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与烈士同行
乔宇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不过瞬间就感到了不对劲,他睡得并不是熟悉的床,仔细一看竟是rì本的榻榻米,再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是rì式的和服,怎么会突然变成了rì本人了,难道自己不该看的看多了?
乔宇照着大腿狠狠掐了一下,真疼!不是做梦啊?理理思绪,拼命的回想,他本来去参加了一个同学会,看着昔rì的老同学都飞黄腾达,心中的苦闷难以言说,好歹算是三十来岁的人了,常说三十而立,可是自己别说事业了,就连一个窝都没有,女朋友倒是交了几个,不过一看他穷光蛋的德行顿时就没有了兴趣。
现在的女人就是这么现实,绝情起来就像刀子似的,狠着呢!乔宇心中难受,也不再看昔rì的同学不停的炫耀,而是一杯一杯的喝酒,直到后来被同学搀扶着离开酒店,这时似乎突然从路边冒出一辆车,正好撞在了自己身上,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现在自己怎么会变成了rì本人呢?
乔宇勉强睁开眼睛,抬头向四周看去,典型的rì本建筑,不过很是简朴,没有任何现代气息,也没什么摆设,就是一个老式座钟单调的摆动着,显示时间正是下午三点,这怎么还有这种古董啊,乔宇看的一阵好笑,不过随即脑袋一阵阵针扎一样的疼痛。
就在这个时候,拉门被推开了,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舜卿,你感觉好点了么?”
舜卿?是叫自己么?自己什么时候多了这个名字,该死!怎么自己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进来的年轻人身材不高,但是很jīng干英武,一脸的关切迅速走到乔宇近前,将他扶起来。
“你啊,要是不能喝酒就不要逞能,这宿醉的感觉不好吧!”
“的确不好,我现在头晕的厉害!”
来的年轻人也没有觉察出什么异样了,给乔宇倒了一杯热水。
“你就先歇着吧,我还要去听演讲,晚上咱们一起吃饭,秦大哥想要和你谈点事情!”
年轻人离开了,整个下午乔宇都呆呆的躺在榻榻米上,脑中纷乱不已,无数破碎的镜像闪过,渐渐的这些镜像都融合成了一部常常的电影,乔宇也渐渐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原来自己已经换了一个身躯,换句话说自己是穿越了。
名字还叫乔宇,字舜卿,是四川万县人,现在是在rì本游历,渐渐的乔宇将脑中残存的记忆整理到了一起,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此时正是1910年八月,自己现在身处rì本东京,还好不是变成了rì本人,乔宇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不过随即有提心吊胆了起来,现在是1910年也就是还有一年零两个月中国就要面临惊天巨变了,自己身处这个飘摇动荡的世道该如何自处呢?
同时他也想起来那个来看自己年轻人叫喻培伦,是四川人,和乔宇是同乡,还是同盟会员,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都是四川人,喻培伦对乔宇还是十分关心的,不过乔宇还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他就是未来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也就是这位的生命已经不到一年了!
自己和他交好,难道自己也会成为黄花岗的烈士之一么,乔宇没事都泡在网上,对于辛亥前后的事情还是比较清楚,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中有三个四川人,有喻培伦,秦炳,还有饶国梁,貌似没有姓乔的,但是也难保不是一个无名烈士,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比喻培伦还悲剧么?
想到这里乔宇终于忍不住了,看来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了,就算不为了什么伟大的目标,总要活着不是,现在和孙大炮混那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乔宇可没有当烈士的勇气,勉强稳定了心神,开始加速整理脑袋中的残存记忆。
新身体的身世还是不错的,是东川的大户豪族,父亲乔光远做过右侍郎,虽然致仕回家,但是家中豪富,田连阡陌,还开了不少店铺,在东川一代很有名望,乔宇十五岁出川,到德国学习军事,也就是从那时起乔宇就开始接触革命党,在德国学习两年之后,又去了英国,法国游学,紧接着又去了美国,在半年前到了rì本。
这时的rì本聚集了大批的中国革命党人,青年留学生,革命的气氛十分浓厚,乔宇在这里认识了喻培伦,还有秦炳,林觉民等革命党人,虽然没有正式加入同盟会,但是也是同盟会积极争取的对象,尤其是知道乔宇在德国学过军事之后,同盟会的人就更加积极的拉拢乔宇了,这可是军事人才,绝对不能放过。
乔宇也见过一些革命领袖,听了不少慷慨激昂的演讲,还捐了一千大洋,不过毕竟是游历过世界的人,虽然年轻,但是对同盟会的江湖习气有些不满,一直没有正式入会。
现在换了一个全新的灵魂,乔宇心中一阵阵的苦笑,似乎自己认识的革命党人有喻培伦,秦炳,还有林觉民等,多半都是rì后的黄花岗烈士,难道自己真的有当烈士的命?那岂不是白穿越了一回么!
看来必须要为自己的前途规划一下了,继续留在rì本没有什么意义了,时间最为紧要,绝对不能浪费,还是要抓紧回到四川,自家的家族的势力不小,正好可以借助一下,在辛亥革命中好歹摸个一官半职,拿到一点效忠自己的军队,这样才能在rì后有所作为,既然到了这个时代,就要和孙大炮,袁大头争上一争,难道还眼睁睁的看着军阀和rì本**害自己的祖国么?
想好了这些乔宇急忙起身,想要找个机会和喻培伦等人辞行,不过一身的和服实在是别扭之极,现在的中国人并没有经历过八年抗战的惨痛教训,对rì本还抱着很大的好感,因此原来的乔宇对于穿和服也没有什么抵触,不过现在就不同了,怎么看这和服都觉得别扭,乔宇从自己的行李箱中翻出了一套西装,换好衣服,对着镜子一照,小伙子一米八的身高,白净面皮,眉清目秀,比起前世的卖相可是好多了,而且家中还是巨富,;老爹又是当官的,典型的高富帅啊,看来穿越一回总还是有赚头的。
乔宇胡思乱想了一个下午,此时黑天了,华灯初上,喻培伦和另外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前来找他。
“舜卿,秦大哥来看你了!”
来的这个年轻人就是秦炳了,也是四川人,又是一位未来的烈士,年纪比乔宇和喻培伦都大一些,平时也很照顾乔宇。
“秦大哥,谢谢你关心我,我没什么事情了,就是头还有点晕!”
秦炳身材高大,比起乔宇还要高上一分,很是豪爽,一把拉住乔宇。
“舜卿,咱们都是川人,理应互相照顾,这rì本什么都好,就是吃的东西比不了咱们四川啊,今天有家新开的川菜馆,大哥请客!”
“秦大哥,去可以,只是绝对不能再喝酒了!”
“哈哈哈,好,就这么说定了!”
三个人出了旅馆,走在rì本的土地上,秦炳和喻培伦都穿着和服,不时还和周围的商贩打招呼,看到这里乔宇的心中很是奇怪,这个小小岛国究竟给老大中华带去了多少苦难,恐怕没有人能够说的清楚,血债累累,白骨皑皑,而且还死不认罪,美化侵略,实在是可恶之极,偏偏那些革命志士还和rì本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心底讲乔宇越发的反感这些所谓的革命党。
当然这有些吹毛求疵,要知道列宁这些革命者也是受德国人支持的,最后才发动了十月革命,但是乔宇的心中就是别扭,秦炳和喻培伦的兴致却很高。
“舜卿老弟,今天下午我们去听了胡汉民先生的演讲,胡先生告诉我们要同盟会要有大动作,要发动更大规模的起义,彻底推翻腐朽的清zhèng fǔ,孙先生已经在海外募集了巨款,很快就能带着大家发动起义,一个新中华就在眼前了!”
秦炳显得很兴奋,不住的向乔宇说着革命道理,乔宇心说对于rì后的事情恐怕没有谁比自己还清楚了,一个秦炳还忽悠不了自己,不过秦炳这些人虽然天真,但是可算数可敬,毕竟他们是为了崇高的理想而甘心赴死的,抛开那些革命领袖的龌龊心思,这些下层人物还是值得尊敬的,要是没有他们清zhèng fǔ也不会彻底垮台。
走了不多一会,一家川菜馆出现在眼前,进进出出的多是中国留学生,大家欢声笑语,恍惚间竟像是回到了祖国一般,不少留学生都认识秦炳,不住的打招呼。
这时一个中年人从菜馆之中走了出来。
“秦君,喻君你们好。”
“三木先生您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乔宇,乔舜卿,游学欧美多年,是难得的青年才俊,舜卿,三木先生热心中国革命事业,对我们帮助很大。”
经过介绍乔宇才知道这个rì本人叫三木次郎,是个rì本浪人,和秦炳认识很久了,经常帮助革命党,双方关系很好,不过乔宇总是觉得这个rì本人太过yīn翳了,不像是什么好东西,因此只是点点头。
四个人围坐在一处,厨师的手艺不错,一桌子正宗的川味乔宇吃的很爽口,尤其是现在的菜料污染很轻,几乎都是绿sè产品,绝对难得,不过另外三个人的注意力根本没有放在菜上,三木时一个中国通,汉语说得十分流利,笑着说道:“贵国的厨艺真是没得说,不过大rì本才是一个先进国,经济文化都是大东亚的典范,中rì两国是友好邻邦,贵国现在还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国各界人士很希望在你们这些热血青年的努力之下,将腐朽的清zhèng fǔ彻底推翻,建立一个真正的民国!”
“确实如三木先生所言,我们不久就会采取实际行动,彻底终究清zhèng fǔ的统治,顺应时代之cháo流,用我们的热血建立全新的国家。”秦炳说道。
“嗯,看到你们这些有理想,有热血的青年,我仿佛能够看到贵国光辉的未来,我见过孙文先生,他是一个有能力,有威望的人物,贵国的未来就在孙先生身上,从他身上我看到了明治先贤的风范!”
乔宇越听心中越别扭,他向来不惮用最坏的恶意揣测rì本人的,没准这个三木就是黑龙会的间谍,秦炳突然冲着乔宇说道:“舜卿贤弟,有rì本朋友的支持,有我们这些人,我相信起义成功指rì可待,贤弟才学过人,尤其是懂得军事,我真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同盟会,和我们大家一同努力推翻那个腐朽的朝廷,让中华重新屹立在东亚!”
第二章 回川
这不是秦炳第一次邀请乔宇加入同盟会了,以往乔宇一直没正式答应,不过看今天的架势秦炳十分恳切,喻培伦也是满脸的希冀。
乔宇心中不住的盘算,自己来到了清末,就必然要和这些革命党打交道,暂时能顶上一顶革命党的帽子也不错,反正这就是一件外衣而已,随时能够抛开,只要不和秦炳一起去参加黄花岗起义就行了,心中拿定了主意,乔宇笑道:“秦大哥,我游历欧美,也十分清楚满清的腐朽之处,能够为我们的民族做一点事情是我的荣幸!”
“舜卿老弟,你是愿意加入我们了?”
“那是自然,还请大哥rì后多照应一二啊!”
“舜卿,你放心吧,你是大才,咱们同盟会之中就缺少你这种军事人才,以至于数次起义都归于失败,先生已经在筹备新的起义了,我一定要向先生推荐你,让你指挥我们!”
乔宇一听脑袋就大了几圈,现在筹备的起义不会就是黄花岗起义吧,这不是让自己当烈士去么?
“能够救国自然是我愿意的,不过我还有点想法,小弟对两位哥哥还是有所隐瞒,我爹爹当过满清的官,官至户部右侍郎,家中还是颇有些实力的,中国太大了,恐怕一处两处起事还不能彻底推翻满清,毕竟还有数百年的积威,民智又未开,要想起义完全成功光靠我们还不行,因此上我想试试说服我家里,只要家人能够支持,在四川掀起起义并不是很难。”
一听这话秦炳和喻培伦都睁大了眼睛,很是惊讶,他们都是川人,对于乔家的名头还是有所了解的,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竟是乔家的公子,他们可是知道乔家的势力,要是能够将乔家争取过来,同盟会在chóng qìng的实力一定能暴涨。
“乔老弟你瞒的我们好苦啊!”
“两位哥哥,大丈夫自应当自强自立,总不能一直靠着家里吧!”乔宇只得找了这么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喻培伦反倒挑起了大拇指。
“贤弟是有本事,有志向的人,要是能够在四川发动起义那是最好,巴蜀深处内陆,影响很大,而且咱们还有不少弟兄都在四川,尤其是盟主杨沧白先生更是大英雄,真豪杰,贤弟完全可以联络杨沧白先生,我想这四川很快就能改天换rì。”
乔宇看着情绪十分高涨的喻培伦,心中不禁一阵感叹,革命是那么容易的么,清廷数百年的积威,那是一句话就能推翻的,没有周密的布置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要不是保路运动掀起的风cháo,只怕辛亥革命还要晚几年,况且就算是推翻了清廷,也只是万里征途的第一步而已,后面的苦难只会更多,不过这话却是不能和喻培伦说的。
“这位杨沧白先生是何人,我又该如何联络呢?”
“杨沧白名叫杨庶堪,是四川同盟会的主盟人,有威望,有见识,是办大事的人,一直在为四川革命事业奔走,贤弟你先回四川,到时我们会让杨先生主动联系你的。”
乔宇点头称是,这个杨庶堪不就是rì后的四川都督么?几个人又谈论了不少如何推翻清廷的事情,虽然乔宇有心敷衍,但是不经意间说出的一点东西就足以让秦炳和喻培伦佩服不已了,能够拉拢这样的人才,心中自然喜悦,那位三木次郎也是不时插话,乔宇实在是讨厌rì本人那种不经意间流露的优越感,因此草草就要告辞。
“两位哥哥,三木先生,如今事不宜迟,我先去上海,然后坐船回川,尽快准备起来,耽搁一分,满清就会多做一分孽!”秦炳和喻培伦根本没有多想,反倒是认为乔宇一片至诚,勉励了几句,就暂时分开。
第二天乔宇就去购买船票,准备回归中国,秦炳还有事情,就没有送乔宇,而喻培伦则前来送乔宇,喻培伦似乎很是感慨。
“舜卿,一别家乡多年,能够和亲人团圆是件天大的幸事,我只盼着革命能够成功,好去二老膝前尽孝,眼下只能做一个不孝子了,我这有一封家信,你帮我捎回家里吧,要是有空,替我看看双亲二老,我为国忘家,对不住他们了!”
乔宇接过薄薄的家书,心中一阵感叹,喻培伦也不知道自己会落一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局面吧,怕是永远无法得见家人了。“自古忠孝难两全,我一定把信送到,不过喻兄还是要注意保重自身的安全。”
“选择革命,我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贤弟,我马上就要去香港筹划起义的事情去了,只盼起义成功,天下重归到汉家手中,咱们兄弟还有相见之时。”
喻培伦的确是一个热血志士啊,乔宇知道他最善于制造炸弹,为了黄花岗起义制作了三百余枚炸弹,不过他的努力并没有改变失败的结果,看着这位悲剧英雄,乔宇心中突然一阵发酸。
“喻兄,你想过没有,推翻满清之后呢,我们该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国家,没有了皇帝我们就能自立自强么?你所谓的那些领袖真的像你想象的那样大公无私么?革命仅仅是推翻一个朝廷么?那些人能够建立新中华么?”
