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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笙全文阅读

作者:南墨离     娇笙txt下载     娇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三章:做戏

    次日一早,安笙应徐氏的安排,早起梳妆后,用过早膳,便直接出门去了。

    徐氏昨日说了,会将一切都安排好,不需要安笙再操心。

    安笙到了前门一看,便发现,果真如徐氏所说,一切都安排好了。

    丝毫不,用,自,己,操,心。

    徐氏竟然派徐嬷嬷跟着自己,也是“用心良苦”了。

    “二小姐,您请。”徐嬷嬷站在轿子前,对安笙行了个礼,做出恭请的姿势。

    安笙福身还了礼,并未表现出惊奇的样子,非常听话地上了轿子。

    待安笙坐好之后,轿子晃晃悠悠地动了起来。

    半个多时辰后,他们一行到了紫霞山脚下。

    徐嬷嬷叫了停轿,然后下来走到安笙的轿子旁边,跟安笙说让轿夫们在此休息片刻,再上山去。

    徐嬷嬷如此体恤下情,安笙自然也不会不应。

    一行人在山脚下的茶摊喝了些茶,休息了一会儿,才继续上山。

    到了弘济寺山门前,轿子复又停下。

    青葙打开轿帘,将安笙扶下来。

    安笙忍着想要捶腰的冲动,带着青葙和徐嬷嬷,向弘济寺里面走去。

    请寺里的知客僧人帮忙给普云大师传了话,安笙便先到后面的待客室里坐着等信儿。

    徐嬷嬷应该也是明白,想要见普云大师,不那么容易,所以并未催促,静静地站在安笙身后等着。

    片刻后,慧通来了。

    见到安笙,小和尚慧通正高兴呢,谁知才要与安笙说话,却见安笙皱了皱眉头,冲他使了个眼色。

    慧通虽年小性子单纯,但是却不傻,一见今日来的除了安笙跟青葙之外,还有个一脸肃容的老妈妈,便明白了安笙的意思。

    因而,慧通慢慢走近安笙行了个佛礼,非常公事公办地让安笙她们跟着自己走。

    安笙很庆幸,慧通看明白自己的意思了,没有在徐嬷嬷面前表现出跟自己十分亲近的样子。

    徐嬷嬷今日跟来,表面上,是徐氏体恤她,让徐嬷嬷陪着她,供她驱策,可实际上,乃是监视她。

    安笙明白,徐氏怕自己不用心给她求药,所以安排徐嬷嬷来监视她。

    安笙她们跟着慧通到了普云大师的禅院,走到正中的禅房门外,慧通停了下来。

    “师傅请顾施主进去。”

    慧通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普云大师只请安笙自己进去,别的人,就在外头候着吧。

    这倒也无可厚非。

    毕竟,普云大师声名在外,每日来求见大师的人不知凡几,大师若是一一都要见过,那也不用再研习佛法了,只每日见客就是了。

    徐嬷嬷明白,也早料到会如此,所以并没有什么意见。

    “那二小姐先进去吧,奴婢等在这里等着您。”徐嬷嬷说着,深深地看了安笙一眼。

    安笙明白她那一眼的意思。

    徐嬷嬷这是不好意思明说,所以用目光来提醒她,让她知道,今日来这里,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安笙当然明白,也乐于给徐嬷嬷一个准话,遂道:“妈妈放心,那就请妈妈在这里稍后片刻,我去去就来。”

    “二小姐请便。”徐嬷嬷闻言,表情果真和缓了不少,看来是对安笙的知趣很满意。

    安笙独自进了禅房。

    普云大师正坐在里面沏茶,见安笙进来了,只是看了她一眼,却未说话。

    安笙走过去,向普云大师行了个佛礼,“徒儿见过师傅。”

    普云大师轻轻嗯了一声,面目慈悲,似有些高深莫测。

    他示意安笙坐下,却仍旧没有说话。

    普云大师坐的位置很巧妙,正好能让门口站着的人,看见自己大半边身子。

    安笙猜测,这应该是师傅故意安排。

    禅房的门没有关,她跟师傅在房里说话,只要不是刻意压低声音,外面都能听到。

    这样的安排,也算是无形中让徐嬷嬷更加放心了。

    自己看见听见的,总比从别人那里听到的,更为可信。

    徐嬷嬷笃信眼见为实,让她看清楚自己与师傅是如何交谈的,徐嬷嬷自然放心。

    普云大师沏好了茶,给安笙倒了一杯,然后才开口问:“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安笙忙将来意道明。

    她的语气很恭敬,还带着一点儿小心翼翼和担心。

    这样的语气,落在旁人耳中,不难明白,她对此事是没有把握的。

    这也是安笙故意的。

    非是她想要如此,而是戏已经做下,必须得演全套了。

    总得让徐氏知道,自己来求药,也不是唾手可得的,乃是非常之不容易的。

    太过容易到手的东西,没人会珍惜。

    这大概是人的劣根性,无人能免俗。

    安笙自问,自己亦是如此,徐氏自然也不会有所不同。

    所以,她必须得让徐氏明白,这个药,她可以豁出脸面来求,但是求的却很是艰难。

    否则徐氏又如何会承她的情?

    她倒不是为了谋求徐氏的感激,她只是想要彻底打消徐氏再动这种心思的念头。

    普云大师虽一心向佛,不问俗事,但心思甚是玲珑,一见安笙表现异于寻常,又知道徐氏身边的管事嬷嬷跟了过来,便明白,今日之事,非是安笙所愿。

    既不是徒弟的意愿,那普云大师便知道该如何做了。

    “这药也不是不能与你...”普云大师语气沉沉的,似听不出喜怒,“为师做这些药,本也是为了赠给有需要的人,既然你们也是行善,便与你一些,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因为师的药做的也不算多,因而,不能与你太多。”

    “师傅相赠,徒儿怎敢强求多少,全看师傅意愿。”安笙忙道。

    “如此就好,”普云大师点点头,似乎还算满意安笙的态度,“你在这里略坐坐,为师先将药取来。”

    “师傅请便。”安笙垂首让道。

    普云大师点点头,站起身来,出了禅房。

    徐嬷嬷等候在门口,见到普云大师出来,忙都双手合十,垂首问候道:“大师。”

    普云大师回了个佛礼,叫众人不必客气,然后就去了药房那边。

    徐嬷嬷稍稍抬头,看了看普云大师的背影,想到普云大师方才的表情,心里有了些想法,只待回去报给徐氏。

第三百六十四章:“帮忙”

    普云大师进了药房,便将安笙方才暗中递给他的纸条,拿了出来,展开览阅。

    安笙纸条上写的不是别的,正是她后续的一些计划。

    这件事必须得要普云大师来帮忙,所以,她必须得跟普云大师如实交代。

    普云大师看完了纸条,又将纸条收进了怀中,然后,双目微阖,念了声佛号,轻叹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片刻后,他才又重新睁开双眼,将要给安笙带走的药品装进一个小笸箩里面,带了出去。

    徐嬷嬷见到普云大师拿着笸箩出来,又见里面装着一些药瓶和药包,暗暗点了点头,嘴角也几不可见地上扬了一下。

    如此就好,她心道,普云大师答应给药,那老夫人所谋之事,也就成了一半了,老夫人知道,定然高兴,说不定这一高兴,身上的病痛就全好了。

    普云大师回去,将药给了安笙,安笙双手接过,谢过普云大师后,便起身告辞了。

    普云大师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闭上眼睛,捻动手中的佛珠,开始诵经了。

    安笙知道普云大师这是送客的意思,于是再行了个佛礼,便安静退出了禅房。

    与来时相同,仍是慧通将她们一行送了出去。

    在大殿后面跟慧通告了别,安笙带着青葙和徐嬷嬷离开。

    坐着轿子下了山,照例在山脚下歇了片刻,才又启程回永宁侯府。

    徐嬷嬷方才将普云大师给的那些药都装进了一个锦盒中,但是却没有自己拿着,而是交给了安笙。

    安笙明白,这定然也是徐氏交代。

    徐氏这是变相地告诉她,她的功劳,没人会抢,也没人抢得去,而她的好,同样也会有人铭记。

    安笙倒是真不在意这些。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盼夏是否已经上钩,又会何时安排人出去替徐氏造势?

    想着想着,就回到了永宁侯府。

    轿子这回没有在门口停下,而是直接抬到了垂花门外,方才停下。

    青葙打帘请安笙下来,徐嬷嬷也一同候在轿子外面。

    安笙一出来,就见徐嬷嬷恭敬等候在外。

    “徐妈妈,咱们先去见祖母吧。”不必徐嬷嬷开口,安笙自己就替她将心里话说了。

    徐嬷嬷听到安笙这样说,自然是欣然应下。

    待到了松鹤堂,安笙跟徐氏行礼问安之后,立即献宝一样,将锦盒呈给了徐氏。

    徐氏一见那锦盒,也是喜笑颜开,忙挥手示意盼夏接过来。

    盼夏笑眯眯地走下去,向安笙行了个礼,然后从安笙手中接过锦盒,送到了徐氏面前。

    徐氏接过锦盒,打开一看,见到了里面放着的东西,脸上的笑容不禁更加浓了。

    “好孩子,祖母就知道你最能干!”

    “祖母谬赞了。”安笙微微垂首,似乎被徐氏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面上有些羞赧。

    徐氏很满意,当即赏了安笙一个玉如意,叫安笙带回去把玩。

    安笙起身行礼谢恩,神情略有些激动。

    徐氏也不说她,满脸都是满意非常的笑意。

    徐氏得了梦寐以求的药品,安笙得了徐氏的赏赐和肯定,乍然一看,双方似乎都对自己所得很满意。

    安笙心道,满意就好。

    徐氏满意了,才好进行下一步计划么。

    为了让徐氏她们尽量早些行动,安笙没有在松鹤堂久待。

    徐氏也未强留,虚虚地挽留了两句,便让安笙走了。

    安笙走后,徐氏立刻对盼夏道:“昨儿商量的事,你尽快着手去办吧。”

    “是,老夫人。”盼夏笑着福身应下。

    徐嬷嬷见盼夏如此态度,却不知怎么的,心中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妥。

    但是,要是非让她说出哪里不妥,她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这件事毕竟已经得到了徐氏的首肯,因而,徐嬷嬷没有确准的证据证明此事不妥,也不敢随意置喙。

    盼夏出去安排人传话造势去了,怎么传,重点传到谁耳中,昨晚上她都细细想过了。

    因心中有了周密的安排,所以盼夏一点儿也不慌,非常镇定自若。

    虽然,这件事原本就是她给老夫人提的建议,但是,老夫人能将事情全权交给她安排,那就是信任她。

    她就知道老夫人最是信任她了,这份信任,可不是谁都有的,有些人做的再多,也比不上!

