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程贵荣的觉悟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程燕数着大舅家的人数，买了十个肉包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两人在饭店吃的饱饱的，回去的路上两人走路也有劲。三月的清风吹拂着程燕的发丝，揣着兜里厚厚一叠毛票，程燕心情就像头顶的太阳一样明亮灿烂。
毛票也是钱！
路上，程燕和李桂香说了她的想法，“妈，现在咱们手里有十块钱了，我想着明天就带我姐到县里医院看看，先弄清楚我姐得的到底是啥病。还有，咱们要不试试去厂子门口卖吃食？”
“这能行吗？”李桂香惊讶的问道。
程燕跟李桂香分析，“厂里的工人每个月有工资，他们手头还算宽裕，要不是实在没地方吃饭，谁愿意干了半天活还吃剩饭剩菜？只要咱们做出来的吃的味道好，价钱不贵，就不愁卖的。”
“那咱卖啥啊？”李桂香问道。
“卖简单点的东西，饼子夹菜，夹肉啥的，方便拿还不占地方。”程燕早就想好了，要是以后她们在县城住下来，还能卖凉皮饮料。
李桂香立刻说道：“是烙发面饼子吧？我会做！”
别的李桂香一提起来就犯怵，唯独做饭做家务她在行，是她干的最多，也是最得心应手的。
程燕笑着搂着李桂香的胳膊，“我知道，就是知道妈你做的饼子好，我才想着要卖饼子的！”
李桂香揉出来的面，做出来的饼子可是程家的一绝，饼子外皮酥脆，里面劲道柔软，让人光是闻着香味就食指大动。就算程老太想碰瓷找茬欺负李桂香，也在李桂香做的饼子上面挑不出毛病来。
“那没问题！做饼子简单的很！”李桂香笑道，一双眼睛闪着自信的光芒。
程燕盘算着她们要准备的东西，说道：“回去咱们得找辆架子车，找个炉子，还得买菜买肉啥的，今天就剩下午半天功夫了，肯定是准备不齐全了，明天还得再卖一天的菜，卖菜实在太不挣钱了……”
“卖菜还不挣钱？”李桂香惊讶了，笑着摇头，“燕儿，你这眼光够高的啊！”
在她眼里，一天能挣十块多钱已经是不敢想象的了。就是在村里人眼中的“有钱有势”的韩峰，一个月的工资也没有三百块吧！
而程燕竟然还嫌卖菜不够挣钱。
只是李桂香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的期盼远远大于调侃。
她这个女儿比她想的能干多了，她也相信程燕能带着她挣更多的钱，带给她更大的希望。
“妈，我还以为你会不让我动今天挣的钱，要都存起来留给我姐治病呢！”程燕笑嘻嘻的说道。
李桂香点了下程燕的额头，笑着说道：“咋？在你眼里，妈就是那么笨的人？不懂做买卖要下本钱的道理？”
程燕笑的十分狗腿，“哪能呢？我妈是最聪明的了！”
李桂香刚要接话，眼角余光瞧见了不远处站着的人，赶紧停住了脚步，说道：“燕儿，你爸在那儿呢！”
程燕也瞧见了程贵荣，卷着裤腿站在大李庄的村口，看到她们两个后，像是大大的松了口气，赶紧朝她们跑了过来。
“不会是拉我回家给我爷奶道歉的吧？”程燕嘀咕道，“我不道歉，是他们过分在先，凭啥不让咱们吃饭？以前生产队挣工分的时候，咱们四口一起挣，现在分了地，咱们四口加起来有六亩四分地，种的粮食足够咱吃，凭啥咱们吃饭还得求着他们允许？”
提起程家人的所作所为，李桂香晴了一上午的心情又黯淡了下来。
程老太哪是个讲道理的，程家的什么都是她的，媳妇孙女都要听她支配，她把着东西不放，想给谁就给谁。你要跟她讲理说这东西该有你的一份，呵呵，程老太只会骂你个狗血淋头，她的话就是程家的理。
就像昨天，程老太耍无赖，不让她和程燕吃饭，早饭的时候把她支使出去，午饭的时候还把她支使出去。
虽然李桂香知道程燕掀了饭桌不对，不尊重长辈，忤逆不孝顺，但她心里真是挺解气的。
被程老太欺负了这么多年，她不是一点怨气都没有。但她想着为了两个女儿，忍一忍就过去了，没想到忍了二十年，换来的是两个女儿都保不住的命运，那她还忍什么！
想到这里，李桂香心里也硬气了起来，看向跑过来的程贵荣时板起了脸。
程家人想让她道歉也行，先把给程柳治病的钱拿出来！
程贵荣跑到跟前，看李桂香冷硬的表情，就知道妻子的气还没消，赔笑道：“桂香，燕儿，我听说你们进城卖菜去了。”
“嗯。”李桂香冷淡的应了一声，头扭向一边，懒得看他。
“听说你们半夜就起来了，这一来一回七八十里路，累的很吧？”程贵荣心疼的看了眼程燕，说道。
李桂香心里一阵委屈，咬牙说道：“累有啥办法？坐在家里等你娘拿钱给柳儿治病？等我死了都等不到！”
“不是，你别生气，我不是这意思！”程贵荣赶紧说道，“我是说，这活累，燕儿还小，让她歇着，明儿我跟你去挑菜进城卖，我力气大，多挑点，你少挑点。”
李桂香看了眼老实憨厚的丈夫，问道：“你挣了钱，算咱们的还是算你娘的？”
程家的规矩在那摆着，不管谁挣了钱都要上交给程老太的，谁都不许藏私房钱。
“眼下给柳儿治病要紧，挣了钱你和燕儿拿着，留着给柳儿治病。以后再挣钱，就交给咱娘。”程贵荣说道，显然是考虑过的。
程燕松了口气，觉得程贵荣态度上和以前已经有了极大的转变。他能想到挣的钱先自己留着给程柳治病，而不是不上交给程老头和程老太，听从程老头和程老太安排命运，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不管在任何时代，手里没钱都不行，意味着做什么事都要受制于人。
但程贵荣只意识到这点是不行的。
程燕问道：“爸，咱们以后挣的钱交给我奶，要是咱家再有个啥事，比如我生病了，奶还不拿钱出来，咋办？还跟现在我姐这样，拖着我的病，慌慌张张的找门路挣钱，啥时候挣到钱了啥时候给我治病？”
第32章 丁香告密
程贵荣难堪的站在那里，良久没有吭声，心里头翻江倒海的，很是难受，底气不足的嗫嚅道：“燕儿，你爷奶也难，家里用钱的地方多……”
程燕说的是实话，这次他们挣到了钱，给程柳治病的事算是有了眉目，可要是下一次急用钱的时候咋办？他父母会把钱给他们用吗？
昨天晚上葛大壮来的时候，他算是真正意识到了，程柳只是他和李桂香的女儿，只是程燕的姐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其他人根本没把程柳当亲人，所以才漠不关心的看着程柳一个人被锁在破房子里。
“还有个事，当初大姐定亲的时候，奶只说了聘礼要多少，一句陪嫁的事都没提过，我看我奶是不会给大姐准备陪嫁了。不管我姐将来嫁谁，你真打算让我姐空着手进婆家？婆家人咋看我姐？”程燕又问道。
李桂香本来对丈夫主动提出跟他们卖菜的表现有点惊喜和感动，现在结果程燕几句话问出去，李桂香立刻又气起来了，也愈发的佩服起女儿了。
她的燕儿就是聪明，想问题也明白透彻，问的话句句都问道了点子上，要是叫她来说，就说不出来，也想不到！
李桂香没好气的说道：“你要想挣钱，你尽管去，我拦不着，你挣的钱爱给谁给谁，我不管。给柳治病，我和燕儿都没指望过你，也指望不上。”
“我是柳儿的爸！给柳儿治病不指望我，指望谁去？”程贵荣激动的说道。
程燕叹了口气，语气低落，说道：“妈说的对，我们不敢指望你。我爷奶要卖了我，你帮着他们逼我答应，看着我姐病着，看着我爷奶不让我妈吃饭。我们受欺负，你就在一边看着。你不是我爸，你是我爷奶我二叔他们的帮凶！你现在说的好听没用，谁知道你是不是要使什么法子，骗我们回去，好让他们把我卖了，还让我妈继续伺候他们！”
程贵荣冤枉的很啊，他是真心想给程柳治病，也不想再让程燕嫁给韩峰了，可惜现在程燕也好，李桂香也好，甚至被锁起来的程柳，都不再相信他了。
“燕儿，爸知道你心里有气。”程贵荣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心里难受的要命，说道，“从你跳湖醒过来，你都没叫过我一声爸……”
“你还知道闺女心里有气啊？我还以为你心里就只有你大你娘，还有你侄子程天宝呢！”李桂香恨恨的瞪了眼程贵荣，抹了把脸，拉着程燕头也不回的走了。
程贵荣看着妻女走远了，耷拉着肩膀，失魂落魄的回了程家所在的后庙村。
三人走了之后，胡丁香和她妈才从一处柴火垛后面转了出来。
“听见没？程燕还有她妈挑菜进城去卖了！担子上四个筐子，得装多少菜，卖多少钱啊！”胡母眼气（羡慕，嫉妒）的说道。
胡丁香不屑的说道：“卖菜能挣几个钱？从这一路挑到县城，累也累死了！要我，我可不干！”
“我也没指望你干，你能有人家程燕一半勤快，我就知足了！”胡母哼了一声，也觉得挑菜去城里卖实在太累了，乡下家家都有菜园子，夏秋的时候菜多的吃不完都喂猪了，谁买钱啊？就算去城里，累死累活卖菜，估计挣个八毛一块的就顶天了，不值当！也就是老程家穷的裤子都穿不起了，才去挣这点辛苦钱！”
对于穷的叮当响的程家，胡母很是看不上眼。
胡丁香不高兴了，酸溜溜的说道：“她哪是勤快，她是命好！她要嫁城里人了，韩峰有工资，端着铁饭碗，吃喝不愁，用得着她卖菜挣钱？”
“谁让你没那个命？”胡母也酸的很，对程燕是羡慕嫉妒恨，“今儿早上老程家出事了！”
胡母把程丹丹下地窖拾红薯差点被闷死的事说了一遍，“老程家的活不都是燕儿她娘干的么，我看啊，程燕和她妈是跟程老太闹翻了，要不咋不回家住，往娘家大李庄跑啊！”
“关我们啥事，闹的越凶越好，咱看热闹！”胡丁香撇着嘴说道，想起刚才程贵荣一家吵架，好像就是说要不要把卖菜挣的钱交给程老太的事。“走，去跟老程家的人说说去，程燕和她娘卖菜挣了钱，程老太还不知道哩！”
胡母赶紧拉住了胡丁香，“你干啥多这个嘴！程老太知道了能依她们？到时候程燕不得记恨你啊？”
“记恨就记恨！我怕她？”胡丁香不高兴的说道，“再说了，她要记恨我的话，可不止这一桩事！”
胡丁香也看中了“城里人”韩峰，在韩家到程家退亲后，胡丁香自认有了希望，胡父胡母托了人去韩家提亲。原本以为没了程柳碍事，她肯定能嫁韩峰的，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程燕。
想着韩峰要程燕不要她，就够让胡丁香气恼的了，反正她就是看不得程燕过的好，就是想看程燕倒霉。
“还有啥事啊？”胡母疑惑的问道。
胡丁香敷衍的摆摆手，“没啥事，就我以前跟她姐吵过架，她跟她姐见了我就跟见了仇人似的，姐妹俩都是蠢瓜！”
“真的？”胡母将信将疑。
“我骗你干啥？”胡丁香不高兴了，头发辫一甩，就往村里走。
胡母见劝不动胡丁香，只得任她去了程家，反正她和程二婶一直不对付，也想看程家鸡飞狗跳，家宅不宁。
胡丁香去叫了程丹丹出来。
“你二姐是不是不在家住了？”胡丁香问道。
程丹丹不高兴的说道：“你听谁瞎胡说的？没这事！”要是叫韩峰知道程燕都离家出走，万一生气了不给她哥安排工作咋办！
“别骗我了！我都看见了！你姐还有你大娘今儿去县城卖菜了，回来就朝大李村走，没回你家！”胡丁香笑嘻嘻的说道。
程丹丹咬着牙，干生气，说不出话来。
胡丁香继续说道：“我看见她们挑了四个大筐子，卖的连个菜叶子都没剩，城里人都有钱，她们这一趟得挣多少钱啊？你们家没分家，挣的钱都得交给你奶吧？现在时兴二合一布做的衣裳，村里你这么大的闺女都有，你也让你妈给你做一件呗！”
程丹丹就算有点小聪明小心眼，但到底只有十五岁。听了胡丁香的话，程丹丹眼珠子转了几转，脸上表情忽晴忽雨的，最后敷衍道：“我还得去喂猪，不跟你说了。”