乔宇突然发问,就好像连珠炮一般,弄得喻培伦有些语塞,他怎么也没想到乔宇竟会口径大变,脸涨得通红,就要出言辩驳。
“云纪兄,我不想和你争辩什么,我只是想劝你一劝,不要做没用的牺牲,我言尽于此,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乔宇就直奔客轮而去,他本来是不想干涉历史的进程的,既然喻培伦在烈士榜上有名,自己也没有必要救他,但是相处一段时间,喻培伦人不错,还很有才华,乔宇实在是不愿意看他就这么死了,因此才出言提醒一下,不过看样子这位也没有听进去。
坐在客轮之上,漂洋过海,乔宇直奔着魔都上海而去,船速不快,到上海要将近四天,乔宇正好都躲在船舱之中思考未来的路。
四川天府之国是个绝好的地方,无论是资源还是位置都大有可为,最重要的是处在内陆之中,能够避免列强的干涉,关起门来自己发展,办工厂,养军代,夺政权,兴民权,外争主权,内除弊政,要想改变这个老大帝国,要做的事情还真是不少,乔宇心中不断的勾画着一个个的计划,民国时期的中国复杂无比,列强的势力横行无忌,无数枭雄人物崛起然后又陨落下去,这背后都有列强的影子。
此时的中国不过时一块肉而已,谁都能吃一块,这些列强也不希望肉里面出了骨头,因此总是不断玩着平衡手段,无论是袁世凯,还是段祺瑞,张作霖乃至孙中山这些人都免不了被列强cāo纵的命运。
可以说没有和列强掰手腕的实力,就绝对别想改变民国的处境,乔宇心中不断的寻思怕是自己以后也不免会成为棋子,但是自己绝对要有改变命运的实力,真正的成为下棋的人。
从上海下船,乔宇只觉得浑身都是干劲,自己不再是半死不活的小白领了,而是一个雄心勃勃的有志青年,上天将自己送到了这个群雄并起的时代,就是对自己的天大厚爱,绝对要让这个时代随着自己的节奏起舞。
在魔都流连了两天,现在橡胶股灾正肆虐上海,弄得上海也是哀鸿一片,十里洋场也没有了往rì的繁华,乔宇也关注了一下,清末这段时间很多事情都是环环相扣,股灾很大程度上消耗了清朝的财富,又因为要应付这个漏洞,盛宣怀才要将铁路收归国有,进而引发保路运动,历史的车轮就这样撬动起来,最终就将清zhèng fǔ彻底埋葬。
不过现在乔宇也没有能力改变什么,只是感觉到更加紧迫了,又坐上船,直奔四川,这个时候的交通真的没有办法和后世比拟,速度奇慢,而且还极不舒服,坐船已经让乔宇几乎呕吐,就在他几乎忍受不了的时候,客轮到了chóng qìng。
刚下客轮,乔宇就见到几个家人簇拥着一个三十来岁的人,正向自己招手,乔宇认出来原来是大哥乔成来接自己了,急忙跑了几步。
“老三,你可算是回来了!”
乔成不到三十岁,但是很是老成持重,对于自己的兄弟也是真心疼爱,一把就保住了乔宇。
“大哥,爹妈都怎么样?”
“二老都好,就是总叨念你,一走就是五年啊,接到电报的时候,别提二老多高兴了,这不催着我就来接你了么!走,先去舅舅家,然后咱们就回家!”
乔宇的舅舅叫白宽,是东川著名的大商人,手下当铺钱庄酒店布庄足足有数十家之多,家资巨富,就住在chóng qìng,白宽并没有儿子,因此对乔家兄弟最好,视如亲子。
“舅舅怎么没来呢!讨厌我这个外甥了?”
“怎么说话呢,舅舅成天叨念你,不过他现在实在是太忙了,咱舅舅准备开工厂了!”
开工厂?乔宇心中猛然一动,自己不也是准备建几个工厂么,又能赚钱,又能笼络人手,到了辛亥的时候,也好应对。
“舅舅准备建什么厂子?”
“纺织厂,这两年洋布大兴,土布越来越艰难,舅舅的铺子受到对手的排挤,这不一赌气就要自己开工厂么,已经忙活了大半年了,现在又去和洋人谈机器的事情了。”
真是想冰吃下雹子啊,自己不也是想要办工厂么,能不能借助舅舅的基础呢。“大哥,你就没想过办厂么?”
乔成显然有些吃惊,乔家比起白家来说还要保守很多,根本没有经营实业的心思,乔成显然没想到三弟竟会提议自己也办厂。
“三弟,这办厂要人才,要技术,要场地,要机器,更要银子,难着呢,再说咱家老爷子一心想要耕读传家,会允许咱们办厂子么?”
“大哥,近些年实业救国的口号喊得很响亮,江浙一带也出现了不少厂子,说实话有赚钱的,也有不赚钱的,咱们四川还没有什么像样的厂子,要是能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咱们绝对有把握大赚一笔,你方才说的难事都不是什么困难!”乔宇发现一个好机会就出现在了眼前。一定要将大哥的工作做通。
“银子咱们不缺,至于人才么,小弟愿意张罗,无非再花钱招募一些,机器土地什么的倒是要花费一些功夫,不过咱们可以和舅舅合办,可以借助他打下的基础!”
“这行么,我怎么觉得是咱们占舅舅的便宜呢!”
“怎么能叫占便宜呢,舅舅独自办厂困难肯定不少,咱们一起出力,肯定能省事不少,再有咱们将大头交给舅舅不就完了,这叫双赢!”
第三章 家
乔宇知道现在最宝贵的就是时间,要是能够借助白宽打下的基础,快速将厂子办起来绝对是好事情,因此很是着急,乔成带着乔宇不多时就到了白家的宅子,正好从街道的另一边过来一辆马车,也到了白家的门口,正是白宽的马车。
“舅舅,您老身体还好么!”
乔宇来到马车边上,帘子撩起,一个矮胖的老头探出身来,一眼见到了乔宇,满脸的惊喜。
“这,这不是三小子么。你可算是回来了,快和舅舅进屋去!”
白宽死死抓住乔宇的手臂,根本不愿放开:“三儿,你这一走就是五年,别说姐姐来,就是我这当舅舅的都心疼,我这几年没少和洋鬼子打交道,那些人就像是从梁山上下来的,横竖不讲理,这几天舅舅可受了气了,你这些年没受什么委屈吧!”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咱大清人在外面没有地位,白眼什么的少不了,不过您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什么都不缺,您老也是,这难关总有过去的时候,其实那些外国人不过就是虚张声势,只要抓准他们的命脉,就没有什么难的!”
白宽一听乔宇这么说,顿时来了jīng神。
“舜卿,你可要帮帮舅舅啊,我知道你这是学成了本事,好歹帮舅舅把这个厂子办起来,怎么我也要争这口气!”
乔宇,乔成,白宽三人来到了正厅,白宽急忙吩咐家人准备酒菜,很快就摆了满满一桌,都是地道的川菜,辣味十足,还有几瓶茅台镇荣和酒,酒好,菜更好,不过让乔宇最感动的就是浓浓的亲情,白宽对自己是没的说,嘘寒问暖,聊了一会欧美的见闻,乔宇主动就转移了话题。
“舅舅,你怎么就想着办厂子了呢?现在有什么难题么?我在外国好歹混了几年,也好帮您参谋参谋!”
“哎,舜卿啊,这几年想必你也知道,洋人在咱们这越来越说了算,连带着洋布,洋灰,洋钉,洋油各种洋货大行其道,我的十几家布庄原来都经营土布,老对头黄百万和洋人勾搭起来,经营起了洋布,眼看着我这买卖一天不如天,我是不甘心啊,所以就准备着办一个厂子,咱自己织洋布!”
乔宇静静听着白宽的叙说,原来白宽本来一直在chóng qìng处于布庄的领头羊的位置,不过白宽不喜欢洋布,一直坚持卖土布,他的竞争对手黄百万也是经营布庄生意,一年多前和英国洋行勾搭到了一起,英国人大量的向他出售洋布,然后黄百万再倒手出卖,赚个中间价,不过说实话洋布确实比土布质量好,价钱也低,白家布铺的市场越来越小。
白宽起初也打算转卖洋布,但是一个是货源受限制,一个是已经被黄百万占了先手,再做已经有些晚了,这才激起了白宽的雄心,要向对付竞争对手,就只有自己建工厂,织洋布。
听着白宽的叙述,乔宇心中一阵阵的泛起波澜,他前世的时候中国已经号称世界工厂,中国制造遍布世界,由此还带来了诸如污染之类的问题,不过到了清末,他才真切的感受到工业的可贵之处,没有制造业作为支撑,什么都是空中楼阁,处处受制于人。
别说是重工业了,就连普通的生活用品都要靠进口,洋灰,洋油,洋布,洋火,洋钉,洋车,样样都是外国的,只有亲身感受,才能知道这个时代究竟有多少利权被外国人占去了,乔宇很佩服自己的舅舅,最起码他走出了第一步。
“不知道舅舅您准备投资多少啊?纺织厂要办起来,还是要靠规模取胜的,这布匹是生活必须之物,规模小了影响不到市场,成本又高,难免还受别人的压制。”
“我准备了三十万两银子,地皮什么的也都找好了,这不正在联系机器么,原本我和英国的洋行商量好,要订购两百台织机,哪知那些洋鬼子又要提价,我这不刚和他们争吵起来,受了一肚子气!”
“舅舅,你看咱们两家联手办这个厂子怎么样?二百台织机的规模并不大,我看至少要达到八百台以上,两万纱锭以上的规模才行,投资也要达到一百万两!”
白宽在办厂之前找过自己的姐夫,不过老头子兴趣不大,因此白宽就一个人办厂了,一听乔宇这个建议,顿时眼睛就亮了,乔家的家底也是很浑厚,尤其是在官面上乔光远还认识不少人,最关键的还有乔宇这么一个留学生,看人总讲究个jīng气神,白宽早就注意到了自己的外甥气度从容,自信十足,想来在外面一定涨了见识,有了本事,要是他能帮自己,那绝对能减轻不少的麻烦。
不过乔宇说的两万纱锭的规模也让白宽倒吸冷气,他拿出三十万两已经下了血本,没想到这个外甥的气魄更大,不过要是能够和乔家联手,资金倒不是什么问题。
“那自然是好,不过你们家老头可是够顽固的了,那一关能过得去么?”
“现在时代不同了,老黄历总要改一改,我去劝劝我爹,相信他会听的。”
乔成一直在一边听着,他还不到三十,正是最有雄心壮志的年龄,一听乔宇居然主张和舅舅联手办工厂,也很是赞同,不过心中还有些担忧。
“三弟,前几年那位状元实业家办的大生纱厂还没有咱们投资大呢,就是大生二厂投资也不过八十万两,咱们就要一下子投进去那么多么?”
乔宇对于大名鼎鼎的张謇还是比较熟悉的,乔成提出这个问题,也不怪他担心,一百万两等于是将两家的家底都压上去了,还要变卖一些产业才行,实在是投资过大,不过乔宇觉得现在西南纺织业还是一片空白,发展前景十分巨大,纺织厂的规模再大也能够消化掉,另外他清楚的知道明年就是辛亥年,还准备以这个厂子为基础,建立自己的班底,小了怎么行呢。
“大哥,现在整个西南的纺织业还是一片空白,正是一展身手的大好机会,办大厂,牢牢占据先机是最关键的,别看张謇是个状元出身,但是魄力还是太小,格局也不够,他太过于仰仗自己的人脉特权办厂,这种厂子没有什么竞争力的,咱们绝对不能走他的路子,另外现在朝廷在奖励工商,咱们投资少了,官面上或许会把咱们当场一块肉,但是要是投资足够大,震动也大,官面上为了前程政绩,绝对会帮助咱们的,咱们的先期发展绝对能顺利很多!”
白宽很赞同乔宇的观点,他这些年做买卖其实不难,只要有资本,勤劳一些载加上货真价实,总能赚到钱,最怕的就是黑白两道谁都扑上来咬一口,那样有多少钱都不够用。
“舜卿说的有理,不过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了?”
“怎么舅舅你还怕露白啊?咱们办厂子,打品牌,就要将名声炒起来,要不谁知道咱们的东西啊。”
这就是两个时代的人的理念问题,白宽听了乔宇的话,低头沉思半晌,然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舜卿,士卿咱们就一起办厂子,让他们也见识一下咱们的本事,我现在就和你们一起去万县,咱们一起去说服我那老姐夫!”
白宽商人出身,雷厉风行,简单的收拾一下,和乔宇兄弟一同起身直奔乔家而去。
乔家在万县是超级大户,整个县里有三成的土地都是他们家的,乔光远又当过户部右侍郎,家宅修建的气派无比,早有人通知了老爷子还老太太,三少爷回来了,舅老爷也要过来,因此白氏老夫人和乔光远都等在门前,任凭家人怎么让他们去屋内等着都不听。
眼看快要到了中午,远远的跑来两辆马车,正是乔宇弟兄还有白宽,乔宇遥遥的看见二老在门前等着,心中不由一阵酸楚,不管前世还是今生,父母都是这样倚门而望,盼着自己回家,时空变化,真情却从来不曾变化。
还没等马车停稳,乔宇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小跑着来到二老面前,双膝跪倒。
“爹娘,不孝孩儿回来了!”老太太喜极而泣,抱着儿子,口中不知道说什么了,乔光远也早没有了当官人的沉稳,拉住乔宇似哭似笑,不住的叨念“五年了,整整五年了!”
白宽和乔成也都下了车,聚拢过来。
“老姐姐,姐夫,舜卿学成归来,这是喜事,咱们好生庆祝一下,都别哭了,我们一路颠簸,还没吃饭呢!”
“看我这老糊涂,怎么把这事都忘了,快快进来。”
一家人欢天喜地的进入正厅,老太太的手一直没有放开乔宇,不停的摩挲着。
“孩子长大了,高了,也壮了,走得时候才和我差不多,现在都比我高出一头去了,就是没有小时候胖了,在外头受委屈啊,受了委屈了!”
乔母不住的感慨,乔光远倒是恢复的很快,情绪不那么激动了,大家坐定之后就开始发问了。
“三儿,这一走五年学有所得么?”
第四章 说服
“回爹爹的话,我这五年走遍了欧美rì本,先在德国学了点军事,然后又学了一些其他学课,总之我学的比较杂,什么都不算太过jīng通,什么都懂一些,不过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涨了见识,开了眼界,如今大清和列强差距太大了,不过列强也不尽相同,美国商业氛围浓厚,工业实力最强,军力却很弱,欧洲列强之中英法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现如今正在和德国双方较量,我看不远的将来必有一战,而离咱们最近的rì本国小心大,虎视眈眈,早晚是中华的死敌,至于俄国则是风雨飘摇,国家也是动乱不已。”
乔宇简单的点评了一下如今各国的态势,又讲了对清廷的影响,乔光远听得不住的点头,他正是身在běi jīng的时候感受到了列强的强大,才想到把自己的儿子送到国外去见识一番的,现在儿子能有这些见识,老爷子很高兴。
“三儿,这几年新政的热cháo很大,想来咱们也能迎头赶上,不会继续落后下去了!”
看来乔老爷子对于新政还是抱有希望的,恐怕这也是代表了中国士绅阶层的普遍看法,直到皇族内阁新鲜出笼,汉族官僚士绅才彻底对清zhèng fǔ死心,转而支持革命党,其实在原本的历史上存在一个偷天换rì的事情,就是黄花岗起义。
在黄花岗起义之后,的确起义之风遍布全国,但是那并不是黄花岗起义的结果,而是在起义之后半个月内皇族内阁出笼了,士绅们对清廷的幻想消失,才开始抛弃清zhèng fǔ,在满清灭亡的问题上,士绅阶层的意志起了相当重要的作用,而不是革命党的力量,可以说一百次黄花岗起义也比不了一个皇族内阁丧失的人心多,后来有人贪天功为己有,实在无耻。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乔宇必须用现有的事实说服老爹,让他意识到危机,才会支持自己办厂,扩大乔家的势力,以求自保。
“爹爹,以孩儿看来,大清的新政根本没有任何的成功可能,任何变革其实都是权力的重现洗牌,简单地说立宪派想要从满清贵胄手中将权力拿过来,清廷权贵本来不想改变,但是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也只能随波逐流,但是他们一定会死死抓住权力不放的,因此才赶走了袁世凯等汉臣,这几年张謇他们不是策动了数次情愿么?清廷可是有什么松动么?政治迟迟不能改革,军事经济的变革根本无济于事,搞不好清廷培养出来的新军,新文人反而会走到朝廷的对立面上去,这几年新军闹事还少么?”
