”
隆庆帝抬了抬眼,看了他一眼,自嘲的笑起来:“起来罢,说到底,儿子们大了,由不得我做主了,我说的话你们都不肯听,才会惹出这桩祸事来,而自古以来,只有儿子不孝顺父亲的,哪里有父亲不看顾儿子的,你大哥已经折进去了,你惹上的事儿比你大哥的还要更大,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去死,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说那些没用的也没什么意思了,还是朝前看吧,但愿这回你父亲能押对宝,到时候好歹也算得上用名声给你们子孙后代博了一个富贵。”
他一口气挥毫写完了请罪折子,又立起身来问已经站了起来的徐二老爷:“沈琛已经回来了?他有什么动作没有?”
徐二老爷应了一声,提起沈琛的时候不自觉的带着些恨意:“还没有,刚到京城呢,进了宫去......”
他把之前听见的对话跟徐安英都复述了一遍,末了就道:“沈琛也算是把王爷给坑惨了,如果不是他为了一个女人多事,献上那什么神药,也不会叫圣上又改变了心意,现在王爷骑虎难下,他倒是拍拍屁股什么事都没有。”
徐安英若有所思,坐在圈椅里闭着眼睛似乎是在想什么事,过了许久,等到徐二老爷咳嗽了几声,才重新睁开眼睛,对徐二老爷道:“我想起一件事,要给王爷写封信,你现在便走一趟,替我将信交给王爷,这封信至关重要,除了王爷,不能叫任何人知道,否则我们便都玩了,你听清楚没有?”
徐二老爷见他说的郑重其事,便下意识的挺直了身子,急忙道:“是,您放心,我都知道,一定会亲手交到王爷手里,绝不会再让第二个人瞧见。”
徐安英点了点头,神情凝重的写了一封信,斟酌了许久,确定无误之后,才封上了火漆交给了儿子,再三叮嘱:“一定要亲手交给王爷。”
一百六十五·图穷
正被徐家父子背后念叨了一遍的沈琛去了王府后院给临江王妃请安,因为快到傍晚了,之前又已经听说了沈琛回来的消息,临江王妃正看着厨房交上来的菜单,添减了一番之后听见是沈琛来了,便叫人把他给请了进来。UU小说
“前天还听见阿吾不断的追问他父王,问你何时回来,可巧今儿就回来了。”临江王妃双手交叠在膝上,仪态万方的看着面前的沈琛,微笑道:“回来了就好,我刚才还担心呢,怕你迟了赶不上婚礼,这可幸好赶上了,否则的话,我得急着叫你父王派人去寻你回来了。”
眼前的人真是陌生的可怕,小的时候起沈琛就敏锐的察觉到舅母对自己的不喜,她看他的钥眼神总是冷漠又带着些审视的,像是在看贼一样,让他很是难堪,可是就算是那样,沈琛也没有因为这些就对她有什么不满,他始终因为舅舅的缘故而对她也心生感激,感激她能容纳自己,可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过去的那个会情绪外露的妇人已经转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外表看上去温柔和善,私底下却做着杀人不见血的事。
他望着临江王妃没有答话,过了一会儿才笑了一声:“王妃,听说前些日子,您曾经在酒楼见过郑王妃?”
那时候她还对郑王妃说了许多似是而非的话,临江王妃的笑容不变,看了沈琛一眼:“是啊,唉,那时候王妃她也是六神无主了,见了我就求我,让我劝你把救命的药给她,我念着她的一片慈心,便答应了,只是还来不及去跟你说,这事儿就解决了,听说是太医受了徐家管家的贿赂,所以才做了此等禽兽不如之事,我已经送过礼物去看过郑王世子了,也不知道他如今好些了没?我们两家本是至亲,如今更亲上加亲了,原本就该好好亲近的。”
沈琛却并没有接话,只是带着些审视的哦了一声,才道:“听阿吾说,王妃最近很喜欢徐家的姑娘?阿吾的年纪也差不多了,王妃心急他的亲事也是有的。”
忽然扯到了这里,临江王妃心里便砰砰的跳了几下,才面不改色的说:“是啊,你的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再加上他如今在兄妹之中也是最大的,总得开始相看了,免得耽搁了好时候。”
“可我却觉得徐家实在是居心不良。”沈琛挑了挑眉,意有所指:“出了这桩事,大家都已经知道徐家的嘴脸了,就像现在,若是我不知道您的为人的话,只怕也要多想了。”
这话实在是讽刺的意味太深了一些,临江王妃终于变了脸色,冷淡问道:“是么?我倒是不知道,你会多想什么?”
“多想一想,我一出城卫家就出事,郑王府出事又跟徐家脱不了关系,之前徐家偏偏又跟王妃亲近,这回王妃还曾经碰巧遇见过郑王妃.......”沈琛观察着她的表情,最终还是轻笑了一声:“总会有些惶恐的吧?只怕以后别人会把王妃编排成那等阴险奸诈的小人,连自己儿子的婚事都能拿来做筹码陷害他人。”
这话说的就太过了,就算是从前沈琛对她已经不满至极,可是脸上却也从来没有露出来过,更没有过这么不给脸面,直言呵斥的时候的,临江王妃只觉得脸上带着一直好好的面具陡然被人扯下来了,将自己的真实面目都暴露在了许久不见的阳光底下,被晒的火辣辣的疼痛,冷哼了一声勃然大怒:“你在胡扯什么?!你真是疯了,我为了你的亲事辛辛苦苦的操持,你竟所这等悖逆之言来讽刺我,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沈琛寸步不让,地狱临江王妃的反驳只觉得腻味,同样报以冷笑:“王妃若是这么说,那可愧不敢当,真正会天天打雷劈的,想必是那些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连孩子都可以利用的人。我也知道王妃不喜欢我,既然不喜欢,彼此分开不必见面便是了,何必闹得这么鱼死网破的地步呢?”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里,他也没有再给彼此留余地,反正脸面已经撕破了,再要去自欺欺人才是真正的恶心自己。
沈琛没再给临江王妃口灿莲花的机会,径直冷笑:“王妃,有些事骗的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您凭着良心说,这一次的事当真就跟您没有半点关系?徐家到底是怎么攀附上父王的,这其中的原因,我想我们都心照不宣吧?这事儿就算是拿出去叫天下人评论,恐怕大家也不会相信您,说您真的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所有的事只是徐家那个管家自作主张吧?”
这一连串的问话已经将临江王妃问的变了脸色,她冷冷的看着沈琛,手里还拿着今晚晚宴的菜单,态度终于彻底冷淡下来,慵懒的将手里的菜单往旁边一扔,靠在椅背上哦了一声:“既然你都知道,那你去跟王爷说啊,或是去跟圣上说,看看圣上和王爷是不是也跟你嘴里的天下人一样,相信这件事是我的手笔?”