胡丁香看着程丹丹的背影，得意的笑了笑，转身走了。
闹吧，闹的越大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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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程老头的真实想法
程贵荣回到家的时候，程丹丹正站在门口，看见他回来了，立即跑进了院子，大声冲堂屋喊道：“爷，奶，我大伯回来了！”
那架势就像是专门在门口等他回来似的，程贵荣心里奇怪，慢慢的走进了院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程老太不耐烦的喊道：“贵荣，你快点进屋，我跟你大有话跟你说。”
“大，娘，啥事啊？”程贵荣进屋后问道。
屋里不光程老头夫妇两个在，还有程二叔夫妇和程三叔夫妇。
“愣着干啥？你就没啥话跟我说的？”程老太生气的瞪着程贵荣。
程贵荣莫名其妙，“啥话啊？娘你这又是哪一出啊？”
“装，你还装！”程老太气的咬牙切齿，手里拿着扫床的扫帚疙瘩，坐在床上颤颤巍巍的指着程贵荣。
眼看程老太又要撒泼哭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说到正事上，程老头抬头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行了，有话就直说好了。”
程老太瞪着程贵荣，问道：“你婆娘还有你闺女是不是进城卖菜了？”
“是啊。”程贵荣说道，“我也是才知道的，没来得及跟你还有大说。”
“那她们挣的钱呢？钱呢？”程老太拍着手问道，仇恨尖刻的模样好似程燕她们是偷了她的血汗钱的贼。
程贵荣愣在了那里。
一直没吭声的程二婶发话了，慢悠悠的说道：“大哥，咱家没分家，按规矩，不管谁挣了钱，都是要交给咱大咱娘的。”
“咱家几十年了都这规矩，没道理咱大咱娘养了她们几十年，养的她们出息了，就能自己把钱揣兜里了吧！”程二叔也叫了起来。
程老太虎着脸看着他，程老头抽着旱烟，烟雾后面的脸色明显不悦。
程贵荣环视了一圈，愤怒的程老头和程老太，激动的程二叔和程二婶，还有虽然没吭声，但等着看笑话捞好处的程三叔和程三婶。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些朝夕相处的家人都很陌生。
“大，娘，燕儿和桂香挣钱是为了给柳儿看病。”程贵荣疲惫的说道，“那是给柳儿治病的钱！”
“柳儿看病的钱我们出！”程老太拍着胸脯叫道，“这是我许诺过的，我认。”
程贵荣心一横，鼓足了勇气说道：“那你先把钱拿出来，我就叫燕儿把今天卖菜挣的钱交出来。”
“你个没良心的畜生，你跟你亲娘说这话，你还有点良心没有？你眼里只有钱啊！你怎么不杀了我卖钱去啊？”程老太恼了，拍着床大骂了起来。
程贵荣心里又急又气，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娘，你说过家里出钱给柳儿治病，我信了，丁点都没怀疑过啥。可柳儿都病这么几天了，一提到出钱治病的事，你就骂我不孝顺。娘，你打我骂我都行，只要你能出给柳儿治病的钱！”
程老头狠狠的咳嗽了一声，瞪了眼还要撒泼大骂的程老太，程老太悻悻然不吭声了。
“贵荣，大实话跟你说了吧，柳儿的病我跟你娘商量过了，就不治了。”程老头轻描淡写的说道。
“咋能不治呢？大，好歹领柳儿去县医院叫大夫瞧瞧，看到底是啥病吧？”程贵荣仿佛挨了一个霹雳一般，结结巴巴的叫道。
程老太没好气的叫道：“看啥看，净瞎花钱！不就是肺结核吗，当啥光彩的事了！传出去，人家都知道家里出了个得肺结核的，将来天宝说亲都是难事儿！”
“那都是村里人瞎传的，不一定是肺结核！再说，就算真的是肺结核，那也得治啊！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柳儿病啊！”程贵荣激动的说道。
程老头沉着脸，拿烟锅子使劲敲了下床头。
等程贵荣不吭声了，程老头开口了，严肃的说道：“贵荣，你光想着给柳儿治病，你想过家里的负担没有？”
程贵荣低头站在那里，没有吭声。
程老头继续说道：“柳儿的病要是肺结核，那就是个砸钱的无底洞，能把咱一个家赔光赔净，还拖累了天宝！以后天宝说亲，人家一打听咱们家有个得肺结核的病人，好闺女谁愿意嫁给天宝？再说，要是柳儿得的不是肺结核，是别的啥小病，过两天她自己就好了，还用得着花钱去医院？咱乡下人命贱，你见谁咳嗽两声就要进县城大医院的？那不是咱乡下人的活法！”
“还有个事，就算柳儿病治好了，她有得肺结核这么个名声在，又退过亲，估计是说不到啥好人家了，最后聘出去，咱能得几个钱的聘礼？”程老头又叹了口气，十分的可惜。
虽然程老头和程老太大字不识一个，干了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但他们无师自通的深谙做生意的道理不挣钱的买卖可以做，但赔钱的买卖是万万不能做的！
“她就是说不到好人家，那也是老程家的闺女啊！”程贵荣难受的说道。
程二婶撇撇嘴，“说不到好人家还咋挣聘礼？燕儿好歹还能给天宝挣个城里的工作，她能挣到啥？养她恁些年是白养了！丫头片子就不是自己家的人，我看趁早给她说个婆家，叫她婆家给她治病去！”
程贵荣没理会程二婶的刻薄话，他看着程老头和程老太，问道：“大，娘，你们的意思是不管柳儿了？她要是命大就活过来了，命不好就让她死在村西头那破房子里？”
“这事你可怨不着我跟你大，柳儿得了肺结核怨她命不好，可不是我跟你大让她得的！早些年家里人病死的多了，要是都抬进城去治，你们一个个的早饿死了！还轮得到你在老子娘跟前瞎咋呼？”程老太低着头，脸色冷漠的看着自己的盘腿坐在床上的小脚。
程老头最后说道：“贵荣，你是家里的老大，遇事得多为家里人考虑考虑，不能自私，不能光顾着你那个小家。还有燕儿跟韩峰结婚的事，你多催催，虽说韩峰年纪大了点，可人家是厂里的领导，不委屈了燕儿。孩子不懂事，你当爹的不能不懂事！去吧，好好想想！”
“哎。”程贵荣低着头走了出去，整个心都是冷的。
第34章 李家表嫂
李桂香和程燕回到李家的时候，正好看到李爱华和李建国夫妇站在院子里，李爱华说道：“大哥，昨天咱姑和燕儿姐来咱家了，住了一夜……”
李建国和魏霞像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模样，李建国手里还提着一个麻油纸包，魏霞一听李爱华的话就急了，高声问道：“她们俩昨晚上该不会是睡的我的床吧？我床上铺的床单可是才下过一回水的……”
看到门口站着的李桂香和程燕，李建国赶紧推了下魏霞，脸色尴尬的迎了过来，笑着说道：“姑，燕儿，你们来了，昨天我跟魏霞回她娘家了，没迎上你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程燕笑了笑，没有吭声，心里想着昨天王玉琴让她们住李建国和魏霞的房间时，幸好她坚持没有住，在杂物间的破门板上铺了铺盖住了一宿，不然今天魏霞可有的闹了。
她这个表嫂可不是省油的灯。
听到院子里的说话声，李老太，李春生和王玉琴都出来了。
“咋样？”李老太焦急的问道，她比谁都关心李桂香和程燕。
程燕把担子扔在了墙角，拿起筐子里牛皮纸裹着的包子，放到了王玉琴手里，笑着对李老太说道：“姥，你别担心，菜都卖完了，这是我和我妈给你们捎的好吃的！”
王玉琴打开了牛皮纸，一看是十个大包子，还散发着一股肉香味，顿时感动的不知道说啥好。
李春生说道：“你跟你妈挣的是辛苦钱，就别在那使不着的地方浪费钱了，你来大舅家住两天，大舅还能跟你收钱了？”
“看大舅说的，我跟我妈进城一趟给你们捎点吃的，不是浪费钱。”程燕笑的甜甜的。
李桂香也赶紧说道：“孩子的一点心意，大哥你就别说了。因为钱得留着给柳儿治病，也没给你们带好的，就几个包子……”
王玉琴连忙给李春生使了个眼色，让两句是场面话，包子都带回来了，李春生再说什么就得让客人不高兴了，她笑着说道：“那妗子得谢谢燕儿了，今天沾了燕儿的光，吃上了城里的肉包子！”
李爱华闻着包子的香味，馋的不住的咽口水，巴巴的跟李桂香说道：“谢谢大姑！谢谢燕儿姐！”
李家的日子不比程家好过，李老太身子差，基本干不了活，李春生腿一直有毛病，也干不了重活，李志新和李爱华还在上学，就王玉琴和李建国两个壮劳力，现在又加上一个魏霞，只是魏霞嫁进来的时候大李庄已经分过地了，多一个人还是那么多土地，地少人多，日子就难免紧吧。
看李爱华馋的那样子，估计从过年到现在都没吃上肉。
魏霞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觉得她被程燕抢了风头，她把李建国手上提的麻油纸包拿给了王玉琴，大声说道：“妈，这是我爸妈让我带回来的红糖，我嫂子家弄来的，说是特供给县里招待所，只给干部吃的，一般人拿票都买不到！”
魏霞的嫂子的表哥是镇供销社的售货员，魏霞很为有这么拐了几层亲戚关系而自豪。
王玉琴接过了红糖，入手一掂，轻飘飘的，刨去牛皮纸的重量，红糖顶多二两。给干部吃的红糖那不也是红糖？乡下人对吃的方面最看重的就是量，可不是花里胡哨的噱头，就那么点东西，值得那么得意炫耀么！
虽然心里不太高兴，但王玉琴还是给足了大儿媳妇面子，笑着说道：“过两天割油菜，打了新菜油，叫建国给你爸妈送一壶过去！”
魏霞赶紧应了一声，不高兴的瞟了眼程燕和李桂香，拉着李建国就进了他们的屋。
看房间里还是原先的摆设，被子叠的整齐，床单也扫的干净，但魏霞先入为主的觉得程燕和李桂香肯定就睡在了她的床上，怎么都看那床铺不顺眼。
而且她回娘家带回来一包红糖，原本她觉得不错，还挺有面子的，但跟程燕她们带回来的肉包子一比，红糖就不算什么了，这让她觉得程燕她们落了她的脸面。
李建国说道：“咱姑和燕儿还在外头，你拉我进屋干啥？”
魏霞更不高兴了，指着床说道：“我要把床单被子都换了，我才不睡别人睡过的！”
这会儿上，李爱华跑了进来，撇嘴说道：“咱姑和燕儿姐没睡你们的床，昨晚上她们住在小屋，睡门板上！”
说完，李爱华就气呼呼的跑了出去。
李建国这下尴尬了，“看你那作天作地的样！啥叫你不睡别人睡过的？装啥装？叫人家看见多不好！”
刚才魏霞在院子里嚷嚷那一嗓子，已经让他觉得没脸面对姑妈和表妹了。
“我咋知道她们俩没睡我的床？”魏霞反驳，看李建国竟然因为外人说她，心里委屈的要命，抹起了眼泪，“当初你爸妈说好的，一结婚就给我们盖新房子，让我们分出去单过的，现在咱们结婚这么久了，新房子还没影！”
说起新房子的事，李建国在魏霞跟前就有些气短，劝道：“那不是结婚没多久，咱爸生了场病，住院花了点钱吗？钱得慢慢攒，前两天妈给我提了房子的事，说肯定给咱盖新房子！”
魏霞气愤的推了下李建国，声音尖利，“慢慢攒？攒到啥时候？攒到我七老八十了？我看你们家就是不愿意出钱盖新房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就是觉得我已经是你们家的人了，以前说过的话都能不算数了！”
