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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他曾是少年     藏锋txt下载     藏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章 诛邪退避,夜尽昼来

    三方齐聚,天地肃然,杀机弥漫。

    对峙的三方泾渭分明,看向对方的目光之中都充满了警惕。

    “想不到,我们最后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一个被囚禁的苟延残喘的神?,一个被控制了数万年,浑浑噩噩的傀儡,能将我鬼谷子一脉逼到如今的地步,也算亘古未有了。”

    最先,还是鬼谷子打破了沉默。

    为首的老人黑袍宽大,衣摆在穹顶飘动,猎猎作响。他话虽如此说着,可目光却只是盯着徐寒他很清楚若非眼前这个少年从中作梗,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自诩为算尽天下的鬼谷子,终究还是栽在了自己的自负之上。

    “谷主谬赞了。”徐寒依然神情轻松,甚至还有闲暇的朝着鬼谷子拱了拱手,嘴里应道。

    “哼。”鬼谷子一声冷哼却是不再理会徐寒,反倒是转眸看向帝君,他沉声言道:“你我终有一战,帝君是想要将这一战摆在现在,让这爬虫坐收渔翁之利,还是咱们联手杀了这诡计多端的家伙,再一决雌雄呢?”

    这话出口,徐寒与十九倒是依然面色不该,可方子鱼玄儿等人却不免心头一跳,面色难看了起来。

    这两位若是联手对抗他们,以他们的战力显然不是对手,故而一个个都在那时噤若寒蝉,神情紧张的看着那帝君。

    帝君自然感受到了在鬼谷子提出此问的瞬间,周围诸人的情绪变化,他似乎有意戏弄诸人,并不在第一时间回答此问,反倒是面露玩味的笑意。

    他转头看向徐寒,问道:“徐兄一位,这笔生意在下做不做得?”

    帝君当然不是为了嘲弄徐寒而做出这般无聊之举,对于他这样层次的存在,个人的恩怨他早已不曾介怀,他所考虑的永远是更为长久的利益。故而他这么做除开表面上那一层嘲弄的意味外,更深沉的却是想要以此试探徐寒的反应,以此判断这个给了他各种麻烦的少年是不是还藏着些他想不到的底牌。

    但令他失望的是,在面对此问时徐寒只是耸了耸肩膀,应道:“做生意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帝君直问本心就好,徐某就不越俎代庖替帝君做主了。”

    帝君心头一凛,怒气奔涌,即使到了这般足以危机徐寒生死的关头,这个少年还是如此淡定自如。这让帝君拿不准徐寒的心思,而与之相应的,也让徐寒在帝君心头的威胁程度高出了数倍,对于鬼谷子的提议,他此刻真的有了些许心动。

    “当然可以。”故而他在那时转头看向那身着黑袍的老人,朗声应道。但此言说完,他的语调便猛地低沉了下来,又言道:“但怎么杀终归得有个规矩吧?”

    “好说。”那老者朗声笑道:“就像你与这孩子之前那般,所得之物你我对半分之,当然我鬼谷子一脉为表当初囚禁帝君的歉意,还会送给帝君一份大礼,以作投名状,何如?”

    “什么大礼?”老狐狸之间的对话总是弯弯绕绕,反复试探。

    一旁的徐寒都听得有些不耐烦,他伸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又大了个哈欠,这才言道:“我说,咱们能不能快点,输赢就那么回事,耽搁久了可是为再生变故的啊。”

    那语气吊儿郎当到了极致,与此刻这决定着万域星空未来的场面可谓格格不入。

    莫说帝君与鬼谷子就是徐寒身旁的玄儿也不免有些紧张,下意识的拉了拉徐寒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这时胡言乱语。毕竟若是鬼谷子与帝君谈不拢,双方真的打了起来,他们瞅准机会舍命一搏,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若是这双方真的要一致对外,那他们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但徐寒却好似铁了心要与那鬼谷子双方难堪,根本不因为玄儿的提醒而收敛半分,反倒是继续扯着嗓子言道:“那二位既然如此不信任,那要不就你们先决出个胜负,徐某等上一会也行。”

    这接二连三的挑衅之言入耳,饶是鬼谷子一方的那位老者也禁不住脸上肌肉抽搐,显然是怒不可遏。他沉默了一小会,这才看向帝君,沉声言道:“徐寒这具肉身,便是我鬼谷子送给帝君的大礼。”

    “嗯?”听闻这话的帝君顿时脸色一变。

    徐寒的肉身对于帝君来说如何的重要自然是勿需再表,若是真的按照鬼谷子所言的话,杀了徐寒之后他便拥有了五成帝君之力,同时也有了能够装下这样强大力量的肉身。虽然看上去他与鬼谷子再次处在了同一标准的起跑线上,但帝君对自己的力量的掌控显然不是鬼谷子可以比拟的,这样一来,最后那场大战从某种意义来说,帝君便有了必胜的优势。

    这样的条件不可谓不诱人,但帝君不明白的是,鬼谷子难道不清楚这一点吗?他为何会为了杀死徐寒,而如此不惜代价。

    “我该如何信你?”帝君沉声问道。

    “帝君不用信我,信自己即可。”鬼谷子眯着眼睛说道,帝君的问题其实是一个看似简单实则很是复杂的问题,尤其是对于他们双方来说。

    这数百万年来的相互算计,你追我赶,双方都太了解对方的心思,对于对方提出的每一个提议都充满了警惕,都害怕其中藏着算计。而正是这各种顾虑让本来双方博弈的事情变作三方之后,便变得浮渣无比了起来,每一方都害怕另外双方联合起来对抗自己,同时又很难以信任某一方抛出的橄榄枝。

    “何解?”帝君显然也明白这其中的条条框框,他很是慎重的再问道。

    “我们要分的可不是他们有的全部,只是她与他。”鬼谷子伸出了手,指向方子鱼与徐寒。

    帝君还有些发愣,并未在第一时间领会到其中深意,但他毕竟是神?,在数息之后便恍然大悟。

    鬼谷子所言的杀徐寒不假,平分帝君之力也不假,甚至将徐寒的肉身送出都绝非妄言。只是这一切需要帝君自己去拿,帝君所担心的信任问题其实只要换个思路来想便简单到了极点双方根本不可能相互信任,更无法真正的做到联手对敌,既然如此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便是...

    不联手。

    是的,他们勿需联手将徐寒一干人等尽数斩杀,只需要将方子鱼交给鬼谷子解决,将徐寒交给帝君来对付。二者身上分别有着一成帝君之力,只要将之击杀自然也就平分了各自所得,至于剩下那散布在其余诸人身上的帝君之力,显然不足为惧,完全可以等到双方决出了胜负,再去收割。

    当然这样的对手分配也并非完全公平。

    无论是鬼谷子还是帝君都清楚,徐寒显然是比方子鱼更加难缠的对手。但帝君无法拒绝这个提议的原因在于,他迫切的想要得到徐寒的肉身,这样的分配对帝君的收益更大,自然多承受些风险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想明白了这其中关键的帝君在那时双眸一沉,在数息的犹豫之后,便猛然重重的点了点头,看向鬼谷子言道:“好!就依你所言。”

    这话出口,鬼谷子阴沉的脸上顿时浮出一抹笑容,而玄儿等人却是在那时脸色大变。

    鬼谷子与帝君显然不会去顾忌玄儿等人的心思,他们都非优柔寡断之人,既然双方达成了协议,便在第一时间纷自转身看向各自的目标,庞大的威压也在那时分别从他们的体内涌出,将徐寒与方子鱼笼罩在其中。

    在这样强大的威能下,方子鱼不免吞了一口唾沫,身子下意识的退去一步,伸手拉了拉徐寒得衣袖,小声问道:“喂,姓徐的,咱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嗯?什么?”徐寒转头看向方子鱼,眨了眨眼睛,一脸疑惑。

    “他们要对咱们动手了,咱们难道就要坐以待毙吗?”方子鱼见状顿时火冒三丈,但碍于如今的状况,她不得不压下心头的火气耐着性子再次问道。在方子鱼看来,可是徐寒自己出言嘲弄的那些人,以他的性子应该不会做出这般无稽之事,那这么说来徐寒一定有什么办法能解决眼前的麻烦。

    “你说这个啊?但我没有办法啊。我也打不过他们。”徐寒一脸平静的言道。

    方子鱼咬着牙,强压下了想要将徐寒脑袋锤烂的冲动,沉着声音言道:“那你赶忙招惹他们。”

    徐寒一脸委屈,说道:“我可没有招惹他们,我是为他们好,让他们不要说得太久,迟恐生变。”

    “你哪一边的?”方子鱼对于现在这个没头没脑的徐寒的忍耐几乎到了极限,她跺了跺脚大声的斥责道,而就在双方对话的档口,鬼谷子与帝君已然已经走到了二人的跟前。

    “我是哪方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哪方的。”徐寒言道。

    “嗯?”方子鱼一愣,还未待她想明白其中就里,一道娇小的身影忽的从她的身后迈步而出,穿过了她的身子,走到了前方。

    那身影赫然便是十九。

    方子鱼想着,这孩子那是那些人的对手,正要伸手将之拉回。

    可那时,十九却抬起了头看向天际,他的目光越过前方那两位杀神,看向天外。她的眸中与嘴角浮出一抹真切的笑容,她的嘴唇缓缓张开,轻声言道:“爹。”

    那一声清澈的呼唤落下。

    于是。

    昏暗的穹顶上,六颗星辰亮起,漫天灼灼的星光下,一双含着烈阳的眸子在无垠的虚空中猛然睁开。

    目光所致,星光随行。

    诛邪退避,夜尽昼来。

第两百零一章 世界

    “是他。”

    同样的话,同样惊骇的语调,同时从鬼谷子与帝君的嘴里吐了出来。

    放眼星空万域,有万族横立,有生灵亿兆。

    但真正能让眼前这二人感到麻烦,或者说棘手的却不过寥寥数人。

    其一,是这如今已经让人看不透的徐寒,其二,便是那双如含烈阳的眸子的主人。

    那双眼睛的主人,曾经也只是星空万域无数世界中,一个平凡世界里同样平凡的生灵。他没有通天彻地的修为,没有冠绝古今的天赋异禀。

    但就是这个平凡的生灵,一路披荆斩棘,成为了头顶七星的神?。

    帝君差点死在他的手中,鬼谷子也因为对他的忌惮而在万域星空布局数十万年方才敢图穷匕见。

    他锋利、刚猛,如他手中的刀,如他头顶的光。

    似乎只要他愿意,这世上并不存在他无法战胜的东西,在这一点上,他与徐寒又是出奇的相似。

    耀眼的星光缓缓暗下,依旧的明亮却不在那般咄咄逼人。一道身影顺着星光降落,在他落地前,地面上忽的涌出数道剑影,在他的脚下绽开了一道璀璨的剑莲。他轻轻落在那朵莲花上,目光温柔的看向前方,看向那位正仰头看着他的女孩。

    “这些年,辛苦你了。”男人轻声说道,语气中不无愧疚之意,但更多的却是久别重逢的欣喜。

    十九摇了摇头,眼眶微微泛红:“女儿不苦。”

    男人只是点了点头,似乎不打算将这处久别重逢的戏码演尽,他只言道:“你娘做了你最爱吃的阳春面,此间事了,我便带你回家。”

    哐当。

    此言一落,一声脆响荡开。

    男人背上的刀剑出鞘,他一手持刀,一手握剑,刀白如雪,剑绕九重剑影。

    浩然剑意与刀意在他的体内交错,然后奔涌而出,直冲天外,脚下的莲花绽开,头顶的星光大盛。

    他这时方才第一次看向鬼谷子与帝君,眯着眼说道:“诸位,这段恩怨,该了解了。”

    ……

    “唉,这家伙谁啊,感觉好厉害的样子。”方子鱼终于在这时从这番变故中回过了神来,她用手拉了拉徐寒的衣袖,轻声问道。

    徐寒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双眼放光的方子鱼,心头不禁暗暗为自家师兄叹了口气,但嘴里还是言道:“就是苏慕安口中那个第十七代老爹。”

    “啊?”方子鱼的眼珠子在那时睁得浑圆,大概是从未想过苏慕安口中的那个祖宗是真有其人,更为想过这个人还活着,嗯...长得还这么年轻。

    “可十九为什么叫他爹?”不过很快方大小姐便发现了事情的古怪,她又一脸狐疑的问道。

    这个问题倒是让徐寒有些犯难,他想了想,最后也只能敷衍的应道:“这个就很复杂了,有空再与你细说。”

    方大小姐自然不满于徐寒这样的回答,正要再次发问。

    可就在那时,鬼谷子的声音却忽的响起。

    “殿下不在神宫中好好养伤,怎么有心事来参合这等闲事。”鬼谷子的那位老者沉眸看着男人,他的眉宇间光芒闪烁,似乎有某种力量在眸中流转。他想要以此看清来者的底细,毕竟他记得真切,在此之前他便已经重创过这个男人,以当时的伤势来看,对方断无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回复过来,鬼谷子不禁怀疑这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他没有算到的差池。

    但令他失望的是,失去了一成帝君之力的他不再拥有能够仅凭目光便看穿眼前这个浑身沐浴星光的男人的本事。

    而越是这样看不透的东西便越是让他心中不安。

    “星空万域安静了太久,这样的热闹在下怎么能错过呢?”刀剑已经在手的男人,衣衫鼓动,嘴角含笑的看着老人,脸上是让人猜不透的玩味之色。说着他还侧头看向了一旁的帝君,嘴角的笑意在那时又重了一分:“更何况还有帝君这位老朋友在,我若不出面一见,传出去岂不让世人笑我苏某不懂待客之道?”

    “监视者。好大的名头。”帝君也在那时不甘示弱的微微一笑,沉声言道:“今日既然你来了,那我也好试一试这数十万间,你那点本事有没有些许长进。”

    这男人的出现显然给了鬼谷子与帝君极大的压力,双方这一次很是默契的选择了站在统一战线,由此可见这男人在他们心中的分量。

    这话说罢,帝君脚下的黑色轮盘疯狂旋转,在那时身形一变,便来到了帝君的身后,那轮盘上一道道古怪又生涩的铭文浮现,闪动起了骇人的光芒,随即那圆盘上一柄柄漆黑的刀叉剑戟涌出,纷纷将锋芒对准了那男人。

    而另一边鬼谷子周身的依然也开始鼓动,黑白之气缠绕着他的身躯,直冲天外,数道黑白之气凝成的恶龙也绕上他的手臂、周身。

    眼看着这三方之间的大战就要一触即发。

    “我说你们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多欺少这样的事情干起来怎么还如此义正言辞?”可就在这时,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却忽的响起。

    鬼谷子与帝君皱起了眉头,但方才立在他们身后的徐寒却在那时身形一闪来到了那男人的身侧,与之并肩而立,微笑着看着他们二人。

    “那以徐兄弟的意思该如何?”帝君沉眸问道。

    “简单。”徐寒伸出了手,指向帝君:“咱们俩解决咱们的事情,他们俩去算他们这数十万年的老账,何如?”