    盼夏行事很隐秘,府中不少听命于她的人,这样的事情,又不是头回做了,所以大家接到命令,丝毫没有慌乱,非常有序地照着盼夏的安排,分工行事去了。

    盼夏等自以为行事隐秘,无人注意,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经落入有心人的眼中。

    郑妈妈一直藏在暗处,直到确定盼夏她们全部走光了,才从几乎已经废弃的偏院中的一间破屋中,走了出来。

    小心地观察了周围,确定再无旁人,郑妈妈才悄声出了偏院,选了一条与盼夏方才离开时走的相反方向的小径,回了玉笙居。

    一回去,郑妈妈也没急着去见安笙,而是先到厨房去交代了几句话,才去见的安笙。

    今日大厨传膳,若安笙没有特殊想吃的,小厨房就不会开火了,玉笙居的小厨房一直是郑妈妈管着,她去交代些事情,也实属正常,因而,丝毫没有人觉得郑妈妈此举有何奇怪。

    郑妈妈去见安笙,也没有躲到房里说话,就在内堂里见的安笙,说的,也只是今日午膳的事情。

    当然,这只是给外人听的,真正要说的事情,郑妈妈不是用说的,而是用写的。

    实际上,内堂里的真实情况,乃是这样的。

    安笙将一杯茶水交给郑妈妈,郑妈妈接过来,一边大声回话,一边将手指沾湿,在桌子上面写了一个“然”字,并冲安笙点了点头。

    安笙见此,便明白了,郑妈妈是跟她说,盼夏确实照着她们预计的那样,安排人出去传话,给徐氏造势去了。

    既然盼夏那边开始动了,那安笙这里,自然也要开始行动。

    郑妈妈昨晚上便得了安笙的吩咐,若是盼夏真照着她们估计的那样做了,郑妈妈今日就也找人,好好地“帮”盼夏一把。

第三百六十五章:发火

    药王菩萨圣诞日,很快便到了。

    这日一早,徐氏早早地便起床,又是熏香又是沐浴,折腾了许久,方才带着沈氏、安笙和顾菱出门去了。

    宋氏被留在家中,美名其曰处理府中大小事务。

    但其实,宋氏自己也明白,她被留下,主要是自己的身份,不适合参加这种聚会。

    护国公府牵头施药做善事,聚在一处的,都是京都里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宋氏出身商户,举凡这种聚会,都是没法参加的。

    但是,徐氏带着顾菱出去了,宋氏也还算满意。

    且如今方氏被禁足,徐氏和沈氏都走了,家中便只有她一人做主,这种一人独大的机会,可不多,宋氏也很“珍惜”。

    听雪堂。

    徐氏带着沈氏,安笙还有顾菱出门去了,方氏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知道了,心里只会更加不痛快。

    往日里有这种事情,徐氏都是带着她和女儿去的。

    毕竟,她才是永宁侯府正经的当家主母,女儿才是正经的嫡出大小姐。

    可如今,徐氏带着一个常常暗中与她别苗头的沈氏就算了,竟然还带着安笙和顾菱,这不是成心给她们母女难看么?

    今日集会,去的都是京里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们,那些人一看她跟女儿没去,宋氏她们却去了,私下里还不知要如何恶意揣度呢!

    女儿的名声本就受了影响,这次一过,岂不是给那些长舌妇留下了更多的谈资么!

    徐氏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就算,就算她想让女儿避避风头,可总该带着自己吧!

    如今连自己也不带,叫旁人怎么看她们母女呢!

    方氏越想越生气,双手一挥,便打烂了一个釉下三彩花觚,连着又带掉了一整套青花茶具。

    精致的瓷器摔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裂响。

    内堂伺候的丫头们见状,均敛声屏气,垂首不敢言语。

    摔了一个花觚并一套茶具,方氏似乎还没有解气,抄手又将手边能拿到的器具,均拿起来扔了出去。

    没一会儿,屋内摆放的器具便被摔得差不多了。

    看着满地狼藉,方氏心中的气,似乎稍稍歇了一些。

    方妈妈这才敢走上前来,轻声劝道:“夫人快消消气,您砸东西不要紧,只要您能顺气,砸多少都使得,可是,您也得小心,万别伤了自己啊。”

    方妈妈言辞恳切,似乎一心为了方氏好。

    方氏听了方妈妈的劝,气稍渐歇,面上有些凄然,“妈妈,你说我不该生气吗?老夫人这不是成心叫我们母女难堪吗?往后我们娘俩在这府里,该如何自处啊?”

    方妈妈闻言,心下也不禁恻然。

    但是,她又怕自己露出难过的神色,更引得方氏生气,遂只好敛着表情,继续劝道:“夫人,您是这府里正经的当家主子,老夫人先前不是也说了,拘着您只是暂时的,要不了多久,还是要恢复您的掌家权么,别说以前没人敢轻看您,就是现在,哪个也不敢在您面前有丝毫不敬啊,您是当家主母,哪里需要考虑如何自处,您只要考虑,该如何教她们做事就是了,哪个又敢不听您的调遣安排呢?”

    这话要是搁在从前,方氏丝毫不会怀疑,可是如今,她却不敢这样笃定了。

    徐氏这次这般彻底地卸了她的管家权,女儿又出了那样的事,往后即便又恢复了她的掌家权,又岂能让大家诚心服她呢?

    “往后,你说我还有往后吗?”一想到这个,方氏心下不由更加凄楚。

    “夫人,您......”

    方妈妈见方氏似乎有些心灰,忙要再劝,却被忽然进来的荷芸给打断了话头。

    “夫人,三夫人来了,说要见您。”荷芸急道。

    她在门外守门,听到内堂里隐约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便知道,定是方氏在发火。

    她正庆幸着,寻思幸亏徐氏走了不在家,要不听说方氏在屋里砸东西,定然不喜。

    哪知道,才刚偷偷庆幸了一会儿,便见宋氏带着人进了院子。

    宋氏不顾丫鬟们的阻拦,姿态强硬地闯进了院子。

    荷芸一见这个架势,便暗道不好,于是赶忙跑进来传话。

    方氏在房里砸了这么多东西,如今还未来得及收拾,要是被宋氏见到了,准保又得借机生事。

    荷芸有些心急,眼巴巴地看着方氏,等方氏示下。

    “夫人,三夫人来者不善啊,”方妈妈也看出了宋氏目的不纯,于是忙道,“可千万不能让她进来!”

    这一地狼藉,若被宋氏见了,定然又要拿去做文章。

    夫人的名声,可不能再由着她们败坏了!

    方氏自然也知道,此时的情况,不适合让宋氏看。

    于是略一思索,对方妈妈道:“妈妈你亲自出去,给我拦住那个女人,无论如何,也不许她进来,我就不信,她还敢硬闯我的房间不成!”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方妈妈得了方氏的吩咐,总算是缓回了些神,福身行了一礼之后,匆匆拐出内堂,出去应付宋氏去了。

    谁都知道,宋氏此时过来,定是有目的的。

    说不定,就是得了方氏在房里发火的消息,所以特地过来找事的!

    当然,以宋氏那个精怪的性子,自己猜到方氏会发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时间太短,方氏也不能马上查明情况,再说现在她也没那个心思。

    “袭香,荷芸,你们赶紧带人将地上收拾干净。”方氏皱眉吩咐道。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虽然方才她跟方妈妈说话的时候,态度笃定强硬,但实际上,她心中也有些没底。

    若是从前,她完全可以保证,宋氏不敢闯进她房里来,但是现在么......

    方氏脸色沉了沉,她知道,情况不乐观。

    袭香跟荷芸得了方氏的吩咐,忙带着心莲和心茹,快手快脚地将地上的碎瓷收拾干净。

    不过,方氏砸了太多东西,这大的碎片,还好收拾些,可那些小碎渣子,可就难办了。

    袭香等又着急,下手的时候难免没有轻重,没一会儿,几个丫头手上便都见了红,但是谁也没敢停下,甚至不敢呼痛。

第三百六十六章:是人不是“务”

    时间紧,任务重,纵然袭香她们动作再快,仍是没有快过宋氏。

    即便心中有了些准备,但是真见到宋氏闯进来的时候,方氏脸色还是难看极了。

    双方视线一对上,便是火光四射。

    片刻后,方氏咬牙道:“宋惜文,你竟敢硬闯我的房间!”

    宋氏一双美目转了一圈,将房中的情形分毫不落地收入眼中,方才拿起帕子掩着樱唇,故作担忧道:“大嫂别这样说嘛,我也是担心你啊,我听说你病了,这不是着急么,娘出门之前,特地交代我照顾好家里,让我分管府内一切事务,虽说大嫂是人不是务,可你可比那府内庶务重要多了啊,你生病了,我自要放下一切事务来看,谁知道,我急着过来,竟遇到这等刁奴拦门!大嫂你说说,这样不敬主子的刁奴,是否该严惩!”

    说着,宋氏素手一伸,指向了跌跌撞撞跟在自己身后,仍然勉力想要拦住自己的方妈妈。

    方妈妈拦人,是方氏的交代,方氏又怎么会愿意承认,方妈妈此举是不敬宋氏。

    可是不承认,方妈妈如今一手还扯在宋氏外裳下摆上呢。

    一个奴才,再得脸,总也不能高贵过主子吧?

    至少表面上来看,哪家的规矩,都该是如此。

    内堂里如今聚了不少人,大家可都看见,方妈妈抓着宋氏的衣摆了。

    这下子,任方妈妈如何巧舌如簧,怕是也辩驳不了。

    宋氏得意一笑,示意方氏去看方妈妈的手指。

    方氏自然不想看。

    但是,只要她还不瞎,就必然能看见方妈妈的手,揪着宋氏的外裳。

    方氏一个冷眼扫过去,方妈妈手一抖,瞬间放开了宋氏的衣摆。

    宋氏不甚在意地勾了勾唇,好整以暇地看着方氏,“我原以为,大嫂病的甚是严重,这才急巴巴地赶过来,不过现在看来,大嫂的气色,还是不错的嘛。”

    宋氏面露微疑,但语气却有些嘲讽。

    然后,也不待方氏说话,视线一转,又轻轻抽了口气,惊讶地看着地面,道:“呦,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方才有野猫跑进来造孽了不成?这该死的畜生,难道又跑到大嫂这里作祸了?我早就跟她们说,这些个不通人性的畜生,见到了,就得赶紧轰走,省得在府里作妖!看来她们是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呢,要不这野猫怎么又跑到大嫂这里来了!”

    “你......”方氏一听宋氏这话,气得脸都青了。

    宋氏这说的哪是什么野猫,分明是拿野猫隐喻她呢!

    哪成想,宋氏指桑骂槐地说了一通,还不过瘾,接着又道:“哎呀,也不对,这野猫再能耐,也不敢到大嫂房里造次啊!可不是野猫作祸,那大嫂这东西,是怎么摔烂的?”

    如果可能的话,方氏现在真的非常想让宋氏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可是,她不能。

    不仅不能,她还要强忍着,别对宋氏发火。

    方氏急急地喘了几口气,找回了些许理智。

    她咬咬牙,问宋氏,“你从哪里听说,我病了的。”

    是啊,宋氏从哪听说她病了的!

    要是她说不出个所以然,自己必要治她个擅闯长嫂房间的不敬之罪!

    可方氏想得好,哪知道宋氏却不接招。

    “大嫂现在,怎么还有心思关心这个,你房中跟遭了贼一样,是不是,该先解决这事啊,这要是娘回来了,听说大嫂房里少了这么多东西,问起来,我可怎么回话呢?”宋氏一副很是替方氏担忧的模样。

    方氏一听这话,差点儿又咬碎了一口银牙。

    宋氏这话明着是替她担忧,可在她看来,根本就是威胁!

    她这是拿徐氏威胁自己呢!

    方氏知道,宋氏不可能是真的来关心自己的,她一定是听说自己在房中发怒摔了东西,才急巴巴地跑过来,挤兑她的!

    原本,自己还能拿宋氏消息不实,擅闯她房间为由,为难为难,可是,宋氏拿自己摔东西做挟,搬出徐氏来吓唬她,她还真就不敢再揪着宋氏的纰漏不放了。

    徐氏已经卸了她的管家权,若是再罚......

    方氏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

    宋氏一看方氏一副气得要死,却拿自己没辙的样子,就觉得格外痛快。

    要不是眼下时机场合不对,她简直想要仰天长笑三声。

    从前她只能看着方氏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哪里敢像今日这样,欺负得方氏连话都说不出来。

    怪道方氏喜欢端着身份教训人,原来这感觉,真是舒爽到不行!