她此刻将对卫安和沈琛的厌恶毫不遮掩的露出来:“你说的对,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过好日子,所以不惜自己下地狱,也要拉着你们一起,你们凭什么能花前月下的过一生?你们想过景行当初是如何的凄惨不甘吗?!”
“那关我什么事?!”沈琛终于忍不住暴怒:“我让他杀人了吗?我让他竟然有对父王取而代之的野心了吗?他死了是他咎由自取,是你纵容溺爱,与人无尤!你要怪,为什么不怪你自己品行不端,为什么不怪你自己从来不曾引导他走过正路,反而总是迁怒这些无辜的人?照你这么说,我们就只能听凭陷害,等着他的处置,然后引颈就戮才是对的?!”
临江王妃面色铁青,丝毫没有迟疑的咒骂出声:“你没说错,要是你真的聪明,当年就不该进我们家的门,你这个丧门星!”
一百六十六·告密
临江王妃将手里的菜单往前奋力一扔,几乎要扔在沈琛的脸上,人也紧跟着站了起来:“你还有什么脸面指责我?!如果不是你这个丧门星进门,我会跟王爷离心?景行会为了我憎恨他的父亲?!这一切的灾难都是你带进来的,你这个从来没有安好心,童年便克死父母亲的灾星,克死了你父母不算,还把你的族人也都克死了,你都没地方去了,否则但凡是沈家还有一个人在,你怎么会进我们家的门?!”
这番话说的刻毒至极,临江王妃身边的秦妈妈不安的瞪大了眼睛,急忙尴尬的上前拦住临江王妃:“王妃,您快别说了,这些气话哪里能说呢?”一面又转过头去朝着沈琛笑:“侯爷别放在心上,这是王妃气急了,气急了才这么说的......”
“是不是气急了,王妃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UU小说”沈琛面不改色的一脚踩在那菜单上,冷淡的看着那烫金的大红色的封面落下了自己的脚印,对着上头的临江王妃如同是对一个最陌生的路人:“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那就不必藏着遮着了,好叫王妃知道,我住在这里,是因为我的舅父是王府的主人,是因为我的母亲是他的亲妹妹,王府作主的还不是你,如果有一天,这王府是你说了算了,我也不会再踏进这道门。至于你说的楚景行的死,你要是执迷不悟,那我就再跟你说一遍,他不忠不孝不义,这样的人,再死十次,也是理所应当,让他那么痛快且还保留了尊严的死,已经是我手下留情。这回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王妃既然不想操办我的婚礼,那正好,我也不想碍了王妃的眼,更不想我的妻子也跟着我一样来受这些不该受的委屈,你大可直接去跟圣上和父王表明,我绝不会有二话!”
他说完,再也没有看临江王妃一眼,转身就出了房门。
临江王妃从来没有受过沈琛这么强烈的抵触,更没有被沈琛这么指着鼻子骂过,一时之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忍无可忍的将手边的东西都摔了个粉碎,怒气冲冲的指着沈琛的背影大骂。
秦妈妈又气又急,急忙去拦她:“王妃!您何必跟他逞口舌之利呢?!这件事都根本无处去说的.....您真是......”
秦妈妈急忙替临江王妃拍背顺气,心里对于临江王妃的怒气很茫然:“您不是都已经计划好了吗?等他成了亲,自然有他好受的......”
临江王妃心里烦躁异常,猛地推开了她的手,焦躁不安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她当然也知道跟沈琛起冲突是不明智的,可是她原本计划的好好的计划被打乱了,哪里真的就能那么容易接受呢?
费尽了心思,还以为沈琛一定是会死在房山的,可是现在沈琛没死就算了,全须全尾的回来了,竟然还来她面前挑衅,说什么楚景行该死的这些鬼话,真是叫人忍无可忍!
她暴怒的猛地攥紧了拳头,好一会儿才被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而给惊醒,伸手拿了帕子一点一点的擦拭自己手里的血迹,平缓了语气坐在了主位上:“这件事.....本来就不关我们的事,你不要说漏嘴了。、”
她看了秦妈妈一眼,带着警告冷笑:“知道这件事的,我身边除了你,没有被人,去跟徐家联系的,也只有你丈夫而已,你们两口子是我身边最得用的人,什么都是我给的,要是背叛了我,你们可知道后果!我死了,你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沈琛说的言之凿凿,临江王妃心里的确是有些担心他会掌握证据,可是想到自己从来没有出面过,心里也就放心了许多,只要秦妈妈两口子嘴巴紧,也不怕沈琛会翻出花样来。
秦妈妈被她的目光看的心里发麻,急忙再三的表明自己的忠心,生怕临江王妃会质疑她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一家子的命都是握在临江王妃手里的,哪里敢去跟临江王妃做鬼,牵扯的实在是太深了,几乎做的每一件坏事都有他们的份,他们再蠢也知道绝不能说出来的。
临江王妃没什么耐心了,挥挥手叫她站起来,又冷笑了一声对她说:“既然他都说了,不要我操办这个婚礼,那你就去跟王爷说一声,这个婚事我不能管了,再管下去,到时候婚礼出些什么幺蛾子,岂不是还是都要赖在我的头上?”
秦妈妈有些迟疑:“王妃,这样怕是不好吧?王爷原本便已经.....若是再这样说的话,会不会触怒王爷?”
毕竟临江王重视沈琛是大家都知道的。
临江王妃冷笑了一声:“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要我办婚礼,不想让他妻子也受委屈,你没听见他是怎么说的吗?这是他自己说的,又不是我主动不给办的,要怪也怪不到我身上,这短短几天,我就看看还有谁能给他操办起这个婚事来!这个不省心的逆子!”
秦妈妈觉得不大好,却也没有法子,只好去跟临江王妃转移话题:“对了王妃,侯爷回来了,清霜那边......”
“让她自己好好想想该怎么做,再要是不长进,老天都帮不了他!”临江王妃已经丝毫没有兴致,冷然道:“到底能不能绑住沈琛的心,就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秦妈妈应了一声是,知道临江王妃正在气头,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也就不再多说,退了出来去找吟霜,想让吟霜去小厨房要些燕窝粥来给临江王妃平心静气,谁知道吟霜却不在,只好摇了摇头,去找底下的丫头办事了。
吟霜却正在沈琛跟前,她向来在临江王妃跟前都是少言寡语的,算得上是话少的,所以沈琛对她的印象不深,被她拦下来之后还以为是临江王妃叫她来的,绕过她便要走。
谁知道她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侯爷,我有话要跟您说!是关于郑王府世子的病的!”
沈琛及时站住了脚,看了她一眼,才道:“哦,是什么话?”