    这话出口,莫说是帝君与鬼谷子,就是方子鱼等人也都纷纷脸色大变,他们可着实想不明白,徐寒拿什么与这些人斗。

    帝君虽然觉得徐寒敢提出这样的要求,必然有所依仗,但这于他来说却是一个最好的选择。毕竟杀了徐寒对他来说收益最大,同时在徐寒与那监视者之间若是一定要选一个对手的话,怎么看都是这徐寒更好对付。若是他能成功击杀徐寒取得那帝君之力与徐寒的肉身,届时这监视者与鬼谷子打作一团,他说不得还可坐收渔翁之利。念及此处的帝君自然是没了半分的迟疑,他当下便沉眸言道:“既然徐兄弟有这么胆魄,那本尊自然是却之不恭了。”

    这话出口,一旁的鬼谷子顿时脸上的肌肉抽搐,帝君能想到的事情,他当然也能想到,故在那时沉声言道:“帝君忘了被这小子耍得团团转的时候了吗?依老夫看,我们应当联手杀了这监视者,再按之前的计划行事。”

    鬼谷子并不死心,还试图出言说服帝君。

    虽然这话并非毫无道理,但显然在这巨大的机遇面前,帝君很愿意冒些许风险。

    “盛情难却,谷主勿需担心,待我杀了此子,夺了他的肉身,我便前来助你。”帝君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便摆开了架势看向徐寒。

    鬼谷子在心底说不得已经暗骂了帝君百遍,但这时却显然不是再究竟此事的时候。

    “十方剑阵!”

    一声爆喝从那监视者的嘴里吐出,无数雪白色的长剑,从天外的无垠虚空中遁来,飞速来到那男人的身后,在他的背后化为了一对锋利无比的剑翼,他头顶的星光大盛,手中刀剑亮起,他在那时便裹挟着漫天刀意剑意朝着鬼谷子杀了过来。

    鬼谷子的双眸一凝,他感受到此刻这监视者的修为似乎已经恢复到了全盛时期,他来不及去细想对方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只能在那时凝聚起周身的力量抵御对方的进攻。

    那一边鬼谷子与监视者战作了一团,帝君也在那时收回了目光,看向徐寒,他背后那布满刀叉剑戟的轮盘随即调转方向朝向徐寒。

    “咱们也开始吧。”帝君说道,那些刀叉剑戟顿时寒芒涌动,如利箭上弦,随时便会铺天盖地的涌来。

    “别急。”相比于帝君的剑拔弩张,徐寒的神情却轻松了许多。

    他说完这话,便在帝君诧异的目光下,浑身气息涌动,随即一道星光在他体内升起,天外一颗星辰随即亮起。徐寒伸出手,竟是极为怪异的握住了那道星光,然后他笑道:“先把东西还给别人在说。”

    然后他屈指一弹,那道星光连同着天上的星辰便在那时猛地涌出,去到了那监视者的头顶。七颗星辰在那时交映成辉,而监视者的气势也随即陡然上升了一个台阶,攻势也愈发的凛冽,本来在鬼谷子的杀招下隐隐有些疲态的他,在星光的照耀下,竟然搬回了这颓势。

    帝君见状心头一沉,这星辰之力的强大在数十万年前他便早有感受,虽然徐寒不见得能完全驱使着力量,但有着东西傍身总归是可以增加下胜算,他竟然如此轻易的便将之送出,以至于让帝君摸不准他到底是胸有成竹,还是在故作姿态。

    但无论如何,这时都不可能再有退路,他沉下了眉头言道:“那现在可以了吧。”

    说着,他背后那些利器再次涌出,一时间杀机弥漫。

    “等等!”可那时徐寒的手却再次伸出,朝着帝君大声言道。

    帝君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不悦道:“又如何?”

    徐寒有些尴尬的笑道:“还有一物。”

    说着他的手伸出,一柄漆黑色的长剑浮现在了徐寒手中,他的头顶三千道金色的剑影随即涌出。

    徐寒伸手抚摸着那长剑的剑身,脸色忽的肃然了起来:“这些日子,谢谢你了。”

    说着,长剑被他猛地一抛,再次扔完那男人所在之处。

    说来极为古怪的是,那长剑再来到那星光的照耀下后根本勿需男人用神念驱动,一声高亢的剑鸣便从那漆黑的长剑剑身上升起,那声音欢快无比,像是与固有久别重逢一般。

    然后漆黑的长剑直直来到了男人的头顶,三千道金色剑影尾随其后,开始随着男人的攻势不断的袭向那鬼谷子,而更为古怪的是,随着那些剑影的每一次进攻,每一道剑影之中都隐隐有一尊刀客虚影浮现,猛烈的挥刀,斩向鬼谷子周身盘踞的恶龙。

    再得一助力的监视者可谓如虎添翼,竟然将那拥有着三成半帝君之力的鬼谷子打得节节败退。

    帝君自然惊骇于那监视者比起数十万年前他们交手时更加强大的修为,同时心底也暗暗担忧了起来,若是鬼谷子被过快的击杀,那他一人面对这强悍的监视者以及深浅不知的徐寒,当是何等危险?

    念及此处,他不敢再有半分迟疑,也无心在询问徐寒,他背后的那些利器在那时呼啸着飞射而出,裹挟着惊呼毁天灭地的威能从四面八方轰响徐寒,几乎封死了徐寒的所有进退之路。

    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徐寒会死在这样他全力以赴的一招之下,毕竟再给出了星辰与那神剑之后,帝君着实想不到徐寒还能有什么后手。

    而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也很好的证明了帝君这样的猜想。

    面对呼啸而来的刀叉剑戟,徐寒的身子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未有反应过来一般。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那些利器来到距离徐寒的身子不过一寸处,帝君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玄儿等人发出了惊呼。

    但这些情绪都被淹没在了下一刻

    徐寒的一只手缓缓的伸了出来,一根手指轻轻的点在了那冲杀最前方的一柄黑色长枪的枪尖之上。

    那时,那些事物尽数戛然而止,纷纷停滞在了徐寒的身前。

    徐寒抬眸看向帝君,微笑言道:“帝君太心急了。”

    “徐某还有一样东西要还给帝君呢。”

    帝君的面色惊骇,他想不明白眼前这样的徐寒到底是靠什么如此轻易的拦下他的杀招的,但一股莫名的恐惧却在那时涌上了他的心头,他上下嘴唇打着颤,问道:“什么?”

    徐寒的眸中与嘴角都在那时绽开了笑意,他的嘴里在那时吐出了两个很是莫名的字眼。

    “世界。”

第二百零二章 归家

    世界。

    那短短的两个字眼吐出,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一道难以言明却又真实存在的力量波动在那一瞬间以徐寒的身躯为中心如涟漪一般猛然荡开。

    轰!

    那力量波及的速度极快,就是帝君一时间也未有反应过来,被那力量的余波所震。

    那时帝君的脑海中响起一阵轰鸣,他暗道一声不好,正要运集周身的力量抵御,但那股力量波动并未有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只是越过他的身子继续朝着无穷远的远方继续涌去。帝君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不解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法门,又有什么样的威能。

    他将周身力量调动到了极致,却暂时隐而不发,只是沉着眉头看着徐寒。

    那数道从他背后的黑色圆盘涌出,刺向徐寒的刀叉剑戟依然停留在徐寒的身前一寸处,一切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但徐寒嘴角那上扬的笑意,看着他那戏谑的神情却让帝君心头那股惴惴不安愈演愈烈。

    “徐寒,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故弄玄虚?”帝君沉眸言道,但暗地里却飞速的催动起了自己体内的力量,试图动用那些刀叉剑戟冲破徐寒支起的屏障,一举取下徐寒的性命。

    但不知为何,他狂暴的利用倾巢而出,加持在那些刀叉剑戟之上,本应生出毁天灭地的威能,可一切却又如泥牛入海一般,激不起半点风浪。那些刀叉剑戟依然如陷入了时间停滞一般,停留在那处,不可前进毫分。

    帝君的心头骇然,他想不明白只有区区一成帝君之力的徐寒如何能够如此轻松的抵御下他的全力进攻。

    而面对帝君的询问,徐寒却是不语,只见他的伸出的点在那枪尖的手指在那时又是轻轻一点,那漫天的刀叉剑戟便如水中倒影一般在层层涟漪中,尽数散去。

    这是什么神通?!

    目睹了这一切的帝君心头可谓惊骇万分,他纵横星空万域不知几多岁月,被他毁灭的世界亦是难以计数,哪怕是险些让他陷入死境的那位监视者也不曾表露出这样可怕的修为,他想不明白,前些日子为了对抗一位鬼谷子的使徒便不得不借用他的力量,而被他附身的徐寒,是如何在这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中,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生出这般可怖又诡异的修为的。

    帝君心有万般疑惑,却也知道此刻不是追根溯源的好时机,他再次催动起背后的黑色圆盘,巨大的圆盘厚重沉闷的旋转,愈发狂暴的气息自它背后奔涌而出,他得快些解决掉徐寒,毕竟鬼谷子似乎已经不是那位监视者的对手,虽然他与鬼谷子的立场并不相同,但此刻唇亡齿寒,他们要做的就是得兵合一处,杀了徐寒与监视者,方才能有...

    等等!!

    想到这里的帝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的心头一惊,他侧眸看向自己的身边,这才发现周围的一切都空空荡荡,除了他与徐寒便再也寻不到任何人的踪迹。

    “怎么样,徐某还给帝君这个世界,帝君满意吗?”帝君脸上的惊骇让徐寒一瞬间便明白他发现了这般异状。徐寒面带笑意,脚尖在空中轻轻一点,身子便以快得出奇的速度一闪而过,来到了帝君的跟前,他的嘴角与眸中都带着笑意,注视着帝君,嘴里如实问道。

    “幻境?”帝君面色阴沉得好似能滴出水来,他寒声问道。

    他到了这时才醒悟过来,方才那自徐寒体内荡开的力量波动本身就不是为了击溃他,而是将他拉入这方幻境,之前与徐寒同处一个身躯之中帝君便领教到了徐寒在这方面的本事,如今再次着了他的道,帝君不免心头涌出些许愤怒。但同时暗地里也在施展自己的手段试图冲出这幻境,可是无论他怎么样努力,都无济于事。

    “帝君高估徐某了,在那帝君送给徐某的幻境中我能将帝君拉入其中,靠的是帝君那时心神上的漏洞,可方才那样的情况,帝君正全身戒备,帝君以为徐某能有这样的本事的话,还会与你和那鬼谷子虚与委蛇这么久的时间吗?”徐寒似乎是看透了帝君的心思,他慢悠悠的问道,话里的每一个字眼都直戳帝君的心神。

    而说道这处,他还有意顿了顿,目光饶有兴致的落在帝君的脸上,上下打量着对方,就像是在欣赏一幅千载难逢的景色一般。

    “况且帝君大可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哪里像是幻境呢?”

    徐寒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帝君的脸色猛然一变。

    他像是响起了什么,眉宇间涌出了一抹不可置信之色。

    他根本无心再去管徐寒的所言,而是抬头看向天外,三颗明亮的星辰照耀,刺得那时的帝君双眼发疼。他有些恍惚,这世上当然不会有这样明亮的星辰,那应当是……三颗太阳。

    这样诡诞的事情,若是放在旁人眼中,定会觉得是自己久醉未醒,又或者处于梦境,但帝君在看清那事物的瞬间脸上浮出的却是一抹浓重得几乎凝成实质的愤怒一种恨不得将徐寒撕成碎末、烧成灰烬、再撒入虚空的愤怒。

    “你!在找死!”帝君沉着眸子,压低了声音,如此言道。他双眸中黑色火焰燃起,眼眶四周青筋暴起,像极了被人触了逆鳞的恶龙,杀机狰狞,涛涛如江海般自他体内奔涌而出。

    即使是在之前,被鬼谷子困在世界深处数十万年的岁月,即使是被徐寒各种算计不得不妥协的情况下,帝君都从未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他的身子猛然跃出,滔天的黑气紧随其后,一拳挥出,便有漫天的黑气裹挟在拳风之上,无需催动,便化为了黑龙之状,长啸着杀向徐寒。

    但面对这样的杀招,徐寒却只是淡淡一笑,身子动也不动的立在原地,直到那拳风袭来,他方才微微侧了一下脑袋,那看是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又恰到好处的躲开了帝君这一拳。

    帝君的眉头一皱,他意识到些许不寻常的味道,他这一拳所裹挟的威力何等强大?岂能如寻常武者一般,避开了拳头就能安然无恙?

    放在平日,帝君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去细究其中就里,但此刻,显然心头涌出的愤怒已然侵蚀了这位活了不知几多岁月的神?的心神。他只是觉得愈发的愤怒,于是又是浩然的一拳挥出,但一如之前一般,这看似裹挟着无穷威能的一拳,依然被徐寒不动声色的躲了过去。

    帝君依然不去细究其中缘由,反倒是愈发狂暴的挥拳,转眼间便是数十拳如暴雨梨花般倾泻而出,最后却都连徐寒的衣角都无法摸到。

    大概也是这数十道拳风的挥出,让帝君心头的暴怒散去了一些,他也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索性收住了自己的攻势,立到了一侧,眉宇含煞的看着徐寒,心神却在那时猛然荡开,去往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他想要弄明白徐寒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他的攻势变得如此孱弱,而这一定与这个被徐寒造出来的虚假事假存在着某些关联。

    徐寒看出了帝君的心思,但他却似乎并不担忧被帝君寻到所谓的“破绽”。

    反倒再次欺身上前,来到了距离帝君不过数丈之处站定身子。他也不记得对帝君出手,反倒是一脸笑意的问道。

    “这么多年不曾相见,帝君真的就真的要一直这么站下去?”

    “真的不去看看,这个...”

    “帝君出生的世界现在是样子吗?”

第二百零三章 星空之始

    帝君出生的世界。

    这样的话,若是有旁人在场,听到此言,必会是满脸惊骇。

    帝君是什么样的存在,他的出生在世上大多数生灵的眼中都是一个谜,或者说,大多数生灵下意识的都不会去细想帝君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但在徐寒这话出口的瞬间,帝君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怒色显然便很好的说明了徐寒所言并非胡诌而来,而是确有其事。

    而帝君似乎也没有隐瞒此事的心思,他只是沉眸看着徐寒,在那时低声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徐寒微微一笑,一只手便赫然放在了帝君的肩膀上,对方的心头一震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徐寒的手掌,但强大如帝君,此刻在徐寒的手掌下却如孩童一般竟是生不起半点的反抗之力,哪怕他使出浑身的解数,徐寒的手却依然死死的按在上面。

    “在这个世界,帝君可不是我的对手。”徐寒眯着眼睛说道,然后一道晦暗的力量波动猛然自徐寒体内的荡开,二人悬浮于半空中的身子便在那时一闪而逝,消失在了原地。

    ……

    那是一处很神奇的所在,天上的艳阳高照,身边的流水喘喘,但大地却一片荒凉,莫说人迹,就是半棵草木也难以看到,你极目远眺 所见之物与眼前的景象亦是如出一辙。

    “啧啧。”徐寒与帝君并肩立在这荒原之上,徐寒的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一切,然后嘴里发出一阵古怪的声响,他转头看向面色阴沉的帝君言道:“多好的一个世界,可惜却是寸草不生。”

    “帝君活了那么多年岁,也算是见多识广,可知这是为何?”

