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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他曾是少年     藏锋txt下载     藏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五章 妥协

    黑色的圆盘上,一座巨大的王座矗立,王座上一位黑衣男子面容沉寂,似乎正陷入某种梦境。

    王座两侧的圆盘上,六道身影分作两拨站在两侧,王座以极快的速度在恐中掠过,所过之处,黑色的残影久久不散。

    神无双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王座上的男人,虽说神人的心思并非他所能揣测的,但一想到自己的主上会与那个人合作,他的心里便有些惴惴不安。毕竟十九次的记忆告诉他,那个人的成长远不是常理可以渡之的东西。

    黑色圆盘的速度极快,牙奇山距离昆仑足足数万里之遥,但在那圆盘催动下,亦不过半刻钟的光景便转瞬即至。

    其间他们路过了重新展露在人间的十万大山,那些山中忙碌奔走的妖族,让神无双暗觉有些可笑,蝼蚁碌碌不知命,所言大概便是如此。而至于那些立在四帝山的活死人们,神无双更是不屑一顾,他唯一担忧的还是那个杀不掉的人。

    想着这些,黑色的圆盘已然来到了那座破败的仙宫之上,然后便停了下来。

    “尊上。”在等了一会时间却不见动静的神无双皱了皱眉头,小声唤了声神座上的男人。

    但男人的双眸紧闭,并不急于回应。

    神无双看了一旁的元修成一眼,彼此的眸中都有些担忧与困惑,二人对视了一会,然后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决定鬼谷子已经去往了世界深处,一旦对方取得了剩余的帝君之力,那届时他们所有的算计都会落空,此事十万火急,容不得半点耽搁。

    为此二人的心头一沉,各自的手中都泛起了黑芒,这是帝君传于他们的秘法,借由此法,便可将帝君从沉睡中唤醒。只是二人手中的黑气方才凝聚,身后便涌出了一道黑色触手,以快得惊人的速度狠狠的刺在那黑色气息上,将好不容易凝聚成形的黑色气息陡然戳破。

    神无双与元修成一愣,随即回首看去,却见那陈玄机衣衫鼓动,显然方才之事便是他有意为之。

    “你要作甚?”神无双当下便是双眸一凝,沉声喝道。

    双眸已然化作漆黑之色的陈玄机脸色平静的言道:“尊上有言,他入梦之时,旁人不可叨扰。”

    以帝君这样级别的强者,自然是不需要睡觉与休息的,所谓的入梦当然也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入梦,而是去到灵海深处,与那被他囚禁的徐寒对话,神无双本就对徐寒极为戒备,加上此刻的情况紧急,自是怒从中来,不可遏制。

    “鬼谷子就在这殿中,此事事关我们此举成败,怎能墨守成规?”他厉声言道,未有在这时与陈玄机动手,显然已经是极为克制。

    可惜的是,陈玄机似乎并不领他这份情,依然面色平静的重复道:“尊上有命,不可叨扰。”

    神无双何时受过这样的阻挠,他眉宇间顿时煞气凝重,寒声言道:“若我就要叨扰呢?”

    此言一出,他周身的衣袍鼓动,磅礴的气势依然蓄势待发。

    而陈玄机同样分毫不让,甚至他身后的蒙克、牧极以及周章也都在那时迈步而出,与陈玄机并肩而立,冷眸看着神无双二人。

    双方的阵型拉开,可谓泾渭分明。

    “我看你们是还没弄明白你们的身份。”神无双眉头一挑,寒声言道。

    他之前机关算计,将这几人收入了太阴宫中并非是出于本意,事实上眼前这几人虽然还算得当世人杰,但在他眼里也就不过尔尔,将他们收入太阴宫完全是出于帝君的授意。而打心眼里说,他不免觉得这几人于帝君来说,并无任何用处。此刻见对方公然与自己作对,他自然是心头不满。

    “是阁下没有弄明白你的身份吧。”陈玄机寒声说道:“你我都只是尊上坐下的狗,阁下以为,狗难道还能分出个高低贵贱吗?”

    陈玄机这话出口,那神无双的脸色骤变。

    曾经他便是一条狗,一条天上的真仙与鬼谷子放养在人间的牧羊犬。他不想做狗,他想要握住自己的命运,所以他在洞察了世界的本质之后,才选择投入了帝君的怀抱,他要报复,同样也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样的决心与报复的快感让他一时间忘了一个铁一样的事实……

    他还是一条狗。

    只不过是换了主人的狗罢了。

    神无双周身的气息在那一刻变得狂暴了起来,他的背后滔天的黑气翻涌,笼罩向陈玄机四人,一场大战眼看着便要一触即发。

    ……

    “帝君不出去看看吗?你的仆人们似乎已经要打起来了。”坐在篱笆院中的徐寒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眯着眼睛看向坐在对侧的男人问道。

    与他从衣着到模样都寻不到半点差别的帝君微微一笑,然后不急不缓的端起了茶杯,轻抿一口。

    “像徐兄这样有趣的人万里挑一,而看门的恶犬却一抓一大把,他们要打便打去吧,死几条,活几条又无关紧要。”

    徐寒的脸色微变,又言道:“鬼谷子可是抢先一步去到了那处,帝君也不着急?不怕他一步先,步步先?得了那四成帝君之力,届时你我可就只能看着鬼谷子们君临天下了。”

    帝君眯起了眼睛,笑道:“阁下不也不急吗?”

    徐寒愣在了原地,他深深的看了帝君一眼,似乎在心底衡量着些什么,然后便沉下了眉头沉默不语。

    帝君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番徐寒,似乎很是享受此刻徐寒这番模样。

    “鬼谷子已经借着那伪神的躯壳打开了封印,不过还未来得及取出那力量。至于原因吗。我想阁下应该比我更清楚。”

    听闻帝君此言的徐寒愣了愣,笑道:“帝君这话便说笑了,我辈帝君困在这方幻境中已经足足九个月的光景,外面发生了什么,在下怎么能有本事知晓?”

    “哦?”帝君脸带笑意:“那如此说来,就是我再多等上些时间,想来阁下也不会在意,对吧?”

    帝君似乎吃准了徐寒,眯着眼睛反问道,手上又一次不急不忙的端起了茶杯,饮下一口。

    徐寒沉眸看了对方一会,终是无法再坚守自己脸上的平静,在那时叹了口气问道:“坐地起价,可不是一个生意人该做的事情。”

    “生意人讲规矩可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在乎规矩,而是讲规矩的生意人,才能赚到更多的钱。”帝君笑道:“可是我们真是一锤子买卖,自然能赚多少就要赚上多少了。”

    徐寒哑然,然后苦笑着点了点头:“还是帝君看得通透。”

    “那便请帝君开出你想要的筹码吧。”

    帝君沉声说道:“这几日我便一直在想,与鬼谷子比起来,你们二者到底是谁才更擅长算计。”

    “鬼谷子们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将一切都赌在了你会出手与我争夺这个躯壳的使用权,从而让那个伪神能够活下去,那他们的算计真的就这么幼稚吗?或者就算他们算到了这一点,那难道一点后手都没有吗?”

    “怎么想我都觉得,以鬼谷子们的性子干不出这样冒险的事情,所以我只能试一试你的心思了。”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牺牲那个伪神的准备,那为何此刻正在与伪神纠缠的几人你又偏偏放不下呢?看样子,咱们这笔买卖,你瞒着我的事情不少啊。”

    徐寒闻言,脸色有些难看,他这才醒悟过来,之前帝君所做的一切其实并非想要换取更多的筹码,而是要试探在他的心中,方子鱼等人的分量究竟如何。那如果他不愿意牺牲他们,很可能最开始所言的要杀掉方子鱼之事也是个圈套。

    很显然,徐寒着了他的道。

    “那依照帝君的意思,现在咱们这笔买卖做还是不做?”

    徐寒尽可能的冷静下来,朝着那帝君问道。

    “当然要做,没了这笔买卖我们都得死。但你不想死,我也不想死,所以这买卖还是要做的,只是怎么做我想恐怕得换个办法。”

    “帝君请讲。”徐寒眯着眼睛问道,那狭长的眼缝中寒芒涌动。

    “两条路。”帝君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在徐寒的面前晃悠了一下。

    “第一,等着你的那些朋友死在鬼谷子的手中,咱们再出手,计划依照你的意思,你想要杀了那个伪神也好,又或者又别的算计也罢,你只要舍得他们的命,我便都依了你。”

    帝君说完这话,有意的顿了顿,目光饶有兴致的落在徐寒的身上,似乎很感兴趣此刻这个男人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而与他所料无差的是,在听闻此言之后的徐寒,确实脸色难看,他沉默了一会,竟主动问道:“那第二个办法呢?”

    帝君脸上的笑意更甚,他看了看院子角落旁的黑猫与黑狗,两个小家伙似乎有些分不清究竟谁才是他的主人,一时间目光疑惑,却颇有些灵动的味道。帝君摇了摇头,暗道这徐寒当真是在此处待得久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这个幻境上,以至于这幻境中的一切很多时候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一样。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真实的幻境才能将徐寒永远的困在其中。

    收敛起这些心思的帝君再次看向徐寒言道:“我要...所有的帝君之力。而你和你的朋友们,我可以让你们在这个世界继续活下去。除非万域星空中其余的生灵都已灭绝,否则我绝不对你们出手。如何?”

    “帝君所谓的这个世界,是现在这个幻境吗?”徐寒反问道。

    “自然,毕竟外面的天地随着我的归来注定会毁灭,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好,要什么有什么。”帝君笑道。

    徐寒死死的皱着眉头,他想了良久,脸上的神情也不断的变幻。

    “你想得越久,你的那些朋友可就死得越快。”帝君却并不着急,只是悠哉悠哉的说了句。

    徐寒心头那根支撑着他的稻草,在这一刻,终是被帝君此言压垮。

    他既是无奈,又是痛苦的放下了手中的杯盏,长叹一声。

    “那便依了帝君之言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黄粱

    (ps:前几日断更非常抱歉,老婆生了,需要陪床。喜得公主一枚,母女平安。然后,本书大概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要完结了,谢谢大家的一路支持。)

    永恒是生灵最终极的诉求。

    无论是那些不断探寻,不断跋涉的修士,还是碌碌无为的贩夫走卒,都逃不开永恒二字。

    区别只是方法不同而已。

    前者渴求以不断强化己身,以此延长自己的寿命,超脱岁月的左右;而后者则是选择繁衍生息,用另一种方式延续着自己的性命。

    这世上的生灵都是如此,无论他们是否意识到这一点,但从他们出生开始,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归根结底便是围绕着这个终极的诉求。

    帝君很赞同这样的行为,他认为这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

    但同时他认为生灵的可悲也在于此。

    以有限的寿命去追寻一件无限的事情,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更何况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永恒的生命。甚至可以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被称之永恒,草木会枯荣,江河会干涸,山川会倾覆,就连天上的星辰也终有熄灭的一天。

    当然,有一样东西例外。

    它永恒又美妙,璀璨又静默,它是这世上最华丽也最高贵的东西。

    生灵们明明唾手可及,却视而不见。

    它有一个很棒的名字。

    它叫死亡。

    现在,掌握死亡的神?即将再次君临星空万域,给这世界的生灵散布神的…

    恩泽。

    ……

    帝君从那幻境苏醒了过来,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紧闭的双眸在那时睁开。

    黑色圆盘两侧站着的神无双六人在那一瞬间如有所感,几乎在同一时间朝着帝君跪拜下来,口中高呼道:“拜见我主。”

    帝君的目光在那低头垂眸神情恭敬的六人身上一一扫过,身为从亘古之前便诞生的神?,被人膜拜这样的事情对于他来说自然是稀疏平常,他也决计不会为此而生出得意或是沾沾自喜之类的卑劣情绪。但毕竟他即将面对那个将他囚禁了数十万年的敌人,平心而论,鬼谷子绝对算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哪怕即使到了这时,帝君的心头依然对其充满了忌惮。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底下的奴仆们能够同心同德,于帝君来说到底还是算得一件足以欣慰的事情。

    念及此处的帝君满意的点了点头,在那时正要说些什么,可他的眉头却忽然皱起。

    在那一瞬间,他忽的意识到了某些不对……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你从浑浑噩噩的梦境中醒来,你分明记得做了一个绵长又诡诞的梦,可却偏偏记不得那个梦究竟是什么,而你越是用力想要去记清这个梦,那梦里的一切便越是缥缈虚无,捉摸不定。

    帝君皱起了眉头,想要抓住那转瞬即逝的念头。

    “我主,那个伪神已经快要开启封印了,咱们得赶快前往那处。”

    可也就是在这时,他的耳畔却传来了神无双恭敬的提醒声,帝君抬头看向对方,却见那位一袭黑袍的俊美男人的脸上写满了与之前如出一辙的恭敬与急迫。

    他回过了神来,这才记起了眼前紧要之事。

    确如那鬼谷子所言,若是不抓住眼前的机会,待到鬼谷子驱使的伪神夺得了帝君之力,那么他方才在那幻境中与徐寒的纠缠也将变得毫无意义。念及此处,他不再犹豫,也将之前那点微不足道的小心思抛诸脑后,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言道:“这便去吧。”

    “是时候会一会我的老朋友了。”

    他这般说道,身下那黑色圆盘猛然开始运转,随即那黑色圆盘连同着帝君七人便在那时化作一道黑芒冲入了破败的昆仑仙宫。

    之后那黑色圆盘,轻车熟路的破开了仙宫大殿的殿门,又转瞬来到了那大殿深处的洞口,钻入其中。整个过程所花去的时间不过数息光景,而在那层层血海堆积的无底深渊中,那些血色的液体在触碰到黑色圆盘的一刹那间,猛然沸腾了起来,他们铺天盖地的朝着黑色圆盘奔涌而来,像是迷途之人寻到了归家的路,亦像是久别的故人再次相逢。

    那些血色事物的跳跃中带着一股明显的欢腾与喜悦,他们涌入那黑色圆盘的速度极快,不过转瞬的光景,那浩瀚的血色力量便被那黑色圆盘所尽数吸收。而感受到这一点的帝君,更是微微一笑,嘴里喃喃自语道:“本尊的东西,谁也夺不走,愚蠢的生灵数十万年的算计在这一瞬间崩塌,本尊很想看看那时,你的脸上当挂着何等精彩的神情。”

    ……

    与帝君预料的不出毫分。

    当他仇离完血海中所有的血水之后,抵达那世界深处时。

    被鬼谷子所控制的伪神正与那些这个世界仅余的极为真仙级别的大能们战作一片。

    三位妖君加上一位女孩还有她的那个古怪的师父。

    其实以这样的战力能与方子鱼站成一片,本身便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方子鱼已经是这个世界的神?,而所谓神?,从任何意义上来讲都是不可战胜的存在,就像帝君之于万域星空,单单是方子鱼本身的实力便足以让这个世界的生灵俯首称臣,更何况此刻的方子鱼体内还有鬼谷子所降下的一成帝君之力的存在。

    但毕竟眼前这批生灵,是徐寒留下的后手,帝君尽可能的高估他们,而事实也证明他的高估并未有错。

    只是帝君想不明白的是,这些生灵是凭什么做到这一点的,为此在来到这方战场时,帝君并未急着在第一时间出手,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在战场中穿梭的诸人,想要看明白这些人的根底。倘若真的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些生灵拥有能与一成帝君之力抗衡的力量,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帝君本身的存在便会受到威胁。

    只要以后某些世界的某些生灵同样掌握了这样的办法,那之后帝君的行动便会受到很大的制约。为此,他很想弄明白这群生灵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但令他失望的是,十九使徒也好,三位妖君也罢所展现出来的战力虽然骇人,但却只是单纯的“一力降十会”,而非拥有了某些超脱这方世界层次的力量。当然,他们如何能够拥有这样强的力量,却也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情,不过那就不是能够通过眼睛“看”出来的事情了。

    就在帝君驻足的十余息光景间,十九一方渐渐露出了颓势,眼看着就要落败在方子鱼的手下。

    帝君没了思忖的心思,他看得真切,那个黑色心脏上一道巨大的裂缝正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飞速的蔓延,那代表着封印的力量正在消退,他得赶在剩余的四成帝君之力喷射而出之前,解决掉眼前的所有麻烦。

    他瞥见了杀向十九等人的方子鱼,双方都并未察觉到帝君的存在,因此打斗间都并未留存半点后手,此刻周身杀机奔涌的方子鱼身后更是空门大开。为了逃出升天,蛰伏了数十万年光阴的帝君怎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的眸中寒芒一闪,身下的黑色圆盘猛然旋转,一道道黑色触手从圆盘上奔涌而出,如毒蛇一般以快得惊人的速度直直的杀向方子鱼。

    对着十九等人的杀招已然出手的方子鱼在那一瞬间敏锐的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但另一边攻势已成的状况却让她难以抽身回访,她眸中亮起了惊骇之色,处境确实进退维谷。

    一切还是在他的算计之中。

    准确的说,一切都与他预想中的分毫不差。

    方子鱼的杀招不出意外的击中了十九师徒与三位妖君,而他的杀招虽然被方子鱼察觉,但那时却已然为时已晚,所以也就不出意外的狠狠的击中了方子鱼。

    师徒师徒与三位妖君顿时气息萎靡,栽倒在地,体内的生机飞速流逝,不出十息光景必然身死道消。

    而方子鱼倒是要强出不少,她的胸口与左臂处都被那黑色的触手洞开了一道巨大的血洞,金色的鲜血顺着伤口森然而下,身为这方世界神?的身份,让这方天地在那时不断的朝着用输送着磅礴的生机,试图修复她受伤严重的身体,但那些伤口的边缘却有一道道黑色的气息萦绕,将那些奔涌而来的生机尽数吞没。

    “是你……”方子鱼沉着眉头,脸色苍白的看向帝君。

    坐在王座之上,周围六位使徒簇拥的帝君居高临下的看着方子鱼,微笑言道:“好久不见。”

    双方,一人脸色发白,语调中暗含怒意涛涛,一人面带微笑,甚至尚有闲暇打量对方。由此,双方的处境差别,任任何旁人都可一眼看得明白。但可惜的是,这般决定星空万域以后数百万年命运的伟大场面却并无任何旁人可以见证就在双方对话的档口,十九师徒与三位妖君受伤严重的身子无法支撑,便在这时纷纷双眼一闭,浑身的生机瞬间尽数消散,已然死去。

    “想不到……你竟然能够以这金蝉脱壳之法…逃出生天。”方子鱼并无心思去关心十九等人的生死,她很明白,眼前这人才是她最大的麻烦。

    “阁下算计通天,本尊若是不冒些风险,如何能有幸以这般的模样与阁下见面呢?”帝君嘴角的笑意浓郁了些许,他继续言道,却并未有半点出手的心思。

    他很是清楚鬼谷子如今的处境,他们没有办法降临更多的力量在方子鱼的身上,同时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破开笼罩在这方天地上的力量,来到此处,此刻的鬼谷子便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一般来说,帝君并没有在杀掉敌人前与对方闲言碎语的恶习,但此刻他面对的却是自诞生以来的无数岁月中,唯一的一位将他逼到这般境地之人,被囚禁数十万年的愤恨终究无法一笑了之,所以,他少见的话多了些许。

    而听闻此言的方子鱼显然也很是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为此她的双眸紧皱,沉声再言道:“成王败寇,天不助我鬼谷子…”

    “哼。”帝君冷笑一声:“天不助你?”