一百六十七·背叛
吟霜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很紧张似地,吞了一口口水,才带着些结巴的告诉沈琛:“我......我是王妃身边的大丫头,曾经,曾经王妃吩咐秦妈妈去找过徐家的管家......”
沈琛站住了脚,看了看回廊尽头,皱起眉头阻止了她:“你跟我来。”
吟霜见他说完了便往前走,急忙站了起来小跑着跟在他后头,一路到了沈琛之前居住的跨院,现在准备给沈琛办婚礼,到处都装点得很是喜庆大气的院子,低垂着头站在一边。
沈琛早已经叫人将院子里的人都遣走了,单独叫了吟霜进屋,蹙着眉头看着她深思了片刻,才问她:“你刚才说,听见王妃吩咐秦妈妈去找徐家的管家?找徐家的管家做什么?”
吟霜揪着自己的衣摆很有些不安,踌躇着没有动作,直到看见沈琛皱起眉头仿佛很不耐的样子,才低下头以微弱的声音道:“听见王妃叫徐妈妈使人去告诉徐家的管家,说是.....说是让徐家的管家跟施太医透露,说是您手里有神药,让他告诉王妃他们知道,让王妃去找您要这个神药来给世子治病......”
她说话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侯爷,我......”她有些艰难的跪在地上朝着沈琛磕头:“你救救我,王妃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杀了我的!”
沈琛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她的哭泣就有变化,他坐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忽然发问:“你为什么来告诉我这些?”
吟霜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却还是尽量在沈琛的审视之下硬着头皮解释:“王妃.....王妃让我......”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沈琛一眼,似乎非常难以开口,却还是闭上眼睛道:“王妃让我当您的通房.....”
沈琛若有所悟,看着吟霜问:“你不愿意?”
“不是!”吟霜如同是被惊了的兔子,立即摇头:“只是.....我知道您对郡主一往情深,王妃让我去,也不是真的叫我做通房.....我不想......”
“我知道了。”沈琛站起来看着她:“你出来的事,想必王妃已经发现了,肯定会起疑心的,你不必回去了,就在这里等着我的消息吧。”
吟霜松了口气,等到沈琛已经看不见身影了,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刚才那番话也不知道沈琛信了多少,她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瑜侧妃,瑜侧妃却让她来告诉沈琛,并且还告诉她,若是沈琛问起原因,就说是临江王妃打算把她给沈琛做通房,她原本很担心沈琛会带着她去质问临江王妃,可是现在看起来,沈琛并没有这个打算,那就好了,她重重的松了口气。
临江王妃的性格喜怒不定,而且根本没有重视过她,她留在王妃身边也没有什么好结果,常常换来的都是一顿打骂,可是帮了瑜侧妃却不同,就跟瑜侧妃说的那样,现在王妃跟沈琛之间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地步了,两方闹下去,不管是谁吃亏,最后瑜侧妃都会帮她,让她脱离苦海的,她投靠瑜侧妃才是最好的方法。
沈琛并没有直接去找临江王,出了王府大门便直奔平西侯府,谢良成和汉帛他们都早已经等着他了,见了他就把之前查出来的事都跟他说了。
汉帛还咳嗽了一声皱起眉头说:“我看,还是要把玉清她哥哥给抓起来问一问,这件事恐怕也是有人指使,虽然我相信玉清是绝不可能对郡主不利的,她哥哥却不是个靠得住的人物,说不得就趁着玉清不在意的时候做出了什么对不住郡主的事。”
这也是之前沈琛疑心他的地方,沈琛点了点头,见谢良成似乎也有话要说,就挑了挑眉:“阿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必遮遮掩掩的。”
“虽然徐家这回推出一个管事来顶罪,可是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这肯定是王妃在背后授意,你心里对于这件事有什么打算没有?”谢良成咳嗽一声,言简意赅的道:“还是那句话,要是你这回还是不能把王妃怎么样,只怕你们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
“我都知道。”沈琛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跟从前一样回避这个问题:“你放心吧,我已经想好该怎么办了,只是这件事,还是需要一点时间,毕竟能叫我父王做下这个决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能处置临江王妃的说到底只有两个人,一是临江王,二是隆庆帝,隆庆帝心里对于临江王府的事现在自然是巴不得管一管,可是这件事却不能让隆庆帝来管,否则沈琛和临江王的父子情份也只怕就到头了,临江王是不会希望隆庆帝插手,叫天下人嗤笑自己家宅不宁的。
谢良成听见他这么说,面色就更加缓和了一点儿,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玉清虽然不必怀疑,可是还是让汉帛去问问,她有没有什么不仔细的地方,或是对她哥哥说过什么关于安安的话。”沈琛显然是早已经想好了:“另外还有一件事要你们去帮帮忙,王妃身边的秦妈妈是她的心腹,她有一个丈夫和一个儿子,我想让你们想法子,用引诱玉清哥哥的法子,将她的儿子引诱上当,找个机会绑了。”
秦妈妈是跟着临江王妃到现在为止最久的人了,要是没有绝对的利益牵扯,她是不会背叛临江王妃的,只能用她的儿子丈夫的性命来让她知道知道该怎么取舍了。
谢良成打了个响指:“这件事我去办,保证不会叫他们事先收到一点儿风声,然后呢?”
“然后,就该在那个徐家的管事身上下功夫了,晚上我会去见见林三少,到时候问问三少查出了什么。”沈琛揉了揉眉心:“有了这些东西,房山那边我也给王妃准备了一些礼物,想必我父王不会再因为念旧情和顾面子放过她的。”
谢良成的眼睛就亮了亮,他早已经看临江王妃极为不顺眼了,听见沈琛这么说,就知道他这回不会再心慈手软。
一百六十八·礼物
稍晚些从侯府出来,沈琛便准备了些东西径直去了郑王府。UU小说
他是郑王府的常客了,又即将是郑王府的新姑爷,底下的人见了他都笑盈盈的称呼一声侯爷,争先恐后的进去报信了,不一时郑王亲自在书房先见了沈琛。
一见沈琛,郑王便先问他:“进宫去了?”
沈琛点头:“先进了宫,把房山的事跟圣上交代了,现在过来看看,宝哥儿好些了吗?”
说起宝哥儿,郑王的脸上还是有些余怒,他沉着声音摇了摇头:“已经尽力了,施太医说,他原本下手就是......所以能挽回到如今的地步,已经是孔供奉和老大夫尽了全力了,再要更好也不能了。”
提起这件事,郑王闭了闭眼睛,忍住眼睛里的酸痛,愤恨的问沈琛:“你刚从宫里出来,圣上有没有跟你说,打算怎么处置徐家?”
这回的事绝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郑王冷笑了一声紧跟着又道:“若是圣上不能给我一个公道,那我就自己给自己一个公道!”