李建国又急又气，放低了姿态，柔声说道：“霞，我爸我妈从来不说大话瞎话，他们说要给咱们盖新房子，那肯定给咱们盖！眼下不是家里困难了点么！”
“困难还叫俩外人在家里白吃白喝？”魏霞尖刻的反问。
“你小声点！我姑跟燕儿还在咱家呢！”李建国赶紧捂住了魏霞的嘴，“人家也就住两天，住的是没人住的小破屋，还给咱们带了肉包子，里里外外礼数都做全了，你还想咋？谁家亲戚没个难的时候？”
第35章 买煤炉
魏霞看李建国不跟她站一边，气的一屁股坐到了床上，一件件一桩桩的开始诉苦，“当初多少人到我家提亲，门槛都要被媒人踩破了！是你说要一辈子对我好的，要不然我会嫁你这么穷的人家？现在好了，你们一家子合计起来欺负我一个，把我骗的团团转，我这是进了狼窝里了！整天住这破房子里，都憋屈死了！吃没的吃，喝没的喝！”
李建国只能无奈的叹气，笨手笨脚的给魏霞擦着眼泪，求着她小声点，别让借住在他们家的李桂香和程燕听到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魏霞哭了一会儿，看李建国低声下气的给她赔不是，心里上才好受了点。
“别哭了，燕儿不是带了肉包子回来么，今晚上有肉包子吃了，我不吃了，都让给你吃！”李建国哄道。
魏霞眼珠子转了转，虽说现在能吃饱饭，不至于饿肚子了，可吃肉也是件稀罕事，她想起了娘家的父母和弟弟。
“你去我家，把我弟叫来，咱们一起吃肉包子！”魏霞撅着嘴，撒娇似的说道。
李建国愣住了，“这咋行啊？那包子是燕儿买的，还是算了，太说不过去了……”
魏霞气的拧了李建国的胳膊一下，威胁道：“我咋就那么倒霉，摊上你这么个没本事的窝囊废！跟着你啥好处都没有，想叫亲弟弟来吃口包子都不行！你去不去？你要不去我就回娘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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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李家没多久，程燕就跟李春生他们说了去工厂门口卖吃食的想法。
正说话的时候，院子里进来了一个人，意外的发现他们都在，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搓着手说道：“你们都在啊！”
来人正是才和程燕她们分别不久的程贵荣。
“你咋过来了？”李桂香问道。
程贵荣笑了笑，看到妻女的那一瞬间，在程家被伤的冰凉冰凉的心立刻又暖了起来。
“燕儿不是想进城卖吃食吗？我过来看看，有啥我能干的没？”程贵荣说道，把一肚子的心事和话都压了回去。
他的小女儿还不到十七岁，为了给姐姐治病，已经斗志昂扬的努力挣钱了，他这个当爹的哪还能躲在妻女身后唉声叹气？
程燕微微一笑，眉眼弯弯，对程贵荣柔声说道：“有，我跟我妈正准备去镇上买点东西，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好，好！我给你们拿东西！”程贵荣乐呵呵的说道，看程燕那明丽可爱的笑容，心里就更加舒坦了。
这么几天来，他还是头一次看到程燕对他这么和气，说明小女儿心里已经不再生他的气了。
李桂香低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三个人一起去了镇上。
这个地方说是镇，其实是百来米长的一条街，中心处是乡政府，外加一个供销社和一个中学。
李春生的儿子李志新和女儿李爱华就在这个镇中学上初中，听王玉琴说成绩挺好的。
现在已经是午后了，原本不大的小镇更是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
作为现代人的程燕还是头一回来供销社，一间红砖大瓦房，门口摆着两个深色的大缸，一个装着醋，一个装着酱油，竹筒做成的小舀子斜挂在大缸的木盖子上。土坯砌成的简易柜台，柜台上放着一把磨的锃亮的木头算盘，一个杆秤。柜台后的货架也是砖头和土坯垒成的，中间的格子里摆放着香烟，有两分钱一盒的合作牌香烟，是乡下汉子们最常抽的，还有贵一点的五分钱一盒的散花牌香烟。上面的格子里放着玻璃瓶装的白酒，罐头，还有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牛皮纸包，用麻绳捆着，封口的地方贴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红油纸，装的是称好的红糖点心之类的东西，逢年过节走亲戚用的，虽然看着简陋，但在乡下地方已经是不错的礼品了。
白酒和罐头在这个年代这个地方算“奢侈品”，玻璃瓶上都落了一层的灰，应该是很少有人买。
“同志，有没有大肉卖啊？”李桂香问道。
管平这一带的人都把猪肉称呼为“大肉”。
供销社的几个售货员正在门口聊天，头也不回的说道：“没有！”
“那有没有煤炉子？”程燕又问道。
这会儿倒是有个二十出头的男售货员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这人瘦高的个头，有点尖嘴猴腮的，看程燕三个人都穿着简陋，典型的穷乡下人打扮，撇嘴问道：“你买煤炉子？”
“我买。”程燕按捺住心中的情绪，点头说道，“麻烦同志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那人嗤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了程燕一眼，语气轻蔑，“你买煤炉子干啥？烧煤可是要钱的！你烧的起煤块吗？”
乡下人用煤炉子干啥？以为烧煤不要钱啊？还是以为放两把麦秸秆就能烧了？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一个卖东西的干起公安的活了？你们到底有没有炉子卖？”程燕冷起了脸，眼角扫过了墙上贴的褪了色的大红标语为人民服务。
也就这个年代吃公家饭的售货员能这么傲娇，搁她那个年代，哪个销售敢不把顾客当上帝？分分钟投诉他到哭好么！
看程燕脸色不善，语气强硬，一点都不像那些胆小的乡下农民，另一个中年女售货员不想闹出什么事来，便说道：“我们这儿没煤炉子，上头没有跟我们分配，散的煤块倒是有，一毛钱一斤，你要不要？”
“要。”程燕想了想，说道。
中年女售货员便示意那个男青年去拿煤块。
男青年十分不情愿的进了后院，半天功夫才搬出来一个破木箱子，放下箱子后拍着身上粘的灰，抱怨道：“翻了老半天才翻出来，净是灰，脏死了！”
乡下地方到处都是柴禾，谁有钱没处花去买煤块？是以这箱煤块放在这个供销社好多年了都没有人问津。
程燕只当没听到那个男青年的抱怨，打开木箱子看了眼，煤块也还算凑合。
“你称一下吧，看多少钱。”程燕说道。
男青年看程燕是真的要买，指着箱子上贴的条子说道：“这是十斤的量，从来货到现在一直没人动过，一毛一斤，十斤就是一块钱。”
“你们都放了那么多年了，煤块都潮了，我回去得重新收拾，就这还问我要一块钱？”程燕摇头，“不行，一块钱太贵了！”
第36章 父亲的打算
男青年指着程燕“哎”了一声，傲的不行，“啥贵不贵的，我们这是国家开的供销社，都是明码标价的，可不是你们村摇拨浪鼓的货郎，卖个针头线脑还兴讨价还价的！”
“七毛！”程燕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的话你就再把箱子搬回去！我不要了！”
男青年气的只想跳脚，“你这人咋这样？你要早说不要我就不费那劲搬出来了！”
程燕手往兜里一抄，笑的凉凉的，“我不要了，你搬回去吧！”
“你，你这丫头……行行行！七毛就七毛，拿走拿走！”男青年没好气的说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程燕心情舒坦的笑了笑，又要了二十斤面粉，白糖和盐，最后看到柜台上还放着八角和花椒，她也一并要了，林林总总下来花了将近五块钱。
出了供销社的门，李桂香笑着说道：“还是燕儿聪明能干，我都没想到公家的供销社还能还价！前几年东西紧张的时候，都要给这些卖东西的塞好处走后门才能买到东西！”
“等咱们有了钱，咱们也开商店，不，咱们要开就开大的，开百货大楼！”程燕笑道。
国营商店的东西种类少不说，服务态度也大都不好，多的是像那个尖嘴猴腮的男青年一样瞧不起人的，就算态度好一点的，也不过是像那个女中年一样爱搭不理的态度。随着社会发展，以后做生意的越来越多，很快就会把落后的国营商店挤出市场。
程贵荣虽然人憨了点，但力气挺大，将近三十斤重的木箱子搁他手里不算什么，轻轻松松的搬着，闻言笑了起来，摇头说道：“净说大话！”
别说开传说中大城市才有的百货大楼了，就是在镇上开个小商店，他从来都没敢想过。
李桂香笑道：“我闺女才没说大话！燕儿说能开百货大楼，肯定就能开！”
“等我开了百货大楼，让妈当董事长！”程燕笑道。她知道李桂香心里也不信他们有创立大事业的一天，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让她面子上好看。
“啥长？”李桂香没听清楚，问道。
程燕换了个说法，“就是东家，等咱们开了百货大楼，妈当大东家，爸当掌柜！”
“好！”李桂香笑的见牙不见眼。
程贵荣也呵呵笑了起来，方才在程家伤心受气的难受心情一扫而空。
三个人回到李家的时候，李桂香有点发愁，“没买到炉子也没买到肉，饼子炕好挑进城里也凉了，咱明天还是卖不了吃食，要不再卖一天菜好了，有你爸在，咱们能多挑点菜。”
程燕点点头，有点遗憾的说道：“也只能这样了，时间是仓促了点。”
结果李春生听了他们的话，大手一挥，笑道：“其实你们出去买炉子之前我就想说了，那煤炉子我见过，没啥稀奇的。家里有个破铁桶，燕儿要是不嫌弃，我用泥给你糊一个铁皮炉子出来，样子上肯定没人家供销社卖的看，不过用起来一样用！”
“不嫌弃！”程燕惊喜的说道，“谁不知道我大舅手巧能干啊！我大舅做出来的东西保准比那供销社卖的还好用！”
李春生跟李姥爷学了做菜的手艺，在腿伤之前，他的副业是宴席的掌勺师傅。不管红事还是白事，村里的宴席都是在自家院子里摆的，东家借几个板凳桌子，西家借几个锅碗瓢盆，而掌勺师傅除了要准备食材烹饪，还要在主家的院子里用砖头和泥砌一个土灶台出来。
要说起砌炉子的手艺，李春生当仁不让。
李桂香也不和大哥客气，谢过了李春生后，拉着王玉琴去村里头的乡亲家结算了今天买菜的钱。
村里人没想到她和程燕两个女人真的在城里卖菜挣了钱，还按照当初说好的价钱，一分不少的给了菜钱。李桂香让乡亲们挣到了钱，乡亲们自然是好听话一箩筐一箩筐的跟她说，不住的夸她和程燕有本事。
这种尊重极大的增长了李桂香的自信心，她脸上的笑容都没下去过。
从来她都是站在程家人的最后面，地位最低的那一个，谁都能看不起她，她以为一辈子就这么窝囊的过了，可没想到的是，只要勇敢的走出来，她也能成为人人尊重的对象。
在李春生糊铁皮炉子的时候，程贵荣悄悄的把程燕拉出了院子，跟她说道：“燕儿，你们今天晚上还打算住你舅家里头？”
“咋啦？”程燕问道。