    帝君的面色在听闻此言之后愈发的难看,他沉眸看着徐寒,寒声言道:“这与你何干?”

    徐寒的面色平静,他松开了按在帝君肩膀上的手,然后开始在帝君的面前来回踱步。

    “世上的生灵都恐惧帝君的降临,但对于帝君究竟从何而来,因何而生都无心探究。”

    “而鬼谷子却是这些生灵中的异类,他们在很多年前便开始研究帝君,当然他们可不关心帝君到底是如何修到如今的境界,他们只想觊觎帝君的力量罢了。”

    “虽然说动机不纯,但做法终究还是有些用处。”

    “他们称呼帝君为星空之鞭,认为帝君的诞生是顺应了星空万域的意志。”

    “说实话这些话我当初第一次听到,一直认为是一群对力量狂热崇拜从而失去了理智的疯子才有的言论。”

    “但得谢谢帝君的是,帝君将我关在那方幻境中一年多的光景里,我很是无聊,于是乎便开始翻看前十八个我留给我的记忆。”

    说道这处的徐寒,有意顿了顿,目光落在了帝君的身上,他上下打量着对方,似乎是想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帝君自然不想给徐寒这样的机会,他始终板着脸,阴沉着自己的目光,试图以此遮掩自己内心的想法。但他越是如此,便越是正中徐寒的下怀。

    徐寒的声音在数息的沉默之后再次响起。

    “那些记忆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至少大多数的记忆都是如此。”

    “不过是一遍又一遍记忆的重复,从青州的上云城开始,到大渊山的血流成河中结束。”

    “但这千篇一律之中却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东西,吸引了我。就像帝君在昆仑仙宫中与我的坦诚相待,在这些故事发生的最开始,也就是第一次,鬼谷子口中的‘元’,那一次,也曾有人如帝君一般与我坦诚相待的说过许多东西。”

    “他告诉我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意志,或谓之为神,谓之为天道,又或者其他。而当这些意志组合在了一起,便成为星空万域的意志。”

    “就像一个世界会选择他的神?,赋予他强大的力量,悠长的寿命以及管理驱动世界的职责,星空万域同样存在着这样的意志。只是由于星空万域太过广袤无垠,那意志也注定极为强大,很难有生灵能够凭借着一己之力承受下那份意志的馈赠。”

    徐寒叙述的语调极为平静,平静得就像是一位长者再给自己的后辈讲述一个遥远又古老的故事。

    但身为“后辈”的帝君显然并无法心安理得的倾听这个故事,他的身子莫名的开始颤抖,虽然这样的颤抖极为轻微,若非有着徐寒这样的目力,根本无法将这样的颤抖看得真切。但这般异样对于纵横星空万域,毁灭过无数世界的帝君来说已然算得上是亘古未有的事情了。

    “所以,帝君真的是星空万域冥冥中那股意志的选择。可是为什么那意志会选择帝君呢?”徐寒眯着眼睛继续说道,他眸中闪烁的光芒似乎要将帝君从里至外的看个透彻一般。

    “难道说是因为万域星空中的意志本身就是死亡与毁灭吗?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何又会在这万域星空中诞生出这么多的生灵呢?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情不是吗?”

    徐寒一连串的质问最后却石沉大海,很显然此刻的帝君并不愿意与他多说上哪怕一句话。他的面色阴沉得可怕,身子的颤抖也愈发的明显,似乎在这个了无人迹的天地间隐藏着什么令帝君惧怕的东西一般。

    “那位与帝君一起被封印在那方天地中的英灵并没有给我答案,我不清楚是他不知道,还是他想要让我自己去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我都只能自己去寻找。可帝君是知道的,那时的我被困在了帝君给我的幻境中,我哪里也出不去,所以,我能做的便只有思考,去揣测万域星空中那冥冥的意志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这样的问题近乎于接近世界的本质,自然不是徐某人这样的凡夫俗子可以揣测到的东西。但好在曾经的鬼谷子告诉过我一个他们揣测来的答案,嗯,就是方才我与帝君说过那个徐某人嗤之以鼻的答案。”

    “我以为那是鬼谷子们那是长久以来执着于帝君之力而生出的臆想,但若是我将他们的话带入到曾经那位英灵与我讲过的故事中,似乎也勉强能将万域星空中那意志的所作所为解释得清楚。”说道这处的徐寒再次停顿,他的脸上浮出了笑意有些羞涩的笑意。

    就像是刚刚读书学字的稚童,剖析开了一段生涩的古文,有些暗自得意,又有些不太确定。

    这样的笑容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却出自真心。

    “当然这样的揣测只是揣测,徐寒尚且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想要求证他的真假,徐寒以为要么只有去问那冥冥中意志,要么就能去去问帝君。毕竟帝君才是星空万域中唯一接触过那股意志之人,而很巧的是什么呢?在下恰好就在帝君张开的意识组成的幻境之中,只要我能抽丝剥茧的去到帝君意识的深处,去看到亿万年光阴以前,帝君是如何成为帝君的,那一切的答案便有了解释,帝君觉得对吗?”

    这个问题,自然得不到帝君的回应,徐寒注定得自说自话到最后。

    他对此早有预料,因此对于此刻面色阴沉又沉默不语的帝君他也并不在意,在问完这个问题后,沉默了一会,便再次说道。

    “那究竟是多远之前的事情,我也说不清楚,帝君的意识中藏着太多太多记忆,毁灭了太多太多的世界,生灵的哭喊与绝望几乎将徐某的心智淹没,但也是这些记忆让我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无关于帝君起源的秘密。”

    “帝君似乎并非一开始便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帝君喜欢在毁灭一个世界前便将这样的讯息提早传播到那个世界,虽然这个讯息只能被那个世界最为强大的一小撮人知晓,但这一小撮人往往便拥有改变他们所处世界的格局的能力。”

    “试想一下,一位统治着整个世界的强者,忽然听闻这个世界要被一个更加强大的存在毁灭时他会怎么做?穷兵黩武奋力反抗?醉生梦死放浪形骸?更不乏选择臣服帝君,献上自己世界之人。”

    “每个人无论做什么选择,在这样的恐惧面前,大都会做出些反常的事情,而这些反常折射在那些被他们统治生灵中便会引起一些反弹,有道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更何况每个世界中数以百万计生灵?他们中免不了会有一些人在其后也觉察到了一些古怪,于是乎战乱便会开始,通常便是帝君未至内乱先起,恐惧、死亡、灾难早早的便在那方世界开始传播,当帝君降临时,世界在绝望中被毁灭,而帝君便可以吞噬那些力量,同化那些亡魂与憎恨,成就更强大的自己。”

    “当然这些只是题外话,但多少与帝君的起源有着些许关系。我继续顺藤摸瓜,在帝君绵长的记忆中穿梭,也幸好在帝君给我的幻境中,时间也是一种可以被控制的东西,不然我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到帝君记忆的深处。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抵达了帝君内心最深处的地方,那里藏着一道被封印的记忆。那封印被施加了各色的力量,按理难说绝不是当时只是一道意识的徐某人可以解开的,但出乎在下预料的是,我只是这样轻轻的用手指一点,那道封印便极为轻易的破开,就像是那封印一直在等着我的到来一般。”徐寒说道这里,脸上露出了苦恼之色,“那种感觉似曾相似...就好像...嗯...”

    徐寒又是一阵沉默,脸上的苦恼之色更甚,像是努力的思索着什么,忽的他眼前一亮,一拍脑门说道:“就像是我去到昆仑仙宫时一样,那里有人在等着我的到来!”

    听闻这话的帝君,本就阴翳的脸色在那时变得愈发的难看,他终于在这时说出了徐寒这番长篇大论以来的第一句话:“你不该去看的。”

    他的语调低沉,不像是在将话说给徐寒听的,反倒是像极了自言自语。

    “可我还是看了。”徐寒微笑着言道,并不将帝君的异状放在心上:“我在那个记忆里看到了一个世界,一个无比想和又富足的世界。那里的百姓修为不高,即使是最强者也没有那通天彻地的本事,但哪怕如此,那里的生灵却生活得格外幸福,没有大能的斗法,自然也少了很多被殃及的池鱼,哪怕有些争端所能造成的灾难相比于其他世界也少之又少。”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一天,天外来了入侵者。当然,他们可不是帝君,只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强者,他们的世界在无休止的战乱与过度的使用之后,土地变得贫瘠,灵气变得稀薄,为了延续自己的种群,入侵别的世界便成了他们的唯一选择。而一个饱受战乱,在刀剑与鲜血中走出的生灵比起那一派祥和的生灵来说,无论是心性还是修为都强出太多,那个世界的生灵几乎是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的便被入侵者所统治。无数生灵被奴役,就连他们的王者也成为了阶下囚,被关入了最肮脏的地牢。”

    “在那肮脏的地牢中,那位王者日复一日的思索着为什么他们会遭遇到这样的命运,他开始收集各种的信息,在那些负责看守他的外来者的对话中,他渐渐明白,万域星空之中存在无数各色各样的世界,而每个世界都并非无穷大,他门所拥有的东西终有一天会被耗尽,那么获取别的世界的力量便成了每一个世界延续自己种族而必定会走上的道路,他们之所以遭受这样的命运,便是因为他们没有这样的警觉,他们以为他们可以安然的在这个世界永远的生活下去,却不知道世界之外满是虎视眈眈的豺狼,今日这些入侵者不来,明日便会有其他的入侵者到达,区别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那位王者在那时豁然顿悟,他们的遭遇怪不得任何人,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自己。”

    “他悟出了这样一个道理...”

    “安逸是生灵的慢 性毒药,只有不断奔跑的麋鹿才能逃过豺狼的追杀,也只有强壮的豺狼才能捕捉到果腹的猎物。”

    “他在那时发下了宏愿若是能够逃出生天,他一定会让这样的悲剧不再万域星空中上演,他要让万域星空中的所有生灵都知道危险始终潜伏在他们的四周,要么变强,要么毁灭。”

第二百零四章 我

    “啧啧啧。多么伟大的愿景,我想那几乎是感天动地的决意,方才能够穿越亿万里的距离,被那万域星空中冥冥的意志所感受到。”

    “但怎样才能做到自己所言的话呢?”

    “向那些万域星空中的生灵昭显星空中的危机?还是教导他们直面这些入侵者?”

    “都不是!”

    “那位得到万域星空认可的王者并未履行星空意志赋予他的神权,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利用星空赋予他的力量为自己的族人复仇!”

    “我在那记忆的深处看见了无尽的杀戮,看见了那些入侵者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那神灵的脚下,鲜血几乎染遍了我们此刻脚下世界的每一寸土地。当然,那些入侵者自然不值得同情,所以在这样的杀戮之后,那些重获自由的这方世界的本土生灵们欢呼雀跃,他们围在了自己的王的左右,高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那本应该是喜极而泣,君臣共乐的美妙场景,但那位王却双眸冰冷的看向他的臣民,眼中淌下血泪的说道...”徐寒再次看向帝君,眯着眼睛问道:“帝君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帝君本就颤抖的身子在那时一震,脸上所绷紧的阴翳猛地溃散,他目光空洞又愤怒的看向徐寒,怒声吼道:“那就是他们应得的。”

    “懦弱的生灵不配活在这星空万域!我不杀他们还会有人杀他们!只有死亡才是他们的解脱!这是懦弱的代价!”

    帝君的声音很大,大得就像是一头穷途末路的狮子,在对着手持刀剑的猎人们怒吼。歇斯底里,却又强弩之末。

    徐寒却面色平静的看着眼前暴怒的帝君,他的目光中带着一抹怜悯的味道。

    他嘴里轻声言道:“那位王这么说的。”

    “星空如山林,你我皆狼鹿,奔则生,卧则死。我们,不,你们,卧了太久早就跑不起来了,我所能做的,只是让你们体面的死去。然后,那位王就这样...”徐寒说着,伸出了手,五指张开,然后轻轻一握,“那些欢呼的脸,还荡漾着微笑的脸便在那时全部凝固,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化为了尘埃,铺满了这个世界的每一寸土地。”

    这时,徐寒终于结束了他漫长的讲述,负手立在那处,看着眼前暴怒的帝君。

    帝君也在这暴怒之后陷入了沉默,他脸上的神情变化,眸中的火焰燃起又熄灭,最后却归于平静。

    他像是用尽了浑身气力一般,嘴里喘着粗气的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在这个世界我杀不了你,你同样也杀不死我。还是说你想要拖到那个监视者杀了鬼谷子之后再来对付我?”

    “帝君高估徐某人了。”徐寒飒然一笑,“我能困住帝君一时,如何能困住帝君一世呢?”

    帝君闻言脸色又是一变,他从徐寒的话里听出了些别的味道譬如眼前这个世界是否是真实存在的东西?这样的念头一起,他的神识便在那时猛地荡开,却不是去往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而是直扑穹顶上的天外。徐寒能够在幻境中模拟出这个世界,但他绝对无法将天外那广袤无垠的虚空也百分百的还原,事实上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人物,能够完全在幻境中复制出整个星空,毕竟他的庞大本就是一件未知的事情,而想要复制一个不知道大小的事物,那一定会出现纰漏。

    在神识漫延到天外之后,帝君的脸色顿时变的极为难看。并非因为他所猜测的有何问题,而是天外空无一物,很显然徐寒连稍稍伪装一番天外的心思都不曾有过。只要方才他愿意张开神识看上一看,徐寒这个拙劣的骗局便会瞬间土崩瓦解,可偏偏在看清这个世界的模样,尤其是穹顶上那三颗与那个世界一模一样的太阳之后,帝君的心神有所动荡,因此才没有心思去细想其中就里。

    其实哪怕不去追究天外之物的异状,这个幻境之中同样存在着各种显而易见的纰漏。

    就比如这个世界距离徐寒所在的世界,距离之遥远不是亿里可以计数,饶是全盛时期的帝君想要冲破这距离抵达那处也的花去不少的功夫与世界,以徐寒的本事如何能够在转瞬间将自己与帝君一同带到这处?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的心神失守,方才会被徐寒寻到机会,险些深陷其中。

    恼羞成怒。

    这样的情绪平生第一次出现在帝君的脑海中,他的神识在那一瞬间包裹住了这个被徐寒所创造出来的幻境,那庞大的神识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掌将这个世界握于手中,然后猛然用力……

    轰!

