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缘中（上）
这人可是刺杀嫌犯之一，若是在这里与他纠缠，可能还会引来杀身之祸，正欲开口想个招数摆脱，却从外面进来个黑衣男子，长了一双丹凤眼，说不出的俊秀，又夹杂着一丝不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对着人比花娇的锦衣男子咬耳朵说了几句，不知说了什么，只是下一刻沈砚便感觉眼前一黑，隧没有了知觉。
黑衣男子叹：“想不到这江锦瑟的速度如此之快，这般速度的处理掉了我们的人。看来我们先前小瞧了他，现下得赶紧离开。”
说着，又望了望倒在地上的绝代佳人，摇了摇头：“引罗，这可是我爹千算万算，在临死之前给你算出来的未来媳妇儿。下手怎可这般没有轻重，若是有了什么毛病，将来不还是你给担着？”
被称为引罗的锦衣男子，闻言嘴角携了一丝笑意，将脸上的易容按了按，手中的一支红色海棠，轻轻放在了沈砚的发鬓上。才抱起来沈砚，施施然向门口走去，边道：“得了吧戚笙，你爹的占卜之术当真准得？我们还是按照跟那个人的约定，将事情办好才是。”
被成为戚笙的黑衣男子松了松手中的剑柄，若有所思的回了一会儿神，才道：“自是准得。你又不是不晓得，当年你年幼时候，我爹说你会有天灾，结果第二天你便掉进了水里。”
引罗脸色黑了黑，脚下一个踉跄摔在了门槛上：“还好意思说？当年若不是你爹把我推水里，会有这所谓的天灾？”
戚笙摸了摸鼻尖，干咳了一阵：“意外，意外。”末了，又觉得不太甘心，补充道：“诚然我爹这次算得是准确的，我为你将这美人趁乱掳了来，你若按照那女的计划将计就计，不就是直接娶了整个夏国么？可你却这般不解风情。而且，你这般带着面具，以后美人儿见到你真面目，也不会记得你。”
“我就是让她，记不得我。”引罗道：“这是强抢民女，并不是什么好手段。”
他反驳：“那你还妄图刺杀她呢……”
引罗沉吟了半晌：“最多咱俩不相上下，反正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戚笙拉住了他的脚步：“怎能不相上下，我爹会算，你爹又不会。”
引罗：“……我爹堂堂南宋天子，会算这个做甚？上街乞讨？”
戚笙：“……”
沈砚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脑袋有些发痛，她下意识的揉着脑袋，目光一片迷茫，她抱着双腿，将下巴磕在膝盖上，脑袋处于放空状态许久，才怏怏的想起来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脑袋还有些隐隐作痛，她转过身，却看见那个漂亮到极致的男子，正坐在她的旁边，脑袋枕在双手上。
暗淡的烛光覆上男子微乱的发丝，闭上的双眼，浓密的长睫毛，高挺的鼻梁，好看的薄嘴唇。
沈砚猛地看了一下自己，衣衫依旧周整，可绕是如此，她还是下意识的踹出去一脚，将男子踹到了地上。
男子正在熟睡，并没有防备，在床下滚了一圈，才睁开了眼睛，坐起了身，抬眼就看见气势汹汹的女人正瞪着他。
他左右看了一眼，认识到了自己被人踹到了地上之后，心里有些薄怒：“我看你这个女人真是不知死活。”
沈砚被他这个眼神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脸上下一刻就换上了如沐春风的笑容，用一种和气生财般的语气道：“方才小女子一觉醒来，就发现身边有一个大汉，心中难免害怕，下意识的就是一脚踹了过去，还请见谅。”
男子正是易容的引罗，这事儿发生在天宝七年，还没有到那一场香山寺刺杀的时候，两个人并不认识。
所以，现在的引罗脾气并不算好，他从地上站起来，脸色不善的瞪着她：“很好，你还知道你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现在什么处境？”沈砚装傻，眨着眼睛看他：“你为什么将我带到这里？”
引罗嗤笑：“你是真蠢，还是装傻？”
沈砚严肃的点头：“真蠢。”
“……”
引罗看着坐在床上的女子，虽然皇服加身，也遮挡不住容貌的明艳惊人，她的面容还泛着少女的柔嫩，眼睛却是不服输的瞪着他，那是骨子里存在的一种桀骜。这就是如今大夏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太后，年仅十八。
他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这次前来夏国，也只是为了求得一味药，这味药可以治疗戚笙的心疾，可这药却只存在皇家狩猎区的黑森林里，黑森林平日里无人时候封锁严密，且里面危险重重，他没有机会进去。
他无奈，只好去求见跟他父皇有一些交情的原老侯爷，却正赶上老侯爷出游，接待他的是另外一个人，那个人让他帮忙办一件事情，这件事情结束后，无论成功与否，都会给他那味药。
戚笙是他的贴身侍卫，跟他一起长大，在开明风气的南宋，等级制度并不像大夏这般严明，他与戚笙情同手足，为了戚笙，他没有犹豫的机会。
他看着这位镇定到不符合年纪的太后娘娘，忽然欺身上去，凑近了她：“我来帝都不久，便听闻了太后娘娘与江王府公子…哦不，现在应该是要叫世子，你们这儿，成年即可加冕继承了对吧。这么说吧，在下对太后娘娘与江世子的传奇往事，很是感兴趣呢。”
他的靠近，令沈砚下意识的身子后仰了一下，眼前这个人亦正亦邪，她拿捏不准，她保持着镇定，嘴角甚至溢出来一丝笑：“所以？”
她的冷静，似乎让引罗有些意外，时间不多，他也不想跟她玩猜来猜去的游戏，直截了当的说：“有人托我办件事，让我当着江世子的面，毁了你的清白。”
“那你呢？你怎么想？”沈砚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的看着他，心里却是骂了娘，这种伤天害理见不得人的事儿，也不知道是哪个贱人指使的。
“开始自然是不想的。”引罗如是说道：“可我没办法。”
“我能知道那个人是谁？”
“不能。那人并不让我们透露。”
沈砚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冰冷起来：“所以？你就认为哀家不知道？”
第120章 缘中（中）
引罗挑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沈砚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到最后甚至有些诡异莫测起来，她缓缓的，吐出来三个字：“原姒儿。”
然后她就看到引罗剧变的脸色。
沈砚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其实，并不难猜。
其一，知道她出宫参加江锦瑟生辰宴会的，只有原姒儿跟江锦瑟两人。原姒儿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想见原非籍一面，所以特地事先通知了原姒儿，让她带着原非籍出门。
其二，让江锦瑟看见她被人毁了清白，结果只有一个，让江锦瑟完全的恨她对她死心，从而看向新的人，那个人是谁，只有原姒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太后当的越来越轻车熟路，所以对于这些情场上的怨怼事儿，她都很好猜，却最不想猜。不过，这事儿纵然猜的顺利，其中问题疑惑却是十分之多。
她跟原姒儿一起长大，情分如同亲姐妹，当年她认识江锦瑟，也只是拿着菜刀想给原姒儿出一口恶气，却没有想到跟江锦瑟不打不相识，造就了一段孽缘。
她对不起原姒儿，这不假。
可有些债，不是这么来还的。
原姒儿也从没让她以任何的方式还过。
所以，沈砚觉得自己那个猜测，虽然猜对了是原姒儿，但却疑点重重，她心底并不相信这是原姒儿让人做的。
她知道，原姒儿是真的没有怨恨过她，当年，原姒儿甚至为了让她能跟江锦瑟厮守，自己请命进宫为妃，只是被义父拒绝了而已。
这之间，一定有什么天大的误会。
可眼下这个情况，又没有给她一丝一毫继续分析思考的机会。
引罗见她许久不说话，不由得又问了句：“你意下如何？”
沈砚从剖析着事情的原委经过中回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知道劫持一国太后，是什么罪吗？”
引罗无所谓的撇嘴：“既然你也知道，这是原大小姐的意思。那必然也应该清楚，我们有足够的办法脱身，换句话说，我们后路很足。不然，也不会冒险来劫持你。”
“所以，你想怎么做？”
引罗的手指从她脸上轻轻划过，声音轻缓：“江锦瑟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你说到时候如果被他看到，我们正在翻云覆雨，他会怎么做？”
沈砚盯着他的眼睛：“杀了你。”
“也许你是自愿的呢？”他语气有些诧异：“不愧是太后娘娘，遇到事情，就是比一般的小姑娘镇定的多。都到了这个份上，还不忘记来威胁恐吓人。”
沈砚想笑，却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僵硬。
虽然她表面上镇定如初，可一直缩在袖子里的手，却在发抖。不可否认的是，她在怕。
哪怕身居高位，哪怕母仪天下，哪怕权利滔天，可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女子。哪个女儿家不在意自己的清白？她怕极了眼前这个男子，会真的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她的眼睛里有丝惶恐，怕自己看起来很是软弱，这丝惶恐，又很快的被敛去。
她强撑着脸色，问道：“你可知晓我宫内养了多少幕僚？”
引罗并不知晓，也并不知晓她此话为何意，只是下意识的“嗯？”了一下，而后道：“有什么关系？”
沈砚笑了：“哀家的幕僚，可都是年纪轻轻的少年人，哪个，都不比你差，你说哀家连克夫之名都传出来了，又跟江锦瑟传出来了丑闻，宫内又不知道多少年轻的幕僚，说到底，哀家还会在意这些身外之名吗？到是你，意图对哀家图谋不轨，你怕是真的没有想好后果。”
引罗道：“我不用想。”
他话音落下，便猛地扑身压下，看着因为他这个动作而受惊的女子，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艳。
不可否认的是，身下这个女子，够绝对的惊艳，也够绝对的镇定自若，怪不得小小年纪便能堪得太后大任，若是日后不出变故，定然是前途不可限量。
引罗也不知怎的，就分析起来女子了，他觉得有些糊涂，更觉得人皮面具下的自己脸色发热，看着身下这双清水一般的眸子，他心底涌出浓浓的不忍，但若是不忍，戚笙便会支撑不下去，何况戚笙说，这女子日后定是他的妻，反正都是他的，又何必在乎早晚。
引罗终于找到了这样一个借口，心里那份不忍也慢慢的开始消散。
沈砚被他突然扑下吓了一吓，不过只是一瞬，她就又恢复了如常的神色，哪怕跟这个陌生的男人已经近在咫尺，可她还是不怕死的问：“原姒儿给了你什么好处？我给你双倍，甚至是十倍。”
“你给不了。”引罗保持着这个暧昧至极的姿势说道。
“天下没有我沈砚给不了的东西。”
引罗冷笑：“你很聪明，但不要在拖延时间了，你是个难得的美人儿，在下并不吃亏。”
他的手滑过沈砚的身体，有些挑逗的看着她。
“你放开我！”
感受到那手指在身体上滑过，沈砚全身都下意识的僵硬起来，脸色刷的变红，愤怒的推搡着他。可他的力气大的惊人，她不住的推搡如同石沉大海，根本没有起到一丝一毫的作用。
“在下劝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等会弄痛了你，可就不好了。”引罗有些妖冶的语气在她耳边响起，伴随着轻佻的话，炙热的问落到了她的脖颈里。
“王八蛋！你放开我我！”沈砚心底涌出一种浓浓的恐惧，她第一次后悔自己没跟师傅好好学点真本事，以至于此时此刻只能让一个陌生的男子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
她越反抗，越激起身上人的兴致。
引罗本来并没打算真的做足，让他真的去破了最后一道防线，他真的难以做到，可为了拿到解药，他打算做一出戏，只是外表看起来就很相似的戏。
