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作贼者心虚
“你说什么?”
石门派大殿内,石净斋一双大眼几乎突出了眼眶,虎视耽耽的瞪着梁兴榜。
“刚得到的消息,有人在镇子里卖晶化沙蚕。”梁兴邦只能把话再重复一遍。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石净斋的嗓门几乎要冲破天际。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知是从哪来的小子,突然间就冒出来说要卖晶化沙蚕。”
“可确认过了?”旁边的玉婉娘也急忙问,晶化沙蚕一事非同小可,由不得大家不紧张。
梁兴邦回答:“老丁确认过了,的确是晶化沙蚕,不过比一般的稍微小了些,应当是使用过的。”
“能确认来历吗?”玉婉娘接着问。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拷问一般,所幸梁兴邦自己也心乱如麻,无心计较这些,只是摇头道:
“不能。那少年在亮过沙蚕之后即行离去,说是什么铺子里的伙计太过傲慢,他心里有气,就不愿意卖给我们,由于发生争吵,不少人知道了此事。”
“竖子误我!”石净斋身上陡然爆发出一股惊人力量,若是那店伙计在这,估计只这一股气势就能把他生生震死,吓死!
玉婉娘更是花容失色:“这下麻烦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那沙蚕产地早就被我们控制住,现在更是已经挖光所有了,怎么还会有一只流落在外?又或根本不是矿里出来的,纯属巧合?”
石净斋瞪了玉婉娘一眼:“这根本不是关键,关键是不管沙蚕从哪儿出来的,只要永岁山有沙蚕的消息一传出去,麻烦就必然接踵而来。想想洗月派吧,如果让他们知道这事,会是什么样子?”
一想到被洗月派得知消息的结果,三位长老就同时恐慌起来。
这就是角度不同带来的认识不同了。
对于唐劫来说,他不仅要有发现,还要有证据,而对于三位长老而言,哪怕只是沙蚕的流言都会让他们觉得距离悬崖只有一步之遥。
也正是这种差异,使得三人接下来的反应完全被唐劫料中。
梁兴邦已说道:“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堵住消息,不能使知道的人再多下去了。”
“怎么堵?”玉婉娘问。
梁兴邦与石净斋对视一眼,突然同时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玉婉娘心中一震:“全杀了?”
肥肥胖胖看起来一贯向个居家和事佬的梁兴邦脸色一沉回答:“不然还能怎么办?事急从权,已经由不得这么多了。”
“屠戮镇民,你打算怎么对外交代?知者众多,难以分辨,你们又怎么堵住悠悠之口?”
石净斋冷冷借口:“何需交代?此乃马贼所为。至于怎么堵法?白日里沙蚕之事刚刚流传,晚上就有马贼入镇劫掠。由此可见祸事起因,为免再遭祸事,哪怕有幸存者,沙蚕之事亦要三缄其口,否则就是对镇民生命之不负责,甚至我石门派都可借此公然制止流言继续祸害镇上。”
玉婉娘的心颤了颤:“二位师兄三思啊!这可是数百条人命,你们这样做对得起我们修仙者的身份吗?”
“修仙修仙,就是说在修成仙之前,我们首先还是人啊!”石净斋语重心长地回答。
人性本恶!
梁兴邦则接口:“师妹也不必觉得会脏了自己的手,此事不需要你我出面,让下面的人来做就可以了。”
玉婉娘冷冷道:“不是自己亲手杀的,你就觉得无愧于心了吗?”
石净斋哼声:“妇人之仁!大丈夫行事,本就当刚猛果决,区区凡人性命,算得了什么?玉婉娘,我告诉你,危局当前,莫说数百镇民,就是数千数万,我也下得手,且照样无愧于心,不违本意!”
“你!”玉婉娘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是人!”
“那你最好记住,你和我们这两个不是人的家伙也是一伙的!”石净斋不客气回答:“隐瞒晶化沙蚕一事,有你一份,出了漏子,你我皆需担当!”
玉婉娘气的再不想理他。
还是梁兴邦劝解道:“自己人莫要吵了,别忘记除了镇民之外,还有一人才是祸根!”
“是了,那个少年。”玉婉娘眼中一亮:“必须除掉此人,否则若让他到了苍龙府,则后患无穷,我们总不能把苍龙府的人也杀光吧?”
这一次,玉婉娘却是率先提出杀人灭口了。
如果没有那少年肇事,也不会有现在石门派的麻烦,玉婉娘对此人却是恨之入骨的。
“既如此,那就是没异议了?那好,依我看就让吕东来负责吧。”梁兴邦道。
“吕东?”玉婉娘愕然。
这吕东是永岁山一带的一个帮派头领,同时也是石门派的外门弟子,专门负责处理一些石门派见不得光的事,因此和石门派的关系也很少有人知道。不过这人长年在外,无论实力,心性,忠诚其实都算不得上上之选。冒充马贼屠镇也好,追杀黑衣少年也罢,并不是小事,为什么要让这个人来负责?
再转念一想,玉婉娘就明白了梁兴邦的意思。很显然梁兴邦是打算把吕东也一起干掉了,如此才能做到死无对证。
石净斋嘿嘿笑道:“如此甚好。”
玉婉娘叹了口气:“这事你们决定吧,我就不管了,我去找唐劫。”
说着就向外走。
“你找唐劫干什么?”梁兴邦和石净斋同时紧张起来。
玉婉娘没好气道:“怎么?疑神疑鬼的,还怕我去告密不成?我找他自然是为了把他拖在石门峰上。因为那该死的金家,唐劫滞留不去,这个时候总不能让他跑到镇上去吧。”
两人这才松口气。
“另外……”玉婉娘犹豫了一下,道:“我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想看看和唐劫有没有关系,又或他已经知道些什么。”
虽然那天晚上以酒相试,已经证实了唐劫不可能有发现,但这刻出了这样的事,也就由不得玉婉娘不忐忑。
两人觉得有道理,便干脆和玉婉娘一起来到唐劫的住所,却被告知唐劫去了洗月派分堂找张太虚下棋去了——等收帐的日子很无聊,唐劫悠闲的到处找乐子。
三人便去了镇上找张太虚,见了张太虚却被告知唐劫输了两把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石净斋问去了哪里,张太虚白眼一翻回答我怎么知道,我们修仙中人闲云野鹤四处游荡,那修为高的一日万里不在话下,他唐劫若不怕累着自己,现在都能到黎国了。说这话时看石净斋的眼神就象看个白痴,石净斋也知道自己情急智商之下有些下降,只能跺跺脚离去。
与此同时,通往苍龙府的一片山林中,夕残痕背着包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他依然穿着那身黑衣,遮脸的斗笠已然取下,身旁则还跟着小虎宝儿。
聚宝镇上亮过晶化沙蚕后,夕残痕就一路向苍龙府进发。
从聚宝镇到苍龙府,一路步行大约为三天路程,夕殇月已于此前到达卫府,但是夕残痕的路,却注定比妹妹艰难与凶险得多。
石门派是不会让他轻松到达苍龙府的,追杀几乎是无悬念的事。唯一的问题只在于夕残痕能在这追杀下支撑多久,是几天?还是头天晚上都没过,就死在路上?
没人知道答案,就连唐劫也无法断言。
同样的缘故,也没人知道夕残痕在这压力下需要坚持多久,因为这一切都取决于唐劫,夕残痕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唐劫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前活下去!
巨大的生死压力前,少年的神情却依然淡定。
对于他来说,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矿洞中一次次冒险取矿,哪一次不是行走在死亡的悬崖边上?能够活到现在,本来就是个奇迹。
没有唐劫,在矿洞门前他就已经死在那石门弟子的飞剑下。相比那段黑暗的岁月,唐劫至少给了他人生,给了他希望,对于刚刚摆脱极度困苦境地的少年而言,这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阴暗的密林崎岖难行,夕残痕头也不回的走着,直至天近黄昏,才找了颗树藤处坐下,从包裹处取出干粮,一口一口地吃着,顺手又拿出一大块鲜肉,对小虎道:“宝儿,过来!”
小虎看看他,往地上一坐,理都不理。
夕残痕又喊了一声:“给你好吃的啊。”
小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却是依旧不理会,对那块鲜肉竟是完全看不上的样子。
看它这样,夕残痕叹了口气。
唐劫虽然把小虎交给他,让小虎保护夕残痕,不过身为妖虎,宝儿的架子却是极大。别看它没开智,却也知道看人下菜,如卫天冲,侍梦都是修者,要说这些人指挥它,那还说得过去一些。夕残痕不过一个凡人,有什么资格对自己呼来唤去?就算它听唐劫的保护这小子,也不过是自发行为,不代表就受它摆布。
想用鲜肉勾引自己?也太小看虎了。
这几天夕残痕想尽办法讨好小虎,宝儿却都是不理不睬,弄得夕残痕也极无奈。
这刻不过是又一次失败,眼看小虎不理,夕残痕只能将肉块放下。
就在这时,宝儿突然间向前跑了几步,背后双翼展开,已是刷地飞起,径直飞向林中深处。
夕残痕愕然:“宝儿,别跑!等等我!”
夕残痕大急,拼命追出去想要把小虎叫回来,只是他怎么可能和小虎比速度,只是一眨眼间,小虎已飞的不见影踪。
看小虎竟然这就这么跑了,夕残痕也傻掉了。
他早知道自己控制不住小虎,却还是努力地想和它处理好关系,这几天对小虎的照顾也可谓尽心之极,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小虎,同时又不让小虎被长期关在兽牌里,更是特意选择了崎岖难行的林间小路行走,就算你不领清,总也没得罪你吧?
没想到就这样,小虎还是才上路就抛弃了自己。
一想到这,夕残痕的心立刻痛了起来。
担任诱饵吸引敌人追杀没有让少年恐惧,小虎的不领情却是真正让夕残痕伤心了。三天多的日夜相伴,为它洗澡,吃饭,陪它说话,带它散步,终不过是流水一场梦一场,而没有了小虎,他又怎么走这接下去的路?石门派随便派出个杀手,都能宰了自己吧?
他神情落寞地站在林中,正绝望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虎啸。
夕残痕精神一震,只见随着啸声,刚刚跑掉的小虎竟然又飞回来了。
它在林中自由地穿行着,爪子下赫然还抓着一只成年花鹿。
“宝……宝儿?”
夕残痕怔怔地看着小虎飞来,原来它不是抛弃自己,而是去抓捕猎物了。
然后他看到,飞行中的小虎在天空中划出一道曼妙的圆弧,一个俯冲飞过自己的头顶,伴随着这俯冲是那只花鹿正落于身前。
小虎在空中又转了一圈,这才在他身前不远处停下,一口咬在那花鹿上,撕下血淋淋的一大块嫩肉来,然后抬起头看看夕残痕,似是在说,这才叫鲜肉!
这是在对自己刚才用鲜肉勾引它的回应吗?
看到这一幕,夕残痕再忍不住笑出声来。
泪水从眼眶中喷涌而出,那是为小虎没有抛弃自己而流出的喜悦之泪。
不过这泪水却是把小虎搞糊涂了。
它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抓了一只鹿,这小子就哭了。
难道是被我欺负的?坏了,这要让“爸爸”知道,一定会骂我的。
小虎紧张地看着对自己喜极而泣的夕残痕,开始觉得有必要做点什么来挽救这一切。
于是它来到夕残痕身前,将自己刚撕下的肉丢在他脚边,再看看夕残痕,那意思你吃。
夕残痕被小虎这行为弄得彻底傻掉,怔怔地看着小虎。
于是一人一虎就这样对看着。
小虎看他傻傻瞪自己,脸上还挂着泪水,心里也有些烦了,想你丫怎么还不把眼泪擦干净?是不是还不满意?
便转过头再撕下一块肉给夕残痕。
夕残痕依旧呆滞不动,小虎也急了,一转头跑过去,却是把夕残痕之前拿来吸引它的那块肉给吃了下去,再回头看夕残痕。
夕残痕见它这样,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兴奋的大喊起来:“哦,太好了,宝儿你终于接受我了!”
飞一样扑过去,一把抱住宝儿狂亲起来。
宝儿被他亲得烦躁,看在好不容易把这小子哄好的分上,只能忍了,口中发出无奈的低吼,想着你丫亲完快滚。夕残痕见它低啸,只当它喜欢得呻吟,搂着虎头又多亲了几口。
是日夜,走累了的夕残痕就在林地中过夜。
他睡得很香,睡梦中自己保护着小虎,照顾着小虎,并最终获得了它的认可,和小虎成为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相比之下,小虎却有些睡不安稳。
夜晚的繁星点点,透过林荫洒下和煦星辉。
借着星光,趴在地上的宝儿看着睡的香甜的夕残痕,感觉就象看一个孩子在入睡。
与唐劫不同,和唐劫在一起,都是唐劫照顾它,但是和这少年一起,宝儿突然间就有了一种自己照顾对方的感受。这感受来的奇怪,就象是强大生命对弱小生命的本能。
这种本能可以是无视,可以是戏谑,可以是杀戮,同样可以是同情,可以是照顾,甚至可以是相濡以沫。
因为唐劫的缘故,小虎显然不可能如前所述,便只能向后者发展。
一阵风吹来,将夕残痕身上的毯子吹开。
小虎想了想,用嘴叼着毯子又重新为他盖上,然后静静地躺下,闭眼睡去,一如母亲守护在孩子的身边。
—————————
夜深沉,漆黑如墨。
在经历了白昼的喧嚣后,聚宝镇上寂静一片。
此时已经是深夜,除了更夫,镇上几乎见不到半个人影。
小镇口上,一行五十多名黑衣人悄然出现。
为首一人头罩黑巾,手持钢刀站在前方,对着身后众人指了几下,比划了几个手势,然后向着镇内一指,右手用力下挥,做了个刀斩之势,发出嘶哑之声:“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是!”一众黑衣人低喝着向镇内冲去。
这些人都是久经训练之辈,进退有序,组织严密,这刻同时出动,各自扑向一户人家,夜色下的长刀映出冰冷寒光,一场杀戮即将展开。
就在这时,一声叹息突然响起在每个人的耳边。
这叹息来的莫名其妙,听在黑衣人心中却是同时剧震,一起停步向四周看去,偏偏不见一人。
为首的黑衣人猛回身看向不远处的小巷:“什么人鬼鬼祟祟?”
“鬼鬼祟祟的是你们才对吧?”一个声音悠然回至。
下一刻小巷中走出一人,站在阴影中,影影绰绰却是看不清面目。
为首的黑衣人目光一缩:“常山会的兄弟在此做买卖,不相干的人还请速去。”
对方来得蹊跷,那黑衣人不欲多生是非,因此竟先软了。
阴影中的男子却只是悠悠叹息了一声:“常山会的杂碎离此数百里之遥,到哪里不好打家劫舍,非得跑到这穷山僻壤来?还是说有人别有用心,冒充常山会呢?再说了,常山会的小马贼,什么时候有了脱凡灵师?”
为首的黑衣人心中一震,已知不好,后退几步道:“杀了他!”
他也算是个谨慎的,先让手下出手。
一群黑衣人已同时围上,对着那阴影中的男子劈去。
唐劫则只是轻叹一声。
他拔刀,横挥。
一条火线从刀锋上涌出。
与以往不同,火光不再是散漫暴烈的,如火海狂舞的,而是更加凝缩,如有实质一般。
火线便如刀气般,掠过一众黑衣人,下一刻就见那一群冲上的黑衣人先是身体晃了晃,随后身体已同时非成两半落下,落余地面时,化为灰烬。
数十条人命,就这样一击斩杀!
惟有那黑衣人怔立当场。
虽然他那些手下都是普通人,但是要一击斩杀数十条人命,那除非是使用那种大威力的法术,否则他是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的做到的。
这一刀挥出,就已显示出彼此间的差距,那为首黑衣人立时知道不妙。
他先是呆呆地看着满地灰烬,向后退去,同时大声道:“前辈,在下知错了,愿意奉上所有立刻退去,还请高抬贵手!”
说着已将身边芥子袋取了出来。
唐劫叹气道:“我对你高抬贵手,谁又对这聚宝镇上的无辜镇民高抬贵手呢?镇民何辜?竟要行此灭绝之事。”
黑衣人绝望呻吟:“大家都是修仙中人,仙途迢迢,仙路不易,彼此更当守望相助,前辈又何必为了一些凡人而如此苦苦相逼?”
唐劫笑笑:“修仙修仙,就是说在修成仙之前,我们首先还是人啊!”
人性向善!
第十七章 猜疑
旭日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林荫洒在身上,带出点点光斑。落在夕残痕的脸上,少年微微晃了下头,侧过脸还想继续睡,却觉得有什么东西扎痛了自己。
睁开眼才看到一只硕大的虎头正躺在自己身边,虎须如钢针般刺的他脸生疼。
夕残痕脸上露出微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了摸小虎的额头。
可能是不喜欢有人这样对它,宝儿翻了个身。它翻身的方向是朝着夕残痕去的,这一下便把夕残痕整个压在身下。
数百斤的身躯压的夕残痕狂翻白眼:“宝儿……宝儿……你压死我了!”
呼喊声让小虎有些清醒,它朦胧着醒来,看到夕残痕在自己身下,于是歪了歪头,似是在奇怪他是怎么跑到自己肚子下的。
夕残痕已开始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挥着手,无力地拍打小虎。
小虎终于发现夕残痕的不对,这才慢悠悠的起身,抖了抖身子走到另一边继续睡了,似是对夕残痕的无力很不感冒。
夕残痕捂着胸口坐起,指指小虎:“你……你好……石门派的刺客还没把我杀死,你这个保护我的到先要把我杀了。”
小虎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歪过头继续打盹。
夕残痕无奈,嘀咕了一句:“算你狠。”
反正也已醒来,夕残痕干脆站起,取出那把随身带着的长剑,就这样在林中舞了起来。
唐劫传给他的剑法在脑海中自动映现,夕残痕依着记忆挥舞。
他到底是开了玉门之人,就算灵空未辟,也有灵气在体内自行运转,这刻舞起来虎虎生风,到是颇有几分剑气纵横的味道。
就算还不是正式的修仙之人,至少也有了一丝武林高手的架势。
待到一通剑技舞过,夕残痕单剑一收,对着小虎道:“宝儿,你看如何?”
小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虎爪在一棵树上一拍,已拍下一块树皮。那树皮呼啸着飞向夕残痕,夕残痕挥剑格挡。
这纵剑十二式他练了三天,剑路已基本熟悉,这刻自然而然的就用出纵剑式想将树皮劈开,没想到剑尖撞在树皮上,就象是砍在铁块上一般,反倒将夕残痕的剑撞开,正打在夕残痕身上,一股大力已将他整个人震飞出去。
所幸这力量用得极巧,是托着夕残痕飞出,没将他撞伤,只让他摔了个跟头。
夕残痕已是一屁股坐起,惊道:“好厉害,这就是仙法吗?”
小虎轻蔑地看看他。
夕残痕却已扑过去,抓着小虎道:“你教我好不好?”
“唔……”小虎被这小子殷勤的样子弄的陡然颈毛倒竖,破天荒地向后退了几步。
人拜虎为师?你要点脸成不?
小虎头一转,已是彻底不愿看他了,任夕残痕怎么求它就是不理会。
“好吧,不教就不教。”看它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样子,夕残痕无奈向后退去。
他正退着,小虎突地转头看向他,虎目中陡然放出精光。
夕残痕看它这样,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心底升出一股寒意,立知不好,头都不回就向着前方窜去。
与此同时,夕残痕身后不远处,一道黑影骤然出现,高速冲向夕残痕,对着夕残痕劈出一道犀利剑光。
夕残痕的反应虽快,却到底只是个普通人,那来自身后的一剑却带着修者特有的灵气光华,直追而至,眼看夕残痕再闪不过。
“吼!”小虎暴吼出声。
虎王咆哮威动八方,震得空中剑光竟然微微一凝,仿佛时间在这刻停止一般。
夕残痕已一个翻身冲出,就地打了个滚,剑光擦着他的背后掠过,打在对面树上。
偷袭者一击失手,闷哼一声,剑光横扫,再刺夕残痕。
然而初袭无功,偷袭者实际上就已错过了最佳时机,就在夕残痕躲过这一剑的同时,小虎已冲了上来,虎爪前扬,正与袭来长剑撞在一起。
力量碰撞下,偷袭者已是惨哼着跌退。
在被小虎一爪震退的同时,那偷袭者还发出不敢置信的叫声:“上品妖虎?这怎么可能?”
这时才能看清,偷袭者赫然是一名精壮汉子。
他叫洪安涛,石门派三代弟子,灵湖期。他在进入石门派前曾是一名猎户,精擅追踪,正因此才派了他来追杀夕残痕。他本以为刺杀一个普通少年只是小事一桩,没想到这少年的身边竟然还有只上品妖虎,洪安涛立时惶恐不已。
以他的实力,别说是象宝儿这样的精英上品妖虎了,就是一般的中品妖兽他都未必是对手。
这刻眼看妖虎出现,洪安涛大叫一声扭头就跑,小虎哪容他这么轻易就跑,嘶吼一声便追了出去。它双翼舒展,风云雷动,速度比洪安涛不知快了多少倍,只一个冲刺便到了洪安涛身后,虎爪轻扬就要拍下。
这一下若拍得实了,洪安涛纵多条命也无济于事。
然而就在那时,洪安涛突然大叫一声,回身打出一道青色风刃。
小虎只轻蔑地看了一眼,正要不理会,却发现这一击不是打向自己,而是打向它身后的夕残痕。
这一下惊的它也吓了一跳,再不顾洪安涛的死活,急回身吐出一道电光,正是烈风电光刃,后发而先至撞在风刃上,两股气刃立时爆裂出一片光焰。
借着这机会,洪安涛却已逃过小虎一击。
小虎大怒,追过去正要补上一下,洪安涛却是如法炮制,回身对着夕残痕又是一击,逼的小虎不得不再度回援。
两击无功,对于小虎来说也是极少见的。
不过这也是洪安涛能做到的极限了。
他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夕残痕并不在他手上,两击无功的同时,已经给了夕残痕足够的时间,这小子连翻带滚的躲到一棵大树的后面,再不给洪安涛攻击的机会。
失去了夕残痕这个挡箭牌,洪安涛的生命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走至末路。
咆哮的虎影乘风而来,只是一眨眼便已逼近。
巨大的虎爪扬起,一巴掌拍在洪安涛的脸上,只一击便将这猎户的脸打成稀烂。
这时候小虎才落回地面,对着洪安涛发出愤怒的低吼。
它虽成功杀死刺客,心情却是半点都不愉快。
一个灵湖阶而已,竟然让自己几度出手落空,简直是人可忍虎不可忍。
回头再看夕残痕,少年的头正从后方露出。
小虎突然觉得,这少年的实力真的是太弱了,弱到只要他存在就是拖自己后腿的地步。
唔,也许是该教他些东西。
小虎傲然意识到。
至少得让这小子在下一波袭击来到时,能有起码的自保之力。
——————————
石门峰。
梁兴邦和石净斋在屋子里焦急的走来走去,直到玉婉娘进来时才一起迎上去问:“怎么样?”
玉婉娘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
两人心头同时一沉,石净斋急道:“摇头是什么意思,你到是说话啊?”
玉婉娘回答:“吕东没回来,他和他的手下突然就消失了。”
“消失了?”两人愕然:“那镇民呢?”
玉婉娘回答:“镇上什么事都没发生。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切都照旧进行,不见的惟有吕东他们。”
听到这话,两人倒吸一口冷气。
事情到了这一步,石净斋梁兴邦就是再如何也意识到不对了。
如果只是有人无意中得到一块晶化沙蚕,那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发生吕东等人集体失踪事件,这意味着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有人在蓄意推动。
这样一来,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一想到这,三人心中同时不平静起来。
到底是谁在暗中和他们作对?
散播消息,制造流言,甚至暗地里出手杀死石门派的人?
想了一会儿,石净斋道:“我看这件事唐劫大有可疑。毕竟这一切都是唐劫来之后发生的,而且他的任务也正是探矿。会不会是他在矿里发现了什么?”
玉婉娘问:“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那天晚上什么也没问出来?再者若他有所发现,为何不直接告诉洗月派,却要如此作为?”
这个问题石净斋也回答不出来,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以我看,拿下来一审便知。”
梁兴邦冷哼:“事情到底是不是和唐劫有关尚不可知,但我知道如果我们抓唐劫,那不出三天,洗月派的真人就会杀到,把石门派杀个鸡犬不留。”
“怕就怕不抓他也是这结局啊!”石净斋吼道:“昨天便寻此人不获,当晚就发生这种事,要说和他没关系,我是绝对不信的。”
没想到玉婉娘的表情却突然精彩起来:“这事只怕真和唐劫无关。”
“恩?”两人一起看向玉婉娘。
玉婉娘回答:“我安排在唐劫身边的两个婢女告诉我,唐劫在昨天晚上就回来了,而且回来之后就一直在修炼,没再出去过。”
“你怎么不早说?”石净斋急问。
玉婉娘没好气回答:“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那小子白天游山玩水,晚上练气行功,我闲着没事天天去盯着他?”
“可确认了是唐劫本人?”石净斋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玉婉娘回答:“必是无疑。那两个姑娘本来就是我特意安排给唐劫的,哪天不得用尽心思勾引一番,只是奈何那小子一心向道,不闻不问罢了。虽如此也是日日接触,等闲人骗不过去。”
“就怕那小子并非等闲。”梁兴邦阴测测道。
“师兄这意思是认准唐劫了?”
梁兴邦犹豫了一下,却终是摇头:“那到也不是,其实……”
其实什么,他却没说,但是那一刻,三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
如果事情和唐劫无关,那么还会和谁有关呢?
三个人互相看看,突然同时心中一凛,却是都不说话了。
气氛突然尴尬的沉默起来,好一会儿功夫,石净斋才嘿嘿笑道:“梁师兄,晶化沙蚕我记得一直都是你保管着的吧?”