    “愚昧的生灵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便是星空万域的天啊!”

    方子鱼沉默了下来,她显然已经失去了再与帝君对话的兴致,毕竟二人之间的立场与恩怨,绝非言语可以化解的东西,那么摆在他们面前的便只有一条路死战而已。

    方子鱼的衣衫开始翻涌,帝君坐下的黑色圆盘亦开始旋转,两股这世间罕有的力量在那时终于完成了大战的前奏。

    于是乎,死战开始了。

    ……

    这是一场决定以后数以百万计的光阴中,万域星空王座的归属之战。

    没有人能够容得下这样一个威胁在王座下对自己虎视眈眈,所以,这一场战斗,注定不死不休。

    大概是这被封印的几十万年的光阴中,帝君思考了太多的东西,也尽可能的为这一日做好了各种准备,因此,这一场大战的结果也同样在他的预料之中。

    虽然被鬼谷子所控制的方子鱼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也施展了各种古怪又强大的法门,但在足足半成帝君之力的差距面前,任何的手段与算计都显得无足轻重。在数日的光景之后,这世界深处的深渊中到处都是破碎的空间,裸露其后的是无垠的虚空,而方子鱼也在这时耗尽了自己最后一份力量,倒在了帝君的坐下黑色圆盘的恐怖攻势之下。

    帝君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场艰难的苦战,周围的破碎的空间,让这个世界的气息再次暴露在万域星空之中,为了赶在鬼谷子的本体循着这气味降临于此之前了解这一切,他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六只恶犬也在这样的战斗中牺牲了。虽然有些可惜,但却是值得的。

    帝君心满意足的吞噬了方子鱼体内的一成帝君之力,然后便将那女孩已经丧失了生机的尸首轻轻一抛,扔入了无尽的虚空中。

    而后,他转头看向深渊的最深处,那里一颗巨大的黑色心脏还在跳动,而心脏的中央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纹已经贯穿了整个心脏,裂纹的宽度也有了三丈之巨。帝君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番,恐怕不出半刻钟的光景,这封印便会彻底的打开。

    而与此同时,帝君也很清晰的感觉到,顺着那些因为战斗而产生的空间裂纹,所飘散出去的气息中,鬼谷子的真身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朝着此方天地赶来,但星空万域是何等的广袤,饶是是帝君自己在全盛时期想要横渡这片疆域也需要花去不少的时间,更何况鬼谷子们呢?

    这样的做法在帝君看来无非便是不甘接受命运的垂死挣扎罢了。

    帝君冷笑一声,便收回了顺着虚空望去的目光,再次转头看向那颗巨大的心脏。

    他从那王座上站起了自己的身子,脚下的黑色圆盘似有所感,在那时一震蠕动化作了一道道黑色的台阶,顺着他的迈处的步伐延伸,然后直直的落在那颗巨大黑色心脏上。

    随着帝君离那黑色的心脏越来越近,心脏的跳动也越来越快,甚至隐约带这样一股急切的味道。

    “回来吧。来到你真正的主人身边。”帝君喃喃自语道,漆黑的瞳孔中隐约有火焰燃起。

    很快他便来到了那黑色心脏的身前,当他的脚落在那黑色心脏的一颤那,天地间响起一声轰鸣,一道磅礴的气势自他体内爆出,而那黑色心脏的裂缝处亦在那时涌出一道道铺天盖地似的黑色气息,两股气息在一瞬间交融在了一起,帝君眼睛眯了起来,他的脸上露出了愉悦之色。

    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的计划极为完美的得到了实施,而现在他可以好好的享受这胜利的果实。

    黑色的气息不断从那心脏中涌出,奔入帝君的体内,不出数息的光景,在这样的奔涌中,那黑色心脏的表面上开始浮现出一道道蛛网一般的纹路。

    砰!

    一声巨大的轰响,在那蛛网似的纹路覆盖了整个黑色心脏时,猛然炸开。

    狂暴的黑色气息顿时奔涌而出,这世界深处的空间尽数如琉璃一般碎开,冰冷的虚空浮现,而那些黑色力量却也随之完全展露在这个世界的深处,他们不断的涌入帝君的体内,帝君的双手张开,身子缓缓凭空而起,脚下的黑色圆盘也越聚越大。

    又是数息的光景过去,漫天的黑色气息终于彻底涌入了帝君的体内,他的眉心处一道黑芒闪过,又转瞬消失。

    他的双眼缓缓睁开,漆黑的眸子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一般。

    他的面色平静,一只手缓缓伸出,朝着虚空一握,无垠的虚空中,便有一道事物被他拉扯而出。

    那是...

    一位身着黑袍的老者,他的面容惊骇,看着帝君的目光中写满了恐惧。

    “你……”他在那时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话方才出口便又戛然而止。

    帝君的手猛然一握,那老人的身子便血肉炸开,尸骨无存,而在那血肉散去之后,一道浓郁的黑色气息却从老人以及寻不到本来面目的尸骸中涌出。帝君张开了嘴,那黑色事物便涌入了帝君的嘴中。

    最后的帝君之力也在这时被他夺回,此刻的帝君再次回到了那个他纵横万域星空的巅峰状态。

    他的双手在那时张开,脸色的神情神圣又肃穆。

    整个星空万域的生灵都在那时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阴冷气息笼罩在了他们的心头,生灵们开始恐惧,整个星空万域都开始颤抖。

    这是迎接神?归来的颂歌。

    帝君暗暗想到,他的脚下的黑色圆盘再次运转迎接神?的归来,需要的不单单只是美妙的颂歌,还需要一场盛大的仪式。而死亡便是这世上最隆重的赞礼,帝君决定先从脚下的这个世界开始,毁灭他们,然后再一次去往星空万域,散布他的恩泽。

    带着这样的念头,他脚下的黑色轮盘猛然动了起来载着他的身躯就要飞向这个世界的穹顶在那里,他可以更清晰的看到生灵死亡前那张绝望的脸。

    帝君自认为自己是很仁慈的人,他散布的死亡也是生灵所渴求的事物,只是生灵无法理解,常常以恐惧对待。他在想若是有朝一日能遇到一位能够理解他的生灵,当是一件何等美妙的事情。但用这个世界的话来说,这叫做曲高和寡,他的层次早已超脱了这个世界,自然也鲜有人能真正理解他的诉求。

    想着这些的帝君已然在那黑色圆盘的托举下来到了穹顶之上,黑色的气息弥漫开来,将这个世界笼罩其中,他低下头看向地面,想要看清生灵们如何对待这即将到来的毁灭。

    他的目力极好,数万里之遥于他来说犹若无物,但当他的目光穿过云雾看清脚下的事物时,他却不免一愣。

    这世间的生灵竟然在那时尽数跪拜在了地上,他们看着他,目光虔诚又狂热,甚至还隐约带着些许期待。

    “请帝君赐福!”人群中忽的有人高呼道,紧接着同样的声音一道接着一道的响起,那声音汇集在一起,滔滔不绝,竟隐隐有越过万里之遥传到天穹之上的趋势。

    帝君的面色变得古怪了起来。他当然很乐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同时他也知道,这世上根本不可能存在这样的生灵,如此崇拜死亡,那生灵本身便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他皱起了眉头,看着脚下那些跪拜高呼的生灵,黑色的眸子光芒闪动...

    然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周身的气息变得狂暴与紊乱了起来,他猛然看向穹顶之外的万域星空,脸上涌出的是一阵被人戏弄之后的恼羞成怒。

    他厉声喝道:“尔敢诓我?”

    天地间一片沉默,过了好一会光景之后,一道声音方才幽幽的响起。

    “何来诓骗之说?”

    帝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那声音的主人,他怎么也无法想到,对方竟然能有本事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他困在幻境之中。

    想着这些,那声音却再次在帝君的耳畔响起:“帝君不是与徐某说过吗?”

    “这个世界要什么有什么,帝君不是已经心想事成了吗?”

    “还不好好谢谢在下?”

第一百八十七章 眼睛

    帝君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愤怒不甘等各色 情绪在他的心头涌动,他漆黑的瞳孔中火光跳跃。

    “这么拖下去,你当真不怕你的那些朋友们死在鬼谷子的手中吗?”

    帝君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问道。

    但这个问题等来却是徐寒的一声轻笑:“可帝君方才已经做给我看了,你同样不会放任他们活下去不是吗?”

    徐寒说着,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在帝君的面前凝实,赫然便是一声白衣的徐寒。

    他微笑着看着帝君,脸上不见半分的愠怒亦或者得意之色。

    “况且这个世界时帝君送给在下的东西,里面的万物都是随心而动,时间也是如此,哪怕你我在这里呆上万年的光景,外面也过去了一瞬而已,只要帝君愿意,在下可以一直陪帝君待下去。”

    这话说罢,眼前的景色忽的变得缥缈了起来,空间一阵扭曲,在一道刺眼的白芒闪过之后,徐寒与帝君再次来到了那依山傍水的茅屋前。

    “新茶在下已经为帝君采好,帝君要喝上一壶否?”徐寒坐到了茅屋前的石凳上,眯着眼睛看着帝君,嘴里如此问道,手却伸出将石桌上的茶壶提起,倒上了两杯茶水,一杯放在了自己身前,一杯被他推出,放在对侧。

    帝君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他阴翳着脸色沉默了半晌,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瞳孔中灼热的火焰在那时熄灭。他迈步走到了徐寒的对侧,在那处坐下,伸手端起了茶杯,一饮而尽。而后看向徐寒问道:“你想如何?”

    徐寒飒然一笑,一只黑猫在那时跳入了他的怀中,他抚摸着黑猫光滑的毛发,嘴里慢悠悠的应道:“帝君不讲规矩,但徐某却是个讲规矩的人,我想将咱们之间的买卖按照原来的价钱做下去。”

    帝君眯起了眼睛,狭长的眼缝中充斥着他极力想要遮掩却如何也无法遮掩的震惊之色。徐寒的提议当然不是不好,而是太好。好得让帝君不得不去怀疑,徐寒这样提议的背后,是不是还藏着些什么阴谋。

    毕竟此刻徐寒展露出来了能够将他遏制的实力,那二者之间的关系便发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以帝君对这些生灵秉性的了解,不坐地起价显然不是他们的行事风格。哪怕眼前的徐寒是帝君这数以万计的年岁中,见过的最有趣的几个人之一,但帝君却依然认为他无法免俗。而他越是表现得“慷慨”,帝君便越会觉得这其中藏着猫腻。

    徐寒却好似并未感受到帝君目光中的狐疑与警惕,他再次给自己慢悠悠的倒上了一杯茶水,神情悠闲的言道:“当然,帝君是个体面人,想来也会因为自己的言行而心怀愧疚,徐某的提议你自然受之有愧。”

    徐寒说着,他嘴角的笑意更甚,隐约间带着一抹嘲弄的味道:“徐某是个体贴之人,自然不会忍心看着帝君如此,所以徐某想了个办法。”

    帝君听到这处,心头升起了果然如此的念头,但却并不出言点破,而是冷眸看着徐寒等待着他的下文。

    徐寒继续言道:“不若这样,帝君将这幅身体还给在下当做赔礼,到时候那四成帝君之力解封,咱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对半分成,帝君你看如何?”

    帝君的脸色当下便是一变,他着了徐寒的道,想要脱身自然得付出些代价,而他对此也做好了准备。但他如何也想不到,徐寒提出的条件竟然苛刻到了这般地步。

    “你知道的,这个条件我没办法答应你。”帝君沉眸言道,语调低沉到了极致,徐寒亦能清楚的感受到在这话出口之时,怒意亦在帝君的心头酝酿。

    但徐寒却依然犹若未觉,端起了茶杯,放在嘴边轻抿一口,言道:“这世上从来没有无法接受的条件,只有没有下定的决心。”

    帝君的眸中再次燃起了火焰,他的衣衫鼓动,这方天地中的青山绿水在这股庞大的威压下开始变得扭曲与飘忽不定。

    他脚下的地面开始碎裂,数丈宽的裂纹自他脚下生出,朝着四周蔓延开来,院子中的篱笆墙与茅屋崩塌,身后的巍峨的青山倾覆,身前的江水开始倒灌。一道巨大的黑色圆盘从地面的裂缝中露出了真容,帝君站立在那圆盘的中央,身子缓缓升起,居高临下的看着徐寒。

    那时,徐寒脚下的地面已经碎裂,但他的身子却安然的立在虚空中一动不动,甚至身旁的茶壶与杯盏都与他一般立在远处,似乎它们的身下依然存在着一方看不见的石台,在托举着他们。

    “唉。”徐寒叹了一口气,语调惋惜,又带着一股怜悯的味道:“帝君是不是忘了,在这个世界中,帝君有的一切,徐某人也都有。”

    这话一落,徐寒手中的茶杯被他轻轻放下,随后他的衣衫也开始奔涌,眸子也瞬息被漆黑之色所侵染,他的脚下一道与帝君如初一则的黑色圆盘猛然浮现,托举着他的身子来到了与帝君同样的高度。

    二人的目光交错。

    帝君的眸中恼怒之色愈演愈烈,而徐寒却目光平静。

    数不清有多少光景,哪怕是被那对师徒困在时间的循环中,被鬼谷子封印在这个世界的深处,帝君都从未感受到这样的羞辱。

    至少在那几次的失利中,帝君多多少少是受到了一些不确定因素的算计,而他也始终处于一种被人警惕,被人忌惮的位置,对方每一步都需要走得小心翼翼。但现在,眼前这个年岁不过二十出头,相比于他漫长的生命连眨眼一瞬都称之不上的少年,却将她逼到了不得不一次次做出妥协的地步。

    此刻他内心的愤怒,由此可见一斑。

    帝君眸中的火焰在在一阵跳跃之后,终于熄灭。

    然后他脚下的巨大黑色圆盘停下了运转,他叹了口气言道:“唯独这个条件不行,没了这幅身躯,我拿什么去承受那三成半的帝君之力?”

    帝君之力,是这世上最狂暴也最强悍的力量,那些被森罗殿所造出的修为匹敌三劫仙人的圣王,所吸收的帝君之力也不过微末,但饶是如此,一旦他将这力量全部挥发出来,不出一日光景,必然会被这力量所吞噬,而这还是圣王的躯体已经被森罗殿想尽办法加持后的成果,由此可见帝君之力是何等的霸道。

    而徐寒的身躯本就极为特殊,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可以承受完全的帝君之力,而除此以外,这世上这样的肉身几乎难以寻找,若说真的能有这样的肉身,那就只剩下鬼谷子的谷主以及那位修为同样通天的万域星空的监视者了。

    但显然这二人的肉身并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尤其是以帝君现在的状态。鬼谷子本身的修为并不骇人,但在帝君全盛时期尚可通过各种算计将帝君封印,如今的帝君更愈发不是他的对手。而另一位监视者,他的修为便不单单是骇人二字可以形容的了,甚至至今帝君也难以想象,一个生灵可以凭着自己的本事修到那般的境界,若非再次恢复全盛时期的战力,帝君决计不愿意去招惹对方。

    因此,在这种种情形的制约下,徐寒的肉身成了帝君唯一的选择。

    放弃了徐寒的肉身便等于放弃了再次成为真正帝君的机会,这显然是一个帝君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条件。

    “十成的帝君之力自然不是什么人都受得起的,但三成半的帝君之力却还好说得很。”徐寒却面不改色的继续言道:“譬如帝君养的那只活了六百年的恶犬,不就是一副很好的肉身吗?别的不敢多说,帝君的灵魄驻入其中之后,想要承受下三成半的帝君之力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这话自然无差,帝君同样也明白这一点,但帝君想要的可不是那区区三成半的帝君之力,他要的是全部,而那条恶犬的肉身显然不足以支撑帝君这样的野望。

    为此帝君的眉头皱起,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困境之中。

    “帝君想要什么在下很清楚,而在下想要什么帝君却不清楚,所以帝君才会对在下心怀芥蒂。有道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帝君这样的话,可斗不过那老谋深算的鬼谷子。”徐寒倒也并不催促对方,而是继续以一种慢悠悠的语调言说的。

    帝君闻言抬头看向徐寒,沉眸问道:“你想要什么?”