可当感受到她不停的反抗着的时候，身体还是冷不丁僵硬了一下，那是男人最原始的反应，令沈砚蓦然瞪大了眼睛。
她的挣扎似乎完全没有作用，一直脑袋紧绷的情绪一下便乱了开来，这些炸开的情绪，一点点飘过去无数熟悉的碎片，令她迅速的捕捉到了什么，她猛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放在了引罗的肩上。
第121章 缘中（下）
引罗看她这般动作，猛地诧异起来，甚至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你想开了？不反抗了？”
沈砚忽而笑了起来，她的右手上戴了一枚精致却古朴的戒指，这是夏国历代皇室传下来的龙凤戒，龙戒已经随着表哥下葬，凤戒便是在她的手上，只是这如今的凤戒，里面被她放了一样东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是想开了。”沈砚缓缓的：“哀家脑子想开不太好使，容易忘记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但妙就妙在，关键时候，哀家又总会想起来。”
引罗立刻感觉到了脖子上传来的寒意，他目光闪烁的用余光看了一下她的手，又转过脸，恶狠狠的瞪着她：“你这恶毒的女人，赶紧拿开！”
沈砚脸上的笑突然消散：“我恶毒？我恶毒也没有你们恶毒。美人，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动，这针里的毒，足够让你瞬间毙命。”
她说着，毒针又靠近引罗脖颈一分：“你去让你那个手下，将原姒儿给我找来，今天哀家就大发慈悲放过你，考虑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她必须要亲口跟原姒儿证实一下，不然她绝对不会相信，原姒儿会对她做出这般龌龊又狠毒的勾当，她必须要问清楚。
引罗初来大夏，对大夏太后了解知之甚少，从未听闻这个年纪轻轻的太后，居然是制毒的一把好手。
他盯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她眼里泛着的光芒凌厉至极，让他知道，她并没有在开玩笑，她也是真的能够做到，让他一夕之间，毙命。
引罗此番只为了得到那味稀有的药，并不存在什么大无畏精神誓死不背叛同党的心理，他目光闪烁了一下，而后冲着外面喊了声：“戚笙。”
一直守在外面的戚笙，听到引罗的传唤，并没有立刻进来，而是趴在门前，试探的问道：“这才多久？你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完事了？”
引罗脸色不红不绿，怒道：“赶紧滚进来！”
戚笙这才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忙的推门进来，就看见自家皇子正被人制在手里，不得动弹，他一着急，就想上前，却被沈砚冰冷的声音吓住：“你在往前走一步，试试。”
戚笙忙的停下脚步，看着自家皇子，又看向那个美丽的姑娘，意识到如今场景已经变个了，忙的摆摆手：“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不往前走。”
说着，又看向自家皇子，眼神里充满了哀怨，一定是这个皇子色迷心窍，反而被这个女人制住了，这下事情就要糟糕了，这个女人可是当今的大夏太后，等等还不把他们弄死。
引罗看着站在那里发呆的戚笙，就知道戚笙在想什么，不由得叹了叹气：“你去把原大小姐带来，就说事情已经事半功倍，让她来亲眼看一下。”
“啊？叫原姒儿？”戚笙惊呼一声，立刻意识到了自家皇子的意思，慌张的捂住了嘴巴。
沈砚呵呵两声，看着这位手下浮夸的动作，脸上充满了不耐，那双眼睛似乎在说，你如果在敢多废话一句，老子马上弄死他。
戚笙也不敢这个档口争辩什么，只得听从自家主子的吩咐，慌慌忙忙的出了门，去请原姒儿。
看着戚笙的背影消失之后，沈砚才低头看着引罗，声音缓缓的：“你知道哀家，最大的优点是什么吗？”
引罗被这个女人弄的云里雾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他有些无所适从的摇摇头。
沈砚冷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百倍。”
她静静的等着原姒儿的到来，表面上一派从容，就算原姒儿内心对她有些怨怼，但原姒儿绝对绝对不会这么狗胆包天这般无情无义的对她。
不管是从前还是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沈砚从没有想过加害原姒儿的心思，她并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却也识得原姒儿是她的大姐。哪怕当知道原姒儿要跟江锦瑟结秦晋之好的时候，内心虽然酸涩非常，可她还是为原姒儿开心，江锦瑟生日生辰宴会上，她对原姒儿说的，那都是她的真心话。
所以，她不信，自己一心祝福的大姐，会这么对她。
她堂堂一国太后，如果被一个陌生贼子玷污，那她的下场是什么？
沈砚心里在隐隐的发抖。
一一一一
原姒儿一直都没有回府邸，她在离江王府不远的一个茶馆里，静静的等候着什么。
漫天又开始飘起了雪花，一朵一朵从没有关的窗口里飘了进来，飘在她的身上，发丝上，化作一滩冰水，冰凉。
这个时候，一个丫鬟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呼吸急促的道：“小姐，少爷执意要去找太后娘娘，拦也拦不住！”
听到这个消息，原姒儿本来古井无波的脸色，立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她怒道：“把他给我拦住，实在不行就给我打晕！阿砚如今已经是太后，哪里还用的着他担心？”
那丫鬟有些踌躇道：“少爷，少爷说了，如果不让他出去找太后娘娘，他就去死。”
原姒儿怒急：“那你让他去死好了！”
丫鬟被原姒儿突然暴戾的态度吓了一跳，大小姐跟少爷一母同胞，向来都是最护着大少爷的，为什么今日会说出这般无情的话？
原姒儿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道：“他也不想想，阿砚已经嫁出去了，再也不是少爷能够挂牵的了，我不想让阿籍惹上不该惹的乱子。”
那丫鬟这才明白了过来，道：“奴婢这就回去劝住少爷。”
丫鬟走了之后，原姒儿看着诺大的空旷的街头，心情一片舒畅。没想到她来这儿的第一天，第一次出手，就这般顺利呢。
戚笙来到的时候，原姒儿正在摆弄着一个奇怪的东西，那东西似乎他从未见过，也说不出像什么，就是十分的新奇。
新奇一阵之后，戚笙才想起来了来意，他俯身在窗外，敲了敲窗户：“原大小姐，我家主子说差不多了，让您先去看一看。”
这么快就成了？
原姒儿猛地一惊，随而心情大好，也懒得跟这个侍卫多说什么，忙的跟在后面，向约定好的地方走去。
第122章 缘灭（上）
那是一间简陋却又不失雅致的宅子，乃是之前的一处废旧的荒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原姒儿走进去之后，戚笙并未跟进去。
原姒儿满心欢心的推开房间的门，随着“吱呀吱呀”的开门声，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疑惑，并没有出现预想中那种暧昧旖旎的气息，反而有一种清冷肃杀的气息。
她有些奇怪，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太对劲，身后的大门突然被猛地关上，她受惊转身，身后并没有人。
她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好，转过身，再次环绕房间观看的时候，却发现沈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沈砚坐在她身后的椅子上，发丝未挽，无风自动，脸上表情充满了冷漠。
原姒儿还没有从呆怔中回神，引罗从房间内室走了出来，看着原姒儿道：“事情已然结束，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成定局了。不过这位姑娘却执意想见你一面，我便让戚笙唤你来了。”
原姒儿的心瞬间沉稳了下来，方才她看到沈砚出现在她面前，还以为这其中出什么变故了，现在听到引罗这么说，立刻稳下来了心思，原来最关键的，都已经结束了啊。看来是眼前这个女人想知道真相，才央求引罗带她来的，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她也不怕这个沈砚还能作出什么幺蛾子，告诉她也无妨。
沈砚看着原姒儿重新泛起来的笑容，内心暗骂了一声无知，表面上却是充满了怨恨的瞪着她，质问道：“大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一一一一
原姒儿看着沈砚一脸无辜和怨恨的表情，内心痛快极了，她挥了挥手，示意引罗先出去，她要跟她这个可怜的妹妹，好好的聊聊。
引罗走了之后，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沈砚，一扫往日的芊芊模样，脸上充满了鄙夷：“沈砚，你知道为什么是吗？那本小姐今天就告诉你！
你不过是我原家的一个养女而已，哪怕你已经飞上枝头成了太后，可在我眼里，你依旧是一只野鸡。今天，这只是开始，等等我回去之后，就会带江锦瑟过来，让他看看，她喜欢的那个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荡妇。
一国太后大庭广众之下找野男人，那男人还是南宋皇室的人，这不是明摆着是通敌叛国吗？沈砚，你就等死吧！”
这些尖锐的话，沈砚从来都没有从原姒儿的嘴里听到过，当真是恶毒的令人作呕，可原姒儿应当是从来都是不会苛责别人一下的。
沈砚冷眼看她：“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问我吗？！你自己不明白吗？”原姒儿咬牙切齿的瞪她：“因为我恨你，你轻而易举的夺取父亲的宠爱，轻而易举的抢走了江锦瑟，甚至是连我的亲弟弟，都被你迷惑的神魂颠倒，为你不眠不休日夜难寐！凭什么？凭什么你一来，我就一无所有？！”
听到原姒儿说到父亲的时候，沈砚眼皮跳了跳，她终于意识到，这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下意识的抬起头：“你说，义父宠爱我，比宠爱你多？”
原姒儿瞪着她：“难道不是吗？父亲他恐怕只认你这个女儿了吧！就连我的婚事，就连我心爱的男人娶我，也都是为了平息跟你的谣言，沈砚，你说你凭什么？”
沈砚的脑袋如同炸开了一般，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一个极其不可能的事情，她缓缓的站起身，盯着原姒儿的那张貌美如花的脸，虽然不可置信，却语气肯定道：“你不是原姒儿。”
原姒儿也愣了，立刻大声吼道：“沈砚，你怕是疯了吧！”
沈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尽管你伪装的很好，包括在宴会上的时候，连我都骗过了，可你刚刚的那句话，却暴露了，你根本不是原姒儿！”
原本，沈砚还在为原姒儿的突然变化，而感到心冷，可是当看着原姒儿说起义父的时候，沈砚这才意识到，站在自己面前，披着原姒儿皮囊的人，根本就不是原姒儿。
当年或许别人不知道，真正的原姒儿却清清楚楚的知道，义父只是拿沈砚当一颗棋子，将来好替代原姒儿进宫，为原家争取到最大化的利益。
这件事情一直是原姒儿内心的心结，她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沈砚，更觉得自己父亲也对不起沈砚，这种愧疚一直跟随着原姒儿许多年，以至于每次一提到自己的父亲跟自己的义妹，原姒儿总是会私底下愧疚好久。
这是原姒儿不会变化的习惯，也是原姒儿为什么在知道她跟江锦瑟在一起的时候，依旧保持着那颗火热跳动的心，依旧想成全她跟江锦瑟，因为原姒儿心存愧疚。