梁兴邦脸色一沉:“三师弟,你这话什么意思?”
“随口问问,二师兄不要多心。”石净斋笑道。
梁兴邦哼声:“只怕不是我多心,而是有人多心吧?晶化沙蚕是我保管的不错,但是我那里的存量有多少是多少,师弟师妹不信尽可去查,看看可有少一块。反倒是这挖掘的负责人可是石师弟你,挖出来多少还不是你说了算的。真要有那么一两块被挖出来却没记在帐上,也不是没可能。”
石净斋怒道:“你放屁,老子哪次进出不得先赤条条脱个干净,拿出来再多东西都落在你们眼里,还能往哪儿藏?老子的屁眼里吗?老子冒着生命危险为大家弄来这些好处,却换来如此污蔑,真正是岂有此理!”
梁兴邦也怒道:“还不是你先说我?”
玉婉娘忙在旁边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争什么争?”
石净斋没好气道:“玉婉娘你别在旁边充没事,这事跑不了也有你一份。和那边的联系是你做的,样石也是你拿过去的。当初给了你五块,你一块也没拿回来,谁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其中一块?”
玉婉娘听得有气:“呦,这事怎么还赖上我了?那几块晶化沙蚕不是用来取信那边,打通关节的吗?你当老娘做这些就容易啊?要和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打交道,还轻易不能让他们抓着把柄,这其中的道道多的去了,时不时还得让人占些便宜,碰上那心黑的,连皮带骨都能给你吃下去。费尽心思才把事情办妥,到头来,怎么又有我的罪名了?这真真是吃力不讨好。”
三人互相看看,一起气鼓鼓地坐下,互相不理。
好一会儿又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终究还是梁兴邦道:“你们说,这事会不会和那些家伙有关?”
“他们?”石净斋低头沉思起来:“照理不应该啊,给他们的价钱已经很便宜了。”
玉婉娘却是眼中闪烁精芒:“到也不好说,人总是贪心的,能多得一分,就不会少取一厘。真要是他们从中捣鬼亦未可知。比如借着此事,放出风来,为我们制造压力,事后再借机压价……”
石净斋和梁兴邦同时倒抽了一口气:“不会这么黑吧?”
“不好说啊。”玉婉娘忧心忡忡:“唐劫刚到就发生这个事。这或许不是巧合,而就是有人想借机会逼我们呢。说到底,唐劫只是一个学子,连正式的弟子都算不上,他有什么本事发现我们的布置?就算发现了又有什么理由这么做?何况我还以问心秘法探过他的底。反而是那些家伙,无论心机,能力还是动机皆具备,也只有他们,才能无声无息就轻易收拾掉吕东等一行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梁兴邦忧虑道。
玉婉娘摇头:“到也未必有多麻烦,如果真是他们干的,事情反而简单了。他们要的无非是更加便宜的价钱而已,只要肯压低价钱,应该就能解决问题。”
石净斋怒道:“你说的轻松,你知道这是多少货吗?这可是派里三十多年的积聚!不光有晶化沙蚕,还有这些年来大家囤积的灵石和其他宝贝,是用芥子袋都装不下的货。这么多货已经按市面六成的价钱给他们了,你还想压低?你到底想压到多低?”
玉婉娘也怒了:“不这样能行吗?你没看人家都已经欺负到头上来了?”
石净斋吼道:“那也是你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你找的人不对!”
玉婉娘气疯了:“好啊,那你去找。这价值数千万钱的货,你到是找个能接手,敢接手的门派来啊!”
石净斋还想骂,却已被梁兴邦按住:“好了好了,怎么又吵起来了呢?都莫争了,事已至此,总是要找个解决办法的。现在不是还没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婉娘啊,怕还是要麻烦你走一趟了。那些人是你联系的,终归还得你问问他们,是不是他们干的。如果是,又到底有什么打算。”
矮矮胖胖的梁兴邦,平素里看起来气势不如石净斋,但在这三人组合中却一直都算是个智囊型存在,许多主意其实也是由他出的,他这刻既给出了意见,玉婉娘和石净斋到也乐意倾听。
这刻玉婉娘已沉着脸点头:“稍侯我便去联系他们。”
梁兴邦继续道:“另外,出了这样的事,货不能再放了,这笔买卖必须尽快完成。这几天我会睡在库房那边,日夜不停地看守,以防意外。老石你去盯一下唐劫。”
“盯他做什么?”石净斋不解。
梁兴邦回答:“虽然那几个婢子说昨天晚上唐劫一直都在,但仅凭那几个贱人的话依然不够,对于唐劫此人,总要小心为上。”
“好吧。”石净斋不甘心的回答。
玉婉娘问:“那镇子怎么办?”
“消息已经堵不住了,只能任其散开,反正无证据,就只当谣言处理就行。”事已至此,梁兴邦反倒想通了,再急也没用。就算洗月派真的来问,只要没证据,一口咬定是谣言就行。关键是在这之前要把所有的手尾都收拾干净,否则留下罪证才叫找死。
“最后就是那个卖沙蚕的小子了,虽然当初丁朝奉信誓旦旦那小子只是普通人,但安涛至今未归,现在看来只怕也不简单,还是要派个得力的去杀了那小子方是。”梁兴邦道。
玉婉娘皱眉:“如果真是那边的人,就这么杀了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梁兴邦已阴笑道:“这个大可不必担心,他们既然敢搞鬼,就也该有承担后果之觉悟。敢坑害我石门派的……杀无赦!”
第十八章 试探
来到唐劫住所时,石净斋发现唐劫不在屋里,问过侍女才知道他去了金池峰钓鱼。
金池峰是永岁山西侧的一座峰头,这里本不叫金池峰,而叫金顶峰。一千多年前,有天心真人于金顶峰大战。这一战打的天昏地暗,甚至连山头都被削平,地势凹陷,最终形成一座湖泊。因日照山顶湖泊成灿金之辉,故名金池,其后金顶峰也就成了金池峰。
不过金池峰上虽有湖却无鱼,也不知唐劫存的哪门子心思竟然跑金池钓鱼去。好在修仙者行事,匪夷所思事众多,只要有心,让金池变得有鱼也没什么。
这刻得知了唐劫在金池峰上,石净斋便飞去找他。
金池峰顶白雪皑皑,湖面上霞光千道,两种本不相容的风景这刻同时出现于一地,怪异偏又和谐,现出别样风光。
湖心中,一排木筏悠悠飘荡。
唐劫手持吊竿悠悠闲闲地坐在木筏上,好一副闲云野鹤惬意仙途的样子。水面下,大群的锦鲤游来游去,一只细长缝衣针就垂在鱼群中,那是唐劫的鱼钩。
如此的钩子,自然是钓不上任何鱼儿,唐劫却是全不在意,只是静静等待着。
当石净斋从远处天空飞来时,那一声“唐劫小友”让唐劫的脸上终于现出一丝笑意。
鱼上钩了。
他抬头,看向天空:“原来是石真人驾到,何不一起下来叼上几竿,喝上一杯?”
说着已举起身边酒壶,对空邀请道。
石净斋哈哈笑了一声:“小友果然好兴致,既如此就陪陪小友又何妨。”
一副我纯属路过的口气。
说着已从芥子袋中取出一张纸,就这么三折两折变成了一艘纸船,随后对着那纸船吹了口气,那纸船便凌空涨大,最终变得如真船般浮于水面。
石净斋这才从天而降,落于船头,对唐劫招招手说:“小友何不到我船上来,你那地方小了些。”
对此唐劫也不由心中叹服。
别看石净斋以纸为船看起来简单,却是真正的化物之能,也是惟有入了天心才能掌握的本事,当年虚慕阳以纸马送他离去也是同样的手段。
这刻听石净斋这么说了,唐劫便跃到石净斋船上,夸了句“真人好手段”,已从袋中取出个杯子,用酒壶为石净斋满上,给他送到跟前。
石净斋接了酒细嗅一下,大笑道:“二十年的杏花酿,唐劫你是把山下老陈家打劫了吧,弄来这永岁山仅有的佳酿。还有这湖里的鱼,这明明是瑶城景王府的绣金鲤嘛,竟然让你给弄过来了。感情你昨天一日不见,跑到琼州去了。”
“真人慧眼如炬,厉害,厉害!”唐劫拱手笑道:“唐劫一点小手段,终是瞒不过真人法眼。”
石净斋看看湖中那一大群的绣金鲤,亦不由摇头叹道:“传说这绣金鲤滋味绝美,每一条都是人间至味。景王府迄今也不过养了近千条,却被你一下子就弄来这许多,你怕是把他家的池子捞光了吧?”
唐劫笑道:“那景王爷忒是小气得紧,我就向他索取百条,他都不肯,说什么最多卖我十条,一气之下,就偷偷摸了进去,将他那塘子里的鱼都给摸了个干净,怕是要把那位景王爷气炸肺了。”
石净斋皱皱眉头道:“我知小友在洗月派也颇受重视,更是明魁首亲自发下举荐令之人。照理那景王区区凡人,拿他几条鱼儿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洗月派早有规矩,惟真人方可与凡俗之王平起平坐。小友终只是灵师,如此行为只怕还是有些过了。”
唐劫淡淡道:“无妨,不过就是一个不敬之罪,当不得大事。犯些小错,无伤大雅,只要在大问题把持住就好,那却是毁家灭门的大事。”
石净斋听的心中一震。
什么样的事是毁家灭门的大事?
说起来,现下就有一件。
唐劫这话是无心之言还是意有所指?
石净斋不知道,心中却是越发忌惮起来。
这刻干笑几声道:“小友说的是,只要把住大事,一些小节无关大雅。”
唐劫已在船头坐下,将钓竿重新抛于湖中道:“真人可要一起来垂钓?”
石净斋看看他那直钩,笑道:“小友用直钩钓鱼,到是新鲜。”
唐劫回答:“闲来无事,逗弄着玩儿罢了。真人莫要小看这绣金鲤状似无知,一条条其实都机警得紧。我若真要钓上一条来,它们怕是立刻便散了,这群鲤拱卫之景也便再见不着了。”
石净斋遗憾道:“那我岂不是吃不到这绣金鲤了。”
唐劫大笑:“真人既这么说,那唐劫就算是焚琴煮鹤一番也是要捞上几条的了。”
说着他钓竿一甩,那直钩已刷地一连穿过十余条绣金鲤的身体,串成一串落在甲板上,扑腾扑腾跳动着,剩下的绣金鲤一看此情况,果然哗的一下同时散了,即使以石净斋的眼力也看不清这些鱼儿一下游到哪里去了。
唐劫已道:“当够了。”
说着取出把小刀,竟是就这么在船上开始刮鳞起来。
石净斋见他动手,已弄出个小炉子烧水,唐劫将杀好的鱼用湖水洗洗扔进锅中,修者一般随身都还带着作料瓶,于是你放点葱花,我放点姜片,一老一少就这么在这湖上做起鱼汤来。时不时还来上诸如“别全做汤,十多条呢,留些红烧和清蒸”“没有炒锅就变嘛,我们是修仙者”“没有酱油?能变出来吗”“不能就算了,白炒吧,也好吃的”“你不知道什么是蒸笼?我做底子你来变”“别,这边火大了,老石你这锅怎么差劲啊,一捅就烂,我知道它是纸做的……”
大部分时候都是唐劫说,石净斋听。出身底子和曾经的来历,使得唐劫至少在做菜方面够资格当石净斋的老师。一通忙乎下来,一顿全鱼大宴到也渐渐成了。
看着这丰盛的鱼宴,就连石净斋都食指大动,唐劫也是心满意足道:“不错,今天算是有口福了。对了,真人何不把邱掌门,梁真人,玉真人也一起叫来,这绣金鲤难得之物,若你我二人独享,怕是不太合适。”
听他这么说,石净斋只好道:“老梁有些事,暂时离不开,至于婉娘现在不在派中,没法叫她了。我还是传书给掌门,请他来吧。”
“哦,玉娘娘出远门了吗?”接着石净斋的说话,唐劫随口道:“那真是太可惜了,金家的帐过几天可能就好了,不知道在娘娘回来前,还能否再见到她。”
石净斋笑道:“她只是去看几位朋友,明晚就回来,应当是来得及吃到你这里的绣金鲤的。”
“那就好。”唐劫笑咪咪地点头。
梁玉二人不能来,那邱掌门也回书说自己有事在处理,暂时没空,最终三人都没来,惟二人在此大快朵颐。
待酒足饭饱后,石净斋便托词离去。他虽然被要求监视唐劫,却也不可能就十二时辰不离身的随着他,反正只要唐劫不离开石门派,就搞不出什么来,也大可不必太过在意。
唐劫笑嘻嘻地目送石净斋离去,直至他身影消失,眼神才变得锐利起来。
手轻轻挥了一下,先前逃离的鱼儿竟然又纷纷游了回来,依旧围在唐劫的小筏子上乱转。
唐劫随手一指,一条鲤鱼突然发出扑的一声轻响,变成气泡炸裂,赫然是一条用复制术制造出来的游鱼。接着就听一声声脆响声起,水中那无数的绣金鲤竟是纷纷炸裂消失,最终变得空无一物。感情这里近千条鱼儿全部都是复制出来的,怪不得它们的行动如此统一。
也幸得是鱼儿,如果是人,石净斋只怕已经看了出来。
他无论如何想不到,除了他们吃的那十几条,其他全是假的。唐劫的确去了景王府买了十余条绣金鲤,但无论如何他也没嚣张到把人家一窝端的地步。
而之所以要如此,其实就是想试探一下石净斋能不能看破自己的复制术。
昨天晚上他袭杀吕东手下,虽然以复制术骗过了两名侍女,但是因为没有底气的缘故,却不敢以此术骗几位,正因此才在白天消失。直到今天试探过后,石净斋没有发现那些鱼儿的任何问题,唐劫终于有了底气,这对他以后的行动有了极大保证。
比如唐劫再要去某处,就可以用复制体陪着石净斋喝酒聊天,也再没人能怀疑他。
不过除此之外,唐劫还有一个更大的收获。
这刻低下头,他喃喃道:“明晚回来,一来一回,若全速飞行……”
唐劫算了算,估算出玉婉娘大致能飞的距离,取出张栖霞地图仔细看了起来。
文心东南两面皆是海,向这里飞基本是不可能的,北面是往洗月派方向去,靠近这里是找死,那么玉婉娘唯一能选择的就是西向。既然只是一日路程,那么其落脚点恰恰是在……黎国。
他终于知道这些人把货卖给谁了。
“七绝门!”唐劫冷冰冰吐出这三个字。
——————————
夜色下的矿洞,依然是忙碌的。
这里本来就是没有白天,没有黑夜的世界,又或者说这里的世界从一开始就没有过存在过光明。
形容枯槁的矿工门背着沉重的矿篓,游走于洞内各处,他们手提镐头,寻找着每一块可能出矿的地点,然后奋力开挖着。偶尔得到一点灵光闪动的石头,他们不是高兴的大声呼喊,而是立刻扑上去小心盖住,惟恐其他人发现。
随着矿脉渐渐干涸,矿源也渐渐少了起来,要想得到高品质的矿石,也就显得越发困难。有时挖上一天也未必能得到什么好处。于是随着矿洞的萧条,争抢与杀戮也变得多了起来。
时不时就能看到一条黑影匆匆跑过,伴随着这匆忙的背后是一具躺倒在地上的尸体和空空如也的矿篓。
唐劫行走在这黑暗与混乱的世界里,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
他就象个幽灵,漫步矿洞,一步一步向着深处走去。
相比上次,至少这次他不再需要向导了。
入至深处,矿工再度稀少起来。
一直来到上次遇到地魔猿的地方,唐劫这方站定。
显示从芥子袋中取出一些银砂,揉搓了洒在地面。接着他又掏出一些材料,皆各按其位摆置,一口气竟是放了十余种。
相比上次,唐劫这次的准备却有充分了许多。
随着材料布下,指尖更是道道灵气划出,布成一条条灵纹,最后唐劫一拳轰进岩壁,扒开一大片矿石仔细翻找,找出几块原矿后一阵揉搓,得到一小块灵石,唐劫将其置于地面。
就见地上一片光华泛起,点点银光在空中舞动,向着四周蔓延,转眼已将整个矿洞,悬崖都置于一片闪耀星辉下。
唐劫眉心竖目再现,与那些星光结合在一起,呈现出奇异光亮,就象是探照灯般直向悬崖底部探去。
在法阵帮助下,唐劫这次的目力特别强大,目光穿透重重黑暗,一直落至最底处,终于看到在这悬崖深处的存在。
最下方赫然是一大片的腐殖林,紫黑色的土地上到处是已经死去的大树,干枯的枝条上落满了绝地毒蛾。它们在那些死树上栖息,安静地,一动不动的,仿佛睡着一般。
整片土地就在这些毒蛾的粉尘笼罩下,映照出一片紫色死气。
这些连真人都可杀死的剧毒之物就这样静静地躺在矿洞的最下方,只要不惊扰到它们的休息,它们就轻易不会出动。这或许是这种毒物唯一比较好的地方了。
目光在腐地上方窜行,唐劫极有耐心地寻觅着。如果沙蚕产地真的在毒蛾领地的附近,那么就一定有可以进入的方法。
唐劫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找到。
可惜这片剧毒之地除了毒蛾,枯树外,就只有那条还在流淌的地下河,因为毒素的关系,地下河已变成绿幽幽的一片。
然后唐劫心中猛地一震。
他突然跃起向下方飞去,直到星光边缘处才停下来。这里依旧能借助到法阵效果,却能离那地下河更近一些。这一点距离的拉近让唐劫看的越发清楚,在一条靠近地下河的大石块上,有几块和它处不同的痕迹。
这些痕迹并不清楚,但看起来就象是被踩过的痕迹。
整个腐殖林能够落脚的地方不多,如果一定要说有,那么最边缘的这块大石头的确是个好选择。
一看到这块石头,唐劫脑中立时浮现出一个念头:难道说他们是从这河下游过去的?
唐劫立刻意识到这未必不可能!
地下河是流动的,这意味着它不象其他地方会长期受到毒性的侵染。而毒蛾的毒一共有两种,一种是粉尘,一种是毒液。它的毒液是猛毒,粉尘则是长期慢毒。
腐殖林就是在毒蛾的粉尘影响下造成的,至于地下河,别看它是绿色,却完全不同于毒蛾体内的毒液,根本就是弱化后的粉尘毒素。
这种毒素,以天心真人的实力绝对能抗过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长期在这地下河中游泳,又无好的驱毒手段,那些慢性毒速积累日深,只怕也会严重影响身体状况。
对此唐劫也只能说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了。
相比即将到手的庞大财富,区区两年辛劳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唐劫也叹息一声,向着下方。
这一次他小心了许多,一路飞行,直至落在那块大石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惟恐惊动了那些毒物。
随后他轻轻脱去衣物,缓步入水。
虽然未入天心,百炼阶加玉石之体,在抗毒方面到也未必比一般的天心阶差了,再说他也不用长期进入,到也不担心什么。
入了水,唐劫只觉得全身一阵冰凉,皮肤麻麻痒痒的,仿佛有千万只虫蚁在咬,他知道这是毒素反应,只能强忍着。好在过了一会儿后,皮肤便渐渐适应了这种带有强烈腐蚀性的河水,瘙痒大大减轻。
唐劫便顺着河水一路下游。
他本来还留了条内裤在身上,这刻游着游着,只是双腿动了一下,就见那内裤已被撕开。用出摸了摸,才发现原来在这毒水下,布料就变得松脆不堪,一触就烂。
错非唐劫早非凡人,一般人在这水中滚上几滚,多半就直接死了,说是弱化的毒素,威力却依旧非同小可。
唐劫也不由摇头惊叹,随后便干脆光着身子继续在水底潜行。
在前行一段后,前方出现了一条细长管道,尽头黑洞洞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没有了法阵帮助,唐劫也看不到内中情况,这使唐劫大感犹豫,不知该不该继续前进。
因为这管道实在太过狭窄,等闲胖一些的人都进不去。唐劫进是能进,不过一旦进入,连转个身都难,想要退回去,就只能一点一点慢慢蹭。若是有什么危险,身在如此狭长甬道中,基本就是必死结局。
唐劫没有立刻做决定,而是先是看了看周边环境,确认这里也有人来过的痕迹,再想到石净斋那瘦长身体,渐渐有些明白,便不再犹豫,向着管道内钻去。
在管道里一点一点前移,也不知用了多久,好在修者闭气功夫了得,等闲个把时辰不呼吸都没事,终于唐劫钻出甬道,就听碰的一声,竟然落进一个大水塘中。
这时他才看到,原来这管道是一处悬在上方的山壁,下方竟是别有洞天。
与绝地毒蛾占据的腐殖林相比,这里流水潺潺,怪石林立,简直就是难得一见的仙人洞,更难得的是外面有毒蛾守着,简直就是一道易守难攻的天险之地。
不过下一眼再看洞内,唐劫却彻底震惊了。
第十九章 暗流
这是一片宽广无比的地下熔洞,水流从悬壁上落下,原本带着毒性的水在流经此地后,不知怎的,所有毒性就都已消失,只留下清澈甘泉。
而在水塘的后方,是无数林立之怪石。
那些从熔洞顶部吊下来的散发着淡淡寒气的白色玉石,赫然是成形的寒石笋。
寒石笋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灵材,虽然质地坚硬,但只要在以真炎炼化,就会变的柔软香糯,可直接食用,味如竹笋,故有石笋之名。不过它的真正作用还是炼丹,此物的加入可使得一些特殊丹药的成品率和品质都有所提升。
灵材的价值取决于可制作的丹药价值,需要寒石笋的高级丹药有三种,因此寒石笋也算比较珍贵的灵材。
只是寒石笋本身并不算太过罕见,甚至还可以人为培育,因此价格还不算太离谱,不过这洞里的寒石笋数量可不少,加起来就是一笔巨款了。
眼前这些石笋全部都被截了尖头,只留下后半截底座,不用问,这些就是石净斋的杰作了,石笋以笋尖为主,后半部分是不值钱的。
洞顶上方是寒石笋,地面上则是一个巨大的坑洞,跳进坑洞中可以看到四通八达到处都是地下通道。这些通道自然不是挖着玩的,尽管通道中的东西都已挖空,唐劫还是看到一些隐约闪烁的金光。
这些金光与自己的金砂颇有些相象,散落于坑道各处,唐劫拈起一点细看,很快认出这是金精石。金精石其实就是一种金属矿石,主要用于打造武器,打造出的武器多以坚硬不易毁为主,用来制作法宝都嫌不够档次。尽管如此架不住量大,唐劫看了一下这坑道,也算一条微型矿脉了,全挖出来的话价值只怕不会低于寒石笋。
石净斋这两年估计啥都没干,就在这儿挖矿了。
除了洞顶的石笋,地下的矿脉,旁边的岩壁也不甘寂寞。
唐劫终于找到了他一直在找的晶化沙蚕。
确切地说,是它们曾经存在的证明。
四周的岩壁上,到处都有一些黑色小洞。
这就是沙蚕留下的痕迹,它们就象是岩石中的蚯蚓,到处乱窜,也留在岩壁中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孔洞,不过如今的岩壁上,已见不到任何沙蚕的存在了。
这里的岩壁曾经有大量灵石,估计是和上面的灵矿属于同一矿脉,却被悬崖分开,这里保留的只是一小部分。正是这一小部分,被沙蚕吃了个精光。由于毒蛾的缘故,沙蚕无法从这里出去,所以它们在无法达到上面,终老此地。
唯有一只沙蚕,硬生生凭借自己的“坚强意志”和对灵石的渴望,硬是从石壁中打通了前往灵矿的那条漫长道路,在那里得以饱享灵石,最终晶化死去。
不过这些都不是让唐劫震撼的根结。
真正让他震撼的是溶洞最深处,那一道黑色轨迹。
那道黑色轨迹就这样悬于岩壁上,乍看起来就象一道岩壁裂缝,再仔细看却发现它在轻轻扭曲着,仿佛一条黑蛇,泛着深邃的黑色。而当唐劫看着黑色的岩壁裂缝时,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目光似乎到陷入这裂缝中,仿佛那里面有着无尽的深邃,值得他去探索,去研究。
空间裂缝!
这竟然是一道空间裂缝!