    而那语调中,隐隐透露的急切意味他却并未察觉。而这便也意味着,从这时起,这位纵横万域星空的神?真的乱了些许方寸。

    “帝君细想,鬼谷子要的帝君的神力,帝君要的是重回巅峰,再次君临星空万域。你们二者之间的矛盾显然是不可调和,甚至不死不休的。”徐寒眯着眼睛说道。“而在下想要的是自己与这方世界生灵能够安然活下去的命运。想要做到这一点,我得让帝君无法得逞,也得让鬼谷子无法得逞。所以我与帝君与鬼谷子之间的矛盾同样也是不可调和的。”

    “换言之,我们三方都是死敌。”

    听到这里的帝君,眸中再次浮现出了愠怒之色。他感受到了一股被人愚弄的味道,就算他不愿意承认,但他却不得不承认的是,在他方才问出那个问题时,他的内心隐隐有些期望徐寒能够给出些不同的答案譬如愿意与他联手,又譬如要与他握手言和。在经历之前的幻境后,帝君的心中已然有些畏惧眼前这个少年,若是可以,他并不愿意与之为敌。

    “既然如此,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给自己塑造一个可怕的对手?”帝君沉着眉头问道。

    徐寒的嘴角上扬,言道:“因为只有这样帝君才有再次去到台面上与鬼谷子博弈的机会。”

    “同样,在下也需要这个机会,我才能走到台面上,为我所在的世界寻到我们所需要的机会。为了这个机会在下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徐寒说完这话便不再言语,而只是以平静的目光看着帝君。

    在那样静谧的目光下,帝君心头的怒火渐渐熄灭了下来,当然这并非因为他不再愤怒,而是他从徐寒的目光中看了出来,这是徐寒的底线,对方不会再多让一步,而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他也做好与帝君僵持下去,甚至让鬼谷子坐收渔翁之利的准备。

    当一个买卖做到了这个地步,那就只剩下另一方自己衡量能否接受这样的得失,来决定是否继续这笔买卖。

    帝君沉默了许久,但他在做的并非衡量得失,而是在衡量眼前这个少年是否真的有勇气与他玉石俱焚。

    而他得到的答案显然并不能让他满意。

    他不得不发出一声长叹,然后双手无力的垂下。

    ……

    昆仑仙宫的黑色圆盘上,神无双与陈玄机的对峙还在继续,二人眉宇间的煞气凝重,磅礴的气机不断在半空中碰撞,发出一阵阵如闷响。

    而这时,王座上帝君紧闭的双眼忽的睁开,一股强大的气息自他的体内如涟漪一般荡漾开来。

    对峙双方的脸色皆在那时一变,纷纷在第一时间收敛起了各自的攻势,然后赶忙转头看向那苏醒的帝君。

    “怎么了?我一会不在你们便要内斗个你死我活是吗?”帝君眯着眼睛问道。

    显然双方对于帝君都极为恐惧,纷纷在那时低下了脑袋,不敢直视帝君的目光。

    “属下只是按照我主的意思行事,可神无双非要叨扰我主,故而方才起了冲突。”陈玄机抢在神无双之前言道。

    听闻此言的神无双心头一跳,暗骂一句,便抬起头看向帝君想要说清事情的经过,可目光方才对上帝君,便只见帝君的一只手伸出,示意他勿需多言。

    “你上来。”然后帝君朝着神无双勾了勾手指。

    神无双心头的恐惧更甚,他却终究不敢忤逆帝君,只能怀揣着阵阵惶恐,迈步而上来到了帝君的身旁。

    “事情有轻重缓急,当然不能一言蔽之。你做得很好……”

    而就在神无双暗以为自己要承受帝君的怒火时,他的耳畔却响起了这样一番话。他先是一愣,随即心头便涌出了喜色。

    “在下不敢僭越,只是事情着实紧急,我主能体察属下,实在是属下之幸...”说着神无双抬头看向帝君。

    而那说道一半的话却在那时戛然而止,他看见了一双眼睛,一双干净清澈的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睛。

    他的身子一震,脚下有些发软,整个都在那时仰面栽倒了下去。

    他意识到了些什么...

    这不是帝君应该有的眼睛...

    这是徐寒的眼睛!!!

第一百八十八章 死给你看

    世界深处。

    那道黑色心脏的上,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纹已然开合了百丈之长,浓郁的黑气开始顺着那缝隙飘散而出,但处于此间的方子鱼却并无半点心思去关心那些那梦寐以求的力量。

    她只是沉着眉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几道人影。

    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的女孩,形容枯槁的老人,以及三位他曾在布局这方天地时见过的妖君。

    这样的阵容放在这方世界当然足以席卷天下,但放在此处,他们能够破开那血池中的狂暴力量便已然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更遑论与她为敌?

    她的目光在诸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那老人的身上。

    她的眼睛忽的眯起,狭长的眼缝中光芒闪动,语调忽然高亢了几分,他问道:“就是你!你是怎么逃出这方天地的桎梏的。”

    “这世上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东西,既然不知道,那就永远没有必要再知道。”十八冷声应道。

    方子鱼眸中的寒意更甚,她脚下的黑色圆盘旋转一道道磅礴的威压自她脚下倾泻而出,将诸人笼罩其中。

    在那样的威压下,某说十九这般修为之人,就是那三位妖君也脸色发白,气息不畅,而唯独十八依然面不改色,冷眸看着方子鱼。嘴里吐出了一道当年道祖魏长明曾说过的话:“越愤怒,便越害怕。”

    这样的话语无疑触怒了方子鱼,她眉宇间的煞气凝重,寒声言道:“将死的蝼蚁,越是叫嚣,便越是可怜。”

    说着她的衣衫一震,脚下的黑色轮盘猛地开始了蠕动,轮盘的表面变得粘稠了起来,像是某种介乎于流体与固体之间的物质。而随着那表面的蠕动,一张张写满愤怒与惊恐的脸从那轮盘上浮现,一道接着一道。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一张张脸变得愈发的清晰,然后他们的身子、手脚也开始伸出,不出数息的光景,一位位浑身漆黑的人影便从那轮盘中爬了出来。

    它们虽生得人样,但却是以四肢着地。双眸透着红光,张开的嘴中獠牙森白又锋利。

    而更让人胆寒的是,此刻那些怪物周身所涤荡的气息,强悍无匹,同时又带着一股与生灵截然不同的味道,哪怕只是微微触及,便会觉得浑身的毛孔战栗,寒意彻骨。

    “既然不愿意说,那便等到将你开膛破肚取出你的生魂之后,我再慢慢拷问。”方子鱼轻声说罢,那黑色圆盘上的人形怪物们便如得敕令一般,纷纷发出一声刺耳了尖叫,然后身子便如黑色闪电一般从那圆盘上高高跃起,直直的杀向众人。

    在场诸人的瞳孔陡然放大,这方子鱼看似随意召唤出来的怪物,单单速度便快得骇人,饶是以妖君的修为也难以清晰的捕捉到他们的痕迹。而待到诸人从这短暂的惊骇中回过神来之时,那些黑色怪物却已然杀到了他们的跟前。诸人不敢大意,纷纷在第一时间催动起了各自体内的力量,以此抵御这些人形怪物的攻击。

    双方的战斗从一开始便以一种一边倒的形式展开。那些黑色的怪物本身便极为强悍,加上数量巨大,方子鱼挥手间便召唤除了足足数百之众。诸人虽然还算勇猛,但往往杀死一只便需要费很大的力气,而一旁的同伴们自然不会闲着,会趁着诸人出手的档口,猛烈的攻击。因此,才过去百息不到的光景,那些黑色怪物们死伤不过双手之数,而十九等人的身上却已然带着或大或小的各色伤势。

    就是那深藏不露的十八,虽然修为强悍,隐隐有压下妖君一头的趋势,但却得耗费大气力护住十九,因此此刻也是狼狈不堪。

    圆盘上的方子鱼眯着眼睛看着那群苦苦挣扎之人,心头并无多少快意,反倒有些疑惑。

    他本以为对方能够穿越那道笼罩在头顶的血海来到此处,是有些什么不得了的本事,可此刻看来是她多虑了一些,可越是她越是不解,就这点本事的他们凭什么敢来此处送死。

    鬼谷子生性多疑,又精于算计,凡事都喜欢刨根问底,将之彻底掌握在手中方才心安。加上之前徐寒的所作所为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也给他们造成不小的麻烦,因此在这个时刻他不免会多想一些。不过很快他便放下了这样的疑虑,因为就在他思虑这些的十息不到的光景间,十九一行人已经出现了溃败之势。

    精于算计鬼谷子不仅喜欢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他除此之外更明白一个比任何道理都还要大的道理。

    一切不安分的因素,在无法掌握的情况下,灭杀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方子鱼的手在那时深处,朝着虚空猛然一握,那些在于诸人扑杀中的黑色身影一个接着一个浑身上下的黑气大盛,他们的攻势随着这样的变故而愈发的凌冽,本就露出颓势的诸人在这样的攻势下更是只有了招架之功,没了还手之力。

    其中尤其是那位妖君飞廉,他的断了一臂,平日里倒看不出来什么,但在这样生死搏杀之中,却显露出了弊端,这些人形怪物看似无知无觉,不惧生死,但进攻却极有章法,围攻飞廉的怪物们便瞅准了他断掉的右臂的空门,不断进攻,终于是寻到了机会,割开了飞廉右侧腰身的屏障,撕开了他的血肉。

    那利爪中所带着的黑色气息,在割开飞廉血肉之后,留存在了那血淋淋的伤口上。黑色的气息之中显然包裹着一种极为恶毒的力量,不仅阻止了飞廉伤口处的自愈,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朝着伤口四周蔓延,很快他的伤口便变得焦黑与浑浊,还散发着阵阵臭味,像是一块块腐烂的臭肉。

    而这伤口所造成的伤势显然不是看上去那样简单,那些黑色的气息更是顺着血肉涌入飞廉的体内,将他体内的气机堵塞、吞噬,一时间他的气机流转变得缓慢无比,而那些人形怪物们更是看准了机会,一股脑的用了上来,将飞廉的身躯狠狠的按倒在地,利爪、甚至獠牙都不断落在了飞廉的身上,惨叫与血肉横飞,场面狰狞可怖。

    一旁的诸人见此情景都是心中惊骇,也都想快些出手救援飞廉,但奈何方子鱼杀意已决,自然不会让诸人碍事,只见她的衣衫再次鼓动,又是百余位人形怪物从那黑色圆盘中涌出,呼啸着加入战场,将诸人与飞廉阻隔开来。

    而这百余位人形怪物,无疑是压垮诸人的最后一棵稻草。

    诸人方才还能堪堪稳住的局势瞬息崩塌,虽然不至于如飞廉一般被按倒在地,任其鱼肉,但却也只能不断飞身躲避,已然没有了继续鏖战的资本。

    方子鱼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嘴角勾勒起了一抹笑意。

    她大概算了出来,以诸人现在的表现看来,再过而是息不到的光景,眼前这几人变得在那人形怪物的啃食下化作累累白骨。她又转头看了看那颗巨大的黑色心脏,那里那道裂纹已经近乎贯穿了整个心脏表面,很快这包裹着这世上最伟大力量的封印就要破开了。她的心情也因此好了几分,被徐寒之前的举动坏了大事的阴翳在这一刻也散去了不少,她甚至饶有兴致的再次转头看向狼狈的十九等人,言道:“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们。”

    “愚昧、无知、渺小。”

    “你们甚至都不明白你们在面对的是什么东西,便敢提着刀剑来与之为敌。”

    “没用的,你们所依仗的那个孩子已经沦为了上古邪魔的傀儡,他能为你们做到这一步已经大大出乎了我的预料,而现在,失去了他的你们,在我的面前早已是不堪一击。”

    “接下来的一场大战,是我与那位旧神之间的事情了,无论胜败,这方世界都逃不出毁灭的命运。我能施舍给你们的唯一的慈悲,便是让你们……”

    “赶在这个世界毁灭的惨剧发生前,先行一步。”

    说着方子鱼脚下的轮盘再次旋转,狂暴的力量奔涌而出,一道道黑色触手涌动,飞速去向十九等人。

    这些触手中所蕴含的力量极大,速度也快得到了极致,转瞬便杀到了诸人的身前,玄儿与后卿周身的屏障在触碰到哪触手的一刹那便猛然碎开,然后没有半点反应机会的被那触手洞穿了腹部,二人的身形一滞,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身后那些人形怪物蜂拥而至,眼看着就要将他们的身影淹没。

    另一边护着十九左突右挡的十八瞥见了这番情形,他的眉头皱起,而黑色的触手与那些人形怪物们却也在那时杀到了他的身前。但面对这些他根本无法抵挡的攻势,这一次他却并未有再如以往一般全力以赴的去抵御这样的杀招。

    而是既愤怒又急切的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头顶,大声的怒吼道。

    “你再不来,我就要死给你看了!混蛋!”

第一百八十九章 谁是帝君?

    十八的声音很是急切与高亢,带着浓郁的愤怒与歇斯底里。大概也是因为如此,他这话说到最后的尾音竟然有些变形,尖细无比,有些像宫中太监的鸭公嗓,又有些像...女子的声音。

    而这样称得上明显的变化,却并未引起在场诸人的注意。因为当他那话出口之后,头顶之上便忽的漫下一道滔天的威压。

    在那股威压漫下的瞬间,那些围杀着诸人的人形怪物们纷纷身躯一震,竟然在那时停了下来,随后他们望向那威压传来的方向,身子不断的颤抖,竟是在数息之后,跪拜了下来。

    那一张张可怖又狰狞的脸上此刻写满了虔诚与敬畏。

    这样的变故是在场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事情,而理所应当的,劫后余生的诸人,也包括那位被人形怪物们啃食了半身血肉的飞廉妖君,都在那时抬头看向上空,想要弄明白究竟是谁能够有这么大的力量身形未至,光是自身的威压,便震慑住了这些怪物们。

    而也就是在诸人的目光抬起的刹那间,那上方的学海开始翻涌,朝着某一处聚集,在数息之后那浩瀚的学海便被彻底吞噬。随着血海的消失,诸人也终于看清了那处的情形,一道与方子鱼脚下的圆盘如出一辙的事物,正从上方缓缓落下。

    诸人极目眺望,想要看清那站立在圆盘之上的数道人影到底是敌是友。

    只是这空间终究太暗,而那圆盘的速度又终究太快,以至于以诸人这般于这方世界来说已然称得上是通天的修为,竟然连看清那些人影的模样都做不到。

    倒是立于黑色圆盘上的那位被鬼谷子所操控的方子鱼却似有所感,她的眉宇间没了方才的轻松写意,反倒一脸凝重之色的看向那处,眸中隐隐透着不安。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百息的光景之后,直到那黑色圆盘终于缓缓落在了诸人的跟前。

    玄儿的瞳孔忽然放大,惊喜与不可思议的神色满上她那张绝美的脸庞,她朱唇微启,喃喃自语道:“徐...徐寒...”

    十九的脸上同样写满了惊骇,就连另外两位妖君也都是如此,倒是只有那十八面色平静,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方子鱼侧眸看了诸人一眼,冷笑一声:“你们以为他是谁?你们的救世主吗?你看看他浑身涤荡的气息与我不是如出一辙吗?他早就不是你们心中的那个徐寒,他只是一个傀儡,一个旧神附身的躯壳。”

    “我说过了,这是我与旧神的战争,而对你们这些蝼蚁来说,我们的胜败,只是决定谁才是那个亲手毁灭你们的人罢了。”

    这话出口,在场诸人方才因为徐寒的出现而燃起的希望顿时被浇灭了大半,而他们几乎也在第一时刻为了印证方子鱼所言之物,纷纷再次看向那圆盘上的数道身影。

    这件徐寒背对着诸人,衣衫漂亮,浑身黑气萦绕,似乎并未察觉到诸人的存在一般。

    这显然不是他们熟悉中的徐寒能够做出来的事情,这无疑印证方子鱼的话,诸人心头最后一丝期望在那时散去是啊,若是徐寒还是那个徐寒,那为何这么久的时间都不曾来寻他们?那上古旧神的力量如此强大,即使妖君在他们面前也不堪一击,徐寒又如何能够与之匹敌呢?

    这样的念头在那时不断在诸人的脑海中升起,他们几乎已经快要接受这样的命运时,一个声音却忽的响起。

    “堂堂万域星空之主,怎么随便寻到些人就要说上些长篇大论?是曲高和寡还是虚张声势呢?”

    诸人一愣,皆知道那声音是由那背对着他们的黑色圆盘上的数道身影中的某一位说出的。但由于那语调阴冷无比,一时间他们却也无法判别究竟谁才是这声音真正的主人。

    方子鱼闻言回眸看向那方圆盘,嘴角上扬,旁人看不清,但却瞒不住他的眼睛,这说话之人自然是那被帝君附身的徐寒,他将目光落在了那白衣少年的身上,笑道:“曲高和寡如何?虚张声势如何?在下再不济,也将帝君封印在了这方天地数十万年,想一想,亘古以来也应无人能做到在下这般地步了吧?”

    “哼,没有监视者那对师徒,就凭你也能封印帝君?你不过是躲在暗处的老鼠,嗅到了腥味便蜂拥而至。大概也是待在暗处太久的缘故,所以走到台面上来时,遇见谁都得自夸自擂几句。想想也是着实可笑啊。”

    徐寒冷笑着应道,眸中竟然在那时浮出了阵阵怜悯之色。

    而对于活了不知几多年岁的鬼谷子来说,这样的激将法不免有些可笑,鬼谷子自然也有不会理会对方。

    “帝君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些生灵无谓的口舌之利,你我皆知我们没有共存的可能,与其浪费口舌,倒不如现在便决出一个胜负生死,何如?”方子鱼的眼睛眯了起来,狭长的眼缝中寒芒闪彻。

    他很清楚一件事情。

    帝君是杀不死徐寒的,那个孩子本就是在帝君的力量下而产生的东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与帝君是心神相连的同一个人。而此刻徐寒的神智一定还处在这具躯体之中,只是被帝君的某些法门所封印。

    而只要徐寒还活着,对于鬼谷子来说便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鬼谷子此刻降临的身躯所携带的力量不过一成的帝君之力,而帝君却拥有一成半的帝君之力。这些,徐寒闹出那样的变故之后,为了重新让事情回到正轨,在制定新的计划时,鬼谷子们早已一一衡量过了。就像他们不会坐视这个世界在虚空中漂浮下去,让帝君寻到打开封印的机会一般,帝君同样也不会对于他们的降临毫无所觉。

    双方注定会在这里,开始一场决定生死的大战。

    为此,鬼谷子们做好了数手准备,而其中的一手,便是这沉睡在帝君躯体内的徐寒。

    帝君的力量太过强悍,而放眼星空万域能将这股力量用到极致的也只有帝君自己而已,此刻的帝君所掌握的力量比她强,所能施展的程度比她高,而她敢于来此的原因,便是算准了自己可以通过秘法唤醒被帝君封印在体内的徐寒的神识,届时徐寒的神识必然与帝君内斗,而帝君的实力也就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这也就是他能击败帝君的最好机会。

    念及此处的鬼谷子心头平稳了些许,他周身的衣衫鼓动,脚下的黑色轮盘再次旋转,显然正如他自己所言,他已经做好了与帝君一决生死的准备。

    可他眼前的“帝君”瞥见了他此举,竟然依然纹丝不动的立在那圆盘上,眼中带着笑意的盯着他,并无半点要出手的意思。

    方子鱼的眉头皱起,暗觉有些不对,却一时间又想不明白到底是何处出了差池。

    “帝君不会以为咱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可以讲?什么条件可以谈吧?”她沉声言道,目光却事实的盯着她眼中的“帝君”。

    此刻她眼前的帝君看似腰身笔直,风度翩翩,但实际上却是破绽百出,放在数十万年前,他方才几百岁不到的年纪时,当敌人在他的面前摆出这副架势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以最快的速度发动攻势,取下对方的性命。

    可现在他却不敢,因为他面对是统治了星空万域不知几何年岁的帝君,是亘古至今星空万域中唯一的神?,他不得不去细细思量对方这样做的用意,是暗藏底牌还是在引君入瓮。

    她想得越多,眉头便皱得越深,心头的迟疑便越甚。

    而那位帝君却在那时笑了起来,他好似如梦初醒一般的看向方子鱼,然后很是诧异的伸手指了指自己,言道:“鬼谷子殿下是在跟我说话吗?”