可今天，原姒儿却口口声声说，沈砚才是原老侯爷最宠爱的女儿，那语气真的是要多嫉妒就有多嫉妒，沈砚这才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的大姐。
原姒儿目光闪烁，她并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露出马脚，可却没有承认：“你真是再说一个天大的笑话，我不是原姒儿，难不成你是？！”
沈砚猛地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语气森冷：“原姒儿跟哀家情同姐妹，哪怕后来知道哀家跟江锦瑟在了一起，原姒儿还是苦求义父，让她代替哀家进宫，成全了哀家跟江锦瑟，怎个今天到你这里，这些事情都翻了一个翻，你到底是谁？！”
原姒儿没想到竟然只是因为这句话，而露了马脚，看来眼前这个女人，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
她确确实实不是原姒儿，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会突然出现在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她原本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个大学生，寒假时候出去爬山，遇上山体滑坡掉下了山崖，再次醒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身上，也就是昨天晚上。
缘由本是那天，真正的原姒儿跟江锦瑟在无颜阁见过面，回到府邸之后，就感染了风寒，这风寒来势汹汹，几日下来依旧不见好转。
第123章 缘灭（中）
昨晚上正是真正的原姒儿风寒加重虚弱的时候，正巧她掉下山崖丧命，灵魂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这里，飘荡道了原家的府邸上空，似乎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趁虚而入，灵魂挤进去了原姒儿的身体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去消耗原姒儿的记忆，也就知道了原姒儿跟江锦瑟还有沈砚的一些感情纠葛，在她的眼里，沈砚就是一个不要脸的贱人，原姒儿就是一个又蠢又手软的蠢货，那个江锦瑟，却是风花雪月般的美少年，想到原姒儿要与江锦瑟结秦晋之好，她自然要让江锦瑟对沈砚那个贱人彻底死心，还要让那个贱人得到教训，毕竟，以后的江锦瑟，可是她的夫君。
恰好，南宋那边皇室中人冒险拜访原老侯爷，想求得一味药，原老侯爷恰好不在，正好被她捡到了漏，就有了她穿越以来，看起来第一步的所谓“复仇”计划。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沈砚发现，她的沉默，在沈砚眼里就是变成了拒绝交代事实，手上用的力气也就大了一些：“要是再不说，你就永远没有机会开口了！冒充当朝原侯爷千金，绑了当朝的太后，你可知你是什么罪名？！”
她大叫着：“你胡说八道！赶紧放开本小姐，不然本小姐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算了，你不用告诉我你是谁。”沈砚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你只需要告诉我，大姐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原姒儿状若疯癫的笑着：“我就是原姒儿，我就是！沈砚，就是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不得你去死！”
“很好。嘴巴还挺硬。”
沈砚已经没有了耐心，她的失踪肯定会引起皇室大乱，她不能停留太久，既然原姒儿不想说，那她就帮帮她。
沈砚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戒指，先前戒指里的针已经迅速收回，再次出现的已经是一个闪着红色光芒的毒针，她拿着毒针，对着原姒儿的脖子一扎，便松开了原姒儿。
很快，原姒儿便身体恍若被千万毒虫啃咬般痛苦，她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身子，发出痛苦不堪的声音。最后实在忍受不了，瘫倒在了地上，打起滚来。
沈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种毒是我刚刚配出来的，名字还没想好，只是被这毒入体，就会感觉被千万的毒虫撕咬，且永远你都不会死，你永远都要保持着，这种痛苦不堪的感觉。我奉劝你想好了就赶紧告诉我，我可没时间跟你耗着，若是等会我反悔了，不想听了，你就算是全部说出来，也没用了。”
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娇娇女，哪里受过这种痛苦，只是没想到，自己穿越后自以为第一件大事，就这么失败，自己还落到了别人的手里。
很快，她便忍受不了，哭着求沈砚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沈砚嘴角闪过一丝嗜血的笑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你早听话一点点，不就好了？”
说着，沈砚又拿出毒针，对着她扎了一下。
原姒儿只觉得浑身的疼痛都在退散，好一会儿，那种疼痛的感觉完全消失，留下的只是浑身的舒畅，她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摇摇晃晃的站在沈砚的面前，如是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我就是原姒儿，我这个身体就是原姒儿，可里面的灵魂，却已经换了，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在我们那个时间我应该是死去的，可是没想到我来到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然后就挤进去了原姒儿的身体，原姒儿的灵魂我不知道去哪里了，可能是去了我那个世界，也可能是死掉了。”
“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沈砚听的云里雾里，很快便抓住她话里的重点：“原姒儿还能回来吗？”
她咬着嘴唇，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但可能回不来了。”
“既然你不是原姒儿，那你更没有理由这么对我。”
“我有。”她忽然道：“既然以后我就是原姒儿，那么原姒儿是要嫁给江锦瑟的人，我不能忍受我未来夫君心里还想着另外一个女人，我比原姒儿更恨你，原姒儿不敢对你怎么样，那是因为她傻！她懦弱！她不敢！太后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一个无名小卒糟蹋了！”
沈砚忽而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摇头：“你跟原姒儿相比，你真是差的太远了。你真的以为，我被那个人糟蹋了？我不管你是来自哪个世界的，我只知道，我大姐回不来了。”
说道这儿，沈砚的表情变得有些诡异莫测起来：“既然，你不是大姐，大姐也回不来了。我就不可能让你这样一个肮脏的人留在大姐的身体里。”
原姒儿惊恐：“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沈砚凑近她，在她的耳边轻声呼气：“你该重新去死了！”
说完，将噬心散的毒针，猛地扎进了原姒儿的身体里，沈砚笑的清冷：“你知道你输在哪里吗？真正的原姒儿，可比你这个蠢货聪明多了。喜欢自作聪明对付本太后是吗？那本太后就让你看看，得罪本太后是什么下场！”
原姒儿惊恐的大叫：“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你怎么跟原家交代，我可是他们原家唯一的女儿！就算你跟他们说，我不是原姒儿，他们也不会信的，胡乱残害忠良之后，你会遭到报应的！”
沈砚猛地转身，一把扇在了她的脸上：“报应？我沈砚做事从来就不怕报应！我老实告诉你，你今天，死也得死，你不死也得死！我不知道你是用的什么邪门歪道，进了我大姐的身体内，但是会让你车裂而死，永远无法超生！再也无法进来我大姐的身体！”
鲜血顺着原姒儿的嘴角流了下来，她不可置信的瞪着沈砚：“你丧心病狂不是人！这可是你大姐的身体！你忍心让她车裂而亡！”
沈砚嘴角扯起一抹冷酷的笑：“我沈砚做事，向来斩草除根。
第124章 缘灭（下）
忍心与舍得，向来是一大难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年，她的师傅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一些歪门邪道的书，虽然里面的事情不知道真假，但确确实实是有记载，如果将一个人车裂而亡，那么这个人的灵魂也会随着车裂而被裂成碎片，再也无法去黄泉路，再也无法喝孟婆汤，将会彻彻底底的消失在天地间。
沈砚面完表情的走出了房间，久违的天光洒在她的脸上，她的脸上被光芒照耀的熠熠生辉，她抬了抬手，遮住了直照在眼睛上的太阳，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宅子。
大姐，实在没想到，你我姐妹情深，到最后，却是我亲手将你的尸体车裂而亡，你，会恨我吗？
那便恨吧！
一一一一
处决原姒儿那天，天色是难得的艳阳天，一轮冷太阳远远的挂在天空。
原家的人被卫兵死死的拦着，那一双双眼睛，恨不得将沈砚生吞活剥，这样的场景，沈砚是早就预料到的，可她也没有解释，正如那个陌生的女人所说，就算是现在同他们解释，又有谁会相信她的话？
既然不会相信，她也不会去做徒劳无功的事情。
她坐在阳光照耀下的銮驾上，亲眼看着，原姒儿的身体被绑上了四根绳子，分别有四匹烈马分四个方向死死拉着，那种疼痛贯彻了原姒儿的全身，她不甘心的怒吼回荡在天地间。
“沈砚，你不得好死！”
“你不得好死！”
紧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沈砚坐在銮架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副场景，从始至终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风拂过她的发梢，将她的发丝吹乱，她半眯着眼睛，看着阳光一点一点的被放大，而后彻底消散开来。
她的心肠，自从表哥死后，她一夕之间成了寡妇之后，就变得硬了起来，何况，这只是处死一个陌生的女人，她也只是想，让这个陌生的女人，再也进不了大姐的身。
不知道过了多久，行刑终于结束，沈砚一言不发，坐着銮驾回了宫内，风随着她的离开，而开始怒吼，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过于不择手段，可那一代太后，手上不是沾满鲜血的？
这么对待一个女子，她后悔吗？
好久好久，她才睁开了眼睛，纵使脑海里始终回荡着原姒儿死之前的诅咒，可她，还是不后悔。
自古以来，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这个世道上，没有谁欠谁的，也没有谁的怜悯心有用的，一起都是命罢了。
在她胡思乱想的思绪中，终于到了寝殿，脚碰到地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似乎有些瘫软，就好似全身力气一瞬间被抽尽般。
有侍女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担忧的喊了声：“太后娘娘？”