任何一个做父亲的人都不能忍受自己的孩子受这样的痛苦,徐家的人不择手段到令人发指,郑王的耐心是已经到极限了。
沈琛很明白他的感受,咳嗽了一声就道:“现在圣上对于徐安英倒是真的已经厌恶至极,只要林三少那边查的出足够的证据,圣上是不会徇私的。他原本就对徐安英已经很不满了,虽然徐安英本人很小心谨慎,做事都很顾圣上的想法,可是他那两个儿子想贴我父王的心可真的算得上是司马昭之心了,圣上早看他们很不满了,加上这回徐大老爷在家里修房子把张真人给砸伤了,是犯了圣上的大忌......”
郑王松了口气,见沈琛这么说便点点头:“徐家实在欺人太甚,不给他们一个教训,他们只怕真的要当我是好欺负的了,觉得谁都能骑在我头上拉屎。”
他不过就是没跟其他的兄弟们那样有野心罢了,可是偏偏就是最没有野心的人的日子最难过,这么多年来,他不争不抢,可是得到了什么?妻离子散,差点家毁人亡,说不得真的只好做个恶人,可能还能少被人欺负一点儿。
可是沈琛的眉头却没有半分的舒展,他叹了口气,见郑王不解的看过来,抿了抿唇便据实以告:“王爷,恐怕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就算是徐家完了,真正的凶手还是逍遥法外。”
郑王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沉下来,见沈琛是这个表情,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这件事是不是跟王妃有关?你已经确定了?”
沈琛摇了摇头:“是跟王妃有关,至于确定不确定,等良成那边传来消息,就差不多了。”
郑王于是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真是能耐的过头了,什么都能拿来算计了,好歹两家之前关系也算是不错,她竟然能朝一个小孩子下手?!就为着记恨你们两个?!”
这个理由实在是匪夷所思,可是有些偏执的人的想法你本来就是摸不透的,郑王问沈琛:“那你打算怎么做?我知道五哥的性子,他怕是不肯在这个节骨眼伤处置她罢?要是真的牵扯了王妃,事情反而麻烦了。”
“所以明面上不能牵扯王妃进来,父王爱面子,也好名声,要是这件事被外人知道了,只怕反而要坏事了。”沈琛扬了扬眉毛,并未多做什么解释,径直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让圣上定了徐家的罪,至于王妃那边,虽然不能闹的叫天下人都知道,可是这件事原本也只需要父王一个人作主就是了。”
郑王攥紧了拳头,对于临江王妃已经厌恶已极,许久才嗯了一声,垂着头半响才道:“我看,她也的确是不适合当个国母,这样睚眦必报且有心病的人,要是真的登上中宫之位,该如何服众呢?但愿五哥能懂的这个道理。”
何况这样的女人在家里作主都已经能把家里弄得天翻地覆了,如何能承担更大的责任?
沈琛显然也是如此想的,笑了笑便道:“父王是个聪明的知道取舍的人,不过他也是个.....更不喜欢折腾的人,所以这件事,最好是速战速决,我已经让良成去查了,还有三少那里,一旦有消息便会报给我,到时候我会去交给父王,到底是怎么样,还要父王自己来决定。”
郑王嗯了一声,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又问沈琛:“这一趟很不容易罢?也亏的你还能兼顾京城的事,替我们安排好了对策,不然的话,没有你那封密折,只怕圣上不会对徐家动手的。”
沈琛挑了挑眉有些无奈:“说起来,这件事还是我自己挑起来的,我实在是太低估了人对权势的贪欲了,圣上现在一直逼着我去找张真人再配药,已经有了威逼利诱的意思,只怕要是我不能给他一个交代,我跟安安的婚事又有波折。”
郑王被他说的头痛不已,没料到事情绕来绕去现在又成了麻烦回了自己身边,啧了一声便叹气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你有什么打算?再给药?那你父王岂不是也要恨你了?”
“我已经跟父王提起过了。”沈琛皱着眉头:“父王好似早已经有了准备,跟我说让我只需要敷衍就是,我看父王的耐心也已经到了极限了,原本早就接到了圣上的旨意从江西回来了的,可是你看现在,情势起了多少次变化?这回以为稳了的事情又成了这样,父王心里只怕是不会开心的,我怕父王一气之下会做出什么......”
郑王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迟疑着张大了嘴巴:“这.....不至于罢?五哥也应该清楚啊,圣上也就是回光返照,真要是不给他药了,他又能怎么样呢?要是真的逼宫.....都辛苦到这一步了,换来这个名声,只怕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好事啊。”
不过他也理解,真到了这个地步,任是谁都会被逼疯的。
一百六十九·现实
他有些苦恼的笑了一声,向来都很是清俊的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道:“那就更要快了,不然只怕你父王根本顾不上这件事,王妃的确是个心腹大患,留着太久了,越拖就越麻烦,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大家也来的更干脆一些,省的我们时常提心吊胆,时刻得防着有人会算计我们。”
沈琛点了点头,两人再说了一遍房山发生的事,郑王对于临江王妃的大胆和狠辣简直叹为观止,忍不住便道:“有了这样的娘,难怪能养出景行那样的孩子了,她怎么就想不通呢?要是她但凡能放宽心想开一点儿,景行这孩子也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更不至于最后是这么个结局,作为母亲,不把孩子往好路上引,反而做出这种事来......幸好阿吾不像他哥哥,否则的话,事情便更是叫人头痛了。”
沈琛也苦笑:“说起阿吾,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这次的事,虽然我们都知道王妃是罪有应得,可是阿吾却一直希望我们可以化干戈为玉帛的,要是王妃出事,我也不知道我们的感情能不能跟从前一样了。”
郑王沉默了一瞬,难得的想开了道:“这也没有法子,阿吾也该知道了,两方要是能调和那还罢了,可是看看王妃的架势,他是个好孩子,到底谁是谁非,想必心里自有一杆秤的。”
他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不由得站了起来:“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是这个时辰了,宝哥儿那边只怕也已经看完病了,我们一道过去看看宝哥儿罢。”
沈琛也跟着站起来:“正好,我这里有张真人给的药......”
等到了宝哥儿房里,郑王妃和卫安都正看着太医写完了方子,沈琛对卫安微微笑了笑,转身将张真人给的药交给老大夫和孔供奉:“这是张真人给的,并不是丹,而是药,还劳烦二位瞧瞧,是不是符合宝哥儿的病症,这药是张真人在看了我写去的信,结合了宝哥儿的症状配出来的,若是能用便用,若是不能用,便罢了。”
郑王妃有些不可置信,实在没料到沈琛竟然真的去了张真人那里求了药,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等反应过来,只觉得又是惊喜又是愧疚。
当时她一直责怪沈琛和卫安自私,觉得他们是不尽心找借口,可是现在才知道,沈琛和卫安原来没有一个人是不把宝哥儿当回事,一直都是她自己在枉做小人......