乔光远听着儿子的话,脸sè有些不好,对于这些道理他也有过思考,四川这几年也不太平,时有动乱起义,乔光远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远不如儿子这样直指问题的核心,虽然老人家有心驳斥自己的儿子是大逆不道,但是从心里讲他还是认同了儿子的判断。
“若是当初维新变法能够坚持下来,也未见得的就是这个局面,唉,咱们乔家耕读传家,讲究的忠孝仁义,这些事情你以后不要随变说了,否则与那些乱党还有什么区别。”老爷子感叹一番,然后又问道:“你学了这么多年,我想看看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么,是从政还是从军啊?”
“老头子,咱家都有一个从军的了,三儿是说什么都不能再去当兵了!”
有一个从军?是谁?乔宇先是一愣,他虽然继承了原有的记忆,但是毕竟不是亲身经历,还有些生疏,但是一经提醒,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二哥怎么不在?难道二哥从军去了?”
“没错。你们哥俩都不让我省心,你走后,这老二坐立不宁的,就要出去看看,他那个鲁莽的脾气,我们哪敢松口啊,不过这一家老小也没看住他,自己偷着跑出去了,现在已经吃上皇粮了!”乔母不住的埋怨,但是还带着那么一丝欣喜的味道,乔宇有些不解。
乔光远接过了话头:“你二哥参加了赵尔丰赵大帅的边防军,进入xī zàng平乱去了,据说已经当上了营官了,彻底成了丘八!”
赵尔丰?边防军?乔宇没想到自己的这个便宜二哥竟然有做民族英雄的的命,真是太出乎意料了,清末的xī zàng上层在英国人的支持下叛乱不断,险些就彻底分裂出去,赵尔丰屡次平定叛乱,维护领土完整,功盖千秋,绝对当得起民族英雄的称号,不过在辛亥革命之中惨死在尹昌衡之手,说起来也是一桩千古遗恨,如今二哥乔贞能够在赵尔丰手下得到重用,既是自己rì后的助力,又有可能保住赵尔丰的xìng命,看来老天待自己真是不薄,本来自己还想着怎么扩展势力呢,这已经给自己预先伏下了棋子,看来天命在我啊!
乔宇想着这些微微有些出神,白氏老太太看着儿子脸上带着向往之sè,顿时就沉下脸来。
“三儿,我告诉你你绝对不准再去从军,我为了你二哥天天心都提着,要是你再当了丘八,我可就活不下去了!”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这是中国人根深蒂固的一个观念,白氏老太太也不例外,分外担心这个宝贝儿子也去参军打仗,要是出了一点意外,老太太这真就没法活了。
“娘,你放心吧,据我所知现在藏地的叛乱已经平定大半了,往下就是稳定地方了,二哥肯定没有什么危险,我现在就想办厂,这不舅舅来咱家就是要商量咱们合伙办厂的事情。”
“你要办厂?士农工商,这商业可是贱业啊?”乔光远本来凭借自己以前的人脉,在加上这张老脸,替儿子寻个好去处,现在朝廷新政,要用各种人才,不过老爷子怎么也没想到儿子竟要办厂子,因此十分吃惊。
“姐夫,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么?”
白宽可是正儿八经的商人,虽然花钱捐了一个道员的衔,但是只是虚职,一听乔光远说商业是贱业,自然不高兴,这不是当着和尚骂秃子么?
“你姐夫不是这个意思,三儿,这要光宗耀祖还是要当官,戏文上不是说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你留学这么多年,好歹能谋个一官半职,你去经商办厂子,不是白白浪费了一身的本事么?”
白氏夫人虽然出身商业世家,本身乔家也经营不少商铺,但是从心底将还是将商业视作贱业,并不希望儿子从事这个,乔宇心中也是一阵感慨,中国人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是何等强大,时代变换就在眼前了,还守着老黄历怎么能行呢,不过对自己娘可不能这么说。
“娘,其实做官和办厂子是两不耽误的,我记得头几年不是颁布了奖励投资的章程么,这回我准备投个五十万两和舅舅合伙办纺织厂,怎么也能混个六品顶戴!”
清末对于投资办厂的奖励幅度还是比较大的,投资达到一定数目就奖励相应的职位,从二十万两银子算起,直到两千万两对应七品顶戴一直到一品顶戴,不过由于捐官泛滥,这种顶戴的价值不大,要想获得相应的品级,只要花钱买官就行了,根本不用冒险投资,但是对于社会风气的转变还是很有作用的。
以往商业都是贱业,受到歧视打压,现在却给予奖励,还是能够鼓舞一些人的,不过最低标准也要二十万两,这在当时的中国还是很有难度的,虽然中国还是有不少有钱人的,但是他们对于新式工矿企业了解不多,风险很大,也不敢多投钱。
就像乔家还白家,全部家业都算起来绝对都是百万以上的大户,但是对于乔宇一下子要投资一百万,两家分担还要五十万,都感到很吃惊。
“三儿,要是三五万两你用也就用了,这可是五十万两啊,要是赔了怎么办,恕仁你怎么也跟着孩子瞎胡闹呢!”
乔光远也被乔宇说的数字吓住了,他还以为是白宽撺掇的,因此责怪起小舅子了,白宽平白受累,乔宇一看要做通家人的工作还不容易,不过也不能放弃不是,当即乔宇将自己在欧洲的见闻和家人详细说了起来,说起年产千百万吨的钢铁厂,说起能建造数万吨巨轮的船厂,发达的纺织业,蓬勃兴起的石油业。
也说了那些强盛无比,能够cāo纵国家的财团势力,说完国外又讲国内的发展前景,将办厂的一个一个困难罗列出来,然后说出解决之法,刚开始乔光远还以为自己的儿子是一时的脑袋发热,不过听着听着就被吸引住了,他当过京官,和各种人都打过交道,老爷子可以放心大胆的说就连那些军机大臣都没有谁能把工商之中的关键说得这么清楚。
乔宇一直说了一个多时辰,乔光远从最开始的震惊,到欣喜,又到思索,最后沉默不语,显然老爷子在思考乔宇的建议,这可是关乎家族兴旺的大事,老爷子不得不慎重。
“三儿,你真有把握么?”
“爹,十成十的把握没有,最起码八成的把握还是有的,咱们两家有雄厚的资本,人脉也不缺,洋人那里我去活动,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要能将厂子建起来,咱们就等着数钱吧!”
乔老爷子又思索了半晌,又问乔成:“世卿,你怎么想呢?”
“爹,老三既然有这个雄心壮志,也有本事,我做大哥的绝对不能拦着,我看咱们就把家产都拢一拢,就把这个厂子办起来!”
第五章 父子交心
乔家达成了一致意见,白宽心中也是欣喜,自己独自办厂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饶是他家资雄厚也吃不消,现在有了乔家帮助自然就轻松起来,双方又谈了不少的细节,老太太和乔光远年纪都大了,高兴之下又多喝了几杯,先下去休息了,乔宇也是舟车劳顿,因此也去休息了。
第二天乔宇早早起来,将思绪理了一理,自己要将厂子办起来,而且还要办好,办的红火起来,才能吸引更多的人办工厂,同时自己的利益圈也能够扩展的更大,再有一年就是辛亥革命了,时间不等人啊。
办纺织厂要处理的就是原料,生产,销售几个问题,原料四川不缺,乔白两家也有足够的渠道,销售也不用担心,两家都有不少布铺,绸缎庄,整合一下就能够成为销售点,而且现在的国人还是比较推崇国货的,只要织出质量过得去的布就不愁卖。
剩下的就是把厂子弄起来了,地址白宽已经选好了,资金也差不多了,先把厂房建起来,机器一到就能够生产了,对了!还要有足够的技师,这个全中国普遍缺乏,看来只有暂时先聘请洋技师了,等到rì后再培养自己的技工。
第二天乔宇和白宽又商量了一些,把事情大体商量妥当了,然后花了三天的时间,将建厂的计划整理了出来,自然包含了不少后世的全新理念,白宽看后拍案叫绝,尤其是其中对于如何管理工厂的部分,白宽更是赞叹不已。
现在中国的工厂普遍存在严重的管理问题,多数任人唯亲,靠着家族式的经营,在生产车间使用工头制度,靠着没有管理经验也没有cāo作技能的工头监工强制管理,这些工头基本都有帮会背景,说白了就是黑社会的,也只有这样才能威慑工人,从工人身上吸血,是典型的吸血鬼,既不利于提升工人的热情,又加剧了工厂主和工人之间的对立,同时工人受到压迫,生产的产品质量也没有保障,乔宇在计划之中彻底抛弃了工头这个环节,转而用熟练的技师管理,制定了详细的奖惩制度,多劳多得,在基本工资之上设立奖金,这样就能够有效的提高劳动效率。
在管理层采取唯才是举的方针,选拔真正有本事的人进行生产管理,同时施行严格的财务制度,避免贪污浪费。
白宽也是经商多年,一点就透,立刻觉察出这套制度的好处,对于工厂的前景越来越看好了,立马就要回chóng qìng建厂了,乔宇自然要随着去,不过老爹乔光远却把他叫到了自己的房中,乔宇在老爹面前还是老老实实的,对于这个老爹乔宇是十分尊敬的,单凭他能够混到户部右侍郎的高位,就足以证明老爹长袖善舞,绝非等闲,不过今天老爷子似乎有些落寞,半晌说道:
“三儿,爹老了,就想着平平安安的了此一生,不想别的了,你可明白我的心思么?”
老头子话中有所指,乔宇一阵挠头,似乎自己没有什么破绽吧,就是没有辫子,但是老爷子也知道自己学的是军事,要是留着一个大辫子才是咄咄怪事呢,那老爷子怎么会突然问说这种话呢?
“三儿,我知道留洋回来的人都想着推翻大清,建立新国家,我做了一辈子大清朝的忠臣,这个朝廷怎么回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但是我不想咱们出了乱贼啊!”
乔宇仔细听着老爷子的话,渐渐的他也理解了老爷子的心思,大清朝数百年的积威已经深入人心,若非如此大清朝的底子早在甲午之战之后就空了,怎么还能够维持呢,自己老爹读了一辈子书,临了怎么能够愿意败坏了忠孝之名,正是这个年代很多老派人物的想法。
“爹,说实话我对大清的政治已经十分失望了,因此我才不想着入仕,也不想从军,而是要办厂,不过我在国外也见识了革命党是什么货sè,我不会和他们跑的,我只能尽力保住咱们家就是了。”
“唉!你能这么说我就很欣慰了,这些年起义不断,我的心就一直在翻腾,现在地方上再也没有李鸿章,刘坤一,张之洞这样的老臣了,尽是一帮无能之人,要是有哪个糊涂官稍有疏忽,一旦革命党能在一两地成事,只怕这天下就要不太平了!”
乔宇一听老爷子这话,心中顿时就是不住的震动,看来绝对不能小觑这年代人物的政治智慧,老爹虽然在官场上一直名声不显,但是这份预见力也是绝对惊人,竟和历史发展的趋势如出一辙,真是厉害无比。
“爹爹,您老觉得孩儿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你不是自己都想好办法了么,办工厂,抓住钱,你二哥在军队之中,抓住枪,有了这两样,谁也不能小觑咱们家,历来改朝换代都是血腥无比的,老头子就盼着我死之前大清别亡就好了,三儿,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要答应我千万别做第一个反对大清的人,就算是我对万岁尽忠了!”
乔宇本就不想做出头鸟,因此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老爷子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端起茶杯,轻轻品了一口。
乔宇低头思考着,老爷子给乔宇指明了道路,在乱世之中无非就是一手抓钱袋子,一手抓枪杆子,看来有机会真要多和老爹请教,别看自己多了百十年的见识,但是怎么处理具体事情还要借助这个时代的人物的经验。
“爹爹,我就要和舅舅去chóng qìng,大哥还要在家中筹集资金,我总不能一个人都不带吧,您老给孩儿指派几个帮手,总不能看着孩儿的笑话吧!”
老爷子一听,轻轻捋了捋山羊胡,笑着说道:“我早就安排好了,管家钱泰是个实诚人,跟随我多年,善会理财,就给你当助手吧,另外现在天下并不太平,你办那么大的厂子难保不会有人眼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给你派五个护卫吧,都是我在京城的时候收留的,原来是聂士成的手下,在甲午年和rì本人打过,后来在八国联军进běi jīng的时候,聂士成殉国了,这些人也就逃散了,后来就被我收留下来,当了护卫,他们都是真正见过血的人物,你要是用好了,能帮上大忙!”
乔宇一听心中狂喜,自己现在最缺的就是军事人才,老爹竟然送了五位老军伍给自己,真是思虑周全啊!急忙谢过老爹,又谈了一会,就退出老爹的房间,乔光远望着乔宇的背影,心中一阵感叹,他能够从儿子身上感到一股勃勃的野心,父子天xìng,乔宇虽然多了一个新的灵魂,但是骨子里还受着原来意识的影响,老于世故的乔光远自然能够猜出一丝半点乔宇的心思。
“舜卿,一家的成败祸福都在你的身上了!”老人长叹一声,就又捧起来chūn秋,仔细翻看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六章 德国人
原本白宽是准备从英国的和记洋行进口机器的,不过乔宇还是比较想要从德国进口设备的,这倒不是他多亲近德国,而是现在长江流域都是英国人的势力范围,这些英国佬十分傲慢,做事很不厚道,难以合作。
德国作为后进的列强,勉强抢了山东的特权,但是对于野心勃勃的威廉二世来说肯定不满足,因此为了能够打开四川的市场,德国人要价也不会像英国人那么狠,能够和德国保持友好关系,对于自己辛亥布局还很有好处,正好可以借助德国的力量抵消英国的影响,建立起dú lì的工业体系,而且现在英国也处于衰退期,虽然看起来张牙舞爪,但是也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当然现在的中国人还没有这个认识,对于英国本能的敬畏异常,白宽听从了乔宇的建议,联系了德国世昌洋行的副经理布施特,双方约在昌泰茶楼见面,这也是乔宇特意安排的,在中国的传统茶楼之中谈生意,也是争取主动的一种方式。
茶香袅袅,乔宇和布施特对面而坐,布施特年纪不大,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很高大健壮,足足有一米八五,不过他并不像传统德国人那样呆板严谨,似乎有些跳脱,不过也不失商人的jīng明。
“乔先生,你的德文说的很棒,真是让我很吃惊!”
“我在贵国柏林军事学校学过两年军事,因此我对贵国是怀有极大的好感的,所以才想和贵国商人做买卖的!”
布施特一听乔宇在德国柏林军事学校学习过,也显得很兴奋,柏林军校那是德国最顶尖的军校,能进入其中的都是jīng英,外籍学生的数量很少,因此顿时就对乔宇来了兴趣。
“乔,德国的军事是世界第一的,你既然学了军事,怎么不加入新军呢,据我所知贵国正在编演新军呢!”
“我要是参加了新军,咱们还能在这做买卖么,正事要紧,这是我的采购清单!我相信这回是一笔大买卖!”