沈砚被侍女扶着，进了寝殿之后，缓了好一阵儿，才终于恢复了过来。
天，还是那么的蓝。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却突然响起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原公子，你不能进去，你不能进去！”
沈砚微微转过身，就看见原非籍的身体死死的被两边护卫拉住，眼睛正恶狠狠的瞪着她，那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愤恨，这种眼神，令沈砚心底下意识的发寒。
她冲着外面吩咐：“让他进来，你们都出去。”
得到允许，侍卫立刻放开了原非籍，原非籍一身白袍，逆光走了进来，光芒洒在他的身上，为他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他的眼睛充满了冰冷，紧紧的盯着沈砚，手指攥成拳头，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愤怒的气息。
随着宫女出去，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原非籍如同一只敏捷的豹子一般，将她扑倒在地，十三四岁的少年，力大无比，死死的压着她，唇覆上了她的。
那根本不是一个吻，而是一个变相的撕咬，嘴上传来的疼痛令沈砚清醒，却无法再不伤害他的同时推开他。
直到两个人的唇齿之间都被血腥味道充斥，原非籍才放开了她，他盯着身下如同一只妖精似得女子，一拳打在了她耳边。
沈砚并没有动，哪怕这拳头就落在离她耳边不到一指的距离。
她一直都知道，原非籍爱慕与她，却没想到，他鼓起勇气对她行不轨之事，却是这样的情况之下。
他强忍着眼眶里似要溢出来的眼泪，声音带着悲凉：“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随便给姐姐按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处死了她！你为什么这样？”
沈砚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只是瞪着还在自己身上的少年，清冷的问：“为什么这个罪名是莫须有？又为什么不能这样？”
原非籍没有想到她会这么从容的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一时之间，小脸被气得通红，他隐忍着勃发的怒意：“姐姐，姐姐怎么可能会害你……姐姐是不可能害你的啊……砚砚，姐姐是不可能会这么对你的啊……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的了，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的了…………”
那天，原非籍抱着沈砚哭了很久，那也是沈砚第一次见到原非籍哭，更是最后一次。
犹记得他离开的时候，少年隐忍的背影，似乎在暮光里逐渐的放大，放大到可以撑起来一片天地般伟岸，他背对着她，静静的走在华容道上，那一刻，他们两个都明白。
这一生，怕是真的要不死不休了。
一一一一
那天为原姒儿收尸的人，是江锦瑟。
看着自家女儿死在自家的面前，原家二老全部昏了过去，整个原家一团乱，是江锦瑟带着原家的人，将四分五裂的原姒儿，带回了原家。
到如今，哪怕是在梦里，只要一想到当时残忍血腥的样子，江锦瑟还都觉得痛苦不堪。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锦瑟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胸口的疼痛让他皱了皱眉，脑海里还围绕着四分五裂的原姒儿，那种血腥的场面，令他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一直守在这里的陆伯言，听见背后的动静，猛地回神，隔着一道纱帘，就看见江锦瑟坐在床上，正在大喘着气，他猛地站起来，走到床边，问道：“你终于醒了，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第125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上）
江锦瑟的真正意识这才逐渐清晰起来，他意识到，自己这只是因为受伤，做了一个久违的梦，不过，好在只是一个梦，有些事情，是不可以再重新发生一次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怔然了许久，他才如释重负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道：“大哥，我没事，劳烦你在这里守着了。”
陆伯言面无表情的点点头：“醒来就好，醒来就好，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两天了。”
“都两天了？”江锦瑟尝试着动了动，一个细微的动作便能牵扯到伤口，令他紧紧蹙起来眉头。
陆伯言提醒他：“暂且先别乱动，你伤得很重。期间皇上也派人问候过，现在你醒了，我先让人去宫里回话，在请御医帮你看看。”
江锦瑟捂着胸口：“谢谢大哥了。”
陆伯言做了个不用的手势，转身出了房门。
江锦瑟再次躺在了床上，目光里有些呆滞，脑海里不止一次的浮现出原姒儿血淋淋的残肢断骸的样子，这幅场景让他整整愧疚到现在，他一直在想，如果不是当年他被逼无奈，有了娶原姒儿的心思，原姒儿也不会被沈砚这般残忍的杀害。
可那也是他的阿砚，他的阿砚做什么他都能够选择原谅，可是如今，那已经不是他的阿砚了阿…想到这儿，江锦瑟的心脏一阵阵抽紧。
他不知道他在奋力的抗争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跟什么耿耿于怀，他想杀了那个已经不是沈砚的沈砚，却又恨自己想要杀了沈砚。
胸口的伤隐隐作痛，时刻提醒着他为自己所谋划的这些事情，而付出的这些深刻的代价，只是那个刺杀他的人，到底是谁？
犹记得那个人的目光，就如同地铁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令人只是一眼，便觉得遍体生寒，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目光，那充斥着的该是一个怎么样的怨恨。
但是，他跟什么人能有如此深的仇恨？
沈砚？
这个结果很快便被他否定。
先不说沈砚会不会忍心，就凭借她现在的能力，能自保都已经不错了，更别说在自身难保的时候来算计他一次了。
而且，那个刺杀他的人，身形很是凌厉，非一般的死士暗卫就能够达到的，出手的每一步似乎都是经历过精确的计算，在不置他于死地的同时，还能让他身受重伤。
他并不觉得那个人没有刺中要害，是因为功夫不够，而是恰恰相反，那个人是非常有能力给他致命一击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选择偏离致命的地方，而给了他两剑。
越想，江锦瑟越是坐立难安，可是现在陆伯言还在江王府，他不能有任何的动作，只能默默的隐忍着，等陆伯言一旦离开，他便立刻起身，去江家训练死士的地方看一眼，是不是真的是出现了什么变故。
如此想着，江锦瑟的心里越发的焦急，太子如今还在宫中等着消息，自己这次大难不死，虽然身受重伤，但好在没有暴露自己，这也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了。
一一一
皇宫。
已经是傍晚的时分，整个皇宫都笼罩在一层迷蒙的夕阳中，残红的余晖为整个宫内都渡上了一层凄迷。
司重很快便收到来自江王府侍卫的消息，说是江锦瑟已经醒过来了。
为了聊表自己的心意，司重派去了最好的御医跟最好的药材，送去了江王府，在江王府侍卫千恩万谢的寇恩中，司重的脸色，讳莫如深。
处理好这些事情，他来到了宫内的密牢。
这密牢是他去年翻修宫里的时候，命人偷偷建造的，一国皇帝为什么选择在自己的宫内选择建造一个密牢，其中缘由，不必多言。
好在天下太平，朝刚稳定，自从建造过后，这个密牢里并没有关过什么人，平日里也就没有人守着这里，所以里面充满了灰尘的气息，可就在前天，这里面却成功的入住了一个人。
那个人被带过来的时候，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脸上的表情痛苦不堪，似乎是在死死的挣扎着什么一般。
没有人知道那个人的来历，更没有人认识，只知道，那个人是帝王亲自带过来的。
花木扶疏之间，司重黑色的锦缎一角越入了被称为宫内禁地的朝阳宫。
朝阳宫内，不见一人。
司重面无表情的走进了宫内的后殿，后殿内的屏风转动后，有一处长长的黑色通道，那便是密牢的入口。
前日被带来的那个黑衣人已经苏醒，可不管是手腕还是嘴巴，都被人用东西死死的控制着。
这是防止他自杀。
这也是司重第一次来审问他。
当司重独自一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地下密牢的时候，立刻有人眼疾手快的发现了帝王的降临，慌忙拿了一把椅子，司重并没有说话，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死死挣扎满脸愤恨的那个人，嘴角扯起了一丝笑意。
接过来侍卫恭恭敬敬递过来的茶，司重慢慢的喝着，也不急着开口。
看见司重出现的那一刻，黑衣人却坐不住了，他看着这个狗皇帝就坐在自己的面前，可自己还毫无反抗之力，犹如一个牲畜一样被人控制着，甚至是连自杀都不能，他就十分的愤恨，这个狗皇帝，连一点点的尊严，都没有留给他。
司重很有眼力见儿的忽略了黑衣人恶狠狠的眼神，自顾自的喝完了一杯茶，将茶盏递给站在一旁的侍卫之后，这才抬眼看着不远处的黑衣人。
黑衣人的年纪并不大，看眉眼，充其量二十多岁的样子，可那双眼睛里，却充斥着许许多多的恨意，令人看了，不由得头皮发麻。
司重却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眼神，他坐在椅子上，动了动脑袋，终于是开了口：“听说，你前日刚进来的时候，挣扎的还很厉害。我的人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你制住。”
黑衣人不知道眼前这个狗皇帝要出什么幺蛾子，但却不想听这个狗皇帝一句废话，梗着脖子道：“灰……灰……灰话少数……要、要、要杀杀杀要锅锅……随尼便，够够黄底！。”
第126章 变化莫测
因为牙齿被东西撑着，所以他说的话并不清晰，以至于连一句清晰的话，都说不出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司重掏了掏耳朵，有些疑惑的看了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侍卫，询问的意思很是明显。
宫里的侍卫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当即便从这个眼神里，读到了帝王心里的意思，忙的怒视旦旦的看着黑衣人，十分贴心又声音愤怒的解释道：“废话少说！要杀要剐随你便！狗……”
司重打断他的话：“嗯？”
这一声“嗯？”不轻不重，可却让侍卫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真是狗胆包天，差一点将狗皇帝三个字脱口而出，忙的后退了一步，不敢再多言一句。
司重缓缓的动弹了一下脖子，而后看着黑衣人，忽然笑了。
他的笑颜，灿烂如暖阳。
黑衣人的眼睛，却狠毒如修罗。
“看你的意思，是宁死不屈？”司重的声音轻飘飘的，问出这话时候的表情，就如同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人。
黑衣人知道自己说话都不能清晰，只能愤怒的瞪着他，以表示自己内心的决心。