    “三弟妹......”方氏艰难地扯出个略显僵硬的笑容,与宋氏商量道,“你说是来瞧我的,现在也瞧见了,我身子...还算过得去,娘既然将府里庶务交给你,你必是忙得很,还是,还是先去忙吧,我这里,就不劳你操心了!”

    宋氏闻言,眉梢微微一挑,“大嫂这说的是哪里话,娘常教我们,一家人要互敬互爱,在我眼中,眼下可没有什么事,重得过大嫂的身子了,大嫂当真没甚要紧么?还是,怕我担心,故意这样说的。”

    方氏一听宋氏这话,险些一口血喷出来。

    她恨恨地想到,哪个是怕你担心,才故意那样说的!

    对,她就是故意那样说的,可她故意那样说,明显是不想看见宋氏这个死女人,又岂是怕这女人担心!

    “三弟妹多心了...”方氏咬牙道,“你看你这么忙,我这里真没什么事,你就先去,忙别的事吧。”

    “真的?”宋氏仍是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

    “真的!”方氏抽了口气,僵着脸点点头。

    宋氏看方氏明明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但却还要强忍着与自己赔笑脸,就掩唇笑了。

    “既然大嫂当真不要紧,那我就回去忙我的了,大嫂也知道,这管家啊,手上事情可多着呢。”宋氏特地将管家二字咬得重重的。

    方氏强忍着气,咬牙道:“三弟妹,说的是......袭香,你替我,送送三弟妹。”

    “是,夫人。”袭香福身应道,然后,将手里的帕子尽量藏在袖中,转身对宋氏做出恭请的手势。

第三百六十七章:见好就收

    宋氏眼眸微微一垂,目光似不经意扫过袭香的袖子,那目光似已有所指,看得袭香手顿时一抖,身子不由躬得更低。

    宋氏这才轻笑了一声,复又抬起双眸,对方氏道:“那我便先去忙了,大嫂。”

    宋氏那声“大嫂”咬的格外重,听在方氏耳中,总觉得有些刺耳。

    可方氏什么也不能说,咬牙点头强笑,只想让将宋氏赶紧走。

    宋氏提裙走了两步,方氏等人见她要走,都暗暗松了口气。

    哪成想,宋氏才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

    一见她这个动作,方氏脸色不由一凝,心又提了起来。

    宋氏这是,又要做什么?

    怕是没好事!

    这样的念头才刚闪过方氏脑海,便见宋氏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对她说:“对了,光顾着跟大嫂闲说话了,倒忘了正事,大嫂,不是我说不敬你,可你身边这人的规矩,着实短了些,今日她只是不敬我,还好说,可来日若是不敬老夫人,不敬来客呢?这奴才不懂规矩,就是要好好地教,只有大嫂费心教了,她们日后才不至于闯出更大的祸去,大嫂,你说我说的对吧?”

    宋氏口中这不懂规矩的奴才指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方氏自然也不可能不明白。

    宋氏方才都指着方妈妈的鼻子,说方妈妈对她不敬了,方氏要是再不明白宋氏这说的是谁,那也太蠢了些。

    方氏自然是不蠢的。

    她不仅不蠢,相反,还很有心机。

    宋氏临走了还来这么一出,为的什么,方氏不可能不明白。

    视线越过宋氏,与站在宋氏身旁的方妈妈对上,方氏便见,方妈妈一脸沉痛地对她点了下头。

    方氏意会,明白方妈妈这是跟自己说,不必顾忌她......

    方妈妈一片忠心赤胆,方氏心里颇为感动,相对的,也更加恨宋氏的不依不饶。

    宋氏看见方氏主仆打的眉眼官司,便在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

    方氏现在知道心疼方妈妈这个贱奴了,她们主仆那样算计她闺女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她早发过誓,必不会叫这对主仆好过!

    宋氏冷眼看着方氏。

    方氏明白宋氏意欲何为,形势逼人,她如今处在下风,也不敢不遂宋氏的意。

    因而,只好道:“三弟妹所言,甚是,方妈妈规矩是短了些,竟敢不敬三弟妹,这样的奴才,如何不罚?不过,念在她跟了我这么多年,还算是有那么几分脸面的份上,三弟妹看,这一回,先小惩大诫,打几板子,再罚一月月银,如何?”

    方氏没有问,自己这样处置,宋氏可满意?

    因为她明白,若是自己这样问了,宋氏反倒更有话说。

    与其让宋氏再借机奚落于她,倒不如自己直接下令处置方妈妈了。

    况且自己都那样说了,想来宋氏也不好太过不依不饶。

    怎么说,她还叫自己一声大嫂,自不好太下自己的面子的。

    方氏能想得到这些,宋氏自然也能想得到。

    今日这事,看似是她拿住了方妈妈的错处,但细究起来,她亦非没有错。

    只不过,方氏现在被她揪住了小辫子,所以不敢拿自己硬闯她房间的事说嘴。

    所谓见好就收,既知道不能一下子处理了方妈妈,宋氏也就适时收手了。

    “大嫂这样处置,甚为妥当。”宋氏点点头,一副非常满意的模样。

    “那三弟妹,可要在我这儿监刑?”方氏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监刑就不必了,”宋氏哼笑一声,“我前头还有一堆事要忙呢,我就不打扰大嫂教训自己的奴才了。”

    方氏要打方妈妈,宋氏便说她是教训自己的奴才,这样一来,好像这些事情,跟她就没什么关系似的。

    这是摆明了要甩锅,将硬闯方氏房间的事情彻底揭过。

    方氏明知宋氏这是借机推责,但是却没有办法不接着。

    这一着对上,是她输了,技不如人,她认!

    终于将宋氏送走了,方氏靠进椅背里,狠狠地啐了一声。

    片刻后,她咬牙切齿地呢喃道:“宋惜文,你给我等着!”

    ......

    宋氏虽然走了,可方氏答应宋氏的事情,却不能不做。

    方妈妈被打,能一点儿动静没有?

    宋氏都不用特地派人来瞧,也能知道方氏到底打没打方妈妈。

    所以,方妈妈这顿打,注定是免不了了。

    “妈妈,是我累了你了。”方氏语气沉沉,看向方妈妈的目光,含着歉然。

    她是真的打从心眼里,觉得对不住方妈妈。

    方妈妈自她出嫁就陪着她了,三十多年的感情,主仆情谊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方妈妈听了方氏的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含泪道:“夫人心里有奴婢,奴婢就不苦,夫人万别说这样的话了,奴婢能为您挨打,是奴婢的福气!”

    “妈妈......”方氏也叫方妈妈这番忠心之言说红了眼眶。

    “夫人......”方妈妈眸光闪动,表情神态堪称大义凛然。

    片刻后,方氏拿起帕子压了下眼角,然后对荷芸道:“你去叫她们准备一下,记着嘱咐她们,待会儿下手的时候,手上有个轻重,意思意思就行了,若将方妈妈打坏了,仔细我揭了她们的皮!”

    “是,夫人。”荷芸颔首应下,然后将手中的碎瓷,先拢进自己的帕子里头,转身出去,照着方氏的吩咐,叫婆子们准备“行刑”事宜去了。

    荷芸走后,袭香也回来了,方氏也不想再问宋氏是否又说了什么,只叫袭香带人将内堂打扫干净。

    其实就算她问了,也问不出什么。

    宋氏怎么会再跟袭香说什么,便是要说,也是吩咐自己手下的人,难不成还会再跟袭香说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不成?

    待内堂收拾的差不多了,荷芸进来报说,外面准备好了,方氏叹了一声,摆摆手,让她扶方妈妈出去。

    荷芸福身应声,扶着方妈妈又出去了。

    荷芸跟方妈妈走后,内堂里陡然静了下来,方氏这才开始分出些心神,来想宋氏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房里发火摔东西的?

第三百六十八章:喜笑颜开

    不是方氏非要怀疑,而是不得不怀疑。

    宋氏来的太快,简直就像是,长了顺风耳千里眼似的。

    就算是有人给她送消息,可宋氏也来的太快了些吧?

    自己才摔了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宋氏就闯进来了。

    哪有人消息能灵通成这个样子的?

    难道说,真是她自己猜的?

    应该是的。

    若非是猜中了才来,又怎么会来的这样突然,这样迅猛?

    思及此,方氏面色不禁又沉了沉。

    宋氏也太会猜了吧!

    而实际上,方氏还真不算“冤枉”了宋氏。

    因为,宋氏今日会来的如此及时,怼的方氏毫无还手还口之力,还真就是靠猜的。

    当然,要说宋氏能猜这么准,还得仰赖与她对方氏性格的了解。

    就是看准了方氏会生气徐氏带安笙跟顾菱出去,也不带她们母女,宋氏才会笃定,方氏一定会在房里发火。

    由己度人,宋氏觉得,若是自己碰上这种窝火的事,也会想要在房里砸几样东西,出出气。

    不过,她此番前来,硬闯方氏房间,还是担了几分风险的。

    所以说,这做事呢,就得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才能做得好。

    此番交手,宋氏大获全胜,心情不是一般般地好。

    不过也有些小小的遗憾,那就是,她不能再将方氏这件事散播出去了。

    有时候,做人也是要留一线的,她如今羽翼未丰,若贸然将方氏逼到绝境,方氏不顾一切奋起,跟她撕个天昏地暗,她也不好招架。

    因而,宋氏觉得,就先暂时放过方氏一马,不再落井下石。

    ......

    护国公府。

    今日一早,天刚微亮,护国公府上下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老太君前几日忽然决定,要将诸家聚到一处来施药赠人,护国公府上下,可算是忙开了。

    虽说往年护国公府也做施药赠人之事,但,却也只是护国公府自己来做,可今日,却要招待诸家一起。

    如此善举,实非小事,因而,护国公府上上下下,俱都不敢小视大意,力求面面俱到,让诸位来客,都觉满意。

    下人们忙,主子就更不得闲了,尤其是护国公夫人林氏,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好容易将一切安排妥当,也快到客人们上门的时辰了,林氏便到魏氏房中请魏老太君。

    林氏去的时候,陆家长房夫人郑氏也在,正同魏老太君说话,但一见林氏来了,却立刻闭上了嘴巴。

    林氏目光微微一晃,权当没有看见,笑着进去请魏老太君,亦同郑氏打了招呼。

    魏老太君面上带着笑,问了林氏几句待客的细情,便起身准备同林氏一道出去。

    郑氏淡淡应了一声,一张刻板严肃的脸上,带着明显的轻视。

    林氏今日心情好,懒得同郑氏计较,笑呵呵地扶着魏氏出了门。

    外界都在揣度,魏氏今日为何搞这么大阵仗,请诸家一同来做善事,但是俱都不得其解。

    毕竟,护国公府这几年一直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如今突然弄出这么大动静,实在让大家费解。

    不过,费解归费解,接到护国公府的请帖,众人还是都应邀而来。

    护国公府再低调,也是几大国公府之一,到底身份摆在那里,几乎不会有人故意与护国公府为敌。

    更何况,魏氏近些年不大出门,如今突发了帖子邀请诸家夫人小姐,众人总要卖魏氏个面子。

    出门前,魏氏跟林氏交换了个,只有她们婆媳两个才明白是何意味的眼神。

    很快,便有客人上门来了。

    林氏观其身份,忙安排合适的人去接待。

    虽说今日主要目的,是为了施药做善事,但既是到护国公府来了,护国公府必然是要准备茶点,好生招待下客人的。

    邺京城每日大小宴会不断,但是,陆家却是很久都不曾举宴了。

    众人猜不出魏氏具体心思,但是,却不会愿意错过这难得的好机会。

    举凡与宴,那都是拓展人脉的好机会。

    能接到陆家请帖的,自然也都是身份过得去的。

    不过,大家虽同在一个圈子里,交往却也有远近之分。

    如果谁家想要与谁家结交,但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那么参加宴会,绝对是一个拉近彼此关系的好时机。