唐劫几乎要叫出声来。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他拿起一块石头向那道裂缝掷去,石块撞在裂缝上,悄无声息地被切开,形成三个部分,左右两块撞在岩壁上弹回,中间还有细成部分则被那裂缝直接吞噬,消失无踪。
没错,这果然是空间裂缝。
这一下唐劫明白为什么这溶洞中会有寒石笋和金精石这类存在了。
空间裂缝本就是界外空间,广袤深邃,难以尽述,有着各种无法想象的奇异特性,迄今为止,就连那些能够破界飞升的仙人都无法对界外空间做出准确描述。但可以肯定的是,每一道空间裂缝都会带来不同于本界的气息,从而一定程度上改变地形地貌。
这种改变有可能是好的,也有可能是坏的,可能会带来一片资源产地,也可能会形成天灾。
现在看来,这就是一个相对不错的空间裂缝,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才使得地下溶洞变成一片宝藏之地。
除此之外,空间裂缝往往本身也会带来一些东西,至于是什么就不好说了,可能只是一些垃圾,也可能是异宝,取决于当时有什么东西从这裂缝里掉出。现在裂缝下没有东西,不说明它没掉出,更有可能是得了后被石净斋收起来了。
唐劫大致数了一下这里的资源规模,其中晶化沙蚕价值最高,数量最少,金精石价值最低而数量最大,三种资源合在一起,再加石门派暗中私藏的灵石,总价值基本可以确定破亿了。
当然,作为黑货,石门派肯定卖不了这许多,估计能卖出几千万钱就不错了。
不过栖霞修界可不存在通货膨胀的事,几千万灵钱已足够让一个小门派脱胎换骨,变成一个中等甚至更强些的门派。
同样得利的还有七绝门。要知道有些东西,本就不是用钱能衡量的。寒石笋和金精石还好,若是晶化沙蚕拿出去拍卖,就是让这笔货的价值再涨出千万都有可能,若说得到好处之多,只怕还超过石门派。
因此这种做法,无疑就是资敌。
这可是大罪,但在巨大的诱惑面前,就算是满门皆斩,他们也干了。
唐劫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这样的景象:
随着年复一年的挖掘,矿脉渐渐到了尽头,来到悬崖边上。
矿工们继续日以继夜的挖掘着,他们为有有这样一座悬崖而高兴,因为这样他们就可以把采下来的废石直接扔进悬崖中去,而不用再将其拉出来。
这无疑省了极大的人力。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在看不见底的悬崖深处,沉睡着一群凶恶的毒蛾。
大量的废石从天而降。
一些毒蛾因此而被惊醒。
它们并没有大举出动,或许是没有感觉到危险的缘故,只有很少的毒蛾沿着悬崖飞上矿道。
在那里,它们找到了打扰自己睡眠的罪魁祸首,于是将一些人类拖下悬崖,对付这些凡人,它们连毒液都用不着。
于是矿洞最早的失踪案发生了。
伴随着失踪案的发生,石门派前来探察。
接下来的事,就显得自然多了。他们首先发现了毒蛾,毒蛾的难对付引得三位真人亲自前来。接着应当是三位真人发现了一些关于溶洞的蛛丝马迹。
于是他们沿着河流深入,冒险进入洞中,并在那里发现了这笔财富。
再接下来,一切就更加顺理成章了。
在巨大诱惑下,三位真人决定私吞这笔财富。他们先是处理掉了发现秘密的弟子,接着再往矿脉处放了一只地魔猿。
地魔猿是石净斋饲养的,它受石净斋指使,亲自恐吓和杀死一些矿工,如此一来,矿工们自然就不敢再接近矿脉深处。
毒蛾们不再被打扰,轻易也不会再飞上来,秘密因此被保留。
三位真人则以毒蛾为天然的守护者,进一步保留此地秘密,并在长达两年的时光中,频繁进出溶洞,将所有可以挖掘的好处全部挖掘出来,最后再积极联系,准备将东西售出。
当然,除了要钱外,他们更想要那些能为他们带来光明未来的东西。
比如晋升紫府之法。
这也是为什么得知玉婉娘去了黎国后,唐劫确定是七绝门而非其他门派的原因,因为只有六大派才能如此轻松的拿出晋升紫府的法门。
唯一让唐劫感到奇怪的是,看现在的情形,他们还没有卖出任何一部分资源,毕竟那种暴发户的气质是很难隐藏的。
尤其是修仙者,别的东西,如法宝之流还可以忍着不买,那能够提升修炼速度的资源却不可能不用。但玉婉娘三人却并未如此,他们虽是天心,却依然只是天心中阶,正是心魔期,玉婉娘甚至连心魔期都未到,只在灵环期。
昨天唐劫出去转了一天,早将这三人的底打探清楚。在十年内提升境界的惟有石净斋一人,从灵环期进入心魔期,且正是去年发生的事。
这就充分证实了这些财富尚未被及时转化成大家需要的资源,增强自身。唯一有可能受益的只是石净斋。
这就不合道理了,资源是三人用两年时间慢慢挖掘出来的,没必要非等到最后一起出售。
除非……
唐劫再次想到了他之前的那个猜测。
“内部不稳。”唐劫喃喃吐出这几个字。
宴上醉酒的那天,唐劫就知道这三人和邱舒予不是一条心,现在看来,这三人之间也未必全然信任。正因此,许多本该做的事都没能做好。
“如果是这样的话,到是有个现成的突破口。”唐劫自语了一句。
其实发现这里后,唐劫就找到了证据,已算完成任务,但是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可以做得更多,更好一些。
天性的冒险精神让他尝试着继续向前迈进,这第一件事,就是从石净斋下手。
他要找出石净斋私吞货物的证据。
不过这一次,不是用来给洗月派交代的,而是给另外两人。
唐劫发动心有灵犀。
伊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哥哥,你还知道找我啊?”
唐劫笑道:“当然想,哥哥从来都没忘记过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很好很开心!”伊伊用萌萌的嗓音叫着。
跟随唐劫来到卫府,日子过的最自在的大概就属伊伊了。她外表就招人喜爱,再经过唐劫多年训导后又学得懂事会说话,引得府中大人都喜爱她,虽知她是精物却也不怕。府里的老太爷老太太更是把伊伊宝贝的当亲孙女一般,每天各种好吃好玩的伺候。
而卫郑书凤知道伊伊和唐劫的感情后,更是专门为伊伊腾了处园子,正式当自家孩子供了起来。
所以要说这段时间谁最快活,就得是伊伊莫属了。
这刻听伊伊这么说,唐劫道:“开心就好,不过接下来,哥哥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哥哥你说!”
“你去告诉卫少爷,请他帮我查一下过去两年的修者市场材料交易记录。”
“修者市场材料交易记录?”伊伊重复了一下这个拗口的说法。
“对,主要查晶化沙蚕,寒石笋和金精石这三种材料,看看最近两年的出售情况。这件事比较烦琐,仅靠少爷一个人做不来,怕是要发动卫家了,请太太出手了,一定要快!”
“哦,我知道了。”伊伊已快速跑出去找卫天冲了。
这个时候,背后有个家族可依靠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以卫家拥有的大量人手,人脉和信息网,要查最近两年的材料交易绝对比唐劫一个人单打独斗要来得方便得多。
要查清全国材料市场的交易记录,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听唐劫的口气,恨不得几天就能帮他搞定。不过在得知此事后,卫郑书凤只稍做犹豫了一下,便决定全力帮唐劫这个忙。
这不仅是因为她信任唐劫,同样是因为郑书凤意识到这是一个显示凡人存在意义的时候,惟有如此,才能让两者变得更加密不可分,同时也使自身更具地位。
随着郑书凤亲自处理,卫家这台庞大的商业机器便开始轰轰运转起来。郑书凤首先做的就是找上苍龙府中的另外三家大户金家,周家和张家,这样一来,此事就变成四大家族携手同心,卫家的工作量大减。接着就是由卫天冲以唐劫之名,以飞剑传书回学院,请动戚少名,柳红烟,平静月等一众学子离院帮忙。
这些学子一听说是唐劫需要,二话不说直接以接任务为名纷纷离院,尤其是那些曾经在仙缘会上受唐劫指点,获益非浅的学子,有些人卫天冲都没通知,他们就主动请缨下山帮忙。
有趣的是已经毕业的彭耀龙和叶天殇竟然也跑来了,通知他们的是戚少名。这小子的理由是,有正式的洗月派弟子出马,许多事会更方便去做。
彭耀龙叶天殇等人自然是立刻答应,不仅如此,还拉了一批派中交好的弟子随同前往。
以卫天冲为信息中转核心,在郑书凤出谋划策下,一起声势浩大的行动就这样有条不紊的展开了。
以彭耀龙为首的洗月派正式弟子负责洗月派这边的交易记录,作为掌权门派,其实本身就掌握着大量的材料交易信息。此外就是查那些比较高档的修仙坊市,这里最容易出高档品,但普通人根本没资格进,也只有象彭耀龙他们这样的洗月派正式弟子才可以到哪儿都横行无忌。
以戚少名柳红烟为首的学子则负责查一些低级坊市和拍卖所,这些地方龙蛇混杂,仙凡同流,偶尔也有出现如晶化沙蚕这类好东西。
至于古卫周等几家的人,则负责查一些凡间商铺,不过如晶化沙蚕这类奇珍基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他们实际负责的另一件重要工作就是资料分析。洗月弟子和学子们只负责搜集帐目,但这些帐目的真伪,是否重复,有效性等等,还是需要那些专业的掌柜们来甄别的。
就这么着,因为唐劫的一个念头,郑书凤的临时谋划,整个文心国内莫名其妙的就掀起了一股查帐风潮。唐劫完全不知道郑书凤会搞出这么大的排场,而郑书凤也完全没想到唐劫的人缘有多好。超乎寻常的助力带来的结果就是超出计划的行动,一次核查帐目的行动在不知不觉间已开始有了反腐风暴的迹象……
文心国内,风云鸣动,永岁山底,暗潮汹涌。
此时对这一切依旧一无所知的唐劫,在交代过伊伊要做的事后,便又从那水道返了回去,来到石门峰下,复制体唐劫也以散步的名义来到山下等候,在唐劫出现的同时消失,唐劫便一路悠悠载载的回到屋中睡下。
这一次探险风平浪静,波折不起,除了一条内裤外,唐劫再无任何损失。
一夜好睡。
接下来的时间,唐劫要做的事就简单多了。
在搞清了石净斋他们搞的鬼后,唐劫剩下要做的就是留在这里,尽可能的以自己为饵吸引住石门派的主力力量,不给他们派出去追杀夕残痕的机会。
所以接下来唐劫就每天四处闲逛,尽可能结识每名石门弟子,尤其是那些脱凡以上的,他一个都不放过。没有人知道的是,在这接触过程中,他们已被唐劫无声无息的放上了一些小东西。
这些小东西或者只是一片树叶,或者是一块石子,又或者只是一片粉尘。
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它们都是用复制术制作的。
通过这些复制品,唐劫可以清晰了解到每个弟子所做的一切,从而判断出那真正的被派去猎杀夕残痕的目标。
这时,唐劫就会适时的出现,仿佛偶遇一般,以一脸惊讶的姿态说“咦?你怎么也在这儿?”“好巧啊”“对啊,一起逛逛嘛”“你忙我可以帮你嘛,都是朋友不要客气”
偶尔也有不识相的。
那个时候,这位不识相的朋友很可能连夕残痕都没找到,就失去生命。
当然,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唐劫可以找到一百个证人证实不在现场。
第二天晚间的时候,玉婉娘回来了。
石门峰三长老再度齐聚一堂。
看着石净斋与梁兴邦二人的面容,玉婉娘神情凝重:
“他们承认了,此事是他们所为。”
—————————
ps:兄弟们果然给力,还差四百票就能追上去了,我们继续啊!
如果你们觉得不爽,可以把足球当成缘分的屁股来踢……恩,我果然是要么不拉票,一拉就拉到节操与内裤全都不要的节奏吗?
第二十章 击杀
“喝!”
纤细的树枝打在飞来的石子上,闪出一点白光,将其打飞出去,在接下这一击的同时,夕残痕的脸色也陡地白了一下。
果然还是灵气不足吗?
没有正式的修炼法门,虽然已开启玉门,能够吸收灵气,化为己用,却由于灵穴未开,无法存储,导致每次都只有一击之力,一击过后就再无力施展。
尽管如此,在反复磨合中,夕残痕对纵剑十二式却是越来越熟练。
小虎对他的训练其实并不在于攻击,而在于闪躲和格挡,至少当小虎战斗时,不用每次为了保护这个家伙而分心。
这刻一击打飞石子,小虎已扑过来对着夕残痕就是一爪。
夕残痕只看到光影一闪,连小虎的身形都看不清。但是这两天的苦练让夕残痕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情况,就在小虎发动的同时,已就地扑倒。
虎爪擦着夕残痕头顶掠过,一击扑空的同时,虎尾已对着夕残痕抽下,夕残痕却未等倒地就已向一侧翻滚过去,虎尾抽在地面,夕残痕已回身扬手打出一把泥土,同时连滚带爬地跑到一棵树后。
就在小虎还要再扑击时,树后一柄长剑骤然伸出,这一下出剑极隐蔽,且是算准了小虎扑击方位而成,相当于小虎自己撞上去,正中腹部。
小虎身形立时一滞,看看夕残痕,夕残痕已是嘿嘿得意地笑了起来。
小虎歪了歪头,发出一声莫测难解的低吼,虽不明其意,但夕残痕能感觉到,它看自己的眼神已然温柔了许多。
虎尾如手,摸了摸夕残痕的脑袋,小虎这才转身离去,走到一棵树下重又趴下睡觉了。
这是代表自己已经出师了吗?
夕残痕开心的笑了。
他走过去,摸摸小虎,道:“谢谢你,宝儿。”
小虎看看他,夕残痕躺下来,枕在小虎的肚皮上。
看着头顶天空,他说:“感觉真好……我是说不用挖矿的日子。在矿洞的时候,我每天都要小心翼翼,要小心可怕的怪物,怕它吃了我,要小心其他块头比我大的人,怕他们抢了我。我记得我第一次被抢的时候,是我入矿的第三天。那时候我挖一块上等品质的原石。它可真大,怎么也得有十多斤吧。当时我高兴的叫了起来,我说我发财了!然后一个很黑很黑的家伙就过来,给了我一巴掌,把矿石抢走了。”
小虎静静听着。
夕残痕继续道:“那是我第一次被人抢,后来我才知道这不是什么稀罕事,在矿洞,象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从那时起我就小心地不再让任何人靠近我。我经常会想,明天我会不会还活着?也许今天我还在这挖矿,明天我就是坑底的死尸。没有人会关心我,除了妹妹,没有人关心……”
夕残痕的声音渐渐低垂了下来,小虎用虎头拱了拱夕残痕。它并不能全部听懂夕残痕的话,但是它感受到了那强烈的情感,感受到了夕残痕心中深深的悲哀。
它有些奇怪,不明白为什么这少年会突然伤感起来,是因为自己不理他吗?
于是它好奇地看着少年,不过接下来,少年的心情明显好转,因为他抱着小虎的头,喃喃道:“一直到碰上你们。公子救了我,救了我妹妹,还教导我,还有你……你也是一只好老虎。别人都说妖物不好,可我觉得,你比好多人要好一百倍。可惜的是你还没有开智,还不会说话,不过没关系,你能懂我说的,对吗?”
他摸着虎脸欣然道。
小虎就那样怔怔地看着他。
一阵风吹来,吹动落叶满地。
夕残痕突然笑了笑。
他说:“知道那个抢我的家伙后来怎么样了吗?有一天晚上,我偷偷摸到他家去,趁着他睡觉的时候,用刀子捅了他。”
小虎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
夕残痕看着小虎,嘿嘿的笑:“所以……”
话未说完,夕残痕骤然转身,一剑砍在身旁一根树藤上,那数藤断裂,伴随着轰的一声响,一大片钉刺木排从天而降,落向不远处一片草地。
砰!
剑光暴起,将木排绞成粉碎,平地上已现出一名石门弟子的身形。只是就在他出现的同时,小虎已暴射冲出,一巴掌打在那弟子身上。
那弟子痛呼着跌飞,夕残痕已又是一剑砍在另一根树藤上,刷刷声响中,数根木制长矛已从林中飞出,刺向那弟子。
那弟子也算反应了得的,就这样还能一挺身躲过长矛,翻身落地,尚未来得及行动,就听扑的一声响,一柄剑尖已从后背穿透他胸前。
那弟子全身一颤,口中已渗出血水,整个人凝立不动。
夕残痕冰冷的声音响起:“所以我其实不是第一次杀人!”
抽剑后撤。
“嚎!”那弟子狂叫着回身劈砍,想要杀死夕残痕,夕残痕却是一个翻滚便轻松躲开了。
那弟子还想追击,小虎已冲过来,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彻底终结了对方的性命。
夕残痕这才走过去,先是用脚踢了踢对方,确认此人已死后,便开始摸索那弟子的芥子袋,上一个被杀的洪安涛没给夕残痕带来什么好处,穷的连个芥子袋都没有,这一个就明显不同了。
衣着华丽,身上配着芥子袋,当能有所收获。
打开芥子袋看了看,夕残痕笑道:“运气不错,宝儿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从袋中取出一物,却是本修炼心法。
上面写着五个字“龙虎啸天诀”。
“哈哈,这是修炼法门唉。”夕残痕开心道:“没想到公子还没给我修炼法门,这个笨蛋到是给我了。”
脱离了杀人时的冷酷,夕残痕又变回少年的样子。
“不过不是说好的功夫都是无纸传授的吗?这法门记在册子上,定然是不值钱的,我到底是学还是不学呢?”夕残痕凝神细思,想了半天突道:“考虑这么多做什么。那些刺客定然还会再来,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吧。大不了以后转头重练便是。”
说着已将册子收起,再翻袋子又找到几瓶修炼丹药。
这些丹药算不上什么好货,不过对于夕残痕而言已是极为难得。
接着夕残痕又从袋中取出几件青衫。这青衫样式与那件石门派弟子衣却有所不同,布料上乘,做工精细,衣服上还绣着七叶草标记。夕残痕看这标记有些眼熟,想半天才想起来这是七绝门的图案。
他恍然大悟道:“宝儿,我们好象杀错人了,这个人不是石门派的人。”
宝儿不解地看看他,夕残痕随即把嘴一裂:“杀错就杀错吧,乔装易服,隐秘接近,多半是图谋不轨,非奸即盗,再说也不是文心人,更不用对他客气。”
夕残痕手一挥,就把这事这么抹过去了。
最后从芥子袋中又取出一物,却是一大块黄澄澄的东西,看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夕残痕正拿在手中反复看,宝儿的目光骤然热烈起来。
它猛地扑过去,一口抢下夕残痕手中的物品,大嚼着三口两口就那物吃了下去。
“宝儿!”夕残痕吃惊地看着小虎。
吃下这黄澄澄的东西后,小虎身上竟然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
这光芒笼罩小虎,竟然衬的它有了种高贵圣洁,出尘脱俗的感觉,看得夕残痕眼都直了。
片刻后小虎身上光华消失,小虎竟然打了个哈欠,走到一旁自去睡了。
只是这一睡,就见它身上肤色晶莹,似有什么东西在流转。
夕残痕凑近了去看,却见是它皮下血脉贲张,血液在流动,竟有种长江大河奔腾肆虐滔滔不绝的气势。倾神听去,那血脉深处隐然间传来一声狂野虎哮……
————————————
石门派对唐劫的监视明显降低了。
这让唐劫大惑不解。
是欲擒故纵?还是有了什么别的缘故?
不过在东道主日益冷淡的态度中,唐劫感受到了一丝隐藏的逐客味道。
这让唐劫大感惊讶,因为如果这是真的话,就说明石门派已不再怀疑他和之前的事情有关。
问题是在这件事上,唐劫压根就没打算洗脱嫌疑,现在嫌疑却莫名其妙的自己跑了,这算怎么回事?
唐劫百思不得其解。
但不管石门派怎么想他离开,唐劫就是不走。这小子脸皮无敌,浑然不顾别人的冷嘲热讽,就这么在这石门派上住下来了。
今天唐劫正在山上转悠,就看到几名石门派弟子正从远处走来。
这几人见到唐劫,哼了一声,也不理他就自离去。
只是擦肩而过的时候,风却送来了几句不那么好听的声音:
“那个就是洗月派的唐劫?”
“注意点,什么唐劫唐劫,要称上使。”
“什么狗屁上使,不就是一个脱凡初境嘛,境界和我们差不多,有何可张狂的。”
“就是。我看那小子也不过如此,也不过就是仗了个出身好才能如此嚣张,真论实力未必比得上林师兄,真打起来,师兄一巴掌就能拍翻那小子。”
“正是正是。”一片附和声响起。
这声音如此清晰,完全没有避忌到唐劫的存在,甚至于随着双方距离的拉开,声音反而更大更清楚了,就象是有人故意把声音送到唐劫耳中。
对此唐劫也只能无奈笑了。
恩,虽然法子是低级了些,但别说还真有效。
一旦自己和这些石门弟子打起来,不管谁赢谁输,唐劫都没理由继续在石门派呆下去了。
所以面对这嘲讽,唐劫也只是一笑而过。
不过下一刻,有一人已说道:
“果然是个脓包,什么狗屁大派上使,分明就是个废物。废物的爹妈生出废物儿子,废物的老师教出废物徒弟,我看啊,此人身边多半就是一群废物。”
说着已放出一阵狂妄笑声。
唐劫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嘲讽的级别明显提升,连父母家人师长尊亲一起带了进去,唐劫已经有种想忍都不能忍的感觉。
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说话的一共四人,为首的是一名面色阴婺的青年。
唐劫认识他,他叫林凡,是石净斋的亲传弟子,已入脱凡九转,论境界比唐劫还高一个档次,至于其他三人都不过说脱凡初阶,和唐劫差不多。
这刻唐劫看看这四人,林凡也毫不示弱地回瞪唐劫。
若在往常,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对洗月派的使者出言不逊,但如今他奉师命赶唐劫下山,允许他使尽手段,最好的办法自是挑起一场争斗。
不过年轻人做事,极容易失了分寸。
嘲讽挑衅并无不可,辱及父母家人则明显过了,尤其是这种主动挑衅,直接往要害刺的说话,简直是怎么找死怎么来,就算唐劫涵养再好也不能忍。
他看看林凡,道:“在主人家吃喝了几天,没想到还碰上了护食的狗。看在主人的面子上,我暂时不打狗,不过出了这个院子,狗要是敢追上来,就莫怪我翻脸了。”
说着已向山下而去。
他说是“要敢追上来莫怪我翻脸”,其实就是在说“你丫有种咱们下山打”。
那四人互相看看,还是林凡脸色一狠道:“走,难不成还怕了他了?”
就算是上使又如何?反正自己是奉师命行事,正乐得借机会收拾唐劫。
四人同时跟随下山,出了石门峰,就见唐劫正向着远处飞去,速度极快,竟完全没有停留的意思。
“唐劫!”林凡喊了一句。
唐劫回头看看,冷笑道:“几个蠢货,让你们下山就下山啊。有本事追上小爷再说。”
说着竟是加速飞离开去。
“想跑?”林凡低哼一声,眼中已掠过杀意。
喊了声追,四人已同时奋起直追,五道人影在天空中划出五道光芒,冲向天际。
林凡的速度最快,遥遥在前,不断拉近着与唐劫的距离,不过也因此与自家师弟渐离渐远。
这反倒让林凡看出唐劫用意,对方分明是在利用速度将他们分开,以免陷入围攻,不由大笑起来:“唐劫,你就会使用这种鬼蜮伎俩吗?这分化离合之策也不过如此,有胆放马过来和我一战!”
“谁说我是要离合你们了?”唐劫嘴角露出不屑一撇:“就凭你们也配?”
林凡一怔:“那你跑什么?”
唐劫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一边飞一边回答:“跑什么?自然是离石门峰远些了。石净斋那只老狗想必还在暗处看着呢吧?有他在,这一战便如小孩子过家家,忒过无趣。我已对那些分不出生死的战斗无甚兴趣,既然你主动挑衅,言辞又辱及我父母家人师门,甚至还主动追杀……我自然要把你宰了才是!”
说着唐劫身形一转,已落在附近一座山头,傲然挺立,断肠刀对空一指:“如果是以前,我或许还不会如此,不过最近两年,我渐渐适应了这世界。既然这栖霞界本就是弱肉强食之世,那么身为弱者就当老实乖乖的听话,主动挑衅即为找死,此正是栖霞惯例,杀你,至少在这栖霞界于法于理皆无错!既如此,当杀便杀!”
说着他断肠刀一挥,已劈斩出一道雄浑刀风,气劲如长虹贯日,直指林凡。
无双斩!
林凡哪想到唐劫竟如此果断,说斩便斩,惊的长呼一声,双手已连续打出印法,一道道洪峰巨浪般的气劲涌出,这一记犀利无匹的无双斩竟是被林凡就这么挥手之间生生挡住了。
九转比之百炼,最大的特点就是灵气实质化。
百炼以强身健骨为主,是对肉身层面的巨大改造,而九转是对脏腑为主,对内腑方面的巨大提升。这种提升与玉石之体有所相似,却又差别。
玉石之体是纯粹的强大五脏六腑,使生机不绝,如唐劫大成的玉石之体,可裂心不死,百毒难侵,九转体在这方面没有玉石之体强大,但是由于心,肝,脾,胃,肾,肺,肠,胆,脑,人体九大要害灵化淬炼,达至身灵合一,灵气运用能力大增,因此举手投足间都带有强大效果。
当日那古家的九转因为不过是勉强踏入九转门槛,别说九大要害灵化淬炼,就是一处淬炼都未达到,因此空有九转之名,而无九转之实。
这林凡却是真正的九转期,九大要害灵化已成其四,因此出手动作快捷,哪怕只是随意挥出的一剑,都有一定的术法效果。
境界的差异,越到后面越明显,越阶挑战的难度也越来越大。
正因此,林凡虽然遭遇突袭,但在正式法术都不及运用的情况下,仅是依靠灵气实质化就生生挡住无双斩,换成是百炼期的任何一名灵师,都很难做到这点。
只是就在他挡住这一刀的同时,刀光下几点寒星骤然飞起,直扑林凡面门。
暗渡飞星!
相比数年的生疏,经历了四年苦练的唐劫早已熟练掌握这一手法。
林凡没想到会有此变,九点飞星同时扑向他眼耳口鼻都各处,他情急偏头,只来得及躲过部分,还有数点飞星依旧砸在他一侧脸上。
这一下飞星指打在脸上的感觉可不好受,立时在他脸上打出数个血洞,也就是他九转之后,灵气实质化,灵气能够自发护主,削弱伤害,飞星指本身又是以隐秘而非攻击著称,因此才没把他的脑袋打穿,饶是如此也伤得他不轻,一只眼睛都险些被打瞎。
“啊!”林凡已愤怒呼叫起来。
他做梦也没想到刚一交手,自己就被唐劫重创。
回转身正要对唐劫出手,就见唐劫站在下方对着林凡又是一掌击出。
这一掌撼动风雷,隐然间竟有龙吟之声。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龙吟,而是此术法使用后,掌风激荡所发出的声音便如龙吟,故得名:
龙若手!
林凡怒吼着斩出一剑,这一剑他含怒而发,虽然仓促出手威力却是不小,剑光若雷霆劲劈直接与唐劫掌影对撞,两股强烈气势在空中对冲,一股巨大灵潮直冲天空。
龙若手颤了颤,竟是被林凡一击劈至消散。
论修为境界,唐劫比林凡到底差了些,法术威力也有所不如。
但就在龙若手消失的同时,一片刀光乍现,再度朝着林凡席卷而来。
神庭千变,千裂斩!