那双恶狠狠的眸子里，没有胆怯，没有求饶，没有犹豫，更没有任何的求生**，那是一种如同死灰般的眸子。
司重难得的读懂了他这个眼神，笑了笑，站起了身，走到黑衣人的面前，在他的无双笑颜中，却突然伸出手，掐住了黑衣人的脖子，语气森冷无比：“你以为你不说，朕就不知道你主子做的事情了？朕不怕告诉你，你那个主子，已经被朕连刺两剑，重伤在床。有些事情，朕没有动作，但并不表示朕不知道，朕没有出手，或许只是在等待更合适的时机！你们，不过是朕眼里的跳梁小丑罢了！”
因为他掐住脖子的缘故，一直撑在黑衣人嘴里的东西也掉了下来，黑衣人说话立刻利索起来：“狗皇帝！纵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做人的时候，都拿朕无可奈何，朕还怕死后的你吗？”司重声音淡淡的：“既然你已经没有任何的用处，那么……去死吧。”
说着，他的手猛地用力，只听见一声“咔嚓”声音，黑衣人的脖子瞬间被扭断，朝着一边歪了过去。
从始至终，司重的脸上，都带着灿烂若冬天暖阳的笑容，可在场的所有人，都再也没有觉得帝王这个笑容好看明媚了，只觉得那个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过了好久，直到确定那个人真的在再也没有任何生机的时候，司重才松开了手，黑衣人的尸体随着他的松开，而倒了下去，引得绑在身上的绳索哗啦作响。
司重有些嫌弃的擦了擦手，而后看着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无情的吩咐道：“今晚夜里，给我将这个尸体丢到江家的大门口！做事干净点，不要留下什么马脚！”
所有侍卫都恭敬的跪在地上，低头称是。
一一一一
回到寝殿之后，司重先沐浴完毕，才吩咐了李公公，宣国师进宫。
月色已经初降，秃鹰一只只从高空中飞过，刺耳的叫声令人心底忍不住发毛。
沈砚再一次晚上被传进了宫，不过心底的忐忑却比第一次少了许多，她觉着，司重如今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肯定不会再像以往那样难为她了吧？不看僧面看师傅面，总归不能再继续丧心病狂了不是。
一路上，晚风习习，沈砚坐在马车里，边喝茶，边问正襟危坐的李公公：“老李，你说，这次皇上找我进宫，是为了啥事儿？”
李公公混迹宫内许久，早就料到这个国师非同一般，所以一直明里暗里的照应着，如今果然不假，国师混得风生水起权倾朝野。
所以，在听到沈砚的问话时候，李公公将自己心底的猜测说了出来：“国师，春猎过后，便是秀女入宫的时候，您说这个时候，皇上宣您，还能有别的事儿吗？”
沈砚的眼皮跳了一跳，嘴里的茶也变得发涩起来，有些忐忑的道：“皇上不会用这事情，找我麻烦吧？”
李公公惶恐：“国师，您这是什么话，君是君，我们是臣，怎么是叫找我们麻烦呢？国师，依我看，您就放宽心，当今后宫没有长辈，说不准皇上将选妃这个肥差交给您呢！”
沈砚却只觉得一阵阵牙痛。
什么肥差，这可不是肥差，谁不知道当今皇上死活不愿意纳妃的？帮他举荐个林未央，已经是被难为成那样了，若是帮他选个佳丽三千，这大师兄恐怕日后都不会给她好日子过了。
思绪间，皇宫已经近在眼前。
沈砚下了马车，跟在李公公的身后，向着御书房走去，心里却在嘀咕，若是皇上真的要将这个不讨喜的差事交给她，她该怎么拒绝？怎么拒绝显着自己无法胜任，却又不得罪大师兄？
之前，自己一心想帮林未央进宫的时候，巴不得这种好差事落到她的头上，好让她光明正大的走后门。
可如今这事儿可能真的要砸到自己脑袋上，沈砚却有些退缩，毕竟林未央进宫，不管是因为家中地位，还是因为那日香山寺司重的玉牌诺言，都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
她不想在惹出什么别的事情。
走着走着，前面的李公公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沈砚却未曾发现，只管闷头思考着往前走，就只觉得自己脚下一绊，整个人都朝着前面扑去。
眼看着自己要受这一灾，关键时候，却只感觉自己被人拉住，而后天旋地转，自己跌进了一个坚实的胸膛里。
沈砚发怔了好一阵儿，才反应过来此刻抱着自己的正是自己的大师兄，当今的大郑皇帝。
她讪笑了一下，而后快速的挣脱，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声音要多惶恐就有多惶恐：“惊扰皇上，请皇上赎罪，臣不是故意的。”
这御书房的门槛儿，也太高了吧。
同时，又暗暗埋怨李公公，怎么到地方了，都没有通知她一下呢？害她出这个丑，她分出目光去瞪李公公，李公公却耸了耸肩，刚刚他是真的想要提醒国师，可却看见皇上让他闭嘴的手势。
哎，皇上想让您出丑，可怪不得我阿。
第127章 肥差
李公公内心唏嘘，只觉得气氛不太正常，忙的将御书房门关上，招呼着守在门外的侍卫，都站在了十步开外，再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一一
司重看着乖乖巧巧跪在地上的沈砚，怀里还感觉有些空荡荡的，想起来她刚刚几乎是跳着离开他的怀抱，好似她多待一下，就能少一块肉般。
越想，司重就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来回走了两步之后，才消除了自己恍若被嫌弃的尴尬，面色也恢复了正常，却没有让跪在地上的沈砚起来。
沈砚跪了一会儿，只觉得腿发麻，但司重就站在她面前，她丝毫都做不得弊，只得老老实实的跪着。
又过了一会儿，司重已经找了个椅子坐下，也不吭声。只是目光却没有离开她，她眼睛里的不耐跟焦急，全都一丝不落的看到了他的眼睛里。
沈砚心底猜不出司重这是作甚，只是觉得自己跪的实在累了，便出了声：“不知皇上深夜传召微臣前来，是所为何事？”
司重却好似偷看被抓住了一般，猛地垂下了眼睑，有些心不在焉的掀开了一个折子，含糊道：“前朝的时候，秀女都是在初春时候进宫，但是朕来自大周，那里国风开放，民风豪爽，纵然是寡妇，都可再嫁。所以，大郑也沿袭了大周以往的惯例，秀女全都是在五月底进宫。”
似乎是他铺垫的太长，以至于沈砚前面都听得云里雾里，只有在听到“寡妇”二字的时候，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寡妇怎么了？寡妇再嫁管他选秀什么事儿？
这一席话，酝酿前奏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一些。
见她毫无反应，司重继续道：“五月底秀女进宫，本该是后宫操持，可大郑不比其他，大郑初建，后宫空无一人，朕的母后，更不在这里，无人替朕操持这些事情……”
听到这儿，沈砚已经猜测出来，这次司重半夜传召她的目得了。
还真让老李那个老太监猜中了，听这个意思，司重确确实实是想将这个差事交给她来办。
客气平心而言，她办这件事儿不是不可以，这确确实实是一份肥差，可是之前大师兄抵触的那个模样，倒是真的让她不敢放手去选，既然自己放不开手去选，不如让给其他有能力堪当此大任的人。
司重本想继续说下去，可看着她眼睛乱转，一时之间觉得有趣，便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只管盯着她的表情观看，心底还在期待着某些反应。
他不说话，整个御书房里便沉默了下来。
沈砚也不敢抬头，想必这般时候，司重心底定然是不太爽快的，所以说了一半，便不继续说下去了，所以她也不敢吭声。
又是硬着头皮等了一会儿，上头仍旧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沈砚只觉得自己越发的不了解司重了，想了想，还是心生忐忑的提醒：“皇上？”
声音如同朱玉落地，清脆的不行。
司重猛地回神，干咳了两嗓子，继续道：“然则是这般，朕看你自从坐上了国师这个位子，并未替我朝做出什么杰出的贡献。”
这话音不对阿，沈砚惶恐：“臣殚精竭虑为国为民，皇上明察。”
司重看到她的表情，讥讽她：“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殚精竭虑为国为民的？”
沈砚正义凛然：“臣正在努力中，臣定然会废寝忘食照顾太子，废寝忘食辅佐陛下，废寝忘食……”
司重黑着脸打断她：“行了！朕看你这般一片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朕决定给你一个机会。”
沈砚意识到不好，自己可能上套了。
果不其然，紧接着便听见司重郑重其事的道：“既然国师这般殚精竭虑废寝忘食，朕就将选妃这事儿交给你。记住，朕喜爱楚宫腰，胖了不要，瘦了不要，下巴太尖不要，下巴太圆也不要，长得太漂亮不要，长得太丑不要，没有任何特色也不要，脸太瘦不要，太胖不要，个子矮了不可，个子高了亦不行，国师，你可听好了？”
沈砚：“……？？？”就知道司重会想方设法的难为她，跟当年一个样儿。
当年师傅若是让大师兄做他不情愿的事儿，他能有一百个理由难为师傅，最后让师傅知难而退。
没想到时过境迁，这个优点，被大师兄再次发扬光大。
听听他那个选妃条件，这不要，那不要，那选出来的还是人吗？这不是明摆着难为她嘛！让她去哪里找不圆不尖不瘦不胖不美不丑又有特色还有楚宫腰的人去？
在自己脑海里尝试着还原了一下这般模样的人，沈砚冷不丁笑了一笑，若是世上真有这般模样的人，怕也是绝了。
这笑落在司重眼里却分外的刺眼，他突然黑了脸，厉声道：“听清楚了没有？！这件事情你要办不好，姓沈的，你等着瞧。”
沈砚忙的收了笑脸，磕了一个头，诚心诚意的道：“回皇上，这件事情，臣还真的可能办不好。”
司重有些意外，怒火消了不少：“嗯？”
沈砚冲他讨好的一笑：“臣有脸盲症，向来分不出美丑，怕是难以帮皇上选到合适的人，不过，臣可以向皇上举荐一个人。”
“说！”司重言简意赅，咄咄逼人。
沈砚一脸赤诚：“臣以为，江世子有能力担当此重任。江世子的未来世子妃，都是安南郡主那般妙人儿，想必能为皇上选出合适的人。”
诚然，沈砚心中想的是，把这件折磨人的事儿，交给江锦瑟那个牲口去办吧。到时，若是办不好，便打那个牲口的板子，让他坐牢反省，只是想想，都是十分的解气。
提到了江锦瑟，司重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你不知道？”
沈砚一脸懵懂：“什么？”
“江世子前日被刺客刺伤，连中两剑，身受重伤，卧床不起。”
“阿？？？”沈砚猛地抬头。
江锦瑟受伤，这件事情，她如何不知晓？
不过心底，却是万般欣喜，这牲口终于是糟了报应吧，真是老天有眼，痛快极了，但为了不让司重觉得自己这般小人之心，沈砚还是努力将表情做出一副，十分惊讶和惋惜的模样。
司重眼睛盯着沈砚的表情，眼里突然涌出浓浓的嘲讽。
第128章 挑衅
司重眼睛盯着沈砚的表情，眼里突然涌出浓浓的嘲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自然不会知晓，是他特地吩咐，这件事情千万不能传到国师的耳朵里，怕的就是影响她养伤的心情。
可如今看来，这似乎哪里不对，她不仅没有任何被影响的表情，那眼睛里，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心疼？
司重闭闭眼，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样子：“朕告诉你，这件事情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现在滚回去听宣！”
沈砚做着最后的挣扎：“大师兄…………”
司重眼睛都红了：“滚！你不带耳朵的？”
“陛下息怒，臣这就出去。”
沈砚立刻起身往外走，心底连连叹息，这当了皇帝就是不一样，翻脸无情，怎么着都没有人管，哪怕就是突然疯了一般折腾也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走到殿外，就看见传她过来的李公公正站在台阶下冲她笑眯眯的，沈砚敛去脸上的不痛快，跟他打招呼：“老李，真是被你猜对啦！”
李公公见她喜气洋洋的，以为是挺满意得到这个肥差，不由得恭喜她：“恭喜国师爷，发达了可别忘了咱家阿。”