    陆家近些年为防有功高震主之嫌,引天家猜忌,已经很少会举宴了,想要与他们家拉近关系的人,可着实不少,但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好不容易,盼来一次等同与举宴的机会,可想而知,那些想要与陆家来往的人家,是多么重视这次机会。

    而顾家,正是那想要与陆家拉近关系的一员。

    顾家与陆家一向没什么私交,唯一称得上交往过深的那次,也就是安笙替陆铭施针的那次了。

    可是,陆铭现在到底没说活蹦乱跳的,是以,顾家也不好意思挟恩以报。

    可是,搭上陆家这种真正的豪门大家,又一直是徐氏的心愿,所以,徐氏对这次的邀约,十分重视。

    这也是是她为何要带上安笙的,另外一个原因。

    在徐氏心中,安笙的作用,可不仅仅只是,向普云大师求药那么简单。

    还有一样,徐氏没有跟安笙说。

    她是打算,一旦陆家不认她,就将安笙推出来拉关系。

    怎么说,安笙也替陆家大少爷扎过针,救过陆大少爷矜贵的小命,她就不信,众目睽睽之下,陆家敢不认这笔账。

    当然,这是徐氏最后的“杀手锏”,能不用,她还是不想用的。

    她来,是本着想要与陆家友好相交的原则的,可不是来挟恩相迫的。

    她只是习惯于,在做事之前,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想清楚,并准备好相应的应对之策而已。

    辰时一刻,顾家祖孙三人的马车,到了护国公府。

    陆家门房验了请帖,忙叫人将顾家马车直接带进去。

    马车慢慢地又走了一会儿,在垂花门前停下。

    林氏接到门房派人送来的消息,知道是安笙来了,忙自己迎了过去,又叫人去给魏氏送信儿。

    徐氏一下车,见到林氏亲自来迎,本还想矜着些身份,如今却笑成了一朵花。

第三百六十九章:原来是她

    林氏走近顾家祖孙三人,冲徐氏微微福身,笑着招呼道:“顾老夫人来了。”

    徐氏颔首还礼,笑容满面,眼角的纹路都深了许多。

    她侧头,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安笙跟顾菱道:“还不快来见过护国公夫人。”

    安笙跟顾菱闻言,忙都向前走了一步,然后,行礼福身,道:“见过护国公夫人。”

    林氏笑着虚扶了一把,态度亲和却又不过分亲热。

    徐氏正要再说话,却察觉到后面又有客来,便没有再说什么。

    今日来的都是有身份的,徐氏不想在这些人面前,失了体面。

    她可不是方氏,为了一时意气之争,连家族脸面都顾不上了。

    紧随她们家之后来的,乃是文国公夫人谢氏,与其长媳李氏,还有母族侄女谢婉容。

    徐氏看到来的是谢氏一行,便叫林氏不必管她,先去招待谢氏她们。

    林氏倒也没推拒,招来丫鬟,让她先带着徐氏祖孙三人去魏氏那里,自己则迎过去招待谢氏。

    因为听到来人有文韬家里给他定下的那位未婚妻,出于好奇,安笙便回头看了一眼。

    巧的是,这一眼,正好跟身后不远处那个粉裳姑娘的视线,对到了一处。

    视线交汇,二人皆是一愣。

    是她?

    安笙有些惊讶,这不是那日在苏远铺子里碰上的那个姑娘吗?

    原来,她就是文韬的未婚妻呀!

    怪不得文韬说,他家中给他选的未婚妻,是个极为优秀的女孩子。

    看来文韬果真没有骗她。

    这姑娘自己虽说只见过一面,但是,观其长相气质,皆不落俗,可见确有过人之处。

    而且,看上去性子也不错,应该是个温柔和善,处事大方的,与文韬甚为相配。

    思及此,安笙总算是稍稍放了心。

    此前她一直担心文韬会不喜欢家里给他定的未婚妻,又怕他与那姑娘相处不来,如今看来,这些问题应该都不存在了。

    安笙认出了谢婉容,谢婉容自然也是认出了她的。

    原本,谢婉容就在猜测,安笙应该也是大家闺秀,今日再见,方知自己所思不错。

    不过,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家的姑娘?

    自上次一见,谢婉容便隐隐生了结交之心,而今再见到安笙,她更是感叹命运巧合,觉得这是二人的缘分,当珍惜才是。

    谢氏与林氏正在说话。

    她二人原本在闺中时候,便是好友,虽不常见面,但是时有书信往来,成亲之后,更是联系不断,感情日益剧增。

    谢氏因为文韬任性离开之事,心里一直不痛快,这几日总不爱出门,今儿若不是护国公府邀请,她是断断不会出来的。

    可是,总在家里闷着,这心里就更是痛快不起来了。

    如今出了门,见了好友,谢氏的心情反倒是好了些,故而话也多了起来。

    正好此刻尚无其他来客,谢氏便拉着林氏小声的说起了悄悄话。

    谢氏林氏说着话,李氏跟谢婉容便候在她们身后不远的位置。

    李氏是个心思玲珑的,眼力也极佳,见谢婉容一直盯着安笙的背影,便侧头轻声道:“那是永宁侯府顾家大房庶出的二小姐,闺名唤作安笙,你可别瞧着她是庶出的不起眼,但是本事大着呢,且颇有佛缘,乃是普云大师破格收的俗家弟子。”

    许是旁观者清吧,李氏可不像顾家人那样,不大将安笙当回事。

    她冷眼瞧着,安笙往后必有别人没有的机缘。

    你问她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很简单,别的先不说,就只说普云大师唯一的俗家女弟子这一样,就是旁人无法相比的机缘。

    机缘这东西,可遇不可求,可不是谁人都能有的。

    顾家不重视这个庶女,往后只怕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不过,这些都是别人家的家事,李氏可不会多言。

    但是谢婉容不一样,她是文韬的未婚妻,将来就是自己的弟媳,李氏对文韬好,爱屋及乌,自然也会对谢婉容好。

    所以,有些话不对别人说,却得跟谢婉容说,也算是稍稍提点吧。

    谢婉容早晚得融入邺京城里的各大圈子,而融入这些圈子的必要条件,便是对诸家情况,都有个了解。

    谢婉容听到李氏说,安笙是普云大师的弟子的时候,便忍不住一惊。

    普云大师的名号,南诏国民只怕少有不知的。

    谢家也有许多笃信佛法之人,对普云大师的推崇程度,不比邺京城里的信众们差。

    因而,谢婉容一听安笙是普云大师的弟子,自是吃惊。

    不过,她心中想要与安笙结交的心思,却更浓了。

    “表嫂,那你说,这顾二小姐,值得交往吗?”谢婉容问的比较保守。

    虽然她心里生了结交之意,但是,却也不得不衡量考虑外物。

    听李氏说,安笙是庶出,貌似在家中还不算受宠。

    她如今一言一行,并非全然代表自己,还有文家,故而,她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这......”果然,李氏听到谢婉容的话,便犹豫了一下。

    虽说她自己还算看好安笙,但是,安笙身份不高,这是明摆着的。

    她们这个圈子呢,其实最是势力,身份不够的人,就别想打进她们这个圈子里来。

    谢婉容如今问她安笙是否值得相交,这话,她还真就有些不好回答。

    许是看出了李氏的为难,谢婉容随即一笑,柔声道:“我就是随便问问,表嫂别在意。”

    谢婉容当然不可能只是随便问问,李氏明白,但是此刻这种情况,她也只能装作不明白了。

    正好这时候,又有客人上门,林氏得去招待客人,谢氏也就不拉着她说话了,而是打算带着李氏跟谢婉容先进去。

    刚转过头来,见李氏跟谢婉容似乎在说什么,谢氏也没太在意,随口问道:“你们两个说什么呢?”

    李氏看了看谢婉容,见谢婉容并无要隐瞒的意思,便附到谢氏耳边,将谢婉容方才问她的话,与谢氏说了一遍。

    谢氏听罢,沉吟了片刻,对谢婉容道:“这倒也没什么,这姑娘我虽见的不多,但是见过那几次,都觉得性子不错,你若是想要结交,倒也可以接触接触。”

第三百七十章:似有深意?

    今日来客众多,魏氏身为护国公府的老太君,自然是不必亲自迎客的。

    但是,许多客人来了,也要她来招待。

    将人都放在她院里的花厅招待,显然地方不够,因而,魏氏便命人将内院里的小花园好好地拾掇了一番,在里面摆了不少桌椅,上置瓜果茶点,供客人品尝饮用。

    徐氏带着安笙和顾菱,跟着护国公府的丫鬟来到了小花园内,远远地,便能听到园中水榭上传来的笑声。

    园子里零星也聚了几桌客人,徐氏目光一扫,发现都不算特别重要,大都是与他们家身份地位差不多的。

    这些人虽也在交谈,但明显声音不大,可见是刻意收敛了。

    而水榭那边,距离她们此处尚且有些距离,都能听到里头传来的笑声,遂徐氏笃定,魏氏定然在里面。

    魏氏在水榭上面,那么,里面的客人,怕是身份就都不一般了。

    徐氏一时间,有些犹豫。

    她心道,自己现在是应该老老实实带着安笙跟顾菱,与那些跟他们家家世差不多的夫人小姐们坐下说话呢,还是厚着脸皮,去水榭那边套套近乎?

    正犹豫不决呢,便听护国公府的丫鬟冲她做出了恭请的姿势,“顾老夫人,顾二小姐,顾四小姐,请随奴婢这边来,老夫人正等着您几位呢。”

    徐氏一听丫鬟这话,心里不由一惊。

    照这丫鬟所言,魏氏是请她们过去?

    丫鬟言笑晏晏,表情动作不变,像是没看见徐氏的惊讶似的,也不催促,就静静地等着。

    徐氏惊愣了一瞬,便回过神来了。

    她心想,既是魏氏亲自请她们过去,那她若不过去,岂不叫人笑话,也叫魏氏看轻了她。

    她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宫宴年年可也都去的,宫里头都不怕了,难道还能叫个护国公府,给吓住了?