    一声闷响从天地间响起,穹顶上的三枚艳阳晦暗、江水倒流、山岳倾塌,帝君既然明白了这是幻境,自然也就寻到了破解之法。但这并不足以驱散他内心被徐寒所欺骗的愤怒,他要碾碎这个梦境,然后将眼前之人挫骨扬灰。

    这个幻境的崩塌愈发的剧烈,但徐寒却似乎并未意识到世界破碎之后自己将要面对的尴尬处境,而是依然平静的看着帝君,在这天塌地陷般的末日场景中看着帝君。

    “帝君觉得你做的是对的吗?”然后他沉声问出了这样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而出乎预料的是,这个并不算好的问题,却让帝君眉宇间的怒色在那一瞬间有了停滞,他本可以无视掉徐寒这个幼稚到极点的问题,但内心的眸中意志却驱使着他想要与徐寒争出一个胜负错队,故而他言道:“我的道是星空万域的意志,何错之有?”

    徐寒却反问道:“那若是星空万域错了呢?”

    徐寒这话让帝君在一愣之后随即哈哈大笑:“星空万域怎么会错?是他诞生了我们,诞生了万物,他的意志即是真理!”

    “星空万域早在不知几多亿年前便已经存在,但样的时间与岁月对于我们这些凡人来说大得几乎不可想象,但对于星空万域来说却不过一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星空万域其实也还只是个孩子,无数世界的意志汇集在一起形成了星空万域的意志。这些意志既不仅仅包含着生灵的意志,还有所有的万物,一汪水、一颗石子都是这意志的组成。它很混沌,或者说很迷茫,当有一天他感受到这个世界中有那么一位生灵生出了强大想要改变星空万域的愿望,他从未感受到这样的共鸣,他觉得好奇,便将自己的力量降临在了那个生灵的身上。他想要看看,那个生灵会怎么做,如何做。”

    “但这并不代表他的本意,只是一次尝试,毕竟帝君身为帝君这无尽的岁月其实在星空万域面前也不过弹指一瞬,帝君毁灭的世界在星空万域的无垠面前也不过冰山一角。更何况在那样的意志面前,生灵与万物其实并不具备本质上的区别,死亡与生存或许在他看来也不过一个事物两种不同的存在方式而已。他这么做并非赞同帝君,而只是单纯的出于‘好奇’罢了。”

    “通篇胡言乱语,以你的眼界如何能够揣测得到那般伟大的意志在做何想?自说自话,胡乱臆想不过是夏虫语冰、井蛙论天,不自量力罢了。”帝君冷笑言道,谈论到那伟大的事物帝君自然有着足够的自信,毕竟放眼整个星空万域也就只有帝君一人曾经与那意志有过交汇,他自认为这世上也只有他方才真正了解过那个伟大的事物。

    徐寒面对此言,倒并不反驳,反倒极为认同的点了点头:“帝君所言极是,那般伟大的意志,自然不是我们所能揣测的。就像先贤所言,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我们永远无法对那个意志的想法感同身受,但我们能做的却至少可以从他的一举一动中去明白此刻他想要的是什么。”

    这个幻境的崩塌在这时变得愈发的剧烈,周围的空间破碎,露出了其后空无一物的黑暗。

    帝君再言道:“哼,你能猜到那般伟大的事物想要做什么?妄自揣测罢了。”

    “是帝君当局者迷啊。”徐寒却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这话说罢,周遭的空间响起一声脆响,那道徐寒张开的幻境在那时尽数破碎。于是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化,徐寒的手指深处,阻挡着那些飞射而来的刀叉剑戟,身旁监视者与鬼谷子的战斗还在继续,但观二者架势,似乎方才帝君与徐寒的对话所花去的真正时间也不过一息不到的光景罢了。

    恍惚间回过神来的帝君还未来得及去感叹这险些被徐寒所算计的境遇,徐寒的声音却在那时再次响起。

    “帝君可不要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也不知是不是徐寒给帝君的惊讶着实太多了一些,又或者是徐寒语气中的自信已经动摇到了帝君的内心,在徐寒这话出口之后,本应在第一时间对徐寒动手的帝君,却在那时下意识的问道:“什么东西?”

    徐寒咧嘴一笑,轻声言道:“我。”

第二百零五章 新旧交替

    呼!

    鬼谷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子站稳而不至于栽倒。

    他目光愤恨又不解的看着前方那位头顶七星,背生双翼脚踏莲花的男人,心中的各色 情绪翻涌,但在最后都化为了困惑。

    早在一年前,大渊山之战的计划展开时,这位监视者便曾与他有过一战,而结局是他以摧枯拉朽之势击败这位守护万域星空也制衡了鬼谷子一脉数十万年的男人。他没有杀他,留了他一条性命。倒并非出于仁慈,而是害怕对方狗急跳墙坏了他的计划,故而他只是重伤了对方。

    对于力道的分寸他拿捏得极好,以他估算来,这样的伤势就算是监视者这样的不朽者,也需要花去千年的光阴才能调养得好,可这才过去堪堪一年出头的时间,这位监视者的伤势不仅痊愈连修为似乎也更进一步,饶是有着三成半的帝君之力加身,鬼谷子似乎依然在对方的手上讨不到半点的便宜。

    这是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情,若是之前监视者被他重伤尚且可以理解为有意示弱,那这忽然暴涨的修为又当如何解释?修到这般境界,鬼谷子了解自己也了解同为不朽境强者的监视者,这时他们已经触摸到了生灵所能触及的最高层次,想要再往前挪出哪怕只是小小的一步需要付出的努力都远非寻常人可以想象。因为不朽境再向前,便涉及到了神的领域,那是帝君这样依靠着万域星空的意志才能触及到的地方,以凡人之躯想要与那般伟大的意志并肩,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鬼谷子做不到,他也并不认为眼前这位监视者能够做到。

    但此刻这位监视者却用手中刀剑告诉鬼谷子,这世上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打破常识的。

    鬼谷子在七星归位,那把裹挟着三千剑影黑色神剑回到那监视者的身边时,他便收起了心底的轻视,全力以赴的对抗着这位监视者,但饶是如此,他还是止不住颓势,节节败退。

    星光又至,刀芒剑影随行、莲花层层绽开直取鬼谷子的面门。心头惊骇的鬼谷子不得不收起了自己思绪,周身的黑白之气萦绕,身形在那气息的裹挟下,遁去百丈之遥,这才看看避开了监视者如烈焰刚猛,如浪潮不绝的攻势。

    “数十万年过去了,殿下总是能给老夫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再次躲过杀招的鬼谷子沉眸看向那同样收起攻势暂时未有追击的监视者,嘴里如是言道。

    在这时,鬼谷子反倒冷静了下来,没了之前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时的慌乱,此刻他嘴里吐出的话语调平静无比,更像是在与眼前的男人寒暄一般。

    “记得在神宫中谷主与我说过的话吗?”男人一手持刀一手持剑,头顶三千剑影悬立,每一道剑影之中都有一位刀客的虚影浮现,刀意与剑意交融,自成一体,有别万物。

    “谷主说我这一辈子牵挂太多,终究注定被各种因果缠身,不得善终。”

    “而谷主不一样,你追求大道,以苍生为子,以天下为棋,顺道而生,应天而成。”

    “我很是认真的思虑过谷主这番话,但却始终想不明白一个问题,今日得见还得请谷主再为我解惑。”

    男人同样侃侃而谈,丝毫没有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的意思。

    鬼谷子毕竟是统治了星空万域数十万年的人物,心性了得,饶是在这个时候也并未有半点慌乱,他伸手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凌乱的衣衫,然后负手看向男人言道:“古语有言,朝闻道夕死可矣,殿下既然有心论道,老朽自然奉陪。”

    “谷主说,岁月无情,天道幽幽,生灵转眼白骨黄土,如蝼蚁不堪一顾。既是累赘,也是行道路上之阻碍。要寻大道,就得如天道一般视天下苍生如刍狗,方可以身感受天道,谓之为以身化道。”

    “那若真如谷主所言以身化了道,那成道之后,究竟是谷主成了道,还是谷主口中的大道吞噬了谷主呢?”

    这个问题看似刁钻,但对于鬼谷子来说却也不过尔尔,他眯眼笑道:“殿主着相了,道非实物,乃是天地运行之理,如日月起落,如江河流转,如草木兴衰,如星辰明灭,皆可谓之为道。所谓化道,是以感受其理,是明晓其律,而非……”

    鬼谷子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说道一半却忽的被那监视者所打断。

    “那人道可否算入天道之中呢?”男人如此问道,嘴角微微上扬,似含笑意。

    鬼谷子一愣,不知为何在男人那样的笑容的注视下,他的心底升起了些许不安。

    他有所迟疑但还是如实答道:“自然。”

    “那既然人道亦是天道,为何阁下一心只有无情天道,而无我有情人道?”男人又问。

    此言一出,恍惚间那漫天星光愈发明天,周身剑意与刀意愈发汹涌。

    鬼谷子心神动荡,又应道:“人道是天道一环,但天道却远非人道二字可以概之……”

    “那若是我只取一瓢呢?”男人再问道,他的脚步凌空跨出,小小一步,却如有万千光阴从这一步之中跃出,漫天华彩涌现又转瞬明灭。

    “那便是人入歧途...”鬼谷子的话说道一半却又在那时戛然而止,他的身子开始颤抖,上下嘴唇打颤,瞳孔放大眉宇间写满了惊骇之色。

    他的眸中被星光占满,周身荡漾着的黑白之气龟缩回了他的体内,他像是一个幼 童一般,在忽然出现的参天巨 物面前瑟瑟发抖。

    监视者的脚步又迈出了一步,他背后的星光更加灿烂,眸中的烈焰熊熊燃烧,周身的气势奔涌。虽然旁人难以看得真切他的变化,但身为不朽境强者的鬼谷子却看得出来,监视者体内气机某种细微的变化,而对于他们这个层次的强者来说,这点细微变化便意味着质变!

    男人体内的气机在那时裹挟着星光与万域星空中的气息连成了一片,那是得到星空认可之后才能展现出来的异状。而古往今来能有这份异状的除开眼前的男人,便只剩下一人而已,那便是那位全盛时期的帝君。监视者有了这般变化,这便意味着……

    他已经触摸到了神的领域。

    这样的事实让鬼谷子既是愤怒又是嫉妒。他们一脉谋划了这么多年也始终求而不得的东西,却这样轻松的出现在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换做任何人都会或多或少的生出这样的情绪,更何况鬼谷子的这番谋划已经持续了足足数十万年,眼看着胜利近在咫尺,却被别人捷足先登,这是任任何人一时间都难以接受的结果。

    “怎么肯能……你是怎么做到的……”这样的落差以至于鬼谷子这样的人物都在那时慌了手脚,嘴里不断的喝问道。

    “我以我道撼天道,天道终为我所感,助我成道。”

    “星空万域之中,谷主与我都是先行者,很遗憾我先走到了路的尽头。”

    “朝闻道夕死可矣,谷主请行吧,这数十万年光阴,有谷主为敌为友,苏某很是幸运。”

    男人正色的说完这番话,他背后的星光大盛,周身的剑意刀意奔涌,化作一道游龙呼啸着去向老人。

    老人眸中的嫉妒、恐惧、不甘、愤怒在那一瞬间奔涌而起,但又在转瞬后忽的散去。

    成王败寇也好,求生无望也罢,在短暂的不甘之后,鬼谷子却是放下了这些无法更改事情本质的情绪。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从一个不起眼的世界走出,带着世界中的众生从最初艰难的躲避帝君的追杀,再到后来反客为主,封印帝君,蚕食帝君,甚至险些便触摸到了那亘古无人触摸到的境界。

    虽然最后棋差一招,但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与他一般?

    此刻他虽未成道,却也闻道,人生如此,成败只是天时,非人不利,想到这里,老人心头的各色不满在那一瞬间也尽数散去,他安详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一刻的降临……

    ……

    “我。”徐寒的嘴里吐出了这样一个字眼。

    帝君的心头一震,他说不出到底何处出了问题,但在这时他确实生出了些许不安。

    出于恐惧,他想要将这样的不安扼杀在摇篮之中。他不想再听徐寒在说下去,他开始催动起自己背后巨大的黑色圆盘。

    圆盘沉重又缓慢的转动,一把把巨大的刀叉剑戟再次浮现,厚重的杀机蔓延,随着帝君眸中寒芒一闪,那些刀叉剑戟便在那时如离弦之箭一般再次涌出。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那些涌出的刀叉剑戟不再如之前一般只是一次,而是紧随其后又是一道道刀叉剑戟,连绵不绝,铺天盖地的涌向徐寒。

    而面对这样铺天盖地杀招,徐寒的脸上却并未露出半点的恐惧之色的双手张开,就像是在拥抱着那些刀叉剑戟。帝君的双目一寒,他并不认为徐寒能够凭肉身接下这样的杀招。

    而事实上以帝君的眼界这样的推论自然不会有什么差池,但他没有推论到的是,徐寒并非只身一人。

    在那些刀叉剑戟再次袭身的瞬间,一道身影猛然出现在了徐寒的头顶,一股隐晦的气息从那身影的身上倾泻而下涌入徐寒的体内,那气机与徐寒连成了一片,一时间不分彼此。而就是在这股二者交融的气息蔓延开来的瞬间,远处的帝君脸色一变,他在那时终于醒悟了过来,自己所恐惧的到底是什么!

    下一刻,那些裹挟着庞大黑气的刀叉剑戟,瞬息涌入了徐寒的体内,却并未对徐寒造成任何伤害,而是如泥牛入海一般,一去不回,了无声息。

    帝君无心去感叹这般诡异的景象,而是惊恐的看着气机连成一片的十九与徐寒,颤声言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身上会有它的气息?”

    他犹如见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场景一般,语调之中早已失了方寸。

    “帝君还不明白吗?为什么这个世界会诞生这样一幅躯体,一幅可以容纳下帝君之力的躯体。”

    “帝君是发了宏愿方才得了星空万域的赐福,而监视者与鬼谷子哪一个又不是经历数十万年的苦修方才拥这般强大体魄,那为什么徐某这幅身躯生来便可传承这星空万域中最伟大的那份力量?”

    徐寒说着超前迈出了一步,他的背后一尊同样黑色圆盘缓缓浮现,一道道刀叉剑戟从轮盘之中涌出,竟是与方才帝君所唤出的事物如出一辙。

    “因为星空万域中的那个意志决定收回帝君这股偏离了它初衷的力量,他已经为此选好了新的神?。”

    徐寒说着,侧头看向一边,那里,那位监视者浑身上下星光弥漫,刀剑合鸣梵音不绝,那般姿态,虽未居高临下,却让人心生敬畏,想要顶礼膜拜。

第二百零六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帝君的瞳孔陡然放大。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星空万域,他明白监视者真的触摸到了神的领域。星空万域选择了他!