    方子鱼的眉宇间闪过一道愠怒之色,他将对方此举视作了一种挑衅,当然这样的挑衅对于鬼谷子来说还略显低劣,可对方越是如此,他便越是摸不清对方的底细。

    “帝君以为这样很有趣吗?”她在那时寒声问道。

    “年纪大了,就应该在家好好养老,老眼昏花的跑出来,除了丢人现眼,徐某人着实想不到阁下还能干出什么事情来。”徐寒眯着眼睛言道。

    方子鱼闻言,正要发怒,可那话到了嘴边却又忽的生生被他止住,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之人,眉宇间用处了阵阵骇然之色。

    他不可思议的喃喃自语道:“不对...”

    “不对...你是徐寒,帝君呢?你怎么可能战胜他。”

    徐寒耸了耸肩膀,言道:“我可不是帝君的对手,可能他老人家良心发现,放了我一命吧。”

    徐寒说道这处,他的身后一位身着黑衣的俊美男人在那时迈步而出,走到了徐寒的身前,他沉眸看了一眼满脸异色的方子鱼,随后脚下的轮盘顿时旋转了起来,一道道如毒蛇一般的黑色触手自那轮盘上涌出,杀向方子鱼。

    方子鱼的心头一震,脚下的轮盘同样在第一时间旋转了起来,一只只黑色触手也被她唤出,与那同样的事物纠缠在一起,一时间难分难解。

    “神无双,你这个叛徒,胆敢对我触手。”方子鱼同时怒骂道。

    但话一出口,她便又觉察到了不对,赶忙凝神看向对方,然后愈发浓郁的惊恐漫上了她的眉梢。

    “你是...帝君!!!”

第一百九十章 我们的事情

    星空万域,辽阔无垠。

    有太多的世界,也有亿兆难计的生灵。

    鬼谷子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难以将这一切都尽数算进其中,但在他想要算到的东西中,亘古以来鲜有差池。

    譬如眼前的徐寒与帝君,他们的一切便一直按照鬼谷子们的设想完美的进行着。当然这得除开徐寒之前斩杀了鬼谷子门徒的反扑,嗯...也得除开如今眼前的现状。

    但鬼谷子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会发生眼前的事情。

    就像他与帝君之间的矛盾,是唯有生死才能解决的一般,徐寒与帝君之间同样如此。准确的说,是三方之间从数十万年前这个棋局布下开始,便注定只能是死敌。可眼前的一切却分明在告诉鬼谷子,帝君与徐寒似乎已经选择了联手。

    无论是帝君妥协,还是徐寒臣服,这两种结果,鬼谷子内部早已推演了无数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而鬼谷子很难去相信,他们的算计会出错。

    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神无双与徐寒,目光着光芒闪烁。

    然后他忽的记起了一件事情,帝君的肉身早已被那对师徒所斩杀,他想要恢复自己的全盛状态,就必然需要一个可以承受这般强悍力量的躯壳,而徐寒...想到这处的鬼谷子双眸一凝,眸中顿时杀机涌现。

    几乎在同一时刻他的身子便豁然从那黑色圆盘上跃起,化作一道流光直直的扑杀向徐寒。

    他看得真切,此刻的徐寒身上并不再有半点的帝君之力,也就是说徐寒并无半点战力可言,而徐寒虽弱,但对于帝君却至关重要,毕竟这世上能够承载完全的帝君之力的躯体可并不多,而徐寒便是其中最唾手可得的一个。只要杀了徐寒,帝君就算能够在这一局侥幸获胜,但也只是空守着这座金山而无力挖掘。

    不得不说的是,能在短短数息之内,找到变局中破局的关键,这鬼谷子算计的本事着实了得。

    只是他能想到这一点,帝君又如何能想不到呢?

    就在他转瞬杀到徐寒跟前的瞬间,已经被帝君附体的神无双身子一闪,便出现在了徐寒的身前,他的一只手猛然拍出,与那鬼谷子袭来的掌风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轰!

    那看似轻飘飘的两只手掌,在碰撞到一起的刹那间却忽然爆开了一道轰响,凛冽的罡风在这黑暗的深渊中席卷开来,还处于恍惚状态的十九等人甚至未有来得及在第一时间撑起各自的真元屏障,身子被吹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才拉住了彼此的手稳定下各自的身形。

    待到那罡风渐歇,方子鱼见一击不中,不敢恋战,身子顺势退避数丈,落回了属于自己的黑色圆盘上。

    而帝君却长袍一挥,笑道:“这都多少万年未见了?你这欺软怕硬的本性却始终不见更改,果然狗改不了吃屎,蛆虫也永远只是蛆虫。”

    情况对于鬼谷子来说极为不乐观,但嘴上他却不愿意在帝君面前落了下风,倒不是喜欢逞一时口舌之利,而是明白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助长对方的气焰,让对方看不清虚实,而有所忌惮,方才能有一线生机。

    故而,方子鱼冷笑道:“再不济,帝君也被在下囚禁了数十万年,若是蛆虫都能做到这一点,那帝君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一次,帝君却没了回他话的兴致他的身子,在那时猛然飞出,便在第一时间杀向了方子鱼。

    方子鱼虽然心头有所忌惮,但也明白这时若是畏手畏脚,那便绝无半点的胜算,故而心头一沉,亦在那时张开了自己周身的力量,同样冲杀了上去,与那帝君战作一团。

    这二者的力量都强悍到了极致,他们的对拼所绽开的威势,俨然已超出了在场诸人的认知,甚至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根本就无法捕捉到这二人的身形,只看见一道道骇人的气势在这黑暗的深渊中炸开。

    “唉,我说。”就在诸人看得出神的档口,一道突兀的声音却忽的响起。

    诸人在那时一愣,下意识的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却见那离他们极近的黑色圆盘上,徐寒以一个极为狼狈的姿势挂在那圆盘的边缘。

    大概是因为鬼谷子与帝君的大战所轰开的气势着实太过磅礴,徐寒不慎间方才被那气劲掀飞了身子,跌落下了圆盘,幸好他眼疾手快抓住了圆盘的边缘,这才免去了跌落的狼狈境遇。

    “你们要是看够了...就快点来接住我...”诸人还在发愣,似乎没有从之前发生的种种事情中彻底的清醒过来,直到徐寒的声音再次响起,玄儿才最先反应过来,一个快步便飞身而出,拦腰抱住了徐寒,然后缓缓的落在了地面上……

    这当然是一幅极为漂亮的画面。

    一个人拦腰抱着另一个人,在无边的黑暗中缓缓落下,二人的目光对视,似有秋水流转,似有春风拂面。

    徐寒想,若是二人的位置能够稍稍换一换,那便更好了。

    玄儿的眼眶有些泛红,她死死的抱着徐寒,徐寒倒是有心挣脱对方的怀抱,可是...他的一身修为早就在那日对抗鬼谷子的谷主时被对方一一废去,此刻的他除了肉身强劲一些,便再无任何过人之处,身为妖君的玄儿自然也就可以轻易的制住徐寒。

    “咳,那撒...玄儿你能不能把我先放下来。”徐寒觉得这么抱下去终究有失体面,他好歹也是一个七尺男儿,这点脸面,他还是要的。

    但或许是变作了人身,心思也发生了变化,又或是其余某些徐寒不愿意去多想的缘由,这一次玄儿并没有去听徐寒的话,她依然死死的抱着徐寒不愿撒手,反倒是自己的脸一步步的朝着徐寒靠近,眼看着那双红唇就要落到徐寒的嘴边。

    徐寒心头一震,赶忙伸出了自己的手,横在了他与玄儿的唇齿之间。

    然后他苦笑着看向一脸困惑的玄儿言道:“这...好像不是时候吧...”

    “怎么不是时候,在等下去,咱们就得死了,死之前总要做些什么!”玄儿怒声言道。

    这样的对话所蕴藏的各种意义着实让人想入翩翩,但十九却听不太懂,她疑惑的看向身旁的十八,问道:“师父,他们要做什么?”

    十八无奈的叹了口气,言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

    十九应了一声“哦”,但眼睛却还是直勾勾的看着二人,眸中写满了好奇。

    而徐寒与玄儿的对话还在继续:“死?谁说我们要死。”

    “你还能是他们的对手不成?”玄儿不依不饶。“趁着咱们还没死,我要...”

    这话还未说完便被徐寒所打断:“你要做什么都行,你先放我下来。”

    “我不!”玄儿跺脚摇头,此刻却是没了半点妖君应有的威严,倒是像极了一个在耍小性子的顽童。

    “玄儿!这可是事关天下苍生的大事,由不得你胡闹!”徐寒见软的不幸,只好板起了脸色,沉眸言道。

    虽然此刻的徐寒已经没了多少修为,若是真的打起来,恐怕十个徐寒也不见得能是一个玄儿的对手。但面对这样的徐寒,玄儿却还是缩了缩脖子,一脸不情愿的将之放了下来。

    终于得以双脚着地的徐寒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然后干咳了两声,抬起头正要说些什么,却对上了后卿与十九递来的古怪的目光。徐寒想着方才的情形,饶是以他的心性也不免有些脸色发烫。

    但这个时候他显然也顾不得这些,只能硬着头皮,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到了诸人的跟前。

    天边的大战还在继续,甚至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帝君的几位随从被安放在了另一侧,抬头注视着这场大战,而两道包裹着他们本源之力的黑色圆盘也被双方分别唤出,在天际不断的对撼。

    徐寒却清楚,双方看似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但再不出百息光景,鬼谷子就得露出疲态了。

    而他得赶在那之前,将最后一步棋落入棋盘。

    他先是朝珠诸人行了一道大礼,言道:“这些日子,辛苦诸位了。”

    不过他礼数虽然周到,但现在的诸人却显然并没有心思回他此礼,唯有那位看上去极为狼狈的飞廉妖君朝着他微微点头致意。

    徐寒愈发的尴尬,他索性也不再继续这些无谓之举,而是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十八,言道:“你呢?准备好了没有?”

    十八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他点了点头,言道:“这么多年,我每一天都在为这一天而活,你觉得我准备好了没有?”

    徐寒闻言,顿时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只是他们说得开心,一旁的诸人却是不明所以。

    “师父你们在说什么?这也是大人的事情吗?”十九歪着脑袋问道。

    十八低头看向十九,脸上的神情慈祥,他摸了摸十九的脑袋,言道:“这次...使我们的事情。”

    说罢这话,在十九诧异的目光下,十八脸上纵横的皱纹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然后他的身形也不断的缩小...

    转瞬之后,那个年过古稀的老人,竟然便化作了一个十来岁的孩童。

    十九眨了眨眼睛,她觉得眼前这个自家师父化作的孩童,有些眼熟...

第一百九十一章 最后的秘密

    “帝君以为杀了我就能万事大吉吗?”

    “那徐寒可一直在看着你,莫不是你真以为他人畜无害?”

    “与他联手无异于与虎谋皮,帝君可不要为他人做了嫁衣啊!!!”

    被鬼谷子附身的方子鱼在帝君的攻势下节节败退,他咬着牙朝着帝君大喊道,似乎是想要通过这些言语,离间徐寒与帝君组成的“联盟”,但坦白的讲,这样的离间计着实太过拙劣了一些,莫说帝君,就是远处的玄儿等人听到这话,也会禁不住暗笑一声这鬼谷子穷途末路之下,失态之举与寻常人也并无区别。

    诸人不为所动,帝君同样也不会因此而生出半分的动摇。

    虽然他很清楚徐寒确实是一个不能被轻视的对手,甚至在他心中隐隐觉得,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徐寒是比鬼谷子更可怕的存在。但他同时更明白,徐寒的手中握着的是足以遏制他的后手那具眼前他唯一可能得到的,可以承受十成帝君之力的躯壳。

    他需要那躯壳,但为了超脱那个幻境,他被迫离开了那副躯体,若是强行再次夺舍,那花去的时间便足以让鬼谷子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而现在,为了保护徐寒的肉身不被一直虎视眈眈的鬼谷子所灭,他不得不先解决掉鬼谷子,再做后手的准备。

    因此,无论鬼谷子说得多么危言耸听,帝君却是早已心意已定,没有半分的迟疑。反倒是因为鬼谷子这些话,让他闻到了鬼谷子心中的恐惧,故而他出手的杀招一道接着一道,愈发的狠厉。

    鬼谷子也感受到了这一点,他的脸色铁青,在帝君凛冽的攻势下可谓节节败退。

    落败似乎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这场事关这方天地与整个星空万域魏来走向的大战,当事人打得你死我活,不可开交,可偏偏那仅有的几位旁观者此刻却对于这场大战漠不关心。

    他们纷纷转头看向十九所在之地,目光骇然的看着那处。

    那里有两位生得一模一样的人儿,都是十九。只是其中一位是那名为十八的神秘老人所化,但即使知道如此,在见识了那般诡异的变化之后,诸人还是免不了一阵瞠目结舌。

    “师父...你...你这是...”当然最为惊骇还是十九自己,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那位与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孩,上下嘴唇打颤。

    十八化作的十九对着她微微一笑,言道:“怎么了?”

    “师父你化作我的模样做什么?”十九心头的惊骇平复了些许,可心头却隐隐泛起了一阵不安。

    十八摇了摇头,笑道:“我没有化作你的模样,这就是我原本的样子。”

    “嗯?”十九的心头一跳,周遭的诸人也都是脸色一变,显然并不太能理解十八这话里的意思,唯有站在一旁的徐寒面色平静,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什么意思?”十九又问道,她方才平静下来的上下嘴唇在这时又开始打颤。那股方才在她心头升起的不安,在这一瞬间变得愈发的强烈,以至于将她的周身笼盖,她一时间脑子里一片恐怕。

    十八显然看出了十九的惶恐,她脸上的笑容更甚,在那时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十九的脑袋,轻声言道:“别怕,师父怎么会害你呢。”

    “这样的情况我也曾经历过,会有一点痛,但在那之后你便什么都明白了。”

    十九的身子下意思的朝后退去了一步,她摇着头,本能的拒绝着某些即将被揭开的真相:“十九不懂,十九也不想懂,师父!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脑仁开始发疼,却不知究竟是因为此刻心头的恐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想起了之前十八蹭说过一些只言片语弑神者、复仇、元、十八、十九...

    她甚至在那么一瞬间生出了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她的脑海中一些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与不真实起来。

    “别害怕,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本就是一个人。”但十八似乎并未感受到此刻十九的异样,她继续喃喃自语道,身子更是在那时迈出一步,朝着十九退去的方向走了上来。

    “十九就是十九!不是别人,别人也不会是我!”十九大声的说道,周身的真元在那一刻被她催动了起来,她俨然已经做好了逃离此处的准备。她无暇去细想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心底的恐惧让她在这时除了逃跑便再无其余的半点心思。

    可是她的真元方才在她的体内鼓动,一只手便豁然伸了出来,按在了她的肩膀。

    心头一惊的十九抬头看去,对上的却是十八那温软无比的目光:“你当然是你自己,你可以做任何你想要做的决定,但做这个决定前,你得先知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明白了这些,你才能更好的去做出你要做的决定。”

    “我们可以不认命,但我们得知命。”

    或许是十八的语调着实温柔,十九心头的慌乱在那时被安抚了些许,她瞪大了眼睛,眨了眨,问道:“什么意思?”

    十八的嘴角上扬,轻声言道:“马上你就知道了。”

    说罢这话的十八,在确定短时间内十九不会再生出逃跑的念头后,又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徐寒。

    说来奇怪的是,她虽然化作了十九的模样,但每一个举动,都透露着老成的气息,哪怕她明明生得十来岁的模样,可没有任何人会觉得她这番老成的作态会显得突兀或者可笑。

    “你说,现在的你,到底是不是当初的你?”十八问道。

    听闻此问的徐寒耸了耸肩膀,言道:“你要听真话?”

    十八应道:“当然。”

    二人的对话简洁到了极致,但却并不是旁人能够听明白的,他们唯一能够从这对话中察觉到的东西便是,徐寒与这十八似乎早就认识。

    “鬼谷子虽然没有搅动时间规则的本事,但他们另辟蹊采用了另一种办法重启这个世界。”

    “他们将时间设定在我这副躯体真正的主人被夺走之后,魏长明决心对抗天人之时,在这期间每一个死去的生灵的尸首都被他们完整的保存了下来,在施以秘法,将他们一一复活,抹去记忆,然后便可继续在这个世界开始那一场他们自导自演的戏码。”

    “当然这并不容易,时间没有回溯,同样的人在面对同样的问题上依然会有可能做出不同的选择。千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哪怕一丁点轻微的变化,也有可能影响到千年后他们想要的结局。所以为了控制这样的变故,他们想了一个很好的办法。首先要确保这千年时光里每一个生灵都按照之前的计划被他们的父母所生出。”

    “因此,他们将那些千年前还未诞生的生灵全部以秘法退化到了胚胎的模样,然后在他们既定的时间将这事物放入他们母亲的腹中,同时灭杀一切可能会诞生,但却不该再出现的任何新的生灵。在将写好的剧本教给天上的牧羊犬们,让他们规划着世界的发展,让这个世界一步步的走到今天。”

    徐寒幽幽言道,将整个事情的始末以一种极为平静的语调陈述了出来。

    哪怕是毫不知情的三位妖君,在听闻徐寒此言之后,也隐隐意识到了某些东西,顿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也就是说,你们都还是原来的你们。那我呢?”十八的眸中闪过一道异色,她再次低声问道。

    徐寒的脸色却是一沉,再次言道:“你不一样。”

    “你是天外之物,每一个你都是新的你,虽然相似,但却不同。”

    “是吗?”十八似乎对于这样的答案早有预料,她眸中的光芒一暗,脑袋低了下来。“那上一个我在面对这样的情形时,她是怎么做的。”

    徐寒耸了耸肩膀,如实言道:“算不得特别坦然,但终究还是做了。”

    “我们没有选择对吧?”十八闻言,再次问道。

    “嗯。”徐寒重重的点了点头。

    末了,有似乎心头有所动摇,他又说道:“对不起,这是唯一的办法。”

    “没关系。”十八却摇了摇头,脸上竟然荡开了一抹真切,却又眼角含泪的笑容。“你们还是原来的你们,你们还能活下去...那就够了。”

    徐寒沉默以对,旁人却不明所以。

    而在说完这话之后,十八便豁然转过了身子,走到了依然一脸心有余悸的十九跟前,她微笑着伸手抚摸着十九的脸蛋,言道:“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能够活下去...”