她哽咽着握住卫安的手,很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道谢:“安安,多谢你们......”
不管怎么说,对于连隆庆帝都推崇备至的张真人给的东西,郑王妃是含着无限的期望的。
孔供奉和老大夫两人仔细的看过药方之后,也都点头:“真人医术精深,这药方虽然我们也有不懂之处,可是对于强身健体,只怕是极好的,也适合世子服用。”
郑王妃更加惊喜,急忙吩咐人去拿水化开先给宝哥儿用。
郑王忍不住失笑:“你也太急了一些,宝哥儿不是刚吃了供奉和老大夫的药吗?也该问问这药是不是相冲。”
趁着他们一直纠结这个问题,沈琛对卫安使了个眼色,便笑着退了出来。
等到卫安出来,便看见他正倚在院中的杏树下抱臂悠闲等着,他这个人做什么都自带一股写意,连等人都显得不急不躁的,自成一道风景。
见了卫安,他便挺直了脊背,等着卫安到了跟前,才笑起来:“来的晚了些,先跟你父王说了一会儿话才过来,是不是等的很久了?”
卫安摇了摇头,问他跟郑王聊的是什么。
沈琛便促狭的笑起来:“岳父跟女婿之间还能聊什么?总归就是岳父警告我,说我若是对你不好,便要给我好看。”他装模作样的叹口气拍拍胸口:“好险,幸好我是个对感情忠贞不二又重情重义的,否则岂不是要被岳父大人给收拾了?”
他一口一个岳父大人叫的极为顺口,卫安却被他弄的脸红,忍无可忍伸手揪住他腰间的肉拧了一把。
沈琛便低声叫了一声:“呀,疼,别往那儿拧.....”他低着头在卫安耳边道:“等咱们成了亲,随你怎么折腾......”
卫安眨巴眨巴眼睛,虽然听不明白,却知道这绝不是什么正经话,手里的力度便更加大了。
沈琛叫了一声,忍不住蹦了起来,惹得卫安实在忍不住发笑,才道:“好啦,看你一直皱着眉头,苦大仇深的,有什么好害怕的?有我在,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很多话别人说出来没什么信服力,可是经过沈琛的嘴说出来,便叫人油然而生一股心安,卫安点了点头,见沈琛这么说,便问他:“你这么晚才过来,又在父王那里呆了这么久,是不是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果然什么都骗不过她,沈琛揉了揉她的头发,领着她往外走:“是啊,正准备告诉你,这件事说到底都是临江王妃跟徐家合谋弄出来的,她针对的从头到尾就是我们两个,只不过现在变本加厉,连我们身边的人,连郑王府的世子都敢下手了而已,要是再不让她清醒,这种没了理智的女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更恶心的事来。”
卫安站住了脚,她早已经有了预料,可是听见沈琛这么说还是忍不住愤怒:“她连一个小孩子都能狠得下心下手,更恐怖的事怎么做不出来?只是就像你说的,王爷要是不听不看,哪怕是我们都知道事情是她做的,又能有什么法子?真要是闹到鱼死网破那一步,只怕我们之后的日子也不必再过了,王爷看我们也会跟看仇人没什么分别,你跟王爷的情分,也经不得这么被考验罢?”
这是最残忍的现实了,临江王的确是重视沈琛,也愿意在允许的范围内给他最大的宽容,可是这范围绝不包括对他的帝位起什么反作用的东西。而临江王妃的丑闻,恰恰就属于这个范围之外的东西。
一百七十章·脾气
卫安最后跟沈琛显然有些不欢而散,倒不是沈琛对这件事的态度怎么了,只是每一次临江王妃的算计都来的如此阴狠又恶毒,而沈琛对待她又太过宽容了,每每想到是因为自己,宝哥儿才受了这么多的苦,她心里便像是压了一块石头,连喘气都觉得艰难。www.uu234.cc
她没打一声招呼便回了后院,听见外头的人回来禀报说沈琛跟过来了,也并没有什么反应,冷淡的直起身子对玉清道:“去准备马车,我们回定北侯府。”
言语之间根本没有提到沈琛,很是冷淡。
玉清就有些担忧,在旁边惴惴不安的问她:“姑娘,这样是不是不大好?外面侯爷还在等着呢,已经等了很久了,侯爷待您向来是好的......婚期眼看着又提前了,可不要因为这些坏了你们之间的情分啊!”
沈琛对于卫安的用心大家都看在眼里,玉清知道自家姑娘也对沈琛是很上心的,否则也不会当初千里迢迢的赶去东昌府,再跟着去福建了。
这样深刻的缘分,加上两人又这样般配,玉清实在是想不到还有比这两人更配的人选了,虽然她知道沈琛对卫安很好,可是每个人都是有脾气的,尤其是沈琛,外表看上去就那么骄傲的人,玉清很怕卫安这样的冷待让他伤了自尊,到时候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
本来就还有敌人在虎视眈眈,要是自己这里就先闹起来,以后的日子岂不是更加多艰难险阻了?
卫安却只是皱了皱眉头,低声道:“我都知道,不必提他,你去吩咐下去准备马车,我去同父王说一声。”
她也知道这件事不能怪沈琛,可是有些事本来不是只讲道理的,说实话,她走到现在,也不是很容易的,她虽然做好了陪沈琛走一辈子的打算,却不想一辈子都憋屈的活着,顾忌着各种各样的情况不敢奋力一击。
因为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现在临江王妃敢朝着宝哥儿下手,无非是因为宝哥儿是她所钟爱的弟弟,那以后呢?要是这一次临江王妃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应有的惩罚,那以后她是不是会朝她的孩子下手?
只要想一想,她就觉得不能忍受。
上一世夭折的女儿让她到现在想起来还时常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痛哭哽咽,她若是还能有幸拥有自己的孩子,一定会视若珍宝。
要是沈琛总是这样顾虑犹豫,这样瞻前顾后,那让她怎么相信他能保护好她跟孩子?