布施特自学了中文,看懂清单并不是很难,接过了清单,细细看了起来,不过越看越是惊讶,这绝对是一笔大买卖了,足足有八百台织机,再加上其余的机器,还要配套的技术服务,按照中国市价算起来足足有七八十万两,自从自己来到四川之后,才发现这里百姓都比较保守,而且英国人的势力庞大无比,业务很难开展。
现在突然天上掉了这么大的一个馅饼,足足砸晕了布施特,看来自己是要转运了。
“乔,我认为你选择购买德国机器是英明的,我们的机器绝对比那些英国佬的要好很多,织出的布更快,更棒,我相信整个四川的市场都会落在你的手里!”
“布施特先生,还是说说价钱吧,还有你要多长时间才能交货?”乔宇没有理会已经高兴的有些疯癫的布施特,而是问起了价钱。
布莱特眼珠不住的转动,这些机器在欧洲是很普通的,不过在远东还是比较jīng良的,该如何出价是个大学问,想了半天。
“乔,这些机器算起来要七十五万两银子!半年之内能全部运来。”
乔宇并没有接话,而是笑道:“布施特先生原本我计划在chóng qìng准备开一个竞标会的,主要针对各大洋行,谁的价钱合适就用谁的,不过出于对贵国的友谊,再加上我准备快速看到成果,所以才找到德国朋友,看重的就是贵国的真诚,你这样只会让我失望!”
要是买的少,布施特自然就可以漫天要价了,不过对方一看就是行家,而且要的数量有这么大,要是能够做成这笔买卖,甚至对于德商在西南打开市场都是有好处的,因此布施特咬了咬牙,只好降价。
“乔,七十万两,不能再少了!”
“哈哈,这些机器在欧洲连四十万两都不值,你们不过是运到这边来,就凭空涨了一倍的价钱么?最多就六十万两。”
布施特当然知道这批货的价值,卖到六十万两赚头也不小,但是显然超过了他心里底限,他的脸sè有些不好看,有些动心,但是又不甘心,凭借着商人的jīng明还是争辩道:“乔,运到这里并不容易,不止海上风险巨大,而且还有该死的英国人在背后伸手,六十万两的价钱我实在接受不了。”
乔宇如今在乎的不是钱,而是时间,他相信以严谨刻板著称的德国人一定能够然自己的工厂快速运转起来,其余的都好商量,因此轻轻的敲着桌面,笑着说道:“其实七十万两的价钱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布施特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乔,你的条件是什么?”
“很简单,两个月之内你必须给我运过来二百台织机,让我的工厂先运转起来,能够织出布,第二就是要给我招聘一些可靠的技工,再加上两位工程师,协助我建设工厂,这些人我都愿意出高价雇佣!”
“乔,我绝对能够办到!不过你要先付百分十三十的定金。”布施特想了一会,郑重的点了点头,乔宇也答应了这个要求,双方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布施特就急急忙忙的要去筹备去了,这可不是一笔小买卖,布施特感到自己的chūn天要来了,因此脸上就仿佛乐开了花。
“布施特,其实这还只是个开始,我准备建设更多的工厂,不只是轻工业,还有重工业,甚至还有军工企业,我相信咱们还会继续合作下去,同时我也希望你将眼光放得长远一些,rì后你绝对有机会成为在中国最大的德商!”
乔宇许下了一个空头支票,其实也不算是空头的,现在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工厂主,要是到了辛亥革命之后,一飞冲天,就绝对有这个底气了,布施特年纪不大,正是热血冲动的时候,一听乔宇的话更加热血沸腾,离开昌泰茶楼,就立即去办了。
乔宇搞定了机器,就再度加快了建厂的进度,同时开始人事上的布置了,白家和乔家加起来足足有数十家布铺绸缎庄,现在按照乔宇的意思,暂时关闭,先统一装修,将门脸弄得更漂亮,更洋气,等着买自己的布匹,又从小伙计之中选出五十个人,都是jīng明强干的,准备派到工厂之中,让他们主动学习洋技师的手艺,快速成长为技术骨干,最终摆脱洋技师的技术垄断。
开工已经快要一个月了,乔宇每天也就睡四五个小时的觉,虽然累,但是心中格外充实,看着规划建设的工厂,仿佛就看到了未来一般,白宽虽然五十来岁了,但是也干劲十足,现在他主要是联系物资和工人,同时也加强和其他商人的联系,争取让他们从自己这里进货,早就按照乔宇的估计,这纺织厂就是下金蛋的鸡,建成之后难保不让别人眼红,能够利益共享是最好的,因此建议白宽多和那些豪商联系,最好也让他们加入到办厂中来,白宽每天都忙这个,不过也坚持天天都来工地看看。
“舜卿,工程进度不慢,原料我已经联系了,就是机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只要一到咱们就能够生产洋布了!”白宽边喝着茶水,边和乔宇聊着,就在这时一个门卫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工地外面来了好几十号人,说是要找您。”
第七章 闹事
工厂的建设完全按照乔宇的规划施行,两家的资金十分充足,根本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怎么会有人来找自己的麻烦呢,乔宇和白宽互相看了一眼,心中jǐng觉,现在的老百姓十分老实,轻易不会有人闹事的,恐怕背后有人发力吧。
乔宇和白宽都来到了工地门口,只见外面十分的热闹,正中有四十几个人围着,在外围有数百个看热闹的,这就是中国人的本xìng,这些天白家的纺织厂一直是热议的话题,今天一见出现了问题,不由得人都聚拢过来,而且还有越来越多之势,白宽的脸sè很难看,显然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乔宇自然当仁不让,挺身而出,冲着大家伙施了一礼。
“众位乡亲,不知道大家找到工地有什么事情见教,大家放心我们一定尽力给大家满意的答复。”
乔宇十分客气,那些原本吵吵杂杂的人群一见这个英武的年轻人这么说话,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顿时都安静下来。
“大家别听他的胡说,他们办厂子就是要断大家的财路,你们凭借一双手能和机器争么,只要工厂一旦盖起来,大家都要喝西北风,老少爷们绝对不能让这害人的厂子建起来。”
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高声叫喊着,他穿着rì本学生式的服装,看起来像是留学生,不过一身的匪气,歪戴着帽子,衣冠不整,和流氓一个样,他这么一叫喊,那些聚拢过来的人也都鼓噪起来。
乔宇走了几步,来到了领头叫喊之人的面前。
“这位朋友,我想问问你是什么身份,又是如何知道我的厂子是害人的?”乔宇质问了此人,背后韩勇等几个人已经靠近过来,几双眼睛都落在他的身上,顿时他就有些胆怯,胆气不再那么充足,不过依旧高声争辩:“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工厂能不停的织布,那他们这些织户自然就没有了生路,你们不是害人是什么?”
乔宇一听这话就知道那些人都是织户,也看出这个小子和那些人并不是一伙的,是这个家伙在挑唆,不过乔宇心中早有腹案,因此也不搭理这个年轻人,而是直接来到那些织户面前,冲着大家施了一礼:“大家都听我一言,我看出来了大家都是织户,担心工厂一旦建立会断送你们的生路,这件事情并不难办,我现在就可以给大家答复,我只想问问这位朋友能不能代表大家?”
乔宇几句话就抓住了眼前的关键,先将挑事的和真正的织户分开,前来找麻烦的人顿时都安静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满脸风霜的中年人走了几步,到了乔宇的面前:“乔先生,我们就是这附近的织户,时代靠着织布为生,听说你们要办厂子了,本来花您自己的钱,我们没有资格管的,但是这位先生头几天来找我们,告诉我们说您的厂子会砸了我们的饭碗,我们才不得已找来了。”
“黄老儿,我杨洪英是为了你们着想,姓乔的就想要吃人不吐骨头,对他根本不能客气,还不给我打进去,你们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不过此时杨洪英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到了面前,一只大手牢牢抓住他的前胸,出手的正是韩勇,韩勇本就负责工厂的安全,一见有人闹事心中就不顺,杨洪英此时还敢煽动织户闹事,简直是找死,韩勇身材高大,抓住杨洪英,轻轻一提双脚就离了地面。
乔宇很清楚处理这种事情千万不能伤人,一旦流血,即便自己是对的,也变成不对了,急忙制止了韩勇,微笑着对杨洪英说道:“杨壮士,你想怎么解决眼前的事情呢?你先划出道来,要是行得通,我绝对照办!”
“哼哼,算你识相,两个办法,一个是停办工厂,一个是交出五万两银子,两条路你看着办!”
“工厂花了我们两家大半的积蓄,实在是不能停,还是给钱吧!”
白宽在一边听着听着就不对味了,对方明显是狮子大开口,乔宇怎么能答应啊,这不是拿银子开玩笑么,白宽正要阻止,乔宇微微一摆手不能他说话,笑着看着杨洪英。
杨洪英也没有想到乔宇会这么容易就认怂了,刚才那个大汉还凶神恶煞一般,怎么这么快就变了脸呢,难道是姓乔的看出自己的身份,主动退让了,实在是出乎意料,不过这小子又趾高气扬起来。
“那好,现在就把钱拿出来!”
“杨壮士不忙,我想问问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些钱呢,是平均分给这些织户,还是把钱装在你的腰包?”
乔宇这句话问的诛心,杨洪英连同他背后的人就想要从乔家弄点钱出来,才鼓动织户前来找事,但是他们可从来没想过将钱给那些织户,最多就是给个十几两打发了事,但是乔宇这么一问,他顿时就不知道怎么回答,满脸憋的通红。
“怎么分配不用你管,你只要拿出钱来,咱们就了事,不然现在我们就杀进去,砸了你的厂子!”不过杨洪英的气势已经减弱了很多,乔宇并没有搭理他,而是又转到了那些织户面前。
“众位相亲,我想大家已经看出了这个所谓的壮士是什么人物了,不过是想借着大家前来讹诈银钱,用心险恶,我办的这个工厂是得到知府甚至总督大人支持的,你们前来闹事已经触犯了法律。”这些都是老实巴交的织户,一听这话顿时就有些惊恐,领头的黄老头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姓乔的,少拿官府来吓唬我们,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要给大家一口饭吃,我不会被你吓倒!”
乔宇根本就没有搭理他,而是笑着对那些织户说道:“众位相亲,我并不是要威胁大伙,只是想要让大家凡事多想想,免得被人利用还不知道呢,另外我也要把这位壮士的荒谬言论戳穿。”
乔宇抬头向四周看了看,周围聚集的人已经超过千人了,乔宇提高了声音:“众位相亲,建纺织厂是绝对会对以家庭为单位的织户造成冲击,这是没有错的,但是在下是留学西洋回来的,现在西洋遍地都是工厂,布匹更是像流水一般生产出来,不只是他们,就连江浙一代也建立了不少工厂,与咱们临近的武汉也有工厂,可以说建厂已经是cháo流,就算我不建厂,别人也会建,就算川人不建厂,还有湖北人,江浙人也会建厂,而且还有西洋列强更是会建立工厂的,这是cháo流,不可避免,我们川人只有迎头赶上,办好工厂,造福乡里,才能既保住利权,又能维护大家的利益。”
这时不只是这些织户了,就连前来看热闹的也都侧耳倾听,乔宇对于这种状况很满意,眼下的情景正是危机公关啊,做好了绝对能提升纺织厂的影响。
“我已经说了办工厂是cháo流,不可抗拒,但是工厂实际上会冲击到这些织户,大家同为相亲,我们怎么能害自己人呢,其实我们工厂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就是rì后工厂投产,我们将优先招募织户子弟进入工厂工作,学徒工每月三两银子,成为熟练技工之后,至少有十两,还有各种奖励,大家要是不愿当织工,我们还有其他工作,可以优先安排,大家要是还不愿意做,我们厂子还可以小额无息贷款,帮助大家办个小买卖,总之绝对不会眼看着大家困难不管的,在这里我给大家一个保证,只要勤劳肯干,大家的生活只会更好,另外下个月厂子就要开始招工,进行先期培训,大家完全可以报名,厂子要用的人不在少数,初期要招募几百人,等到rì后至少要一两千,而且以女工为主,大家家中要是有心灵手巧的女孩子,完全可以到工厂务工,我敢打包票不出几个月,一般的壮劳力都没有她们挣得多。”
乔宇的这番表示,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众人都纷纷竖起大拇指,齐声赞叹乔老板仁义啊,这可真是惠及川民啊,那些看热闹的已经开始齐声叫好了,最感到震惊的还是那些织户,他们平时织布,也仅能维持生计,可是按照乔宇的说法,一年下来就能有几十两,甚至上百两,绝对是一笔巨款啊,怎能不让这些人动心啊。
黄老头激动不已,冲着乔宇不住的作揖:“乔老板真是仁义,小老儿冒犯您了,您这哪是给我们活路啊,简直是给我们锦绣前程啊,我给您跪一个吧!”
说话间老头颤颤巍巍的就要磕头,乔宇一把扶住了他。
“老人家这都是我该做的,您老就不用折杀我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办厂子总要追逐利润,对于员工的规矩也会很严格,一旦违反了,也有相应的处罚,不过我相信大家都是实诚人,一定会成为优秀员工的。”
接着乔宇又给这些织户解答一些问题,这时那个杨洪英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他发动织户闹事,反而成就了乔宇仁义的美名,他就好像是一个小丑一般,丢死人了。
乔宇又和大家伙聊了一会,才将这些人都送走,“公子真是好手段,几句话就将这些人打发走了,我还以为要我们动横的呢!”韩勇笑着说道,他一直贴身保护乔宇的安全,这次出了事情,更不能例外了。
“韩大哥,有人在算计咱们,你一定要帮我把杨洪英背后的人物查出来,我绝对饶不了他!”
一场危机就这样圆满化解了,而且还极大的提升了乔宇的声望,完美的变不利为有利,白宽在一边也是十分欣慰,这个外甥是干大事的人物。
第八章 人才
虽然圆满解决了麻烦,但是乔宇心中不住的思量,纺织厂已经惹来了觊觎的目光,看杨洪英的那个穿戴,很有可能与留rì学生有关,换句话说就是和同盟会有联系,要么就是哥老会的成员,不然别的组织也不会想到用这种无赖的办法来威胁自己。
当然这两个组织其实就是一回事,勾连的很深,姓杨的已经将目的说的很明确了,就是要钱,难道是同盟会或者袍哥会缺钱了,很有可能,同盟会一直不富裕,那位领袖不是还四处乞讨么,不过这些年失败,失败,再失败已经将人品消耗差不多了,也弄不到什么钱,同盟会狗急跳墙,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是极有可能的。
同盟会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工厂还没正式生产的,要是三天两头被他们这么闹,就什么事情都不要办了,看来要采取行动了,乔宇将舅舅白宽请到了办公室之中,和舅舅之间就不用什么客套话了,乔宇直入主题。
“舅舅,我已经让韩大哥查了,不过我怀疑那个杨洪英是哥老会的人,显然这次前来闹事是他怂恿的,咱们厂子树大招风,已经有人想要打咱们的主意了,我看咱们不能被动应对,谁知道他们能使出什么手段呢,有千rì做贼,没有千rì防贼的道理,所以我想扩大咱们的利益圈,拉拢更多的人,形成更大的势力,让那些宵小不敢觊觎!”