“那是自然的。”沈砚眯着眼睛巧笑，胡扯八扯的跟李公公又寒暄了几句，这才昂首挺胸的离开。
没办法，她哪怕对这桩事情再不满，也不能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不然别人一定说她恃宠而骄，故意炫耀。
回到了国师府，沈砚迅速的沐了个浴，回房就寝。
床铺温软，比跪在地上好多了，她心满意足的闭上眼。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有人敲门，她心底极度不爽，三更半夜也不知道是哪个牲口！
她气势汹汹的从床上坐起来，气势汹汹的打开门，月华倾泻，却并未见到一个人，只有一团纸，安静的放在门前。
沈砚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人影，这才捡起来了纸，关上了房门。
点了蜡烛，房间内立刻亮堂了起来，沈砚将那团纸打开，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了一行字：得知国师堪得皇上大任，万事皆是仰仗。一一一落款，林未央。
沈砚心情复杂的将那张纸燃成了灰烬，啧啧啧，这些大臣还真的不是吃素的，这圣旨还没有下达，林家居然就已经得到的消息，还连夜来跟她“鸿雁传书”，真是够勤快的，也难怪人家是尚书。
看着灰烬最后一丝星火熄灭，沈砚才将蜡烛熄灭。
一一一一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带着晨露的气息行走在大街上，江家人发现门前尸体的时，是厨房的人去集市买菜的档口。
堂堂江王府门口，被人摆了一个死尸，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这不是明摆着打脸江王府吗，很快，这事儿便由人禀报给了江锦瑟。
江锦瑟还卧床不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让侍女扶着他强行起来，行到大门前的时候，已经是脸色惨白。
王府门已经大开，朱红色的门在东方的太阳缓缓升起的时候，渡上了一层辉煌迷蒙的光芒。
管家看见江锦瑟过来，忙的上前禀报：“世子，您怎么也来了？这事情我们来处理就好了。”
江锦瑟抬手打断了管家的话，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到了门前的尸体前，尸体的那张脸，让江锦瑟本就惨白的脸色，瞬间更加毫无血色。
意识到自己上次为了逃脱罪名而使得计谋可能已经暴露，江锦瑟气急攻心，咳嗽了好几声，才平静了下来。
他盯着那个尸体，冷静的吩咐：“这种晦气的东西出现在王府门前，还不赶紧处理掉？！”
管家皱着眉头：“世子，这件事情有些蹊跷，您先回去休息，我去调查。”
看着逐渐有人驻足观望，江锦瑟也不好在说些什么，只得点头，转身回府，行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转身，看着管家，认真的道：“你亲自去查，看看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找我的麻烦。”
王府内养了不少高手，一般事情皆是由管家吩咐下去，而后下面的人去查，像今日这般亲自去查，还是第一次，管家感觉到了这件事情的不寻常，慌忙恭敬的行礼：“是。”
这件事情，确确实实是十分的不同寻常。
江锦瑟转身回了府，内心却是一直忐忑不安，他有一种直觉，这件事情一定跟刺杀他的那个人有关系，他不确定的是，到底是哪一方的势力，敢这般找江王府的麻烦。
回了房间，躺在床上，越想，江锦瑟的心里越是不痛快，捂着胸口又是咳了好几下。
这个时候，又有人进来禀报：“世子，安南郡主前来探望您了。”
江锦瑟正在神思烦忧，听见下人的禀报，脸上涌出一丝不耐，不过很快便被缓和代替：“请。”
很快，陆婉雪在下人的带路下，来到了江锦瑟的房间。
江锦瑟此刻半躺在床上，雪白的衣襟上有些褶皱，脸色惨白的要命，看起来虚弱无比。
陆婉雪眼睛一红，就走了上来，拉着他的手，上下看了看，语气担忧：“可还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大哥这几天一直拦着我，不让我来打扰你，可把我急死了。就算是今早，我都是偷偷跑出来的，看到你没事，我便放心了。”
江锦瑟闭了闭眼，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语气温柔无比：“我没事，大哥一直在这里守着我，生怕那个刺客在回来。如今我醒了，更是没有什么事情了，江王府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护卫，你可以放心了。”
感受到他的轻柔，陆婉雪破涕为笑，嘟囔道：“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敢说没事。”
江锦瑟一脸宠溺的笑着，目光充满了柔情。
陆婉雪被这个目光看的脸色有些发热，只得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方才我来的时候，看见外面正在处理什么尸体，那是怎么回事？是王府里面死了下人吗？”
“不是。”
江锦瑟摇了摇头，目光突然一转。
“我怀疑是之前的贼寇的尸体，但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江王府的门前，大抵是要给朝廷一个挑衅吧。”他语气平淡的说着。
第129章 圣旨
陆婉雪诧异：“如今的贼寇，胆子都这般的大了？而且，连我大哥押送的东西都敢抢，我看他们都是活腻歪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说着，又看着江锦瑟：“不过，你大可不必担忧，我回去让大哥好好查查，定然斩草除根。”
江锦瑟点头微笑，心里却愈发的堵得慌。
在背后跟他作对的人到底是谁，一天查不清楚，他就坐立难安，可那个人藏身暗处，别说能不能查到，就说如今，他都没有任何的想法。
这次背后那个人，来势汹汹，根本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
先是冒充他的死士给了他两剑，又将被截杀的死士尸体，丢在了江王府的门口，这不是明摆着冲江王府宣战吗。
他从来都不怕被宣战，但怕的是，不知道对手是谁。
既然陆婉雪还真的以为是贼寇，要请陆伯言出马一起查，那他也乐得其成，陆伯言的手腕，比他要通天的多，若是真的想查，应该比他的速度还要快。
陆婉雪并没有发现江锦瑟目光中闪过的那丝异样，难得见到江锦瑟，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说完了这事儿，又说起这次的秀女。
当听到陆婉雪说，这次选秀女的差事可能会落到沈砚头上的时候，江锦瑟微微惊讶了一下：“你是说，这件事情，皇上交给了国师来办？”
“大抵是没跑的。”陆婉雪伸手帮他扯了扯被子：“我听见宫里人传来的话儿，说是昨晚上皇上召见了国师说这事儿，虽然是圣旨还没有下来，但料想应该是没有跑的。”
“你怎的还关注这个，你又不可能进宫了，你可是我的妻。”
“谁是你的妻？现在还没有嫁给你呢！”陆婉雪面露羞涩，笑道：“只是，家里准备送我三妹陆灵清进宫。毕竟，他们林家出了个嫡长女，我们陆家自然是已经没有嫡长女可送，庶女倒还是有的。”
江锦瑟意味深长：“一个庶女，难不成还能翻出什么大浪？”
“朝政上的事情我不大懂，可是不管是父亲，还是大哥，都是铁了心思，要送三妹妹进宫的。”陆婉雪缓缓道：“不管怎么说，三妹妹在我陆家，也是有几分余地的，有我陆家撑腰，想来也不会太艰难，这样，日后在这个诺大的后宫里，也不会被林家一家独大。”
江锦瑟低声道：“可如今这些秀女，皆已经进了京城，马上就要被安排进宫，三妹若是这个时候还没有送上名帖，恐怕到时候秀女薄上，不会出现三妹的名字。”
陆婉雪叹息：“正是如此，大哥才准备去国师府拜访一下，让国师通融一下。”
“这件事情，最好你去办。”江锦瑟说的云里雾里：“大哥不合适。”
“大哥怎的不合适？”
江锦瑟分析道：“国师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了解吧！大哥向来铁血男儿，怎能跟那样狡诈的人打招呼，怕是到时候事情没办好，两个人倒打了起来。”
陆婉雪一听，觉得江锦瑟此话有理。
经过上次在林家的一面，陆婉雪对这个国师并无好感，那简直就是一个市井流氓般的人，若是大哥前去，说不好真的动手打起来，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实在是不划算。
想到这儿，陆婉雪也待不下去了，慌忙起身告辞：“那我现在便去国师府走一遭，不管成功与否，都不能让大哥前去。况且，上次国师那条狗，还咬到了大哥，大哥若是见了，定然是心头火起的。”
“等等。”江锦瑟唤住迫不及待的她，等她转身之后，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儿，长心一点。”
陆婉雪甜甜一笑：“自是会注意的。”
一一一一
一觉睡到午时时分，直到起来换了伤药，用好午膳，沈砚都没等到任何的旨令，难道是大师兄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于丧心病狂，而临时改变了主意？
这个念想令沈砚有些愉快，照理来说，并不是不可能。
不然圣旨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到。
心底正存着侥幸分析着，就听见外面传来李公公的声音：“国师，出来接旨了。”
沈砚好似被人兜头一盆冷水浇下，一腔兴奋瞬间消散，她不情不愿的走出去，就看见李公公正站在院子里，等着她接旨。
强咧开嘴，扯起一抹笑：“老李阿，你来怎的没让人提前说一声，我好出门迎接那！”
李公公眼睛眯成一条缝：“不敢当，不敢当。国师，接旨吧？”
“诶。”
沈砚叹息着跪在了地上，听着李公公的声音，从自己的头顶上传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观国师为国为民兢兢业业废寝忘食一丝不苟，故朕感动非常，特此封国师为“内务府大司正”，负责此次秀女入宫事件，钦此！”
李公公宣读完，用一种庆贺的语气对沈砚道：“接旨吧？司正大人。”
什么狗屁司正大人，不过是后宫一个临时管事儿的，就跟太监总管差不多，她就是秀女总管。
让她负责就负责呗，还非要给她扣这样一个帽子，好似是时时刻刻提醒她一般。
沈砚不痛快，接旨的速度更不痛快。
李公公却只以为她是太过于高兴，催促道：“国师，如今您可是身兼两职，这可是莫大的荣耀，您那，就赶快接旨吧？”
“诶。”沈砚扯着嗓子硬了一声，双手将圣旨恭敬的接了过来，恭敬的扯着嗓子干嚎：“臣叩谢主隆恩，祝皇上长命百岁，江山永固！”
李公公笑眯眯：“好嘞，国师您的话，咱家一定给您带到！”
沈砚木着一张脸送走了李公公，回到了房间，就将圣旨一把砸在了地上，先是踹了两脚，又在上面跳了几跳，最后又捡起来，找了个匣子放了起来。
看来大师兄是成心的跟她作对，想到昨晚上大师兄种种的畜生要求，沈砚只觉得自己脑门儿发疼，这世上绝色美人儿她见过不少，像大师兄所说的那般不圆不瘦不高不矮不大不小等等一系列稀奇古怪要求的，她还真的没见过。
正心中哀愁的饮着茶，丫鬟又小跑着进来通报：“国师……”
第130章 敲诈
沈砚不耐烦的打断：“又是谁来了？”
小丫鬟低着头，不敢看沈砚的脸色：“是安南郡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陆婉雪？”沈砚觉得有趣：“她来干什么？”
小丫鬟脑袋低的更狠：“奴婢不知。”
看到小丫鬟这般怕她的模样，沈砚也不想在多做难为，吩咐道：“请安南郡主，去后花园的长亭等我。”
“是。”
小丫鬟退下去之后，沈砚慌忙起身，走到内室，换了一身白袍绣着金丝的衣衫，这是除了朝服，她能拿得出来的最体面的衣衫了。
虽然陆婉雪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但她却知道陆婉雪，好歹是以往的情敌，怎么着也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见一见，最好能让她自惭形秽！