    这样的念头浮现,帝君的心底在那一瞬间好似有什么东西崩塌了一般,碎裂开来。他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心头的信念,更因为星空万域的选择,让他有了足够的自信认为,真理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他拥有亿万年的寿命,这当然是一个漫长到寻常生灵根本无法想象的数字,但再漫长的生命需要的还是一息一息的去度过,换作任何一个其他人,哪怕拥有了这么长的寿命、这么强大的力量,让他在这样的岁月中始终重复着毁灭与杀戮,那就是最穷凶极恶的魔头恐怕也会厌烦,甚至发狂。

    但帝君之所以是帝君,并非单单因为帝君所立下的宏愿被星空万域所感知到那般简单,更因为帝君拥有着寻常人难以想象的坚定信念,以至于他可以在这亿万年光阴中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杀戮与毁灭。

    而现在,所支撑着他的信念却发生了变化。星空万域改了主意,他选择了另一外一个人成为他的使徒,而帝君则注定被抛弃。这种被最信任之人抛弃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是当这个人是支撑你活着的动力时,这种背叛足以让任何人陷入疯狂,这一点对于帝君来说同样如此。

    帝君面容开始扭曲,真正意义上的扭曲,他脸上的肌肉蠕动,犹如被煮沸了水面,鼓起一个又一个的血泡,然后血泡破裂,黑色的浓水从里面落下。他的信念崩塌,道心碎裂,他难以在承受起这强大的帝君之力。所有的东西都在那一瞬间,离他而去。

    他伸出手木然的接住了那些那些从脸庞流下的浓水,低着头看去,嘴里喃喃言道:“我执行你的意志亿万年,我们……我以为我们是并肩而行的同袍,共进退的同道,想不到……这劫难有一日会落在我的身上,你……背叛了我。”

    帝君的语调平静,但平静的声音下所隐藏着的愤怒与悲痛却是任何人都听得真切的东西。

    徐寒说得很对。

    这世上不可能凭空产生一具徐寒这般强大的肉身,那肉身本就是在星空万域的意志下而被强行降临在这个世界中的,那不是他涅??重生的种子,而是送葬他的坟墓。

    “帝君。”徐寒向前迈出了一步,目光中多了些悲切,他沉声说道:“帝君也说过,我们是凡人,难以揣测那冥冥中的意志,但亿万年的光阴过去,至少证明了你是错的,是时候将星空万域教给新的神了。”

    帝君沉眸,看向那沐浴在星光下的男人,他的脸色阴翳,过了良久方才言道:“今日他可以背弃我,亿万年后,你们又怎能保证你们不会遭受与我一般的命运呢?”

    这话似乎戳中了徐寒的痛处,他低下了吐,沉默不语。

    “你不是一直想要反抗自己的命运吗?你不想成为我,也不想成为鬼谷子的傀儡,那为什么能够接受星空万域中那意志的施舍呢?”帝君再问道,扭曲溃烂的脸上在那时竟漏出了嘲弄的笑意:“其实,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桀骜不驯的人。所谓桀骜不驯,只是得到的筹码不够让自己满意罢了,当有一天别人给出了足够诱人筹码,在野性难驯的猛兽都会成为他人坐下的看门狗。”

    “徐寒,你其实与我、与鬼谷子、与这幅肉身曾经的主人神无双都并没有区别,只是你要得更多,当别人不能给的时候,你便反抗,能给的时候,你就摇尾乞怜。哈哈,可笑……”

    “很多年后,这个世上还会有许多像你一样的徐寒出生在这星空万域,他们会像你反抗我们一样,反抗你,我很想看看那时候你当是如何的表现,但可惜……我没机会看到了。”

    帝君眸中的火焰在那时也渐渐熄灭,他低下了头,喃喃低语:“统治者被被统治者反抗,新神替代旧神,就如同日月东升西落,就如同草木春生秋衰,万物轮回,岁月不息,原来……”

    “这才是唯一的天道。”

    徐寒将帝君的话一字一句的都听在耳中,他不喜欢,却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帝君真的顿悟了,这才是世界的真相。没有长盛不衰,没有永恒不朽,任何事物从他诞生之初便注定了他的毁灭。

    “……”徐寒沉默的看着此刻的帝君,他当然不认同帝君所行之道,但兔死狐悲,星空意志之下,他的命运依然无法握在自己手中,这样看来,其实他与帝君也没有太大的区别,若一定要说有的话,那或许便是所行之道不同罢了。可就像如今帝君被星空的意志所放弃一般,徐寒所行之道,许多年后谁又能保证能够长存呢?

    “但我若是一定要行我道呢?”就在徐寒想着这些的时候,那帝君的声音却忽的再次响起。

    “嗯?”徐寒一愣,他不明白帝君此言何意,或者说他不明白此刻的帝君到底还有什么资本说出这样的话,毕竟于他看来帝君似乎已经没了与之对抗的底牌。鬼谷子此刻已经在监视者的刀下俯首称臣,不出三息光景,鬼谷子便会人头落地,而他与十九的气机连成了一片,此刻二人便是星空中那为了收回帝君之力而存在的神?,帝君的力量根本伤不了他们。

    想着这些徐寒却忽的脸色一变,他暗道一声不好,却已是为时已晚。

    只见帝君的一只手猛然伸出,朝着那鬼谷子所在的方向张开,然后磅礴的黑气便在那时自他的手掌心中奔涌而出涌向鬼谷子的体内。

    他这是在将自己体内的帝君之力注入到鬼谷子的体内。

    徐寒的心头骇然,他确实没有料到穷途末路的帝君会选择牺牲自己,成全鬼谷子的夙愿。那可是足足三成半的帝君之力,一旦拥有了这么强的力量,那方才触摸到神灵之境的监视者也不见得能是这鬼谷子的对手。

    意识到这一点的徐寒在第一时间便迈步上前试图阻止帝君的所作所为,但帝君显然早已下定了决心,整个过程所花去的时间也不过眨眼之间,当徐寒冲杀到帝君面前,一拳将帝君的身子轰飞时,帝君体内的力量却已经被他尽数注入到了鬼谷子的体内。

    身子轰然倒地的帝君浑身的气息萎靡,已经到了将死之境,黑色的鲜血不断从他身上的脓疮中涌出,侵染一地。他的模样狼狈到了极致,可看向徐寒的眼神中却写满了戏谑的笑意:“徐寒,这世上……可不止你一个人有为了反抗命运而不顾性命的决心……”

    “好好品尝这恶果吧……”

    “天道弃我,我自……灭了这天道……”

    帝君喃喃自语的说完了这番话,他的脑袋一歪便在那时无力的落在了地上。这位让万域星空闻风丧胆了亿万年的神?就在这时以这般狼狈的模样落下了自己的帷幕。

    但遗憾的是,此刻在场的诸人都并无心思去欣赏这位神?的陨落,他们都在那时纷纷转头看向那已经暴露在监视者的刀芒下的鬼谷子。

    狂暴的帝君之力在鬼谷子的体内涌动,他本已绝望的闭上的双眼在那时猛然睁开,漆黑之色在他眼眶中漫开,一股狂暴的力量自他体内猛然涌出。

    吼!

    一声如狼似虎的怒吼自他体内爆开,宛如沉寂万年的魔神在那一瞬间苏醒过来一般,朝着世人彰显着他的威严与怒火。

    监视者眸中的烈阳闪烁,他凌冽的刀锋在那黑色的气息下被生生震开,身子退去千丈方才稳住身形,立于半空中沉眸看着此刻衣袍鼓动,周身黑气弥漫的鬼谷子。

    帝君之力固然强大,但再强大的力量也有被战胜的一天,而真正让帝君之力为鬼谷子痴迷的地方在于,这股力量链接着星空万域的本源,一旦你获取了全部的这份力量,那你便会产生质变,你的生命将于星空万域相连,除非毁灭星空万域,否则这世上便无人能够将你杀死,而与之对应的是,理论你也可以随意的调用星空万域中的一切,成为星空万域真正的神?。

    此刻的鬼谷子拥有了足足七成的帝君之力,而随着他占用了绝大多数的神力,星空万域中的意志开始驱动剩余的帝君之力朝着他的体内涌动,这是星空万域中的规则,冥冥中的意志可以通过一些事件来引导事情的发展,却永远无法去直接参与。

    鬼谷子的双眸中涌出了狂喜之色,漫天的黑气不断的朝着他体内奔涌,徐寒与方子鱼都在那时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力量在疯狂的流逝,但他们对此却无能为力,而远方正在飞速朝着此间赶来的叶红笺等人同样也是如此,但相比于徐寒,他们只是感受到那股力量的流逝以及一股可怕的气息在远方升腾,却无法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加快自己奔去的速度,想要一探究竟。

    “想不到吧?我的监视者殿下,我突然觉得你说得很对,世事无常,我鬼谷子一脉所依仗的推演之法果然存在着天大的纰漏,但没关系,现在的我似乎有的是世间却修改,去更正这些纰漏了。”

    鬼谷子微笑着看着不远处沉着眉头的监视者,嘴角的笑意不加遮掩。

    这是一个超出了所有人预料的结局,哪怕那冥冥的意志也未有料到。按照他的剧本,监视者会杀了鬼谷子,徐寒会取出帝君的力量,然后他便可以驱使着星空中的伟大力量,加冕这位监视者为真正的神?,开始星空万域的下一个纪元。可就像帝君想不多自己有朝一日会被星空万域抛弃一般,星空万域同样想不到临死的帝君会拖上星空万域与他陪葬。

    “爹!怎么办?”十九看向不远处的男人,高声问道,这样的情形在数十万年前的时间轮回中他们父女俩也曾经历过,那一次他们交出了一份掩耳盗铃似的答卷,而今天再次面对强大的新生的帝君,数十万年的光阴过去,他们似乎依然寻不到破局之法。

    这时飞奔许久的叶红笺等人也终于来到了此处,他们一时间难以辨别究竟发生了什么,却看见了那立在半空中的徐寒,其中为首的叶红笺脸色一喜,看向徐寒:“小寒!”

    她这样高声言道,身子便在那时下意识的便要上前。

    ……

    十九的脸上还是写满了与数十万年前一半的恐惧与不安,但闻言转头看向她的监视者这一次却不在泪流满面,他微笑着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然后他的目光便穿过了漫天翻涌的黑气看向那位在这时低头的少年。

    徐寒似乎也感应到了对方的目光,他抬起头,同样朝着监视者微微一笑。

    借着他的一只手猛地伸出,那正要上前的叶红笺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红笺,你不恨我吗?”徐寒问道。

    死而复生的女孩自然知道徐寒话中所指,她摇了摇头:“我不恨你,我知道你做什么都有你自己的原因。”

    这话绝非虚言,一路走来她在很多时候比徐寒都更了解徐寒。

    “那你相信我吗?”徐寒又问道。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份了解,此刻叶红笺的心头生出了一股不安,她重重的点着脑袋,泪水却不知为何在那时从他的眼眶中涌出。

    “我说过我会给你们一个未来的。”徐寒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脑袋在那时高高扬起,“徐某人,言出必行。”

    “小寒!”叶红笺心头的惶恐在那时愈发的浓郁,她高声喊道,想要再次上前,但身子却在那时被一道降下的星光所笼罩动弹不得,而不仅仅是她,赶来的诸人与玄儿等妖君都在这时有了同样的待遇,而这星光主人自然便是那位监视者。

    “谢谢。”徐寒朝着监视者点了点头,由衷言道。

    监视者不语,依然只是微笑着看着他。

    徐寒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在那时迈步而出,上前一步,看向那周身黑气弥漫,气势奔涌已经到达了一个常人难以理解的高度的鬼谷子。那时这老人的双手张开,双眸中神色狂热,一幅吞噬了所有的帝君之力后准备接受新神加冕的庄严架势。

    徐寒却在那时朗声言道:“喂!老头子!”

    “这东西你要吗?”

    他说着,一只手伸出朝着鬼谷子挥了挥。

    那只手上拇指与食指合拢,二者之间一小撮跳跃的黑色事物被牢牢的握在其中……

第二百零七章 遗计

    那枚黑色的事物,像是一枚星辰,在徐寒的手中跳跃。

    鬼谷子闻言侧头看向徐寒,他的双眸眯起,却并不在意徐寒手中握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有这样自信的资格。

    此刻的鬼谷子已经吸纳了天地间所有的帝君之力,他能感觉到到自己体内的气机已经与这方天地连成了一片,他念头一动便可驱使这星空万域中的任何力量,此刻的他从任何意义上来说都是无可匹敌的存在,因此他自然有资本不去在意徐寒此刻手中有着什么筹码。

    “世事无常,诸多算计,在这天命所定的事实面前都是无济于事。”鬼谷子沉眸言道,他周身的气势翻涌,如江海涛涛,如暴雨倾泻,绵绵不绝。他很享受这忽然而来的逆转,同样也很少有的未有在取得大势之后,如以往一般在第一时间解决掉所有的隐患,在他看来如今的他已经不可能落败,他自然得好好享受一番这谋划数十万年得来胜利果实。

    “然后呢?”但一个声音却在那时很不合时宜的响起,打断了鬼谷子就要开始的滔滔不绝的演讲。

    鬼谷子眯起的眼缝中寒芒闪烁,他沉声说道:“然后?然后自然是我将登临神位,从此之后星空万域由我主宰,而这个世界连同着你们所有人都会成为这个崭新纪元开端的祭品,与我一道见证新纪元的开始。”

    鬼谷子的双眸漆黑,帝君之力在他的体内翻涌,那股力量让他变得无比强大,方才那险些将他逼入死境的监视者,此刻都不见得能在他的手中走过一招,但同时,他不知道的是,那股力量同样在侵蚀着他的心智,杀戮、毁灭的情绪不断在他心底蔓延,将他身为鬼谷子的理智一步步的蚕食殆尽。

    “都说鬼谷子一脉是这万域星空中最聪明的一群人,精于算计,可推演天地上下万年,哪怕是强如帝君也曾在鬼谷子的算计下灰头土脸,但今日我看,所谓的鬼谷子一脉也就不过尔尔,也不过是与寻常人一般,被迷障遮眼不知死期将至的愚夫罢了。”

    徐寒长叹一声,嘴里颇为惋惜的言道,那般作态让不知内情之人会当真以为徐寒与这鬼谷子乃是旧识,此刻所言亦是当真在为鬼谷子遗憾一般。

    当然,鬼谷子自然不会被徐寒这随口胡言所说动。他放声笑道:“将死之人,还想以这低劣言辞诓我?你看看如今的老夫,监视者都奈何不了老夫,这天地间何人可杀我?”

    徐寒把玩着手中那颗黑色的事物,轻声言道:“阁下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帝君是怎么死的了吗?”