    十九的脸色变化,不解的问道:“师父究竟在说什么?”

    “没什么。如果可以的话,记得,好好活下去。马上你就可以明白一切了。”十八说完这话,她的衣衫忽的开始涌动,一道道光芒自她的身上亮起,那些光芒在一阵闪烁之后,开始涌向十九。

    十九的身子一震,她能感受到一股磅礴的力量不断涌入她的体内,但她却无心去诧异或者庆幸这样的变故,因为也就在那时她清晰的看见了十八的身子随着那些光芒涌入她的体内,而渐渐变得模糊...

    十九开始摇头,想要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她的身子在那时却像是被人施了定身的法咒一般动弹不得,而她脑海中却也同时传来一阵阵剧痛,某些东西正在涌入她的脑海,她隐隐感觉到了一个秘密似乎正在这时,缓缓的揭开它神秘的面纱。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元

    元。

    道人与狐妖的孩子被人夺走。

    那群人关于这个孩子当如何处理产生了一些分歧。

    这孩子的躯体既然能够容下帝君的力量,那神魂显然也极为强大,有人认为这样强大的神魂理应为他们所用,而另一群人却认为这样强大的魂魄留下来会遗留后患,应当将之灭杀。

    这样的分歧一直持续,直到那孩子被带回了星空万域也依然未有定论。

    可当他们围在了一起,悉心观摩那个孩子时,这个争论却忽的无疾而终。因为那个孩子没有魂魄准确的说,是那个孩子的魂魄没有灵识。那是一股包裹着强大力量的魂魄,但除了哭闹与求生的本能外,便再无其他任何的东西。若是将之抚养长大,大概便是一个无知无识的行尸走肉。

    为什么会这样?

    鬼谷子们得出的结论这一次却惊人的相似,孩子魂魄中的意识根本无法承受这股强悍的力量,故而被这股力量吞噬了干净。为了确认这样的猜测,鬼谷子们还试探过这股神魂中所包裹的力量,竟是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骇人,他们的谷主,这万域星空中除开帝君意外唯二的不朽者,竟然险些被那神魂中的力量所伤。也就是说,那神魂中的力量也依然接近了不朽境。但他还是个婴儿,这世上哪来一出生便有这样强悍力量之人?

    鬼谷子们感到恐惧,他们意识到眼前这个婴儿是一个足以改变星空万域的存在。

    而这样的存在足以威胁到他们的统治,在确定无法将之为我所用之后,鬼谷子们下定了要将之灭杀的决心。

    但当这样的计划实施开来,他们才意识到,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朽者之所以叫不朽者,本身便是不可杀死的存在。当然眼前婴儿也好,鬼谷子的谷主以及那位神宫中的监视者也罢,他们的不朽相比于被囚禁的帝君,依然算不得真正的不朽。可要杀死这样的存在,需要付出的代价却不是现在的鬼谷子可以承受的东西。所以在思虑之后,他们决定以另一种方法杀死这个婴儿的神魂将之从躯壳中抽离出来,然后流放到无尽虚空之中。

    ……

    虚空到底是什么?

    即使号称天下无所不知的鬼谷子也难以将之说得真切,他们知道是,虚空拥有可怕的吞噬力,一旦深陷其中便难以脱身。那里空间被扭曲,没有上下左右,没有天地玄黄,甚至就连时间也在那里变得混沌,过去与未来重叠,又撕裂。

    那里理应是所有生灵的坟墓,对于这道无知无识,却拥有接近不朽者力量的生魂来说,也应当如此。

    那神魂在虚空中飘荡,被撕裂,被嚼碎,又被聚拢,反反复复不知几多岁月。

    他没有意识,却能感受到孤独与恐惧。他的内心深处始终存在中某种渴望,他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但虚空却不会给他方向。

    虚空中的时间同样被扭曲,他无法计量时间,只知道过去很久很久。它忽的感受到虚空中的某一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召唤他,他不清楚那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但漫无边际的游荡,让那无知无识的神魂渴望抓住每一个能与人相遇的机会。所以他开始听从那声音的召唤,在虚空中缓慢又艰难的前行。

    不知又是几多光阴过去,那个召唤他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它甚至能够听清他到底在说着些什么。

    那是一道轻柔的女声,她不断喃喃低语道:“快来...来我身边,快来,快来……”

    那声音之中像是包裹着某种力量一般,生魂在那声音的鼓动下,速度快了些许。

    终于,又过去了许久的光阴,那生魂终于抵达了那声音的源头。

    令生魂失望的是,那不是它梦寐以求的躯体,而是一个与它一般漂泊在虚空中的魂魄。

    “你是谁?”那道生魂艰难的问道。他没有灵识,但在漫长的漂泊的轰却生出了些许与灵识相近的东西,那应该一个意识的雏形,却还远算不得真正的灵识。

    “和你一样被流放在虚空的漂泊者。”那魂魄中传来了这样的回应。

    “你也是被那些人放逐到这里的吗?”生魂再问道,每一次发问对他来说都极为困难,简单的一句话他需要酝酿许久的光景才能吐出。

    “不是,我是自己将自己放逐到这里的。”那魂魄这样回应道。

    生魂不多的灵识并没有让他生出诸如为什么之类的问题,他只是顿了顿,紧接着便酝酿出了下一个问题:“是你在召唤我吗?”

    “嗯。”对方果断的回应道。

    “那接下来呢?”生魂又问道。

    “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也需要我的帮助。”魂魄言道。

    “帮助?”这是一个生魂不太能理解的词汇,他沉默了一会,方才再次言道:“什么是帮助?”

    那魂魄极有耐性,似乎也很了解生魂此刻的状况,她没有半点犹豫与迟疑的开始为对方解释这个简单的问题:“帮助,就是想办法用我的力量来让你完成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生魂当然有他想要做到的事情,他要回到那个属于他的世界,找到他的躯体,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而对于这样灵识不全的生魂来说,这样的本能成了驱使他的唯一动力。

    但他却没有惊喜的应下对方的话,而是反问道:“可是你很弱。”

    “但我有脑子,而你没有。你有力量,而我也没有。我们联手,才有可能冲出这片虚空,去到你的世界。”

    生魂没办法反驳这番话,他甚至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可他仍有疑惑:“你也要去到我的世界,你也是那里的人吗?”

    “不是。”就像生魂不曾隐瞒任何讯息一般,那道魂魄同样选择与之坦诚以待。

    “那你去那里做什么?”生魂又问道,他有很多很多的问题,因为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他渴望触摸,却触摸不到。

    “很多事情,做我曾经没做到的事情,帮助那些我曾经没有帮助到的人,嗯...”那魂魄说道这处,忽的沉默了一会,又言道:“如果可以,或许我还可以再见到我的爹和娘。”

    在说道爹娘二字的时候,生魂能明显感觉到,那魂魄产生了一股明显的振动,他知道这意味着爹娘对于那个魂魄来说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就像他想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一般。但他并不太能理解对方这样的感情,虽然他隐约记得他似乎也有自己的爹娘。

    他索性回避了这个问题,转而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做?”

    “合二为一。”那魂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饶是灵识浅薄的生魂在得到这个答案时也不免一愣,他的本能有些抗拒。

    “合二为一,那之后的‘亦’到底是你还是我?”他问道,从他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很在意这件事情。

    “既不是你也不是我,既是你,也是我。”而魂魄再次说出的话,却让生魂一时间难以理解,这番话对于他来说太过复杂了一些,他想要想明白这番话,就得花去大把的时间,而在这个任何规则都被扭曲的虚空,时间并不是奢侈品。

    两个魂魄之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或许一日,又或许有足足万年。

    当那生魂再次开口时,他言道:“若是那样的话,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你的那些情绪。”

    “情绪?哪些?”魂魄不解的问道。

    “就譬如关于你的爹娘,你的愤怒,你的牵挂。”

    “当然。”魂魄如实言道,又在微微一顿后补充道:“但同时你也得背负着其后的痛苦、思念、求之不得、得之又失...”

    生魂再次沉默,似乎是在衡量其中得失,但很快他便想明白这些问题。

    他言道:“可是我很强,他们说我之前的灵识便是被我自己的力量所毁灭,你确定你能安然活下去吗?”

    他虽然没有给出他思虑的结果,但当他开始考虑这个问题时,便说明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鬼谷子对吧?我跟他们算不得太熟,但他们总以为他们所计算的一切是正确,而事实上他们所知的许多事情不过皮毛。”

    “你生来就是这个样子,但凡是有因必有果。”

    “因果?什么因果?”生魂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魂魄,那魂魄的四肢开始舒展,道道金光自她体内爆出,让早已习惯了虚空无尽黑暗的生魂有些难以直视。

    “数十万年前,一位上古神魔被封印,一个女孩在时间的旋涡中消失。”

    “但她的存在却着实影响过那件事情的发生,她的痕迹被万域星空抹除,但她的影响却随着时间的进程而被无限的放大。就像是蝴蝶在千年前扇了一下翅膀,那微妙的动作,给千年后便可能造成足以翻天覆地的变化。”

    “更何况,女孩不是蝴蝶,是如监视者一样的不朽者,她也不止扇动的翅膀,她险些便杀死了这星空万域中唯一的神?。”

    “当时间来到了数十万年后,那些影响不断的扩大,因果的联系因为女孩的消失而变得混乱,星空万域冥冥中的意志为了修复这样的漏洞,它决定将那个女孩带出虚空。”

    “而第一步,它便需要造出一道足以承受女孩意志的生魂...”

第一百九十三章 种子

    元,虚空之中。

    已经与那魂魄融合在了一起,却还没有完全化为一体的生魂问道:“不是说要离开这里吗?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走呢?”

    “你现在已经与我快用融为一体了,不再是无知无识的生魂,你有了脑子,就要学会去用,去想。”

    “想为什么你会被从自己原来的躯壳中抽出,想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在虚空中流离这么久的岁月。”

    生魂有些不解,但又隐隐有所顿悟,“你的意思是那些将我抽离出来的人...”生魂说道这里,微微一顿,他的心底在那时泛起了一种,至此之前从未产生过去的情绪。

    那种感觉就像是又一块大石压在心头,让你呼吸困难,你必须想办法搬开或者打碎那块石头,才能让自己变得好受。而很明显,那群将他流放至此的人便是这块石头。生魂有些恍然,他想这样的情绪就应当叫做愤怒吧。

    “嗯,他们既然将你放到这里,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你回去,咱们直直的杀回去,估摸着才走到半道就得被人拦住,虽然现在我们有通天的本事,但没有肉身,却是无法主动发挥出半点的力量,这样一来不仅回不去,反倒会让那群人心生警惕,打草惊蛇。”

    生魂已经与魂魄融为了一体,但思维的同化还需要一定的过程,若是他还未与之话未一体的话,在听到这番话后,他一定会一根筋的点着头,暗道这番话太有道理,有道理到他没有半点反驳的余地。这也让他意识到,有脑子到底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虽然现在的他已经有了一些思考的能力,但他还是决定将这样的重任教给更善此道之人,所以他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回去?”

    “换整为零、暗度陈仓、逐个击破。”那魂魄中的女声说出了一连串,生魂听不明白,却又觉得很有道理的话。

    生魂思索了一会,但还是决定得问一问:“什么意思?”

    魂魄不知为何沉默了一会:“大概就是,咱们得化作数份,才能瞒过那些的耳目,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分数次回到那个世界。”

    “这样吗?”生魂应道,但又觉得有些不妥:“你的意思是将我们自己割开吗?那我们还是我们吗?”

    魂魄再次沉默,随即言道:“我魂魄中的灵识极为强大,而你的力量也同样大得骇人,你我二人融为一体所化作的魂魄理应是这个星空万域诞生以来最为强大的事物,即使分割成数份,每一道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都有可能形成完整的独立的人格。”

    “那我们还是我们吗?”生魂急切的追问道,他隐隐觉得这个决定似乎有些不妥。

    “是也不是,就像我们即将化为一体,那时两个意识便会合二为一,你说那时的我们,到底是你还是我呢?”

    这个问题显然问住了生魂,他难以思考出这样复杂的问题:“那不一样,我们合二为一,便是一体,但分成数份,那我们应当是什么?”

    “放心,我早就找好了帮手,会有人将我们寻到,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将我们融合,只要我们按照计划在何时的时间将我们的一部分送入那个世界便可。”

    “合适的时机?什么是合适的时机?”

    “从现在算起,每隔千年,便是一次合适的时机。”

    元,末。

    大渊山上,徐寒微笑着伸手将颓然坐在地上的鬼菩提伸手扶起。

    “师娘,不要放弃,我们还有机会!”

    徐寒这般说道,但鬼菩提却摇了摇头,宛如陷入魔怔一般的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的,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太强了。”

    “是我...是我亲手毁了这一切...”

    徐寒却双手抓着双眸空洞的鬼菩提的肩膀,目光炯炯的看着对方,言道:“不!”

    “师娘,你看看,这个世界正在重启,它会回到一千年前,然后不断不断的再重来,这虽然是噩梦,但也是我们的机会。我们看要跳出这个轮回,就得把握每一次机会,我们要埋下种子,等他在一次次重来中生根发芽,这样那一天才会更早、更快的到来。”

    鬼菩提在徐寒的高声言语中清醒了几分,但目光却依旧有些空洞:“埋种子?什么种子?他们在天上看着呢,我们做什么不做什么他们都清清楚楚,没用的...没用的。”

    徐寒皱起了眉头,大渊山周围的天地崩塌得愈发的厉害,整个世界正在按照鬼谷子们的设定回到原点,他所余的时间不多了,他得赶在那之前完成那件事事情埋下种子。

    “师娘,看着我,弟子有办法的。”徐寒厉声说道,转头看向身后,脸色苍白的楚仇离与冉青衣相互扶持着走到了他的身后,在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后,二人纷纷点了点头,脸上写满了决然之色。

    “他们是盗圣门的传人,这个世界正在崩溃,天机紊乱,以他们二人全力以对,可以暂时懵逼住天机。”徐寒指着二人言道。

    “可...可这又能如何,那不过百息不到的光景能做什么?”鬼菩提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

    “唉!我说你这老妖婆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问那么多干嘛,咱们就听小寒的,反正都要死了,死马当活马医了不就完了。”楚仇离可没有徐寒那么好的耐心,指着鬼菩提的鼻梁便骂骂咧咧的言道,毕竟在他的心底,眼前这样的窘境有半数都可归咎于鬼菩提的一意孤行。

    “师娘,试一试吧。”徐寒笑着言道,语调温和。

    也不知是因为楚仇离的怒骂起了作用,还是徐寒的安抚生了奇效,鬼菩提脸上的神色在那时终于恢复了些许,她站稳了身子,沉眸言道:“你要我做什么?”

    徐寒并不答她此问,而是再次回头,浑身污血的方子鱼也在尸山血海中站起了身子,缓缓的走来,徐寒看了方子鱼一眼,说道:“师娘记得子鱼吧?”

    “当年子鱼的母亲受体内的神种之力反噬,是师娘分出的自己体内的神魂将之救活,可随着子鱼的诞生,那道神魂却通过母体涌入了子鱼体内,而失去了那抹神魂的方月牙却也因此而死。”

    “师娘可有想过,你体内那道神魂到底是何物,竟能有这般大的能耐?”徐寒眯着眼睛问道。

    “和尚说那是他在十万大山与虚空链接之所寻来的东西…”鬼菩提下意识的回应道,但话一出口又觉不对,故而又问道:“这和你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我要师娘与子鱼体内的神魂,将之合二为一,那东西便是我们要埋下的种子。”徐寒沉目说道。

    “那有何用?”鬼菩提反问道。

    “那神魂极为特别,有可以对抗天上之人的能力,但却需要时间的累积,我们得一次次的将之藏下去,让她在许多年后以完整的姿态展露在世人面前,那时便是我们扭转战局的机会。”

    徐寒说得言辞恳切,但鬼菩提却还是不免皱起了眉头,问道:“且不说这东西若真是天外来物,重启的却只是我们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每一次重来都会有这东西被送到我们手中。就算这些是可以存在的,那你又应该如何藏下这东西,让他躲过每一次的重来?”

    “一具身体,一具可以藏下它的身体。”

    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一道男人中气十足的声音,诸人皆是一愣,纷纷回头看去,却见那已经开始崩塌的山崖处,一位背负长刀浑身上下沐浴着星光的男人从那处迈步而来。

    对方虽然并未刻意展露处半分的气机,但无论是气度还是那无意间涌出的气息,都让在场诸人意识到这个男人并不一般。

    “他是谁?”鬼菩提看向徐寒,警惕的问道。

    徐寒耸了耸肩膀,没有说话,而是看向那负刀的男人。

    男人走到了诸人跟前,哐当一身抽出了自己背后的长刀:“一个是在往昔的旧人,苟延残喘于这方天地的幽灵。”

    “世界被重置,所有事物都会回到原点,多出一点,少出一点都会让鬼谷子们意识到哪里出了差错,你们体内的那道神魂也是如此,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说,那东西都得被取出来,好生藏住。”

    “而对于灵魂来说,最好的容器永远只能是躯壳。”

    男人说着,周身的星光大亮,在那时尽数涌向他手中雪白的长刀,在那星光的包裹下,长刀的刀刃开始融化、变形...