    思及此,徐氏便故作深沉地点点头,对那丫鬟道:“既是魏老太君相邀,那就请姑娘带路吧。”

    丫鬟颔首应了一声,然后带着徐氏祖孙三人,往水榭方向而去。

    走了一阵,便能见到通入水榭的石台。

    丫鬟提裙而上,然后站定,请徐氏等上来,规矩十分周全。

    这石台颇为宽敞,约摸可容五六人一道通过,安笙跟顾菱一左一右扶着徐氏,缓步上了石台。

    石台到中央水榭,距离不算很远,只是为了美观别致,所以做了曲折造型,取通幽之意。

    走过石台,便到了水榭上面。

    里面的人听到脚步声,都停下话头,往外面来看。

    丫鬟快步上前,福身见礼,尔后报说:“启禀老太君,顾家老夫人,顾二小姐,顾四小姐来了。”

    丫鬟话音刚落,便见魏氏亲自走过来,瞧着竟是要来迎徐氏等进那水榭。

    徐氏一看这个架势,也不好托大,忙自己快走了几步,先把魏氏拦住了。

    二人一见面,便不失亲热的问候了彼此一句。

    说话间,徐氏眼尾余光扫过水榭中的人。

    只见,护国公府大房夫人郑氏,和其女陆佳敏跟在魏氏身后,一道迎了出来,再往后,是林太傅夫人崔氏和其儿媳柳氏,还有右相夫人孙氏,其长媳许氏和许氏之女杜婉菁。

    果真都不是一般人,京里头较为炙手可热的两家,都在这里。

    再加上方才落后她们一步来的文国公一家,这京都里头顶级的豪门贵裔小圈子的人,就差不多都齐了。

    若是寻常,徐氏明白,这圈子她们是进不来的。

    可今儿有魏氏相邀,所以,她们便也进到了,这传说中顶级的小圈子里来了。

    徐氏祖孙三人进了水榭,众人又是一番厮认。

    虽然,水榭里原本呆着的人,都觉得魏氏将徐氏祖孙三人叫过来的做法,有些异常,但是,却无人想到了魏氏的真正目的。

    大家这会儿猜测的缘由都是,魏氏大概也是听说了,徐氏带来了普云大师亲手所制之药,因而才格外礼待了她们家一些。

    毕竟是普云大师亲手所制之药,一般人,还真就求不来。

    魏氏今年突然召集大家一道施药,自然也是想要将这次的事情,办的比从前盛大又圆满的。

    而徐氏带来了普云大师亲手所制之药,说不定,还真就能帮着魏氏,将此番善举扬出些名声去呢。

    其他人想到了这个可能,徐氏自然也想到了。

    而大家都想到了一处,倒不是说她们多有默契,只不过,是这个可能性,是目前看起来,最为合理,也最为有可能的一个了。

    所以,大家都往这方面想,才不奇怪。

    只有安笙,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要是她没看错的话,魏氏方才是冲她笑了吧?

    当然了,魏氏冲她笑,这也没什么奇怪。

    上门是客,既然招待过来了,魏氏难道还会特地给她冷脸不成?

    可是,魏氏这笑容,总让安笙觉得,似乎有些,深意?

    可再看过去,魏氏似乎又不看她了。

    安笙暗暗皱眉,心道难不成是自己一时看花了眼?

    正想着呢,便听魏氏又招呼大家进水榭里面坐下说话。

    大好的拉关系的机会,徐氏自然不会错过,所以喜笑颜开地同魏氏一道进去坐着。

    而魏氏这个主人态度都亲亲热热,其他客人们,自然也不会给徐氏冷脸了。

    大家都是内宅里打滚多年的,最会的,便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是以,这一时之间,水榭内气氛十分融洽。

    众人言笑晏晏,说的好不热闹。

    老一辈的人凑在一处说话,总喜欢谈论自家小辈。

    今日魏氏做东,说着说着,自然就说到了她家里的小辈身上。

    陆佳敏此时也在,方才早就说过了,如今,便提起了陆铮。

    至于为什么不提陆文,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邺京城里上流圈子里的夫人们都知道,郑氏向来不喜欢别人谈论陆文,更加忌讳别人说起陆文的身子,陆文如今仍旧出不得门,小病不断,现在在水榭之内的,都是与陆家交往甚深的,自然不会有人去揭郑氏的伤疤,引郑氏不快。

    可是,不说陆文,说起陆铮,郑氏似乎也不见得有多痛快。

第三百七十一章:多有夫妻相!

    说起陆铮,在场的夫人们无不都要赞叹一声,少年英才。

    十余岁便随长辈上了战场,小小年纪,面对血腥残酷的战争,却毫不惧怕,再到后来,独挑大梁,接过祖辈父辈肩上的重担,带领陆家军屡次击退进犯的敌人,这样的少年,不只是英才而已,甚至堪称英雄。

    更别说,这少年英雄出身好,相貌也俊美,身量又挺拔,简直是优秀得不能再优秀了。

    可是,就是这样优秀的人,却有着一样致命的缺陷。

    说是缺陷,或许不太准确。

    或者更应该说,是遗憾吧。

    谁能想到,这样优秀的陆铮,偏偏会克妻呢?

    还一克一个准。

    你说你不信,可是,定下几个未婚妻,不是得了恶疾不治身亡,就是突发意外,人没了。

    这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谁又敢不信呢?

    难道真是天妒英才,老天也不想这人这般优秀,所以,才故意安排了这番磨难给陆铮吗?

    大家大都是这样猜测的。

    陆铮保家卫国,是国民英雄,若是不提到这克妻一事上去,大多数人,对他还是报以善意和敬意的。

    所以,很多人都宁愿相信他会有这样的命数,是因为天妒英才,并非是他命格不好。

    从前的时候,陆家老太君魏氏,陆铮的亲娘林氏想到这件事的时候,也是这般认为的。

    别人愿意对陆铮报以善意,她们身为至亲,就更加不想恶意揣测陆铮的命数了。

    可是,克妻的事实如铁一般,就算她们不信,也不能强迫别人不信。

    在接连害死了几个姑娘之后,魏氏跟林氏,也都歇了再给陆铮定亲的心思。

    她们这样决定,也实属无奈,实在是,怕害了人家姑娘啊。

    曾有人给魏氏和林氏出主意,叫她们多花些银子给陆铮买个媳妇回来,说这样的媳妇命硬,不怕克。

    但是魏氏跟林氏都没同意。

    买来的人命,也是人命,她们不能为了自己,就去害别人。

    原本,陆铮的婚事跟陆铭的身子一样,都是魏氏心头的一根刺,想起来就扎的心口一阵疼。

    可现在,这根刺忽然被拔出来了,魏氏心头松快了不少,自是高兴。

    那日,林氏来同她说,普云大师亲自批命,说陆铮命定的有缘人出现了,婚事有望了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直以来压在心头的大石,竟然就这么被搬开了,魏氏简直高兴得快要不能自已。

    再一听林氏说,陆铮命定的有缘人就是安笙之后,魏氏更是喜得当场就说,安笙是自家的福星。

    早在安笙替陆铭扎针救命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孩子不一般,是个有大福气,又有机缘的,现在看来,自己果真没有看走眼。

    至于身份什么的匹配与否,魏氏表示这些都不需要考虑。

    既是天定的缘分,那她又何必拘泥那些小节?

    庶出的也没什么,只要孩子自己好就行。

    况且,安笙这小丫头,她瞧着就颇为顺眼,如今再一看,就觉得这合该是自己的孙媳妇啊。

    瞧瞧这孩子,跟她们家陆铮多有夫妻相!

    林氏也是的,就不能早几天跟她说这事,要是早跟她说了,那她今日也不用搞这么大阵仗,费心将人请过来了,那日林氏宴请安笙的时候,她就可以将人叫过去看看了。

    没错,魏氏今日搞这么大的阵仗,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相看孙媳妇的。

    这看见人了,真是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满意。

    若非是林氏说普云大师说现在时机未到,不能言明此事,魏氏真是恨不得立即昭告天下,然后就派人去永宁侯府提亲!

    谁知道这时日长了,会不会再有什么变故啊?

    这要是给了希望,再将这希望夺走,魏氏表示,自己可着实承受不住啊!

    今日这事办完,可得给陆铮去封信才行。

    这仗要抓紧打,可娶媳妇,也同样重要啊。

    赶紧打完仗回来,多跟自己未来媳妇相处相处,才是正经。

    陆铮明年就十七了,安笙也十四了,着手开始准备婚事,也不是不行。

    虽说南诏尚婚不算早,但是,男子到了十八,也大都准备娶妻了,陆铮十七岁,也就晚一年,不打紧,不打紧。

    至于安笙的年纪,嗯...是小了点儿,不过这也没什么,都过了十三了,大多数人家,也要替姑娘相看人家了。

    魏氏要做的,就是在永宁侯府替安笙相看人家之前,将人给定下来。

    今儿个请永宁侯府老夫人徐氏过来,也是有意要探探徐氏的口风。

    大家坐在一处,谈到家里小辈的婚事,也实属正常。

    不过,这话还是不好当着姑娘们的面提起。

    毕竟在场的几个姑娘家,都没有定下亲事。

    至少明面上来看,尚且都未曾定下来,但具体到底怎么回事,有没有人已经暗中选定了人家,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明白。

    于是,魏氏看了一阵未来孙媳妇,就对陆佳敏道:“敏儿,你带着婉菁和安笙姐妹俩,去外头逛逛吧,总跟我们这群老太婆待在一处,也没甚趣儿,这会儿还未开始施药,你就先替祖母,招呼招呼你这些小姐妹们吧。”

    魏氏吩咐,陆佳敏自然不能不从,遂顺从地福了福身,柔声应下,然后招呼着杜婉菁、安笙还有顾菱,去外面园子里了。

    陆佳敏今日是主家,招呼安笙她们,并没有任何不妥。

    可是,她是护国公府正经的嫡出大小姐,若硬要按规矩来说,招呼安笙和顾菱,其实算是抬举她们姐妹了。

    但是,魏氏的吩咐,她又不能违拗,遂尽管心中不愿,却仍旧没有表现出来。

    到底是世家嫡出的千金小姐,陆佳敏性子虽冷淡,但是规矩还是不错的,一路带着安笙她们从水榭上下来,还算用心地给她们介绍府里的景致。

    应该说,主要是给安笙和顾菱介绍。

    陆家内宅,杜婉菁自小到大也没少来过,所以,这宅子里面的景致,她其实早就都看惯了,自然没什么新鲜。

第三百七十二章:隐意

    不过,即便并不觉得有什么新鲜,杜婉菁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无聊不愿的样子,仍是一派从容得体的跟着几人,一道逛着。

    陆佳敏性子有些冷,对安笙和顾菱这样的身份,其实是有些不屑的,她虽自认没有表现出来,安笙却敏感地察觉到了。

    不过,安笙对这些也不在意。

    与人相交,贵在知心,陆佳敏瞧不上她的身份,她却没必要自轻自贱。

    道不同不相为谋,各从其志罢了,也没必要强求。

    至于顾菱...看她一副非常为护国公府内园景致折服的赞叹模样,安笙想,还是要注意她一些。

    顾菱这小姑娘,天真娇气有余,但是心计明显不足,喜恶常常都挂在脸上,这一点,实在是不像她娘宋氏。

    若是在永宁侯府,顾菱如何,自有宋氏操心,但是今日宋氏不在,她现在又跟自己待在一处,安笙就算只为了自己,也必须得注意些顾菱。

    这些世家的小姐们,行事最有准则分寸,别看年纪不大,但是心思都深得很,陆佳敏又明显瞧不上她们,她自然不能让顾菱丢了面子。

    若是顾菱丢了面子,她也不能多得脸就是了。

    下了水榭,再走一段路,便到了小花园。

    陆家虽不像文家那样,在园中栽种大量的奇花异草,但是,也是繁花似锦,绚丽多姿。

    一路走来,顾菱对护国公府最深的印象,便是气派,与顾家决然不同的气派。

    明明都是御赐的宅邸,可是看看人陆家,便是疏阔而大气,气派而不俗套。

    对比下来,顾家到底是有些陈旧了,许多宅院,如今都已经因为修缮不当,荒废了,哪里像陆家这样,处处都是景致。

    顾菱看着眼前的雕梁画栋,绿树繁花,心中羡慕,不一而足。

    大概是眼前景致太过吸引人了,顾菱忍不住心生向往,这想法,于面上便多少露了出来,正好被陆佳敏收入眼底。

    安笙眼瞧着,陆佳敏眼中闪过一瞬的不屑和轻视,但随即,眸光一转,这股情绪便又不见了。

    但是,再介绍起陆家园中景致的时候,陆佳敏明显有所敷衍。

    安笙看出来了,杜婉菁,应该也看出来了,只有顾菱,毫无所觉。

    安笙想要提醒顾菱一下,正准备暗暗递个眼色过去,却见迎面走来两位夫人和一位小姐。

    她定睛一看,来人正是谢氏一行。

    谢氏一行与她们走的是同一条路,正好对面而行,走不多时,正好碰上。

    陆佳敏带着安笙她们停下,跟谢氏李氏,还有谢婉容打了招呼。

    谢氏亲热地问了陆佳敏几句话,又跟杜婉菁和安笙还有顾菱也都说了话,这才准备去魏氏那里拜见。

    原本,安笙她们这时就该跟谢氏她们分开了,可是,临别之前,谢氏对陆佳敏说:“婉容初来邺京,与姑娘们都不算熟悉,能否请佳敏你,替我带带她,让她跟姑娘们多相处相处?”