    鬼谷子闻言一愣,他侧头看向地上那具已经化为黑色浓水的尸体,眉宇一寒,心头也不免一跳。

    徐寒这个问题让沉浸在这股强大力量的鬼谷子瞬间冷静了下来,帝君为何会放弃抵抗,将所有的帝君之力注入鬼谷子的体内?无非便是他看不到获胜的希望,徐寒这幅肉身以及这幅肉身原来的灵魄,二者结合在一起,从诞生之初便是为星空万域收回自己那份力量而存在的东西。当那个被放逐的灵魄逃过了鬼谷子的监视,化整为零的“偷渡”到这方世界来之时,再次联手的徐寒与灵魄,便拥有了完全克制帝君之力的力量他们的身躯与灵魄结合之后,气机链接到了星空万域之中那股意志上,对于帝君之力的亲和力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帝君之力根本无法伤到它们,而他们却可以不断的吸收帝君的力量,将之送还给星空万域,而这也是徐寒这具肉身诞生的真正原因。

    那时的帝君看出了鬼谷子马上便会落败在监视者的手下,而他也无法战胜徐寒,再拖下去双方都逃不过败亡的结局,所在思虑再三,方才选择了如此决绝的做法,成全了这个囚禁他数十万年的鬼谷子,为的却只是报复星空万域对他的背叛。

    想明白这其中就里的鬼谷子顿时打了个冷战,获取了全部帝君之力的鬼谷子,虽然能够击溃监视者,但徐寒却依然是摆在他面前的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但他很快却也反应了过来,冷笑道:“我杀不了你,不代表我杀不了他们。”

    “你与这位本应消失在时间洪流中的灵魂难道就能杀死我吗?待到我将他们还有这个世界毁灭,我依然还是这个万域星空中的神,而你们呢?不过带着一副星空万域赠与的免死金牌,却也只能看着我做的一切,保护不了任何人!”

    鬼谷子当然聪明无比,很快便明白过来,此刻的他与帝君的处境可完全不一样,那时的帝君没有选择,可他却有。杀不了徐寒,只是让万域星空中多出了一个碍眼的蛆虫而已,而他还是可以如愿统治这个世界。

    一旁的诸人听到这些也都是纷纷脸色大变,他们都是聪明之人,在心头微微算计一番,便也知道鬼谷子所言并无任何夸大其词的成分。而这样的结果,却也着实让在场诸人心底抓狂,毕竟就在数十息的光景前,他们曾触摸到了胜利的希望,而此刻这些东西因为帝君的决定又瞬息的湮灭。

    但徐寒却并无半点惧色,他看向手中那枚跳动得愈发厉害,甚至隐隐有些暴躁的黑色“星辰”,脸上露出了累死于夏虫不可以语冰的意兴阑珊:“阁下还是不懂啊。”

    “帝君要报复的是星空万域,但让他走到今日这一步的,却不单单是星空万域,是监视者、是十九,当然还有谷主你。并且谷主囚禁帝君这数十万年的各种做法,想来谷主自己也清楚这并不体面,试问帝君若是真的恨起来,最恨的人除了谷主外,还能有谁?”

    “谷主当真以为,帝君就这样将一统星空万域的机会让给谷主了吗?”

    徐寒的问题一连串的问出,每一个都如利剑一般直击鬼谷子的痛处。以他的聪明自然很快便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他的脸色在那时变得极为难看,但嘴里却似乎并不愿意承认自己此刻心头的惶恐:“哼,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他已经化作了一滩浓水,难不成还能拿我如何?”

    徐寒叹了口气,不再多言,而是在那时将握着那枚雨滴大小的黑色事物的手缓缓松开。那早已暴躁不安的黑色事物在那时顿时如脱笼之兽一般,飞离了徐寒的双手,直直的冲向鬼谷子。

    鬼谷子的双眸一凝,周身气势奔涌,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他盯着那飞来的黑色事物,想要看清它的根底,却发现那东西不是他物,就是一点微末的帝君之力。

    鬼谷子愣了愣,这才沉下心神细细感应,方才发现,自己体内的帝君之力已经趋于完全,但或许是这吞噬所有帝君之力的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了一些,以至于他没有发现,距离完美的十成帝君之力,他还差上最后一点,而这一点,便是此刻正朝着他涌来的那一抹雨滴大小的黑点。

    按理来说,获取了完全的帝君之力,鬼谷子便可如愿成为新的神?,这是一件好得不能再好的事情,可当这抹帝君之力是徐寒亲自送出的时候,鬼谷子的心底却泛起了浓郁的不安。

    这是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情,徐寒应该很清楚,一旦鬼谷子真的成为了新神,那他方才所说的一切,以鬼谷子的性子一定会将之一一实现,于情于理,徐寒在这个时候应该做的是趁着鬼谷子还未察觉,将这最后一点帝君之力藏得严严实实,至少在未登神境之前,虽然困难,但鬼谷子绝非无法战胜,可以点一切成了事实,那便注定无法挽回了。

    而也正是因为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鬼谷子方才在这临门一脚到来时,变得犹豫与迟疑了起来。

    但可惜的是,万域星空的规则所限,此刻的鬼谷子就是所有帝君之力名正言顺的继承者,无论是星空的规则,还是帝君之力本身都会在这时相互吸引,饶是鬼谷子这个主人心有疑惑,却依然无法阻止那抹帝君之力涌入了他的身躯。

    轰!

    在那水滴状的黑点奔入鬼谷子的眉心的一刹那,天地间响起了一声轰鸣。

    鬼谷子的身子一震,他与星空万域之间的联系,在那一瞬间彻底打开,无穷的智慧,无边的力量,永恒的寿命都在那时奔涌向他的体内,一股前所未有,言辞难以形容的愉悦感传遍了他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毛孔。

    呼!

    他呼出一口浊气,双眸的漆黑之色在那时又浓郁了一分。

    他没有丝毫的不适,有的只是一股从未有过,却挥手间便可以毁灭天地的强大力量游走全身的充盈感。他甚至都有些按捺不住这样的冲动,想要看一看毁灭掉一方世界时,那世界湮灭的美妙场景。

    但他还是暂时压下了这股冲动,转头看向徐寒:“这算什么?求我饶命的投名状,还是想要为自己的朋友买一个痛快的死法?”

    在那股强大得连鬼谷子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力量的包围下,鬼谷子的心底早已放下了之前的担忧,他甚至隐隐为自己方才心底升起的惶恐,而暗暗好笑。徐寒能有什么办法?不过危言耸听罢了,此刻他要做的就是好好将方才徐寒对他的恐吓以最残忍的方式还给对方。

    但面对鬼谷子这毫不遮掩的嘲弄,徐寒却是淡淡一笑,他眯着眼睛反问道:“我听说谷主对于帝君痴迷已久,对于帝君的一切,在下很多都还是从谷主这里道听途说来的,那想来谷主应该知道的比在下更多。”

    “譬如帝君究竟是如何从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

    “又譬如这帝君之力中包裹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第二百零八章 牢笼

    帝君。

    这个贯穿了整个星空万域岁月的男人。

    他是谁,从何而来,当这些谜题一一揭晓之后,帝君的身上依然藏着许多未解之谜。

    以至于徐寒的这个问题问出之后,鬼谷子在那时一愣。

    “那时的帝君,我是说方才成为帝君的帝君,与现在躺在你脚下的那摊烂泥,谷主觉得是一个人吗?”

    鬼谷子沉眸言道:“你若是还有什么话想对这些你即将死去的朋友说的话,那就快些,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听你废话。”

    鬼谷子说着,一只手伸出,庞大的黑色气息在他的手中凝聚,虽然只是一个一尺大小的黑色球体,但不容置疑的是,一旦这个事物被他扔入地面,其中裹挟的力量足以将整个世界灰飞烟灭。

    徐寒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是啊,我是得说得快一些。否则……”

    徐寒抬起了头看向鬼谷子,双眸眯起:“这世上又得多一个死得不明不白的冤死鬼了。”

    “嗯?”鬼谷子又是一愣,以他的心思竟然在第一时间未有反应过来,徐寒话中所指,还是说这是徐寒濒临绝望时的胡言乱语?

    不过很快鬼谷子的这些疑惑,在下一刻便尽数解开。

    噗。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场面上响起。

    鬼谷子一愣,他听到了那声音,而且很轻的感受到这声音是从他的身上传来的。

    他木然的转头寻声看去,他瞥见了那只被他举起,凝聚出黑色力量的右手的手腕处,皮层破开,一道豆子大小的洞口浮现,黑色的浓水不断的从他手腕处的破损处流出。

    鬼谷子这时终于意识到,原来徐寒口中的那个冤死鬼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但这样的事实摆在他面前时,鬼谷子依然难以相信,他摇着头,另一只手也在那时伸出,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似乎是想要以此这处手腕处的伤口,让那些不断流出的浓水就此止住。

    很难想象,有那么一天,号称无所不能算计的鬼谷子也会有这般掩耳盗铃的时候,而这也恰恰很好的说明了此刻鬼谷子心头的慌乱。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练就了无上的肉身,早就拥有了可以承受这天地伟力的资格。”

    鬼谷子这样喃喃自语道,可话还未说完,他伸出去的另一只手的手臂上便又有一处皮层破开,黑色的浓水随即涌出。

    “谷主好好想想我的问题。”徐寒又叹了口气,在那时轻声言道,这时的鬼谷子没了方才的轻视,他惶恐的看向徐寒,目光急切又期许,似乎是想要从徐寒口中得到些什么破局之法。

    “帝君的强大自然和星空万域的意志的认可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但这亿万年的光阴里,帝君每毁灭一个世界之前,都会在那个世界散布他即将到来的消息,那时惶恐的生灵们自然便会为此陷入疯狂,相互厮杀,让绝望与愤怒蔓延到世界的每个角落,而帝君这时才会真的降临,毁灭一方世界,又吞噬掉那些生灵死去的怨念,以此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亿万年的光阴以来,毁灭在帝君手中的世界有多少,这帝君之力中所包裹的怨念便有多浓烈。”

    “帝君能承受下这份怨念,是因为他的宏愿本就因此而起,加之信念坚定。撇开对错不论,在这一点上无论是谷主或是监视者大人恐怕都远不及他。待到星空万域调转了墙头,将他视为弃子,帝君心神失守,信念崩塌方才落到了这般下场。谷主自然是聪明绝顶之辈,但却只算到了自己这幅身躯能够承受下着强大的力量,却忘了去计算自己的心神能不能承受下着汹涌的怨念。”

    鬼谷子听着徐寒这番不急不缓的陈述,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煞白,显然以他的心思细细去细想一番其中就里便大概能够明白徐寒所言的真假。但即使如此,眼看着数十万年来的夙愿即将实现,却又转瞬破灭,这样的落差饶是鬼谷子也难以自已,他摇着头,神色癫狂的喃喃言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我们谋划了那么多年,做了那么多的推演、算计,怎么可能算漏这一点……”

    徐寒的神色悲悯,抬头看向天穹之外的无垠虚空,叹道:“天机啊,凡人岂能真的窥视?”

    鬼谷子一愣,随即就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脸色苍白。他惨然一笑,同样仰头看向天穹:“哈哈哈!”

    他忽的放声大笑,高声言道:“说得对啊!我等凡人哪能参透这天机,原来说到底我们都是棋子,只有他才能真正执棋……”

    “夏虫语冰、井蛙论天,我们看到的都只是天道一隅,却以为得见真理,可笑可笑,可笑啊!”

    鬼谷子这样喃喃自语道,他的肉身在那时开始崩碎,无数黑色的浓水从他皮层下涌出,他眸中那张狂又绝望的笑意渐渐凝固在了那一刹那,

    “谷主!”跟随鬼谷子赶来的族人们纷纷神情悲痛的朝着鬼谷子高呼道。

    但这世上事哪有凭着两声呼喊便可以解决的?

    随着鬼谷子双眸之中的光芒凝固、空洞,他周身的气机也在那时渐渐散去,最后彻底消失。

    与帝君一般,这位算计天下的不朽境强者,就这样无声无息又满怀悲愤与绝望的死去。

    在场的诸人面对这样的场景,虽然明知道鬼谷子与帝君都是他们的敌人,但此刻却不免生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感,一时间场面上陷入了静默。

    直到百息的光景之后,诸人才渐渐回过了神来。

    “结束了吗?”玄儿眨了眨眼睛这般问道。

    大概是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饶是过了许久,诸人依然无法相信,方才足以毁灭他们乃至整个世界的危机就在这时,以这般虎头蛇尾的方式化解了。

    一旁的叶红笺同样有着这样的疑惑,她没有回答玄儿的问题,而是直直的看着立在半空中的徐寒,她并不确信自己这样的判断,毕竟禁锢在他们身上的星光还未散去,加之徐寒之前的表现,让她心中的不安即使到了此刻也依然未曾散去半分。

    周围的诸人虽然没有叶红笺这般强烈的不安,但也明白此事事态的发展俨然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而是此刻立在空中的徐寒与监视者方才最有发言权。

    “监视者,成为神的感觉怎么样?”而徐寒似乎也并不打算让诸人在这样不明所以的情绪中折腾太久,便在那时看向监视者问道。

    眸含烈阳的男人收敛起了漫天的星光与周身的剑意刀意,然后耸了耸肩膀,笑道:“并没有什么特别。”

    “是吗?”徐寒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句,眼角的余光却瞥向不远处如帝君一般栽倒在地,正慢慢化为浓水的鬼谷子的尸体,不断有黑气从那尸体中涌出,那是之前这死去的双方都想要获取的帝君之力,此刻却成了无主之物,弥漫于这番天地,而过不了多久这些无主的力量便会在冥冥中的意志的驱动下飘向天外,融入星空万域。

    徐寒的手在那时忽的张开,一道巨大的吸力自他掌心涌出,那些本来无意识的飘荡在这方天地的帝君之力,在那时却像是寻到了闸口的洪流一般,开始狂暴的朝着徐寒的掌心涌来。

    “那你可得好好珍惜这感觉,哪怕它并不怎样。毕竟……”

    “或许从此以后,星空万域便再无任何神?了。”

    徐寒这样的说着,随着那些黑色气息的涌入,他的双眸渐渐变得漆黑,衣衫也在那时鼓动,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猛然从他的背后伸出,狂霸又阴冷的气息翻涌,席卷全场。

    “小寒!你要做什么?我们不是已经没事了吗?”叶红笺心头的不安更甚,在那时不由得高声喊道。

    闻言的徐寒低头看了叶红笺一眼,已经双眸漆黑的脸上忽然涌出了温柔之色,他轻声说道:“红笺,当我曾经只是个乞丐的时候,我以为吃饱饭便是最重要的事情,可是当我努力吃饱了饭,才发现想要一直能够吃下去,你就得面对更多的麻烦。他们层层叠叠的引着你往里面走,每一个麻烦的背后都藏着更大的麻烦。”

    “当我明白这一切都是一个局的时候,我便想要破开这个局,我以为破开这个局后,我就能没事了。”

    “可一个局以外却还藏着更大的一个局……”

    “那又怎么样?现在我们都没事了,我们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去任何我们想去的地方,做任何我们想做的事情,不好吗?”徐寒的话被叶红笺打断,女孩漂亮的脸蛋上泪水纵横,语气中也带着哭腔。

    “可那都是假的啊。”徐寒平静的回应道:“我们不过是从一个牢笼中走到了另一个牢笼,虽然他看上去比上一个漂亮、华丽,但牢笼始终是牢笼,我骗不了我自己。”

    徐寒说完这话,他周身的气势涤荡,那漫天的帝君之力在这时已经被他尽数吞没,强悍无匹的力量荡漾开来,天地乃至整个万域星空都似乎在那时为之颤抖。

    眼看着徐寒就要飞身而出,叶红笺泪流满面,她顾不得其他在那时又高声言道:“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我求求你,不要去,不要去!”

