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革命的对象
福州南城的柳河巷由于附近没有嘈杂的市集商铺,加之随处可见的百年古树,使得不少喜欢清静的人把家安在这里。
不过平rì里清静的柳河巷今rì却是显得略微嘈杂了些,远远的就可以听见马掌铁撞击青砖的噔噔声,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路人只见两个新军军官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他们身穿青sè军官常服,脚蹬黑sè长筒皮靴,肩头别着黄红交叉为底sè,上别龙纹金扣的肩章。其中一人年约三十,国字脸,留着长长的八字胡须,身形高大,黄红交叉为底sè的肩章上别了两个龙纹金扣,赫然是一个副参领。而落后一个马位的年轻军官则是年轻些,面孔略显稚嫩,肩上的领章同为黄红sè交叉底sè,上扣一枚龙纹金扣,乃是协参领的军衔。
只见这两人一阵马鞭挥过后,掠过柳河巷的青石板大路,又纵马小跑一阵后才在一座宅院前停了下来。待马稍停,他们就是从马上一跃而下,随即那名年轻的协参领就是疾步上前敲响了大门。
少时,大门的门房打了开来,探出了一个带着瓜皮帽,身穿青sè马褂的小厮,这小厮似乎认识这两人,当即面部表情就是展了开来:“哎呦,原来是马爷,林爷……”
不料那马姓国字脸军官却板着脸,打断了那小厮的话:“你家大人呢?”
旁边的林姓军官也开口了:“快快通报,我等有要事求见标统大人!”
这两位话一出,那小厮也是见惯了脸sè的人,不敢有其他言语,躬身把两人请了进来,引入正厅后吩咐丫鬟:“上茶。”说罢他就是小跑着往后院去了。
不用多时,一个身穿马褂的年轻男子就是步入了正厅,此人看上去约莫二十二三,身高一米七五上下,虽然穿着的马褂有些宽松但是依旧可以看得出来此人极为健硕,就算是比起那国字脸的马爷来也差不了多少。这人进来后朝着两人扫视一眼,随即口道:“原来是马管带和林成坤!”
一边摆手示意两位不用起身相迎,一边也走了过去坐下。
这刚坐下,那马管带就是直接开口:“陈大人,出大事了!”
陈标统彷佛没看到马管带脸上的急sè一样,自顾自的端起了茶杯,用杯盖轻荡了荡茶水后,小口的喝了起来。
陈标统如此神sè,自然是让马管带和林成坤不解,当即林成坤就道:“大人,昨夜武昌发生大事了!革命党人率众叛乱,现今已经占据了武昌城并拥黎元洪为都督,今天上午已发布了通电,刚才我们在电报房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就赶过来了,据说总督大人已经急传统制大人议事去了!”
这话说完,却不见陈标统露出惊讶神sè,只见他放下了茶杯,面sè依旧平静道:“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已经知道了?陈标统的反应却是让马管带和林成坤面露惊讶了,武昌革命的消息他们还是中午时分刚巧在电报房里得知的呢,而且他们一得到消息就往陈标统这里赶来了,这福州城里比他们两人早知道消息的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陈标统怎么会比他们提前知道呢?
看着他们二人的惊讶神sè,陈标统心里却是叹气,事实上,他的确比他们先知道了,而且还不是早那么几个时辰,而是早了好多天!
四天前,当他从黑暗中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古sè古香的房间里,并且浑身软弱无力,身子也在发烫,更加要命的是头疼。伴随着那要命的刺痛,脑子里竟然开始浮现众多的记忆,不属于他的记忆!
陈敬云,字子华,生于光绪十四年也就是西元1888年,家中已经去世的父亲大人曾是举人,并拜入李鸿章门下为幕僚,在陈敬云十二岁之际因病去世后陈俞氏就带着陈敬云和两个女儿回祖籍福州,陈敬云遵循父亲遗愿,入读新式学堂,数年后更是被保送至rì本陆士留学,乃是中国留学生陆士第五期步科。
1908年学成回国后的陈敬云供职于第十镇司令处协助编练新军,数月后调任第三十八标任教练官,待新军略成后上任第三十八标第二营任管带。
今年年初4月的时候革命党人在广州发动第二次起义,黄花岗诸多革命党人里头可有不少福建籍的人,事后闽浙总督松寿害怕福建也跟广州一样发生兵乱,所以命孙道仁整治新军,防患革命党,当时的第三十八标标统因为行迹多疑,和革命党多有接触而被解职。随后孙道仁调陈敬云暂领第三十八标。就这样,年纪轻轻的他就掌控了一标之军,这可不是说他天纵英才,而是这福建新军第十镇里头,合格军官实在匮乏,不管是留洋回来的还是地方武备学堂出身的都不多,加上这年头革命泛滥,陈敬云平rì间却是极少接触革命党人,这才让孙道仁看重并委任一标统带。
陈敬云掌控了第三十八标后算得上是勤勉,一心练兵,但是那里想到,前些时候因为不慎受了风寒病倒,迷糊之际却是被人给夺了舍。
此时,陈敬云已非陈敬云也!