    谢氏这话说的客气,陆佳敏自然不好不应。

    且今日她为主家,本来就该帮着招呼这些姑娘们,因而,自然是好生应下了谢氏的话。

    不过,谢氏得先带着谢婉容去见过魏氏等人才行。

    所以,就得让陆佳敏她们,稍稍等上一会儿了。

    这倒也无妨,反正园中点心果品茶水一应俱全,她们坐下说说话,等谢婉容一会儿,也未尝不可。

    谢氏带着李氏和谢婉容先走了,陆佳敏便带着安笙等人去了一处角亭。

    刚坐下,便有丫鬟换了新茶上来,供几人饮用。

    陆佳敏其实最不耐烦招待人这些事情,但是因有魏氏交代,又不得不做,如今坐下来不必逛了,心里其实高兴得紧。

    她们这边刚坐下不久,谢氏带着李氏跟谢婉容,也上了水榭。

    刚要进去,就听见魏氏问徐氏说:“妹妹家里几个姑娘可都许了人家了?”

    谢氏闻言,脚步微微一顿。

    她倒是也好奇,徐氏会怎样回答。

    顾家的几个姑娘,如今都算是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只不过,有些人心思重,总巴望着不可能的人。

    虽然谢氏一直没有考虑过将顾凝薇许给自己儿子,但是顾凝薇母女的心思,她却也是知道的。

    当然,这京中爱慕她儿子的姑娘不知凡几,顾凝薇又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有些心思,倒也实属正常。

    只不过,这心思略有些歪,大抵是她那个母亲没有教好。

    谢氏停下了脚步,李氏跟谢婉容自然也要停下。

    且里面长辈们说到姑娘家的亲事,谢婉容自觉应该避嫌,就更不肯往前走了。

    魏氏问起家中姑娘们亲事,徐氏倒也没觉得奇怪。

    到了她们这把岁数,凑到一处,说得最多的,自然是子孙后代的事情。

    而子孙后代的事情,亲事自然也算是其中一种。

    只不过,魏氏这话问出来,徐氏却有些不好回答。

    她心里自然是有想法的,但是,却不足为外人所道。

    她的那些谋算,自己知道就行了,自然是不能跟外人说的。

    但是,魏氏已经问了,不回答,又似乎不好。

    因而,徐氏只能思量了片刻,含糊笑言:“姑娘们如今年纪才刚刚到,议亲是大事,她们母亲说不得也都自有打算,我这个当祖母的,也不好太过干涉,不过,老姐姐若是有什么好人选,可也万别吝啬,定要帮忙牵个线啊。”

    徐氏这话说的很有技巧。

    前面说姑娘们亲事大都有当母亲的做主,她虽为祖母,却不会太过干涉,意在表现自己开明。

    接着,却又话锋一转,玩笑求魏氏帮忙寻觅合适的青年才俊,看似玩笑,但其实却又侧面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叫大家都知道,她们家是愿意接受别人保媒的。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因为在场的右相夫人家里,还有林太傅夫人家里,全都有适龄的公子哥,且人品样貌皆为上乘,这么好的机会能向两家提及自家姑娘,徐氏怎能错过?

    在场的都是人精,最会听话音儿,徐氏这话一出,大家几乎一瞬间,就都明白了她话中隐意。

第三百七十三章:受伤

    徐氏这是,想要与她们中的一家,或是几家结亲啊。

    瞧徐氏长得一副干巴巴的样子,胃口倒是不错嘛,野心也不小!

    林太傅夫人崔氏,右相夫人孙氏,还有两人的长媳柳氏与许氏,看透了徐氏的心思后,心头齐齐划过些许不屑。

    非是她们轻慢徐氏,实在是,各方面条件都不合适。

    想她们两家的小子,哪一个拎出来,在如今邺京城里这一辈的青年才俊中,不是个中翘楚?

    这京中,想要与她们两家结亲的豪门贵女多了去了,徐氏家里那样身份,竟也敢想?

    再说了,就她们家那位嫡长小姐,哪个规矩周全的正经人家,敢娶回去啊,不是给自己找事么。

    尚在闺阁里头,都敢跟人生撕打架,这样的女子,如何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主母,如何能做丈夫的贤内助,帮着打理家事?

    当然,顾家还有其他的姑娘,她们倒是也知道,顾家其他的几个姑娘,确实也没听过有什么不好,但是,她们这样的人家,如何能娶一个庶出小姐做主母?

    方才来的那位顾二小姐,倒是个不错的,虽年纪不大,但也能看出模样不错,瞧着性情也和顺,也算有福缘,否则的话,也不会叫普云大师收做俗家弟子。

    可是,这顾二小姐再好,也改不了庶出的身份。

    单这一样,她们就不会考虑了。

    娶亲是大事,她们自要多方考虑衡量,不可能只因为哪家闺秀一点优秀过人,便仓促定下亲事。

    因有了这些计较,所以,徐氏那话说完,其他人也都没有应声。

    不过,魏氏倒是说话了。

    不仅说了,态度似乎还有些奇怪。

    如果说,魏氏因为是今日的东道主,出于礼貌,应下会帮徐氏留意着,并不奇怪。

    可是,魏氏应得这么高兴,就着实有些叫人看不明白了。

    右相夫人孙氏,林太傅夫人崔氏,与魏氏一向交好,尚在闺阁时,三人便是密友,这么多年交往下来,自然对彼此了解甚深。

    可是,今日魏氏的所作所为,竟然叫她们这两个老友,都有些看不明白了。

    不过,即便心中有些疑惑,但孙氏和崔氏却仍旧什么都没说,亦没有表现出来。

    正好这时候,谢氏带着人进来了,她们便将这个话暂时揭过去了。

    谢氏带着李氏跟谢婉容,拜见了几位长辈。

    魏氏等几个老姐妹,都是头回见谢婉容,知道她的身份,和文家的打算,均好生赞了一番。

    徐氏也跟着赞了几句,但笑意盈盈间,却在暗暗打量谢婉容。

    打量了片刻后,就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谢婉容,着实比顾凝薇优秀。

    输给这样的姑娘,顾凝薇也不算亏。

    徐氏倒是挺看得开。

    文家攀不上,还有林家,还有杜家,甚至,还有萧家!

    顾凝薇长得也不差,家世也勉强过得去,这天下男子么,总归都是爱美人的,她就不信,顾凝薇还找不到一个好婆家了。

    等这次禁足过后,她会将顾凝薇带到身边亲自教养,一定要给顾凝薇寻个上等的婆家才是。

    谢婉容在水榭里待了一会儿,便起身请辞。

    魏氏她们也没拦着,听说陆佳敏她们在外头等她,便叫她先去了。

    谢婉容福身行礼之后,便离开了水榭,往小花园方向而去。

    ......

    西北。

    文韬跟着劳军队伍押送物资,今日刚到西北大营。

    昨夜他们收到消息,知道陆铮今日不会出战,所以,文韬本以为,自己一到这边,就能看见陆铮。

    结果,他来了半晌,也没见到陆铮的身影,只有陆文和另外两位将军,接待他们。

    因在人前,文韬也没问陆文,陆铮为何不在。

    想着待会儿等人都散了,再私下问陆文就好。

    文韬说是来劳军,但其实只是担着个虚衔而已,所以并不管什么事。

    这一路上,他大都只是帮着看护物资。

    不过,就连这份活计,还是他自己给自己找的。

    但是他做得倒是很精心。

    这些物资可都是给陆铮运过来的,陆铮他们现在打仗,若后续粮草物资出了问题,那可就糟了。

    因而,文韬丝毫不敢小视。

    所幸,一路平平安安到了西北,物资也安全送到了大军手中,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交接的工作很繁琐,等到所有物资查验完毕,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等到人都散了,文韬立即拉过陆文,问他陆铮到底去哪了。

    文韬本来以为,陆铮是出去查探敌情什么的,得保密,所以问得分外小心。

    哪成想,陆文听了他的话,却当即就苦了脸。

    只见,陆文左右看了看,方才小声跟他说:“要真是去查探敌情,倒好了,你不知道,其实将军是受伤了,就在昨夜,敌军突袭,咱们这边出了内奸,将军不察,腹背受敌,受了很重的伤,不过幸好,最为致命的那支毒箭,被将军穿的药藤软甲,给挡下来了。”

    文韬一听陆铮受了重伤,当下脸色就变了。

    “快带我去看看。”

    陆文也没拒绝,直接就带着文韬去了帅帐。

    帅帐门口守着的,都是陆铮的亲卫,出了内奸,陆铮现在又尚未清醒,陆文根本不放心别人守着帅帐。

    故而,从昨夜开始,帅帐的守卫工作,他就只交给亲卫队来做。

    其他人,没有他的命令,均不得靠近帅帐。

    虽然此举必然引来有些人的不满,但是,非常时候,陆文不得不小心谨慎些。

    “将军吃了药,但是还未醒过来,我先带你过去瞧一眼,等将军醒了,你再来同将军说话吧。”帅帐门口,陆文轻声对文韬道。

    文韬点点头,算是应了陆文的话。

    陆文亲自撩起帐门,请文韬进去。

    文韬矮身进了帅帐,一进去,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陆铮的帅帐陈设很简单,宽大的桌案,一张圆桌,几个圆凳,零落摆放在帅帐里面。

    这帅帐里面,毫无华丽的装饰,甚至连陆铮本人睡的床,都是简单的木板床,毫无赘饰,只是上头铺着毡褥和席子而已。

第三百七十四章:寄信

    西北气候恶劣,常年风沙,冬日苦寒,夏日酷暑,这些,文韬一直都知道。

    可他以为,陆铮身为护国公世子,镇北大将军,怎么说,待遇也会好一些。

    但是,他没有想到,陆铮生病了,竟然都只睡在这样简陋的床上。

    陆铮不是乐享安逸的性子,他明白,可是,陆铮在邺京的时候,也是该讲究的,都讲究的啊。

    如今,如今竟然就这么睡在,这般简陋的床上,他甚至还昏迷未醒......

    “他,他这些年,一直这样么?”文韬语气有些艰涩。

    陆文乍一听见文韬这样问,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不过,再一看文韬的目光神情,他就明白,文韬是什么意思了。

    明白了文韬的意思,陆文便小声解释说:“这边条件不好,最近的城镇,快马过去,还要两个时辰左右呢,所以将军从来不叫我们费心布置他的大帐,将军说了,地方能睡人就成,不过昨夜将军受了伤,我怕他睡得不舒服,所以叫人送了两套软褥过来,给将军铺下了。”

    他知道文韬是好意,心疼陆铮,不过,在这里就这样,讲究不了那么多。

    虽然,将军要是想要讲究一些,也不是不行,但是将军一向不爱搞这些特殊,所以从来不让他们特地准备什么。

    打仗就是打仗,不是来消遣的,更不是玩闹,贪图安逸享乐,就不该到战场上来,将军一直这样告诫他们。

    因为打仗,那是真刀真枪拼杀的,是会死人的。

    所以每到了战场上,陆铮都不会放松。

    但是,防备得了敌人进犯,却不想,会着了自己人的道!