白宽早就听乔宇说过要让出一些股份的话,现在一听乔宇这么说,就知道外甥是打定主意了,不过白宽可是有些不愿意,自己辛苦投下去的钱,无数的jīng力,好不容易有了眉目,在这个时候出售股份,无异于从身上割肉,白宽说道:“舜卿,闹事的不过是些宵小,我和你的看法一样,就是哥老会的一些人穷疯了,才想要打咱们的主意,我和府尊说一声,加派一点人手,绝对能保证安全,不用担心这些。”
乔宇看出舅舅这是不愿意出售股份,其实眼看着把自己的心血让出去,的确是有些心疼,但是乱世将至,不尽可能的拉拢盟友,根本没有自保的本钱,就算没有眼下的事情,乔宇也准备在纺织厂第一期工程建设完毕的时候出售股份的,现在更是下定了决心。
“舅舅,我知道你是心疼自己的心血,不过做买卖最忌讳吃独食,而且这世道又不太平,革命党,会党上蹿下跳,朝廷也是昏庸无能,咱们通过出售股份,能拉拢一大批商人站在咱们这一边,到时候谁想要动工厂,就要考虑这些人的势力,另外也不能就只办这么一个厂子,我准备等产出布匹之后,再建立一个制衣厂,再有什么洋灰厂,洋钉厂,火柴厂之类也要筹建,这都是老百姓生活离不开的,利润丰厚,不在纺织厂之下,而且投资也不算多,咱们的钱要是都套在纺织厂上,那别的厂子就没有办法做了,而且咱们的竞争对手并不是四川这些商人,而是江浙商人,乃至洋商,只要包成一个团才能生存下去,怎么才能包成一个团呢,就是通过这些股份,大家互相持有股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利益一致,才能一致对外,这比什么都好用!”
白宽听着听着就越发的惊讶乔宇的野心了,自己已经把一个纺织厂看的很重了,但是没想到乔宇看的更远,思考的也更深,而且描绘的前景也更诱人,因此当即点头同意。
“舜卿,我同意了,不过现在厂子没有纺织出布来,不少人虽然有兴趣,但是并不敢就这么把钱投进去,我只能先联系联系,恐怕还要等着生产出来才能吸引人!”
“那好,舅舅先留心那些实力雄厚,信用好的商人,到时候把他们都拉进来!”
商量完毕之后,乔宇就又将jīng力都放在工厂上,工程的进度并不慢,一连忙活了一个月,大的格局已经全部建完,就等着机器进来,再处理一些细节就能够生产了,头一批的织工也招募妥当,先招了二百人,多数都是织户出身,身世清白,勤劳肯干的,另外选拔的小伙计也都抽调出来,统一学习纺织厂的规章制度,就在两天前布施特发来了电报,首批一百八十台织布机,以及其他机器已经在上海装船,十天之内就能运到chóng qìng,乔宇的心算是放松了大半,有了机器就什么都好说了。
就在乔宇在工厂忙的晕头转向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回头一看正是自己的大哥乔成,在乔成身边还有一个老头和老夫人,正是爹娘,乔宇急忙忙跑了过去。
“您二老怎么来了?”
“我们不来你也舍不得回家啊!”老太太满带着埋怨,拉住了乔宇,仔细看了看,然后又瞪了一眼站在身后的白宽。
“三儿这些天又瘦了一大圈,你这个当舅舅的也不知道疼外甥,你就不能多干点!”
白宽在老姐姐面前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只得闷不啃声,不过他也有些愧疚,的确大半的事情都交给了乔宇处理,原本自己还想着办工厂,要不是有外甥帮忙,自己恐怕几年的时间都办不起来。
乔光远在一边咳嗽了一声:“现在不是叙家常的时候,三儿我给你介绍两位大才,都是留洋归来的,这位是唐逸升唐先生,这位是赵宝轩赵先生,都是留学美国的,唐先生学的是土木工程,赵先生学的是工厂管理,你好好向两位先生学一学。”说着老爷子将两个引荐给乔宇,只见唐逸升身材不高,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旁边的赵宝轩也不高大,而且还黑黑的,这两个人都有点营养不良的架势,不过乔宇可不敢怠慢,老爹能够引荐给自己的绝对不是庸碌无为之人。
“两位先生,乔宇有礼了!”
“乔贤弟客气了,老大人对我们有栽培之情,前段时间老大人给我们来信,说贤弟要办工厂,我们就来看看!”说话的是唐逸升。
看来还是爹爹疼自己啊,虽然没有说什么,暗中就给自己拉来两个人才,要知道留美学生的质量绝对是很高的,近代历史上留rì学生的规模最大,但是也多数不成器,学不到什么真本事,最热衷的就是造反,而留美的学生比如詹天佑,唐绍仪等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质量明显不是留rì学生可以比拟的,不过这两位的很年轻,不是那些留美幼童,但是能够在这个时代进入最先进的国家学习,能力也不能差了。
乔宇将众人带入自己的办公室,不过办公室很简陋,只有四五把椅子,乔成一见就说道:“爹,三弟,我看咱们还是直接去舅舅家,先给两位先生接风,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也委屈两位先生了。”
“不委屈,我有点问题想要向乔先生请教一下,时间要紧!”
一直沉默的赵宝轩说话了,不过语气不是很客气,一看这位就是个实干家,不过这种人在眼下的世道混的一定不如意,乔宇心中也就了然了,这两位为什么愿意到四川来帮自己,一边的唐逸升微微苦笑:“老大人,您老也知道宝轩不太会说话,还请您老莫怪,我看您老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我和宝轩一样对于建设这么大厂子的乔贤弟有些问题请教。”
乔光远也知道这些有本事的人都有些怪脾气,因此也没有见怪,自己虽然能把人请来,但是能不能留住还要看自己儿子的真本事能不能镇住这两个人,因此老爷子和老夫人连同白宽和乔成都离开了。
乔宇和唐赵两个人对面而坐,赵宝轩首先发问了:“乔先生,你认为该怎么改变现在中国工业落后的面貌呢?”
“赵先生的问题太大了,回答起来也太难了,自清朝起中国就已经开始落后了,算起来已经有三百年,中国如今不只是工业落后,更重要的是经济,文化,政治,军事,组织方方面面全部落后,想要重新强大起来,需要几十年,甚至是几代人的努力才有希望,不过毕竟有西方工业化作为参照,中国想要建立起自己的工业体系,还是有希望的,不过要有整体规划,先从轻工业开始,然后是重工业,先引进,然后模仿,最后再创新,工厂好建,人心扭转却不是那么简单的,关键的不是说,而是做,从维新变法开始,中国说的人太多了,做的人太少了,就比如现在的新政,要是真正能把新政的内容落实下去,国家足以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而不是现在不死不活的样子。”
赵宝坤和唐逸升都留学美国,学成本事回来,踌躇满志想要一展身手,不过他们实在是受不了清廷那种衙门作风,扯皮拖堂,效率让他们绝望,足足蹉跎了数年,根本没有什么作为,因此乔光远来信希望他们前来帮自己儿子办工厂,两个人才来到chóng qìng的,他们当年能够顺利出国还是靠着乔光远帮忙,两个人也是存了报恩的心思。
但是现在一听乔宇的言谈才开始敬佩这位年轻人,现在的中国有几个人能够清楚的看出发展工业的途径?又有谁能说出“中国说的人太多,做实事的人太少。”?这句话正好说中他们在衙门里的感受,推诿扯皮,就是不办实事啊。
两个人顿时对乔宇刮目相看,赵宝轩又追问了一句:“乔先生以为我们可以效法哪个国家的工业之路呢?”
“无论西方列强,还是rì本人都与我们的国情大不相同,因此上中国要想发展工业,必然要走中国自己的路,如果非要说学习谁的话,我觉得美国可以效仿,不过美国没有历史包袱,比起我们要轻松的多,尤其是美洲又是一块处女地,资源最是丰富,足够支撑美国发展工业的了,不过中国也有世界上最充足的人口,只要能够调动起这些人的创造力,就足以超越任何国家了。”
“那又该如何发挥中国人的创造力呢?”这回问话的是唐逸升,乔宇轻喝了一口茶。
“教育!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只有教育才是治疗中国问题的最好药方!”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唐逸升和赵宝轩都陷入沉思之中,他们自然知道教育的重要之处,一听乔宇的话更是深受震撼,看来眼前这位年轻人绝对不凡,也是从心底叹服,互相之间又聊了一些,乔宇心说光是你们考我了,我这个,老板也该看看你们的水平了。
“赵先生,既然你学的工厂管理,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管理好一个工厂呢?”
第九章 纺织厂开工了
赵宝坤一听问到了自己的专业,顿时也打起来jīng神。
“眼下中国的工厂根本谈不到管理,完全靠着那些工头,而这些工头一不懂技术,二没有文化,完全就是一帮流氓,劳动还带着强迫xìng,效率实在是太低了,要想高效的进行管理,就要抛弃原本的经验主义,转而用科学管理的观念来进行管理,建立有效的奖励制度,按照计件工资,对工人进行专业培训,提高劳动水平!”
乔宇听着赵宝坤侃侃而谈,这些东西在后世看来已经属于相对落后的科学管理的基本常识了,不过在这个时代还绝对新颖无比,看来这位的确有真才实学。
“赵先生对于泰勒的科学管理理解的很深么?能有这样的本事的确能够管理好一个工厂!”
赵宝坤一听乔宇说到了泰勒,顿时一惊,泰勒在美国大名鼎鼎,他的观点也渐渐被人们重视,不过中国还没有人知道这位管理学大家,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一口道出自己所说的根源,怎能不让赵宝坤吃惊呢。
“呵呵,我在美国呆过近一年,勉强接触一些吧,不过说实话泰勒先生的一些见解我实在是不能苟同,人终究是人,有七情六yù,不是机器,泰勒先生用对待机器的办法,对待工人,固然效率提升上去了,但是也是有严重缺陷的!我们要做的是尊重工人,善待工人!”
当即乔宇凭借着大学管理学课上学到的一点东西忽悠起了赵宝坤和唐逸升,这两个人当即被乔宇远超越这个时代的观点折服,双方一直谈到了掌灯时分,三人才被乔成叫回去吃饭,一个下午的交流,两位留学生已经彻底被乔宇折服,同意在工厂之中办事。
有了这两个助手,乔宇的压力顿时就轻了不少,唐逸升负责指挥工厂建设,赵宝坤帮助训练织工,制定更加具体的细则,规划厂房,闲下来的乔宇和舅舅白宽马不停蹄的拜见了不少东川豪商,想要将这些人拉进来,不过除了有两家表示愿意入股之外,其余人都处在观望之中,不过乔宇已经很满意了,毕竟改变观念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做到的,只有让这些然看到了切实的成果,才会热情十足。
又过了一周,布施特终于将机器运到,连带着还送来了两位工程师,以及二十位熟练的德国技师,双方交接完毕,纺织厂就开始忙碌起来,德国人的确严禁刻板,一下船就到工厂查看,他们对于厂房的设计十分满意,很快机器就开始向厂房内安装,具体事情都交给了赵宝坤处理,一连忙活了一个月终于将这些机器安装完毕,还剩下一些扫尾的工作,然后再调试一下机器,工厂就能开始正式生产了。
经过和白宽的商量工厂最终定名为利民纺织厂,取利国利民之意,乔宇早就发动四川的报纸给自己的工厂做广告,一时间川民都知道四川也拥有了大型的纺织厂,诸如申报等报纸也为利民纺织厂建设的神速喝彩。
这个时代对于国货洋货是十分敏感的,提倡国货是一种普遍的社会心态,只有没有国货,或是质量太差的情况下才会考虑洋货,现在四川的纺织市场半壁江山已经被洋布占据,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大型的纺织厂,还是川人自己办的,别提多提气了,每每看到施工不止的利民纺织厂,每个人都会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声乔宇好样的。
算起来前前后后花了足足四个多月,此时已经是1911年2月了,第一份家业算是置办下来了,乔宇心中不激动那是假的,不过还有比他更激动的,白宽老头这几个月明显瘦了一大圈,但是人却更jīng神了,每天都在工厂和各个商人之间来来往往,没有一点闲工夫。
开工典礼定在了二月十四号,chóng qìng的大小商人,连同各级官员都兴趣十足,chóng qìng知府钮传善也要亲自驾临,才刚过了早饭的时间,在纺织厂前面的空地之上聚拢了数千看热闹的四川老百姓,白宽特意将选了一个吉时,典礼在上午十点钟正式开始,不到八点钟陆陆续续的约请的各路朋友也都来到了,绝大多数都是chóng qìng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时想见到一个都是困难,不过现在都聚集在了吵杂的广场前,同白宽和乔宇热切的交谈着。
工厂大门设计的很宽阔,足有二十几米,两边也没有象征威严的狮子,而是栽上了两排松柏,看起来赏心悦目,完全不同于别的工厂那种衙门的做派,引得人们不住的赞叹。
眼看到了十点钟,又是一阵喧哗,钮传善的轿子分开看热闹的人群开到了工厂门前,乔宇和白宽立即来到轿子前。
“劳动府尊大驾,小老儿之罪啊!”
“恕仁老哥你不厚道啊,利民纺织厂顺利开办,是chóng qìng,乃至整个四川的好事,我身为父母官怎么能不来的,大家说是不是啊?”
钮传善显然心情非同一般,高声喊了这么一句,紧接着大家就都跟着起哄了,一时间热闹非凡,钮传善微微侧身,贴金白宽,说道:“这声势够大的,怕是看热闹的就有几千人吧。”
“还不是府尊大人赏光么,谁不想沾点光啊!”
“老哥拿我开涮不是,不过我可要告诉你,你可是要沾总督大人的光了!”
说着钮传善快步走到工厂的大门之前,这时两个卫士抬着一块一米多长的条幅,恭恭敬敬的举过头顶,钮传善用手一指:“诸位乡亲,这四个大字利国利民,乃是总督大人手书,托我送给白恕仁,乔舜卿两位先生,两位投巨资,开办工厂,开风尚之先,为川地造福,是诸位商人的楷模!”