只是这些事都不足以为人道罢了,郑王虽然是她的父亲,可是他毕竟首先是个男人,再愤怒,也会劝她理智的看问题。
而玉清,虽然跟她情同姐妹,可是她们很多东西都是不同的,玉清显然是那种愿意委曲求全,只要大面子上过得去,面上好看就能舍弃自己的意愿的人。跟她说也说不通。
她闭了闭眼睛,绕过了沈琛进了游廊,对郑王说了要回定北侯府的事。
郑王也已经听说了沈琛还被晾在外头的事,诧异的挑了挑眉,想了想还是劝卫安:“我知道你是心疼宝哥儿,可是安安,有些时候人本来就是很无奈的,人活着就有顾虑,不可能随心所欲,这一点父亲希望你能知道,不然的话,以后还有的是生气难过的地方。”
卫安摇了摇头,她当然知道这些道理,可是这世上本来就有许多人知道的道理繁多,也过不好这一生的。
她只想能过些舒心的日子,至少挨了打不必忍气吞声,至少不必连孩子也跟着提心吊胆,要是连这些都不能得到的话,那她还能期待什么,过这些日子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摇了摇头,想了想还是决定跟郑王如实相告:“我不是生沈琛的气,更不是有什么怨气,只是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能再跟从前那样轻轻揭过,这样的次数太多了,我到现在已经疲惫不堪,要是沈琛这回还是不能解决的话,那我凭什么相信以后他就能解决呢?”
郑王被她说的有些无言以对,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尊重女儿的意见:“不管怎么说,你做什么决定,父亲都支持你,既然你想避开他,那我就去打发他走吧。”
卫安点了点头,再抱了抱宝哥儿,看着宝哥儿吃了药才回了定北侯府。
卫老太太正抱着牛牛引逗,见了她回来还有些吃惊,将孩子交给了二少奶奶,便皱起眉头问她:“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用过饭了没有?”
又急忙吩咐花嬷嬷下去交代小厨房准备些吃食端上来。
二少奶奶也看出她们有话要说,便笑着抱着牛牛站起来:“他也饿了,待会儿怕是哭了饶了老太太的亲近,我先领着他回去罢,晚间再抱过来陪着老太太。”
“不必不必。”卫老太太笑着摆了摆手,道:“晚间怕是有风,别抱出来受了凉,明天再抱过来罢,叫底下伺候的人小心些,若是有什么不好的,我只找她们算账的。”
二少奶奶笑着应了是,跟卫安笑了笑,才抱着牛牛走了。
卫老太太这才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子,叫卫安坐了,问她:“怎么了?沈琛去了王府不是?我估摸着你应当是明天才回来了,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不会是出了什么事罢?”
到底是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卫老太太很明显的看出卫安的情绪不对,摸了摸她的头:“是沈琛惹你生气了?”说着便沉下脸来:“他不是在房山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花花草草罢?”
否则的话,以沈琛那么迁就卫安的性子,卫安自己又不是个爱闹脾气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回来了,还显然不大高兴?
卫安有些疲倦,靠在卫老太太肩膀上摇了摇头。
卫老太太便有些着急了,拉开卫安看了她一阵,才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是要急死你祖母吗?是不是沈琛犯了糊涂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跟我说,我替你作主?!”
一百七十一·干亲
卫老太太心里已经想的极为远了,要是沈琛真的这样不上进,竟然会做出还未成亲就伤害卫安的事,那这个婚事就真的得重新考虑了。www.uu234.cc
哪怕是卫家真的颜面尽失呢,那也不能把女孩儿往火坑里推啊!
卫家之前就是择亲不甚,一个卫玉敏一个卫玉攸,两个女孩儿的婚姻没有一段顺利的,朱芳一开始也跪着求亲,看上去那么忠厚老实,李三也不必说了,可见人不能只看外表,沈琛要是表里不如一,那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只是卫玉攸和卫玉敏的悲剧却不能重演了,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嫁人无异于是第二次投胎,若是嫁个不好的,看看前头的卫玉攸和卫玉敏就知道了。
现在卫玉敏离开了那个朱芳,嫁了林家那个后生之后,现在又生了一个孩子,如今幸福美满,寄来的信字里行间都透着跟从前截然不同的精气神,卫玉攸也不必说,在家里也变了个人似地,再也不怨天尤人一副怨妇模样了。
卫老太太绝不愿意叫卫安受跟前两个姐姐一样的苦,她宁愿这个时候丢脸,也不愿意卫安委曲求全最后撞的头破血流。
卫安不知道卫老太太已经想到了拒婚了,叹了口气摇头:“不是因为这些,是因为这回宝哥儿的事......”对着卫老太太就没什么不可说的了,卫安将困惑和不忿都倾吐出来:“祖母,我知道沈琛待我好,我也知道过日子不是跟父母过,可是跟父母总归是脱离不开的,哪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临江王妃刻薄呢,可是到底临江王妃是把沈琛养大了,别看之前的风闻都把王妃说的那么难听,可是要是但凡沈琛露出什么不尊敬她的苗头来,只怕立即就得被喷个体无完肤......”
卫老太太有些明白卫安的意思了,她是最知道卫安的个性的,喝了口茶,等到卫安稍稍平静了些,便轻声道:“你是想说,沈琛顾虑这么多,你总觉得他会对临江王妃无限容忍罢?”
卫安嗯了一声:“一而再再而三,我自己不怕,可是却替身边的人怕,何况要是真的成了亲,她就成了压在我头上的婆婆,这世上的人没那么多人愿意看你从前的委屈的,大周以孝治天下,一个不孝的罪名压下来,就足以把人压死了......”
从前觉得没什么,什么危险都能一起度过,可是等到这次宝哥儿的事她才发现,她也不是所有的危险都甘愿自己扛着。
卫老太太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才转移了话题:“宝哥儿好些了么?”
大约是连她也觉得这个问题太难解决了,卫安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好些了,孔供奉和老大夫说,至少这些日子是不会再有什么了,只是以后还是需要注意保养。”
卫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好些了便好,你刚才说的这些,的确是个问题,如你所说,不替自己想,也得替身边的家人想,但愿沈琛这回能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罢,不然的话.....”
虽然错过了沈琛很可惜,可是一个连自己妻儿都不能保护的男人,再完美也不是那么的枪手了。
这个时候卫老太太就有些想起林三少的好处来,不管怎么说,三少对付他那个继母的时候,手段可是层出不穷,永远都把她压得死死的。
不过人哪里是这么简单的,哪怕是三少,也有旁的不好的地方。
她笑了笑,又问卫安:“之前听蓝禾的母亲进来磕头的时候说,想认下玉清为干亲?”
提起这件事,卫安就直起了身子,很郑重的道:“这是我的意思,玉清的哥哥不成器,嫂嫂更不必说,全都没有替她着想的,我想着,蓝禾的父母是我们家的老人儿了,也懂事,让她们结个干亲,多个互相往来的亲戚,也是好事。”
“你说的是。”卫老太太想了想便道:“玉清是个好孩子,有她跟着你我也放心,既然如此,那就让她们到时候干脆置办几桌酒席,叫底下熟悉的人都去吃吃酒罢,也是替她们高兴的意思。”
卫安笑起来,心情总算是好了许多,出来便吩咐了人去把蓝禾和蓝禾的母亲找来,当着卫老太太的面,让玉清给蓝禾的母亲磕了头。
蓝禾的娘高兴得不行,急忙伸手去搀扶玉清:“这可使不得......”