    一想到自己这边出了奸细,陆文就恨得牙根都痒痒了!

    听了陆文的解释,文韬也没再说什么了。

    这些道理,他也不是不懂。

    他就是乍然之间,看到陆铮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住的这么简陋,有些心疼。

    不过,既然这是陆铮的意愿,他也不能说什么。

    战争不是闹着玩的,文韬自然也明白,他来这里,是历练来的,又不是指挥作战,自然不会置喙陆铮的决策。

    “奸细的事情,查清楚了么?”文韬低声问。

    “查清楚了,但是,却没查出什么要紧的,查出来的结果,说是受敌军金钱诱惑,才会背叛南诏。”说起这个,陆文不免有些懊恼。

    说实话,这个结果,他并不相信。

    但是,抓到的奸细查来查去,就只查出了这些,多的,却是什么都查不到了。

    这人到底跟朝中某些官员有没有什么关系,更是一概查不出。

    线索到了敌军利诱这里,就完全断了。

    文韬自然也不相信,就只是敌军利诱这么简单。

    要说这个人跟汪德蒲一行毫无关系,他根本就不信!

    “我身边跟着太子殿下的暗卫,待会儿我叫他们回去,给太子殿下传个口信,让殿下在京里查一查,看能不能查到什么。”

    “也只能这样了。”陆文点点头。

    “对了,陆铮受伤这事,你们给护国公府去信没有?”

    “还没,将军昨夜昏迷前,特地交代我,不许给京里传信。”

    “然后呢,你就真没传?”文韬惊道,“这种事怎么瞒得住呢?要是老夫人和夫人知道,陆铮受伤了,你却瞒着不告诉她们,看你回去之后,她们怎么收拾你。”

    “可是将军不让我说啊......”陆文又何尝不知,这事瞒不住。

    可是,陆铮昏迷之前,特地交代他,不许他往京里送消息,现在陆铮尚未醒来,他总不能违背陆铮的意思吧?

    所谓军令如山,这军营里头,主帅的话,谁敢不听?

    不过,他要是非不听陆铮的,坚持把消息传回去,倒也不是不行。

    陆铮醒来也未必怪他。

    只是,陆铮的话也有道理。

    他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与其将自己重伤的消息传给家里,叫家里替他担心,提心吊胆,还不如等他情况稳定些,再寄家书回去,将这事略提一提。

    “他受伤糊涂了,你怎么也糊涂了,你们自己人倒是能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了,可是别人呢?这营中将士兵士无数,说不定从谁的口中,就将这个消息透出去了,到时候,老夫人和夫人从别人口中得知陆铮受伤,该何等忧急啊。”

    “那......要不我就给夫人去封信?”陆文被文韬这么一说,心里也突然有些没底。

    “我来写吧,陆铮只交代你不许传信回去,却没交代过我,遂我来写这封信,最为合适。”

    陆文闻言,思索片刻,也觉得此法甚好,遂点点头,应了。

    陆铮仍未醒来,文韬也没再在他的营帐里多待,先回自己的营帐写信去了。

    因知道他要过来,所以陆铮一早就交代陆文,让陆文给他安排了一个小营帐,单给他和听风住。

    方才,他已经将听风先打发过去收拾了,这会儿直接过去就好。

    正好他要安排暗卫回京,因而,可以让暗卫将信一并给护国公夫人捎回去。

    写好了两封信,文韬招来暗卫,让他将这两封信分别送到文国公夫人和护国公夫人手上。

    然后,又交代了几句口信,让他带给太子殿下,就叫他先离开了。

    暗卫得了命令,也不多言,抱拳颔首之后,转瞬,便又消失了踪迹。

    文韬此时还不知道,就是自己的这封信,将他心中放不下的那个人,彻底地推离了自己。

    虽然,那个人一直也不曾属于自己,但是,只要她一日不属于别人,文韬就总是忍不住暗示自己,还有希望......

    但是这封信回去之后,就连这份希望,也彻底地破灭了。

    可造成这个结果的,竟然是他自己,文韬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应该怪谁?

    不过眼下,文韬还不知道,自己的这封信,会在邺京掀起多大的风浪。

    西北大营条件虽然苛刻,环境也实在算不上好,但是,这里没有迫人的视线,也没有让他痛苦的根源,尽管常常黄沙卷地,但是却自有一股疏狂辽阔之感。

    这种情境之下,文韬多日以来一直郁结的心情,似乎都轻松了不少。

第三百七十五章:不吉之梦

    邺京,护国公府。

    巳时一刻,护国公府大管家陆山劲派丫鬟来报,说施药的时辰到了,请魏氏等人出去。

    魏氏闻言,便带着家里人,招呼客人们一道出去了。

    因此次施药人数众多,因而,陆家早在数日前,就在府外长街搭好了凉棚,并在每个棚子下面,都摆好了桌椅案台,各家所在的位置,也都明确标注出来。

    每一家带来的药材和药品等物,也一早就派人摆放好了,只待时辰一到,诸家一同出来,分发给前来领药的百姓即可。

    到底是底蕴深厚的大家世族,做事当真是周全得很,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愣是没有一点儿疏漏。

    陆家这些年,因刻意避讳,故而很是低调。

    不过,这次一过,大家便都明白了,低调归低调,但是人家的能耐,可是一点儿都不少。

    低调行事,那是人家自己不愿意出风头,但是却不代表人家底蕴不在了。

    大家伙可别忘了,陆家还有一位将军,在西北打仗呢,只要陆家还有男儿上得了战场,带得了骁勇善战的镇北军,那么,就没人敢小瞧了陆家!

    只是,陆家风光怕也就这几年了,等那陆铮年岁渐大,陆家的路,怕是仍不好走啊......

    陆铮再优秀,若是衣钵无人传承,陆家的风光,也就到他这一辈为止了。

    造化弄人啊。

    谁能想到,那么优秀的儿郎,偏是个克妻的呢?

    魏氏站在自家凉棚底下,因她站的位置较高,因而,正好可将众人表现,看在眼里。

    别看她岁数大了,但是,这眼睛可不花,反倒亮着呢。

    那些对着他们家大门口悬着的那块御赐匾额一脸唏嘘的人,别以为,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京中,如今怕是大多数的人都认为,陆家风光不过一代了吧。

    其实,这倒也不怪人家这么想,别说这些人觉得陆家过了这代便要衰落,就是她们自己,也曾冒出过这样的念头。

    概因陆铮娶不着媳妇啊......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却不存在了。

    陆铮的未来媳妇,已经出现了,还是普云大师亲自给算的呢,错不了!

    一想到这里,魏氏便笑得合不拢嘴。

    她心心念念的孙媳妇,可算是有着落了!

    ......

    徐氏今日,因为魏氏的刻意抬举,又因为普云大师亲手所制之药,很是出了一番风头,连带着对安笙,都满意了很多。

    施药活动圆满结束之后,陆家准备了小宴,留诸位来客吃了午膳才走。

    因为今日高兴,徐氏席间便多吃了两杯酒,回去的时候,人已经有些熏熏然了。

    回到永宁侯府之后,徐氏已经快要睡着了。

    盼夏担心徐氏吹风伤了身子,便让赶车的婆子将车直接赶进府里,又叫人将软轿抬到垂花门外侯着。

    到了垂花门外,盼夏便同安笙和顾菱道了声罪,说得先送徐氏回去。

    安笙和顾菱见徐氏醉酒,自是叫盼夏赶紧将人送回去。

    盼夏送徐氏离开后,安笙和顾菱也各自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回去后,安笙叫紫竹打水洗了脸,自己也去歇着了。

    今儿一上午都不得闲,她也有些累了。

    方才在护国公府饮了几杯酒,别说徐氏熏醉,她的脑子也有些迷。

    青葙伺候安笙睡下后,便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安笙这一觉睡了很久,但是却并没有睡好,不停地在做梦,是以醒来之后,颇为头痛。

    青葙拿了清凉膏来给她按摩,又问是否要煮些解酒汤来。

    安笙摇摇头,说不必了。

    她这非是醉酒所致,应该是没有睡好的缘故。

    不过,她做的那个梦,似乎并不怎么好。

    她梦到陆铮被青蛇绕身,挥之不去,挣脱不开。

    青蛇绕身,多半预示着麻烦缠身,或是碰到了不好的事情,乃是不吉之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做这样的梦。

    按说,她今日见到陆铮母亲和祖母,并未看出二人面上有何愁闷之色,所以说,应该没有对陆铮不利的消息传回来才是。

    但是,自己突然间做这样的梦,总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吧?

    “小姐,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青葙见安笙面有忧色,遂问道。

    安笙听到青葙的话,想了想,还是没有隐瞒,将自己方才做的那个梦,跟青葙说了一遍。

    听说梦境不吉,若是说出来,便能将这份不吉破除,那么,自己跟青葙说了,陆铮也许就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青葙一听安笙说做了这样的梦,便道:“小姐会不会是因为今日在护国公府待的时辰比较久,故才做了这样的梦啊。”

    安笙闻言,便一愣。

    再仔细想想,青葙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兴许真是自己多想了吧,但愿陆铮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将这场仗打完,早日回来。

    等等,他早些回来,还是晚些回来,与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相干吧?

    她今儿是怎么了,怎么一直想起陆铮呢?

    “小姐,您要是实在不放心,明日奴婢陪您去寺里上个香,求个签吧?”青葙见安笙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的,生怕他再想下去,把自己想出病来。

    “算了吧,最迟后日,我们就能去寺里陪师傅了,明日还是尽量不要出门,省得被人怀疑。”

    “奴婢听您的。”

    安笙这一觉睡得久,徐氏那头,就睡得更久了。

    徐氏从回去就睡起来了,一直睡到傍晚十分,方才醒来。

    不过,与安笙不同的是,徐氏这一觉,可是睡得香甜异常。

    这几日因为顾凝薇的事情,她睡得一直不好,今儿这一觉,可算是养足了精神。

    这精神头一足,就有空料理别的事情了。

    徐氏今儿虽出门去了,但是,徐嬷嬷却被她留在府里,是以,她走了之后,这府里出了什么大事,徐嬷嬷可都知道。

    方氏在房里摔东西,后又打了方妈妈,动静着实不小。

    徐嬷嬷自不会替方氏遮掩,隐瞒不报,因而,徐氏一醒过来,精神头足足地叫她去问话,徐嬷嬷便如实将府里的事情,都跟徐氏说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大起大落

    徐氏一听徐嬷嬷说,方氏趁她不在府里,又作了这么多妖,当即不喜,命徐嬷嬷亲自过去,将方氏好一番教训敲打。

    方氏被徐嬷嬷训斥,却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下。

    等到徐嬷嬷将徐氏的话都转达完了,离开了,方氏才过身颤抖地坐下了。

    “宋惜文,你给我等着!”方氏咬牙切齿地说出宋氏的名字,那模样,大有要将宋氏生吞活剥了的意思。

    不过,方氏这还真是冤枉了人家宋氏,这个状,还真不是宋氏去告的。

    不过,方氏跟宋氏交恶,宋氏又才来奚落了她一番,又为着这事打了方妈妈,方氏自然是将所有的错都怪在宋氏头上了。

    至于宋氏是真无辜还是替别人背锅,方氏完全不在乎!