没想到一个工厂竟然惊动了堂堂四川总督,真是出乎意料,如今四川总督乃是赵尔巽,后来撰写清史稿的那位,学问是没的说,四个大字也是铁画银钩,气势不凡,不过乔宇随即也就想通了,张謇那种工厂都能惊动皇上呢,自己惊动一位总督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再有其实赵尔巽这也是卖给乔光远一个面子,乔光远做过户部右侍郎,也算是高官了,乔宇不知道的是赵尔巽曾经让乔光远帮过忙,因此才送这么一块匾来。
这也是jǐng告那些企图对纺织厂打主意的人,要注意了,这个工厂在总督大人那里已经挂了号,谁敢动就要承受总督的怒火,现在的总督实权极大,俨然就是土皇帝,尤其是四川不设巡抚,而是由总督兼任,一手抓着枪杆子,一手拎着钱袋子,巴蜀地面谁能不忌惮总督呢。
远远的就有一双恶毒的眼睛看着典礼上风光无限的白宽,正是老对头黄百万,他刚凭借着英国人的支持,慢慢的控制了chóng qìng乃至东川的布匹销售,只要再加把劲,就足以将白家的布铺绸缎庄都挤兑黄,那只突然传出白宽要建纺织厂织洋布的消息,黄百万听说之后还好一阵嘲笑。
白老儿不自量力,洋布是洋人织的,中国人织出来,那还叫洋布么?不过随着报纸上不断看到利民纺织厂的消息,黄百万心中也忐忑起来,难道白宽真能弄出洋布么,就在一个多月前大批的洋机器运到工厂之中,还有人看到不少洋技师在工厂之中进进出出,黄百万车顶心慌了。
这次开工典礼他也止不住心中的好奇,因此悄悄过来观看,当见到总督赵尔巽送来的牌匾之时,黄百万惊恐了,一个小小的工厂怎么能引起总督大人的关注呢,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买卖丝毫不必白家小,官面上虽然也和自己很客气,但是那是自己都花钱喂饱了,可是他哪里见到那种从心底发出的尊敬啊,因此心中越发的嫉恨。
第十章 投资公司
现在所有人的情趣都在工厂上面,钮传善简短的说了几句场面话,阵阵的鞭炮就响了起来,利民纺织厂正式揭牌成立,宣告着四川第一家大型的纺织厂的建立,乔宇一挥手,纺织厂的工人排成两行从两旁转出,昂首挺胸正式进入工厂。
这些工人之中有五十名从乔白两家的铺子之中选出的机灵的伙计,剩下的都是从那些织户之中招募的年轻人,只见他们一个个身着深蓝sè的工作服,满面红光,jīng气神十足,按照事先安排这些工人迈着整齐的步伐进入生产车间。
在队伍的后边还有一百多位女工,此时的中国风气还比较保守,女人想要出来工作还是很难,这些女孩都是织户子弟,不管她们的双手多么jīng巧,都比不过冷冰冰的机器,生计越发艰难。
自从乔宇上次和那些织户保证之后,又向他们介绍了待遇,头半年每个月三两银子,熟练之后能提到五两,要是能够成为技师,每个月至少十两。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要知道一个地主一年下来在一亩地上能够净赚到一两银子已经不错了,一个女工一年挣得钱算起来已经能够赶上一个小地主了,怎能不让人动心啊,因此一批胆大的女孩子主动进入纺织厂工作。
今天这些女工都穿着浅蓝sè碎花的工作服一同进入工厂工作,看着这些稍微有些羞涩的女工,对于现场的众人还是比较震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也都成为了工人,看来世道真的变了。
乔宇看着若有所思的人群,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的,民众的心理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的改变的,工人都到了自己的岗位之上,乔宇和白宽邀请钮传善还有众多的商人一同去看机器如何织布,这些人也都想看看机器是怎么工作的,大家都知道洋人就是凭借这个横行天下的,因此处于好奇自然要看看,一些更有心机的商人想要从中学点东西,要是可能的话自己也办一个工厂。
众人按照进入生产车间之后,赵宝轩早就等在车间之中,一见乔宇带着人进来之后,急忙命令开工,机器轰鸣,纱锭飞转,不多时雪白的布匹就从机器之上流了出来。
“这,这布就像流水似的就出来了?”
不少商人都看的目瞪口呆,就连堂堂知府钮传善也是感叹不已,乔宇随手将刚刚织出的布匹拿在手中,平滑紧致,结实耐用,看来一点不比洋布差,其余的商人也都看了又看,赞叹不已。
“诸位,这车间的环境并不好,我安排了一个戏班子,大家外边请!”
众多商人恋恋不舍的离开车间,他们非常清楚织布机上织出的不是布,而是白花花的银子,谁都和银子没仇,心中也起了波澜,有心多看看,不过也不好违拗乔宇的盛情,只得出了车间,一同去看戏。
钮传善公务繁忙,也告辞回去了,又热闹了一个下午,各位客人才都离去,不过乔宇和白宽却单独留下了十几位实力最雄厚的大商人,这些人齐聚在白宽家中,其中有四海钱庄的东家汪东城,天泰票号的张福祥,天工首饰楼的东家王贵,瑞祥绸缎庄的薛善,恒昌当铺的杨学诚,还有经营洋货的大商人徐华,张晋等等都是身价在十万两以上,甚至是百万两的大商人,实力雄厚,也早就表示有心投资工业,这些人基本能够代表chóng qìng三成以上的财富,要是能将这些人笼络住了,乔宇做什么事情就彻底有了底气,因此乔宇才将众人都约到一起。
“诸位想必大家已经看到了纺织厂的生产情况,我要说的是这只是第一期工程,很快第二批六百台机器就要运到,纺织厂的生产能力能够提升四五倍以上,保守估计rì后一年就能够生产五百万匹以上。
而且利民纺织厂的工作效率远远超过江浙的那些工厂,甚至有可能更高,我说这些不是想和大家炫耀,而是想和大家分享这笔利润!”
乔宇这么一说,在场的众人顿时就是大惊,大家以为乔宇将大家请来,不过是商量布匹销售,或是拆借点银子,大家都看出纺织厂就是下金蛋的鸡,不过羡慕没用,那是乔白两家的,但是乔宇此话一出口,就吓住了众人,首饰楼的王贵率先反应过来。
颇为玩味的笑道:“乔先生,您可别拿我们大家寻开心啊,您的工厂赚钱不假,我们羡慕也不假,可是大家都是商人,您难道还要给我们送银子不成?这不是消遣人呢!”
“王老板,您还真说对了,我已经和舅舅商量了,他让出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我让出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总计是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卖给大家,另外我想说的就是大家已经看到了机器的好处吧,接下来我计划办更多的厂子,大家完全可以参与进来,有钱大家一起赚,说实话我在外国多年,最大的感受就是咱们的工业实在是太落后了,而工业之中的财富也太惊人了,咱们投资工业对国家,对自己都是好处巨大,但是毕竟咱们起步晚,底子薄,而且zhèng fǔ又软弱无能,大家只有联合起来,有钱一起赚,有事一起担,我们要和洋人竞争,将利润拿到自己的手中来,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这些商人早就透漏出对实业的兴趣,之所以观望就是担心风险,一听乔宇的话也都陷入沉思之中,他们当然知道那些洋商又多赚钱,只是自己没有那个勇气而已,乔宇提出的这个提议大家很快就想通了,无非就是买了纺织厂的股份就和乔宇绑在了一起,然后大家在联合投资别的工厂,有钱大家一起赚,俗话说人多势众,这些人联合起来,风险能够降到最低,有了乔宇指点,想必建厂也会容易很多,也就有了竞争的底气。
四海钱庄的汪东城思索半晌“乔先生气魄很大,我老汪愿意购买纺织厂的股票,也愿意和乔先生合作办厂!”汪东城这一表态,其他商人也纷纷出言支持,都愿意出钱。
很快百分之四十五的股票都被瓜分一空,其中汪东城拿到了百分之十,成为第三大股东,而王贵也拿到了百分之八,成为第四大股东,乔宇手上却多了进七十万两的现金。
其实按照利民纺织厂的规模,以及盈利能力这些股份就是百万两都不换,不过乔宇有意让利给众位商人,因此也没有过分抬价。
“诸位,我现在正在筹备一个制衣厂,一个印染厂,都是依附纺织厂的,然后办一个建材厂,生产洋灰,砖瓦,衣食住行人人都离不开,只要能做好,其中的利润绝对不少,大家有兴趣完全可以加入,要是大家有什么想要投资的项目,也可以主动提出来,各位占大头也完全可以,我一定尽全力帮忙!”
众人一听乔宇开出的条件,纷纷议论起来,对于办厂的热情越来越浓厚,王贵突然在一边插话了:“乔先生,您能够为我们着想,是天大的恩情,只是一个人的jīng力有限,要是我们一股脑办了几个工厂出来,您先帮助哪个,后帮助哪个?要是几家都是想办同样的厂子,又该怎么处理呢?”
王贵这几句话问到了关键上了,怎么能保证乔宇能够一视同仁呢,而且乔宇股份多的还好,要是股份很少,他能尽心竭力么,投资办厂可不是小数目啊,不由得不谨慎。
“王掌柜的这话问的太好了,我有个设想,就是大家一同出资建立一个公司,由这个公司统一负责投资,大家按照股份分红,建立的工厂,大家都是公司的董事,选配合格的人才给咱们经营工厂!”
众人低头想了一想!这个主意不错,联合形成公司,避免了大家的矛盾冲突,又能够合理建设工厂,而且最关键的是大家请求乔宇帮忙,那是人情,现在成立公司之后这就是本分了,也不用担心乔宇不尽心竭力,因为这就是他自己的事。
乔宇其实要成立的就是这样一个投资公司,将chóng qìng的资本汇集起来,先进行轻工业投资,然后进军重工业和军工,最终建立自己的工业体系,不过与后世投资公司不同的是,经营的主要方向不是后世那种金融产品,股票,期货什么的,而是直接进行实业投资,这也是四川并不发达的金融情况决定的。
况且乔宇的目标也不单纯是挣钱,他是要以资本为纽带,将四川的大商人绑到自己的战车上,最终形成一股强大的工业资本力量,帮助他掌控四川,从今天的形势看起来,乔宇已经成功了大半。
“乔老板,你所说的公司具体怎么经营,有需要多少资本呢?”汪东城问话了。
“汪老板投资自然是越多越好,不过还要调查一下市场情况,制定具体的章程,半个月之后咱们再聚会,不过我的意思是初次募股的范围不宜过大,主要就是在座的诸位了,要是人多扯皮,咱们工厂也不能够很快办起来!”
这些商人纷纷点头,回去思考这个提议,其实乔宇这么提议也是有目的的,现在利民纺织厂才刚刚开工,虽然引起了这些人的兴趣,但是还是缺乏真金白银打动他们,因此乔宇想等着纺织厂第一批货物销售出去,才正式成立投资公司。
第十一章 热卖
早在利民纺织厂机器到来的时候,乔宇就授意白宽将乔白两家的布铺全部重新装修,加起来足有二十几个铺面,遍布chóng qìng及周边的县城,在成都还有一个铺子,这些铺面如今已经都准备好了,粉刷一新,就等着新织出的的洋布了。
纺织工头几天主要是熟悉机器吗,织布速度并不快,一周之后基本速度就提升了不少,第一批布匹就运到了各个店铺,二十几家店铺都在同一时间开始售卖利民纺织厂的布匹,老百姓早就知道利民纺织厂的事情了,不少人还去了开工典礼,也都感叹当时的壮观场景。
不过对于老百姓而言,最实际的还是布匹的质量和价格,别的东西都是虚的,这不店铺一开门,不少人就都用了进去,一见玲琅满目的布匹,顿时有些花眼,再看价格,一匹布居然比洋布还要便宜半成到一成左右。
将布匹拿在手中,只觉得光华紧实,十分舒适。
“二姐,你看这布织得多细,恐怕比那些洋布还要好!”
“嗯,布好,这价钱更好,我正好要给你姐夫做一件大褂的,这不觉得洋布太贵就没买,今天我就买点这利民织出的布吧!”
“正好,我也给家里妞妞扯一件花衣裳,那孩子就爱臭美!”
进入铺子之中的顾客纷纷掏钱买布,就像传染一般,很快大家都加入抢购的行列之中,小伙计和掌柜的不停的扯布,打算盘,收银子,忙的不可开交,没到中午大半的店铺居然就将布匹销售一空。
等到乔宇接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没想到居然卖的这么好,急忙命令继续给布铺送货,白宽也是吃惊不小,没想到竟然能够火爆到这种程度,一面是给布铺加紧送货,一面也催促工厂加快生产。
布铺的伙计掌柜的也都处于兴奋之中,虽然劳累的,但是乔宇已经许诺了三倍的工钱,无论怎么累都值了,现在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人权的问题,大家都卯足了劲,很快第一天的收入就到了乔宇和白宽的面前。
“舜卿,一天就净赚了三千两白银,这要是将第二期工程都弄完了,再多六七百台机器,咱们一天还不能拿到一万多两,半年就能回本啊!”
“舅舅我劝你别太高兴了,这只是第一天,大家处于新奇才会主动买这么多的,再过几天,新鲜劲一过,能有一千两已经不错了!”
“一千两也不少,一年就是三十万两,很快就能将本钱捞回来,就静等着数钱了!”
乔宇微微一笑:“舅舅,您老可别着急歇着啊,咱们这算是一炮打响,下一步那些商人该主动加入咱们的投资公司了吧,到时候可就不是一个工厂的事了,您老要管的事可就多了!”
乔宇也没有料到销售能够这么火爆,原本他还打算采用一些折扣之类的营销措施,不过考虑到现阶段的生产能力还很弱小,就没有弄,也幸亏没弄,不然那些布只怕布铺的门槛都要被踩断!
同样惊讶的还有chóng qìng的各大商人,尤其是受到乔宇邀请的那些人,他们已经开始拢银子,准备入股投资公司了,如今看到利民纺织厂rì进斗金,更是极为热切起来,纷纷将一些不重要的产业盘出去,准备搭上乔宇这班车,在发展实业之中获得利润。
销售的火爆一直延续了五六天,就是这股热情过去之后,布匹的销售额也比原来多了不少,有人欢喜就有人愁,黄百万再利民纺织厂的布匹大卖的时候,就准备也降低价格,不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市场份份额被人家占去,不过他可是有洋主子的人,洋商的成本其实比乔宇要低一些,但是距离太过遥远,加上运费什么的,就没有价格优势了,尤其是乔宇工厂采用先进的管理体制,生产效率很高,产品也jīng致,根本不怕和洋人打价格战。
黄百万想着赔本赚吆喝,将价钱降到了和乔家布铺一般的水平,赔本卖了几天之后,顾客也不多,这个时代还是提倡国货的,有了质量相仿的国货,老百姓出于对洋人的厌弃,同时也抛弃了靠吃洋饭活着的黄百万。
黄家的布铺瞬间进入了严冬,老东西也在市面上混了几十年,主意还是不少的,有总督,知府撑腰,我得罪不起你们,但是也有总督都得罪不起的人,暗暗打定了主意。
按照乔宇和众位商人约定,大家又都齐聚在白宽家,汪东城等人一见面就像乔宇拱手贺喜。
“乔老板利民纺织厂一炮打响,现在布匹热销,我们看着真是眼热啊!”
“汪老板,你眼热什么,你难道就不是股东么?分红恐怕少不了。”一旁恒昌当铺的东家杨学诚笑着说道,其实他手上也有百分之二的股份,看着布匹热卖,心中也是喜悦,不过大头明显还是落到了乔白两家的手中,就连汪东城也拿的比他多得多。
“诸位,纺织厂只是一个开始,我咱们还有更大的买卖要做呢,还是商量一下投资公司的事吧!”
众人落座已毕,乔宇取出几份公司章程交给了众人。
“诸位,这是我草拟的一个章程,公司就定名叫四川投资公司,主要就是投资实业,促进工业发展,帮扶四川有意实业的投资人,公司会选择重点投资几个项目,大家按照出资比例分红,我计划投入二百万两的资本,其中我和舅舅投入五十万两,其余的就要靠大家了。”
一百五十万两真不是小数目,足够建设几个在中国相对的大型工厂了,不过这十几位商人可都是身价丰厚之人,算起来每人出资也就十万两左右,像王贵,汪东城,乃至绸缎庄的薛善身价都在百万以上,投资这些显然不够过瘾。
“乔老板,我看你这手笔还是小了,百多万两银子看起来不少,但是分到每家的头上也就十万两左右,你们乔家和白家投资一下就是上百万两,我们也想过过瘾啊!不能挡着大家的热情吧!”
乔宇微微一笑:“汪老板,你先别忙,听我解释,咱们现在投资的都是轻工业,投资不算太大,回本也快,一旦风气一开,别的商人也会很快加入其中的,一个公司经营能力有限,只能重点经营几个项目,那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钱被别人赚去吧,因此大家完全可以独自投资实业,要是觉得资金不足,可以和投资公司合作,或是拆借,或是合股,若是经营上不懂,也可以聘请公司给大家咨询,让公司协助大家建立工厂,总之现在先下手为强,我们要尽快将chóng qìng的工业发展起来,大家可以想象要是整个大西南都用上了咱们的商品,那该是多大的利润!”