林凡做梦也没想到唐劫这一掌竟也有暗手,震惊之下,只能勉力挥剑相抗。
只是这一次他再不及发力,只勉强击发一道灵气,刀剑对撞,便如摧枯拉朽般破开剑光防御,狠狠撞进林凡怀中,林凡惨叫着跌飞出去。
看着林凡从空中跌落,唐劫这才哼了一声追去。
这一战他赢得有些侥幸,连续两次出手都是暗藏杀机,石门派到底底蕴潜,象这种飞星指龙若手这种可以混合使用的法术几乎没有,因此林凡也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才被唐劫占了先机。
若他有准备,以他九转境界,唐劫要赢他或许还是能赢,却可能要经历一番苦战,甚至动用金芒与夺魂煞这两大底牌。
如今能够不用底牌自然最好,这刻正要补上一去给对方一刀,却见远处那三名石门弟子飞来。
他们看到林凡重伤坠落,心中亦自大惊,同声叫了起来:“刀下留人!”
这个时候,这几名石门弟子还存着一些侥幸念头,认为唐劫不敢杀人。
没想到唐劫随手一挥,断肠刀已破空飞袭,在空中追上坠落的林凡,一刀刺入他胸膛。灵力爆发,几乎将林凡的五脏六腑都震碎,在唐劫控制下,断肠刀回拉而出,切开林凡身体,于是就看到大片的血肉脏腑碎片在空中飘洒着跌落。
如此伤势,神仙难救!
“你……”三名弟子目瞪口呆地看向唐劫。
唐劫虚空凝立,傲然回答:“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按洗月令,罪当处死!”
————————
ps:
真没想到缘分也有登顶的时候,这真是太不容易了,是缘分的头一回啊!
泪奔!
当然我知道这里面固然有运气的缘故(好多大神都不求票),更重要的还是读者们的支持(你们的支持才是最核心的根本)。
但我还是得说,这远未到一锤定音的时刻!
对手很强大,只是暂时的蛰伏,随时都可能再度爆发出惊人的实力,超常的力量,面对如此强者,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团结一致,扩大战果!
我相信众志成城的力量是可以获得最终胜利的!
第二十一章 借道
那三名看林凡就这么轻易的被唐劫杀了,一时间都震骇欲绝。
再看唐劫杀气腾腾的样子,分明是连他们也不打算放过,一人叫道:“不关我事!”
转头就要飞走。
另一人叫道:“蠢货,合则力强,你想让他个个击破吗?”
说着已和另一人同时出手,两道剑光席向唐劫,那被吓寒了胆的弟子却是不管不顾,只顾逃命。他虽是灵师,但长期在派中修炼,历事却是不多,远不如另二人般沉稳果决。
如果是三人齐动手,唐劫可能还要麻烦些,毕竟这些石门弟子不比散修,还是颇有实力的,以三对一,唐劫也轻易讨不了好。
但现在落跑一个,以二对一,唐劫却是省事多了。
“想跑?给我定!”
这一声定字出口,那落跑弟子身形明显一滞。
唐劫已是擎起无相金身朝着那两名出手弟子冲去,他如今的无相金身可比当初强多了,真正体现出剑典秘法的威力,那两道剑光打在他身上,只震荡出两片华丽彩光,没能伤到唐劫分毫,反倒是唐劫横斩一刀,砍出一片如云火浪,逼的二人齐退。
断肠刀自晋升为法宝后,攻击越发凶猛,这刻在唐劫挥动下,在天空中带出滔滔火海,远观如火云翻涌。
那两名石门弟子同时相抗,但是法术实力方面的差异在这刻尽现无疑。
尽管是两人联合,石门弟子的攻击对无相金身的破坏却有限,就算好不容易打掉了,唐劫也不过是再补一个的事,而唐劫的进攻却犀利无比,无双斩,龙若手,神庭千变,就算是威力最弱的飞星指都能对石门弟子的防御造成威胁,往往举手投足间,擎起的法罩即告破裂,迎来的就是狂风暴雨般的痛击。
两人虽联合一处,但是红云火浪下,来自唐劫的进攻却一波更比一波凶猛,两人很快就支撑不住。
搞笑的是唐劫一边打一边还不时的用四九真言发出定字诀。
他的定字诀定不住那落跑弟子,却可以让他的飞行受到影响。若此子意志坚强,本可抗衡,但这刻一心落跑,在唐劫的定字诀下,就听那一声声的定定定,远处一名弟子刚加速飞行一段距离,就被定得气息紊乱,停滞不前,复又继续飞行,复又停止,往复如此,仿佛一个踉踉跄跄的飞行瘸子,蔚为奇观。
一名石门弟子见状,气极大叫:“孙玉,你这孬种,你没看出来这混蛋压根就没想让我们走掉吗?他是想杀光我们啊!管他什么上使不上使,赶快干掉他,否则你我都得死于此地!以三对一,我们能赢!”
那逃跑的孙玉心中一震,终于回过头来。
他显然也被唐劫的定字诀醒悟了,终于知道回身拼命。
唐劫轻轻一笑:“可惜,晚了。”
就在孙玉折返的一刹那,唐劫断肠刀怒劈。
无双斩!
又是一记无双斩发出,就在那说话弟子挡住这一击的同时,暗渡飞星再现,打在那弟子身上,接着龙若手击出,千裂斩紧随其后,一连四击,如巨浪狂涌打在那弟子身上,打得那弟子吐血不止。尽管另一弟子也于此时用出两记法术打中唐劫,却只让唐劫闷哼着吐了口血,小受轻伤。
再一刀劈出,唐劫身随刀走,已追上那弟子,手起刀落,一刀两断!
正好这时孙玉这时飞过来,看到此景骇得停步。
唐劫一笑:“还是一对二。”
说着回身一掌,正挡住另一人的进攻,接着又是一连数刀劈去,却是把后背直接让给了孙玉。
“孙玉,快杀他,杀他!”那弟子拼命阻挡着唐劫的攻击,大吼着。
这叫孙玉的弟子停于空中,左顾右盼,手持长剑却在颤抖。
那弟子看他这样,知道已没了指望,怒吼:“修法不修心,就算晋升紫府亦是弱者。唐劫,你莫要欺人太甚,你敢杀我们,可知后果!”
“后果就是你们死而我不会有事。”唐劫冷酷回答,又是一刀劈出。
这一刀劲气凛然,砍在对方剑上,将是一击将剑击断,余势不减劈过那弟子身躯,已将对方整个人劈成两断。
此时孙玉如梦方醒,颤抖着对唐劫打出一缕寒芒,唐劫却只是随手一刀就格飞出去,刀势继续前伸,正架在孙玉脖子上,孙玉已吓得脸色惨白,双腿直打哆嗦。
唐劫冷冷:“这里没地面,你不用跪,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是,是。”孙玉连声道。
“以言语刺激羞辱,是不是石净斋的意思?”
“是,石长老若你在这里滞留不去,未免碍事,要我们想个法子和你打一场,届时无论胜负,长老都会出面赶你离开。”孙玉颤抖着回答。
本来挺好的计划,没想到唐劫直接跑到石门峰以外去打。
石净斋若要跟随,就会现了身形,不阻止说不过去。若不跟随,就无法即使掌握情况,毕竟天心真人也不是无所不能。
当然,在石净斋想来,只要大家肯打起来,谁赢谁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借机赶人,正因此,他才选择了放认不追随,也因此导致了林凡等人的死。
但从另一角度考虑,石净斋的计划也成功了。
唐劫动手杀人,就算石门派不能处理他,至少可以赶他走。
但是唐劫不在乎。
他冷眼看着孙玉道:“碍事?碍什么事?”
孙玉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林凡师兄负责想办法赶你离开,小的只是个摇旗呐喊的啊。”
“你知道什么人知道?”
孙玉想了想,回答:“这事怕是只有和长老亲近的几位师兄知道一些,如林师兄,张师兄,江师兄他们。不过我听说,最知道情况的还是钱师兄。”
孙玉说的这几人唐劫也都认识,想了想,他突地一皱眉头:“钱师兄?你是说钱江潮吗?我记得他是梁长老的弟子,但是实力很一般。”
“是。”孙玉回答:“钱师兄以前都不怎么被注意,就是前几天突然获得提拔,成了派里的管事,手掌大权,可以随意调动派内人手。”
“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四天前。”
“四天前……那不正玲珑娘娘回来的时候?”
“正是,玲珑娘娘回来后的第二天,钱师兄就获得提拔,总领派内人事,每天派我们去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怎样的莫名其妙事?”
孙玉大致说了一下,也无非就是四处猎捕一些可能存在的妖物,加强监督治理辖下各地的事,唯一的问题是这次这位钱师兄特别热心,不光是自己地头上的事要管,就连别人地头上的事也管。
“别人地头?”唐劫问。
“是,钱师兄说什么以天下黎民为己任,但凡有害便当出击,把我们派出去到处行善积德。”
“原来是这样么。”唐劫嘿嘿低笑起来。
听到孙玉这么说,唐劫已可确定,石门派这是要出货了。
唐劫的嫌疑因为未知的原因突然被洗清,留在这里反而成了祸害,对于石门派来说,自然要赶其离去,好方便他们行事。那个钱师兄所为不过是故意扰乱视线,其目的应当就是为后面的交易做准备。
可惜的是具体的出货时间和行货路线,到目前为止完全不得而知,就连那钱师兄也是在石门派的保护下,想靠近他千难万难。
想到这,唐劫道:“那个钱师兄的情况你可了解?”
孙玉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就知道是苍龙府的一户大家的远房,有些关系,本来在石门派也无甚地位,却不知为何去年突然受了重视,成了梁长老弟子。”
“苍龙府的大家?”唐劫笑笑:“说到苍龙府我到是比较熟悉,不知是哪户大家,还是自封的伪大户。”
孙玉想了想说:“不太记得了,好象是姓顾,还是古什么的。”
唐劫一怔:“你说什么?古家?可是那个开赌场的古家?”
一听这话,孙玉立刻叫了起来:“对,对,对,就是开赌场的古家!”
唐劫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那一刻他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对古家的认识如流水般涌入心间。
突然间一件事无意中闯入唐劫脑海。
唐劫大惊,忙发动心有灵犀:“伊伊!”
“什么事?我在。”伊伊回答。
“卫少爷上次跟我说古家有向他要求借商道一事,你立刻去问他,是不是从苍龙府通往黎国的商道?”
片刻后伊伊回话:“是的,就是那条通往望川镇秘市的商道。”
唐劫倒吸一口冷气。
那一瞬间他全明白了。
石门派的大量货物因为芥子袋都装不下的缘故,只能采用最原始的商队形式运货。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通过古家向卫家借道。
而这条商道,恰恰是卫天冲以自己真传弟子的身份开通的,一路所至,无人敢查!
好大的胆子!
竟然敢利用洗月派弟子的商路运输赃物,这件事一旦暴露,就是卫天冲也难辞其咎。
想到这唐劫心中也是一寒,叫道:“商道有没有借出去?”
这话虽是喊出来的,伊伊那边也接收到了,萌萌的声音漫声回答:
“已经借出去了,由大少爷和吴幸亲自负责押运,第一批货已上路。”
什么?竟然还是卫家的人亲自押送?
唐劫脸上氤氲出厚重杀意:“古家……你们该死!”
孙玉被他的神情吓坏了,大喊:“你答应放过我的!”
唐劫做出沉思的样子。
片刻。
手起刀落,人头飞起。
看着那一股血柱,唐劫冷酷道:“我考虑过了,觉得还是不放过你为好。”
第二十二章 打劫
山下密林里,一条人工开辟出来小道一路延伸着通向远方。
一支车队正在林间行进,总计七辆大车,每辆车上都装了四个大箱,大约二十人守在这七辆大车旁。
头尾两辆车上各插着一杆大旗,一面上书卫字,一面上书古字,代表这是古卫两家的车队。
最前方四人在骑着马慢悠悠领路,其中两人正是卫天志与吴幸。
学院归来后,卫吴二人就开始主管家中生意,这条商道由于是新开辟的,除了要打通各地官府和派内关节外,最重要的就是防范各路盗匪妖魔作祟,需要足够的护卫力量,卫天志与吴幸就被委以重任。
正因为是卫家的人千辛万苦开辟出来的,这条商路本身就颇具价值,要不是因为卫天冲婚约一事,卫家也不会就这么让出来给古家走货。
这刻坐在马上,吴幸一指远方道:“穿过这片林子,前面就是百战岭了。等过了百战岭,就是黎国,到时候门派地位再无意义,大家就得靠拳头走下去了。”
旁边一名青年道:“我还以为过了菡门关后,咱们就得靠拳头走下去呢。”
众人同时笑了起来。
这青年叫古长安,是古家嫡系之一,为人素有心机,在后辈中也算是个精明的,颇得家主重视。这次古家与卫家的合作意义重大,因此派了此人来负责与卫家的联系接洽。
旁边另一名中年人则道:“这密林崎岖难行,亏得你们能在这里另开一条近路出来,想必也耗费了不少心力吧?”
这叫朱开山,是古家开设的镖局局主,走镖经验丰富,处事圆滑,主要一路行进事务。
“是啊。”吴幸回答:“上水原的关卡实在太多,我们以洗月学子身份行走,那到是一点事没有,可象现在这样带着大宗货物过去,就势必要受到重重盘剥。为了省些支出,不得不另辟蹊径,在这里开林为路。为了这条路,我和大少爷可是忙了整整一百多天。”
“却是辛苦了。”古长安点头道“堂堂修者,就算未成灵师,身份也高贵无比,却跑到这穷乡僻壤来开林铺路,当真是委屈了。不过我听说,在这条商路上,卫家更加称赞的是那位二少爷?”
这话一出,卫天志与吴幸同时脸上变了下颜色。
吴幸讪讪道:“这也难怪,谁叫当初主意就是他拿的呢。当初他们去参加仙缘会,途经望川镇秘市,发现大有可为,回来后二少爷就向太太请命,要开一条通往那里的商道,还和那里的阿依族人结下友谊……二少爷,他也是做了许多事的。”
“却大部分都是动动嘴皮子,对吗?”古长安笑道:“世间总是如此不公平,那什么都没做,或者做得极少的可以高高在上,享尽一切,那真正为之付出的,却总是默默无名于人间。”
卫天志哼了一声:“都是为家族做事,哪来这许多你我之分。再者真要算,将来卫某才是承继卫家之人,弟弟仙途可期,将来还是要一路发展的,他注定将成为卫家的守护者,而不会与我争夺家产,说起来也只会是我欠二弟才是。既如此,现在让弟弟获得一些名声与利益又有何不可?”
古长安听到这话,忙笑道:“是在下无知,少想了这一层。”
卫天志冷冷道:“只怕不是想的太少,而是想的太多吧。”
古长安立时滞住,还是旁边朱开山陪笑道:“长安性子直,有什么就说什么,若有得罪纯属无心之失。到是大少爷明礼厚德,兄弟友爱,有子如此,卫家大兴可期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朱开山这么说,卫天志也只能看了古长安一眼后不再说话。
此番前来,郑书凤就反复叮嘱过他,对古家的人一定要小心在意。现在看来,母亲说的没错,这些家伙心思叵测,想尽办法挑拨自己和卫天冲的关系。不过这古长安挑拨是挑拨了,却用的不是地方。卫天志与卫天冲只有兄弟之谊,却无利益之争,古长安的挑拨更象是一种小人行事的本能,而非对症下药的毒计。
车队依旧在缓慢行进着,幽暗林间静悄悄一片。
没有人知道,在距离车队数百外的一片草丛里,有三个人正在看着这边。
唐劫,卫天冲和侍梦,唐劫的肩上是伊伊,卫天冲则抱着小狐狸。
获悉古家借用卫家商道后,唐劫便离了石门峰,直飞苍龙府,不管怎么说,石净斋请他离去的目的到是达到了,至于他看到尸体后如何个暴跳如雷法,唐劫就不考虑了。
到了苍龙府后,唐劫就找上卫天冲,带着他和侍梦赶往此地,一路上彼此交谈,才知道各自发生的事。卫天冲听说石门派竟然昧下了价值上亿的资源,固然是吓得不轻,唐劫也被卫府调查材料市场的大手笔给吓了一跳。
不过事已至此,想停也停不下来了,只能静观其变,到是眼前这事,还需赶快解决。
一路紧赶,直到过了菡门关,三人才算追上车队,再往前要不了多远就得到黎国了。
看着行进中的车队,侍梦问唐劫:“现在怎么办?”
卫天冲哼了声:“还用问?这批货无论如何不能经由我卫家人的手送到黎国境内,否则就是资敌,哪怕事先不知也有不察之罪。该死的古家,我这就去扒了他们的皮!”
说着就要冲出去,唐劫却一伸手阻住他:“等等。”
卫天冲楞了下:“怎么?”
唐劫回答:“石门派还在为出货做准备,这一批应该只是先期试探。我们现在杀出去,消息一但传出,无异于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卫天冲问。
唐劫嘿嘿一笑:“明的来不行,暗的还是可以的嘛。”
说着随手从芥子袋中取出一块黑色头套,往脸上比划了一下,卫天冲和侍梦同时醒悟。
“打劫?”卫天冲和侍梦同时哆嗦了一下,就连一向慵懒的小狐狸都抬起头来。惟有伊伊兴奋拍手,连喊“好也”“好也”,一脸惟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卫天冲不敢置信地看唐劫:“你让我打劫我们自己家的车队?”
唐劫认真的点头:“除此之外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卫天冲和侍梦想了半天发现还真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方法。
唐劫已将早准备好的蒙面头套递了过去,同时道:
“记住,一你们不许说话,别让大少爷他们听出声音。二别用拿手的武器和法术,省得被看出来。三,尽量别杀人,要是碰到棘手的就向后退,引远些再动手。总之,一切以隐藏为上。伊伊罗月,你们两个就别动手了。”
小狐狸点了点头,伊伊则泄气的坐倒。
这边卫天冲侍梦二人接过头套,将自己套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一张嘴,连衣服也一起换过。
唐劫看看没什么可暴露的,却还是觉得不放心,又看看卫天冲,嘀咕了一句:“这体形不太好掩饰啊。”
扯出一根布条,对着卫天冲肚子一勒,硬是将他腹部收了起来,这才满意道:“这下成了。”
卫天冲的脸抽了抽,侍梦和罗月强忍着没笑出声来,伊伊却是没心没肺的拍地狂笑起来。
这刻准备停当,三人打了个眼色,一起向着车队飞去。他们并没有立刻公开身形,而是以灵气遮蔽之法隐匿行迹靠近,此法并不高深,不过用来对付卫天志吴幸他们这些灵徒已然足够。然而就在飞近的刹那,来自镖局的二十多名趟子手,其中一人突然抬头看向空处,沉声喝道:“有人靠近!”
随着这一声断喝,卫天志朱开山等人也一起望了过来。
唐劫立知要糟,只见朱开山目中凶芒一闪:“何人鬼鬼祟祟?给老子出来!”
对着前方遥遥劈出一掌。
这一下劈空掌,掌风磅礴,震荡空气,虽不能伤害唐劫他们,却是一击就逼得唐劫他们现形。
眼看突然间出现三个黑衣蒙面人,一群人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事。卫天志吴幸古长安几个已是一起出手,烈风刀寒雪刺等诸般法术同出,后面二十余名趟子手和镖师更是一起对着三人砸出铁蒺藜飞刀毒镖等物。虽然这些东西对唐劫他们已形不成太大威胁,但是和卫天志他们的法术混合在一起,却很有鱼目混珠的效果,往往使人来不及分辨,不能任由攻击临身,就只能一起扫落,从而造成法力上的浪费。
面对此景,唐劫哼了一声,回掌一震,灵力激荡下,已将所有攻击尽皆挡下,同时压低嗓子变音道:“留下钱财离去,可饶尔等不死,否则杀无赦!”
按照正常剧本,这时候卫天冲和侍梦应该一起跟着重复喊一声“杀无赦”以增强气势。不过他们两人被唐劫勒令不许开腔,因此这刻便一起把头一点,算是认可唐劫的说话。
气势没增加,场面到显得滑稽起来。
第二十三章 真容
看看这颇显滑稽的强盗三人组,卫天志吴幸互相看看,脸上反而露出不屑笑意。
卫天志已道:“自商道开辟以来,强盗也见过几拨,象这样藏头缩尾不露真容的,却是头回见到。到要看看,这面巾下面是何方神圣,竟敢动我卫家的车队。”
说着扬手已是几道绿线飞起,如丝般缠向三人。
这是卫天志的缠丝手,最擅长变化控制,这一下缠向唐劫,却被卫天冲冲过来接下,大手挥舞中,已将所有的绿线全部震散。
同一时间吴幸也和侍梦战成一团。
那边古长安见状想要帮忙,唐劫已迎上去,先后两拳分别砸向古长安和朱开山,大笑道:“你们两个是我的!”
七个人顷刻间战成一团,至于那些个趟子手,镖师因为都是普通人,上去也帮不了什么忙,便只是留在车旁看守,防止其他人偷袭。
论实力,别说以三对四,就是卫天冲一个,差不多都能收拾卫天志他们四人联手。
但是不能使用拿手武器和法术却大大限制了三人,当卫天冲和自己大哥战斗时才发现,自己一时间竟无可用之法术。
长风十三式?不行,大哥见过,前些日子他和吴幸回来曾与自己切磋过。
火球术?不行,也见过。
傀儡?更不行,这都名声在外了。
一时间绞尽心思,就找不出一个卫天志没见过的法术,结果就是只能使用一些最原始的如疾风剑法之类的大众剑法来抵挡。
侍梦的情况也是一样,同为仆学,他和吴幸私下里也有过切磋。
结果就是两人一时间竟被打得节节败退。
惟有唐劫这边好一点。
无双斩飞星指等好几种法术,卫天志吴幸都未见过,虽然无双斩因为断肠刀的缘故不能使用,云丛天刀又威力太大不合使用,但仅凭飞星指和龙若手,唐劫也够应付场面。
再加上他还有玉石之体,以一对二反倒占了上风,偶尔能抽出手来帮卫天冲一下。
这么一来,这场以大欺小的战斗,竟是打了个平局,一时间你来我往,谁也奈何不了谁。
朱开山作为古家的镖局主事,虽然境界不过灵徒,眼光却颇为毒辣,一眼看出唐劫才是三人之首,这里一半以上的攻击到是被他化解的,随即喝道:“分开他们!你们全力帮卫大少攻击那两个!”
一群趟子手已同时对着卫天冲侍梦甩镖扔刀,更有甚者还取出一把十石强弓,对准卫天冲。看得卫天冲也吓了一跳,不得不向后退避。他若不是起法罩,被这强弓射一下,纵不死也会受些伤。
战场由此分开,唐劫再帮不到卫天冲,卫天冲和侍梦在卫天志吴幸和一众趟子手的联手打击下左支右闪,形势竟在一瞬间急转直下。
天空中长箭飞袭而至,卫天冲刚刚避过,就被卫天志一记刚拳打在胸口,震的他心口一阵发闷,一口血吐在蒙面巾,已将头套染红。
唐劫心知不妙,终于长声道:“明心见性,通灵达意……”
卫天冲微微一怔,一段经诀已在脑海中自动闪现,正是唐劫当初所传的九黎心经中的明心见性法。
这刻唐劫高声念来,明明只是一段经诀,听在卫天冲耳中却已有了完全不同的含义。心思随着那经诀闪过,只觉得眼前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简单。
这种经历他在最近几年中也曾遇到过,每当他进入这种状态时,就是他学东西特别快的时候,只是他一直都以为是自己灵感一发,当天状态特好,直到这刻才终于恍悟。
不过情势已不容他欢呼,就在吴幸又是一记烈风刀劈出的同时,卫天冲突然哼了一声,反手切出一刀,遥空正劈在卫天志与吴幸两人之间,将两人联手之势硬生生斩出一道空隙来,同时左手引剑指对前一点,一道指剑打出,竟是划出一条惊艳剑虹来。
长风十三式,化剑式!
以指化剑,剑气凛然。
卫天冲自修行长风十三式一来,从未掌握到这一步,这刻却灵光突现,将自己一直未能掌握的法术真正领悟,出手之间,指剑长虹,破空飞袭之音不绝于耳,竟是逼的卫天志和吴幸也手脚大乱。
同时唐劫那边也嘿嘿笑了一声。
他双拳一收,同时向外击去,正与朱开山古长安撞在一起。之前三人对撞,虽然唐劫拥有玉石之体,但到底只是小成之境,两人以法术对抗,只是战个平手,这刻对撞,就见唐劫双拳陡地光华一闪,暴出大片灵光,随后就听轰的一声,已将两人震飞开去,只一击就震的二人吐血飞退。
气血并行法!
修炼四年,唐劫固然将洗月派所传练至炉火纯青,这九黎心经同样也是进步斐然。
这刻一拳轰退对手,唐劫长笑一声:“都说了你们不是对手,偏不信,既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话同时,信手一抓,已抓住一名趟子手,将他的铁剑抢下来,对着古长安二人刺去,剑光击于空处,点出两片气漩,飞袭二人。
十二秘漩法。
这一下一剑双漩分刺二人,如若得手,两人必然当场毙命。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大言不惭!”
随着这话语声,一道人影骤然冲出,双掌同时拍向唐劫打出的气漩,就听扑扑两声轻向,气漩已同时消失。
站在古长安他们身前的,赫然是一名趟子手,也正是先前发现唐劫他们潜伏靠近的那名趟子手。
这趟子手看起来三十余岁,长得象个庄稼汉子,手似鹰爪,干瘪而有力,双眼却是炯炯有神。
“曹继元?”朱开山惊讶的叫了起来。
这个叫曹继元的趟子手是古家于前些日子介绍来的,起初朱开山还以为他是古家的亲戚,对他颇为照顾,但看他沉默寡言,不爱说话,再兼后来听说他和古家没什么关系,因为他连古家有哪些人得势都搞不清楚,也就渐渐不再理会。
没想到今天这曹继元却一鸣惊人,先是发现潜伏盗匪,再一举救下他们两个。
这刻挡在朱开山身前,曹继元冷冷道:“朋友是哪条道上的,竟然连洗月派的货也敢动?”