    这话出口,徐寒的身子猛然一顿,他低下了头,看向了叶红笺微微隆起的腹部,身子隐隐有些颤抖。

    “是……那个时候?”徐寒问道。

    叶红笺见他此状,暗以为已经说动了对方,她赶忙点头:“嗯!他还活着,我能感觉到,他与我一道活了过来,所以……”

    “真好。”但这一次,叶红笺的话却被徐寒所打断,那个少年的嘴角勾起了笑意,低下的头再次扬起。

    叶红笺看出了徐寒此刻的决意,她脸上的神色近乎奔溃,不甘又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徐寒的目光深邃,他响起了很久之前有人曾说过的话,他喃喃自语道。

    “因为,我想给他一个漂漂亮亮的世界,一个……”

    “他看上第一眼,便喜欢的世界……”

终章 星空未来

    星空的意志,是一个玄之又玄的存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无处不在,从另一种角度来说,他又根本不曾存在。

    在绝大多数时候,除非那意志愿意与你沟通,否则你就是绞尽脑汁也难以洞悉到他的存在。诸如鬼谷子,便是最好的例子。

    哪怕是曾经的帝君,以及此刻已经稍稍触摸到神之领域的监视者,与星空意志之间的联系依然是出于被动的局面。

    而徐寒却是一个例外。

    他这具躯体从诞生那一刻起便是为了替星空万域收回那股力量的存在,二者之间隐隐存在着些联系,一旦他将这身躯与十九的灵魄链接,那星空意志与他之间便会开出一条通道,以供那些想要被星空万域收回的力量前行。徐寒吸收了所有的帝君之力,那冥冥中与星空的联系被打开,徐寒却固守住了自己体内的力量,不让其被星空的意志拉扯而去,然后锁定了那个通道,切断了肉身与十九的联系。

    这个过场说来话长,但在诸人看来,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然后徐寒便在他们诧异的注视下,朝着诸人淡淡一笑,便猛然转过了身子,他身后的空间在那时一阵扭曲,一道幽深却又闪烁着星光的扭曲洞口浮现,徐寒的身子走入其中,还不待诸人发出惊呼,那涌现的洞口便在那时一阵扭曲,然后连同着徐寒的背影,一道消失不见。

    ……

    完全的帝君之力绝非寻常人可以承受,或者说除了信念崩塌以前的帝君,无人能够承受这样强大的力量。

    饶是拥有这天生就为了承受帝君之力的肉身的徐寒,也不例外。

    通往神秘的所在的通道绵长而幽暗,徐寒驱动着体内的力量,不断的加快速度,但这漆黑的通道依然看不见尽头。但他的肉身却开始出现了崩坏,就如帝君与鬼谷子一般,徐寒的皮层上出现了一个个破口,浓水开始顺着那些破口流下,或许他根本走不到这通道的尽头,便会因为肉身的崩坏而死去。

    徐寒了解这一点,但他的眸中却是目光坚定,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

    卑微的活,还是壮丽的死,这个问题,在很久很久之前,徐寒便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在他双手已经布满创口之时,前方的尽头忽的亮起了一抹星光。

    徐寒的心头一震,他知道,他到了。

    他不顾肉身崩坏速度加剧的风险,再次加快了自己的速度,不过数息的光景,他便冲入那道星光之中。

    眼前的景色在那时一变,不再是狭长又幽深的通道,而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空间,无数星光闪烁,将这空间照耀得近乎璀璨夺目,虽然从未到过此处,更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但徐寒还是确定了下来,这里便是星空意志的所在。

    他立在了那不分天地,不分东南西北的空间中,四周是闪烁的星光,就像是在一个四面漆黑的房间中镶嵌了无数明珠一般,煌煌壮丽之余,又有神秘莫测之意。

    徐寒肉身的崩坏还在继续,那些伤口顺着他的手双手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肩膀,漆黑的浓水几乎将他的整个手臂染得漆黑,但他却并不为此生出半分的恐惧与焦虑,反倒目光平静的打量着这处世界。

    他就这样一直看着,哪怕肉身的崩坏已经开始从肩膀蔓延到他的胸膛,似乎只要他等待的“人”不出现,他便会一直这样站下去,直到死亡。

    而就在这时,星光开始闪烁。

    “你不怕死吗?”一个声音在漫天星光的闪烁中,从四面八方传来。

    与想象中的不同,那声音既不厚重,也不威严,反倒稚嫩无比,像是一个三岁的孩童。

    徐寒也不免微微一愣,但还是在数息之后回过了神来,他点了点头,没有一点的迟疑应道:“怕。”

    “既然怕,那为什么还要来?”星光又是一阵闪烁,稚童的声音也随即响起。

    那声音中疑惑的语调真切,不似作假。

    “正因为想要好好的活,所以才冒死前来。”

    星光再次闪烁,却没有如之前一般,再发出声音,整个空间都在那时陷入了沉默。很显然,这声音在主人在认真的思索着徐寒的话。他明白了徐寒话里的意思,却又生出更多新的疑惑:“你所谓的活,与我之前所说的活,似乎不是同一种东西。但无论你想要怎么活,你得明白的是,你不会是我的对手,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我们之间存在的差距并非力量可弥补的,是规则的差距,我们根本不在同一个维度。”

    维度?这是一个对于徐寒来说很难以理解的词汇,他姑且将之当做形容二者差距的一个量词。

    徐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皮层的裂纹已经在那时蔓延到了他的颈项,只是伸手触碰,便有大片的浓水附着在徐寒的手掌上。

    “我快要死了,我们能不在纠结于我的生死吗?聊一些,或者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不好吗?”徐寒甩干净了自己湿漉漉的手掌,然后耸肩说道。

    “可这很重要,我所知道的生灵,大都害怕死亡,当然也有主动赴死之人,但他们大多带有某些极为强烈的目的。譬如……”星空再次闪烁,一位女子的身影在星光中被凝实。

    甄?!

    徐寒的双眸一凝,一眼便认出了那身影。

    “我并非有意戳中你的痛处,只是我觉得这样的讲述更容易让你理解。”稚童的声音这般说道,并无歉意,却又让人挑不出他此言终的毛病,“她是为了你死的,她选择死亡,为的是让你活下去,我无法完全理解那种名为爱慕的情绪,但确实是这样的强烈愿望才驱使她自愿走向死亡。”

    “再譬如……”

    又有数道身影在虚空中凝实,而这些无一例外都是徐寒认识的人。

    大黄城的老将军林守、他的师伯墨尘子、苏慕安的半个师父元归龙、。

    “他们为的是同类,这是一种我更能理解的情绪,牺牲自己,完成族群的传承,就像父母为了孩子,不过他们这样的情绪似乎比起后者更为强烈,也更为容易引起同类的共鸣。”

    “可你呢?你来做什么?我觉得这个结局对于你,还有你的朋友都很不错,甚至这就是你一直追寻的结局,你还想要什么?”

    星空中的声音喃喃自语道,而语调中的困惑他更是毫不遮掩。

    徐寒微笑着说道:“我很满意我们的结局,但对于有些人的结局,我却并不太满意。”

    星空之中凝实的那几道徐寒认识的身影朝前移动了一段距离,那稚嫩的声音响起:“你是指他们吗?其实只要那位监视者接受新的神?的身份,想要复活他们并非难事……”

    “不。”徐寒却摇了摇头,“不是他们。”

    “那是谁?”

    “帝君、鬼谷子。”徐寒嘴里吐出了两个名字,而也正是这两个名字,让星空中的意志再次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光景,他的声音方才带着比起之前更加浓烈的困惑响起:“他们?不是你的敌人吗?”

    “他们自然是,也自然该死,但却不该这么死。”徐寒说道。

    “我明白了,你的逻辑。”稚嫩的声音中涌出了恍然之意,“你是在害怕,害怕有朝一日,我会像算计他们二人一般算计你们,像抹杀他们一般抹杀你们。”

    “居安思危,这很不错,但有个词你应该也听过,杞人忧天。你们中,除开那位被我选中的监视者,并没有任何人能够活到可能的这一天到来的时候,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稚嫩的声音如此说道,不知为何徐寒竟隐隐从他的此言中听出了些许规劝的味道。

    “鸟儿需要的是可以翱翔的蓝天,而不是美丽的囚笼,鱼需要的是可以畅游的江河,而不是晶莹剔透的鱼缸。谎言编制得再好,终究也是谎言,而我想要活在真实的世界,而不是被人早已安排好的棋局中。我要自由的活着。”

    徐寒语气坚定的打断了星空的“规劝”。

    而在说出这番话的过程中,那些皮层上的伤口已经顺着徐寒的脖子蔓延到了他的脸颊,这代表着他肉身已经到了濒临死亡的边缘。

    “可你就快死了,谈什么自由的活着?”星空这般问道,语气中并无嘲弄之意,倒是充斥着由衷的疑惑。

    “一个生灵,活着的过程,是从生到死,我不能选择自由的活,但却能以自己的意愿而死,这…也是自由。”徐寒这样说着,嘴角已经开始溢出黑色的脓血。

    星空再次陷入了沉默,然后再次问道:“所以,你废了这么大的气力,来到这里,就只是为了向我表明你的意志?”

    徐寒沉默。

    而星空中的意志似乎很享受这自他诞生以来第一次与人对话的感受,他趁着徐寒还未咽下最后一口气,继续言道:“况且就算你做到了,又能如何?”

    “我是星空万域的意志,也是星空万域的规则,我在才有日月交替,才有生死轮回,没了我星空万域便会陷入死寂,归于湮灭。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代我成为新的星空意志。”

    “就算你跨越了你我之间的鸿沟做到了这一点,那之后,剩下的生灵他们不也同样活在你的囚笼之中?迟早也会有人如你一般,来反抗你,这是一个无止境的轮回,是永远得不到答案的命题。”

    “你讨厌我,但想要除掉我,就必须成为我。你想要自由的活,代价却是让别人继续活在牢笼。这也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裂纹已经在这时布满了徐寒的脸庞,黑色的脓血侵染了他的全身,让他整个人在那时看上去都极为狰狞可怖。

    “我快要死了。”徐寒张开了嘴,语调虚弱的喃喃自语道,看模样似乎已经无力在与那存在于这方世界中的意志再做争执,此刻的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变得如此的艰难。

    “我死之后,我体内的帝君之力就会再次化为无主之物,飞散开来,按照你很早很早,或许早到与帝君达成协议之时便种下的契约,这些力量会飞射入你的体内,被你同化。一旦拥有了这份力量,你就不再只是一份只能在冥冥中左右世界的意志。这样强大的力量足以让你拥有化作实体,行走于星空的能力。”

    “这是你在选定帝君之后便早已算计好的东西,对吗?”徐寒的语调断断续续,又虚弱无比。

    “嗯?”星空中的声音忽的一变,在那时陡然从稚嫩的童音化作了低沉又阴柔的古怪强调。“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声音这般问道,尖细的语调从四面八方传来,让徐寒的耳膜有些发疼。

    “我曾在观看过他的记忆,猜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他不断的毁灭世界,看似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实则却更像是在为你收集力量。”徐寒的声音愈发的虚弱,就像是夜风中的烛火,随时都有可能熄灭一般。而说道这处,他还有意的顿了顿,脸上的神色有些惨然:“而你方才的反应显然证明我猜的似乎并没有错。”

    星空中的声音在短暂的诧异过后,再次响起,这时他的语调渐渐恢复了平静,又化作了那稚童的声音。

    “我是星空的意志,但我却并不了解星空,我看着世上的生灵从出生到死亡,从相识到分离,一遍又一遍,但我始终难以了解到真正的他们。不了解生灵,也不了解那些让他们痴迷的事物,美景、佳肴、爱情、友情又或者金钱、色 欲、权势作为一个旁观者,我都无法真切的感受,所以我想,若是我能化身为生灵,在人世间走上一遭,或许这些答案就可以揭晓。”稚童这般说道,语调平静无比。

    “就为了这个,所以你欺骗帝君毁灭了那么多个世界?”徐寒的面色冷了下来,可周身的气息却也在那时愈发的孱弱。

    “那么多?”稚童反问道,“你知道星空万域如何辽阔吗?每一天都有新的世界的诞生,也有亿兆的生灵出现,我所杀死的不过是沙堆中的一刻尘土。而这样的牺牲,却让我有了在世间行走的机会,这样一来我便可以更加了解那些生灵。你们的世界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因材施教,对吧?”

    “那些小小的牺牲却让我可以更好的引导生灵们朝着正确的方向进化,这样的牺牲,不是值得的吗?”

    稚童这样说着,周围的空间中星光剧烈的闪烁,将此刻那稚童内心的剧烈动荡展现得淋漓尽致。

    “是为了让我们朝着你希望方向进化吧?”徐寒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咬牙问道。

    “那又如何?我是超出你们想象的存在,我所能看到的远超出你们的理解,能得到我的指引,不应该是你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吗?”星空怒斥道,天地间的光彩亦愈发的夺目。

    但转瞬那光华又归于了寂灭。

    “你真的要死了,很遗憾,你是个很有趣的人,古往今来那么多生灵像你这么有趣的也不过四人,就在今天一下子便没了三个,剩下的最后一位,若是可以我想带我转世为人,我应该会与他好好玩玩。”稚童的声音在那时渐渐变做了阴翳的笑声,在这星光璀璨的天地间回荡,渗人无比。

    随着他此言一落,徐寒的肉身在那时终于彻底崩碎,就一如鬼谷子与帝君一般,他的身躯化作了烂泥,朝着这方天地间无垠的虚空中下坠。

    而随着这样的变故,他体内的黑色气息,也在那时破体而出,宛如一道失控的洪流,在这个天地间来回乱窜。

    星空忽的闪烁,一道身影在星空中凝实,他生得巨大无比,却并有具体的相貌,更像是一道由无数星光组成的巨大人影。

    “孩子,来爸爸这里。”那身影呢喃道,漫天的奔涌的黑气在那一瞬间就像是得到敕令一般,开始翻涌着奔向那巨大人影。人影的大嘴张口,露出的咽喉之后不是血肉,而是无敌的黑暗,而随着那些黑气的涌入,他周身的星光渐渐暗灭,身形也开始缩小,皮肉在那星光退去之处慢慢形成。

    他似乎就要在那时化为人身了。

    呼。

    数息的光景之后,漫天的黑气终于被那巨大人影完全吞噬,他的嘴里呼出一口浊气,沉闷的声音在这方天地中来回涤荡,久久不息。

    而随着那黑气被吞噬干净,他身上的星光也彻底散去,取而代之是一幅**的不便男女的身躯。他的浑身光秃秃,模样也生得极为寻常,只是那双眸子中闪动的星光却是那般的深邃。

    他抬起了自己的双手,目光闪烁的看向自己浑身各处,而后他又缓缓的抚摸着自己的皮肤,那种真实的触感让他的脸上露出了愉悦的潮红。

    “这……这就是生灵的感觉,美妙、美妙至极!”他喃喃自语道,身子因为脑海中涌出的翻涌的愉悦而开始轻微的颤抖。

    轰!