    “而这个躯体首先要足够强大,其次也不能是这方天地的东西,很巧的是我有这样一份东西。”男人的另一只手伸了出来,缓缓将那把的刀刃包住,在星光的裹挟下,那把雪白的长刀竟然化作了一道栩栩如生的婴儿模样。

    “我会将她藏在昆仑仙宫的深处,等待第二次世界的开启,我还有些力量,会为她规划好她以后的路,勿需担心,只要下一次我做得够好,以后的每一次,她都会主动来到你们的身边。”

    “她是你们的种子,也是我们星空万域的希望...”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复仇时刻

    二。

    无垠虚空中,生魂与魂魄几乎已经融为了一体。

    他们本质上已经不分彼此,但或许是这样的融合还未完全,她总是免不了会自言自语。

    “第二个我已经出发了,像这样的再来十七次,我便可以完全抵达那处。”

    “那里的人应该已经做好了迎接我的准备,他曾透过虚空与我联系,他的气息很微弱,他似乎与那个最先抵达的我在一起。他很快便会死去...”

    “我不想他死,但我只能看着他死。”

    “我爹说他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担着...数十万年过去了,他一点都没变,这一次,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给他,也给这个世界一个完美的结局。”

    “觉得我能做到。”

    ......

    没了刀的刀客来到了昆仑山的山脚,他周身沐浴着星光,那并非天上射下的光芒,而是由他体内绽放出来的东西。

    那星光之中包裹着眸中诡诞的力量,昆仑山巅漫下的威压被那星光尽数卸去,而在天上时刻注视众生的仙人们也丝毫察觉不到他的到来。

    刀客的步伐轻盈,在白雪覆盖的山路上跳跃,速度极快,不过一个时辰的光景,他便登上了那座巍峨的仙山。

    那时仙宫虽然早就被掩埋在白雪之下,但天柱却尚且未有倾塌。男人走到天柱旁,抬头看了看天际的翻涌的云海,然后他周身的星光一阵闪烁,将他的身子便在那时与那漫天的白雪融为了一体,最后竟然就这样消失在了原地。

    他身子化作了虚无,在白雪堆积的地下游走,不出百息的光景便来到那座被封印的仙宫门前,仙宫大门处的封印闪烁着血光,但待到男人伸出手,他周身涤荡的星光转瞬便将那股封印之力所湮灭。被掩埋在地底深处的仙宫的大门在那时对男人缓缓打开,男人微微一笑,迈步其中,他轻车熟路的穿过了层层宫门,最后来到了那宫门的深处那里有一座最为宏伟也保存最为完整的宫殿。对于宫殿两侧那些死去的缘故巨人们,男人视而不见,径直的便走到了宫殿最里处。

    那里有一道洞口。

    洞口中血海翻涌,宛如岩浆炙热无比。

    男人周身的星光在那一刻变得愈发的狂暴,那如有所感在那时汹涌了起来,血海的深处某样事物慢慢被血海所托出,那赫然便是一位如瓷娃娃般,双眸紧闭的女孩。

    男人看见了那女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伸出手,那女孩便轻轻的落在了他双手之中。

    女孩似乎有所察觉,那紧闭的双眸在那时缓缓睁开,带着困惑与不解看着男人,男人嘴角的笑意更甚,他喃喃言道:“欢迎回来。”

    ……

    “师父,我们要去哪里?”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数年,那个瓷娃娃一般大小的女孩也已经长到了十岁左右的模样。她转头看向身旁的老人,俏生生的问道。

    “去大夏,横皇城。”

    “去哪里做什么?”

    “去遇见该遇见的人。”

    ……

    大周,那牛头村外,夜里。

    “师父,我觉得晚上的你,和白日中似乎有些不一样。”握着刀的女孩侧眸看了看身旁的老人,又言道。

    “哦?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但十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老人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言道:“傻孩子,那是你练武练得太累了。”

    “是吗?我还是觉得自己不够厉害,帮不到徐大叔他们。”

    “没关系,你有的是时间,只要你足够努力,有一天你会帮他们一个大忙。”

    “是吗?”女孩对于老人话的深信不疑,她重重的点了点头,便再次认真的一板一眼的开始修炼起老人传授给她的刀法。

    ……

    大渊山上,世界崩塌,万物归于零点。

    女孩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个师父,不觉瞪大了她的眼珠子,她有些木楞的问道:“你们到底谁才是我的师父?”

    其中一位老人面色同样惊骇,惨白得几乎无一点血色,而另一位老人却面色平静,在数息之后,他的身形变化,然后竟化作了一位浑身沐浴着淡薄星光的男人。

    “你是谁?你不是我的师父!”女孩惊恐的言道。

    世界的崩碎愈发的厉害,天地昏暗,男人眯着眼睛看着女孩,沉声问道:“你再好生想一想。”

    女孩一愣,那男人的话语中似乎带着某种魔力,将她潜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抽丝剥茧一般的拉扯了出来,她记起了在无垠虚空中的漂泊,记起了上一次发生的所有,也记起了是男人将她在上一次世界崩坏前,藏入了那血海翻涌的深渊,躲过了世界重启的劫难,也是他在千年后将她从世界的深处带了出来,再次走遍世界。

    男人很快便从女孩脸上的神情变化中明白了对方记起了这一切,他有些苍白的脸上浮出了一抹艰难的笑容。

    “骗了你这么久,很抱歉,但要骗过天上的人,首先就得骗过自己,我别无选择。”男人说道。

    女孩忽然接受了如此大的讯息,一时间反应不及,她骇然的看着男人,又问道:“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藏下去。”男人的回答简单明了,“藏到他们与你都有了足以与那些人一决高下的力量时。”

    “方法我都交给你了。”男人指了指不远处正看向此地的徐寒等人,言道:“这副身体对于你来说很重要,但以肉身行走在世间免不了招来天上之人的窥探。所以,待到他们新的魂魄注入你的体内后, 你就得去往昆仑之巅,将自己藏在那处,如今天道崩塌,天机混乱,他们无法发现你的存在,但待到千年之后,你苏醒过来,就得小心一些了。”

    “他们很强,强到常人难以度量,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路,我已经为你铺好了,就像现在的你,在这个身躯中带了十余年,身体已经完全与灵魄融合,神识也变得清晰。但之后注入你体内的灵魄却是穿越了无垠虚空而来的事物,它很脆弱,很混沌,你需要如我照顾你一般悉心呵护她,将她当做婴儿一般呵护,而你自己则得以灵魄之态行于世间,一来是照顾混沌的灵魄,而来也要预防这肉身中所堆积的力量太过强大,招来天上之人的窥探。”

    “之后的路会很辛苦,也会很孤独,但我相信你能熬过去,当所有的魂魄聚起之后,你就会明白,你到底是谁...”

    ……

    十九。

    十九睁开了双眼,虽然在外人看来,那只短短的数息的光景,但对于十九来说,却是几万年漫长的光阴。

    十八已经消失,准确的说是,她已经与十九融为了一提,十九接受了所有关于十八的记忆,也将那过往的一切,重头到尾的经历了一遍。但坦白讲,那绝非一件太好的体验,在那血海中漫长的煎熬,在那一次次轮回中看不到尽头的绝望,那些东西,每一样都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心智,更何况这样的痛苦她已经经历足足十八次。

    但出乎预料的是,方才还只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孩的十九,在经历这些之后,并未有出现任何崩溃之色,反倒脸上的神情平静得近乎可怕。她在诸人因为十八的忽然消失,而满是诧异的目光的注视下,缓缓的转动起了自己的脑袋,她的目光在诸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徐寒的身上。

    而直到所有内情的徐寒自然不会对出露出半分的诧异之色,而是微笑着看着十九。

    “他说,只要我能熬到最后一次,我便能知道我是谁,现在,是最后一次吗?”十九看向徐寒问道。

    “嗯。”徐寒重重的点了点头,“这就是我们等待许久的时刻。”

    他说着,自己却转过了头,看向深渊深处缠斗在一起帝君与鬼谷子,二人的战势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渐渐趋近于尾声,鬼谷子节节败退,已经渐渐 失去了对战局的掌握,被她所控制的方子鱼更是浑身是血,俨然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之境。

    徐寒看着这样的场景,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他喃喃自语道:“再等一等...”

    “马上就轮到咱们向这些所谓的神人复仇之时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只布鞋安天下

    “帝君当真是这么放心那个徐寒的吗?”

    “帝君可别忘了,我今日能落到这般田地,全是那徐寒算计所致!连我都被他愚弄于掌间,帝君真以为他与帝君联手,是臣服于了帝君吗?”

    “帝君莫要一番苦心经营,最后却为别人做了嫁衣。”

    方子鱼在帝君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周身的气息萎靡,眸中却写满了不甘之色。她不断的高声说道,试图以此动摇帝君的决心。但帝君能走到这处,心底显然是早已衡量过了其中得失,自然是不会被他如此拙劣的伎俩而改变初衷。

    “走到这一步,我们都没有回头路,三只饿狼争一口肉食,少一只,另一只得到食物的机会就更大,而现在,该是你退出这场大战的时候了。”帝君沉眸言道,手上的攻势愈发的凌冽。

    方子鱼的溃败似乎已经成了定局,但她还在苦苦支撑,心底却不断盘算着如何转败为胜。

    在她的面前摆着的是一个极为尴尬的处境。一旦战败,他会丢失极为的重要的一成帝君之力不说,且如今他依然无法准确的寻到这方天地的所在,因此也就无法以最快的速度让本体来到此处,这方世界所剩的帝君之力足足有六成半之多,等到他寻到这方世界所在,赶来之时,徐寒与帝君恐怕也决出了胜负,届时仅凭他手中的三成半帝君之力,如何能与那时的徐寒或者帝君抗衡?

    难道鬼谷子一脉谋算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要遁入星空万域,继续躲躲藏藏下去?

    一想到这里,鬼谷子的心头便涌出了一阵难以遏制的抑郁。而就是这短暂的失神,便被那帝君寻到了机会,从那黑色圆盘中涌出出手凝聚在了一处,化作了一道涌动的黑色粘稠事物,又裹挟着漫天的黑气奔涌向方子鱼。

    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在一瞬之间,更何况本身实力便不及帝君的方子鱼。

    她虽然及时意识到了事情不妙,也尽全力催动起了周身的力量去抵御这强悍的攻击,但无论是反应的时机,还是几经鏖战已然虚弱不堪的身子,都无法支撑起她想要赢下这一局的愿望。

    她催动起的黑色屏障,只是微微接触帝君唤起的力量便尽数崩碎,而后那汇集在一起的黑色事物猛然流转化作了一道尖细的生有一道道螺旋状的纹路的利刺,方子鱼的瞳孔陡然放大,惊恐之色漫上眉梢,但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便是恐惧。它既不能改变既定的即将发生的事实,反倒会让当那恐惧真的来临时的自己更加的痛苦。

    噗!

    鲜血自方子鱼的嘴里喷出,那宛如枪尖一般的事物洞穿了方子鱼的腹部,她的身子随即在那时被抛起,在空中拉起腥红的弧线,最后重重的落在距离徐寒等人不过数丈之遥的地面上。

    “子鱼!”玄儿见状在那时发出一声惊呼作势便要上前,她一路跟随徐寒,徐寒所经历的种种她大都也都经历,对于方子鱼的感情自然不可谓不深,虽然明白如今的方子鱼已经被天外的势力所控制,但还是忍不住心生担忧。可这脚步方才迈出,便被徐寒伸出的手给拦了下来。

    玄儿不解的看向徐寒,似乎是想要询问对方这么做是为何,但徐寒却根本不待她发问,便言道:“你救不了她。”

    玄儿一愣,随即眉头皱起:“救不了,难道就不救吗?”

    玄儿是妖君陆吾的分身,但在她没有完全接受陆吾的修为之前,她的心性其实与孩童无异,而孩童自然最容易被身旁的成人所影响。之前的沧海流,之后的徐寒,对于玄儿来说便是这样的存在。徐寒教给她的最重要的东西,便是在某些时候,为了自己在乎的东西,就得拼上性命。因此,相比于其他人,玄儿对于此刻徐寒的做法更为不解,也更为暗自恼怒。

    从徐寒再次出现开始,玄儿便觉察到了徐寒的不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作为与徐寒最为亲密之人,她对于徐寒的没一点的变化都极为敏感,只是碍于此刻的各种状况,让她无暇去细想这些。而之前,徐寒与十九还有十八那莫名其妙的对话,加上此刻他的有意阻拦,都让玄儿堆积在心头的不满达到了临界点,因此她说出的话中,所包裹的怒意,自是不加遮掩。

    徐寒却微微一笑,似乎根本听不出玄儿的不满,他神色平静的言道:“我的意思你救不了她。”

    玄儿又是一愣,她似乎听出了些什么,却又说不真切,她不免眨了眨眼睛问道:“什么意思?”

    此时,被击飞在地,小腹处被那帝君洞开了一道巨大的血洞的方子鱼艰难的站起了身子,她周身荡漾着层层黑气,而这些裹挟着帝君之力的黑气却不再是被她催动出来的事物,而是因为她肉身已经来到了濒死的边缘,这股庞大的力量不再能被她的肉身与意志所拘束,故而开始自主的涌出。

    而这也透露出了鬼谷子即将败亡的讯息。

    作为最了解帝君之力的人,帝君自然很明白这一点,被徐寒所算计的压抑在这一刻得到了少许的释放,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只要他杀了眼前这个被鬼谷子所控制的伪神, 吸收掉他体内的帝君之力,那么他便拥有了足足两成半的帝君之力。接下来便到了他与约定的瓜分剩余帝君之力的时刻。

    虽然他暗自想过,徐寒一定藏着什么威胁他的后手,但有了这两成半的帝君之力,在瓜分剩余四成帝君之力时,他便有了足以主导这一切的筹码,至少他可以依仗于此,夺回徐寒的肉身也未尝不可。想到这里,帝君的心情好了不少,他看向脚下神情狼狈的方子鱼,冷声道:“这一局阁下输了。”

    说罢,狂暴的黑色气息便在那时涌向他高高举起的左手,一把漆黑的长枪渐渐浮出真容,很显然的是,这把枪会是在数息之后,取下方子鱼性命的凶物。

    ……

    这样的情形自然也被徐寒等人看在了眼中,十九面无表情,冷冷的立在一侧,不知是毫不关心方子鱼的处境,还是另有别的想法。倒是玄儿已经急得火上眉梢,她看着徐寒,嘴里再言道:“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子鱼死在你的面前吗?”

    她的心底已经做好了决定,若是徐寒还是不改变他的主意,那等会即使违背徐寒的意志,她也会决然出手。

    徐寒看着玄儿,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的言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救不了她。”

    若非此刻情况危急,面对这样一个恍若两人的徐寒,玄儿说不得得把徐寒扒开了皮,好生的看一看到底是不是那个妖魔鬼怪借尸还魂,上了徐寒的身。毕竟在玄儿的记忆里,无论在怎样的情况,徐寒都从未做出过这样冷血的决定。

    她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去细究徐寒的变化到底是因何而起,她只知道她无法认同徐寒此刻的决定。因此,她的脚步在那时迈出,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可就在这时,徐寒的声音却又再次响起。

    “但我能。”

    “嗯?”玄儿迈出的脚步,忽的僵住。她有些僵硬的转过了头,看向徐寒,目光还有些空洞,似乎一时间无法完全从徐寒这般的转折中反应过来。

    当然,玄儿的脑子还算是极为灵光,在一息不到的愣神之后,她便回过了神来,她的心底当然泛起了阵阵窃喜,倒不是因为真的觉得徐寒能有这样的本事,只是自己一直仰慕之人还是那值得这份仰慕的样子,单单这一点,便足以叫人欣慰了。不过此刻显然不是感叹这些的似乎,她在短暂的兴奋之后,便问出了心头的疑惑:“怎么救?”

    问完这个问题,她还不忘抬头看了看天际,这时那道帝君手中的黑色长枪已经趋近于完成,而被鬼谷子所附身的方子鱼的身形却被帝君锁定,根本无法移动半分,在这样的情形下,胜负与生死都不过数息不到的时间便会被盖棺定论。

    可反观徐寒,一身修为被尽数抹除,只有那肉身还勉强算得出类拔萃。但这样的出类拔萃却只是相较于寻常生灵而言,比起在场的妖君都不见得能强出多少,更不提与此刻的帝君以及那位方子鱼并论了。即使对徐寒一直有着近乎盲目的信心的玄儿,此刻也寻不到半点徐寒能够做到此事的理由。

    但在这样的危机关头,徐寒听闻玄儿此问后,还是一副不急不忙的架势。

    他眯着眼睛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他说罢此言,便低着头四处打量了一番,接着他眼前一亮,在玄儿几乎要将眼珠子瞪出来的诧异目光下,佝下身子,取下自己脚底的布鞋。

    然后他闭上一只眼睛,拿着布鞋朝着前方一阵比划,最后身子煞有届时的退去数?i,又在之后迈开了脚步朝着前方狂奔了起来。

    就在玄儿以为徐寒会使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功法时,徐寒却猛然停住了身子,接着他手里的布鞋便在那时被他借着奔跑时所产生的力道狠狠一挥,被大力的扔了出去。

    那布鞋在空中划过一条堪称完美的弧线...

    然后准确的落在了...

    气息奄奄濒临死境的方子鱼的头上。

第一百九十六章 剥离

    玄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算是什么办法?