“洗月派?”唐劫仰天哈哈笑了三声,头一低,阴沉着嗓音道:“别人怕你洗月派,我七绝门可不怕。”
“大胆!”曹继元的脸色一沉,手上已现出苍白冻气,陡地向唐劫脸上抓去,同时喝道:“明明用的是飞星指和龙若手,竟然敢冒充七绝门,还不给我现形!”
唐劫双臂一架格住这一击,只觉得一股冰寒冻意沿着手臂透入,几乎要将他的血液都冻僵。不过只是一刹那的感觉,下一刻唐劫体内血气运转,已轻松化解了这冻意。
“那你呢?这不是七绝门的寒冥爪吗?”唐劫笑了:“原来阁下才是七绝门的人,怎么跑到文心当一个趟子手了?”
那曹继元哼了一声:“会使寒冥爪不代表就一定得是七绝门的人!”
说着又是一爪抓向唐劫。
“说的好,那我用飞星指也不说明我是洗月派的吧。”唐劫大笑道。
这两人,七绝门的冒充洗月派,洗月派的冒充七绝门,就这么打了起来。
不过曹继元被叫破身份,显然已无所顾忌,寒冥爪连续发动,一击更比一击凶残。
“天罡护体仙风,七星踏月步,寒光七十九连剑……你他娘的还说你不是七绝门的?你要不要脸啊!”唐劫翻着白眼道。
曹继元被揭破身份后直接肆无忌惮的使用本门法术,唐劫却是依旧遮遮掩掩,不敢轻易使用别的。
这两人都是百炼期,但是唐劫一身实力发挥不到三成,曹继元却是全力作战,更别说旁边还有古长安朱开山时不时抽冷子给唐劫来一下,一时间唐劫再占下风。
这刻曹继元身形如电,骤然欺近唐劫近前,一爪按在唐劫胸口,没有无相金身防护的唐劫被一爪击飞,胸前已印出五个血洞。
“还敢不出全力?”曹继元狞笑着又是一片剑光追斩唐劫。
飞于空中,唐劫忽然笑了笑:“那也得你有本事逼出来才行。”
他头一抬,双眼微微泛白,天空中炸现一道光芒,一道弧形弯刀已从天而降,带着两条长长锁链急斩曹继元。
云丛天刀!
那一刻曹继元的脸色也变了变,他其实已做好了唐劫用出强**术的准备,怎奈唐劫用是用了,却是他从未听说过的。
难道他其实不是洗月派弟子,而是别派弟子故意冒充的?
曹继元脑中已不由闪过这个念头。
心念电转的同时,曹继元已一旁闪去,七星踏月步下,人如轻烟,已躲过那天刀斩杀。
这也是第一次有人躲过云丛天刀的攻击。
唐劫却不在意。
他只是轻轻一指,那弯刀在一击落空后竟未消失,而是换了下方向继续追斩曹继元。
这到不是云丛天刀的作用,而是九黎心经的效果,紫宫升华其实使得所有需要凝华灵气的法术都能够多坚持一小会儿。
这之前唐劫没有这样做,一来是没碰到适合的对手,二来是初掌握云丛天刀,他自己也不熟练。
如今却正是将两者结合的时宜。
这刻云丛天刀追斩而来,曹继元也吃了一惊,七星踏月步虽灵巧,却终及不上云丛天刀追斩的速度。无奈之下曹继元只能大喝着劈出一剑。
剑光如长虹,斩在天刀上,竟震得天刀一滞。
下一刻,这云丛天刀终于无法维持,渐渐崩裂于空中。
曹继元这才松了口气,回头狞声道:“我看你还有什么路数?”
唐劫眼中冷光一闪:“那就看看这个。”
他双手捏印猛地向前一指,就见空中再度亮起刀芒。
只是这一次的刀芒比先前更盛,云丛天刀再度出现,只是这一次却是先后两道天刀从天而降。
“怎么可能?”曹继元骇然大叫。
他不知道云丛天刀本就是九九之数,最多共有八十一把。唐劫以玉门天锁阵创云丛天刀法术,要的就是这种可以通过数量叠加而迅速增强实力的效果,因此从创造出第一把开始,就未停止过创造更多天旋刀的努力。
只不过云丛天刀本是阵法,要以个人之力施展而出者实不易,但唐劫拥有九黎心经,十二秘漩和紫宫生华最利法术多重叠加,因此这刻面对施展不开的局面,情急之下竟然完成突破,从一柄天旋刀直接突破为二柄。
这刻两把天旋刀同时落下,四条长长锁链在空中响起大片的金属撞击之声。
曹继元骇的高声怪叫,长嚣着跃起,手中法剑舞出一轮又有一轮的光华,同时七星踏月步连踩,不惜消耗的躲避着这强大攻击。
他到底是七绝门弟子,虽非精英阶层,却也不是什么渣到家的人物,这刻全力拼搏下还真被他躲避开去。
只是那两道天旋刀既出了手也不愿空回,眼见追不上曹继元,竟是方向一转,直接朝着古长安和朱开山飞去。
唐劫对这二人绝无好感,出手之下就不容情。
两弯天旋刀横空飞出,掠过他二人的身躯,就见两个人影分成四半散开,两道血泉直冲天际。
天旋刀这方在锁链拉扯下收回天际。
“你……”曹继元看唐劫的眼神也是充满惊骇,他没想到唐劫下手竟如此狠辣,说杀就杀。
这刻眼看古朱二人惨死,他突然醒悟过来,知道对方绝对不是什么普通强盗,而只怕就是冲着夹杂在这车队中的一些特殊货色而来。
一念及此,曹继元意识到不好,此次买卖多半要出问题,已是长啸一声向空中窜去,显是要逃了。
唐劫看他想跑,哼了声:“看到天旋刀你还敢往天上跑?”
对空一指,又是一柄天旋刀在空中凝成,这一次他没再使用双刀,他刚刚掌握,无论消耗还是运用都不如单刀。
曹继元见状,不敢等天旋刀完全生起,只能再次向下方降去。
眼看想走都走不掉,他一咬牙从芥子袋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粒药丸往口中一丢。
这动作极快,落在唐劫眼中却是让他也面色微变。
直到现在他也没忘记当年庄申使用魔血丹后的恐怖。
曹继元出身七绝门,这一类的东西只怕会更多。
果然这刻曹继元吞下药丸后,全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此时那天旋刀已然生成,向着曹继元斩落,曹继元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大笑着击出一拳。
这一拳轰出,那天旋刀已被立时轰散。
此时曹继元的身躯还在涨大,竟是一直涨到约有四五米高方才停下,立于唐劫身前仿似一个巨人,狂声笑道:“还不受死!”
大手已对着唐劫压下。
唐劫眼中亦是厉芒一闪:“倍化丹吗?那也许还能试试。”
这倍化丹与魔血丹有所不同,通过倍化身躯提升力量,通常身躯放大越多,提升就越多,透支的自然也就越厉害。
这曹继元身躯壮大是常人三倍,力量提升则应当在六倍左右,这个数字或许会把别人吓倒,对唐劫来说却还不至于让他害怕,正因此他才说还能试试。
这刻眼看曹继元大手压下,唐劫也是一拳捣出,拳上闪烁出红白两色光芒。
白的是灵光闪耀,红得是血气沸腾。
气血并行,血炼神术!
那一刻唐劫鼓荡气血,将灵气附加于铁拳上,发挥出自己最强力量的一击!
轰!
狂野对撞中,唐劫就象一只苍蝇被一巴掌拍飞出去,不过曹继元也不好过,他巨大的手掌竟是被被唐劫轰出了一个大洞,痛得狂呼出声。
这一下对撞,却是两败俱伤。
下一刻曹继元对着唐劫猛冲而来,大脚对着再度踏下,唐劫亦是毫不示弱的挥拳反击。
这两人你一拳我一掌的对轰起来,再不使用任何法术,就象是两个野人在互殴,场面震撼之极。
所有人都被这战斗惊呆。
卫天冲和卫天志都停了手,一起看向这唐劫大战巨人的画面。
树木在巨人的翻滚中跨塌,地面在力量的激荡下呻吟。
拳风灵气辉耀出惊人的闪光,撕裂万物!
唐劫的黑衣被撕成一块块破布烂帛,头上的面罩再难遮挡自己,已露出少许面容。
“我看你还如何装神弄鬼,给我现出原形来!”曹继元大吼着对唐劫又轰出一拳。
他已不指望能杀死唐劫,但是心中的执念却让他一定要撕开唐劫的面纱,看清楚到底是何人所为,也许自己还有机会传出去,传给师兄……
轰!
庞大的气流如龙卷袭面。
唐劫架住双臂挡在脸上。
然而无孔不入的气流还是顺着手臂间的空隙涌入,将唐劫的蒙面巾凶狠撕开。
“完了!”看到此景,卫天冲再克制不住的低呼出声。
听到这声音,卫天志全身一颤,不敢置信地看向卫天冲。
惟有唐劫的脸还藏于双臂之后,不露真容。
曹继元已哈哈大笑起来:“还想掩饰?以你的身手,又是洗月派出手,若我所猜没错,你应当就是……”
他话未说完,唐劫的手臂已放了下来,看向曹继元:“你认识我是谁?”
一张枯黄的中年人面容已出现在众人眼前。
曹继元彻底愕住:“你是谁?”
“去地府问吧。”唐劫已轰出一拳。
第二十四章 大师兄
那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容,让曹继元呆住,也让卫天冲侍梦傻掉。
他们怔怔地看着那面目陌生的男子,看着他用狂野的拳头痛殴曹继元,看着他全身上下飚涨而起的气势,一时间都有些恍惚。
这是唐劫吗?
在唐劫那狂风暴雨般的铁拳下,即便是使用了倍化丹的曹继元也渐渐支撑不住。
他的身体在反复挨打中渐渐变小,力量也随之削弱,反倒是唐劫的力量丝毫不减,一拳更比一拳重的砸过来,砸的这位七绝门弟子哀号不已。
与此同时,唐劫回身看了一眼卫天冲和侍梦,用冰冷的口吻道:“你们还在等什么?他们看到了我的脸,还不把所有人都杀了,一个别留!”
这话一出,所有人心中同时醒悟,卫天志第一个后退,同时叫道:“快走!”
这个时候卫天志也顾不得保护车队了,万事以保存性命为要。再说这次运的反正是古家的货,损失也与卫家无关,他哪会为古家拼命。
一听这话,众人同时发了声吼,一起丢下车子向后跑去,卫天冲侍梦如蒙初醒,装模作样的在后面追杀了一阵,杀了两个古家的趟子手,其他的就放他们回去报信了。反正他们之前表现的水平就很烂,现在追杀不了也合情合理。
这边在唐劫的疯狂殴打下,曹继元也彻底不支,身体终于恢复常态。
就在恢复的同时,他被唐劫重重击出一拳打倒在地上。
“是谁?你到底是谁,敢和我七绝门作对?!”曹继元疯狂大喊着。
唐劫冷冷哼了一声,随手放了个小法术,碎石术。
这碎石术是石门派的特有法术,威力不大,不过却是石门派的招牌术法,是唐劫这几天在石门峰闲着没事时跟派内弟子学的,因为简单,所以也极易上手。
一看到这碎石术,曹继元先是楞了下,随即大叫起来:“原来是你们……你们……混蛋……你们竟敢出尔反尔……连我们的钱都敢吞。你们死定了,死定了!”
说着两腿一伸,竟是就这么死了。
“这就死了?”卫天冲走过来看看,试了下呼吸,想想不放心又在尸体上补了几下,这才回头看向唐劫,只见他已变回唐劫的样子。
卫天冲好奇问:“你刚才怎么变成别人的?”
“只是个人皮面具而已。”唐劫淡淡道。
“哦,这样啊。”卫天冲傻傻点了下头,又道:“那他刚才说出尔反尔什么意思?什么叫连他们的钱都敢吞?”
唐劫回答:“恩,听他口气,好象他们事先已经付过帐了,估计已经在石净斋那边了吧。”
一边说着,唐劫已把这曹继元的芥子袋取了下来,又摸了下他全身,将能拿的好东西都拿了,动作熟稔无比。
这边侍梦已开开箱,在连续打开十多个箱子后,终于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唐劫,你看。”
唐劫走过来,就看到那箱子中满满当当装着的正是寒石笋。
“应该就是这一车了。”唐劫再打开另一个箱子,发现里面果然是金精石。
四个大箱子,一箱寒石笋,三箱提炼过的金精石,惟有最珍贵的晶化沙蚕没有见到。
唐劫返身搜了一下朱古二人,终于在古长安身上找到一个小匣子,匣子里放的赫然是十块晶化沙蚕。
“这就对了。”唐劫满意点点头,拍拍瞎子道:“每种一百万,三种资源,总计三百万灵钱。”
“三百万?”卫天冲和侍梦吓了一跳。
就这么几箱东西,还有那一个小玉匣里的几块黑石头,就值得三百万?
可怜他们修仙至今,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恩。”唐劫很肯定的回答:“这还只是一小部分,估摸着只占总量的三十到五十分之一吧,真正的大头还没动呢。”
听到这话,卫天冲和侍梦眼前已是一起冒起了小星星。
侍梦更是喃喃道:“这么多钱,那我们岂不是发财了?”
唐劫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下:“发你个大头鬼,这些都是洗月派的,你还以为能落到你一个人手里?有敢独吞者,就是死!”
听到这话,侍梦这才脑子清醒了一下,摸摸头不好意思笑了。
卫天冲亦大是可惜,看他们那样,唐劫终是忍不住道:“不过呢,全吞不可能,拿部分还是可以的。”
侍梦眼中再亮:“你是说我们先把这批货昧下来对不对?”
唐劫再给侍梦一下:“昧你妹啊,要钱不要命的东西,赚钱的路子多得很,干嘛总想着见不得人的手段。”
侍梦委屈道:“我哪儿知道你有什么办法啊。”
“方法?方法很简单。”唐劫突然将那匣子又扔回到古长安尸体上,黑色小石头沿着古长安身体滚落一地。
接着一刀劈开身旁箱子,任由寒石笋金精石同样滚落满地。
这一幕弄得卫天冲和侍梦同时怔住,一起大叫起来:“唐劫你干什么?”
“少废话,快点过来帮忙,把所有死人身上的银子全摸走,再把这几箱带走。”唐劫指了指几箱货物道。他所指的正是这次古家带过来的货物中比较值钱的一些,不过比起寒石笋金精石这类修仙资源又差了许多。
唐劫这么做让卫天冲侍梦都有些傻掉,卫天冲半天才明白过来:“你是让我们假装不识货?不带走这些东西?”
唐劫点头:“只有这样才能洗脱暴露嫌疑,使买卖继续下去。这三种材料都非市面上常见的,等闲盗匪不认识,做下买椟还珠的蠢事亦是常事。”
“这么说我们要放弃这些钱?”侍梦痛心问。
唐劫回答:“这些是诱饵,有了他们才能引得七绝门的人来,也好让我趁机了解他们的动向。”
“三百万的诱饵啊!”卫天冲都看不下去了。
三百万啊!
就这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卫天冲颤悠悠的举起一根手指头:“要不我们就拿一点儿?”
“一个都不能拿。”唐劫没好气回答:“不识货就是不识货,拿了就等于暴露。”
卫天冲和侍梦听的一起哀叹,唐劫已吩咐两人赶快把选定的货物带走。
临走时想了想,唐劫突然停步,俯身拾起一块金精石。
他看看这石头,突然左手上灵光闪现,自动生成一块和右手上的金精石一模一样的存在。
唐劫将左手那块扔落地面,这才笑着追上卫天冲道:“喏,你要的一点儿。”
卫天冲无语接过。
唐劫当然可以用复制术替换更值钱的晶化沙蚕,不过晶化沙蚕体积小易携带,万一被放进芥子袋中,就无法观察外界。他用复制术留下的那块金精石,正是他用来窥视七绝门的底牌,他有一些疑问,或许就要在七绝门的身上找到答案。
离开此地,三人并未走远,而是就在附近找了处地方藏了起来,然后静静等待着。
由于地处荒僻,无人经过,也不知过了多久,黎国方向终于出现一道人影。
那人影从远处高速掠至,瞬息来到,停在空中看了看,终于哼了一声,取出一张符写了几句后燃起。
这一次速度快了许多。
只过了大半个时辰,就见远处已高速飞来一群人影。
约莫十多人,纷纷落在场地空处。
通过复制的金精石,唐劫能看到,为首的是一名身形高大的大汉。
这人一望可知与别人不同,别人都是身穿七绝门标准的制式青衫,这大汉却只裹了一件虎皮。那虎皮通体洁白,毛色光亮一看可知非是凡物。虎皮并不能遮住大汉全身,古铜色皮肤下,那大汉肌肉块块贲起,一望可知是充满力量之人。
这刻只是从空中落至地面,踏足地面的同时,地面已颤抖了起来,仿佛有什么巨兽踏足地面一般。
那大汉站在地上,目光威严,沉声道:“谁能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
先前来到的七绝门弟子道:“应当是过路的匪盗,劫了商队,却搞不清货物价值,只取了部分不值钱的财货离去。取走的货物共计四箱,以此推算,人数当不超过四人。”
“是三个人。”另一个声音响起,却听得唐劫心中一颤。
牧毅!
木讷的声音带着淡然的自信,那虎皮大汉回头看向牧毅一眼:“说。”
牧毅一指不远处:“战场分成两个部分。一处在那边,所有的趟子手集中往那个方向使用飞刀,镖和弓箭,从落地看,主要集中于两处,但是没有死人,只是看起来热闹,却不激烈。另一处则在这边……”
牧毅换了个方向,指向附近一处:“这里才是真正的战场,曹继元与古长安,朱开山一起共抗对手,这一点从古朱二人相同的死因即可看出……他们都是被一刀两断。由此可以分析,之前那处战场,应当是卫天志与吴幸在与对方动手,以二对二,再加后方趟子手相助,成胶着之局。”
那大汉点了点头,牧毅继续道:“回过来再看曹继元此处。这里才是真正的决战之所,战斗很激烈,曹继元连倍化丹都用了,却依然败北,那片倒塌的树木便是明证。正因此,我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
牧毅道:“若是如成师兄所说只是过路匪盗,那也是能够打败使用倍化丹的曹师兄的匪盗,就实力而言,实在不象是普通盗匪所能为。”
那成师兄笑道:“牧师弟所言有理,不过象这样的人也未必就没有。天下之大,各路门派散修数不胜数,莫说脱凡,就算天心甚至紫府的散修也是存在的。这些人,平日里你看他们人模人样的,私下里缺乏修炼资源,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做的出来。各路散修兼做强梁,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而他们无门无派,见识有限,做出取金舍玉之行,亦是常有之事,否则如何解释这些货物留在此地不动的缘故?”
一众师兄弟听的连连点头。
牧毅道:“但同样有可能是舍小取大,想要更多。”
“那就不该动手。既是所谋者大了,怎么还会有小不忍的事?应当是伏于暗处,等待时机,一举出手,功成身退才是啊。”
这一次牧毅终于卡壳了,想了好一会儿他才摇头道:“成师兄说的是,这一点我也想不通。也许真如成师兄所说,只是一次巧合。但我还是觉得,我们应当改变一下计划,当然,具体如何做,我还是愿意听大师兄的。”
大师兄?
听到这个词,唐劫心中一跳。
大师兄这个称呼,在六大派中可是从来不会轻易使用的,但凡能被称为大师兄,都是具备有一定的威望的,能服众的。
与学院门派给出的荣誉不同,大师兄这个尊号,完全是学子弟子自法给予的,正因此,某种方面它比十大还稀罕。
在洗月学院,这十年下来也不过是北沧寒,彭耀龙和唐劫三个人先后得自名号。而入了门派,大师兄一称更加罕见,至少北彭二人都已不会被如此称呼。
眼前这虎皮大汉,气宇轩昂,不怒自威,在气势上比彭耀龙更盛,再加上牧毅这样的人都毕恭毕敬的态度,唐劫几乎一下就想到了对方是谁。
王绝灭!
通过那复制体,唐劫已将眼前这追求沈晴丹不成而导致小宫主锁定自己的虎皮大汉的样子深深记于心底。
听了牧毅的话,王绝灭看看成师兄:“成器,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成师兄立刻回答:“此事我觉得只是巧合,所以我们应当以不变应万变,继续原来的计划比较好。其实就算有阴谋也不怕,这趟买卖,我们本就是付出有限的一方,只要带了这批货回去,这本钱就已经保住了,甚至还小有收益。再接下去,任如何发展也不会再有任何损失的了。既如此,又担心什么?”
不会有损失?
听到这话,唐劫心中一震,一些原本未想通的事在这一刻却终于恍然大悟。
要不是他现在身在远方,借助复制体在观察,而兵主遗留的复制术又是天下间最神奇的幻术,只是这刻心神激荡只怕就已被人察觉了。
七绝门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王绝灭在听了成师兄的说话后,突然低沉着嗓音笑了起来:“成器,你还是这么喜欢和牧毅作对啊。你真的认为,这就是一次无意义的巧合吗?”
成师兄心神一震,低头不敢言语。
王绝灭却看着眼前那凌乱的商队,满地的财货,摇头道:“我不认为,事情会巧到这种地步。以我们所历之事而言,也应当规避一切可能潜在的风险。”
成师兄脸色一黯。
“不过……”王绝灭突然道:“我王绝灭纵横一世,何时畏惧过风险?就算是天心真人,老子亦敢战,就算有陷阱如何?”
“趟过去便是。”他淡淡道。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尽显无穷霸气!
下一刻王绝灭已抬头,扬声道:“通知石门派,交易成功,一切顺利,原有计划不变,三天后落日谷,进行最终交易!”
——————————
ps:受伤了。半夜上厕所,黑灯瞎火没开灯,一脚踹在床柱上。左脚大拇指指甲裂开,去了医院。拔掉。
十个脚指头还在,脚指甲就剩九个了。
第二十五章 贪婪
七绝门的人已经离去,唐劫却还坐在地上怔怔地想着什么。
“怎么了?”卫天冲看他这样子,不解问。
好一会儿,唐劫才低笑着摇头,喃喃道:“真他娘的……够狠啊!”
他这话没头没尾,弄得卫天冲和侍梦都迷惑不解。
唐劫却已道:“我知道交易为什么会拖到现在,一直等到我来才交易了。”
一直以来,唐劫心中都有个最大的疑团,就是为什么这笔交易要到这个时候才进行。两年挖掘,这中间随时随地可以交易,但却几乎没有发生。
虽然说这其中有三位长老自己心中有鬼的缘故,却又总是显得缺乏了些说服力,直到这刻,唐劫终于恍然大悟。
“是什么?”卫天冲问。
唐劫已站了起来,向着来的方向走去:“是王绝灭在故意拖延。”
“王绝灭?”两人一起问,他们离得太远,又不象唐劫可以用复制术查探,因此完全不知道那边发生的情况。
“哦,他是七绝门大师兄。”唐劫把七绝门的人大致说了一下。
听到牧毅也来了,卫天冲也不由脸色一凝,仙缘会一战,就是因为这个小子而让唐劫尝到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败绩,卫天冲可不敢小看他。而现在据唐劫所说,牧毅对王绝灭的态度却甚是恭敬,可以想见这王绝灭的恐怖。
“唐劫你说王绝灭故意拖延到我洗月派的人过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七绝门不想和石门派做这笔生意?”侍梦问。
唐劫摇头:“不是,是王绝灭有心吞了这笔货。”
“吞掉这笔货?”卫天冲和侍梦惊愕的互相看看,卫天冲脱口道:“你说王绝灭根本没打算付钱?”
“是!”唐劫很肯定地回答:“之前我也没想过会是这样,所以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石门派的货一直到现在都出不去,也不明白为什么在大笔交易之前,会有这样一次小规模交易。要知道能够小规模交易一次,就能小规模交易很多次,两年时间,就算是再多十倍的货也走完了,何至于如现在这样?幸好我们今天守在这里,通过我安插在那边的手段,我听到了他们说的一句话,这才幡然醒悟。”
这句话,就是他之前听那位成师兄说的“这趟买卖我们本就是付出有限的一方,只要带了这批货回去,本钱就已经保住了,甚至还小有收益。再接下去,任如何发展也不会再有任何损失。”
这段话几乎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唐劫,七绝门从一开始就做好了黑吃黑的打算。
想到了这一点,许多原本想不明白的事唐劫也就想通了。
他开始知道为什么交易会拖到现在,一直到自己来的时候才进行。
因为这恐怕一开始就是七绝门的阴谋,他们就是想借着洗月派的压力来逼使石门派同意一些条件。
落日谷位于黎国境内,如果七绝门想黑吃黑,那就绝不会让来交易的人跑掉一个,怕是要让他们全军覆没才行。石门派的人也不是傻瓜,知道去黎国交易就等于生死操于人手。毕竟在对方的地盘上,他们要做些什么布置都方便得很。
石净斋等人同样不会放心让别人交易自己落于后方,毕竟他们也担心有人拿了钱后直接跑路。
去要一起去,黎国又不敢进,七绝门的人很可能以同样的理由拒绝进入文心境内,双方互不信任,于是就这么扯皮起来。
这其中石门派是真心想交易,因此应当做了不少让步,比如提出分批小额交易,但是王绝灭却另有想法,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拒绝了这种交易方式,坚持要一次**易。
事情就这么一直延误耽搁了下来,直到洗月派谴人前来探矿,石门派压力陡增,终于被逼着同意一些条件。于是在大宗交易之前,一次尝试性的小额交易先开始了。
唐劫几乎是一下子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古家出现的黑衣人,向卫家展开的借道,这一切的一切只怕都有某些人刻意的安排,尤其是曹继元临死前的那声呼喊,如果不是自己拥有换面之术,他只怕已经喊出唐劫的名字了吧?