程贵荣犹豫了片刻，说道：“燕儿，虽说你舅舅妗子都是好人，可到底不是咱自己家……再说，你们住那个屋连床都没有，睡地上时间长了受凉气，对身子也不好……”
这道理程燕也懂，叹气说道：“这不是没办法吗？”
谁不想住自己的家啊？可现在闹成这样，她和李桂香已经没法回程家了。
“爸，你该不是劝我回老程家吧？”程燕正色问道，“只要他们还存着把我卖出去换好处的念头，我和我妈是不会回去的。”
提起这事，程贵荣脸上就烧的慌，心里也难受。他全心全意的信任着父母兄弟，没想到父母兄弟竟然真的没有打算出钱给他的女儿程柳治病，一个两个不关心程柳的身体，只埋怨程柳生病了挣不回来大笔的聘礼。
“现在柳儿住的那个房子空着，要不，咱们就先搬进去住？”程贵荣说道。
程燕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程贵荣说的是关着程柳的那个破房子，是程贵荣的爷爷奶奶住的，程贵荣的爷爷奶奶过世后，那房子就荒废了下来。
“虽然破了点，但好歹有两张床能睡觉，我等会儿回去把被褥抱过来，。”程贵荣又说道。
程贵荣是个木讷寡言的人，今天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显然是深思熟虑过的，而且程燕还注意到，他说的不是“你们”而是“咱们”。
程燕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程贵荣可是十里八乡难找出第二个的大孝子，他能愿意和她们一起离开程家住在外头？虽然只是住在程家以前的老房子里，可这举动也意味着他站到了李桂香这一边，要和程老头他们唱反调了。
“爸，我没听错吧？你要跟我们一起搬出程家？”程燕问道。
第37章 搬出来
“是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程贵荣低着头说道，尴尬的不敢看女儿的眼睛，“我哪放心让你们三个人住在外头？”
程燕有点纳闷，以前的程贵荣要是担心她们的安全，肯定会死命的劝她们回程家住，给程老头他们赔礼道歉，乞求获得程老头他们的原谅，可现在的程贵荣却要和她们一起搬出程家，显然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肯定是问程老头他们要钱给程柳治病，被他一向信赖的父母兄弟们无情残忍的拒绝了。
虽然醒悟的晚了点，但总比一直糊涂下去要强，程燕默默的想到。
看程贵荣尴尬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一副生怕程燕问咋不让她们回程家的模样，程燕便说道：“那好，等妈回来，我跟妈说。”
“好，好！”程贵荣长出了一口气，呵呵笑道，“那我先回去，等会儿还得给你姐送饭。”
程燕诧异的问道：“我奶不是说一天只给我姐吃一顿饭吗？你今天送了几次了？”
“今儿家里没人干活，乱的很，我都是偷着送的，你奶他们不知道。”程贵荣嘿嘿笑道，面容依旧憨厚，可眼睛里闪着狡黠得意的光。
程燕忍不住笑了起来，催促道：“那你赶快回去吧，小心点，拿东西的时候别让我奶他们看到了！”
“我知道，放心吧！你爸我还能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吗？”程贵荣笑着摆手走远了。
送走了程贵荣，程燕回到院子里，经过李建国和魏霞房间的窗户时，听到了魏霞压低的声音。
“你去问问你姑，她们今儿一天挣了多少钱？”魏霞说道。
李建国声音无奈，“这我哪好意思张嘴问啊？咱爸咱妈都没问！”
魏霞有点怒了，“你个没用的东西！这有啥不好意思张嘴问的？她们娘俩吃咱们家的，住咱们家的，凭啥连问都不能问？”
“要问你去问，我不问！”李建国闷声说道，他也有点不高兴。
魏霞气的直跺脚，又说道：“我看肯定挣的不少！又是买肉包子，又是要买煤炉子啥的，这得挣多少才能有这底气？她们不是一分钱没有的被程家人撵出来的吗！”
“别瞎说！我姑她们不是叫程家人撵出来的，她们自己不愿意回程家。”李建国说道，“你在外边可别这么说，叫别人知道了，该咋说她们啊？”
魏霞切了一声，不屑的说道：“本来就是光着身子被撵出来的，许做还不许说了……行了行了，你别瞪我了，我就在你面前说说，我跟外人说她们干啥！”
“要不，你明天跟你姑她们一起进城挑菜卖？”魏霞又说道，她盘算过了，李春生腿有病，走几步路就歇菜，王玉琴身子骨也不好，干不了重活，至于李志新和李爱华，那就是两个吃白饭的小兔崽子，更指望不上。
算来算去，家里能出去挣钱的就只有自己的男人李建国了。
李建国啊了一声，似乎是有些惊讶，犹豫的说道：“县城离咱村来回六七十里路呢……再说，也不一定能挣钱……”
“说来说去，你就是懒，你就是不舍得下那个力气！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玩意！要钱没钱，懒驴一个……”魏霞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李建国恼了，抬高了声音骂道：“我就这样的人！你勤快你咋不挑菜去卖？你就会嘴皮子一碰指挥我去干！有本事你去，别拉上我！”
程燕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李家大表哥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人还算本分善良，但就是好吃懒做。
她听李桂香说过，当年李春生和王玉琴生了李建国后，隔了八年才有了第二个孩子李志新，那几年一家人差点以为李家就只有李建国一个独苗了，李建国就被父母和爷爷奶奶宠的有点娇气。
其实程燕打算的是要是县城里的生意能走上正轨，她就拉李家一把，让李建国跟她们一起做买卖。如今看来，李建国吃不了这个苦，还是换别人吧。
程燕不想再听李建国和魏霞两口子吵架，便转身出了院子，朝村里的水坑边走去。
李春生光着膀子，在水坑边用铁锹铲了湿泥糊煤炉子，两只手上沾满了黄泥，用力的拍打着已经成型的炉子，李姥姥站在旁边树荫里看着。
“你爸回去了？”李姥姥瞧见了程燕，慈爱的朝她招了招手。
程燕琢磨着李姥姥不愿在家里呆着，准是也不想听那两口子成天鸡毛蒜皮的吵架拌嘴。
“回去了。”程燕笑道，趁这个时候，先跟李姥姥说了她们今天就不在李家住的事。
“那边的房子东西都是现成的，铺盖一摊就能住了。”程燕说道，“我爸也要搬出来跟我们一起住，不在程家住了。”
李春生本来还想留程燕和李桂香在家住，可听程燕说程贵荣也要跟她们一起住，便不再挽留了，他再想留妹妹和外甥女，也不能让人家一家人分开。
“你爸真的愿意跟你们一起搬出来住？你爷爷奶奶那边咋说？这不明不白的就分家了？”李姥姥惊讶的问道。
程燕不在意的笑了笑，“这我不知道，分家就分家吧，早该分了。”
“你这傻孩子，分家哪是那么简单的事！地啊，粮食啊，家伙事啊……这些都得有个说头，光你们四口人啥都没拿的搬出来，叫啥分家啊！”李姥姥摇头叹气说道，心里为女儿外孙女不平。
程燕也叹了口气，握住了李姥姥的手，说道：“姥，我家那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
就是真的正儿八经的分家，程老头程老太也不见得会分给他们什么东西，还不如就这么出来，靠自己的手堂堂正正的挣出一个好的生活。
李姥姥摸了摸程燕的额头，叹气的更厉害了，心疼女儿李桂香没嫁到个好人家，也心疼外孙女小小年纪就要挑起这么重的担子。
“娘，你就别担心了。”李春生把糊好的炉子扛了起来，边走边说道，“燕儿聪明又能干，贵荣现在也想开了，跟桂香一条心，眼下日子是差了点，好日子还在后头！咱等着看燕儿她爷爷奶奶往后是咋后悔的！”
第38章 收拾房子
三个人回李家的时候，碰上了回家来的李桂香和王玉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程燕跟李桂香和王玉琴说了不在李家住下去的事。
“你爸真的要跟咱们一起住老房子里头？”李桂香简直不敢置信，她做梦都想不到丈夫竟然能放弃父母，和她们母女站到一起。
程燕连忙点头，“我爸真这么说的，他说不放心咱们三个。”
王玉琴劝道：“桂香，我看燕儿她爸现在是想开了，他能做到这一步不容易，可见他心里头你跟俩姑娘是最要紧的，你就别生他的气了。”
李桂香脸臊的有点红，撇嘴说道：“谁生他的气了！就他那憨样，值当生气吗？”
话是说的轻描淡写，毫不在意，李桂香心里却是酸甜苦辣一起涌了上来。
这些年受过的委屈像是潮水一般冲刷着她的心，她甚至都做好了和程贵荣决裂的准备，但在丈夫终于选择站到她和女儿一边时，之前那些委屈都无关紧要，像风一般消失在她心中，只剩下甜甜的喜悦和满足。
已经糊好了泥的铁皮炉子放在院子里阴干，至少要阴干一天才能用，而卖吃食还得准备别的东西，程燕和李桂香打算明天再卖一天的菜。
两人悄悄的回了后庙村，不出意外，两人在程家的老宅碰上了程贵荣。
程贵荣已经把家里的铺盖给拿了过来，正在屋里打扫。房间长时间没人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程燕进屋接过程贵荣手里的扫帚，帮他一起打扫房间，李桂香则是去看程柳。
“柳儿，你吃饭了没？”李桂香看着瘦的不成人形的大女儿，心疼的问道。
“吃了，爸给我带了红薯……妈，你今儿去哪了，咋现在才过来看我啊？”程柳见了母亲，忍不住哭了起来。
李桂香心里叹了口气，本来她是挺心疼大女儿这些天受到的虐待，可一想到程柳不自重，和韩峰做出了败坏名声的事，又一门心思的攀着韩峰不放，不顾姑娘家的脸面和尊严，李桂香对程柳的感情就失望多于心疼。
但她还是打起精神，笑着对程柳说道：“柳儿，今儿我跟燕儿进城卖菜，挣了十块钱呢！”
“十块？！能挣那么多？妈，你别哄我啊！”程柳不敢相信的叫道，眼睛骨碌碌转，一天挣十块，一个月就是三百块，不知道韩峰一天能不能挣这么多，韩峰是厂子里的领导，肯定比摆摊卖菜的小贩强！
想到这里，程柳的眼睛更亮了。
“我哄你干啥！”李桂香笑道，“跟你说这些，就是想让你知道，咱们很快就能攒够钱给你治病了！”
一听自己的病有希望治了，程柳也高兴了起来，等她病好了，韩峰就不会再嫌弃她了。她还能跟以前一样，嫁给韩峰，当城里人，让韩峰给她安排一个体面的城里工作。
“等你病治好了，咱们四口一起进城干活，日子肯定越过越好！”李桂香语气轻快的说道。
程柳惊讶的问道：“妈，你让我跟你们一起摆摊卖菜？”
她可不想当什么乡下进城摆摊的菜贩子，小摊小贩的多丢人啊！离她想象中体面的城里生活差的太远了。
“是啊！我现在才知道，窝在家里种地挣不来钱，想要日子过的好，还得进城找门路！”李桂香压根没想到程柳的心思，还以为程柳跟当初的她一样，胆小不敢干。
然而还没等程柳说什么，就看到了正在扫地的程燕朝她凉凉的瞟了一眼。
那目光锐利，像是能刺入程柳的心中，戳破她的最后一层遮羞布，也仿佛蕴含着无声的警告。
“没什么，没什么，等我病好了就去。”程柳心中一凛，低头乖顺的说道。
她知道程燕跟以前不一样了，家里的事处处都是程燕在拿主意，钱也是程燕想办法挣的，她要治病还得靠程燕。无形中，程柳就对程燕有了一层她都察觉不到的敬畏。
“这些铺盖你咋拿出来的？”李桂香过来帮程燕铺床，问程贵荣，“咱大咱娘没说啥？”