    玄儿没了之前想要将徐寒扒开皮,一看其中究竟是不是什么妖魔鬼怪的心思。此刻她更想做的是,拿个木槌给徐寒的脑袋开个瓢,看一看那里面的脑仁是不是已经被灌满了水。不然,就是楚仇离那个脑子里半点是酒水的酒闷子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这哪是什么救人于水火的办法,这分明就是落井下石的办法。

    玄儿想着这些,心底的困惑弥漫,而那位被徐寒的鞋底不偏不倚砸中的受害者,脸上的困惑比起玄儿恐怕也是只多不少。

    控制着方子鱼的鬼谷子的心情当然不好到了极致。

    数十万年的谋划布局,百万年的龟缩隐忍,眼看着神座触手可及,转瞬间却又要化为泡影。

    这样落差,换作任何人想来都是难以接受的,更何况,对于鬼谷子一脉而言,失败几乎便等于灭族,这样不进则死的局面,让鬼谷子在明知道他难以对抗已经与徐寒达成协议的帝君的情况下,却依然负隅顽抗。哪怕这个局一开始便是鬼谷子主动布下的,但走到了这一步,无论是鬼谷子还是帝君亦或者徐寒,都早已没了退路。

    所以即使到了这最后一刻,鬼谷子却依然还在寻觅破阵之机,但正如之前所言,那帝君的气机早已将他锁定,他在那黑色长枪的锋芒下根本无所遁形。他想不到任何的办法,却又不甘接受成王败寇的命运。而就在这生死一瞬的关键时刻,一只布鞋却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这是很莫名其妙,嗯,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莫名其妙的一件事情。

    他抓住了那只从他脸上滑落下来的布鞋,也顾不得此刻脸蛋上那鲜红的鞋底印记有多么的可笑。他甚至没有心思去为此升起半分恼怒,只是抬头带着困惑看向那鞋子飞来的方向。

    他看见了徐寒一脸笑意的看向他的徐寒。

    鬼谷子愣了愣,他想着徐寒未免也太过幼稚了一些,这么做能有什么用处?泄愤?羞辱?亦或者其余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眸中忽的亮起一道神芒,她赶忙抬头看了看天际,那道黑色长枪已经凝聚完成,眼看着就要被那帝君扔出,而徐寒此刻所站的位置离他极近,这也就意味着。

    轰!

    一道撕裂天地的巨响轰然荡开,打断了鬼谷子的遐想。那把在帝君手中凝聚,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威能的长枪已然出手,裹挟着漫天的威能轰然去向鬼谷子的面门。

    明白了这一点的鬼谷子来不及再做多想,在强烈的求生本能的驱使下,他的手猛然伸出,朝着徐寒所在之处一握,徐寒的身子便在那时被一股强悍得几乎难以抵御的力量所挟持,身子在那力量的驱使下,转瞬便来到了方子鱼的手中,然后方子鱼的眸中一喜,一手抓着徐寒的脖子,身子一转,便将自己的身子放在徐寒身后。

    这样的变故在场诸人都是始料未及,玄儿更是在那时发出一声惊呼,本能的想要出手救援,却被一旁的十九所拦住。

    而同样未曾料到会有这般变故的,还有那位高高在上亦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帝君。

    他当然没有想到鬼谷子会在这时做出这样的举动,更没有想到徐寒会自己送上门去,被鬼谷子擒住。他隐隐意识到了不妙,但他却也同样知道,徐寒这幅肉身若是毁了,那他重新君临星空万域的计划便会变得麻烦许多,不仅有鬼谷子在虎视眈眈,那位在星空万域沉淀多年的监视者也绝非等闲,这二者都不是非全盛时期的帝君可以抗衡的东西。因此,他来不及细想,只能是在那时,伸出了自己的手,朝着那呼啸而去的长枪张开,黑色的触手猛然从他的袖口下涌出,以快得惊人的速度来到那眼看着就要刺入徐寒胸膛的黑色长枪的身后。

    那些黑色触手飞速的缠绕上那长枪的枪身,然后用力的拉扯,长枪浩然的威势,便在这样的拉扯下戛然而止,在距离徐寒眉心不过半寸处停了下来。

    玄儿愣住了,她在数息之前,对于徐寒所说的话,并不抱有哪怕半点的希望,可现在她不得不收回之前的怀疑。但她确实如何都想不到,徐寒所谓的救下方子鱼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说实话,这方式着实太过古怪了一些,以至于让此刻的玄儿在第一时间甚至来不及去担忧徐寒的处境,反倒是沉浸于震惊与不可思议之中。

    但事情总归还要继续。

    帝君沉着眉头看着将徐寒脖子拧起挡在身前的鬼谷子,眉头却是越皱越深。

    在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鬼谷子只要需要手上轻轻的一用力,以徐寒现在的修为,很快便会死在当场,哪怕是强弩之末的鬼谷子,也绝不是没有半点修为的徐寒可以对抗的人物。而徐寒一死,他就算杀了鬼谷子,那也只能看着眼前庞大的帝君之力而兴叹,因此出于下意识的举动,他收住了自己的长枪。

    但在短暂的惊骇之后,回过神来的帝君便隐隐意识到了不对。鬼谷子分明已经抓住了徐寒,只要一手捏碎徐寒的喉咙,便万事大吉,就算他们在这方世界的傀儡死去,那一成帝君之力遗失,他们也不必担心什么,因为即使那样,他们的手中还依然握着三成半的帝君之力,而帝君这幅肉身所能承受的帝君之力的极限也是三成半的样子。

    也就是说,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寻找这方天地的所在,然后再对帝君出手,同样三成半的力量,真的硬憾起来或许他们会稍落下风,但这方天地剩余的帝君之力他们却可以寻到机会尽情吞噬,哪怕能得到一成左右,他们便会拥有绝对的优势。

    这是一个并不复杂的逻辑,帝君相信以鬼谷子们老谋深算的心思,不可能想不到,可为什么此刻的鬼谷子却只是将徐寒的肉身当做盾牌挡在自己的身前便没了下一步动作呢?

    帝君猜不透其中的就里,但却不得不谨慎起来,他趁着眉头看了对方一会,在确定对方不会妄动的前提下,朗声言道:“阁下好歹也是如今万域星空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此龟缩传出去不怕惹得旁人笑话吗?”

    这话的激将水平拙劣至极,当然帝君也志不在此,只是想要以此试探鬼谷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但鬼谷子似乎看穿了帝君的心思,反倒并不理会对方,以至于帝君的询问石沉大海,这方黑暗的深渊之中陷入了一股死一般的静默。

    帝君的眉头皱起,他的声音又大了几分:“阁下,你我都知彼此的底线于何处,也知你我之立场断无握手言和之可能,阁下既然不杀徐寒,想来便是有所权衡。有什么条件大可直接说出来,你我也好快些了解这数十万年来的恩怨,分出个胜负生死。”

    帝君这样的问道,但心思却不断的运转,思虑着鬼谷子到底在打什么样的算盘。

    就这样又是数息的光景过去,可对方却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帝君的心头一沉,愈发觉得古怪。这绝非鬼谷子素来的行事风格,但虽不喜鬼谷子那东躲西藏暗中使坏的阴谋诡计,但同样也知道能将他逼到这个地步的鬼谷子绝非优柔寡断、贪生怕死之辈。

    但此刻那站立不动的鬼谷子却像极了被人吓破胆子的老鼠,不敢言语,也不敢动弹。

    意识到其中古怪的帝君,眸中的黑色光芒大盛,他沉眸看去,却见那徐寒与方子鱼的身躯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再来回涌动,而随着那事物的涌动,方才溢出鬼谷子体内的漫天黑气竟然在那时再次奔涌回了方子鱼的肉身。

    这……帝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搞不明白这徐寒到底在打着些什么主意,他这个时候怎么开始倒戈帮助起鬼谷子来了?难不成他天真的以为鬼谷子算计了这么多年,布下如此大的棋局,真的会因为他的雪中送炭而网开一面吗?

    “徐寒,背信弃义可不是一个生意人该做的事情。”但此刻帝君有着足够的软肋握在徐寒的手中,他不敢贸然动手,只能阴沉着声音问道。

    而面对此问的徐寒终于在那时抬起了头,他看向帝君困惑言道:“帝君说什么呢?”

    “这信义二字普天之下,我徐某人说第二,便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如此污蔑,着实让徐某心寒啊。”

    帝君哪有与他胡诌的兴致,当下便寒声问道:“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这时,方子鱼握着徐寒脖子的手忽的松了下来,徐寒的身子错不及防的落在了地上,虽然离地的距离算不得太远,但这样直直的落下多少有些狼狈。徐寒干笑两声,掩饰过这般狼狈之相,然后伸手指了指此刻低着脑袋,身子无力垂下的方子鱼言道:“咱们说得好好的,四成帝君之力,你我各取一半,而鬼谷子的那一成由徐某想办法要来,那既然是徐某要来的东西,自然归徐某所有了。”

    “嗯?”帝君一愣,他仔细的看了徐寒一眼,却并未在他的身上寻到半点的帝君之力,故而自然有些不解徐寒此言。但很快他便是想到了什么,又赶忙转头看向方子鱼。

    此刻那女孩低垂的脑袋缓缓抬起,闭上的双眸也随即睁开。

    有些睡眼朦胧,有些不明所以,但却...

    清澈透明。

    帝君恍然,就在方才徐寒与鬼谷子接触的刹那,鬼谷子降临在这伪神身上的意志被徐寒强行剥离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层层算计

    鬼谷子的修为如何?

    除开那份夺来的帝君之力,本身的实力虽然足以傲视星空万域的芸芸众生,但却远不是那位监视者的对手,更难以入帝君的法眼。但若是论及神魂方面的修为,帝君却不得不承认,鬼谷子有那么些许与他叫板的本事。那么他降临在那个伪神身上的意志,如何能够被徐寒给强行剥离?并且整个过程也不过寥寥数息的光景,帝君暗暗想到就是全盛时期的自己,想来也无法将此事做到如此干净利落。那这徐寒何德何能能够做到这一点?

    但是无论帝君此刻如何的心事重重,如何的算计涌动,可身为当事人的徐寒与方子鱼却显然没有半点身处危急关头的自觉。

    “姓...徐的...”方子鱼睡眼朦胧,她眨了眨眼睛,空洞的目光渐渐变得有了神采,但似乎她还是不太确定自己眼前所见的东西到底是幻境还是真实存在的事物,因此说起话来多少有些迟疑。

    光着倚着脚丫子的徐寒,沉着方子鱼还在愣神,小心翼翼的从她手中拿下那只布鞋,扔到了自己的脚下,脚边在那时麻溜的钻了进去。接着徐寒却是云淡风轻的言道:“子鱼,好久不见。”

    方子鱼愣了愣,然后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怔怔的言道:“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当然不是。”徐寒微笑着张开了自己的手,一副准备拥抱对方的架势。

    啪!

    徐寒的架势自然摆得很好,但他得到的回应却是一记所有人都未有料想到的响亮的耳光。

    是的,方子鱼狠狠的扇了徐寒一记耳光。

    场上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本来心头暗暗以为徐寒真的救下了方子鱼,而生出些许窃喜的玄儿在那时也是一愣,她有些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难不成那个降临在方子鱼身子上的鬼谷子的意志还未离去?

    带着这样的疑惑她紧张的注视着徐寒所在的方向。

    却见挥出一道巴掌的方子鱼低下了脑袋,在沉默了数息之后,身子竟然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混蛋...”

    “你知道...你知道一个人有多辛苦吗...”

    “既然活着,为什么...为什么不来寻我...”

    她不断喃喃低语到,言语中包裹着的哭腔任任何人都能听得真切。

    徐寒摸了摸自己脸颊上那块火辣辣发疼的手掌印,也并不恼怒,只是再次伸出了自己的双手言道:“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方子鱼缓缓抬起了头,看向徐寒,她的眼眶已然泛红,里面包裹着的事物似乎随时都会破眶而出。

    然后她再也无法忍住心底翻涌的情绪,一下便扑入了徐寒的怀中。

    那当然是一个很用力的拥抱,却与情爱无关,是阔别挚友之间最纯粹的拥抱。

    方子鱼很快便意识到了这样的做法有失妥当,她一把挣脱了怀抱,然后又哭又笑的瞪了徐寒一眼,言道:“占姑奶奶便宜,小心蒙梁从地里爬出来砍了你!”

    徐寒耸了耸肩膀:“师兄大度得很,自然也知道师弟可不是那个意思。”而说到这处,他又顿了顿,神色古怪的言道:“况且,师兄要砍我,如何需要从地里爬出来?”

    这话里的意思很是古怪,让方才从见到徐寒的惊喜中恢复过来的方子鱼不免又是一愣,她的眼珠子瞪大了几分,不禁问道:“什么意思?”

    其实徐寒话里想要表达的意思并不难理解,只是已经经历了痛苦,接受不愿接受的事实的方子鱼,在面对这忽然涌出的希望时,那种唯恐再次失去的小心翼翼,让她害怕一口气说出那个答案之后,得到的却是一个否定的答案。

    “他们已经死了。”不过饶是她如此小心翼翼,但她得到的答案依旧让她脸色在那一瞬间煞白。

    不过紧接着徐寒的声音却又再次响起:“但我们有办法让他们再活过来。”

    若是放在以往,以方子鱼的性子要么得为徐寒说话的故意卖关子而大发雷霆,要么就得一脸疑惑的继续追根问底。但独自一人经历了诸多事情的方子鱼,心智比起以往显然已经成熟了许多,她未有在徐寒的故作神秘上多做纠缠,而是沉声问道:“所有人吗?”

    这个问题,直戳要害。她甚至没有去问怎么救,能不能做到,又或者其他的任何问题,她只关心能救多少,而只要得到肯定的答案,她就是拼上性命也会去做到这件事情。这便是方子鱼那短短三个字的问题中所表露出来的决意。

    “嗯。”而徐寒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在那时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就开始吧。”方子鱼沉声言道,脑袋在那时抬起看向立在穹顶上的帝君。在方才与徐寒对话的光景里,方子鱼的脑袋渐渐清明了起来,之前她虽然被鬼谷子所控制,失去了自主的意识,但这些记忆却在鬼谷子被驱赶出她的身体之后,慢慢涌上了她的脑海,因此脑海。对于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她也尽数知晓,而以她素来聪颖的心思,由之前诸人的表现以及对话,自然也不难猜出,此刻那立在天上的帝君,想来便是摆在诸人面前最大的麻烦。

    天上的帝君感受到了方子鱼目光中的敌意,眸中也在那时露出了警惕之色,此刻的方子鱼可不单单只是一位伪神那么简单了,她的体内还有鬼谷子遗留在其中的一成帝君之力,这样的存在加上徐寒难以猜测的心思,让帝君在这时不得不好生掂量起这番变故会对他接下来的计划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当然为了以防方子鱼忽然出手,帝君也极为小心的唤出了数十道黑色触手缠绕在他的身躯周围,戒备的看着方子鱼。

    “子鱼这是做什么,帝君可是咱们的朋友。”可就在帝君以为免不了再起一番恶斗时,徐寒的声音却忽的响起,他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对着方子鱼呵斥道,就好像帝君在他的心中真的是可以以性命相托的挚友一般。

    而这样的语气,自然免不了让帝君与方子鱼皆是一愣。

    二人几乎在同一时间都朝着徐寒递来了满是古怪的眼色,越是到这个时候,诸人越是看不透现在的徐寒究竟在想些什么。当然,方子鱼的疑惑只是单纯的奇怪徐寒此举是为何,而帝君更多的却是有所忧虑,心中暗暗揣测徐寒这么做的背后是不是还藏着什么阴谋诡计。毕竟就在方才,徐寒在短短数息的光景里便当这他的面夺取了那一成本来应该是属于他的帝君之力。

    此刻的徐寒在帝君的心里已然成为了一个比起鬼谷子更加难缠的人物,他自然得小心翼翼。

    “那以徐兄弟的意思,咱们现在是不是就得开始瓜分这四成帝君之力了呢?”帝君想着这些,抬眸看向那颗已经破碎开来的巨大心脏中翻滚着的汹涌无比的黑色气息。

    “当然。”徐寒一脸理所当然的回应道。

    帝君的双眸在那时眯了起来,眸中闪动着莫名的光彩。

    “怎么分法?”帝君又问道。

    徐寒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的言道:“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两两分成。难不成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帝君又想要出尔反尔?”

    帝君的身子缓缓落下,转瞬便来到了距离徐寒等人不过数丈之处:“怎么能说是出尔反尔呢?你急让将本尊当做朋友,本尊又岂能欺你?”

    “只是你这身子虽然了得,但你的神魂却远比不得我,最多一成帝君之力,便是你的极限,贪心不足反倒会让自己成为那力量的傀儡,所以...”帝君寒声说道,而说道最后,便忽的停了下来,不再提及后文,可目光却是死死的盯着徐寒,那语调中威胁的味道自然是不言而喻。

    到了这个时候,帝君显然不愿意将这触手可及的力量拱手相让。

    但徐寒却好像听不明白帝君话里的威胁一般,他很是困惑的看着帝君,反问道:“帝君觉得我吞不下这两成帝君之力,难道帝君这副躯体就能吞下更多的力量吗?”

    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神无双的肉身虽然强悍,配上帝君的主体意识,所能吸收的最大程度的力量也不过三成半而已,也就是说帝君依仗着现在这副躯壳,也就最多还能从这四成帝君之力中取走一半,再多一些这幅躯体便会被强大的帝君之力所撑爆。

    但帝君却显然早已想好了回答,他眯着眼睛言道:“我不行,你这副躯体不是可以吗?”

    “帝君又想要夺回在下的这副肉身了吗?”徐寒听出了对方的话外之音,在那时沉眸问道。

    “我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君子不夺人所爱,徐兄弟不计前嫌与我合作,我又岂会相欺。本尊只是想与徐兄弟做个交易罢了。”帝君一脸笑意的言道:“徐兄弟吃不下这两成帝君之力,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待到那鬼谷子到来你必然成为他的首要目标,届时不仅性命不保,还会白白给那老贼做了嫁衣,不若你将你这副肉身给我,我保你还有这方世界万载太平,岂不美哉?”

    “呸。说那么多,还不是要抢。”一旁的方子鱼听到这处,顿时暗骂了一句。

    徐寒却言道:“若是在下不愿意呢?”

    “那就只有再打上一场了。”帝君眯起的眼睛中寒芒闪烁,他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在试探徐寒的底线,他不相信以之前徐寒的种种表现,会没留下半点后手,他想要尽可能的多知道一些徐寒的算计,以为到时候鬼谷子到来后,三方争雄做好准备。

    他这样的做法不可谓不老谋深算,毕竟此刻徐寒摆在明面上的实力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只是他身后那个吸收了一成帝君之力的伪神,但她绝不会是帝君的对手,在帝君这样的胁迫下,徐寒一定会露出些后手。到了他们这个层次,知己知彼,往往是决定胜败的关键。

    可徐寒面对对方这样的层层紧逼,却依然不慌不忙,他极为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然后言道:“那这么说来,那帝君与在下恐怕就得给那些正飞速赶来的鬼谷子们坐收渔翁之利了。”

    帝君一愣,下一刻他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向天际,这时他方才发现,蒙蔽这方世界天机的那道屏障不知何时已然被徐寒所打开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软肋?