一下子有了两个女儿都是在卫安跟前得力的,这样划算的买卖没人不会做,玉清又是只有那么一个不成器的哥哥,还会被打发去庄子里,根本拖不了后腿,玉清以后认的娘家也只有自己家里,蓝禾的娘心里把这笔帐算的清清楚楚,心里高兴,便将手腕上一个赤金的镯子退了下来,亲手给玉清戴上,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不值什么,是我这个当娘的一份心意,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若是需要什么,千万别跟娘客气。”
卫老太太亲自认可的干亲,自然意义非凡,蓝禾的娘眼里简直都带着光,笑的合不拢嘴。对着玉清夸了又夸。
玉清有些受宠若惊,只有她补贴哥嫂的份,她还从来没有收到来自除了卫安以外的人这样厚重的礼,可是看着卫安和蓝禾母亲的脸,又急忙磕头道谢。
卫老太太笑起来:“既是认了干亲,也放你们一天假,跟着回去认认亲戚,等成了亲之后,可就没有这样清闲的时候了。”
蓝禾的娘急忙跪着磕头道谢,玉清和蓝禾也都跟着跪下来。
卫老太太叫了她们起来,语重心长的道:“你们都是跟着安安的,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快起来罢,只要你们用心伺候,以后便不会少了你们的风光。”
玉清和蓝禾都郑重的又答应了,卫老太太才叫她们退下,想了想又叫住她们,吩咐花嬷嬷:“之前我屋子里的翡翠的姐姐出嫁的时候,给了什么例?你们也照例给这两个丫头一份。”
花嬷嬷应声出来了,想了想便道:“回老太太,是给了一百两银子,几身衣裳......”
一百七十二·求情
蓝禾的娘高兴极了,认下这个女儿她知道以后肯定是好处多多了,可是没料到好处从现在就开始了,虽然一开始总是抱着有些功利的心思,可是对着财神爷,任是谁的脾气都会好几分的,她领着玉清回了家,带着玉清将家里的亲戚都认了一遍,便又忙活着给玉清张罗房间。UU小说
玉清有些受宠若惊,蓝禾的娘给的东西也太多了,而且给她布置的房间也是好的,陈设摆件一应俱全,竟还打了一张床。
她从前放假回哥哥住的那个小院,什么也没有,只能挤在炕上,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人,拥有得哪怕是一点,也会觉得太多了。
蓝禾知道她的心结,见她惴惴不安,便拉着她笑着说:“果然被姑娘说中了,你这个人就是实在是太面嫩了,这有什么呢?都是一家人了,我母亲或许目的一开始不那么纯粹,可是人总是有感情的,老太太和姑娘都发了话,她便把你当成正经的女儿来对待,我不敢说她对我们俩会完全一样,可是至少该有的都会有的,你不要总是这样坐立难安,这些说到底,都是姑娘给你的。”
玉清无话可说,她双手合十念了声佛,低声道:“我知道这些都是姑娘的恩德......”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安排让她轻松了很多。
汉帛的叔叔婶婶来提亲的时候,也是蓝禾的父母出面招待的。
蓝禾的母亲忙前忙后,亲热又不过分亲热的跟汉帛的叔叔婶婶谈妥了婚事,还说定了聘礼和陪嫁,将汉帛的叔叔深深招待得很是妥帖。
汉帛的叔叔婶婶一开始只知道玉清是个普通的丫头,虽然在卫安跟前很得宠,可是却并没有什么出息的家人,跟蓝禾是完全不能比的,这回来了以后却见女方家礼数十足,且态度大方,心里唯一有的那些担忧和轻视也去了,很诚恳的出去置办聘礼送了上门。
聘礼都是按照了京城的习俗,一般人家该有的都有了,而且很算得上大方,离娘银子足足给了三百两,都足够一般的小户人家嫁个女儿了。
蓝禾的母亲收了这笔银子,转头却都用在了玉清的陪嫁上头,给玉清添了几样足金的首饰,打了一张像样的床。
以后的好日子还多着呢,她可不会跟那些没出息的人一样,只看中这眼前的这点子银子。
玉清更加感激,可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就听见了外头传来的消息-----她的哥哥竟然被锦衣卫给捉了。
这可真是意外又意外的事,玉清顿时慌了手脚,急忙跑去找卫安帮忙。
虽然哥哥极为不成器,可是对于她来说,这到底是唯一的亲人了,她跪在卫安跟前不断磕头,求卫安帮忙。
卫安并没有推辞,虽然她隐约已经猜到了什么,却还是写了一封信送给了林三少。
其实她不该这么做的,因为之前林三少的事就已经让人利用了,用来攻讦她跟林三少关系不纯,沈琛也提醒过她,让她不要再跟林三少有私底下的联系。
可是她又不能不这么做。
林三少抓人总是有理由的,尤其是她底下的人,既然有理由,那她就需要知道这个理由。
去问沈琛?
这几天沈琛一点消息也没有,她回了定北侯府之后,他竟然也就跟着没了消息,甚至都没来定北侯府问过一声。
卫安一开始还后悔自己太过不近人情,太矫情了,可是等到后来,却真的越想越气-----他的养母因为他几次三番的轻轻放过而变本加厉,甚至都伤害到了她的亲人,她不过就是想要一个交代,究竟错在了哪里?
就因为她为了这件事恼怒,所以沈琛就不来了?
不来正好,卫安回过神来,咬了咬牙让人将林跃叫进来,让他把信先送给谢良成,然后再叫谢良成交给林三少。
不管怎么说,名节这东西还是需要顾虑的,而经过谢良成去送,那就好的多了,而且叫谢良成去送,也有一点叫沈琛知道的意思。
谢良成现在是替沈琛办事的,她送信去给林三少,谢良成肯定不会瞒着沈琛,沈琛若是有心的话,也该知道她的意思了。
她下午就等到了消息。
不过来的并不是林三少身边的应凯,也不是他信任的旁人,回消息的是谢良成。
谢良成跟着卫进来的,见了卫安便屏退了花厅里伺候的其他下人,直截了当的说:“这次抓了玉清的哥哥,是因为玉清的哥哥收了临江王妃的银子,所以才在玉清回家的时候,想着药把玉清给卖了......”
虽然早就已经猜到,可是真正听说真相的时候,卫安还是忍不住嘲讽的牵了牵嘴角,感叹临江王妃的良苦用心和这份毅力。
她嗯了一声,微笑着问:“然后呢?”
只是这些的话,可不足以动用锦衣卫抓人啊,更不必说惊动的直接就是林三少了。
联想到林三少最近奉命调查的案子,卫安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冷声问:“玉清的哥哥不会是跟宝哥儿的事也有关罢?”