程贵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声说道：“咱大咱娘下午去葛楼了，家里没人。”
“他们去葛楼干啥？”李桂香随口问道。
程贵荣叹了口气，说了葛家给葛红定的亲事，程老头和程老太是帮忙相看葛红的女婿去了，说是相看，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听说葛红的丈夫是个快四十的光棍，李桂香心里一阵后怕，颤抖着说道：“她爸，要是咱还在家里头，那，那柳儿还有燕儿能有个好吗……”
要是他们还在程家，听程老头他们的安排，程燕倒还罢了，但程柳将来的亲事肯定还不如葛红！
“不会的，咱不是出来了么！”程贵荣低头轻声说道，心里难受的很，像是被冰冷的刀割开了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
他原来一厢情愿的以为他们是一家人，可事实真相却是他的父母兄弟根本没把他和他的妻子女儿当成是一家人，他和他的妻女不过是他父母兄弟换取好处的货物而已。
李桂香长长叹了口气，想起葛红那个年轻鲜嫩的小姑娘，惋惜的很，又庆幸如今程贵荣算是看明白了，想开了，她的两个女儿肯定不会像葛红一样。
等程燕他们把老宅收拾的终于能住人的时候，夕阳已经西下了，金色的余晖撒在乡村宁静的大地上。
这会儿上，王玉琴拉着李爱华过来了，叫他们去李家吃饭。
“你们累了一天，就别费那功夫做饭了。”王玉琴笑道，“到我家去，都做好了，就等着你们过去呢！”
李桂香见王玉琴态度热情，非要把他们拉过去的架势，想了想笑道：“那行，你跟爱华先回去，我们马上就过去。”
等王玉琴和李爱华走了之后，李桂香带着程燕出了门，把程贵荣和程柳留在了老宅里。
第39章 尴尬的晚饭
两人到李家的时候，正好看到王玉琴和李春生合力把桌子搬到院子，程燕赶紧过去帮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咋就你们两个？贵荣和柳儿呢？”李春生问道。
李桂香笑道：“他们俩在家吃过了。”
到底程柳顶着个“肺结核”的名头，就算母亲兄嫂不介意，可李家还有其他人在。
李春生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你啊，也太见外了点！”
饭菜摆上桌子的时候，李建国领着魏霞十一岁的弟弟魏虎过来了。
“哎？”王玉琴愣了一下，看了眼低着头不敢看她的李建国，什么都明白了，便笑道，“虎子来了啊？还没吃饭吧？叫你姐夫领你去洗洗手，坐下来一起吃吧！”
魏霞听到声音，立刻从屋里出来，亲昵的拉着魏虎去洗手了。
李建国涨红了脸尴尬的站在那里，嗫嚅道：“妈，我，我……”
“行了，别说了！”王玉琴叹了口气，“你姑你燕儿妹子都在这呢！”
王玉琴和李春生都是讲究面子的人，有客人在，怎么也得和和气气的，不能闹出什么不高兴的。
程燕端着竹筐过来，看到了坐在魏霞身边的魏虎，她在李建国和魏霞的婚礼上见过魏虎，知道这个男孩是魏霞最小的弟弟。
“幸好多买了一个包子！”程燕心里嘀咕道，竹筐里装的是刚热好的包子，李家的人加上她们母女一共九人，还好她买了十个，要不然可就尴尬了。
“小虎来啦！”李桂香打了招呼。
魏虎没理李桂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程燕手里冒着肉包子香气的竹筐。
王玉琴心里再不喜欢魏霞这个一点礼貌都不懂的弟弟，也不好说些什么，尴尬的朝李桂香笑了笑，说道：“小虎来找小霞玩，我没让他走。”
李桂香连忙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吃晚饭的时候，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个香喷喷的大肉包子。
魏虎正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时候，三两口就吃光了分给他的包子，转头看到坐在他旁边的爱华手里的包子才咬了小小的一口，伸手抢了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哎！”爱华尖叫了起来，她舍不得像魏虎那样大口吃完，想小口吃着，多品品香味，谁知道就被魏虎给抢走了。
魏虎整个嘴都被包子塞满了，得意的朝爱华翻了个白眼。
“妈，他抢我的包子！”爱华气的眼圈都红了，指着魏虎叫道。
魏虎费力的咽下满嘴的包子，感受着肉和油的香味在嘴里绽放，幸福满足的吧唧了下嘴巴，不搭理气的要哭的爱华，就跟刚才抢包子的人不是他一样。
王玉琴搂了抹眼泪的爱华在怀里，看魏霞和魏虎两姐弟，一个个都低头喝碗里的稀饭，好像不关他们的事似的。
“你咋能抢人家的东西！”李志新火了，这魏虎就是欺软怕硬，咋别人的包子他不抢，就抢爱华的？还不是看爱华是女孩子！
没等王玉琴开口，魏霞这会儿不装事不关己了，瞪着李志新叫道：“你冲谁吼呢？”又使劲推了下旁边的李建国，尖刻的说道：“你看看，你弟多大的能耐，咋不上天啊！”
“够了！”李春生脸色铁青的喝道。
魏霞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到底没敢再多说什么，低头喝起了稀饭。
程燕没想到好好的吃顿饭都能看到这么一出闹剧，心里也替大舅和妗子叹了口气，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她把手里还没来及吃的包子递给了爱华，笑道：“吃吧！”
“我不吃，这是分给燕儿姐的。”爱华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
看小姑娘乖巧懂事的模样，程燕一颗心都要化掉了，把包子塞给了爱华，“燕儿姐今天中午在城里吃过了，你吃吧！”
李爱华抬头看了眼王玉琴，没等王玉琴开口，程燕又说道：“你都叫我姐了，你还跟我客气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玉琴也不好拦着不让李爱华吃，便笑着拍了拍李爱华的头，“你燕儿姐给你的，你就拿着吧，记着你燕儿姐的好就行了。”
李桂香也包子拿了出来，一掰两半，一半给了李志新，一半给了李姥姥，硬是塞到了两人手里才作罢。
“我中午也吃过了。”李桂香呵呵笑道。
魏霞斜着眼看了眼程燕，嘟囔了一句，“装的一副好人脸！”中午都吃过包子了，晚上还来跟他们抢包子干啥？
离她最近的李建国听清楚了，悄悄用腿撞了她一下，算作警告，让她闭嘴。刚才魏霞和李志新吵，算一个家的内部矛盾，要是魏霞再和程燕对上，那就是丢人丢到外头去了。
吃过饭，李建国送走了魏虎，回来看魏霞在床上躺着没事干，说道：“你咋吃完饭就躺着啊？咋不去帮我妈刷锅啊？”
“我看燕儿端着碗去井边洗了。”魏霞不高兴的说道。
李建国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以后别说我姑还有燕儿是白吃白喝了，人家也不容易。”
“咋不能说了，本来就是白吃白喝！”魏霞不满的嘟囔道。
“那魏虎呢？魏虎来家里就不是白吃白喝了？魏虎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你跟志新吵啥？还不是叫我爸妈受气？”李建国有些生气了，今天他厚着脸皮把小舅子领过来，一家人虽然都没说什么，可他心里明白家里人到底是怎么看他的。
魏霞火了，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竖着眉毛，咬牙切齿的叫道：“我弟来吃顿饭咋算白吃白喝？你爸你妈欠我一套房子！一套房子能是喊我弟来吃个包子就能抵消的？你爹妈穷，没本事盖房子，活该受气！”
眼看两人之间的争执又要无可避免的落到了房子上，李建国彻底无奈了。看着提起房子就面目狰狞，恼怒的恨不得跳起来打人的魏霞，他只能闭口不言了。
他都记不清两个人结婚后，因为房子的事吵过多少次了。因为许诺给魏霞的房子没落实，李建国总觉得在魏霞面前低了一头，什么事都让着她。他本来是不想去叫魏虎过来吃包子的，谁家日子都过的不容易，他当然想让自己的亲人多吃点好的，可还是听了魏霞的意思，去叫了魏虎过来。
结婚之前，他和魏霞的感情挺好的，对婚后的日子充满了憧憬。可现在想想，日子过成这样真没意思！现在他只寄希望于家里早点攒出钱来，盖好房子，他和魏霞早点搬出去住。
第40章 给程柳看病
李建国看着窗外要和程燕抢着洗碗的李志新和李爱华，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今年冬天能不能把房子盖起来，其实他比魏霞还操心渴望着住新房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程燕和李桂香帮着收拾好了碗筷，就和李家人告辞了。
王玉琴送她们到村口，难堪的说道：“妹子，今儿叫你看笑话了。”
“嫂子，你们也不容易！”李桂香叹了口气，拉住了王玉琴的手。
王玉琴忍不住抽泣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说道：“许给她的房子没能盖起来，见天的闹……”
“妗子，心放宽些，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程燕劝道，轻轻拍着王玉琴的后背。
程燕印象中，妗子王玉琴是个十分刚强的人，今天在她和李桂香面前落泪，肯定是心情已经憋闷到不得不发泄的地步了。
“你看看我，在你们面前说这些干啥啊！”王玉琴摇头笑道，抹了把脸，“快回去吧，天马上就黑了，你们明儿个不还早起卖菜么！”
李桂香都跟大李村的人说好了，明天还是后半夜去收菜。
今天下午她挨家挨户给了收菜的钱，这可是真金白银的钱，村里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卖菜挣了钱，都围着她们要把自家的菜卖给她。
“这可是个辛苦活啊！你和燕儿也要当心身子，别累坏了，你哥那病，就是年轻的时候不注意落下了病根。”王玉琴叹道。
程燕笑着说道：“妗子，你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
王玉琴摸了摸程燕的头，感叹道：“将来爱华要是能有燕儿一半懂事能干，我就知足了！”
程燕看着王玉琴，王玉琴还不到四十，但看上去却有五十出头了，她有点心酸的说道：“妗子，等我们摸准了生意的门路，你和大舅带着我姥姥跟我们一起进城吧！”
大舅和姥姥身体都不好，一家子的重担都在王玉琴身上压着。
“好啊！妗子就等着跟你挣钱花了！”王玉琴被逗乐了，并没有真把程燕的话放在心上。
李桂香笑着说道：“嫂子，我今儿进城一趟，算是开了眼界，在城里挣钱比在乡下容易，只要肯吃苦，就能挣上钱！”