如果事先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会如此肯定?
那位王大师兄说不准还希望自己能顺着线查过来呢,从他先前说话的口气就可以看出他有多么骄傲,逍遥宫一事,想必于他刺激颇深!
该死的沈晴丹,她还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唐劫几乎可以肯定,就在七绝门出现的那个当口,七绝门擅长监察的人只怕早已用尽手段探察四方。要不是兵主的复制术足够神奇,能让他离的足够远,只怕早被牧毅的天耳听揪出来了。
这刻听唐劫说到王绝灭打算对石门派黑吃黑,卫天冲也有些傻了:“不会吧?这万一传出去,对七绝门的影响可是很大啊。就算他们能全灭石门派,谁能说就一定会是所有知情人参与买卖?万一有人没去,走漏消息……得不偿失啊!”
“何止是得不偿失!”侍梦也道:“万一被对方提前有所察觉,说不得连买卖都做不成。这批货因为是黑货缘故,本就价钱便宜,七绝门要是小股吃下,怕是连一半的价钱都用不上,再加上本应有的利润,利润可翻数倍。有着无风险的低价购入不去做,非要去行那有风险的强抢豪夺,一旦毁了名声,损失更重,实非智者所为!”
唐劫笑道:“你们说的对,从七绝门的角度考虑,好好的有大利润的买卖不做,非要去行强梁之事,其实是舍本逐末之行,七绝门到底不是匪帮,实在没理由做出这样的选择。除非……”
“除非什么?”两人一起问。
唐劫回答:“除非他们拿不出钱来。”
“什么?”卫天冲和侍梦一起傻掉。
先是楞了楞,随后卫天冲大笑起来:“唐劫你是在开玩笑吗?七绝门会拿不出这笔钱?他们可是六大派之一啊,而且是最有钱的六大派!”
论实力,七绝门或许在六大派垫底,论财富,六大派里怕还就是他们老大了。
上亿灵钱对个人而言或许是巨资,对六大派而言,却不过是一笔帐面数字,甚至不值得天魁级的大佬多用心几回。
说他们拿不出钱,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然而唐劫的表情却很认真,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
他说:“我没有说七绝门拿不出钱,我说的是他们……王绝灭他们!”
“那有什么区别?”侍梦不解:“王绝灭牧毅不就是七绝门的人吗?”
唐劫笑笑:“他们当然是七绝门的人,可他们做的每件事未必都和七绝门有关。天冲,侍梦,当年我们也曾去过望川秘市,我们在那里的买卖,和洗月派有什么关联吗?”
听到这话,卫天冲和侍梦的脸色同时变了。
他们终于明白了唐劫的意思:“难道说,王绝灭他们……”
“是!”唐劫回答:“这次的交易,很可能是王绝灭他们背着七绝门进行的。石门派以为他们在和七绝门交易,其实,和他们谈买卖的自始至终不过是一群来自七绝门的弟子,却和七绝门本身无半点联系。”
“你可有证据?”卫天冲急问。
“直接的证据没有,间接的到是不少。首先,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两年时间,早就可以发生的交易会一直拖到现在。因为那是王绝灭故意在拖,他要拖到所有矿全部挖干净,好方便他一次把所有货都吃掉。其次,王绝灭虽是大师兄,却终归还是属于年轻一辈。如此大笔的交易,应当有更加年长老成的人来主持,石门派三位天心真人过去谈买卖,怎么着也得派个天心相迎。他们却偏偏没有这样做,可见有问题。第三就是我刚才查探他们时,他们亲口说过,不会再有更多的付出,可见从一开始就做好了黑吃黑的准备。”
说到这,唐劫也笑了:“石门派到底是小派,他们可以找七绝门的人交易,却终究不是想见谁就能见谁的。七绝门的人要糊弄他们,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任他们是天心真人,也只能乖乖被骗。如果这其中还有人居心不良,那就更不好说了。”
“你认为那三人里还有谁在耍鬼心眼?”
唐劫摇摇头:“那秘密矿点因为毒水和通道狭窄的缘故,梁兴邦与玉婉娘都不适合去挖矿,石净斋独自挖矿,中饱私囊,几无疑问,正因此才提升一阶。若非顾忌另外两人看着,他把自己提到半步紫府都不好说。石净斋如此,谁知道梁兴邦和玉婉娘又干过些什么。相互算计下,忽略外人,上别人的当也就不奇怪了。”
说到这唐劫又赞叹道:“但不管怎么说,连天心真人都敢算计,这王绝灭还真是好魄力。”
卫天冲听得心惊:“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三位天心真人啊。那王绝灭就算实力再强,师弟再多,也不可能赢得了一位真人,何况三位呢?”
唐劫已嘿嘿笑了起来:“你们忘了当初仙缘会上,七绝门是怎么赢的吗?”
一听这话,卫天冲侍梦恍然大悟。
阵法!
毫无疑问,王绝灭要用阵法来坑石门派了。
与当初仙缘会不同,这一次可是七绝门处心积虑的谋划,两年时间的准备,可以想象,落日谷只怕早已成为七绝门布下的虎踞龙盘之地。
只要石净斋他们敢踏入落日谷,等待他们的必然是恐怖的连天心都可诛杀的法阵!
石净斋他们当然不是没提防,但是在洗月派唐劫勘矿的压力下,在内中有人别有用心的推动下,在第一次小规模交易建立初步信任的基础上,在王绝灭等人一次次谋算,游说,甚至于在七绝门安插弟子,许诺重利等等手段下,他们最终还是会踏入陷阱。
入了这个局,命运就再不由己身。
一想到这,卫天冲侍梦亦不由震骇于这位大师兄的手笔。
至少在魄力,胃口和贪婪方面,王绝灭已真正展开现出他的强人风采,其胃口之大令人咋舌。
想了想,卫天冲说:“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唐劫道:“你是不是想说,这件事瞒着七绝门进行,本身就有叛派之嫌?”
“是。”卫天冲老实地点头:“这件事王绝灭瞒过了七绝门,却还是以七绝门的名义接下买卖。他痛施杀手,担风险的是七绝门,受好处的是他王绝灭,再加上交易本应有的利润,可以说,王绝灭抢的不仅是石门派,其实也包括了自己的门派,应当算为一己之私而不罔顾门派声誉,甚至有贪腐之嫌。”
唐劫听的大感满意,笑道:“很好,你果然越来越明白事了。你说的没错,王绝灭这么做,本身就有极大的叛派之嫌,不过正因此石门派才会上当。王绝灭是七绝门最有前途的弟子,他是完全可能打破六大派七绝最弱传言的人,以他的前途,实在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也因为有了他的背书,再加上我们这边的压力,石门派才会选择挺而走险。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件事,其实不是没有后路的。”
“后路?”卫天冲和侍梦不解。
“对,后路!”唐劫回答:“其实处理这件事的方法很简单。先在落日谷以大阵击杀石门派,接着再把所有货物交出来,奉献给七绝门就可以了。”
“那还有什么意义?”侍梦不解。费尽心思抢到这么多东西,就是为了再奉献给七绝门?那还不如一开始让他们交易多简单?
唐劫冷笑:“意义可大得去了!试想一下,如果不这么做,那这件事的发展就可能会演变成:你去通知了门派,告诉七绝门文心有个小门派可以与七绝门做笔买卖,让七绝门获得一大笔钱。于是七绝门派出长老弟子随行,最终完成买卖。在这个过程中,你作为一名七绝门弟子,执行门派任务,获得了可能三五点贡献,随后一切便和你没什么关系了。可要是换个做法呢?”
卫天冲的眼亮了:“如果我自己把石门派灭了,拿到大笔货上交给门派,不需要门派给出一分一厘,那可就是大贡献了,是为七绝门创造惊天价值的大人物,就是算贡献点都得成千上万吧?”
侍梦也明白了:“是了,这还不止。按照门派规矩,象这样完全由下属或地方门派贡献上来的好处,本身是可以获得两三分留成的。当年石门派上交矿脉获得两成留成,小元宗不愿交出紫金脉为七绝门算计,无奈交出后还是获得了半成分润。王绝灭消灭石门派,缴获大批财货,主动上交,按例可得……至少两成!”
说到最后四个字,侍梦的嗓音都尖了。
唐劫点点头:“没错,这应当就是王绝灭的计划了。以七绝门之名,诱而歼之,再上交好处,获得分润,使所有的好处都是合法的,又得名气,又得贡献,又得钱货,何乐而不为?”
“我的妈呀,他们胆子也太大了,胃口可真不小。”卫天冲和侍梦一起啧啧赞叹,如此计划,也亏这帮家伙想得出来。
“彼此彼此吧。”唐劫到是不为所动。
这话让卫天冲和侍梦一呆,卫天冲问:“什么彼此彼此?”
唐劫悠悠回答:“你以为我是怎么凭一句话就猜出他们的所有想法的?就算我能猜出来又怎么会这么快就猜到的?”
卫天冲先是一呆,慢慢有些明白过来,吃惊地看唐劫:“你……你不会……”
唐劫仰头看天道:“如果只是发现矿脉有问题,石门派匿藏好处,回报之后,也不过就是得到任务给出的几点贡献罢了。要是能自己找到脏物,再通知门派,则可以得到多一些的贡献奖励与赏金。若是能自己带回脏货,则赏额更重。若是能从强大的敌人手中抢回价值上亿的赃物,其功劳之大,又何异于那王绝灭……想来两成分润和上千点贡献也同样是少不了的吧。”
卫天冲和侍梦听得同时吓呆:“你从一开始就打算从三个天心真人手里抢东西?”
唐劫并不回答,只是悠悠道:“所以说我和王绝灭,牧毅他们都是同一类人啊……我们连想法都是一致的。”
———————————
ps:晚上八点,我在网易cc有个访谈,房间号86,大家有兴趣到时候可以去转转。
另:脚趾好疼。
第二十六章 山雨欲来
小丛林里,夕残痕端坐在一块大石上,全身上下热气腾腾如云霞蒸蔚,一道灵气在他体内飞快窜行着,幻化出诸般影响,隐然间有龙腾虎跃之象。
只是每到中庭就会气息涩止,难以逾越,无法形成圆满之势。
这刻眼看着体内灵光一闪,气息至中庭辄止,化为灵光消散,夕残痕停止打坐,忿忿地一挥拳头:“终究还是不行!”
数日修炼,夕残痕始终无法突破,莫说开辟灵眼了,就是连一个基本的大周天都无法完成。
心中憋闷,反倒是发了狠道:“小爷还不信了,我今天就非要冲过这个坎不可。”
说着已再度做下,重新开始。
随着他体内灵光盛起,灵气如潮水般一次又一次向着中庭发起冲击,带来阵阵痛楚。这小子强忍剧痛,隐然间就觉得好象中庭真的有了一丝松动,心中大喜,更是全力为之。
他到底不是学院学子,没有名师指点,全然不知修炼有风险,因此做起事来也百无禁忌,遇到过不去的坎直接就是硬上。
这龙虎啸天诀本就是凶险极大的修炼法门,也不知多少人在修炼此法时出了岔子死去,虽然一旦练成后上通天听,遥登紫府不会有任何问题,前途远大战力也是惊人,但真正能练成的极少。
王绝灭他们心怀叵测,为了避免本门秘法流传,找来找去,费劲心思才找来这龙虎啸天诀。
若是旁人得了此诀,多半会小心谨慎一些,遇到通不过的就不去硬闯,却不知这龙虎啸天诀讲的就是勇猛精进,心无杂念,因此石门三老就算得了这法门,也注定不可能修炼出什么名堂,更不怕他们流传出去。
只是谁也没想到,作为预付款给出的龙虎啸天诀竟然会落到夕残痕手上。
偏偏这小子又一窍不通,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修炼起来,到是在无意中正符合了这勇猛精进,心无杂念的要求。
夕残痕本就是个性子坚韧的,这强冲中庭的过程痛苦无比,夕残痕却竟忍受了下来,原本桎梏的中庭就这样被他渐渐打开一线。
下一刻灵气便如泄了闸的洪水般喷涌而出。
“成了!”夕残痕兴奋大叫。
随着他这呼喊,一口鲜血已自喷了出来。
夕残痕身子晃了晃,已从石头上摔落倒地,正落在还在酣睡中的小虎身上。
小虎迷茫着醒来,看到夕残痕躺在自己身上,口中还流着血。
这让它一下楞住。
它刚刚睡醒,不知道夕残痕经历了什么受此重伤,本能的以为是被人追杀导致,向四处看看却不见一个人影。小虎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觉得自己不能任着夕残痕就这么死掉,所以想了想,干脆低头在自己前爪上咬出一点伤口,然后送到夕残痕嘴边,将鲜血滴入他口中。
这妖虎之血最是大补,利气血,补亏损,小虎自吃了那黄澄澄物事后,气血更是暴涨。问题是夕残痕并不亏气血,他只是体内灵气暴走。
龙虎啸天诀最常见的死法就是灵气失控暴走,使修炼者暴体而亡,这一下旺他气血,结果就是让他体内灵气更加疯狂,暴走之势愈加泛滥,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这一人一虎都是没见识或见识浅的,一个不懂瞎练,一个懵懂胡来,结果就是夕残痕身上血气劲冒,一道接着一道游走四方,这一刻夕残痕的生命其实已是站在了死亡的悬崖边上。
懵懂无知的小虎看他血气华光鼎盛,却是不以为意,反到颇感自得,于是就这么躺在一边,睡了起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夕残痕渐渐醒来。
他一屁股坐起,只觉得精神抖擞,神清气爽。再试了一下体内灵气运行,只觉得气息通畅,运行无碍,行至中庭再无半丝阻碍,兴奋大叫起来:“成功了!我成功了!”
夕残痕完全不知道,这一夜他已经历了人世间最大的奇迹。
龙虎啸天诀本就是风险极大的修炼法门,在被小虎火上浇油一番后,风险更是倍增。
然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暴走的灵气没有将他撕裂,反而生生扩大了他的经脉,这真正可以说是一次万里无一的幸运。
一次万死一生的历险就这么懵懵懂懂地闯了过去,而因虎血扩大经脉的缘故,夕残痕日后修炼龙虎啸天诀的风险也都大大降低。此时此刻,就连夕残痕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走上一条绝无仅有的修炼之路……
————————————
石门峰后,石净斋的居所。
梁兴邦道:“人已经找到,就在离此百里外的一处丛林里,背心处中了一剑,当场毙命,东西也被拿走了。”
石净斋问:“知道是谁干的?”
梁兴邦回答:“不清楚,不过从现场情况看,应当是个实力低微的家伙。”
“实力低微也能杀掉七绝门的送货人?”石净斋哼了一声。
梁兴邦苦笑:“因为那送货的也不过是个小小灵徒,乍遇突袭无法抵抗也是正常。”
石净斋敲敲桌子道:“问题也就在这儿。七绝门什么时候凋零到连灵师都派不出来的地步?这么重要的一笔货,竟然只用了一个灵徒就送来?”
“或许是没太放在心上吧。”
“三百万也不放在心上?”
梁兴邦张了张口,终究只是道:“我们已没有太多时间了。”
这话一出,石净斋也沉默不言了。
林凡等人的死,无疑是给石净斋等人敲响了警钟。唐劫虽已去,但是来自他的压力却不减反增。
没人知道什么时候洗月派的真人会突然杀到,而面对洗月派这样的庞然大物,石门派也没有任何抵抗能力。莫说洗月全派了,就是十九天魁随便出来一个,都能挑尽整个石门派。
以洗月派的手段,就算真把几位真人抓起来拷问,甚至于搜魂夺魄,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正因此,他们就必须在此之前把货出手,否则一旦留在手上,换不回应有利益不说,反倒成为他们的致死罪证。
想到这,石净斋也咬着牙道:“是啊,我们没有时间了。既然已经做了,便终归是要做到底的,不管七绝门的人有何想法,眼下也只有他们能吃下我们这批货。唉,可惜那本功法和那块万年牛黄却不知便宜了何人。”
这次七绝门预付的三百万,除了那本龙虎啸天诀外,最主要的价值就在那块万年牛黄上。
那是一只相当于紫府巅峰的万年牛妖留下的牛黄,是其一生精华荟萃,也是真正的顶级至宝。当年七绝门集合了三位紫府大能联合出手,追杀了这牛妖整整三年时光才将其杀死,得到的就是这重一百零八斤的万年牛黄,可谓无价之宝。
王绝灭联合十八弟子付出大笔贡献和灵钱才换下其中六斤,没想到最终却给小虎一口吞了去。它这一口,便省却了数十上百年的修炼光阴,也让石门派的首笔收益尽化乌有。
“总是要设法追回的,若我所料不差,当是那个带着晶化沙蚕的小子做的。”梁兴邦哼道:“那一带也只有那个小子在那里转悠。”
石净斋点点头,突然脸色一变道:“老梁,说到这小子,我怎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啊?上次婉娘去探七绝门的口风,回来说晶化沙蚕一事的确是七绝门的人搞的鬼。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小子就应当是七绝门的人。可如果他是七绝门的人,那为什么会对七绝门的送货人下手?”
这话一出,梁兴邦也是一怔:“对啊,这不合道理。难道不是他干的?”
石净斋摇摇头:“现在还不清楚,但我总觉得这事里还透着古怪。照理说真要是七绝门以洗月派压我们降低价钱,也不当如此爽快承认,这未免有些欺人太甚。还有,那个小子说是去苍龙府,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天了,都还在中央空地一带转悠,这又算怎么回事?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就算不去苍龙府,也该转道回黎国了,留在此地恋栈不去又有何意义?前些日子唐劫在这里,与我门下多有交集,处处挚肘,弄得我们派人追杀都不方便,看起来那小子不象和七绝门有关联到更象和唐劫有关联,这又是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提问让梁兴邦的脸也微微变了颜色,胖脸上现出一丝郑重:“石老三说的对,我看这次的买卖,搞不好是真要出些事了。”
“你的意思是……”石净斋问。
梁兴邦已哼了一声,他悄声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看这里面肯定有人在撒谎。问题的关键是,我们得先看清楚,我们的对手有哪些人。”
“难道不是七绝门和洗月派吗?”
“或许还得再加一个。”
石净斋怔了怔,脸色陡然变得丰富起来:“玉婉娘?”
梁兴邦已阴测测道:“消息是她带回来的,七绝门也是她联系的,对外联络最多的一直都是她,一直以来,人话是她,鬼话也是她,如果这个女人吃里扒外,背后出卖我们……”
石净斋长吸了一口气:“她敢!”
“她敢不敢,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我看这事啊,怎么还得再准备些后手。”
两人已凑在一起,嘀咕着商讨起来。
片刻后,石净斋道:“就这么办了,是生是死,三日后落日谷见分晓!”
“对了,那个带着晶化沙蚕的小子怎么办?”梁兴邦问。
石净斋不耐烦道:“有什么怎么办的,派个灵师过去把人灭了就是。”
第二十七章 寻觅
落日谷位于黎国东面的太苍群山。
太苍群山山势连绵,幅员辽阔,是黎国与文心之间的一道天然屏障,落日谷位于太苍以西,立于远处眺望,每至日落时分,谷内就会红霞漫天,仿佛太阳是落进谷中一般,故有落日谷之名,落日红霞亦为太苍一景。
在距离落日谷三十里外的一座小山里有一个山洞。
一名年轻人躺在山洞内的大石板上,正是当初曾与唐劫一战,那冒充白骨门下的那名黑衣人。
他的胸膛打开着,露出里面跳动的心脏,王绝灭拿着两根细针,一点一点的从那年轻人的心脏上挑出金砂。旁边的石碗里,已铺满了一层细密金砂。
寻找这些金砂并不容易,每一次细针穿过心脏,那年轻人的身体就会痛苦的颤抖,他的身体被制住,血都要流干了,如果不是不远处一众十多名七绝门的师弟在轮流为他输入灵气,喂入灵药,只怕此人早就死了。
即便如此,在一日复一日的折磨下,这人也变得形销骨立,生命奄奄一息。
躺在石床上,年轻人颤抖着说:“大师兄……”
“坚持住,李师弟!”王绝灭头也不抬的说:“我一定会把你救下来的。”
那李师弟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没用的……大师兄……我这个样子……就算救活……多半也……是废了……”“胡说,你牧师弟当年黄泉问道,以肉身为战场,把自己身体弄得都快散架了,老子不还是把他救过来了?是,他现在还有些麻烦没消除,但谁敢因此小看他?师兄不会放弃你的,相信师兄,等我们干完这一票,师兄弟们人人发财,你一定会比当初更强的!”王绝灭沉声道。
李师弟的眼中流出泪水,他摇摇头:“大师兄……我相信你……可是我不……相信我自己啊……我撑不住了……”
王绝灭全身一颤,他意识到什么,突然暴吼起来:“不,你要撑住,李淳你不能死,你他娘的不能死啊!”
可是那李师弟的眼神却已渐渐涣散。
他无力地看向头顶崖顶,喃喃道:“好痛……终于解脱了……大师兄……我好想家啊……”
说着,他缓缓闭上眼睛,再未睁开。
“不!”王绝灭愤怒痛吼起来。
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山壁上,爆发出雄浑巨力,连带着整座山头都好象微微震动了一下。
然而任他如何愤怒,师弟终究还是死了。
他知道师弟其实是被自己害死的,因为如果不是他一力要救,以李淳的伤本不会死,只会辗转于病榻上。
正因为他无法看着师弟承受折磨,也因为他不服唐劫的手段,所以他才努力的想要救李淳。
李淳死了,他也失败了。
尚未谋面的两个对手间的第一次交锋,王绝灭完败。
王绝灭愤怒,也痛苦,不仅因为师弟的死亡,也因为失败的耻辱。
自他出道以来,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屈辱感。
他缓缓站起来,向着洞外走去。
牧毅喊了一声:“大师兄……”
王绝灭抬了抬手,止住他要说的话。
双手一片血红。
他说:“联系一下当地的府衙收殓李淳,送回他家乡安葬。其他人都先休息吧,后天就是落日谷交易,有什么事都到那时再说。”
他虽然愤怒,这刻说的话却是极为平静,仿佛之前暴怒,一拳震的山摇地动的不是他。
一名师弟已道:“大师兄,那唐劫呢?”
“唐劫?”王绝灭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亮彩:“不用理他,他自己会来找我们的。”
“他自己?”众人愕然。
王绝灭淡淡道:“匪盗劫掠一事,太过诡异,虽然当时我们遍寻八方,但天下奇人异能众多,有能瞒过我们耳目的法门也不稀奇。我有一种感觉,此事应当和唐劫有关。若果真如此,他只怕已得了我们的情报,后天之战,只怕会有唐劫的身影出现。”
众人听的心惊:“如果真让唐劫知道,会不会把洗月派的人也引过来?”
一个唐劫不可怕,但他背后所代表的洗月派就意义不同了。
王绝灭却只是看着自己血红双拳,喃喃道:“任你来者何人,我皆以双拳相迎……轰杀了便是!”
—————————————
落日谷上方的天空,一只苍鹰正在飞翔。
一只山鼠在谷中蹑手蹑脚的出现,落于苍鹰目中。
苍鹰在空中做了一个低徊盘旋,猛地向着下方俯冲过去,鹰爪抓向山鼠。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山鼠惊恐不已,本能让它的双腿用力乱蹬,以它的力量自然不可能蹬开苍鹰,但是就在它蹬中苍鹰的刹那,一道光华从苍鹰身上闪过。
下一刻,苍鹰已化成片片流光,消散于风中。
脱离了束缚的山鼠在地上打了个滚,惊恐地看看四周,重又朝着洞里钻去,估计在受过这惊吓后,一段时间内都要不敢出来了。
远处的山头上,唐劫叹了口气,手指揉了揉有些发痛的眉心。
象这样远距离的操控,对唐劫而言负担也是不轻。
可惜的是,尽管如此,他依然没能找出落日谷大阵的玄奥。
确切的说,他连落日谷到底有没有大阵现在都不敢确认了。
无论他怎么试探,落日谷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特异之处,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寻常山谷。
为了测试谷中各处,唐劫连谷内如山鼠这种小生命都不放过,可惜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难道说他们真的不打算利用地利和法阵对付石门派?
唐劫不相信。
王绝灭就算再强也无可能对抗天心,只有阵法才是他们以弱胜强的手段。眼下的找不到,只说明了王绝灭他们的谨慎,石门派在得知要在落日谷交易后,未必不会提前派人查探一番。
因此这个大阵的隐秘性定然极佳。
除此之外,这个大阵的成本应当也不会太高。王绝灭他们到底不是七绝门,只是十多名弟子的联合,资本有限。
最后就是法阵的威力要够,要对付天心,至少也需要五品的阵法。
唐劫在脑海中几乎过了一遍自己所知的所有五品或六品法阵,可惜没一种符合眼下的情况。只能说七绝门不愧是最擅长仙家四艺的门派。唐劫在阵道上也算极出色的了,面对这一群七绝门弟子布下的法阵,竟然连找出来都做不到。
从昨天到现在,唐劫已经找了一天,都未能找到法阵所在,无论如何尝试,也都无法激发阵法。找不出大阵,就无法制订计划,难以提前准备,更妄提利用,哪怕是找到的时间晚了都不成。
已经耽误了一天时间,还有两就是落日谷之战。
这一刻就连唐劫都心急如焚。
深吸了一口气,唐劫指尖一点灵光闪亮,渐渐再度化成一只苍鹰向落日谷飞去。自从他意识到复制术可以用来侦察后,如今以复制术拟出各种变化已是越来越得心应手。
可惜苍鹰虽好,却也找不到大阵所在。
借助于苍鹰的视野,唐劫俯瞰大地,满目葱翠,却就是不见一丝阵法遗痕。
正郁闷间,腰间的玉佩突然动了一下。
唐劫收回视线,低头看去,却是许妙然这时候送来消息。
“喂,唐上师,在做什么呢?”