虽然答应了玉清要保护她哥哥的性命,可是若玉清的哥哥当真这么拎不清,连这样的事都敢搀和,那这样糊涂又狠辣的人的性命,也不是那么宝贵了。
谢良成见她少见的情绪低沉,面色极差,便咳嗽了一声,才道:“倒也不是,他还没到那么有用的份上,临江王妃给他的大笔银子,是让他做别的事的。”
他顿了顿,才说:“他收了那笔银子之后,是在玉清房里翻了半天,翻出了一些您的帕子......交给了临江王妃。”
帕子?
卫安立即便反应了过来,忍不住便冷笑出声:“怪不得之前还有什么林三少的亲笔书信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王妃也真算得上是用心良苦考虑周到了,这些事竟然也能计划得如此周详严密。”
可真的算得上是好计策啊,一箭三雕,离间了别人的关系还抹黑了林三少和卫安......
一百七十三·解释
卫安心里对临江王妃的厌恶不免又多了一层,她也不是没有遇见过难对付的女人,像是长缨公主和仙容县主,还有李桂娘,这些女人一个个的都是心高气傲看不得有人越过她们,可是她们对付人,也没有像是临江王妃这样。www.uu234.cc
临江王妃明明有很多很多个机会,临江王注重夫妻之情,沈琛孝顺容忍,她明明拥有一切,但凡是她能想得开。
那现在的一切的糟糕的事,都不会发生。
可是她却偏偏不,她非得因为一些上一辈的恩怨耿耿于怀,为了一个孩子是否受宠而怀恨在心,做出这么多叫人不齿的事。
而她的失败并没有让她气馁,别人对她的宽容也并没有被她认为有多难得,她心里心心念念仍旧想的是如何报复,如何陷害人。
这一次她引着沈琛去了房山,打算让沈琛死在房山,这还不算,连人死了恐怕也不能让她稍微觉得逞心如意,她还非得要人死的难堪又屈辱-----若是沈琛死了回不来,施太医的事又不能被揭发,那么在世人和郑王妃她们眼里,沈琛就是见死不救才活该得了报应死的。
更不必说卫安自己了,临江王妃还算对她重点照顾,草灰伏线的准备了后招,安排了书信和帕子,随时准备让她跌得粉身碎骨名声尽毁。
她冷笑了一声,玩味的看着摆在桌上的那些供状,移开眼睛问谢良成:“林三少是怎么知道的?按理来说,这些事是很难找到人的。”
“侯爷跟林三少商量好的。”谢良成知道她现在心里不舒服,也知道她对临江王妃的厌恶,低声道:“之前那封书信,已经让侯爷意识到这非得是您身边亲近的人出卖,才会出现这样的事,不然的话,以您跟林三少的谨慎和洁身自好,怎么可能会被人捉住这样的把柄?他认定了这是有人刻意陷害,所以立即便吩咐了汉帛去查,而且查的就是玉清的哥哥。”
沈琛向来都是很敏锐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卫安炸了眨眼,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
谢良成看出了她的态度,便委婉的劝道:“其实侯爷真是很重视您的心情,因为您说的话,他几天都没有合眼,如今拿到了供状和其他的证据,他已经赶去王府了。”
卫安的眉心跳了跳,捕捉到谢良成话里的关键,便皱眉问他:“其他的证据是什么证据?”
“就是这回跟徐家联手勾结陷害你的证据......世子的事也都在其中,其实之前你不说,侯爷也是下定了决心的。”
想起之前沈琛在凤凰台时说的那些话,谢良成有些感叹:“他一直都知道你心里不是很安心,也知道你的顾虑和担忧在哪里,只是他刚刚赶回京城,什么事都是一团乱麻,加上圣上如今又逼着他去找张真人重新配药,王爷也因为他献药导致圣上又改变主意的事对他有了些芥蒂,所以他才暂时没能顾得上,其实说起来,他也没有耽误分毫时间,回来便让汉帛和林三少还有我去查了,只不过查清这些也都需要时间,你真是误会他了。”
卫安皱起眉头,被谢良成话里的信息一时说的有些回不过神来,等到她把谢良成的话梳理了一遍,才明白了谢良成的意思,不由便问:“圣上改变主意?”
谢良成就忍不住苦笑,把隆庆帝反悔的事情说了:“这阵子你一直都只记挂着宝哥儿,并不清楚,其实这里头早有门道了,比如说,圣上之前答应了叫王爷监国的,可是这些日子却处处借着事端来为难王爷,就是在试探着要收回王爷手里的权力,还有王爷底下的许多人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排挤和警告.....王爷心里不好过,自然就不免会觉得之前献药的事实在是太不智......”
所以沈琛才没有立即就据理力争,非得让临江王处置了临江王妃不可,不是因为他不想保护她和她的亲人,也不是因为他还是想药一味的没有原则的退让妥协,而是因为时势所逼,情况根本不容许罢了。
可是她却还在他焦头烂额的时候闹这些脾气,误会他的意思......卫安心里忍不住觉得愧疚,她甚至都没有问过他究竟在房山遭遇了多少困难......
沈琛却帮她把一切都想好了。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很久,才问谢良成:“那他现在去找王爷,情形又会怎么样?”
“这哪里能料得准呢?”谢良成叹了一声气,由衷的替沈琛捏了一把汗:“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王爷肯定不是那么高兴侯爷闹出这么多事来的,可是侯爷手里的证据又的确是很齐全了......所以我也不知道情况到底会是好还是坏。”
卫安静默了一瞬,忽然站了起来:“我想去王府拜会王爷。”
谢良成吃了一惊,急忙反对:“这个时候可不是好时候,谁都说不准王爷是怎么想的,再加上之前王爷对你是很有些意见的,你要是去了,怕会让事情更错综复杂,我知道你担心沈琛,不过就如同他所说,再不济,王爷也总不会要他的命的。我们还是先耐心等一等罢?”
卫安却等不下去,她觉得不能叫沈琛单独陷在那样的境地里,不能总是等沈琛替她把所有的难关都过了都扛了。
她冷静的点头:“我知道哥哥的意思,不过在我看来,王爷是个很理智的人,虽然这个决定是有些难,可是他最后会答应的。”
谢良成有些迟疑:“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对于一个王妃来说,想要让她不存在,不必非得就废了这样兴师动众。”卫安眉眼冷淡,提起临江王妃的时候语气冰冷,对着谢良成道:“哥哥给我送封信给我父王罢,我跟父王一同去一趟临江王府,这次的事,临江王本来就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谢良成踌躇片刻便点头,站了起来正要走又被卫安出声叫住,他转过头,听见卫安说:“还有,请你再给我另外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