沈砚掐着时间，足足等了半柱香的时间，才起身冲着后花园的长亭走去，不管咋说，先来一个下马威让你老老实实的等着。
后花园的长亭，乃是她最喜爱的地方，亭子周遭生有百花不说，就连台阶，两旁也都是镶嵌了一些玉石的，乃是整个国师府最雅致又最奢侈的待客地点了。
走到长亭不远处的时候，沈砚便远远的看着，陆婉雪正欣赏着长亭周遭的花团锦簇，眉眼里有一丝惊艳。
真是没见识！
不就是一些花吗？
不就是一些珍贵的叫不出名字的花儿吗？
至于吗？
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安南郡主呢！
头发长见识短！！！
沈砚满肚子腹诽的走到了长亭内，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陆婉雪，干咳了一嗓子：“郡主大驾光临，真的是令寒舍蓬荜生辉阿，让郡主久等，实在抱歉。”
听见身后人的声音，陆婉雪被吓了一吓，忙的转过身，笑容款款的道：“是我不请自来，叨扰了国师，请见谅。”
沈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郡主请坐，郡主等的着急了吧？”
陆婉雪脸上如同春风拂面，笑的温柔无比，内心却充斥着想要骂人的冲动，这个死道士绝对是故意的，足足让她等了半柱香时间，这半柱香时间，哪怕是爬，也都能爬过来了，偏偏这个道士走路，就是走了半柱香。
虽然内心不痛快，可眼下有求于人，也没办法，只能憋着，所以，陆婉雪努力的保持自己温柔款款的笑容：“不急。”
不急？
那你在等会儿？
我看你能憋到什么时候！
沈砚自然也不急，也没着急问她的来意，只是自顾自的泡起了茶。
她喝茶从来都是极其的讲究，从前的时候，身边有行唐那个沏茶的好手，不管何时何地，都能让她喝上一盏好茶。
可惜重生之后，身边再也没有这样得力的泡茶之人，她口味又挑剔到古怪，只好自己亲自动手。
从洗茶到第二次注水，沈砚动作一气呵成，不紧不慢。
陆婉雪面色却是有些尴尬，总不能就这么被晾在这里，想了想，还是再次开了口：“实不相瞒，这次来找国师，乃是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沈砚诧异的抬起眼，一脸不信：“放眼整个京都，还有安南郡主办不成的事儿？若是真有连安南郡主都办不成的事儿，本座也定然不成。”
陆婉雪笑笑：“国师哪里的话，婉雪是真的有事相求，且国师一定有一定的能力完成。”
又来这一套！
前世的时候，陆婉雪但凡有什么坏心眼，定然是一口一个自称“婉雪”，态度那叫一个谦卑，好似这个世上就只有她会如此知书达理一般！
沈砚心底冷哼，面上不动如山：“何事？郡主请说。”
陆婉雪沉吟了一下：“事情是这样的，家父有意让我三妹陆灵清进宫，可先前帝意难测，一直没有松口秀女这件事儿，家父也便没有贸然给三妹妹递名帖，以至于错过了递名帖的时间。婉雪知道，这次这件事情乃是国师负责的，所以婉雪想求国师在给我们一个递名帖的机会。”
沈砚眼皮跳了跳。
好家伙，原来自己这个大师兄，不止被林未央那个大美人儿惦记，就连陆家人都惦记上了，果不其然，这个人长得好看就是好，随便一打扮，就不愁找不到媳妇儿。
可是，话又说出来，她从来都不做出力不讨好的事儿，现在知道求他了？当时在林家跟个母老虎一样的又是谁？后悔了吧！
沈砚做出一副为难的神情：“可是名帖已经呈给户部，准备呈给帝曰了，这个时间，不是本国师不肯帮忙，而是真的无能为力。”
“国师！”陆婉雪的语气变得有些急促。
沈砚抬眼：“嗯？”
陆婉雪急起来的性子，只得又生生的平息了下来，继续挂上温柔和善的笑容，道：“这行与不行，还不都是国师一句话的事情吗。国师，只要您能帮我么这个忙，我们陆家日后不会亏待您的。”
“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沈砚果断的道，冲着陆婉雪伸出了手，意思已经是什么明显：“你想要送名帖的机会？三千两银子。”
陆婉雪脸色一怔，而后直接绿了，纵然是来的时候，已然做了出血的准备，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死道士居然把收受贿赂这件事情说的这般直接跟平淡。
沈砚见她沉默，也懒得再跟她多说废话，挑了挑眉：“不给？玲厢啊，送客！”
“别！”陆婉雪忙的制止住沈砚要起身的动作，咬了咬牙，还是摸了一张银票给沈砚：“就有劳国师了。”
沈砚看着银票，目光有些涣散：“好说，这件事情就包在本国师身上了，明日你派人，将要进宫的那个秀女名帖送来到国师府即可。”
刚刚一本正经十分为难的样子哪里去了？看见银子就这么简单了啊！
陆婉雪心中不痛快，但还是忍不住向沈砚打探：“皇上那边，有没有说喜好什么样的女子？”
若是知晓这次皇上选秀的要求，陆灵清得宠的机会也便更大了些，以后陆家在后宫，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势力。
沈砚突然败了兴致，并不想谈这件事情，伸出手道：“想知道？三千两。”
陆婉雪脸色就是一白，下意识就抓了抓自己的袖子，只觉得眼前的死道士就是趁火打劫。
她咬了咬牙，微笑：“随意打探，国师若是不方便说，便罢了，那婉雪先行告辞，名帖的事儿，就劳烦国师上心了。”
沈砚眼皮都没抬：“送客！”
陆婉雪：“…………”
第131章 庶女
陆家想方设法送女儿进宫的事儿，陆灵清这个当事人，却并不知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只因她是丫鬟所出，地位卑微，就连平日里在自己身边侍候的丫鬟，也都只有一位，名唤青衫。
入宫这件事情，陆家人从始至终也没有问过她的意见，直到名帖已经送到了户部登记在册，她这才听到了一些风声。
青衫听后，急的直跺脚：“老爷怎么能这么做呢？！”
这可是小姐一辈子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先询问一下小姐的意思吧？怎么能一声不吭的，就将小姐终身大事订给了皇宫呢！
陆灵清看着窗外，无声轻笑：“那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子，所有人都仰慕的男子，婚姻大事，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有什么不可以的。”
“可是不管怎么说，老爷总要事先知会您一声的！”
知会？
“知会了有什么用？我不过是一个不受宠小小庶女，我的意见，重要吗？”
青山眼眶通红，有泪水在里面打转：“可是…可是他毕竟是您的父亲阿！他怎么能这样做呢……”
“他也是郑国赫赫有名的将军。”
如果牺牲一个女儿，能换区朝野中的权利制衡，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更没有什么可惜的。
况且，在父亲的眼里，他始终都是一个庶女。
陆家有威名赫赫的少将军陆伯言，更有被称为京都三明珠的陆婉雪，她呢，是只能牺牲的那一个女儿罢了。
陆灵清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将旁边的一盆开得正好的花儿，一朵一朵的揪碎。
青衫忍住眼眶里的泪：“小姐，要么咱们去求老爷吧！您从小没了母亲，父亲再怎么说，也会怜惜您的阿！”
陆灵清没吭声。
她哪里是没有母亲，而只是，母亲是一个低微的丫鬟，不配以姨娘的身份留在府邸里罢了，被安置去了乡下的农庄而已。
这件事情，也是她偶然听见大夫人跟父亲谈话的时候所说的。
见她不语，青衫眼泪急的掉出来：“小姐，您倒是说句话呀！”
陆灵清终于放过了眼前的花儿，轻笑道：“傻丫头，如果这府邸里有我说话的余地，如果父亲真的怜惜我半分，我们就不会如此艰辛了。”
陆家既然已经决定将她送进公里，哪怕名帖还没有递上去，她说的话，也都是没半点用的，既然已经打定心思，那她定是忤逆不了的。
青衫气的眼泪又要掉下来：“小姐，奴婢真替您觉得委屈。凭什么大小姐就可以风风光光的嫁给想嫁的人，您却只能进后宫那个牢笼？”
提到大小姐陆婉雪，陆灵清微微提高了声音：“青衫！”
青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慌忙的捂住嘴巴，又放开，小声的道：“小姐，奴婢只是替您感觉到委屈。”
“没什么好委屈的。”陆灵清声音淡淡的：“要说风光，又有谁比嫁给当今天子更风光的？”
“可您明明喜欢的人是…”
“够了！”陆灵清有些不悦，打断了青衫的话：“这些话，以后切莫再多说一句。”
青衫知道轻重，只是气急说了出来，眼下见自家小姐不悦，当即闭上了嘴巴。
下午的时候，或许是为了安抚陆灵清，陆老将军亲自来了陆灵清的院子。
陆老将军几乎没怎么踏足过这个女儿的住处，所以当他步履翩迁走了许久，才来到这样一处简陋的地方时候，内心五味陈杂，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到底是陆将军府的小姐，怎的住的居然还不如一个丫鬟。这门前的杂草，似乎许久没有人打理，院内也是一片荒凉，与其他的小姐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陆老将军还未进门，心中就已经有了些怒意，吩咐下去：“将三小姐院子门前的杂草都清理干净，在派几个手脚利索的丫鬟过来伺候着！”
此时，陆灵清正站在房内，隔着有些破旧的窗棂，恰好看见了正在吩咐下人的陆老将军，心中酸涩一片。
若是这个父亲，平日里能多给她这个女儿一丝一毫的关怀，她也到不了这种地步。若不是平日里跟陆婉雪走得近，恐怕就连这些丫鬟，也都要踩在她的头上去了。
自古人善被人欺，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向来是不被待见的。
陆灵清关上窗户，只当没有看见方才陆老将军的作为，直到外面传来青衫的惊呼声：“老爷，您是来探望三小姐的吗？”
陆老将军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沉沉出声：“三小姐可在？”
青衫正欲回话，房内却传来陆灵清有些飘渺的声音：“父亲，女儿偶感风寒，正在卧床休养，不敢面见父亲。”
“怎么突然感染风寒？有没有喊大夫瞧过？”陆老将军有些担忧的问道。
他并不是真正担忧这个女儿，只是这个一直被忽略的女儿，如今要被送进宫里，让他一直不闻不问的的内心，生出了一丝愧疚而已。
而且，总不能病着送进宫。
“父亲，如今女儿这个院子，哪里肯有大夫肯来？”陆灵清声音里带了丝嘲讽：“不过女儿已经告诉了大姐，等等大姐让大夫来瞧的。”
听着陆灵清的话，站在一旁的青衫，有些泪眼朦胧，这些年，除了依靠大小姐施舍般的接济，这一大家子，是真的没有人在关心过三小姐的死活了，三小姐装病不肯见老爷，也是情有可原的。
陆老将军听后，心里有些发堵，但习武人向来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他问道：“灵清，你可是在怪这些年父亲对你的不闻不问？”
陆灵清坐在房内，脸上已经没有了多余的表情，只是浅浅淡淡的回道：“女儿不敢，女儿累了，还请父亲先回吧，明日当选秀女进宫的事，女儿不会耽搁的。”
陆老将军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还是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他知道，自己这个一直不闻不问的女儿，已经彻底的怨恨上了他了。
他走出院子，又是一通吩咐，整个冷冷清清的院子，才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侍女，变得热闹了起来。
第132章 出宫
陆灵清推开了窗户，看着院内青葱微笑的一个个面容，心底却没有半分感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父亲这么做，只是源于心底的那丝愧疚罢了。
若她以后在宫内步步高升，那么整个陆家人或许都会对她高看一眼，若是她不得宠，恐怕就真的默默无声的老死在宫中了。