自从唐劫晋升脱凡后,许妙然对他就总是一口一个的唐上师来挪揄,起初唐劫还有些不习惯,日子长了也就习惯了。
这刻见她发信,便回道:“王绝灭约了石门派落日谷交易,我在找可能存在的法阵。”
这些日子他偶尔也有和许妙然通信,因此这里的事却是没瞒过许妙然。
“找到了?”许妙然问。妹子手笔大得很,三个字就是一张千里符。
唐劫回道:“找了一天都没找到,我从没听说一个法阵可以藏到如此地步。”
“有没有可能是未布置完善,故意差了几步使阵法无法启动,如此方可不被提前激发,使人发觉。”
“考虑过这个可能,奈何我遍试谷内,连一块用于布阵的灵材都未发现。”
“你等一下。”许妙然送来消息,然后便再无话。
过了好长时间,许妙然才来了消息:“我去问过父亲了,父亲说,除非本身就是以隐匿为直接目的的大阵,否则等闲阵法不可能达到如此地步,必有蛛丝马迹可寻。如果找不到,则可能问题在阵法以外,需当跳出问题来思考。”
许光华身为真君,虽然并不擅长阵法,但见识广博,经历的各种事不知有多少。
既然他说不可能有这样的阵法,那基本就是不可能。
“跳出问题来思考……跳出问题来思考……”看着千里传讯符送来的信息,唐劫喃喃自语。
脑海中闪过昨天王绝灭他们的对话,说话时的神情。
突然间唐劫意识到有些不对。
落日谷既然是王绝灭他们决定的伏杀之地,那是何等重要,怎么就这样轻轻易易就说出来了?
化身盗匪劫掠一事,虽然唐劫已努力做出补救,但即便是他自己也知道此事疑点颇多,要对方完全信任是不可能的,他只是希望能借机会引出对方,再从对方说话中找到蛛丝马迹来看破真相。
只是没想到对方如此配合,连三日后落日谷交易都说出来了。
现在再细想想,对方大意的已然有些过火了。
除非……
“妈的,上当了!”唐劫骂了一句,陡然站起来。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王绝灭他们决定的决战地点根本就不在落日谷。
落日谷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幌子,它存在的作用就是迷惑石门派。
相信石门派也会觉得,如果交易地点是在落日谷,那么就一定要小心提防七绝门的人在落日谷布下大阵偷袭自己,从而派人提前在落日谷勘察。
当然,他们什么都不会发现。
因为那里根本就不是七绝门定下的伏击点。
他们半路设伏!
一想到这,唐劫已取出地图,开始翻看从菡门关到落日谷,一路上的必经之路。
终于,唐劫的手指停在了一片无名山谷。
这片无名山谷的范围极小,偏于道路一侧,只因前有高山阻路,若有车队就必须从此山谷中经过。但如果石门派的人过来探察落日谷,一路飞行,却不需经过这无名山谷,如此一来,自然而然就避开了修者注意。再加上本身施以一定的隐匿手法,的确有很大可能瞒过众人。
当石门派的真人把注意力放在落日谷方面时,不会想到在路上,伏击就已展开。
想到这,唐劫心中亦是一凛。
“果然好算计!”即使苍鹰尚未飞到,唐劫也基本可以确定,那个他苦苦寻觅的法阵,一定就在这儿!
“喂,怎么不说话了?”玉佩上再次传来许妙然的字迹,显是在奇怪唐劫为什么突然不理自己。
唐劫笑笑,回信道:“犯了一整天的傻,多亏宝贝提点方才领悟,乖,亲一个。”
信息飞速回递:“无耻,下流,呸呸呸!”
唐劫可以想象许妙然在另一头又气又羞的样子,心中亦不由一热,回道:“是啊,我就是个无耻下流胚子,那你可喜欢?”
这话问出,另一头便沉默了。
好久,许妙然方回信道:“王绝灭实力强悍,天心真人高深莫测,若不可力敌,莫要强求。修仙虽需资源,却需有命方可享。若你当真急需大笔钱财,亦可告诉我。我知你心高气傲,轻易不会接受他人施舍,那便当是借贷,亦无不可。”
虽然对唐劫的说话没有任何直面回答,但是回信中字字真切,已完全表露了自身情谊。
唐劫看的亦是心中一热,回道:“我知道,这次冒险,的确是因为要做件事需要很多钱,不过待做完此事后,就会宽松许多。从此以后,天空海阔任我飞,再不用事事冒险。”
“既如此,那便一切随你吧。我等你好消息,若有何事可来问我,就算我不知,也可以替你问父亲。有个真君为你解答疑难,也是不错的哦。”
唐劫笑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最近修炼方面有些问题想不太明白……”
一来一回,就这么着又说了好多话,直到苍鹰飞抵那无名山谷的上空方才停下。
虽然山谷中寂寥一片,看上去无任何异常,但是精通阵道的唐劫只稍做试探,就已察觉到此地的不同凡响之处。
自己一直在寻找的那个法阵果然在这儿。
天目慧眼之下,隐藏的神秘面纱被渐渐揭开,大阵的面目也一点一点呈现在眼前。
“原来是这个阵法……果然好算计,好魄力,好胸怀。”
遥看法阵,唐劫亦不由发出啧啧赞叹。
既已知道了对方所布何阵,唐劫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只略想了想,唐劫心中便有了计划,随手掏出一张符,写了几句话燃起。
这一次的消息却是传给卫天冲的。
早已回到苍龙府的卫天冲看到消息后,亦掏出一张符纸引燃。
灵州分堂,侍梦看看送来的消息,取出一堆符纸,一张张引燃开去,消息如电光,就这样在文心国内飞速传播开来……
第二十八章 大阵
这一天的清晨,一支车队从永岁山脉的小镇上出发,向着黎国方向而去。
车队的规模很大,四十余辆大车绵延着伸向前方。
石净斋穿着一身粗布衣,看起来就象个老实巴交的乡下汉子,手里还拿着一管旱烟袋,在他身边是打扮得象个富家翁的梁兴邦和妾室般存在的玉婉娘。
数十名石门弟子身穿镖局趟子手的衣物,押运着镖车前行。
此次行动,规模之大,涉及金额之巨,为石门派前所未有,其后果更是严重到可能毁家灭门,因此连三位天心真人都颤颤惊惊不敢有失,一些石门弟子更是连车里装的是什么都不清楚。
车队在离了镇上后,便一路向着黎国方向进发,待到进入一片无人区后,梁兴邦突然地一舒长袖,一片云雾平地升起,竟是驾着那四十余辆大车一起向空中飞去。
即使芥子袋装不下,以天心真人的手段,要搬运这些货物其实也未必难,只不过另有一些风险使他们不能长期在空中飞行。
这刻车与人一起入了空,便高速向着黎国方向飞行,待飞到一处城池附近后,梁兴邦挥挥手,车队复又落于地面,继续如普通人般缓慢行进。
城池上方的云层中,一点光华闪现。
稍片刻,一名灵师从云层中探出头来,向四方看了看,嘟囔了句:“奇怪,刚才明明有大范围灵气波动,怎的这一下又没了?”
此人正是洗月派派驻在各地的监事,专司监察之职。
象这样的监察各地还有无数,专门监督修者行径。这两年石门派秘密挖掘的同时,也尽可能将灵州一带的监察修者摸透,方才能以如此方式快速运送,否则换上一般修者,多半就是直接撞入洗月派监事之手,到时候有什么秘密也都得被抖出来。
车队穿过城池,玉婉娘说了一声:“可以了。”
这一次是石净斋长袖舒展,卷着车队飞空,直到近了另一处监察点方才落下。
如此反复,下午时分便到了文心边境地带。
玉婉娘指着前方一座高大城门说:“过了菡门关就是两国交界处。国界之处,争端最盛,是故监查最密。接下来的路,便只能步行过去了。”
因为长年出入两国边境,与七绝门谈买卖的缘故,玉婉娘最是熟悉这一带的监察情况,比起国内不知严密几多。她往常是因为孤身一人,飞来飞去没什么人找她麻烦,可即便如此,也常有大阵灵光闪现,一次又一次扫过她的芥子袋。单是为了带出那五颗晶化沙蚕,便费了她诺大功夫。
相比之下,反倒是以地面凡人的形式运货要方便许多,洗月派轻易不会来查。正因此,每有违禁,多以地面走私形式过路。
这也难怪,飞空仙人少,十天半月难遇一回,故可仔细查。地面凡人多,要想一一查询,仙人也无此精力。
这刻车队落回地面,一路向菡门关而去。
菡门关哨卡前,十余名士兵正站在那里一个个仔细盘查往来客商。
看到车队过来,一名领头士兵迎上前道:“从哪儿来的,要去哪里?”
一名石门弟子迎上前回答:“回军爷,我们是苍龙府出来的商队,份属古家,要前往望川镇做买卖。”
“又是去望川镇的?”那士兵哼了一声:“望川镇份属敌国,一个个往敌国的土地上跑,也不知是不是奸细呢。”
那石门弟子听的脸色一变:“这位军爷说的,小的就听不明白。黎国虽是异国,却与文心无战事,什么时候成了敌国了?两国之间自由行商,那是洗月与七绝两大仙派定下的规矩,怎的正常往来就成了他国奸细?”
那士兵一瞪眼:“哎呦,好大的口气,还说不得你们了?我看普通人可没这么大本事敢和本军爷叫板,你小子口气这么横,莫不真是奸细?”
一群石门弟子听得同时大怒。
他们是何等人?
修者!
高高在上的修者!
别看石门派在洗月派前低声下气,在这些凡人面前哪个不是趾高气扬?
往常里只要亮出自己的修者身份,这些个士兵一个个还不得如狗一般跪到脚下,没想到今天却被一群狗欺负了。
要不是为了师门重任,那石门弟子恨不能现在就一个法术轰出来,将这城门前一干人等轰杀个干干净净。
好在这时,一名年长的石门弟子过来,向那士兵手中塞了一物,悄声到:“军爷,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还请高抬贵手吧。”
那小兵掂了掂手中物事,满意地笑了起来,挥挥手道:“让他们过去!”
车队终于恢复通行。
那石门弟子在临去前,还瞪了一眼小兵,心道等老子回来,定要抓了你小子好好扒皮抽筋。
那小兵却是一路笑嘻嘻地目送着车队离开,直到车队渐行渐远,才收了笑容,又等了一会儿,突然向着城内走去。
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一所民居内,那小兵敲了敲门道:“求见上仙。”
门开,现出一名黑衣人。
“发现他们了?”黑衣人低沉着嗓音问。
“是。”那小兵恭敬回答:“一共四十多辆车,大概有五六十人随车押送,领头的是个白胖子,还有个黑瘦子和女人,那女子到是长得颇美。小的按上仙所述试探了他们,果然是心高气傲,一听口气就知道非是凡人,否则哪会受不得半点委屈,竟然还敢与我等军人强辨。”
那黑衣人取出一张符纸燃了,道:“做得好。你所监视的这几人,都是我洗月派叛派之人,法力深厚,本仙不能靠近,惟恐其发现,便只能借助于你。你这次立下大功,待事成之后,我定会嘉奖你。”
那小兵大喜:“上仙说过会带我入洗月门下。”
黑衣人笑道:“那是自然,不过这里有个问题。就是……我其实并不是洗月派的人啊。”
“什么?”小兵心神一震,黑衣人手一伸,已按在那小兵头上,那小兵只晃了几下身体,便倒地死去。
黑衣人看着那尸体嘿嘿笑了几声,这才步出小屋,关上房门后离去。
就在此人离去后不久,又是一人来到此处。
却是侍梦。
推开房门,侍梦看了看那小兵尸体,叹口气道:“下手还真够狠的。多谢你为国捐躯,你的家人,我洗月派会照料的。”
同样燃一张符纸,侍梦重又掩上那房门,亦向着另一头走去。
车队出了菡门关后,沿着卫家开辟的商路一路行进,因为不能在天空飞行的缘故,速度慢了许多,一直到入夜时分也未能走出丛林。好在他们本就是提前一天出发,到也不会错过时辰。
当日夜,车队夜宿于林地中。
虽然不需要,车队里还是燃起了篝火,点点星光下,篝火明灭不定地跳跃着。
梁兴邦背负着手站在篝火旁,好一会儿才道:“奇怪,风也不大,为什么我会突然觉得有些冷呢?”
“就算风大了,你也不会觉得冷吧?”石净斋看着那篝火回答:“能够让我们冷的,不是风,是人!”
梁兴邦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说的是啊。你看这火,跳得多欢畅,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呢。”
旁边玉婉娘也叹了口气:“越是走下去,就越觉得心里没底。太多人盯着了……也许,我们真的错了?”
“错?”石净斋眉头一挑:“我辈修仙,与天争锋,与人争锋,若是连一点冒险的勇气都没有,修什么仙?你看看,事情都到了这一步,若真有人要告诉洗月派,只怕早就说了,还用等到现在?可见人人心中皆有私欲。既如此,我们又怕他们作甚?只要敢来,便灭了就是!”
到底是天心真人,这刻说起话来,亦是豪气万千。
玉婉娘看石净斋如此,终只能叹口气不再说话。
这一夜,三位真人调息打坐并未安睡,但是风平浪静却没有任何危险。
次日清晨车队继续上路,一路蜿蜒,渐渐出了文心边境。
两国边境多是山区环绕,处处山高林密,要不是押车的都是修者,单是这一路颠簸都让常人难以忍受。好在修者无所谓这些,速度到依然比较快,很快就走出一片密林山区,渐渐来到当日唐劫看到的那片无名山谷。
车队在山谷中缓缓行进着,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安静。
只是越往里走,梁兴邦与石净斋的脸色也就越难看。
以他们的实力,已经察觉到四周隐隐有人在是窥视。
这时他们意识到自己中了计,原以为有危险也是等到了落日谷后,没想到真正的伏击竟是在半路上。
阴谋的较量有时很简单,算到了就是算到了,算不到就算不到,当判断出现失误时,坠入毂中就显得再平常不过。
只是三位真人的脸色却依旧平静,他们并没有发出警示,而是让车队继续前行。
终于,前方路上出现一名身穿虎皮的彪悍男子。
“王绝灭!”石净斋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尽管是第一次见到王绝灭,石净斋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位据说是七绝门千年以来最出色的弟子。
他就站在道路的中央,微笑着看向车队:“三位真人,别来无恙。”
玉婉娘脸一沉:“王绝灭,不是说好了在落日谷交易的吗?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绝灭笑道:“哦,我改主意了,觉得落日谷太远,还是在这里就接收要来得好一些。”
玉婉娘哼了一声:“哦,是吗?那你的钱呢?”
王绝灭回答:“钱还在落日谷,你们在这里把货交给我,自己去落日谷取了便是。”
这回答令三位真人脸色同时变得难看起来。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王绝灭近乎于宣告老子不给钱的回答,还是让三位真人陷入暴怒之中。
石净斋长吸了一口气,怒极反笑道:“好!好!真没想到七绝门这样的门派,竟然连几千万的灵钱也要黑。”
王绝灭叹了口气:“七绝门家业是大,奈何开销也大啊,能省一些总是好的。其实三位不是也猜到了吗?我就不信,以三位真人的实力,还察觉不到我兄弟们的存在。”
随着他的说话,山谷四周,那些七绝门弟子已一个一个走了出来。他们各占一位,冷眼看着山谷下方,面对三位真人级别的强大存在,却全无应有之惧意。
或许是因为自己联系的缘故,面对此变故,玉婉娘已是气极,哆嗦着身体道:“好,好!既如此,就把你家大人叫出来吧,本娘娘到要看看,七绝门到底哪位大人物来行此虎狼之事!”
王绝灭歪了歪头:“如尔等所言,此为虎狼之行,我七绝门中的前辈不屑为之,自然是不会出面的了,所以这件事就由我来负责。”
“什……什么?”石净斋梁兴邦等三人听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石门派是怕七绝门不假,可那是怕的七绝门中天心以上的大人物,可不是王绝灭这样的脱凡境。
就算他脱凡巅峰,也没可能和天心真人对抗,栖霞界越阶挑战获得胜利多发生在脱凡以下,近万年来以脱凡胜天心者,一个巴掌就数得过来,最近几千年都没出过一个。
更别说这里现在有三位天心了。
他王绝灭怎可能嚣张至斯?
石净斋怒瞪王绝灭:“你再说一遍!”
王绝灭的脸已经沉了下来:“我说,对付你们这种小门派,用不着前辈出手,我一个人就够了!”
“大胆!”石净斋怒吼着拍出一掌。
这一掌击出,在平地上生成一个巨大掌影,有如小山一般压向王绝灭。
王绝灭却只是嘿嘿一笑,看着那掌影压下,突地吼了一声,一拳轰出。
下一刻就见铁拳击于掌影上,轰然炸出雷鸣之音,那掌影竟是被王绝灭一拳轰散。
这一幕看得石净斋也微微一滞:“早闻七绝门大师兄修炼浑天乾元诀与御神不灭真魔炼体法,精擅炼体,以自身为法宝,不假外物,战力惊人。现在看来果然非同一般,竟然能以肉拳硬捍老夫这一掌。不过刚才一掌只是随心击出,要是你能再接下这一击,我便服你!”
说着石净斋屈指轻弹,一缕指风射向天际,在天空中弯出一个回转,已如利箭般向着王绝灭落下。
天箭指!
眼看这一指从空中落下,王绝灭大笑道:“接就接,有何可惧!”
说着他双臂一振,跃向天空,对着那指箭又是一拳打出。
铁拳直冲天际,与那天空指箭相撞,再度迸发出惊人气潮,王绝灭的拳上灵光劲冒,竟是真的又生生接下了这一指。
不管此战是胜是败,他以脱凡巅峰的境界硬抗天心真人的法术,已可见其实力之恐怖。
但就在他接下这一指的同时,石净斋眼中却是狡意一闪:“那么这个呢?”
他的左手突然一动,地面突然震动了一下,下一刻地底骤然升出一只由岩石生成的巨手,猛地向着空中王绝灭抓去。
地魄手!
石净斋道号厚土,意味着他真正擅长的其实还是土系术法,这地魄手就是他最拿手的法术之一,早就用到驾驭轻熟信手拈来的地步。
虽然对于七绝门不派天心前来敢到诧异,石净斋却并未敢大意,而是抱着速战速决的念头直接以强横手段碾杀对手,甚至连风度都不要了。
与他同一想法的是梁兴邦与玉婉娘,这两人不愧是同门多年的师兄弟,就在石净斋出手同时,梁兴邦与玉婉娘也一起对着两侧山头出手。
梁兴邦是扬手打出一道风潮,那风潮在空中盘卷扭曲,化成一道黑色长龙对着山头扑下。
玉婉娘则是打出一串铃铛,那铃铛在空中震荡,发出奇异鸣音,震的人一阵头脑晕眩。
三位天心真人同时出手,其战力可想而知。
但就在地魄手出击的同时,王绝灭已哈哈大笑起来:“就知道你们这帮家伙会行此阴招,什么狗屁天心,给我死来!”
随着他这吼声,就听山谷轰地震动了一下,下一刻就见山谷四方骤然射出无数金色光柱。
这些金色光柱向着天空绵延,散发出强大气势。
这些金色光柱看起来就象当初仙缘会上牧毅使用过的烽火烟罗阵,也是一出现就向着空中聚集,并在天空的顶端汇聚,形成一个超级巨大的金色鸟笼,仿佛当年的烽火烟罗阵变成了金色一般。
但它却并不是烟罗阵。
就在金色光柱升起的同时,石净斋骇然看到,他的地魄手竟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散了。
不仅是地魄手,还有梁兴邦的风龙,玉婉娘的金铃竟在这刻一起失效。
风龙消散,化为灵光消失,金铃更是只响了一下便从空中跌落。
山谷内卷起一阵飓风。
这风不是从外面刮入谷中,而是从谷内刮向谷外,就好象有什么东西从这山谷里炸开,一下涌出谷去。
只是一个瞬间,整个山谷就变了。
虽然山谷依然是那个山谷,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是任何一个修者都能感受到这谷中少了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灵气!
金色鸟笼依然挺立,矗立于天地间。
鸟笼之内的一切空间,却再没有任何灵气存在。
“天地隔绝禁灵大阵!”石净斋失声叫了起来。
第二十九章 猛士
天地隔绝禁灵大阵。
顾名思义,这就是一个禁绝灵气的阵法。
灵师也好,真人也罢,甚至于紫府真君,施法皆依赖灵气。
没有了灵气,就算是真人也好比离了水的鱼儿,再难发威。
石净斋等人没想到王绝灭这么狠,竟然会用出这个阵法,一时间也都震惊了。
七绝门要是使用别的法阵,石净斋他们未必就没有办法应对,若是阵法弱一些,以三天心的实力没准就自己强破了大阵。
毕竟法阵的布置也需要消耗材料,而要想布置出一个能够灭杀三位天心真人的法阵,范围又广及整个山谷,其成本可能要达到数百万之巨。如此代价,王绝灭他们付不起,就是付的起也未必愿意付。
但是天地隔绝禁灵大阵却没这许多麻烦。
一个法阵的成本通常取决于威力,自我防御,控制多重方面。
天地隔绝禁灵大阵不需要威力,因为它只需要把范围内的灵气驱散;不需要自我防御,因为所有阵中修者实力都会大受影响,反击威力大弱,很难再对大阵产生威胁与破坏;不需要控制,因为它本就是不分敌我的阵法。
正因此七绝门选择了这个大阵,再利用王绝灭强大的炼体来对抗,可以说是充分发挥了“面对强大的对手,你要先把他们拉到与你同一水平,然后再利用你丰富的经验击败他们”这话的精髓。
这刻落回地面,王绝灭哈哈大笑起来:“没错,正是天地隔绝禁灵大阵!三位真人,请了!”
说着他轰地一拳,已对着三人捣去。
天地无灵后,战斗便是炼体者的天下,他王绝灭之所以敢于以一对三挑战三位真人,凭借的就是这强悍的身体本钱。
这刻一拳捣出,拳风滔滔,虽无之前灵光包卷之灿烂,却有着激烈澎湃,悍勇绝伦的风采。
铁拳汹涌下,石净斋眼中杀意狂现:“你以为这就够了吗?”
他左手微抬,大片的泥石已从地面升起,已化成一只岩石巨拳,挡下这一拳的同时,反手向着王绝灭砸下。
天地隔绝禁灵大阵虽可隔绝天地灵气,却不能隔修者体内灵气,因此石净斋等人还是可以施法的,只不过由于无法借用天地间的灵气,要想使用威力庞大的法术就变得极难。比如原本只需要消耗十点灵液引动天地灵气来施法,那现在就变成了所有消耗皆出己身,很可能一个法术下来就需要消耗成百上千的灵液。
即便以天心修为,也支撑不了几次这样的消耗。
可就算这样,天心依旧是天心!
此时对于石净斋他们而言,唯一的机会就是在自己体内灵气消耗完之前杀死王绝灭,否则必难善了。
这刻岩石巨拳横空击出,对着王绝灭砰然压下。
同时梁兴邦,玉婉娘也一起出手,各打出一道指风,分袭王绝灭左右。不过为节省灵气,这两击都只是普通小术。可怜二人晋升天心多年,这种普通小术早已多年不用,没想到现在却要重拾故技。
饶是如此,来自三位天心的攻击依然带着绝大威力,非常人可抗。
那岩石巨拳一击轰开王绝灭的攻击,已如擎天之柱向着空中升去,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仿佛是在说,即便虎落平阳,亦非尔等可抗。
王绝灭却是长嚣道:“给我开!”
仰面向天,双拳猛地对空击出,面对这天心真人的法术,此人却是全然无惧的正名硬抗,一如那敢力憾天威的猴子。
有所不同的是,他并没有被压在山下,反而有种山敢压我,山也要为之崩裂的狂野气势。
在这狂野气流中,岩石巨拳轰然砸下,王绝灭双拳捣出一股狂暴气流盘卷而上,直冲天空,打在岩石巨拳上,发出砰然震响,整支擎天巨臂都为之颤了一颤,下坠之势骤止。
“嗷!”
双臂抗住这岩石巨臂,王绝灭全身肌肉贲起,一股股力的澜流在他身体中涌动着,竟如有实质般散开。
于是三位真人惊骇看到,王绝灭竟将这岩石巨臂生生举了起来。
以石净斋天心真人的法力形成的这重逾山岳的巨臂竟然震不住对手,这简直是骇人听闻已极,至于那一帮石门派弟子更是看得彻底傻了。
这是何等豪情,何等伟力?
王绝灭看着石净斋,嘿嘿一笑道:“你就这点本事吗?给我起!”
“起……”
“起……”
“起……”
荒狂的吼叫在山谷中大声回荡着,岩石巨臂已被王绝灭完全举起不说,甚至被他反过来砸向石净斋等人。
这一下若砸中,石门派自己反要身受其害。
就连三位真人都被吓了一跳,全力出手,一起止住这巨臂砸下。
同时梁兴邦更是一挥手,平地上暴起一阵风潮卷向王绝灭。
这风却与普通的风不同,是来自九幽地下的万载阴风,阴寒彻骨。
梁兴邦以百年光阴采集阴风,化为己用,更以法术在风中凝聚无数风刃隐藏其中,一旦被这阴风卷中,不消片刻就全身碎尽而死。
梁兴邦用这对付王绝灭,已是对他的极度重视,这刻阴风席卷而来,拂过他的身体,就见王绝灭身上的血肉如剥落的瓷片般片片飞离,又象是被腐蚀过的残躯,露出翻开的血肉。
王绝灭在这创伤中疯狂大叫着,梁兴邦脸上已露出笑意:“小辈,真以为凭借一个天地隔绝禁灵大阵,就能对抗三天心了吧?痴人说梦,老夫一个就收拾了你!”
“是吗?”王绝灭却突然抬了下头,看向梁兴邦,冷酷的眼神看的梁兴邦心中竟是莫名一悸。
就见王绝灭双臂一振:“喝!”