    “你!”洞悉了这一点的帝君眉宇间煞气涌动,他不免生出了一股被徐寒愚弄的挫败与恼怒感。

    蒙蔽天际的屏障破开,那以鬼谷子的力量,很快便能寻到这方天地的所在,估摸着此刻鬼谷子一脉的诸人便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而若是此刻他为了这四成帝君之力与徐寒开战,徐寒自然不足为虑,但那位拥有一成帝君之力的伪神却多少有些战力。帝君有信心能将之再次击败,可这花去的时间,恐怕足以让鬼谷子赶到此处,待到那时,依然坐拥三成半帝君之力的鬼谷子,足以拥有横扫还未来得及吞噬着四成帝君之力的徐寒与自己。

    徐寒这招釜底抽薪之法,用得不可谓不妙。但妙中却带着帝君始料未及的狠辣,而这股狠辣所针对可不仅仅是帝君,更是他自己。

    试想,届时三方争雄,无论怎么看,徐寒都是三方之中最为弱势的哪一方。而他却选择直接将战局拉倒最后一幕,帝君暗暗设想,若是自己处在徐寒那个位置,恐怕也难有这么大的决心。

    “徐寒!你相信吗?待会大战爆发,我与鬼谷子第一个要解决的敌人不是对方,而是你!”帝君在那时沉眸言道。

    徐寒微笑着仰头看向帝君,说道:“愿赌服输,徐某既然愿意赌,怎样难看的输法都早已在心头走过一遭,就不劳烦帝君提醒了。”

    “哼。”得到这般回答的帝君冷哼一声,手中的长袖一挥,顿时便不再多言,迈步便走到了那团翻涌的黑色气息身旁。

    但他并未在第一时间便张开自己的气场吞噬那些黑色气息,而是立在原地,转头冷眸看着徐寒。他摆出这样的阵势原因自然也简单无比,他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愿意接受徐寒设下的条件,平分这四成帝君之力。

    徐寒见状,顿时脸露笑意。

    “帮个忙。”他朝着一旁的方子鱼伸出了手,方子鱼见状一愣,正要询问徐寒所言所为何事,但有很快反应了过来。徐寒的一身修为早已被人毁去,此刻他要去吞噬那股帝君之力,凭自己的本事可没有办法横渡眼前的黑暗,自然是需要旁人相助的。

    方子鱼念及此处不免白了徐寒一眼都到了这个时候,这家伙还有心情与她玩笑。不过这样的念头却也是转瞬即逝,她于此之后伸出手提起徐寒的衣袖,将之如老鹰抓小鸡一般高高提起,带着他轻轻一跃,便落在了那股翻涌的黑色气息身前。

    被这般提着的徐寒看上去多少有些狼狈,但他似乎打定主意要保住自己的面子,故而一脸强作镇定之色,甚至还一本正经的朝着帝君拱了拱手。这般作态让帝君脸上的肌肉一阵抽动,却又无从发作。

    不过很快,双方都收敛起了这样或者那样的心思,纷纷沉眸看向那团翻涌着的庞大黑色气息。

    没有再过多的言语交流,二人的双眸一凝,随即各自体内的气息翻涌,那团翻涌着的黑色气息在那时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自身的翻涌变得愈发的剧烈。

    而后那黑色气息开始渐渐化为两波,纷自涌向徐寒与帝君。

    那股力量浩瀚又强大无比,在他们翻涌而出的瞬间整个天地似乎都开始振动,都在为这股强大的力量的重见天日而心惊胆战。

    帝君感受着那股重新回到他身体中的力量,脸上露出了愉悦之色。

    这是他数十万年便一直等待的时刻,虽然距离最后的胜利还有一段极为艰难的路要走,但走到这处,也算得不易。

    为此,帝君还有意侧头看了一眼身旁同样在抽取那帝君之力的徐寒。他的神识放开,覆盖了整个世界,随即又蔓延向世界之外的星空万域。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在世界之外,随着这方天地的气息暴露在星空万域,那些鬼谷子们此刻正如嗅到血腥味的猎犬一般,飞速朝着此处赶来,帝君知道此事避无可避,他的心底暗暗盘算着如何才是应对这场大战最正确的方法,同时另一边也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徐寒。

    徐寒的肉身虽然极为契合帝君之力,但毕竟其修为已经在之前被鬼谷子所毁去,他抽取帝君之力的速度比起帝君来说要慢上寻多,这便帝君已经吞下了一成帝君之力,而徐寒却还才拿下半成不到。

    当然,这也并不要紧,毕竟帝君这副躯体所能承受的帝君之力的极限也就堪堪三成半的样子,徐寒倒是不用为此而着急。可这前提得是徐寒能吞下这剩下的两成帝君之力。

    正如之前所言,想要获取帝君之力,不仅得拥有强大的肉身,还得拥有同样健壮的魂魄。但偏偏徐寒是没有魂魄的,他是一股由帝君的灵魄加上这副肉身残余的执念所凝聚成的意志,他所能承受的最强的帝君之力也不过一成的样子,再多便会如那些被森罗殿所造出的圣子圣候一般,反被帝君之力吞噬心智,沦为傀儡。

    帝君在慢慢吞噬完他所能吞噬的两成帝君之力后,便退到了一边,沉着目光看着方才吞下了一成帝君之力的徐寒,鬼谷子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帝君微微掐算,这个时间不会太长,最多也就只剩下半刻钟左右的光景。这样短暂的时间显然并不足以他完成击杀眼前那位一直警惕看着他的伪神,再抢夺徐寒的肉身,镇压他的意志,最后再吞噬掉剩余的帝君之力等一系列的事情。反倒若是这种种步骤中,他出了哪怕半点差池,便有可能让之后赶来的鬼谷子寻到破绽,以至于让他这么久的谋划功亏于溃。

    更何况,帝君不相信以徐寒所表现出来的种种算计谋划,会在这时没有留存下来后手?

    帝君不愿冒险,索性便收起了这些心思,而是在一旁沉眸看着正吞噬帝君之力的徐寒,他多少有些好奇,想要看看徐寒是用如何的手段获取这本来不是他能够获取的力量的。

    很快,徐寒便吞噬完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的一成帝君之力,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呢?注视着他的帝君在心里暗暗想到。

    帝君也曾在心底揣测过徐寒吞噬这些力量的办法,或是以某种秘法将之储存,又或是别的其他,但此刻的徐寒却显然没有任何的其他心思,更没有做出任何帝君想象中的事情,而是继续毫无顾忌的吞噬着那股力量。

    帝君的眉头在那时皱起,他想不明白徐寒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不认为徐寒会如此不知进退,不明白自己肉身的极限在何处,但却又想不明白他这么做的依仗究竟是什么。

    又是百余息的光景过去,那仅剩的一成帝君之力在这百息的光景中被徐寒吞噬了大半,吞噬的速度比起之前显然是快出了不少,而更让帝君诧异的是,在这又吞噬了半成帝君之力后,徐寒的面色如常,并未露出半点的异状。

    帝君心头的疑惑更甚,他眸中的黑芒大盛,一道漆黑的火焰在他的眸中燃起,他看着徐寒,某种可怕的力量在他的眉宇间流转,凭借着这股力量,他可以将徐寒周身的气机流转路线看得一清二楚。

    而就在这样的秘法施展开来,他看清了徐寒体内气息之后,帝君的身子在那时猛然一震,不可思议之色漫上了他的眉梢。

    他看见了数十条隐没的丝线链接在徐寒的背部,那东西极为隐秘,若非帝君张开着足以洞穿万物的秘法,根本无法发现,而那些被徐寒所吸收的,多余的帝君之力便在进入徐寒体内一阵流转后,顺着徐寒背部的那些一道道微不可查的丝线涌向了远方。

    这是?

    帝君的眉头一皱,不解于这是什么古怪的法门。

    但出于想要弄清徐寒究竟在打着些什么主意的心思,帝君下意识的便顺着那一道道丝线所去的方向转头望去。

    他的神识早已覆盖可整个天地,因此不出数息的光景便寻到了那些徐寒背后的丝线所连接到的尽头赫然便是十万大山之中,四帝山的山巅。

    而那些丝线一一对应的则是那些早已在大渊山上死去的众人的尸首。

    随着这些帝君之力的涌入,诸人那些于此之前玄儿等人想尽办法也无法复活的尸体,此刻却渐渐有了生机,他们鼻尖的呼吸从无到有,从微弱到有力,面色也渐渐变得红润。

    他们空洞的双眸在那时缓缓闭上,又于数息之后缓缓睁开,而这次在那眸子中闪动却不再是之前的冰冷无物,而是分明带着炙热与灵动之色。他们....在这时,真的活了过来。

    帝君在感受到这一点时,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这徐寒算计了那么多,为的就是利用帝君之力不灭的特性将这些本就依仗着帝君之力而生出生灵再次复活过来。

    在短暂的惊骇之后,帝君的嘴角却是勾勒起了一抹笑意,他狞笑着看着那依然还在努力吞噬着帝君之力的徐寒,嘴里暗暗言道:“原来,你还是没有变啊。”

第一百九十九章 恭候多时

    越到这时,帝君便越发的看不透徐寒的心思。

    将帝君之力分成数份,转移到诸人的身上,以此来分担帝君之力带来的压力,这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徐寒的这些朋友,于这方世界来说都还算得上是当世人杰,想要受下这被稀释了数倍的帝君之力并非难事。

    但令帝君疑惑的是,此刻的徐寒,身负一成帝君之力,那位伪神身负一成帝君之力,剩余一成被那些此刻缓缓苏醒过来的诸人瓜分,这样的做法虽然解决了徐寒无法承受过多帝君之力的隐患,但三成帝君之力如此分散,待到鬼谷子降临,三方大战展开,徐寒等人其不被逐个击破,毫无半点还手之力?

    那他这样处心积虑的让他那些朋友们复活又有什么意义?

    还是说他错看了徐寒,这位在他的眼中几乎已经是能与他以及鬼谷子并肩抗衡的执棋人,似乎还是那个心存侥幸以及过度仁慈的孱弱生灵?

    这样的心思在帝君的心头流转,他莫名有些烦躁。很多时候他能大抵猜到鬼谷子的心思,却看不透眼前这个比他弱小数倍的徐寒的想法。而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至少亘古以来,他从未遇见过这样的生灵。就像鬼谷子为何能够将世间万物推演得明明白白,便是因为他们了解生灵,知道他们想要什么。而一个你不知道对方目的的对手,永远是最可怕的。

    帝君想着这些的时候,徐寒已然吸收完了剩余的帝君之力,再次拥有力量的徐寒自然勿需方子鱼的帮助,自己便可凌空而立。

    他在那时回眸看了神色阴翳的帝君一眼,自己确是微微一笑,言道:“帝君,现在可不是做他想的时候,麻烦已经来了。”

    徐寒说罢这话,便仰头看向天际,透过那漫场的黑暗,去往穹顶之上,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无穷远的远方飞驰而来。

    帝君一愣,自然反应了过来徐寒所言之物是什么东西。 他眉目一沉,不再与徐寒对话,身子便在那时一动,落在了一旁的黑色圆盘上,随即圆盘转动,带着帝君以及那几位仆从,化作一道流光冲出了这无垠深渊。

    而在帝君离去后,玄儿等人也飞身来到了徐寒的周围。以他们的眼界虽然无法弄清那股被吞噬掉的帝君之力究竟为何物,却能感觉到哪力量的强大,况且徐寒在言语间隐隐有将那帝君压制的趋势,这让即使之前对徐寒多有不满的妖君后卿在这时也暗暗将徐寒视为了主心骨。

    “姓徐的,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方子鱼抢在诸人发问之前,朝着徐寒问道。而诸人也在那时纷纷朝着徐寒投来目光,那目光包裹着的是之前诸人不曾有过的希冀。

    这便是徐寒始终给人的感受,在面对那些不可战胜的事物时,大多数人都会心生绝望,甚至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心思。但徐寒不一样,哪怕再强大的敌人,似乎只要有他在,便并非没有获胜的希望。而希望,很多时候便是生灵赖以生存下去的根本。

    在诸人这样的目光下,徐寒也不免觉得有些压力,他赶忙耸了耸肩膀言道:“看看再说。”

    说着他的周身黑气涌动,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自他的背后猛地张开,磅礴的黑气继续溢出,将周围诸人的身子高高托起,然后那双翼一震,他便在那时裹挟着诸人以快得惊人的速度飞出了这无底的深渊。

    ……

    深渊之外的昆仑仙山依旧风雪不歇,似乎方才在这深渊中发生的一切都并未影响到外面的世界一般。

    徐寒带着诸人冲出了破败的昆仑仙宫,来到了那云海之上的天穹之顶。

    此刻夜色已至,天穹外星光闪烁,平日里这些星光被云层遮蔽,不可得见,今日在此处却让人将之看得真切,站立其中如置混沌仙境,美不胜收。

    但前人便早有所言,景色之美非起于景,而在乎心。

    这样的景色,在场诸人大都没有心思去观赏,反倒纷纷沉眸看向立在另一侧的那道黑色圆盘。

    那里帝君负手而立,他的心境自然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此刻他倒没有半分的紧张,而是眺目仰头看向天外,看着那星空万域闪烁的繁星,看着繁星之后更广阔也更幽深的虚空。

    “我不在这数十万年,这些生灵们活得似乎过于滋润了一些,我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见过这般群星闪烁的星空万域了。”也不知是有感而发,还是某种试探,在一段沉默之后,帝君忽的低声言道。

    徐寒微微一笑,也未有半点迟疑,便在那时接过了话茬,高声应道:“看样子万域星空的生灵没人在想念帝君这位唯一的神?啊!”

    “神之所以为神,是因为神坚持自己的信念,并不会为任何人而更改,世人不懂我的伟大,只是一味的恐惧,但没关系,我会再次君临,传播我的恩泽。”帝君寒声回道,并不为徐寒这样的言辞所动。

    这次,徐寒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便不再与帝君言语,似乎是打算就此结束这场对话。

    可帝君却出奇的收回了自己望向星空万域的目光,反倒是用自己眼角的余光瞥向徐寒,他的目光在徐寒身旁的诸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方才落在了徐寒的身上,他竟然再次言道:“其实你很不错,比起鬼谷子来说,你更像是那个能够成为万域星空中新的神?之人。”

    “但可惜,你太执着于某些东西,舍不得必要的舍弃,便难以承担起身为神?的重任。你啊,算计了这么多,最后却还是要被拖累,注定是一场黄粱梦。”

    这一次,帝君的语气里竟然有些许惺惺相惜的味道。

    这让徐寒有些措手不及,他不免一愣,眉头一挑看向帝君的目光古怪了几分,他言道:“这个时候帝君与我说这些,怎么有种想要招安徐某人的味道呢?”

    帝君不语,在那时撇过了头,看向天外,这样一来双方便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而这样的沉默在数十息的光景之后,便再次被打破。

    天外忽然涌动出数道强悍的气息,诸如玄儿等人自然只能感受到那些气息中所包裹的威能,而徐寒方子鱼二人吸收了帝君之力,却可透过天外的无垠虚空看清正有数道身影飞驰杀向此方天地。

    咕噜。

    方子鱼咽下了一口唾沫,有些心悸的看向身旁的徐寒,问道:“这就是之前那些控制了我的家伙?”

    她在与那些鬼谷子接触之时心头便有所警惕,但当对方真的朝她动手之时,她根本就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而此刻她便要与这样的存在正面交锋,难免心有忌惮。

    “嗯。”徐寒点了点头,倒并未出言宽慰。他很清楚,接下来的战斗注定惨烈无比,任何心理上的忌惮与顾忌都只能靠自己去扛过,旁人说得再多都是无用,而他也相信经历了这么多的方子鱼有这样的觉悟。故而他没有与方子鱼多言太多,反倒是转头看向身后的十九,本要询问她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话还未有出口,十九便率先言道。

    “这十九次的轮回,我过得比你更痛苦。”

    “你尚且可以忘记过往,每一次都重新对待,而我却明知道前路黑暗,却不得不继续前行...”

    “这一天,我比谁都更期望它的到来,所以,放心吧,一万七千年前我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十九的目光对上了徐寒,语调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决意。

    徐寒微微一愣,脸上不免有些愧色,在他明白了这个世界真相的时间里,那段日子于他来说可谓相当的难熬,他不得不衡量许多得失,考虑各种的因素,也狠下心做出一些牺牲,背负一些他不愿背负的罪孽。

    想到这里的徐寒又欲言说些什么,但却再次被十九打断:“你若是有所愧疚,那便大可不必,若说这个世界为何陷入如今的困境,其实与我也有不小的干系,我所做的不仅是为了救赎这个世界,也为了救赎我自己。”

    徐寒又是一愣,良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数息之后他的脸上方才露出了苦笑之色,他看着神情平静的十九,自己的脸色却变得古怪了起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大概是未有想到徐寒会说出这样的话,十九有些奇怪的看了徐寒一眼,微微思索方才言道:“你说。”

    “现在的你到底还是不是那个十九?”徐寒一本正经的问道。

    十九平静的脸上在那时荡开一抹笑容,她挑眉言道:“你猜?”

    徐寒哑然,却是不想到了这个时候,十九反倒与他开起了玩笑。

    他正要再言,可今日似乎冥冥中就有什么东西在与他作对一般,这一次他的话还是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他的眸中忽的闪过一道寒芒,脑袋豁然抬起,那数道在虚空中穿梭的人影在那时来到了这方世界,身子缓缓落下,冷眸注视着这方天地。

    徐寒收敛起了自己其他的心思,他微笑着朝着那几人挥起了自己的手,朗声言道:“诸位走得好慢。”

    “徐某与帝君,恭候诸位多时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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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锋介绍:
太子弑父,天降灾祸饿殍遍野。乞儿命苦,数九寒冬家破人亡。是谁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谁说善恶有报因果轮回?尽是荒唐!弱肉强食,何来道义!物竞天择,何来公平!倒不如杀他个天昏地暗!倒不如杀他个天下太平!【书友群:346162676欢迎大家加入】藏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藏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藏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