进一趟城，李桂香的想法就变了，城里街道干净，环境好。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也能干净整洁的县城安居下来，但经过程燕潜移默化的影响，加上今天实实在在挣到了钱，她觉得这不是不可能的，以后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挣钱，自己挣钱自己花，再也不用看婆婆脸色吃饭。
出了大李村后，李桂香叹了口气，悄声对程燕说道：“你舅去年生那场病，把给你建国哥盖房子的钱花没了。当初结亲的时候说好的，两口子一结婚就给他们盖新房子，让小两口搬出去住的，可现在没能给建国盖房，你舅他们在你嫂子跟前矮了一头啊！你大表哥那孩子本质上是个好的，可我瞧着，他有点怵你嫂子，耳根子软。”
“现在的媳妇都厉害，敢跟婆婆丈夫叫板，我刚嫁进程家的时候……哎！”李桂香摇头叹气。
别人家的家务事，程燕不好说什么，只是觉得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魏霞那个搅家精闹的不可开交，实际上还是大舅他们对大儿子李建国放心不下，忍让的过头了。要是大舅他们拿程老头和程老太对待程贵荣和李桂香的态度对付李建国和魏霞，魏霞能闹腾的起来才怪！
李桂香突然说道：“看我这脑子，忘了问你妗子了！”
“啥事啊？”程燕问道。
李桂香说道：“就是今天咱们遇到的那个叫楚岳的后生！咱还收了人家五毛钱！你妗子说不定知道楚岳家在哪，咱得去把钱还给人家！”
程燕真是哭笑不得，说道：“妈，不着急，反正楚岳家就在那里，又跑不了，明天再打听吧！”
黑暗中，她又忍不住想起楚岳结实的背影，摇了好几下头，把脑海中的影像给赶了出去，她现在挣钱第一，哪有精力去想别的人别的事。
“明天咱们带我姐一起进城，你跟我爸卖菜，我带我姐进医院看看。”程燕又说道。
李桂香犹豫了一下，说道：“咱现在手里还剩多少钱？够不够进趟医院的？”
“六七块吧。”程燕想了想，“先叫大夫看看我姐的病急不急，总得先知道啥病才行，钱可以慢慢挣。”
经历了这么几天的心理折磨，李桂香也不想再等下去了，不管程柳得了什么病，是死是活得有个答案，总在心里担心简直是活受罪。
程燕她们在老宅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住了下来，而程家人还不知道程贵荣也已经搬了出去，程贵荣虽然心理上已经和父母兄弟生分了，但怎么也不好意思跟父母张嘴说不在家住了。
他回程家吃晚饭的时候张了几次嘴，都把话给咽了下去。
倒是程老太和程二婶一句接一句的说，都是让他去问程燕把卖菜的钱要回来的话。
程贵荣只能低头喝稀饭，心里拔凉拔凉的。
而他晚上不在程家睡觉，竟然也没有人发现。
后半夜的时候，程贵荣一家就起了床，李桂香叫醒了在另一个房间单独住的程柳，今天他们要带程柳进城看病了。
程柳心里也挺激动的，洗干净了头脸，眼睛里有了神采，朦胧的星光下也是个清瘦的好看姑娘。
难怪韩峰一眼就瞧上程柳和她了，程燕想起韩峰那色迷迷的眼神，忍不住一阵嫌恶。李桂香和程贵荣两人都是朴实憨厚的长相，可生的两个女儿都长的不错，大女儿程柳高挑艳丽，小女儿程燕清纯甜美。
幸好自己穿到了程燕身上，代替这个苦命的小姑娘踏出了反抗大家长的第一步，否则还不知道这两个漂亮的姐妹将来倒霉成什么样呢！
因为有程贵荣这么一个壮劳力在，今天他们收了比昨天更多的菜，挑担子到县城时，天才刚刚放亮。
第41章 县城医院
比起程燕这个“冒牌货”，程柳是个地地道道的乡下姑娘，这还是她头一次进城，只觉得两只眼睛都用不过来了，既激动又有点底气不足，畏畏缩缩的，眼前的柏油马路、商店、工厂、饭店……看到哪里都觉得城里比乡下好，更加坚定了她要和韩峰结婚，一起留在城里的想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因为李桂香有了一天的“上岗经验”，程燕让李桂香和程贵荣先去昨天她们卖菜的地方卖菜，她带着程柳一路打听，去了县里的医院。
这会儿上管平县只有一家大点的医院，叫管平县第一人民医院，名字叫的响亮大气，房子盖的也不错，三层洋灰小楼，墙上粉了白灰，刷了绿漆，地上铺的是光滑的水磨石，走廊里到处都是病人还有行色匆匆的医生护士。
程燕一路打听，见人先露了三分笑意，“大哥”，“阿姨”什么的叫的亲切，很快弄清楚了看病的流程，拉着程柳去门口挂了个五分钱的号，拿着写着号码和科室名字的纸条坐在诊室外的长条凳子上等着叫号。
“你，你不也是头一次来医院吗？”程柳这会儿上才敢开口和程燕说话。
程燕诧异的看了程柳一眼，进城前程燕先给程柳买了个棉布口罩，她看不到口罩下程柳有些羡慕的神色。
“我意思是说，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干的。”程柳轻声说道，她一直以为这个妹妹跟她母亲一样窝囊无用，只会低头干活，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类型。谁知道是她一直瞧不上眼的妹妹和母亲挑起了给她治病的重担，而她一直崇拜的，寄予希望的那个有本事的韩峰，却连面都没有露过。
程燕没想到一向眼高于顶的程柳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笑道：“这不是没办法么，谁一生下来就能干呢？”
前世的她也想像普通孩子一样，一出生就有温暖的家庭，能在父母的保护庇佑下快快乐乐的长大，可谁叫她就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孤儿呢！她谁都靠不了，只能靠自己，想活的好，就只有让自己强大。
诊室外，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不一会儿，就有护士在门口喊道：“十一号，程柳！赶快过来，过号了重新排啊！”
程燕连忙拉着程柳挤过围在门口的人群，进了科室。
进科室之后，程燕见不少等着看病的人还在门口张望，干脆转身关上了诊室的门。
看诊的是个三十开外的男大夫，穿着整洁的白大褂，清瘦白净的面容，戴着一副眼镜。
“姑娘，你们俩谁看病啊？”男大夫问道。
程燕赶紧示意程柳坐下，说道：“是她看病。”
“哦。”男大夫笑着点点头，问程柳：“姑娘，你哪里不舒服？”
程燕敏锐的注意道，男大夫说的是标准的普通话，字正腔圆，不是他们这边的管平方言。
程柳结结巴巴的说道：“咳嗽，他们都说我得了肺结核……”
“肺结核？”站在男大夫旁边的年轻小护士诧异的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好像面前的程柳是洪水猛兽一样。
男大夫回头看了眼护士，护士面红耳赤的低下了头。
程柳看护士的反应，好像自己被判了死刑一样，当下心里又是一阵恐慌，手抖的不成样子。
“姑娘，你这口罩是自己做的？”男大夫问道。
程柳点点头，回头看了眼程燕，说道：“是我妹让我妈给我做的，非得叫我戴上。”
“不错不错，挺有防范意识的。”男大夫赞许的看了眼程燕，目光清明。看这两姐妹都是乡下姑娘打扮，不像是有钱人的样子，却知道戴上口罩防传染，倒是挺有素质的。
程柳有点心虚脸红，程燕叫她戴口罩时她还哭闹了一场，说程燕嫌弃她，看不起她，没想到人家大夫都夸奖程燕了。
程燕跟大夫说道：“大夫，我姐是头一次来找大夫看病，肺结核啥的都是我们村里人瞎传的。”
男大夫点点头，对程柳说道：“姑娘，方便把口罩摘下来吗？”
程柳赶紧摘下了口罩，男大夫仔细看了看程柳的面相，又问了程柳几个问题，叫程柳伸出手来把脉。
“先去拍个片子，看看肺部到底是什么情况，大约得六块钱。”男大夫说道，在一沓印着“管平县第一人民医院”的病历纸上刷刷的写下了几行字，接着把写好的处方撕下来递给了程燕。
程柳茫然的问道：“拍啥片子？照相吗？”
“对，就是给你的肺部照张相。”男大夫笑道，又温和的问道：“姑娘，是不是挺害怕自己得的这个病的？”
程柳眼泪刷的就掉了下来，点头抽泣着说道：“是，是！”
“别怕。”男大夫安慰道，“虽然现在还不能确诊你到底得了什么病，但我可以肯定你得的绝不是肺结核。”
程柳惊喜的不敢置信，“真，真的？”
“真的！”男大夫微笑着点头，“赶快去拍片子吧，要是拍的晚了，就得等到明天才能出结果了。”
要是等到明天，这俩乡下姑娘还得大老远往城里跑。
程燕看着眼前清瘦白净的大夫，真心实意的说道：“大夫，谢谢您了！”
“对，对，谢谢您，谢谢您！”程柳激动的语无伦次的说道。
如果说村里的流言和韩峰的抛弃把她打入了无尽的地狱，毫无生的希望，而这个大夫的一句话就像是一只手，把她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只有真实经历过这大起大落的伤痛经历，才能明白眼前的希望有多美好。
“快去拍片子吧！”大夫客气的摆摆手，让身旁的小护士领着她们去拍片子的地方。
小护士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白胖脸，模样可爱，大概是觉得刚才的反应吓到了程柳，颇有些不好意思，本来给她们指明哪里拍片就行的，结果一路客客气气的把她们领到了收费的窗口，等程燕交完钱后，又领她们去了拍x光的地方才离开。
程柳进到拍片子的房间后，有个年轻的男大夫过来关上了房门，吩咐程燕站的远一些。
程燕便走到了十米开外的院子里，摸着干瘪的口袋，长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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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拍片子
虽然从她穿越以来，她一直是这些人当中表现的最有信心，最乐观向上的，但其实她心里也泛着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缺钱，她比任何时候都缺钱。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潇洒光棍了，有了家人意味着有了负担，何况她答应了原主要治好程柳的病，还要照顾好父母。
既然她占用了原主的身体活了下来，自然要完成原主的心愿。
正在程燕胡思乱想的时候，x光室的门忽然一下子开了，程柳面红耳赤的跑了出来，跑到程燕跟前，叫道：“燕儿，他们，他们……”
“怎么了？”程燕诧异的问道。
这会儿上那个年轻的男大夫跑了出来，不高兴的说道：“你这个人咋回事？”
“他叫我脱光衣裳！”程柳羞恼的跺脚说道。
年轻男大夫没好气的说道：“我哪叫你脱光了？我们屋里有更衣室，我是叫你把里头的衣裳脱了，你穿太厚影响拍片子的效果！你，你把我当什么了？”
这个年代作风保守，女孩子可不像后世的女孩子穿的那么清凉，眼下虽然是三月了，可程柳依然穿着一件厚褂子，里头还穿着衬衣背心。很多女孩子为了遮掩自己发育的胸部，不但尽可能的穿厚一点，走路都弓背含胸，生怕叫人看到自己的胸部。
程燕拍了拍程柳的手，笑着说道：“去吧，听人家大夫的。”
“这，这多羞人啊！”程柳咬着嘴唇说道，外头的褂子单薄的很，只穿褂子，那胸啥的不都得叫里头那俩男医生看清楚了？