陆灵清微微怅然，她近来时常在想，若是没有生在这宦官之家，没有生在这权利的漩涡中，她的一生会不会也像那些为了谋生起早贪黑的街头小贩一样，虽然艰辛，但却苦中作乐，幸福无比。
可人的这一生，又有谁的是如此顺风顺水的呢。
生在大家族的儿女，天生便是没有任何幸福而言的。就连婚姻大事，也不过是权力的筹码。
一一一一
从户部出来的时候，沈砚心里忽闪忽闪的。
这三千两银子赚的未免也太容易了一点儿，都没有任何的坎坷与忐忑，想起来陆婉雪临走时候的表情，沈砚心底就痛快无比，这个贱人，终于栽倒她手里一回。
这三千两对于陆家来说，虽然不多，可是对于陆婉雪来说，却是一笔不菲的银子，每个世家子女的月供钱数都是固定的，这三千两怕是陆婉雪足足一年的月钱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沈砚迎着灿烂的阳光，只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方才她进去，乃是户部侍郎亲自接待，两个人互相吹捧寒暄了几刻之后，便进入了正事的主题。
说是如今，从全国各州府选来的秀女，已经抵达了京都，明日便会进宫，由司仪姑姑们教导礼仪，之后才会向皇上那边递上牌子，等着被翻牌。
明日秀女进宫，沈砚免不了前后跟着折腾，但一想到真的可以趁机捞点油水，她的退却之心立刻没了。
没办法，谁让她穷呢。反正这差事大师兄是牢牢的扣在了她头上，说不准就是给她一个趁机发财的机会，莫不是之前自己太小人之心，没能体会大师兄如此深刻的隐在含义？
沈砚甩了甩脑袋，不在纠结这个问题，只觉得银子揣在怀里，比什么都来得实在。
行至府邸一半的时候，沈砚的马车迎面撞上了另一辆，一个颠簸，让坐在马车里打盹儿的沈砚一个颠簸，她抬起了眼皮，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另一辆马车，皱眉道：“回国师，我们撞上了另一辆马车。”
“谁啊？”
沈砚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一心想要看看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撞上她的马车，难道不知道国师丧心病狂心狠手辣冷漠无情吗？
她从马车里出来的同时，另一辆马车的帘子，也被人拉开，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年人，正隔着一道长街，看着沈砚那张笑得如同春花开放的面庞。
少年人穿着一袭玄色长衫。
眉如青黛，垂着眼，勾勒出如同碳素描绘过的睫毛，阳光透过帘子洒在他的脸上，更是衬得他肌肤胜雪，没有了往日里那股子气势凌人，尤为突出那眉目如画的五官来，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随和。
他端坐琴几后，薄削的身影就好似笼在淡淡的光芒里，如梦如幻，却处处透着清冷之气，说不出的孤寂萧穆，带得这间车厢似乎也寻不到半点暖意。
长得这般好看的人，沈砚看见的第一眼，却是腿一软，差一点点就跪了下去，好在及时拉住了马车的幕帘，才阻止住了这一跪。
今天是老天没开眼么？本想着好好的耀武扬威树立一番自己不好惹的形象，以此阻止住那些想要巴结她的官员，却没曾想，好巧不巧的，对面马车里坐的人，偏偏是她惹不起的，偏偏就是司重。
司重这般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定然不是出宫散心，估摸着是要去探望一下养在宫外的美人儿，或者是去什么青楼放松消遣一下，毕竟当一国皇帝不容易，管理一个国家更不容易，沈砚能够理解他，所以猜测此刻，想必他是不想暴露身份的。
故而只是咧开嘴笑了笑，面容僵硬地冲他打招呼：“好巧哈…不知您怎么有空出…出来闲逛呢！”
司重冷冷清清的瞪了她一眼，吐出了两个字：“过来。”
沈砚一怔，而后迅速的跳下马车，一幅谄媚的样子应着声：“诶，好嘞。”
内心却有些忐忑，这大师兄好巧不巧的跟她撞一块儿了，眼下又让她跟他同乘，难不成是借机敲诈她不成？她可没钱！那三千两也没钱！
忐忐忑忑的上了马车，等马车重新行驶起来之后，沈砚态度立刻变的恭恭敬敬：“皇上，您怎么今天有空出宫了？是觉得宫里太闷了吗？”
司重瞟了她一眼：“有事找你。”
沈砚心里一虚：“有事儿找臣，您直接宣臣进宫不就好了吗？”
“这事宫里谈不得。”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什么事情？”
司重盯着她：“沈砚的事情。”
沈砚：“………”
谁能告诉她，她又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尊贵的皇帝陛下吗？
似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司重轻飘飘的补充了句：“你不用怕，你文不成武不就，对朕构不成一丝一毫的威胁，朕能拿你怎么样？”
沈砚索性低下了脑袋，她是文不成，武也不就，可胜在一颗足智多谋的脑子。但这话她不敢当着大师兄的面说出来，谁都知道当今的皇帝陛下心胸并不算宽广。
马车一路疾驰，沈砚能从飞起的帘子下看到飞速闪过的树木和葱绿，似乎越来越偏僻了起来，似乎已经行驶到了城外。
沈砚心底有些惊讶，大师兄有事没事，不在宫里养尊处优，来这荒郊野岭做甚？
终于，在她的胡思乱想中，马车停了下来。
沈砚下了马车，浓郁的树林后，跃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宏伟的宅子，宅子大门紧紧闭着，似乎并没有人居住。
司重跟在她后面下了马车，走到她身旁，与她并肩站着，指着那处宅子：“那边，是当今京兆府尹的一处房产。”
沈砚不明所以：“嗯？”
第133章 别闹
沈砚不明所以：“嗯？”
“这处房产在之前，储藏的全都是金银财宝，跟他的一些女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您的意思是…”
司重目光悠远：“京兆府尹利用职位之便，谋取私利，搜刮民脂民膏，贪污朝廷官银。”
沈砚豁然一惊：“好大的狗胆！”
不过，司重为何与她说这个？而且，这事，根本没有听到过任何的风声阿？
这些疑惑，只是在脑袋里转了一个圈儿，沈砚便明白了。
京兆府尹虽然只是一个府尹，但却跟朝内官员牵连甚广，更是陆将军府的未来亲家，形成了连接之势，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件事情，肯定没有交给朝廷处理，而是被人揽了下来，已经收拾好全部残局了。
不然按照司重的性子，肯定直接查办了京兆府尹，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而不是有空拉她出来，站在这儿感叹非常。
司重望着不远处的宅子，语气听不出是悲是喜：“当今朝政杂乱，内臣外臣相互勾结，就连一个小小的京兆府尹，我想查办都如此束手束脚，当日你劝我纳林未央为妃，我知晓你的用意，你是想我拉拢权臣，当日我自信满满，并不觉得有何拉拢需要，可京兆府尹如此巨贪，居然也被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抹去了，朕不是瞎子，更不是聋子，可还是被内外臣勾结蒙骗了过去！”
哎，你纵然不是聋子，亦不是瞎子，可管理天下之事，哪有这么容易的？
京兆府尹的事情得到解决，定然跟陆家脱不了干系，毕竟陆家的女儿要嫁了过去，可陆家对大郑王朝确确实实赤胆忠心，有时候人情跟法网，素来冲突，也无法分个清楚，更无法去讲究陆家是否存了什么心思。
沈砚保持沉默不语，在当今皇上这种大人物面前，当他要指点江山的时候，最好选择闭嘴。虽恶她也是一个传奇人物，但传奇人物跟传奇人物之间，总要保持一点神秘性。
“师妹，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次让你负责这次选秀吗？”
司重忽而沉沉出声，这一声“师妹“喊得令沈砚心肝一颤儿，完了，司重这鬼畜要打感情牌来麻痹她那点儿反抗不服之心了。
沈砚心里暗骂着，面上却是一脸疑惑：“嗯？”
司重转过头，看着她：“别的人我不放心，登基这么久还不选妃，除了一些我个人原因，还有的就是，我怕后宫牵扯到朝堂之上。自古后宫便是大臣们的瞩目点，纷纷都想送自己信得过的人进来，巩固自己的权利，我一直拖着，就是想找对策，但是后来你来了，我便想了个法子……”
沈砚眼皮一跳，制止他：“等等，你说你个人因素，您那般因素？莫不是您有点…不行？”
“沈砚！”他却忽然加重了语气，又无奈的吐出一口气：“别闹。”
沈砚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什么法子？您请说。”
“法子就是…”他也变得严肃起来：“中宫这个位子，不管是林家还是陆家，都不会落到他们头上，不然，朝局就愈来愈难以掌控起来。我想找一个我信得过的人，做皇后，来分横制权。”
林未央出身高贵，乃是林家嫡长女，哪怕做不成皇后，将来必定是四妃之一。
陆灵清将军庶女，身份虽然比不上林未央，但背后到底是有陆家，哪怕做不成四妃之一，也会是占一个二品妃位。
如司重所言，若是这两个人其中一个做了皇后，那么不管是林家还是陆家的权利，在朝野中都会难以制衡，他的考量不无道理。
以上分析并不是重点，重点是……
去哪里找他信得过的去？
迎着沈砚颇为惊讶的目光，司重忽然说了句：“我最信任的人，便是你阿，小师妹。”
沈砚被他逗笑了，忙的摆手：“大师兄…你就别打趣我了……”
完了完了，难道这个二傻子真的看上她了不成？
原先从春猎回来之后，沈砚就有这方面的猜测的，但却一直不敢相信，他做了她二十年的大师兄，那种相处方式她已经习惯，她也没有想跟他成为别的关系的打算，也从未想过。
前世，她便被困在这诺大的皇宫里，犹如牢笼般死死困住了她，直到她死掉，才得以解脱。
重生为人，沈砚再不想跟这个深宫有任何的牵扯。
司重这句话，当真是吓到了她。
虽然早就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可当真正看到的时候，司重心底还是有些不爽，他眯着眼睛，有些危险的看着她：“你就这般不愿意？”
沈砚怕说出什么话在得罪他，小心翼翼的举起一只手，道：“有话好说，容臣解释。”
司重目光这才变得有些和善起来，静静的等着她的下文。
沈砚将手放下，神情也不再玩世不恭，严肃道：“暂且不说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涉及到国师跟皇后这个尴尬的身份转换，就说你我之间，师兄，我一直把你当我的师兄，我很喜欢你，可这种喜欢并非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而是仅仅一个对待兄长的喜欢，我已经习惯了跟你的相处方式，你让我真的做你的皇后，我反倒惶恐不安。”
“惶恐不安？”司重眼睛里涌出浓浓的嘲讽：“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你嫁给夏国那个废物的时候，你可是一个字都没反对过！”
哎，这二傻子怎么又人身攻击起来了？
死者为大嘛！虽然表哥做皇帝是挺失败的！
沈砚思来想去，还是不准备继续说话了，看大师兄这脸色，估计她在多说一句，立刻就能恶狠狠的掐死她一般。
明知点，还是闭嘴吧。
见她不吭声，司重气不打一出来：“你也别当真，朕刚刚也只是开个玩笑，怎么可能会用这个下下策，来制衡朝政，再说了……”
他的目光扫了一下沈砚，不客气得道：“我怎么可能会看上你。”
说完，似乎还觉得不解气，恨恨的补充道：“一马平川！”
沈砚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不管是真是假，她都没有那个心思，不过好在是假的。
她就说嘛，大师兄这么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怎么可能会看上她这个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