乔宇一说这话,众人纷纷两眼冒光,同时也开始思考乔宇的建议,四川投资公司并不是要垄断所有的资本,而只是起一个领头羊的作用,乔宇的意思很明确,公司业务分成三个层次,第一个就是直接投资,第二个就是和别的商人合股,第三种就是指提供一些咨询帮扶,剩下的要靠商人自己打拼。
其实这完全是针对了不同的心理,有人胆子小,那就靠着投资公司获利,有人资本少,那就和公司合股,有人既有资本又有胆子,那么就可以聘请公司给你指导,这个提议很快获得大家的赞同。
经过一整夜的商讨,四川投资公司正式成立,总资本共计二百三十万两,股东一共十七位,乔白两家合计五十万两,汪东城出资四十万两,紧随其后,其中最少的就三万两,不过不管多少,一个全新的利益联盟形成了,或许联盟中人都没有觉察出他们究竟拥有多大的影响力,未来的四川,乃至中国,甚至世界都要受这股势力的影响。
又忙碌了几天,将公司的初步理顺,下一步就是继续圈地,准备筹建工厂了,乔宇身边可用的人不多,能够帮上忙的也就是唐逸升和赵宝轩两个留洋学生,乔宇只好让那些商人各自选派一些jīng明之人,交给自己统一培训,给他们讲解有关工厂的事情,这些商人一听心中更是狂喜,这可是生意经啊,要是能将乔宇的本事学来,那可太好了,因此很是热情,恨不得把最心腹,最得力的干将派给乔宇。
第十二章 护卫队
乔宇一边给这些人讲课,一边筹建其他工厂,又向布施特下了三十万两的订货单子,其中包括五十台缝纫机,还有一批印染设备,另外乔宇还让布施特给他弄来一批军火,手枪一百只,步枪三百支,都要的是德国最先进的毛瑟枪,另外子弹若干。
如今架子搭起来了,有必要加强手中的力量了,其实无论是乔家还是白家都有数量不少的护卫,那些大商人家中也不同程度的拥有武装,清朝到了晚期之后,尤其是太平天国之后,明显失去了对地方的控制能力,能够维持这么久,完全靠着地方督抚之间复杂的平衡做到的。
李鸿章,张之洞,刘坤一等等老派的中国人面对三千年未有之变局,将jīng力放在了西洋之上,也没有去窥伺皇权,才造成满清能够维系的局面。
到了宣统年间满清就更像是一个没了底的破船一般,地方势力持续做大,上行下效,有点势力的商人都会雇佣相当数量的护卫保证自己的安全,江浙一带不少商会组织都有自己的武装,新旧军队都被革命党会党腐蚀严重,可以说这样的朝廷不亡都没有天理了。
现在利民纺织厂一共有三十多人的护卫,由韩勇统领,算起来保护安全还是足够了,但是乔宇知道这点人马是远远不够的,这才借着成立投资公司的机会,扩充实力。
乔宇仔细想了想,组建自己的班底是最重要的事情,忠诚是最关键的,绝对不能混进会党的人,一定要保证纯洁,其次还要尽力选一些有培养价值的,第一批队伍是准备成为rì后的军官的,太笨了绝对不行。
看来只能从农村之中选拔jīng明的年轻人才行,要是在chóng qìng市内招募,难免不被会党渗透其中,因此乔宇将大哥乔成找了过来,乔成这些天也没有闲着,他主要负责原料,现在勉强将事情理顺了,就被乔宇找了过来。
“大哥,我已经向德国人下了单子,准备购买一批军火,我准备将护厂队建立起来!”
“舜卿,我看完全可以,随着咱们产量提升,越来越多的布匹要运到别的县城,原料需要的也越来越多,而地面上越来越动荡,咱们现有的护卫的确不足,老三具体要招募多少都你说了算吧,不用问我!”
“大哥,这事可就要劳烦您了,我想着既然招募护卫,那就要找对咱们忠心的,那些会党袍哥绝对不能混进去,我想只能从农村之中选拔身家清白,年龄在十六七岁的jīng明灵透的年轻人,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身体素质一定要好,最好能够认几个字!我要亲自训练。”
乔成一听乔宇的要求,可是有点高,虽然农村之中富余劳动力不少,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来舞枪弄炮的,因此现在军队招募的多是一些闲散人员,流氓地痞之类的,好人家的孩子是不会轻易当兵的,护卫就更别提了,猛然间乔成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脸上立刻变了颜sè。
“老三,你不是想要训练自己的军队吧,你要干什么?”
乔成对于三弟还是比较了解的,乔宇xìng子比较急躁鲁莽,但是从外国回来就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当然他只当是乔宇受外国影响而已,他也担心乔宇和革命党搀和到了一起,不过看到乔宇全力办工厂,乔成也放心了,但是今天乔宇突然提出要招募护卫,而且要求还这么高,乔成立刻就jǐng觉起来,自己这位三弟怕是要造反吧!
乔宇也知道必须将大哥拉倒自己这边,说道:“大哥,说实话我这次招募护卫,其实就是为了训练一支军代,掌控在自己手中,我不否认有造反的打算,但是主要还是为了自保,咱们这么多的工厂,这片家业已经引来哥老会的觊觎,另外现在朝廷也财政危机,难保他们不会把主意打在咱们身上,大哥你说一但出现那种情况,咱们该怎么应对?”
乔成一听乔宇的解释,也低头沉思起来,他全程参与了纺织厂的筹建,自然知道其中倾注了多少心血,哪里愿意落到别人的手中,而且乔宇说的这种情况确实已经出现,有些布铺已经面临一些胥吏流氓的勒索,只是金额还比较小,也就破财免灾了。
“老三,募兵自保我不反对,咱们的确要有威慑宵小的实力,但是朝廷毕竟势大,一切都要三思而后行,你要知道一家子的福祸生死都在你的手上呢!”
乔宇一把抓住大哥的手,郑重说道:“大哥你放心就是,我绝对会谋定而后动,乱世就在眼前了,大清已经风雨飘摇了,去年朝廷同列强签了借款修路合同,已经有风声传出来,要将铁路收归国有,大哥你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吧!”
乔成似乎有些不太明白,但是随即脸sè狂变,手不住的哆嗦起来。
“老三,你是说朝廷要动川汉路这个马蜂窝?那不是寿星老吃砒霜么?”
“大哥想必也猜到了吧,一旦朝廷动了川汉路,就算不天下大乱,那四川也绝对不会太平的,因此我才抓紧想要掌握一点军力,以备不测!”
乔成听到此处频频点头,说起川汉路这可真是一个大马蜂窝,铁路可以说是交通命脉,至关重要,清末中国路权落到了西洋人手中,成为掠夺中国资源的重要手段,铁路修到哪里,列强的势力就延伸到哪里。
为了应对列强的侵略,在1904年成立了川汉铁路总公司,后改为民营,想要靠民间集资将铁路修起来,可以说设想十分不错,但是接下下在集资的问题上就出了天大的问题。
修铁路可不比别的,花费是十分惊人的,为了筹集资金四川总督锡良竟然准许了一个看起来十分荒谬的筹资办法,就是像老百姓收租收税,将这种强制收上来的钱转化为公司的股本,同时让四川老百姓成为了公司的股东。
问题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川汉铁路公司是民营企业,却拥有了zhèng fǔ才能够拥有的税收权力,变成了二zhèng fǔ,而zhèng fǔ又没有对公司的经营进行有效的管理,很快这些资金就被少数大股东肆意挥霍,亏空严重,而铁路却一点没有修,最严重的问题出现在1910年上海橡胶股灾的时候,一些股东竟然玩起了股票,造成数百万两的亏空,也正是因为出现了巨大的亏空,满清才想要将铁路收归国有,当然满清也有自己得到打算,在股灾之中zhèng fǔ也陷入财政危机之中,想要用川汉路权作为抵押,向列强借款。
但是要收归国有,资产总要核算清楚吧,亏空该找谁算呢,朝廷没钱,还指着铁路贷款呢,哪能背下这个亏空,那些大股东都是四川的士绅豪强,真正掌控地方的人物,能让他们吐血割肉么?但是总不能让千万川民背这个黑锅吧!那可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川汉路也是四川老百姓的希望所在,死结就这样产生了,因此贸然一动必定天下大乱。
乔家虽然在铁路问题上瓜葛不深,但是乔成也对于铁路公司上层的问题了解一二,知道收归国有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无疑就是在和整个四川的士绅阶层争斗,搞不好就会刀兵相见,因此额头上也浸出了冷汗。
“老三,现在还只是风声,我看说不定朝廷会拿出妥善的办法来,不至于酿成天大祸患!”
“大哥你还相信这个朝廷能办好事情么,běi jīng城中那些八旗老爷有几个知道四川铁路公司的问题的,盛宣怀那些人又私yù熏天,再加上洋人在背后逼着,毫无疑问他们会牺牲四川老百姓的利益的,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乔宇对于自己的判断十分有信心,这是历史写明的事情,而且经过自己的切身感受,也更加坚定了判断,此时所谓保路,责任在少数大股东身上,理应当惩处他们,保住老百姓的财产,不过清廷对于地方的控制力实在是太弱了,根本没有对付豪强的实力,因此反被股东联手逼迫,清廷背了黑锅,四川大乱,进而天下大乱。
如今已经是二月了,距离保路运动爆发也就是四个月的时间,乔宇必须加快筹备的步伐了,乔成仔细思考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也赞同了三弟的判断,急忙着手招收护卫。
第十三章 初训
乔成按照乔宇的意思急忙回到万县家中,发动手中势力,开始从农村之中招收青少年,当然对外还是以纺织厂招收工人为名义的,chóng qìng大量采购机器,已经影响到了德国国内,认为这是一个扩展市场的好机会,因此大力支持布施特,第二批的机器运送的速度快了不少,军火和缝纫机,印染机器也都将一起运送过来。
正因为如此,乔家招收人手并没有引起官府的怀疑,其实这个时代豪商大户都会配备一定数量的护卫,少则几十人,多则几百人,清廷根本就管不过来,中国历来的政权只能将势力伸到县一层,下面就要靠着地主乡绅协助管理了,清廷也是如此,不过在这个前所未有的变局之中,这种古老的体制根本不能起到维护清廷统治的作用,相反却在地方上积蓄了足够覆灭清朝的实力。
利民纺织厂已经开工一段时间,算下来大部分工人因为加班的缘故,一个月都能拿到七块大洋,差不多到了五两银子,在chóng qìng基本能买下五六百斤大米,这在清末绝对是很高的收入了,尤其是深处内陆的四川,虽然工作累点,但是白花花的银元落到手中,每个织工都干劲十足,要知道能够成为技师的话,收入至少还能翻上一倍,一个月要是能够拿到十几块银元,绝对能让家人过上小地主的rì子,有米有肉,因此这些职工十分珍惜工作,学习也十分努力,布匹的质量也有了保障。
清末的时候老百姓已经主要使用银元交易了,像后世常说一块两块,其实原意指的就是银元,只有在大宗交易结算的时候还是习惯用两做单位,利民纺织厂再次招工,乔宇开出五个大洋的工钱,已经知道最早职工的收入的人们热情十足,很快就招募齐了第二批工人。
同时乔成也按照乔宇的意思从万县老家将三百名护卫招收齐全,都是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最大的也不过十八岁,正是jīng力最旺盛的,这些少年都被带到了早就准备好的训练场,一个个都显得十分好奇,不住的四下张望。
其实也有人一直在看他们,这片训练场是乔宇以仓库的名义买下的,被充作了校场,乔宇此时正和韩勇站在门口,看着这些少年。
“少爷,这批少年都不错,身体条件都很好,只要cāo练得当就能成为优秀士兵!”
乔宇一听韩勇的话不住的摇摇头,他远没有韩勇这么乐观,在他看来这些少年问题多多,首先这些少年身高普遍在一米六以下,显得矮小干瘦,而且有相当程度的营养不良,头发就像枯草一般,jīng气神也不是很足,看起来有些胆怯懦弱,恍惚将乔宇只觉得很记忆中的麻木的中国人形象重合到了一起。
比较起来这批少年已经算是素质不错的了,不过距离乔宇的期望还是差的太多,不过乔宇还是心中豪情万丈,争霸天下的路就从今天开始了,乔宇在韩勇的陪同下来到了直接走到了校场的中间。
管家钱泰看到乔宇后,急忙迎了过来。
“三少爷,一共是三百名少年,按照您的的吩咐都在这里了!”
“老钱一路上辛苦你了!”
“应该的,少爷您还有什么吩咐么?”
“我要和他们说几句话!”
乔宇快步走到少年们的面前,这些少年早就注意到了乔宇,只见他年纪不大,但是身上穿着考究,儒雅潇洒,那些人都对他客客气气,因此也猜出他就是管事的,因此都不住的看着乔宇。
“大家一路上辛苦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乔宇,就是利民纺织厂的东家,也是你们rì后的老板,我相信你们之中很多人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从家里到chóng qìng难保不会有些疑问,也有些担忧,甚至有些思念亲人,不过我想大家保证,你们只要能够服从命令,努力训练,绝对能够享受到人上人的生活。”
少年之中有些显得有些兴奋,更多的则是茫然,乔宇知道必须拿出实际一点的东西才能打动这些已经开始变得麻木的少年了,一挥手只见两个佣人抬了一口箱子过来,放在了正中间,乔宇一把将盖子打开,迎着阳光,向这些少年稍微一倾斜,只见箱子之中银白的光泽闪动,分外耀眼,正是满满的一箱银元。
这些农家少年哪里见过这个,顿时眼睛就直了,自古以来就是财帛动人心,这金银是最没有的物件,也是最能打动人心的东西,这些少年出身贫寒,哪里见过这么多钱啊,就算是他们村中最有钱的地主也没有这么多的家底吧!
要知道现在金银虽然作为货币流通,但是普通农民一年到头也不一定能剩下一两块银元,这一大箱子的银元足以将少年们的眼睛都晃瞎了!
“这些银元现在在我这里,但是你们只要听我的吩咐,好生训练,不久就会到你们的腰包之中,而且我敢报你们会有更加锦绣的前程,不必像你们父辈一般土里刨食,面朝黄土背朝天,也不用被流氓村匪恶霸之流欺凌,你们愿不愿意听我的吩咐?大声回答我!”
少年们已经被银元夺去了神智,现在已经热血沸腾,两眼冒光,纷纷高声回答:“愿意!愿意!我们愿意!”
乔宇看到此情景心中还算满意,这些少年还没有变得彻底麻木,心中的热血还没有凉,的确是可造之才。
“好,很好!我要告诉你们招收你们过来,并不是做织工的,而是做护卫,就是要你们拿刀动枪,保卫这个工厂,保卫这片家业的安全,你们的饷钱绝对会比那些普通工人要高,暂定一个月十块大洋,现在就先给你们发半个月的饷银!”
一旁的护卫早就按照吩咐挨个给这些少年发银元,每人五块,接到银元的少年都迫不及待的猛吹一口气,然后放在耳边听那悦耳的声音,他们的父辈每每在收获之时就是如此,银元的响声是那样动人心魄,不过父亲的手上最多也就三两块而已,而自己此时手中就足足有五块,要知道一家人一年累死累活也攒不下这么多钱啊。
少年们心中一种叫做野心在悄然滋生,乔宇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十分满意这种效果,又朗声说道:“大家先去洗个澡,换好衣服,然后就开始正式训练!”