程燕劝道：“人家是大夫，哪会想治病之外的事！再说，不拍片子，咋知道你得了的是啥病？你不想治病了？咱们钱可都交了，人家医院不退的。”
说着，程燕还扬了扬手里盖了章的缴费条子。
“你们到底还拍不拍了？”男医生看程柳那不情不愿的模样就有点不耐烦，他是医生又不是流氓，“今天上午还排了好几个病人要拍片呢！”
话说到这份上，程柳只能又进了x光室。
看到大门合上，程燕算是松了口气，刚要坐下，就听到旁边有人讥讽的说道：“哪来的乡下土包子，这都不懂！”
程燕闻声看过去，离她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女人，二十岁左右，烫卷的长发披肩，穿着一件红格子连衣裙，戴着大厚底眼镜，脖子上挂着一串珍珠项链，肩上背着一个黄色的小皮包，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粗跟皮鞋。
这身打扮在八零年算是相当洋气时尚了。
瞧见程燕看她，那个女子从鼻孔里嗤笑了一声，白了她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城里人瞧乡下人的优越感，然后转身走了，白色的高跟鞋在医院的走廊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这什么人啊！”程燕无奈叹了口气。
没一会儿，程柳从x光室出来了，兴奋的跟程燕比划着屋里的样子，“屋里有个大家伙，还有个黑箱子，大夫让我站那个黑箱子旁边，我瞧见光闪了一下，大夫就说拍好了……这样就能看见我的肺了？那不跟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一样了？”
看不少人都在看她们，程燕指着医院墙上贴的标语，说道：“姐，你小声点，这是医院，人家禁止大声喧哗的。”
“那我小声点。”程柳压低了声音，“咱村那个胡丁香，见天说她来城里医院见过世面，不就是她爷住院，她过去看了看么！”
她可是进去拍过片子的人！
程燕听着程柳絮絮叨叨的话，也没有打断她，这些日子程柳被关的精神都有些问题了，趁这个机会让她放松下也好。
片子要到下午才能取出来，两人离开医院时，程燕瞧见了刚才那个穿红格子连衣裙的女人跟旁边的一个护士说话，“我刚碰见两个土包子去拍片子，人家医生让她把里头的衣裳脱了，她还当人家医生耍流氓，笑死人了！”
程柳也听到了那女人的笑声，满脸通红的问道：“她，她是不是在说我啊？”
程燕皱了皱眉头，抬脚就要往红格子连衣裙走过去，程柳赶紧拉住了她。
“你别去，人家城里人，咱惹不起！”程柳嗫嚅道，眼神里满是畏惧。
程燕摆了摆手，走到了穿红格子连衣裙的姑娘跟前。程燕站到她跟前的时候，她还只顾着跟那个护士学程柳土里土气的模样，还是护士看到了程燕，问道：“你有啥事？”
穿红连衣裙的姑娘也看到了程燕，没想到背后说人笑话叫人给逮住了，被口水呛到，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我就是她说的那个土包子。”程燕淡淡的说道。
这话一出，护士和红连衣裙的脸色都十分精彩。
“很好笑吗？笑够了没有？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说出来我也一起听听。”程燕扬了扬眉头，眼神冷冷的。
尴尬中，红连衣裙先忍不住了，跺了下脚，气哼哼的叫道：“谁要跟你说话！”说罢，挎着小皮包，转身踩着高跟鞋登登登的走了。
那个听笑话的护士也悄悄的走了。
程燕转身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刚才给程柳看病的男大夫手里拿着一个档案袋，站在大厅门口的地方，高瘦的身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刚才那一幕一定都叫他看到了！
程燕老脸一红，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大夫您好，不好意思啊，我，我们之前没来过医院，闹笑话了……”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夫笑着摇头，眼神温和，“刚才的事我都看见了，是她们不对。”
这小姑娘看着瘦瘦小小，温温柔柔的，没想到还挺有气势。
和男大夫客气的道别后，程燕就带着程柳去找程贵荣和李桂香。
这会儿上差不多上午十一点了，菜也卖了大半。
见两个女儿过来了，程贵荣和李桂香赶紧迎上来，关心的问道：“咋样？咋样啊？”
“给我姐拍了片子。”程燕说道。
程贵荣着急的问道：“那结果咋样？你姐到底得的是啥病？”
第43章 巧遇韩峰
“您别急啊！拍的片子下午才能出结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程燕笑道，“人家大夫说我姐这病不是肺结核。”
李桂香抹了把发红的眼睛，喃喃说道：“不是肺结核就好，不是就好……要真摊上这病，柳儿这辈子……”
程燕悄悄叹了口气，肺结核在她以前生活的年代都有一定的死亡率，何况现在是医疗落后的1980年，就算保住了命，程柳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了。
四个人早上都没吃饭，又走了很长的路，程燕他们还好，但好几天都没吃好又生病的程柳就有些受不了了，饿的头晕，蹲在摊子旁边，恹恹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去给你姐买个包子垫垫。”李桂香吩咐程燕。
程柳想到光是自己今天光拍个片子就花了六块，还不算以后买药的钱，心里有些不安，看程燕都没吃，她也不好意思说饿，小声说道：“算了，我不吃了。”
“那哪行，你这还病着，不能跟我们比。”李桂香劝道。
程燕笑着说道：“我多买几个，咱们都吃。”
程贵荣见程燕走远了，对程柳语重心长的说道：“柳儿啊，你能来县里医院看病，多亏了燕儿，是燕儿想办法挣的钱。你看别人家的妹子，有几个能做到燕儿这份上的？你跟韩峰那亲事不成，怨不到燕儿的头上。”
听这话，李桂香就知道了，程柳肯定没少在程贵荣跟前说程燕的坏话，什么勾引姐夫之类的她不用动脑子就猜的到。
李桂香有心想说程柳几句，但一来她知道程柳心高气傲，看不上她这个窝囊没用的娘，根本不听她的话，二来程柳还病着，不好再受刺激。
等程柳病好了，得好好的跟这孩子说说。
“还有你跟韩峰的亲事，他要退就退了吧，现在咱们专心给你治病。”程贵荣又说道。
程柳猛的抬起头，惊讶着急的说道：“爸，我都是他的人了……”
来县城不过短短半日，她就不想再回又脏又臭的农村了，只要她跟韩峰结婚，她就能在这干净的城里过日子了。
“你说你咋就那么糊涂啊！”程贵荣长叹了一声，提起这事就发愁，好好的闺女叫韩峰占了清白的身子，将来不管跟谁结婚都是个隐形炸弹。
哪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妻子婚前不贞洁的？可韩峰那人的确不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
李桂香劝道：“先别提这事了，把柳儿的病治好再说。”
从程柳这一病，她对这个女儿有些心凉，生气程柳不自爱不争气，巴着韩峰不放，生气程柳不识好歹，编排程燕。
程燕去了她和李桂香昨天去过的国营饭店，买了八个包子，叫服务员用牛皮纸包好，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眼角余光瞧见了韩峰和一个中年女人经过饭店门口。
韩峰神色有些焦虑，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而那女子则是一脸的不耐烦。也不知道韩峰说了些什么，女子不住的朝韩峰摆手，转身快步走了，留下韩峰满脸沮丧失望的站在那里，还愤愤然踢了下脚下的石头撒气。
程燕怕和韩峰碰面，没急着出饭店，等韩峰走了之后，她才拿着包子走了出去。以前韩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总是刻意的把自己打扮成知识分子，收拾的干净整齐，上衣口袋里还要别一支钢笔，但是今天韩峰却是一副邋遢落魄的样子，头发脏乱，衣裳有好几处脏污。
韩峰铁定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程燕在心中默默想到。韩峰倒霉了才好，他就没那么多空闲的心思放在她身上了，省得他三天两头想到程家来占她便宜！
“咋去了这么久？”李桂香笑着问道，“刚才碰到楚同志，人家还问起你了。”
程燕看了眼望着包子咽口水的程柳，把碰到韩峰的话咽回了肚子里，笑道：“是楚岳大哥吗？”
“是他！”李桂香提起楚岳就高兴的眉开眼笑，“我还给他钱，他不要。来打了个招呼，他就回去上班了。”
程柳刚才也见到了楚岳，楚岳身材高大，长相英俊，在县城武装部上班，不管哪方面都比韩峰优质。楚岳走了之后，她和程贵荣又听李桂香讲了楚岳送了程燕一条鱼的事。
李桂香挺喜欢楚岳这个小伙子的，最后还遗憾的说不知道楚岳结婚了没有，有没有对象。
她都和韩峰进行到那一步了，李桂香显然不可能是为了她而留意楚岳。
一想到程燕竟然可能比她嫁的还好，程柳有点发酸的说道：“妈，人家楚同志是国家干部，咱是乡下老百姓，别想那些不该想的！”
都是不值钱的乡下丫头，她要嫁韩峰都已经是高攀了，程燕还想嫁楚岳？简直是做梦！
“咋说话的？”程燕皱眉看向了程柳。她最烦程柳对待李桂香的态度了，没一点女儿对母亲的尊重，处处透着鄙薄。
穿越过来后，她也曾分析过为什么李桂香两个女儿的性格会有那么大的差异，现在想想，程柳虽然是女孩，但好歹是程家孙儿辈的头一个孩子，程老头和程老太再重男轻女，对于第一个孙儿辈的孩子程柳还是有过几分的喜欢的。
所以程柳在程家的待遇要比程燕强，至少程柳从来没有挨过打，而程燕小时候可没少被程老太拿来撒气。
小孩子就像一张白纸，本能的崇拜强者。在程家，程老太他们就代表了强者，而李桂香这些老实的就是无能的弱者。李桂香被繁重的活计压的忙不过来，没有时间教育程柳，加上程家那股歪风二十年潜移默化的影响，程柳长成现在这副样子，一点都不奇怪。
“没，没啥！”程柳被程燕瞟那一眼瞟的心底发凉，想到现在还要靠程燕给她治病，心虚的低下了头，语气也软了下来。
程贵荣看了眼暗自神伤的李桂香，心中沉沉的叹了口气，遗憾对大女儿宠的太过，现在程柳一点都不如程燕懂事。
眼看到了中午，太阳晒的厉害，程燕一行人便去了医院，在走廊上坐着，等程柳的拍片结果出来。
第44章 确诊
时值中午，医生们正在午休，门诊没什么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因为上午看病的时候，大夫已经确定程柳得的不是肺结核了，一家人的情绪便不像之前那么紧张恐惧，坐在走廊长椅上的歇息的时候，程贵荣还讲起了以前去县城干活的事。
“是七零年还是七一年？县城里要修河堤，一个村子出一个壮劳力，咱们村就我去了，在县城里呆了两个月。”程贵荣回忆道。