    可就在他享受着这一切的时候,他的身子却忽的猛然一震,那抚摸着自己身躯的手也在那时僵住。

    旋即他的眸中浮出了恐惧之色,他抱住了自己的脑袋,面目狰狞的吼道:“谁?是谁在我的体内!?”

    但空荡荡的天地间却只有他的声音在来回响彻,除此之外并无任何人对他的怒斥作出答复。

    可是他脑海中的剧痛却也在这时开始愈发的浓烈,他佝偻下了身子,嘴里开始不断的发出一声声痛苦的低吼,旋即他的身形在这样的低吼轰开始变得缥缈了起来,似乎有一道残影从他的体内涌出,二者分割,又合拢,合拢,又分割。

    终于,在一阵绵长的低吼声后,二者的身影彻底被拉开,这样一具身体,便在这时,化作了两具完全不同的身形。

    **人影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然后似乎是感应到了一个身影站立在自己的跟前,他缓缓抬起了满是汗迹的脑袋,看向那身影。

    入目的景象却让他心头一震,他的面前站着的是身着一身白袍的徐寒,此刻对方正居高临下,面带笑意的看着他。

    星空的面色一滞,他站起的身子在那时下意识的退去数?i,嘴里更是不可思议的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你怎么还活着?”

    他方才可是看得真切,徐寒在他的面前化作了一滩浓水,怎么会又在此刻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徐寒眯着眼睛笑道:“我当然死了,不过死去是我的肉身,我的意志却随着那帝君之力,有幸一道融入了这星空意志之中。”

    “嗯?”星空的脸色一变,他的心头浮出了恐惧之意,这是他以往从未感受到过的情绪。当然这并非单单因为这天地间无人可以威胁到他,更因为未有获得人身之前,他根本不可能生出这些情绪。而很快恐惧便化为了不可思议,他再言道:“这怎么可能,除了那诸如监视者那般强大存在,哪有人能够将自己的灵魄依附在力量之上。”

    “阁下怎么这么快便忘了,徐某本就没有灵魄,我是一副肉身在帝君之力的滋养下,生出的纯粹的意志。”徐寒眯着眼睛,极有耐心的与对方解释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起来还得谢谢阁下这般伟大的存在,在我性命将要不保的最后时刻为我解惑。你看,现在你我的意志都存在于这副肉身中,你所谓的维度的差距不再存在,我们现在是同一起跑线上的对手,谁能取得这副肉身的所有权,谁就是新的星空万域的主人。”

    星空化作了**人影在听闻这话之后,脸上的神情狰狞,方才获得肉身的他并不善于将心中的情绪掩埋,反倒是尽数写在了脸上。他狞笑着言道:“就凭你?你那点微薄的意志连这帝君之力都无法驾驭,如何与我斗?”

    “哪怕是同处在一具肉身之中,这十成帝君之力你能动用几分?负隅顽抗罢了。”

    不知是不是化为人身的缘故,此刻星空意志话语间的戾气与之前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言语间充斥的杀意更是毫不遮掩。可是虽然他的话语令人不悦,但所述的事实却似乎无可争议。虽然徐寒此刻也融入了星空的意志中,二人之间不再受到星空的规则的限制。虽然看似于了同一水平线上,而星空中所蕴含的帝君之力在这时便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而显然,在驱动帝君之力的能力上徐寒远不是眼前这位星空主宰的对手。

    想明白了这些的星空意志在那时渐渐冷静了下来,庞大的帝君之力开始被他催动漫天的黑气涌动,在那时铺天盖地的涌向徐寒所化的虚影,帝君之力所包裹的力量足以穿透无谓的表象直击徐寒的内里。

    在那样强大的力量面前,即使徐寒有心催动起自己所能调集的帝君之力与之对抗,但这也只是杯水车薪,很快他的身子便在那漫天黑气下节节败退。

    星空的嘴角露出了狞笑:“我说过,你不会是我的对手的,凡人。”

    这样的说着,漫天的黑气愈发的汹涌,似乎是想要一举将徐寒抹杀。

    徐寒的身子再次败退,俨然已经退到这方天地的边缘,可就在这时,徐寒猛地咬牙,他的双眸瞬间变得漆黑,背后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张开,萦绕在他周身的帝君之力随即磅礴的几分,虽然不足以反败为胜,但也稍稍为他止住了颓势。

    星空一眼便看了出来,徐寒是在透支自己的意志强行驱使了他难以承受的力量与他对抗,而这样的后果也显而易见,徐寒的意识所凝成的灵体上开始出现一道道如毒蛇一般的裂纹,要不了多久这个给星空带来麻烦的家伙便会因为无法承受这伟大的力量而彻底湮灭。

    “就凭你,也想挑战星空。”星空嘴角的笑意更甚,他很享受这样的感觉,看着一个人在自己的手中渐渐化为灰烬,这种前所未有的愉悦让他的脸色浮现出了近乎妖异的潮红。他高声言道,语调张狂,神色扭曲。

    “不是我,是我们!”可就在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徐寒低着的脑袋忽的抬起,他漆黑的眸子直视着星空,在那时高声言道,但吐出的声音却不再是他的声音,而更像是几个不同的语调糅杂在了一起。

    星空的脸色一变,他在那时清楚的看见徐寒的身后再次浮现出两道身影,一位身着宽大黑袍的老者,一位与徐寒生得一模一样,却面色阴桀的少年,二人的手在那时纷自按在了徐寒的背部,那一瞬间,萦绕在徐寒周身的力量猛然成几何倍的放大。

    啊!

    徐寒的嘴里发出一声怒吼,他一头长发在那时高高扬起,浑身的黑气翻涌直冲穹顶,好似要将这方星光笼罩的世界彻底撕破。

    星空感受到自己所驱使的帝君之力开始朝着徐寒那边涌动,这意味着胜利的天平开始倾泻,但这时的星空却并没有心思去细想这些,他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看着徐寒背后的那两道声音,眸中写满了不可思议,他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你们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们怎么还活着,怎么会联手!”

    “他们确实已经死了,但他们的执念却附着在这帝君之力中,就像那些附着在帝君之力中生灵的怨念一般。”

    “还有,死敌是不可能联手的。”徐寒身形暴涨,**的上身上布满诡诞又生涩的黑色铭文,庞大的帝君之力裹挟在他的周身,不断的朝着星空压去。他如此说罢,微微一顿,然后他的嘴唇再次张开,以一种近乎嘶吼的语调言道。

    “我们是在反抗各自的命运!!!”

    此言一落,宛如敕令,帝君之力愈发狂暴的翻涌,如龙蛇一般呼啸而去,在徐寒怒吼的余音中,将那星空的身躯彻底淹没。

    ……

    天地静默,无边的幽暗之中,只有星光闪烁。

    浑身**的徐寒立在这星光之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的周身庞大的帝君之力在萦绕不息,像是孩童在萦绕自己的长辈,漫天的星光之中,一道道晦暗的力量也在那时奔涌而来,将徐寒包裹,那是星空中的规则在拥立新的君王。这是不可逆,也不可拒的仪式,那意志已经被徐寒所击碎,此刻他便是这方世界中唯一的主宰,也是星空万域中唯一的主宰。甚至因为前任遗留下来的帝君之力,徐寒只需要花些时间便可用帝君之力凝聚出新的身躯,以一个人的姿态降临世间。

    徐寒感受着那些不断涌入自己体内的力量,目光却平静而冰冷。

    “你做到了。”

    “你杀了我,取代了我,可之后呢?”

    “你成为了我,所以也会有人在无尽的岁月后成为你,会有和你一般的人前来挑战,前来冲破他们想要冲破的牢笼,一切还是回归了原样,这是一个无止境的轮回。”

    脑海中那星空参与的意志在不断的叫嚣,那只是强弩之末,徐寒很清楚,对方会在之后的时间中慢慢消散,对他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但徐寒还是想要与他说些什么。

    所以他言道:“不会的。”

    “是啊,不会的。”死去的意志尖声笑道,“你有了我留给你的肉身,你可以降临到任何世界,毁灭任何可能存在的威胁,你的统治会延续更久,但你得记住,这世上从来没有真正的永恒。”

    “每一个事物从诞生开始,便注定了他们的死亡。”

    “你会有那么一天的,一定会有的。”

    徐寒听着那尖锐的声音,却是面容沉寂,无喜无悲。

    过了好一会,直到那声音的叫嚣停下,徐寒方才再次说道:“我和你不一样。”

    “不一样?这世上没有……”那声音再次言道,却又在下一刻戛然而止,他的语调陡然高出了几分,厉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他感觉到,星空万域在这不知几何光阴中凝结而成的巨大力量,开始被徐寒割裂,震碎,那股力量不断的被细化,甚至渐渐化作细小的碎粒,但饶是如此那碎粒所蕴藏的接近世界本源的力量依然足以让这个世界生灵所垂涎。

    而虽然这些力量如今已经与他没有了任何关系,但目睹这样的场景,他依然免不了震惊,更难以理解他这么做的意义。

    徐寒却不语,他继续不断的震碎那些力量,知道他们完全化作了一道道细微的光点萦绕在这个空间中,他方才停滞。

    然后的目光一沉,空间的边缘开始不断出现一道道裂口,顺着这些裂口,他可以抵达星空万域的任何一处所在。

    “你说得很对,只要被统治就会有反抗,没有人有资格去决定一只鸟的生死,一颗草木的枯荣,所以,我决定将这样的选择权交还给众生。”

    他这样说着,那些裂口猛然张开,比星光更璀璨的光彩从那裂口中射入,将这方幽暗的天地照耀得恍若白昼。紧接着那些已经被徐寒分解的本源之力开始飞速冲向那些裂口,涌向每一个世界。

    “我要让山有山灵,水有水神,让世间万物都能有自己选择自己的意志,从此以后,星空万域没有神?。又或者说,万物都是神?!”

    “你疯了吗?”那声音怒吼道:“你打碎了本源之力,这里便只剩下规划世界运转的规则,而你呢?没了本源之力的支撑,你也会随即消散,你这是在找死。”

    徐寒却面色平静的言道:“每一个事物从诞生开始都注定灭亡,这是天道。没有个体能长盛不衰,只有生灵能繁衍不息。”

    “阁下,我们的故事在这里结束,而星空万域才刚刚。”

    徐寒微笑着说道,他神色平静的在那时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时漫天的金光照下,将他的身躯映衬得宛如神?,而就在这样辉煌的光芒下,他的身躯亦在那时,顺着朝着各处飞遁而去的本源之力一道,化作光点,彻底散去。

    ……

后记 嗷呜

    后记。

    “徐笑笑,这个名字很特别。”

    “嗯,我也觉得,我问过我娘为什么。她说,别的孩子出生的时候都是哭个不停,而我出生的时候,却一个劲的笑。”坐在雪地的篝火旁,生得漂亮可人的女孩蹲着身子,一手拿着柴火鼓捣着火堆,一边喃喃自语道。

    “哦?那你娘一定也是个很特别的人。”

    “那是。”徐笑笑扬起了自己的脖子,骄傲的说道:“我娘是这世上最特别,也最漂亮的人。”

    但很快她又低下了头,脸色有些落寞:“但我娘却很少笑,我听玄儿阿姨说,我娘笑起来更美。”

    “为什么?”

    女孩挥舞着拳头,不忿言道:“还不是因为我爹,从未出生开始就没见过他,虽然我娘不说,但大家都知道她就是因为这个。”

    “那你爹去哪里了?”

    “不知道。”徐笑笑苦恼的摇了摇头,“七八年前吧,神宫的监视者大人传来消息,说是寻到了我爹的踪迹,说什么心有执念者,虽化身万千,但终有归家之日,只是时间长短而已。从那天起,可卿阿姨、阿笙叔叔每年都会去到天外穿梭在各个世界寻找我爹的踪迹,到了快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

    说着,女孩抬头看了看大雪纷飞的天际,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又快过年了,大家又要聚在一起了。”

    “大家?”

    “很多人,有宋叔叔还有徐来哥哥,有楚大叔还有楚宁弟弟,嗯,还有十九姐姐跟慕安哥哥。”说道后面,徐笑笑忽的噗呲一下,有些忍俊不禁:“你知道吗?慕安哥哥可是个很好笑的人,这些年他老是在纠结自己到底是不是监视者大人的后人,我都给他说了好多遍,你若是怎么会拔不出大人给你的剑。但他还是不信,前些日子我带着他去了一趟神宫,这才知道自己的先祖是大人的养子,慕安哥哥可高兴坏了,一路上语无伦次,要多好笑有多好笑。”

    女孩讲到这里,似乎是想到了那个画面,又开始掩面笑个不停。

    这时,坐在女孩对面头戴蓑帽的身影站起了身子,他拍了拍自己肩上的雪花,说道:“笑笑,天色亮了,咱们也该赶路了。”

    “嗯。”女孩站起了身子,熄灭了雪地中的篝火。“大叔要去哪里?”

    “长安。”男子轻声应道,声音沉闷。

    “是吗?我家也在长安,正要回去,咱们可以同路。”徐笑笑惊喜的说道。

    “嗯,那便同路吧。”男人点了点头。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便在那时迈步朝着长安所在的方向走去,二人所过之处,在雪地上留下一排排脚印,身影也渐渐远去,但对话却还在继续。

    “大叔,正值年关,你去长安做什么?”

    “见一个等了我很久的人。”

    “哦。那就是要待很久咯?”

    “嗯。”

    “那到时候我找你玩,我给你说长安我可熟了,承天女帝你知道吧?那是我子鱼姐姐,整个长安城她老大我老二,到时候有什么麻烦,你都可以来找我,我罩着你。”

    “还有,你也可以来我家玩,我给你说,我家的院子可大了,家里还有一条大黑狗,你猜猜他叫什么名字?”

    女孩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但这时与她并肩而行的男人却忽的问道。

    “笑笑,你说为什么你出身的时候会笑呢?”男人问出了一个与之前话题毫不相干的问题。

    女孩愣了愣,但还是在数息之后说道:“我也不说不上来,但我娘说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太漂亮了,我只看一眼便爱上了这个世界,所以就笑个不停。”

    “这样吗?”男人沉默了一会,又问道:“那你觉得你喜欢吗?”

    “当然。”女孩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然后她又如梦初醒一般的催促道:“大叔,别打岔,快猜猜我家的黑狗叫什么名字。”

    男人再次沉默,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雪花,然后低头开始赶路。

    女孩皱了皱眉头,极为不悦的跺了跺脚,正要为男人的沉默发怒。

    可走在前方的男人却在那时吐出了两个轻飘飘的字眼:“嗷呜。”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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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锋介绍:
太子弑父,天降灾祸饿殍遍野。乞儿命苦,数九寒冬家破人亡。是谁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谁说善恶有报因果轮回?尽是荒唐!弱肉强食,何来道义!物竞天择,何来公平!倒不如杀他个天昏地暗!倒不如杀他个天下太平!【书友群:346162676欢迎大家加入】藏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藏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藏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