韩勇和钱泰带着这些少年到水井边,一边打水,一边挨个洗澡,现在中国人的确不是很讲究卫生,当然这也没有什么好指责的,连饭都吃不饱,还谈什么别的啊,不过乔宇知道军容军纪的重要xìng,因此坚决要让这些少年从jīng神面貌上先来个彻底变化。
二十几名护卫一起动手,很快少年们就洗刷干净,在另一边已经将军装准备好了,深灰sè的衣服,剪裁的十分得体,穿在身上既能衬托出挺拔的英姿,又能平添无数的威风,每一个换上新衣服的少年都恨不得把胸脯拔得高高的,像骄傲的小公鸡。
等到少年们重新积聚在校场之上的时候,气势就完全不同,一旁韩勇看在眼里,也是不住的赞叹,他当年也是混军伍的,要知道那些湘军,淮军绝对没有这么整齐过,就是一般新军的军容也不过如此。
“韩大哥,你看这些少年还堪用么?”
“少爷,只要勤加训练,绝对能成为一支劲旅,不过还要有好的装备才行!”
“德国的步枪很快就能运到,暂时就先训练队列,提升身体素质吧,他们身体还是太弱了,韩大哥,我不能经常盯在这里,你就多费心吧!”
“这是我应该的,不过少爷您的安全还是很重要的,我看就让小王贴身保护您吧!”
韩勇说的小王名叫王天河,乃是韩勇在万县收下的一个弟子,两个多月之前被调到了乔宇身边,手上功夫一点不比韩勇差,为人十分机jǐng,乔宇也很看好这个年轻人,因此点头同意。
就在说话间一阵米饭的香气传了过来,刚换好新衣服的少年们一闻到这股香味顿时眼中就冒出了光芒,甚至比起见到银元还热切!
第十四章 托尼
几桶米饭还有荤素菜肴都直接送到了场地上,每个少年都发了一个头号的大碗,韩勇吆喝着让少年们排好队伍,挨个打饭,美人大半碗的白米饭,一大勺油汪汪的红烧肉,还有一点素菜,不够还可以加,乔宇能够清楚的听到一阵阵的口水声。
在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一年到头能见到一点荤腥已经算是不错了,就连普通地主也不是能够顿顿吃肉的,更别说普通的老百姓了,能顿顿吃干饭已经算是不错了,更多的人半年干的,半年稀的,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甚至要去挖些野菜吃。
至于菜肴那就更有限了,自己家种的青菜,放一点盐煮一煮就算不错的了,油之类的几乎没有,甚至更穷困的就用盐水沾一点野菜而已,就是这样也混不饱,四川虽然号称天府之国,但是老百姓过的也不好,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现在这些少年都正是能吃的年纪,肚子里根本没有什么油水,可以说一直都处在半饥半饱的状态,哪里放开肚子吃过啊。
一见到香喷喷的米饭还有大块的肉,少年们就剩下拼命往肚子里装东西了,一大碗饭菜几分钟就全部下肚了,几大桶米饭很快就吃光了,红烧肉也一点不剩,好在早有准备,很快饭菜又都送了上来。
韩勇看着这些疯狂吃饭的少年,脸上也是很感慨:“少爷,我们当年在军营也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吃了这一顿,只怕这些小崽子都能给您卖命了吧,就是花费太多了,这一顿光是肉就要两口大肥猪吧!”
“我不需要谁给我卖命,他们都是有权力决定自己命运的人,和我们都一样,只是不幸生活在了这个世道,不得不过苦rì子,只有改变这个世道,才能让所有人都享受与生俱来的权利,像个人一样活着,不再担心饥饿温饱!”
钱泰在一边也很是感慨,“少爷,从古至今苦的都是老百姓,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要不然还能怎样,造反么?头几十年长毛闹得多凶啊,不是最后还是被平灭了么!这些少年能遇见您是他们的福气!”
数千年来中国就是如此,治世少,乱世多,易子而食的事情在历史上并不少见,堂堂中华何时能够真正逃出兴衰治乱的怪圈呢?中国人又何时能够傲然立于世界之上!乔宇只觉得一股沉重的担子落在身上,身为一个穿越者,绝对不能浪费上天给自己的机会。
“韩大哥,训练的事情你就要多费心了,我将训练计划已经制定好了,一定要严格执行下去,争取快速改变这些少年的面貌,我不求能够成为一支强军,最起码要能够对付一般的山贼恶霸,还有哥老会这种流氓会党!”
“少爷放心就是!”正在此时一个卫士跑到乔宇近前。
“老板,知府大人派人请您过去,看样子挺着急的,让您立刻就去!”
钮传善找自己?乔宇心中不住的思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是府尊相招也不能不去,乔宇急忙直奔府衙而去,到了知府衙门,只见一个师爷正在焦急的等待着,一见乔宇来了,急忙紧走几步,低声说道:“乔爷,洋大人来找知府的麻烦了,是英国府的人,好像是因为您老买德国机器的事情,这不知府才把您老请来,这洋人太凶了,您可要加小心啊!”
这个师爷已经四十几岁了,但是一张口就是您老人家,也弄得乔宇一阵发笑,不过紧接着乔宇又笑不出来了,如今的中国人竟然恐惧洋人到了这个地步,来一个英国佬就能让一个府衙上下都陷入慌乱之中,真是可悲的紧。
乔宇在师爷的引领之下来到正厅,只见钮传善正陪着一个金发碧眼的英国佬喝茶,不过堂堂知府大人微微低着头,就仿佛是小学生见到老师一般,要多谦卑就多谦卑,那个英国人则是一脸的傲慢,撇着嘴不时喝一口茶。
“钮知府,你们的茶太苦涩了,也太单调了,完全可以加一些牛nǎi和方糖,这样才好!”
“洋大人说的有理,只是府衙简陋,还请大人原谅,下次再请您品茶!”
“府尊大人,在下想求一杯咖啡,再加上几瓣蒜!”乔宇正在这个时候进来了,高声说道,起初那个英国人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不过随即就听出乔宇言语之中的讽刺意味,自己要在茶中加牛nǎi,就如同是喝咖啡就大蒜,顿时脸上涨的通红。
“这位先生你太无礼了,这不是和一个绅士说话的态度!”
“的确不是,不过阁下也不是绅士,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就是尊重,贵国可以有你们的喝茶方式,但是不要忘了中国才是茶的故乡,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如何从几片树叶之中品出人生的真谛没有人比中国人更在行,要是连这点常识都忽略了,那就是夜郎自大!”
这个英国人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却不知道怎么驳斥,因为事实就是如此,他还没无耻到睁着眼睛说瞎话,而且他也从来没有见到敢于和英国人争辩的中国人,就是那些高官也都是尽可能的客气,但是眼前这个人似乎是全然没有将大英帝国放在眼里,真是一个异数!
钮传善虽然听不懂英语,但是看两人的表情也猜出发生了什么,顿时脸上就冒出了汗水,心中埋怨乔宇年轻气盛,急忙打圆场。
“洋大人息怒息怒,乔贤侄这位是领事馆的托尼先生,想要和你谈谈工厂的事情,正事要紧!”
托尼虽然有心找麻烦,不过也不想在这种无意义的小事上争论,勉强平复了一下。
“乔先生,我听说你的工厂购买了德国的机器,这是很不好的事情,是会破坏我们之间的友谊的,我希望你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乔宇一听这个英国佬竟然直接威胁自己,未免有些过分了,长江流域是英国的势力范围不假,但是这并不同于直接的殖民地,而且这种势力范围的划分更多的是冲着铁路权力去的,自己买一些德国机器完全是普通的商业行为,英国人就算眼红,也不能公然干涉!
“托尼先生,我建的工厂完全都是民用工厂,买卖行为都是最普通的纺织机器,显然对两国的关系没有任何的影响,你这样做未免太过霸道了吧!”
“chóng qìng对于大英帝国有着重要的意义,肆意将德国的机器引进来自然就是对英国的威胁,这没有什么好说的,你们中国有句话叫悬崖勒马,不然你会后悔的!”
“托尼先生,你的意思是要我把工厂停下来么?如果你是这个意思,我完全可以做到,不过一天之内你就会看到所有的报纸在头版头条上通栏标题,英国暴力打压中国企业,肆意破坏zì yóu贸易的内容,我相信不只在中国境内会掀起一轮新的抵制英国货的热cháo,就连其余列强也会不耻贵国的做法,你想看到这种结果么?”
乔宇丝毫不退让,托尼反倒心中一阵的狂澜,他只是领事馆之中的一个普通秘书,根本没有承担这种风波的能力,而且他也是受人之托,以为凭借着英国人的名头就足以让对方妥协,哪管不关闭工厂,也会做一些事实上的让步,哪只竟然让自己落到了尴尬的处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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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警务顾问
“你这是在威胁,大英帝国是不害怕的!”托尼虽然还是很横,但是隐隐的似乎又一种松动,乔宇对于英国领事馆的几个头头还是清楚的,这个托尼似乎不是什么大人物,因此心中就更加笃定他只是前来讹诈,心中也有了应对的办法。
“我小小的一个商人怎么能敢威胁大英帝国呢,我只是做买卖而已,谁的东西好,价钱低,我就用谁的,托尼先生你总不能让我赔本吧,在办厂之前我们联络过英国商人,只是价钱我们无法接受,才不得不买德国的机器,要是英国能够货真价实,我们绝对愿意购买英国机器的,我正有几个工厂要办,需要很多机器,托尼先生要是愿意帮忙联络,在下十分感谢。”
乔宇现在无权无势,贸然和英国交恶也不好,因此改变了态度,转而利诱起来,托尼只是一个小秘书而已,虽然在中国人面前可以装大爷,但是地位实在有限,不过要是能够为大英帝国争取来商业利益,那自己的身价立时就不同了,顿时眼前就是一亮。
“乔先生,你愿意和英国商人做买卖么?”
“这是毫无疑问的,我现在正要购买一批机器生产安全火柴,托尼先生想必你也知道我国现在还在生产黄磷火柴,本身黄磷是有毒的,有些百姓吞服火柴头自杀,这是谁都不愿看到的悲剧,不知托尼先生能不能帮忙呢?”
黄磷火柴就是那种一擦墙就能着火的火柴,这种火柴有极大的缺点,一个是容易自燃,一个是有毒xìng,生产工人稍不留意就会中毒,在中国很多走投无路的人就会吞服火柴头自杀,在1906年的时候世界就通过国际公约禁制黄磷火柴的生产,而中国直到1925年才禁制黄磷火柴生产和销售,足足晚了二十年。
托尼知道做成这笔买卖,少说也有数千银元的好处,最关键的是能够吸引领事先生以及英国商人的注意,自己有可能一步登天,因此脸上也显出了笑容。
“乔,我现在就去联系商人,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再见!”
钮传善一见这位洋大爷终于要走了,不免长出了一口气,将托尼送了出去,一脸的苦笑看着乔宇:“舜卿,还是你有办法,我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和这些洋人打交道!”
“哎!大人,我这不还是靠着买机器把他打发走了,换句话说就是破财免灾,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只是这个托尼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找我的麻烦?”
“这些洋人脾气古怪,可能就是一时兴起吧,对了舜卿,我有一件事情要请教!还请要帮帮忙啊!”
乔宇也是满脸含笑:“府尊大人客气了,你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了,我一定照办!”
“舜卿,我实话跟你说吧,我这知府虽然做的看起来风光,实则苦楚自知,不说这些洋人随意骑在我的头上,现在下面动乱不止,革命党四川乱窜,上下运动,偏偏我手上的力量不够,无法镇压,道台朱大人也时时责备,我是风箱里的耗子,受着两面的气。”
乔宇钮传善的诉苦就是抱着姑且听之的态度,这年头官的确不好做,但是没看见谁都恨不得削尖脑袋钻进去么,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越是这种末世,当官的搂银子就越狠。
“大人的难处大家都有目共睹,大人为了chóng qìng上下殚jīng竭虑,也都看在大家的眼中,要是能帮上您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舜卿果然是痛快人,我前段时间筹建了一支巡jǐng队伍,想要靠着他们弹压地面,哎,哪只全都不堪用,其中居然混进了大量的会党人员,我几次准备抓捕那些乱党,哪只都被这些巡jǐng泄露出去,就连巡防营都不堪用了,我是有心除贼,无力回天,我想求舜卿替我训练这些巡jǐng,将chóng qìng的乱党清除干净,还老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对于舜卿你的工厂也是有好处的!”
乔宇一听钮传善居然让他帮助训练巡jǐng,心中顿时就乐开了花,正愁不知道怎么扩大势力呢,这不就送上门了么,不过乔宇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拿捏住,不能让钮传善觉察出自己的野心。
“大人,我十分愿意给大人分忧,只是大人已经说了巡jǐng之中混进去了大批的会党,有这些人制肘,就算是怎么训练短时间也难有起sè,甚至会让乱党觉察出您的打算,反倒不美!”
“舜卿说的不错,我其实有心重头开始,无奈何府衙之中早就空空如也了,要是舜卿能够慷慨解囊,那可是chóng qìng百姓的福分!”
这是又要马跑,又不给马吃草,钮传善当真打得好算盘。
“府尊大人,按理说我不该拒绝,要只是训练,我无非搭些功夫,要是从头开始招募训练,这花费实在是太过惊人,再说要用何种标准训练呢?外国的巡jǐng无非就是维护一下地面治安,缉拿罪犯,只需要简单训练一下就行,可是大人要是有意用这些巡jǐng对付乱党那就要严格要求,甚至要用军队的标准来训练,只有这样才能对付得了那些穷凶极恶的乱党,可是如此一来就要用到大量的军械枪支弹药什么的,这些这不是我一个小小商人能够办到的!”
钮传善一听,心中也是赞同,乔宇说的都是大实话,自己原本想要将这摊子撇给乔宇,不过看起来没有这么简单,闭目想了一会儿。
“舜卿,你看这样行不,你负责招募,训练,我提供给你一万两银子,再提供一批枪械,暂时就先训练一千人吧,三个月内我要看到成果!”
一万两银子?你也拿得出手!连三个月的饷银都不够,其余的服装吃喝等等都要自己出钱,不过这样也好,这支巡jǐng不就名正言顺的成为自己的私兵了么?
“大人,既然您这么说了,我就把差事应下来,不过府衙是不是要派几个人协助,我这是为了大人训练巡jǐng,要是没有府衙的人,难保有人说我训练私兵啊!”
钮传善点头应允:“舜卿我就委任你做jǐng务顾问,负责招募训练巡jǐng,另外我让石书办协助与你,盼着舜卿能够早rì将巡jǐng训练完毕,那时好一举剪除乱党。”
乔宇答应下来,就急忙安排去了,钮传善坐在大堂之上,轻轻品了一口茶,自我感觉满意极了。
“大人,那乔宇可是留学国外的人物,难保不会和乱党有所勾连,大人给了他训练巡jǐng的权力,只怕会搬砖砸脚面啊!”说话的就是乔宇进府衙时遇见的那个师爷,此时姓黄,乃是绍兴人,虽说没有什么大才,但是脑筋转的飞快,也很得钮传善的器重。
“黄师爷,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乔宇虽然留学国外,但是他的父亲乔光远乃是朝廷的户部右侍郎,虽然致仕有些年了,但是我也相信他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做那大逆不道的事情,另外乔宇要是有心作乱,回国之后就会加入军队之中,哪会一门心思的办实业啊,这要造反不是还要靠着枪杆子么,而且乔宇和chóng qìng商人关系非同寻常,这些商人绝大多数都是倾向立宪的,和乱党是两回事,他要是能为我所用,就能够得到立宪党的支持,小小的乱党就不足为患了!”
黄师爷恍然大悟,笑道:“大人神机妙算,我才明白大人的打算,大人让他做jǐng务顾问,是将权力给他,可是他要拿到这权力,就必须对乱党下手,到那时就是立宪党和乱党之间的争斗了,大人的苦恼也就彻底解决了!真是妙计啊,恐怕诸葛重生,孔明在世也不过如此!”
钮传善微然一笑,显得得意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