李桂香白了他一眼，“七一年，瞧你那记性！”
“对，是七一年！”程贵荣哈哈笑了起来，“那一年冬天特别冷，施工队一天管两顿饭，不是啥好饭，就是管饱！还一天给六毛钱工钱！领工钱的时候，我都高兴坏了，还是头一次挣那么多钱，印象特别深。”
李桂香撇嘴笑了笑，说道；“那次因为你工钱的事，老太太闹的惊动了三个村子的人，印象能不深吗？”
程燕头靠在李桂香肩膀上，抿着嘴笑了起来。
离开程家那个压抑的环境，加上这两天卖菜“训练”的结果，李桂香的嘴皮子也利索多了，都能不动声色的讥讽程老太了，真是进步神速！
原主记忆中是有这么回事。程贵荣在县城里呆了两个月，程老太在家扳着指头数了无数遍，一天六毛钱，一共六十一天，程贵荣应该拿回家三十六块六毛钱。可等程贵荣到了家，交到程老太手上的只有三十四块八毛。
现实比预期差了不少，程老太彻底爆发了，认定了程贵荣欺负她这个乡下老太不识数，私藏了一块八毛钱，胆肥了不说，其心也是可诛！
程贵荣本来嘴就笨，咋解释程老太都不信。程老太闹的不可开交，非得逼程贵荣把那一块八毛钱交出来，程贵荣没办法，只得去邻村找了两个和他一起上工的工友，跟程老太解释了这两个月有三天没有上工，工地只管了饭，没有发工钱。
程燕觉得程老太虽然消停了，没再逼着程贵荣拿钱出来，但程老太内心深处已经认定程贵荣私藏钱了，请再多人过来解释也是事先串通好的。老太太相当顽固执拗，她认定的事是绝对不会错的。
提起自己亲娘干的糊涂事，程贵荣憨厚的脸臊的通红，讪讪然笑了笑。
“对了，咱们出来卖菜的事，老太太他们得知道了吧？”李桂香有点紧张的问道。
乡下地方都是乡里乡亲的，本来就存不住秘密，她们出来卖菜也没有特意的背着人。要是老太太再闹的鸡飞狗跳问他们要钱该怎么办？
“知道了。”程贵荣说道。
看李桂香担心的眼神，程贵荣暗地里握了握拳头，下定了决心，笑着说道：“你放心，我跟他们说了，卖菜的钱是给咱家柳儿治病的，不上交。”
他才是妻女的顶梁柱，不管程家也好父母也好，给了他多大的压力，他都不能再让妻女们失望了。这个钱，是他女儿的救命钱。程老太再能闹腾，他也不会交上去的。
“咱家柳儿”四个字让李桂香心里暖暖的，觉得能从程贵荣嘴里听到这些话，她这辈子跟着程贵荣也不算委屈了。
这会儿上，程燕瞧见上午给程柳看病的大夫拿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从走廊那一头往这边走，赶紧拉了程贵荣站了起来。
“爸，妈，这就是给我姐看病的大夫。”程燕说道。
一听这话，程贵荣和李桂香赶紧站了起来，尊敬又带着点敬畏的看着那个年轻斯文的大夫。
大夫取出钥匙打开了诊室的门，笑道：“不用客气，进来说吧。”
进屋后，大夫坐到桌前，打开了厚厚的档案袋，从里面取出了程柳的片子，挂在了光板上，片子上肺部的纹路便清晰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大夫，我女儿到底咋啦？”程贵荣看不懂这些，有点着急的问道。
“不算大问题，没有生命危险，不用紧张，但要治的话，也不算是个小问题。”大夫说道，指着片子上一处暗点，说道：“病人肺部这个地方，有一个异物沉积在这里，引起了炎症，也就是她咳嗽低烧的原因。”
“姑娘，你发病前有没有吃东西被呛到的经历？”大夫问程柳。
程柳想了半天，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犹豫的说道：“有一次我吃了个枣，吐枣核的时候呛住了，最后没事了，我想着是咽到肚子里了……”
大夫点点头，说道：“看这个东西的形状和枣核很像，但到底是不是，还要动手术取出来才能知道。”
程燕问道：“大夫，您的意思是那枣核呛到气管，进到肺部了？”
“对，理论上来说是这样。”大夫点点头。
李桂香紧张的抓住了程贵荣的袖子，“天啊，在肺上动手术，那不得把胸膛都打开了啊？”
光是想想，她都的慌。
程贵荣赶紧说道：“只要不是肺结核，怕啥？现在人家大夫医术都高明，动个手术不算啥！”
“您别把这个手术想简单了，这是个大手术。”大夫解释道，“县城还没这个条件动这个手术，得去市里医院。”
程贵荣咬咬牙，问道：“得多少钱啊？”
“可能要一千五左右。”大夫想了想，说道，“具体多少还要看市里医院是怎么收费的。”
李桂香惊的瞪大了眼睛，她原以为一天挣十块钱就已经不少了，没想到比起程柳的医药费来说远远不够。
“不动手术，吃药能治好吗？”程贵荣小心翼翼的问道。
大夫看他们打扮，就知道他们是乡下农民，没什么钱，但从头到尾都没有轻视他们的意思，手指轻轻点着办公桌上垫的玻璃板，和气的说道：“只吃药的话是治不好的，发病的根源还在，病人会一直这样咳嗽下去，现在看肺部情况还好，但时间长了，很可能会引起其他的病症。所以，如果条件具备的话，我建议还是去做这个手术。”
程燕一直没有吭声，看着大夫干净白皙的手指点在玻璃板上，旁边还放着一份钢笔写的文稿，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文稿上，上面黑色墨水的署名字体写的特别好看沈文清。
第45章 治还是不治
程贵荣明白了大夫的话，程柳的病不治的话，一时半会是没事的，人不会有生命危险，可是时间长了就不好说了，要治的话得尽快，这么病下去对身体是有损伤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千五不是个小数目，卖菜的话他们不吃不喝十个月才能攒的起来这笔钱。在农村，一千五百块钱够娶好几个媳妇了，也够盖好几间大瓦房，他们从来没听说过谁家花一千五百块钱去治病的。
程柳脸色苍白，心情紧张惴惴不安，含着眼泪看向了程贵荣，张嘴叫道：“爸……”
没等程贵荣发话，程燕斩钉截铁的说道：“治，我们肯定治！”
原主的心愿就是治好姐姐的病，她怎么可能不给程柳治病了。而程贵荣和李桂香肯定也是愿意给程柳治病的，只是一时被这么巨额的医疗费给吓住了。
从医院出来后，程燕四个人心情都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程柳的病不算严重，忧的是那一千五百块钱的医疗费。
临出县城的时候，程燕去国营饭店买了几个烧饼，准备回去当晚饭吃。
走在路上，四个人默默不语，还是程柳先耐不住心里的惴惴不安，开口说道：“爸，要不，要不等等，等攒够了钱再治？”
她算过了，父母和妹妹卖菜一天能挣十块钱，一千五百块钱的话不到半年就攒出来了，时间不算长。
“也只能这样了。”程贵荣叹息道。
得到了父亲的许诺，程柳松了口气，又说道：“要不我去找找韩峰……”
韩峰是城里的领导，肯定有钱。
李桂香看了眼程贵荣，想说什么，又轻叹了口气，没有吭声。
她和程贵荣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程柳和韩峰的关系，按本心来说，他们是不想让程柳再和韩峰有什么瓜葛了，韩峰不是个靠得住的人，可偏偏程柳已经是韩峰的女人了，按他们这一辈人传统的观念来看，程柳不嫁韩峰，那还能嫁谁？
所以在程柳的病治好之前，他们两个人都不打算再考虑这个问题。
因为李家人都挂念着程柳的病，今天他们看病的结果也算是个好消息，经过李家村的村口时，李桂香决定先带着程燕和程柳去李家报个信，免得他们担心。
分别的时候，程贵荣把烧饼分了一半出去，让李桂香带着去了李家。
李桂香摆手不要，让程贵荣脱掉外褂把烧饼包起来，省得让乡亲们看到，东家传西家说的，传到程家人耳朵里不好听，便带着女儿们走了。
程燕倒是注意到，李桂香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抑制不住，透着一股甜蜜的滋味。程燕也忍不住低头笑了笑，其实在这个年代，程贵荣作为丈夫已经算是体贴的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程家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程贵荣的心朝她们母女贴的更近了一些。
程贵荣和妻女分别后，刚进村，他就碰见了站在村口和几个妇女闲唠嗑的程二婶，程丹丹也在一旁站着。
程二婶正吹嘘着城里人的日子，说的她好像马上就要进城当城里人似的，头头是道的。
“大伯！”程丹丹先喊了一声。
正说的热烈的程二婶回头一看，问道：“大哥，你去哪了？咋一天都不见你人啊？”
“有点事，出去一趟……”程贵荣含糊的说道。
程二婶盯着他手里那个包，问道：“大哥，你这里头装的啥东西啊？”
说着，她就走过来，要拿过来看看，老大一天没沾家，肯定有啥事瞒着他们！
程贵荣一辈子没在家里人跟前藏过私，有啥东西头一时间交给爹娘，还是第一次偷带东西给大闺女吃小灶，本来就心虚，被程二婶一问一抢，脸涨的通红，赶紧躲了过去。
“没啥东西……”程贵荣躲闪着说道。
程二婶本来就是个泼辣性子，论挤兑人的本事和抢东西的本事，在程家她认第三就没人敢认第二，当即就说道：“大哥，没啥你咋不叫我看看？你装啥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说着，她又上来去夺程贵荣手里的包。程贵荣越不让她看，她越觉得可疑有鬼。她儿子是程家唯一的男孙，她就是程家的老大，程贵荣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她当然得看个究竟。
在程老太手底下当了多年儿媳妇，程老太的专横霸道程二婶学了个十成十。
程贵荣哪好当着几个村里妇女的面跟弟媳妇拉拉扯扯的，羞赧之中，一不留神手里的包就叫程二婶给抢走了。
“是烧饼！”程丹丹眼尖的看到了褂子包的东西，惊喜的叫道。
程二婶看清楚包里的东西后，就误会了程贵荣的意思，还以为是程贵荣给家里人买的。看了一眼旁边看热闹的几个妇女小孩，她尴尬的瞪了程贵荣一眼，心里埋怨程贵荣，给家里买东西就买东西，还啥也不说，叫人家都看到了！
旁边的妇女大部分都带着小孩，烧饼不分给别人吃不好看，都是乡里乡亲的，程二婶只得忍痛拿出来一张烧饼，掰成好几块，每个小孩都给分了一块。
得了好处的妇女都朝程二婶道谢，“天宝他娘，谢谢你了！”又拉扯着孩子让他们给程二婶道谢。
程二婶矜持得意的笑了笑，虽然肉疼的要命，却还是摆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谢啥啊，都乡里乡亲的！一个烧饼还值当跟我客气恁多！”
天宝就要当拿工资的城里人了，她马上就能跟着进城吃香的喝辣的享福，几个烧饼算啥！
在众人的道谢和恭维声中，程二婶赶紧带着程丹丹和烧饼回去了，再多停留一会儿，剩下的烧饼说不定还得分出去几个。
程贵荣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钱是他的妻子和女儿挣的，烧饼也是她们买的，因为他没用，连个烧饼都保不住，最后成了好人的反而是好吃懒做的老二媳妇！
“娘，快快，你看这是啥！”程二婶一进屋就激动的叫了起来，献宝似的把烧饼放到了程老太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