他发出一声低吼,然后顶着那席卷的阴风,竟然就这样一步步向着梁兴邦走了过来。
他的血肉在阴风侵蚀下不停地剥落,但是每剥落一点,竟然又长出一点。
御神不灭真魔炼体,可以说是栖霞界最为神奇强大的一门炼体法术。此法修炼痛苦无比,九死一生,但每成一层都可以大幅度强化体质,拥有无上神力,甚至连肌体回复能力也强悍无匹。
换成是别人被这阴风一吹,只怕早就化成血水完蛋了,王绝灭却是一点点的剥离,又一点一点的恢复,仿佛不死战神,看得梁兴邦也心神震撼。
这还是脱凡境吗?
如此不死之身的体质,就算天心紫府也未必能比得上啊!
他心中震惊,竟然忘了王绝灭已然离他越来越近。
就在距离还有数米地方时,王绝灭突然加速猛冲到梁兴邦身前,对着他就是一拳。
好在石净斋及时出手,在梁兴邦身上加持了一个厚土罩。
铁拳砸下,厚土罩只一击就被砸成齑粉,就连梁兴邦也被巨力打的飞出去,总算有厚土罩这么一挡,梁兴邦本身未受伤害,要不然他可能就成了最近千年以来,第一个被脱凡境正面杀死的天心真人了。
虽说这里面有禁灵大阵的因素,但不可否认王绝灭的实力也的确是远远超越常人。如果他面对的是初阶散修天心境,还真有可能创造辉煌。
不过天心就是天心,仅凭蛮力是无法取胜的。
下一刻,就在梁兴邦被击飞的同时,玉婉娘眼中已闪过一道光华,一股意念已如针般刺入王绝灭脑中。
王绝灭的头陡地向后一仰,两道血水已从鼻中流出,下一刻石净斋双手已按在王绝灭胸前,黄光骤现,已将王绝灭打飞出去。
王绝灭哇的仰天吐出一口鲜血,翻滚着落回地面。
这刚刚还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七绝门大师兄,竟是被玉婉娘一个眼神再加石净斋一记掌击就打的倒地不起。
石门弟子同时发出兴奋欢呼声,惟有玉婉娘的脸色突然白了一白,旋又恢复红润。
看看王绝灭已然倒地,石净斋转头对玉婉娘道:“你到是舍得。”
玉婉娘哼了一声:“我境界不如二位师兄,连你们的法术,这个家伙都能抗下来,我纵用法术也未必能收拾他,既如此又何必藏着掖着?总不能让人以为,天心真人没了灵气就会任他们宰割吧?”
“当然。天心之所以是天心,是因为你们已经拥有灵识,甚至于神念了嘛……”王绝灭的声音竟在这刻再度响起。
玉婉娘一呆,就见刚才还躺在地上不动的王绝灭已缓缓坐了起来。
他擦了一下鼻间血痕,嘿嘿笑道:“不错,不错,灵识攻击的滋味果然不错,可惜玉娘娘只在初阶,虽有灵识却未成神念,这攻击还是弱了些,弱了些啊……”
说着他竟哈哈仰天狂笑起来,状似疯狂,一股又一股的力流从他体内涌出,竟是形成道道风卷盘旋在他身边。
这一幕看得三位真人也有些呆滞。
梁兴邦不敢置信道:“你竟然没事?”
王绝灭身上的气柱继续狂冒。
他微低着头,眼角微微上翻着看向三人:“笑话!你们三个蠢货,连晋升紫府之法都要找我们七绝门施舍,老子身为七绝门的大师兄,难道会连天心真人到底有哪些手段都不知道?灵识攻击?老子要是连这都不会防,还凭什么和你们打!”
说着他双臂一振,全身气势再盛,惊的三人心胆俱寒。
这王绝灭的实力确实惊人,最难得的是轻易杀不死。如果是在正常环境下,三位真人不惜法力狂轰滥炸,怎么都碾压了王绝灭了。但现在的情形看起来,仅凭体内法力要想杀他怕还真有些不够用。
梁兴邦已喝道:“休得猖狂!神念化形,伤魂夺魄!”
说着对王绝灭一指,一道神念对着王绝灭脑中刺去。
神念杀人最是无形,直接作用于修者灵魂,任你有多强的防御与再生能力也难以抵挡。这也是天心与脱凡之间最大的差别,更是脱凡对天心无可抵抗的关键。
任你天资横溢,法力强悍,只要是修成神念的天心真人,只要心念一动,便可杀人于无形。
不过神念杀人虽然爽利,其本质却非作为武器使用的,而是用于融入天地。
天地桥勾连天地是为借灵气以施放,神念融入天地则是无需施法行气,正因此才有紫府一念成万法的说法。神念大成即为神魂,神魂通天地,一念成万法,其威力可想而知。
至于说以神念杀人,那就只能是两个字“浪费”。
因为神念消耗了就是消耗了,不象法力休息一下,呼吸几口就能补回来,其代价之高,常人难以承受。若多用几次,神念耗尽,连化魂的资格都没有,这辈子都别想晋升紫府了。
正因此,真人战斗,非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神念攻击。
这梁兴邦也算是个舍得的,明明以三对一,以大压小,竟然还一看事有不对,就以神念攻击,其果断魄力就连王绝灭也目生异彩。
面对这来自天心真人的神念攻击,王绝灭也是如蒙重击,头再度向后一仰,这一次是眼耳口鼻同时流出血来,形象狰狞恐怖已极。
之前两位真人以**术攻击都没给他造成这样的伤害,现在只是一下神念攻击,就让王绝灭的灵魂遭遇重创,可见其恐怖。
这也是没办法的,灵魂本无形,灵魂不设防。
在化生紫府之前,一切能够抵挡神念攻击的手段,都是极品,至宝!
然而就算遭遇了如此重创,王绝灭竟然还在笑。
他仰天长嚣道:“好,好!过瘾!”
流血双目瞪着梁兴邦,王绝灭大喝道:“果然是个舍得的,可惜舍得的还不够,你若再多用一分神念,只怕我就已经死了!如今我既不死,我这御神不灭真魔体却是已吸收了你的一缕神念,正可用来强化我之魂魄,将来晋天心,入紫府也都再方便一些,当真是要多谢了!”
他这御神不灭真魔体有个特点,就是对同一类攻击承受的越多,抵抗能力就越强,甚至连神念攻击都不例外。只不过谁也不会为了提升他那一点点抗性去浪费宝贵的神念,因此王绝灭也很难有机会遭遇这种攻击。
梁兴邦冷哼:“只怕你未必有那机会,你既已受创,就注定挡不住我们接下来的攻击。”
“是吗?”王绝灭却笑笑:“我却觉得未必啊,你们已失去了我给你们的最后机会!”
随着这说话,王绝灭突然双臂一振,对空喝道:“来吧!”
伴随着他这声咆哮,两侧峰头上,一直站立未动的牧毅等七绝门弟子突然走出七人,就地坐下,对空高举双手。
七道灵柱同时从他们体内升起,横贯大阵,一端指在王绝灭身上,另一端则贴在了大阵阵壁上。
与此同时,金色鸟笼外已亮起七道光柱。
这七道光柱刚一出现就向着阵内飞来,穿过了天地隔绝禁灵大阵,正落在七名弟子制造的灵柱上,顺着那灵气柱直向王绝灭身上飞去。
光柱之中隐见头盔,战甲等物在其中流转。
“这是……”三位真人的瞳孔开始放大。
王绝灭已是大笑着跃入空中,七道光柱同时打在他身上,顷刻间在他身上形成一套华丽战甲,放出如太阳般炽烈的光辉。
这战甲共由头盔,胸甲,臂甲,腿甲,战靴五件组成,最后还有二物,却是一盾牌一宝剑,被王绝灭分别装在手上,正形成七件之数。
玉玲珑已尖声叫了起来:“这是焚天七宝!”
眼前出现的,赫然是七绝门镇门道兵之一,焚天七宝。
与别的门派不同,七绝门是栖霞界宝物最多的一个门派,而在众多宝物中,焚天七宝的名声大概是最大的。
这到不是说焚天七宝最强,而是因为它是修者炼成的。
道兵是天地间最强大的宝物,以两句话表示,便是集天地之精华,载世间之大道。
正因此,举凡道兵皆为天生神物,再以大能之士载以无上道念,千百年心血苦修方成,其威力可开天辟地,翻江蹈海,是为各大门派镇门之宝。
某种程度上,决定一个门派能否称大的核心关键,就在于它是否拥有道兵这类顶端存在。至于说学院规模,洞天福地,那是大门派的根基,却非支柱。
为了崛起,七绝门费尽人力物力,穷尽岁月搜罗奇珍,竭尽人力炼制宝物,最终成就这焚天七宝,甚至于在炼制道兵的过程中,硬生生损失了一位紫府六位天心,代价之惨重可想而知。
也正因为是后天强行制造,焚天七宝并非单独一件,而是由七件神珍级的宝物配套合成的道兵,在道兵中也算最低级的。
尽管如此,七绝门还是依靠这焚天七宝名声大噪,让世人震惊他们的炼宝能力。
谁也没想到这刻王绝灭的身上竟然会出现焚天七宝,石净斋三人同时震住。
不过下一刻梁兴邦就叫出声来:“那不是真正的道兵,是虚像!”
真正的道兵至少也要紫府级别才能使用,绝不是王绝灭这种脱凡境可以运用的,因此这刻出现在王绝灭身上的并不是真正的焚天七宝,而是通过某种方式将七宝的部分力量投影到了王绝灭身上,一如当初柳红烟使用律堂三宝一般。
由于他们身处禁灵大阵的缘故,没有灵气通道,七宝虚像无法传过来。
但是七绝门却用了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就解决了,就是以七名弟子消耗自身灵气在这阵中建起七条通道,从而完成传送。
如此一来,三位真人因禁灵大阵的缘故而实力下降,王绝灭却因七宝缘故实力提升。
此消彼长下,胜负再难预料。
最令人可气的是,王绝灭早就可以这么做的,却偏要等先和三真人战过一场再使用。
如果梁兴邦之前那一下神念攻击再加些量,王绝灭是有可能就死了,但是此人天**冒险,为了那一点神念抗性就敢于冒险,更算准了梁兴邦舍不得浪费,只会以神念重创,法术候补,而非直接杀死。
玩的就是心跳!
如今七宝加身,那头盔正是防御神念攻击的,梁兴邦再无机会,懊恼至极却也无法。
王绝灭已大笑起来:“无需真宝,虚迹足矣,统统给我死来!”
说着他左手盾牌猛地向着地面一砸,山谷地面已轰然砸出一片班驳气潮。
他生性好斗,就算拿的是盾牌,也要当成武器使用,至于那把剑,他因不喜,竟是干脆收起不用,只以单拳遥击,狠狠轰出一片雄浑力流,将石门派一干人等尽数裹卷而入。
第三十章 焚天七宝
无名山谷南侧山峰,距离谷底约二百米高的半山腰上有一片小密林。
密林里零零落落地矗立着几座坟头,看时间也不知多少年前的,有些连墓碑都没了。
喧天的战声传到这里已然低了许多,却不影响有心人的窥探。位于偏北一角的那座孤零零小坟前,一只眼珠正浮于空中,看着下方。
直过了好一会儿功夫,一只手突然从泥土中伸出,一把抓在那眼珠上,稍一用力,眼珠已化为灵光消散。
下一刻哗啦啦大片泥土翻起,唐劫已从坟里钻出。
拍了拍身上的灰,唐劫缓缓站了起来。
山谷下方的战斗还在继续,有道兵七宝在手的王绝灭实力飚涨,以一对三打的游刃有余,竟然压的三位天心真人都难以抵挡。
唐劫对此到不奇怪,当日他看出这山谷中的布置后就知道石门派是没机会讨好了。
为了对抗石门派三真人,王绝灭他们何止是布了一个天地隔绝禁灵大阵?
这不过是内部最核心的真法,就在禁灵大阵的外缘,还有一层铁壁阵,阻止三真人逃离。
铁壁阵外还有传输阵,用来投影七宝,甚至在传输阵外还有阵法。
阵外叠阵,层层布防,可以说从石门派踏入这山谷起,就已注定了落败之局。
唯一让人没想到的大概就是在那之前,王绝灭竟然还有心思先玩了一出以肉身对战三天心的戏码。虽然他到底不可能逆天到获得胜利,但在三天心联手下的强悍表现,依然令人叹服。难怪七绝门那么多弟子对他死心踏地,难怪沈晴丹这么忌讳他,光是这份魄力就令人心折。
不过尽管七绝门步步为营,安排周密,却并非就无法可破。
看着远处缭绕烟气,唐劫突然笑了笑,随手捏出一个引气诀,道:“阵外七宝传输用的是天璇回光转运法,此法传输消耗较小,却需维持灵光不散,只要攻击那七名维持通道的七绝门弟子就能破他七宝加持。”
这声音看似在低声自语,下方数十名石门弟子中一人却突然精神一振叫道:“破坏通道,七宝自消!”
这话一出,石门三长老都听见。
石净斋首先反应过来,对着地面一按,就见两侧山头上地面震动,整片山谷都随之摇晃起来。他平生最擅土系法术,要不是禁灵大阵限制,为节省灵气他不敢用威力更大的法术,把这整个山谷被掀过来都属平常。
这一刻大地震摇,山峰晃动,那七名维持传输通道的弟子果然维持不住,通道摇晃下,王绝灭身上七宝影象立时淡了下去。
石门派一看大喜,就在这时,山头上牧毅突然哼了一声,扬手甩出一块红色纱巾。
他一个男人,甩出块红纱巾当真是怎么看都显得丢人,但是随着那红纱巾的掷出,原本摇晃的七通道竟然瞬间稳住了。
看到那红纱巾出现,玉婉娘的声音也尖了起来:“浣溪纱……果然他们还准备此物,我早该想到的。”
天地禁灵之后,决定胜负的除了炼体,就是储灵。
人可以储灵,物也可以。
浣溪纱其实就是一件储灵道具,效用与唐劫的乾风珠相仿,据说就是从那上面悟出来后炼成的。
此物在空中飘荡,不受大地震荡影响,竟是稳住了通道的存在。
王绝灭已长笑道:“受死吧!”
已如风般冲入人群。
他是出了名的炼体狂人,不喜法术,因此所用法术几乎都是强大自身,每逢作战比肉身相搏,拳拳到肉,战斗风格一如武者而非仙人。
这刻起了性子,一发将自己的风格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脚下战靴闪过一道华光,身形在瞬间加速,只一个闪身就到了一名石门弟子的身边。
那石门弟子尚未反应过来,王绝灭已一把抓住他的咽喉,用力抓了下去。
臂甲金芒微闪,护体法罩连作用都发挥不了,就被王绝灭一把捏爆,顺势将那弟子的脖子扭断。
“冯思!”玉玲珑痛心叫出声来,这死去的人是她的亲传弟子,没以为他将来会有个大好前程,光明未来,没想他的人生尚未开始,就死在这里。
王绝灭大笑着手一甩,已将那弟子丢弃,身形一转已来到另一人身边,又是一拳击出,铁拳已穿过那弟子胸膛。
至少二十余道法术达在王绝灭身上,只泛起一片金芒,王绝灭缓缓转身,冷笑道:“这般威力,老子就算不用七宝都能抗。”
身形再闪,又欺近一名弟子身边,一拳将那弟子头颅打爆。
他故意不理三长老,专挑那些石门弟子下手,一个一个尽情杀戮,看得三人眦睚欲裂,却又拿他没办法,任他们如何进攻,都轰不穿那焚天七宝的惊人防御。
护甲之上道纹流转,隐隐可见一个个奇型古字在护甲上浮现,那是道符。在这些道符的影响下,所有打向王绝灭的攻击都要先被削弱大半,除非是道行高于焚天七宝,否则就不可能无视它的存在。
仅此一项,就足以让王绝灭横行肆虐。
事实上以这道兵之强,一般人就是连投影都承受不住,也就是王绝灭这种炼体惊人的猛士才能抗住,他的所有力量其实都用在了抗衡道兵威压上,真正完成击杀的恰恰是道兵投影自身的威力。
这刻一击得手,王绝灭已再度闪现至另一方,盾牌一挥,已将一名弟子砸成齑粉,以对手的攻击力,根本不值得他使用盾牌来防御。要不是必须七宝合一才能发挥出其上道念,他只以头盔,胸甲,臂甲与战靴四样作战,反而会负担更小,效果更好。
眼看王绝灭如虎入狼群大杀四方,石门三老亦是大急。
只是他们阻是阻不住,梁兴邦眼中杀意大显:“先击杀了他们的人再说!”
阻止不了王绝灭,就只能选择兑子之术。
那一刻三人同时对着峰头上的七绝门弟子出手。
看到此景,唐劫却是叹息着摇了下头。
七绝门的弟子敢大模大样的出现在三位真人的眼皮子底下,就不可能没有自保之策,说不定还在故意引诱他们出手,以消耗他们的灵气呢。
果然这刻三长老出手,一片如潮光焰已如海水般席卷而去。
这一次为了杀人,三人已顾不得节省灵气了。
眼看那一片灵潮汹涌冲过,本以为这一下过去便如巨浪冲刷,山头上再无一人,没想到待到灵潮退尽,那一众七绝门弟子的身影竟然还在上面。
石门三老同时呆住,这是怎么回事?
空中已传来一阵哈哈狂笑声。
就见两侧山头的人影渐渐淡去,反倒是在鸟笼上方重新出现那一众七绝门弟子。
梁兴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幻像。”
“不,不是幻象,是折射。”唐劫低语道。
七绝门可没有复制术,没可能把幻象弄到如此地步,更不可能用幻象来制造灵气通道。但是没有这些,他们却可以通过光线折射的方法来让对方造成误判。
唐劫记得七绝门中有一种颠倒乾坤镜,就最擅长颠倒位置。使用此镜后,你明明看到对方在前面,但实际上对手却可能在你的前后左右任意一侧。
颠倒乾坤镜用至高深处,甚至可以多层颠倒。
也就是说,现在七绝门弟子所在的位置也依然可能是假的,很可能是这些七绝门弟子还藏在这山谷中的某一处,并通过预先算好的位置,利用官衔不断折射自己……
唐劫之所以可以如此肯定,是因为之前石净斋为了混乱通道使用了一次覆盖整个山谷的法术,结果当时通道受影响,从当时一众弟子立足不稳和通道紊乱的情况看,这不是假象。
因此七绝门弟子真正所在的位置应当还是在山谷内。
想想也对,这些弟子的灵气还要用来维持通道的,怎么可能没事飞到天上去浪费灵气?
只是他们到底在哪儿呢?
唐劫亦不由想到这个问题。
山谷中的战斗还在继续,王绝灭以一对众却势不可挡,如无意外,此战石门派败局已定。
不过唐劫却不希望石门派就这么败了,或者说他们可以败,但至少在败之前要先做出些贡献来。
想到这,他又轻声说了几句,一名正狼狈逃窜的弟子眼中一亮,大声道:“焚天七宝所附道念为坚韧,份属杀戮,不益强攻,当以绕指柔对百炼钢,可有奇效!”
听到这话,王绝灭一直自信狂妄的脸色也不由大变。
玉婉娘先是呆了一呆,随即对着王绝灭点出一指。
这一指如纤风舞柳,柔肠百转,轻飘飘全不受力,附于焚天七宝上,竟是穿过那层层道纹古符,将王绝灭打了一个趔趄。
虽然只是一个趔趄,却让所有人看到了希望所在。
“真的有效!”玉婉娘失声惊叫起来。
他们也知道这事不对,那弟子没理由看破,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已来不及追问,就算洗月派杀过来,也得先把眼前的战斗解决再说。
石门派所有人一起出手,各种非强攻类的法术一起对着王绝灭用出,即便是王绝灭也步履艰难起来。
“放肆,小小石门弟子,竟敢妄想挑战道兵天威?”王绝灭狂怒吼道。
他右手一震,手中已出现一把长剑,正是七宝中他一直未动用的那柄宝剑。
看到王绝灭一剑在手,玉婉娘也惊呼道:“小心!”
王绝灭手中剑已向着空中刺去。
这一剑不是刺任何人,剑指长空。
但就在刺出的同时,一片火光已从剑尖上缭绕而出,席卷八方,熊熊火势几乎是瞬间燃烧了整片天空。
天火燎原!
焚天七宝所附道念虽是坚韧,但作为一件人工制成的,由七件神珍联合而成的宝物,它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它不纯粹。
不纯粹意味着容易被压制,焚天七宝的道念因此是所有道兵中最低级的,号称最烂道兵,可正因为不纯粹,由七件神珍组成的这件道兵至少在功能上更多,反而更适用于眼下的战斗。
天火燎原就是这柄天火剑特有之威,天火剑又是七宝之首,就算未入大道,作为神珍级的法术其威力也不小,焚天七宝之名的由来就是因为它。
这刻一剑天火,漫舞苍茫,就连石门三老也惊恐了。
石净斋大叫着掷出一物,却是一柄小小石槌。
这石槌一出现,立时放出万丈光芒,竟阻的那天火滞塞了一下,只是天火熔炼下,石槌竟是渐渐变得小了。
同时梁兴邦也扔出一物,却是一个小玉瓶子,瓶中倾倒出大片水来,与那天火对上,水火相济,蒸腾出大片白雾,蔚为奇观,只是梁兴邦却心疼无比。他这瓶中水是他多年辛劳凝练而成的重水,虽看是一瓶,实际却有一湖之水,辅以适当法术用出,妙用非凡。那天火剑涌出的天火不过是投影所为的法术效果,自己的重水与法术天火对耗,当真是亏大了。可惜事关紧急,他也没的选择。
玉玲珑则取出一条水蓝色轻纱舞动,每一次舞动都带出片片水蓝色光波,连消带打下,到也消弭了许多火焰,只是天火之威肆虐,她这水蓝纱带渐渐也被烧得处处破洞,看得玉玲珑心疼不已。
石门派是一辈子小门小户穷惯了的人,虽是天心,上品法宝就已是他们的极限。虽然这两年他们中饱私囊捞了不少,但是有机会也都换成境界提升,远舍不得给自己换一件好宝贝。最重要的是,如果换了顶级法宝甚至于神珍,那就相当于不打自招我贪墨了。惟有换成灵药吃下去,才不会让人察觉。
正因此,这三人手上都没什么好宝贝。
天火虽强,终不过是神珍投影。
可就是这神珍投影发威涌出的天火,就将三人打的石槌融化,重水蒸发,水纱焚毁,最终还是三人联合出手才抗下了这一波。
总算王绝灭用出这一击,对自身消耗也不小,再不复之前的悍勇,战斗一时间竟成了僵持之局。
这正是唐劫乐见的局面。
趁着二虎相拼,他也在看着空中鸟笼上那一众七绝门弟子。
这些弟子一共十六人,其中七人负责灵气通道,另外七人替补,每过片刻就轮换一次,被轮换下来的直接取灵丹吃下,打坐回灵,丝毫不在意消耗。另外两人则负责应变,其中一人正是牧毅,之前那浣溪纱就是他扔出来的,另一人却是名女子。
那女子长相一般,穿的到是颇花哨,不过能被王绝灭委以应变之责,可想实力必是极高的。
由于不负责灵气通道,牧毅和这女子比另外十四人要自由许多,这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山谷中的战斗,唐劫则死死盯着他们。
“目光下视而略平,果然不在天上。”唐劫低声自语。
如果真的是在天上,那应当是低着头看,而不是应是象现在这样,近乎平视,这意味着他们与王绝灭的距离远远低于之前的预计,从他们目光的角度,唐劫大致可以判断应当是在山峰二百到三百米的高度,也就是说他们的高度竟和自己差不多。
唔,想想也是,这段距离最适合脱凡境学子观察,只要凝神细听,说话声亦可入耳,若是离的再远些,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就未必能听到。而且距离适中,无论加入还是脱离战场都比较方便。
不过环山一圈,他们到底在哪个方向呢?
唐劫扫视了一圈,只觉得林海茫茫也看不出来,他们所处的位置更是白芒芒一片什么都没有。
不过唐劫知道,这只是法术遮掩的效果,为的是更好的让石门派以为他们在天上。只需先以法术遮掩周围,再以折射即可。
不过……
唐劫死死盯住牧毅和那女子。
牧毅还好些,天空中的画面,他飞于其上一动不动。
那女子却是显得有些焦急的踱来踱去。
唐劫仔细地看她的步子,还有她面朝的方向。
可惜即便他掌握了智慧道,也无法从这点线索上分析出对方位置。
想了想,他心中一动,再度低声喃喃。
之前那石门派弟子突然转身,对着远处山头一招,一道落雷已轰然劈在那边的半山腰上,发出巨大震响,一棵大树更是咿呀倒下。
那女子闻声一震,循声望去。
唐劫顺着她目测的方向测算了一下,低骂出声:“妈的,就在我附近!”
英雄所见略同,这里光线足,地势好,最宜观察监视。
唐劫选择了这里,牧毅他们也选择了这里。
幸运的是唐劫为了避开对方耳目与观察,选择了偏下些的坟墓,而牧毅他们很可能选择更上一些的地方。
也幸得如此,否则唐劫从土里一爬出来,看到一群人站在他身边对他打招呼,哎呀唐劫你也来了,这事就真冤了。
既然已知大致方向,唐劫更加谨慎起来,低声道:“伊伊!”
坟地边的一棵小树摇身一变,已化为伊伊的样子。
小丫头双手一招,风送去她的意念,青草摆动,树木摇晃。
伊伊侧耳倾听了一下,摇头:“不在。”
唐劫抓着伊伊向侧上方冲出百米:“再试!”
伊伊再度听植物送来的信息,终于,她笑道:“有一队人之前从这里走过……他们在那儿!”
伊伊小手一指,指尖落在了山腰一角。
唐劫脸上露出笑意:“那还等什么?去跟老朋友打个招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