    徐氏那头,罚了人,自然也要奖赏有功之人。

    今日这头功,自然是要奖给盼夏的。

    盼夏的主意出的真真好,大大的替她挣回了面子,徐氏高兴,直接就将盼夏一直惦记着的那套嵌金宝石头面,赏给盼夏了。

    盼夏接到这份赏,喜得当即跪下谢了恩。

    徐氏笑着摆摆手,叫了起,“你尽心尽力帮我办事,我心里都是有数的,往后还要如此才好。”

    “奴婢对老夫人忠心不二,定然尽全力帮老夫人排忧解难。”盼夏适时地表了决心。

    主仆俩都很是满意。

    徐氏不在乎这一套头面。

    再说这头面是她年轻时候戴的了,现在也戴不出去了,与其留在匣子里沾灰,倒不如赏给盼夏,也叫她更加尽心替自己办事。

    一套头面而已,她还拿得出来。

    她在意的,是今日收获的这些人脉。

    人脉这种东西呢,都是要经营的。

    她自认手段眼光都不缺,唯独缺少的,就是一个契机。

    而今日这个契机,她已经拿到了。

    这往后,还愁跟那些大家太太们走动不起来么?

    徐氏越想越高兴,大手一挥,又命盼夏,“将我收着的那两只翡翠镯子,给二小姐送去吧,就说我给她置装了。”

    “是,老夫人。”盼夏柔声应下,然后拿着镯子去给安笙送赏去了。

    她们主仆俩这时候又哪里会想到,这事情都是双面的,有喜,自然也就免不了有悲。

    所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这天下的便宜,哪能都让一人尽占了呢?

    不过,徐氏这会儿正是高兴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想到这些。

    次日一早,邺京城里,不知怎么的,就传出了徐氏大善,亲求普云大师所制之药,赠与有需要的百姓,此举堪为世家宗妇之楷模。

    直将个徐氏夸成了举世无双的大善人。

    徐氏听到盼夏送回来的消息,简直笑得合不拢嘴。

    不出一日的功夫,她就已经接到了不少人家的帖子,邀她前去做客。

    虽然,这些帖子大都是些小户人家,真正那些大家尚未动作,但徐氏估摸着,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要不了多久,那些世家大族,也要给自己下帖,请自己过去做客。

    她可是已经好久没有接帖子接到手软了,这感觉真是不错!

    徐氏高兴了,得脸了,连带着,永宁侯府的下人们出门办事,都受到了礼遇。

    大家都觉得与有荣焉,觉得做永宁侯府的下人,实在是好。

    可谣言这种东西,历来是把双刃剑。

    有说好的,自然就有说不好的。

    不过,对于那些不好的言论,徐氏都自动过滤掉了。

    一些眼馋的说酸话罢了,她还不放在眼里。

    可酸话不放在眼里,有人抢名声,她却不乐意了。

    听到盼夏说,有人效仿她,也亲自上山,去找普云大师求药去了,徐氏脸就拉了下来。

    不过很快,她就又放轻松了。

    因为,她这药,可不是外面人传的那样,是自己去求来的。

    这药到底怎么来的,永宁侯府人人都知。

    不过,外面人硬是将这功劳按在她徐氏身上,徐氏表示,自己也颇为无奈啊。

    毕竟,嘴巴长在人家脸上,想说什么,也是自由么。

    起初,还只是一人效仿徐氏的做法,前去求药,后来,去的人越来越多。

    听说,还不到傍晚,这弘济寺的山门,都被那些求药的人给堵住了。

    “这些人还要脸不要,这不是成心打扰大师清修么!”徐氏眉毛一竖,怒道。

    “老夫人,您消消气,奴婢叫人去打听了,听说大师谁也没见,都拒之门外了。”盼夏立即说。

    她明白,徐氏到底要听什么。

    要是人人都能求来普云大师亲手所制之药,那也就显不出徐氏的能耐来了。

    既显不出她的能耐,那谁还会这么主动与她相交呢?

    到时候,她们苦心经营这一着,可就白费了啊。

    果然,徐氏一听盼夏说,普云大师谁都没有见,又放心了。

    “大师是方外高人,如何能见这些俗人。”

    “老夫人说的是。”

    ......

    两个时辰后,时近傍晚。

    弘济寺上,又有新的消息传下来。

    徐氏一听,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好。

    本来,她是以为,普云大师谁都没有见,这些人也就该知情知趣,都离开了。

    哪知道,走了一拨,又上了新的一拨,弘济寺今日,可是热闹得够呛。

    虽说弘济寺一向香火鼎盛,但是,也没有这么多人,跑去求见普云大师的时候啊。

    还都是去求药的。

    大师本来还想要远游去的,可是,看眼下这情况,怕是一时半会儿,都出不去门了。

    “大师不会,怪我吧......”徐氏开始有些担心了。

    盼夏心里也没底,却仍旧劝慰徐氏说:“应该不会的,大师慈悲为怀,怎会怪老夫人呢。”

    话虽这么说,但是,盼夏自己也觉得,情况不容乐观。

    一句慈悲为怀,难道就抵消她们给普韵大师带去的麻烦了?

    说到底,这件事要不是因为她们暗中叫人广撒消息,兴许,还不会将动静闹得这么大。

    可是,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

    短短一日,徐氏的心情大起大落,因而,今日晚膳,都吃的不香了。

    晚膳后,她一直悬着心呢,然后,就见盼夏跑进来,急慌慌地说,普云大师给安笙送信来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不足与谋

    徐氏一听盼夏的话,当即站了起来,随后,就要去玉笙居。

    徐嬷嬷见状,赶紧将人拦住,劝道:“老夫人莫急,您这时候过去,是要跟二小姐说什么?信是普云大师指明给二小姐的,您去,怕是不合适啊。”

    徐氏闻言,脚下一顿,又停住了。

    是啊,徐嬷嬷说得对,她真是急糊涂了!

    “信已经送到二小姐那里去了,兴许,兴许二小姐看完信,会来找老夫人您的?”盼夏大胆揣测。

    她总觉,这封信来的不太好。

    普云大师早不写信,晚不写信,偏偏这个时候,给二小姐来了一封信。

    要说这信的内容跟白日里的事情没有关系,盼夏不信。

    “对对对,这丫头有什么事情,一向不敢瞒我,普云大师来信,她怎么着,都得到我这里来回个话的,我先等着她。”徐氏说着,又退回了软榻上。

    不出徐氏等人所料,安笙接到普云大师信之后,当即大惊失色,拿着信就跑来找徐氏了。

    徐氏一听安笙来了,忙叫将人带进来。

    祖孙两个见了面,都没什么心思客气,规矩什么的也顾不得了。

    安笙捏着信纸,一脸惶急地对徐氏道:“祖母,祖母,您快看看,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似乎很着急慌乱,连话也说不清楚,手里的信纸随着说话间,甩得直响。

    徐氏闻言,赶紧叫人将信拿给她看。

    盼夏忙过去,接过安笙手中的信,呈给徐氏。

    徐氏接过信一看,脸色登时就变了。

    盼夏和徐嬷嬷一看徐氏这个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好,互相对视一眼,脸色都是沉沉的。

    安笙在一旁抽噎着,哭得好不可怜。

    普云大师的信上,只写了四个字,不足与谋。

    这四个字,看似简单,但下笔劲道,铁画银钩、力透纸背,但凡见了的人,都能从这四个字中,感受到下笔之人的怒气。

    徐氏一看,就明白了。

    不足与谋,她想,普云大师说不定真正想写的,是竖子不足与谋才对。

    只不过,他是修佛之人,大抵不想造口业,因而,便将那竖子二字,省略了。

    况安笙毕竟是他自己收的徒弟,徒弟做错了事,非要说的话,师傅那里,也不能完全脱责......

    说安笙是竖子,那也就等于承认他自己眼光不好,所以,普云大师可能就没加这两个字。

    但是,加与不加,差别很大吗?

    还不都是怒不可遏。

    徐氏哪里会想到,这件事最后会演变成这样。

    她要是早知道,早知道会如此的话,她是断断不会叫人出去散消息,替她造势啊。

    不对,当初说要出去造势这主意,好像不是她自己想的,是,盼夏出的吧......

    思及此,徐氏冷眼一扫,狠狠地瞪了盼夏一眼。

    对,都是这个死丫头乱出主意,说什么替自己造势,现在看来,是坑害她还差不多!

    到底是奴才秧子啊,眼皮子就是浅,就只能看得到眼前一点儿利益,却不懂得为长久打算。

    这一回传话造势,眼下好像是得了些好处,可是,却惹恼了普云大师啊!

    她还指望着,靠着普云大师的名头,将来做成更大的事情呢,可现在全都泡汤了。

    都怪盼夏这个死丫头!

    盼夏见徐氏狠瞪自己,当即吓得浑身一激灵。

    她就知道,普云大师这封信,没什么好事,老夫人这么看自己,难道说......

    “祖母,师傅这次是彻底恼了我了,我该怎么办啊?”安笙抽噎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徐氏听到安笙这话,眉心不由一皱。

    怎么办,安笙问她怎么办?

    说实话,她要是知道怎么办能将普云大师哄回来,她现在立马就去做,且亲自上阵,不假他人之手!

    可问题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这普云大师,可是南诏佛法最高深,身份最特殊的得道高僧,皇家都要礼待的人物,她们家,却将人给得罪了!

    普云大师是出家人,若是送金银财帛赔礼吧,是辱没了人家,也是坏了规矩,别说普云大师自己不会收,就是旁人知道了,也得一口唾沫淹死她们家。

    可是,不送金银财帛,难道送贵重器物么?

    怕是也不妥。

    要不,寻些名贵的法器送去?

    可这一时间,要到哪里去寻名贵法器呢?

    远水接不了近渴,怕是等她们寻到名贵法器,黄花菜都要凉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呢?

    正为难着呢,忽听安笙抽抽搭搭地说:“祖母,要不,要不我亲自上山去,给师傅赔罪吧,师傅若不应,我就跪求师傅宽宥......”

    徐氏闻言,便深深地看了安笙一眼。

    这个办法,似乎还不错......

    安笙毕竟是普云大师的弟子,普云大师这封信,按说也是写给她的,虽然,虽然大师信中所指不可能单是安笙一人,但至少表面上看来,是只责怪安笙一人的。

    那么,安笙亲自上去赔罪,倒也说得过去。

    可是,姑娘家自己到佛寺里去,是不是也有些不合适?

    若是这事再叫别人知道,连带着影响家声,说她们家规矩不好,岂不是又生波澜?

    可是,若不叫安笙去赔罪,难不成,要她亲自上去赔罪?

    这传出去,只怕更没法听了。

    “老夫人,要不,就让二小姐去试试吧,咱们给二小姐安排个合适的由头,到山上住几天,也是使得的,弘济寺后头,有间小庵堂,二小姐夜里住在那边,咱们上下打点好了,应该没什么事。”徐嬷嬷见徐氏实在为难,想了想,便给徐氏出了个主意。

    其实,要让安笙白日去普云大师那里赔罪,晚上再回府里来,也不是不行。

    但是,赔罪么,自要显得诚心诚意。

    为表这份诚心,还是让安笙在山上待几日,更好一些。

    徐氏一听徐嬷嬷这话,当即就拍板定了,叫安笙准备一下,明日就上山去。

    “安笙啊,你别怕,明儿祖母会叫徐嬷嬷跟你上去,将一切都打点妥当,你好好跟大师请罪,夜里就住在庵堂那边,家里有祖母呢,一切不用你操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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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笙介绍:
生于锦绣华庭,归于青灯古佛。
顾安笙上辈子命不自主,柔顺孝悌却落得个青灯古佛、死于非命的下场。
重来一世,她决定照着自己的意愿活一场。
什么渣渣、伪善、白莲花,她都不怕!
谁知好不容易从前世的已知坑中跳了出去,转头却又进了另一个大坑......
安笙不禁扶额,请问夫君家里坑太多怎么破?
某男摆出一夫当关的架势:娘子别怕,让为夫来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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