然这一番心思他也只能憋在心里,对谁都不能说了。
眼见陈敬云陷入沉思,旁边的马管带和林成坤对望一眼,随后马管带道:“大人,本来军营里头就非议甚多,现在武昌那边消息要是传了开来,保不住那些革命党就会趁机闹事,这要是一乱起来恐怕就弹压不住啊!”
陈敬云又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小口后才道:“非议多是自然的,至于革命党闹事嘛!”又喝了口茶后,陈敬云放下茶杯:“等下我和你们一起回营,这关头可不能让他们乱来!”
“有大人在,那自然是乱不起来的!”陈敬云说罢,马管带和林成坤两人面sè才舒缓了开来。陈敬云生病他们是知道的,今rì如果不是发生这等事情他们也不会来打扰陈敬云,这南校场作为第三十八标的大本营,里头可是驻扎了数千人,不但有第三十八标第二营,另外还驻扎镇属炮营,马队,辎重队,工程营等,这第二营乃是陈敬云的嫡系部队还好说,但是那炮营,马队,辎重队,工程营等可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上半年广州那乱党起事的时候,福州这边的新军也意图策应,那次孙道仁亲自下令捕杀了十几个潜藏在第十镇中的革命党后才把局势给压了下来。
“我先换身衣服!”说罢后,陈敬云就是起身往后院而去了。
自从数天醒来并得知身处辛亥革命前夕后,陈敬云就一直考虑着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辛亥革命已经爆发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数十年就是军阀混战,再然后就是rì军入侵,在这样一个动荡的年代里任何一个中国人都无法避世而独活,更加不用说他陈敬云还是一个新军军官了!
他是一个新军军官,而且还是一个手下掌控数千军队的军官,这近两千的军队放在乱世里就是安身立命的保障,放在幸亥后他也算是个小军阀了,娶上几十个老婆,再让别人天天喊一声‘大帅’那rì子应该能过的潇洒无比。
但问题是:他手下的这两千部队正准备造反呢!
其实呢,部队要造反他陈敬云不但不反对反而是支持的,毕竟幸亥革命的结果后世人都知道,满清皇朝会‘砰’的一声坍塌,革命成功是必然的。但是现在他下面的部队要造反可没拉上他陈敬云啊,这万一过两天那些士兵就闹革命的话,他陈敬云可就是被革命的对象啊!
其实革命党人不是没拉拢过陈敬云,这说客都来了好几批了,可是以前的陈敬云一心练兵,对革命啊什么的没半点热情,即便是没动手抓人,却也没给人家革命党好脸sè看,所以在现今的第十镇里头,上下都把陈敬云当成了顽固封建分子!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陈敬云的这种态度,孙道仁也不会让陈敬云手握一标三营大军了,要知道这第十镇一共才四个标十个营,分别是第三十七标,第三十八标,第三十九标和第四十标,这后面的第三十九标和第四十标各缺一个营。
陈敬云手中的三营兵力已经是福建新军的四分之一兵力了!当然,不管是陈敬云还是第十镇统制孙道仁都不知道,这第十镇里革命党人已经泛滥成灾了,上下数十中高级军官里头,至少有一半都是革命党,剩下的一半力多数也是倾向于革命党或者是墙头草,忠于满清皇朝的新军军官根本就没剩几个了。
“看来还得早点和革命党人接触接触,虽然自己不知道福建具体什么时候光复,但是顶多也就是这个把月的事,要是迟了说不准那些革命党就会把自己当封建余逆给杀了。”陈敬云忧心忡忡的走进后院,心中是越想越害怕,生怕一不留神自个就被革命党人给砍了。
第二章 危急四伏的军营
十月的福州城本是风高气爽的时候,不过前些时候刚下了几场大雨,这空气里彷佛还能闻见雨丝的味道,这骑马迎风疾驰竟也能感到丝丝的凉意!
陈敬云和马管带、林成坤三人三马由朝着南校场而去,陈敬云身穿新式青sè军服,脚蹬黑sè长筒马靴,肩章黄红交叉为底sè,上别三枚龙纹金扣、领章则是三道金边半绕着金龙吐宝蓝珠,按照清末新军军衔制,乃是属于中等第一级,同正参领衔,正三品。这换成西式军衔约同上校!清末对新军军衔控制的很严,实行的是一官一职,整个福建内比陈敬云军衔高的只有几个而已!和以后的民国数十年里将军满地跑的情况完全不同。
骑着马走在大街上,看着街上那带有明显历史韵味的建筑,再看路上的行人,让陈敬云感到陌生的同时又熟悉,对于这些自己本该是感到陌生的,但是原属陈敬云的记忆却又让他对这些感到熟悉。甚至他都有些搞不清楚到底是自己抢占了陈敬云的身体还是陈敬云吞噬了他的灵魂。
感叹之余眼光一扫,看着马管带和林成坤各自骑的马突然想起。这新军中战马本来就不多,一共也才近五十匹战马编成一队,马管带和林成坤骑着的马应该还是从马队里借来的。
也许是察觉到了陈敬云的目光,马管带朝着陈敬云咧嘴笑了笑!
这马管带姓马名成,据他自个说取的马到功成的意思,以前是旧军的一个哨官,后来福建从各营旧军中抽调劲锐补入新军,马成凭借一身勇武,愣是挤到了进入新军的机会,到第三十八标第二营里当了个正目,后来陈敬云担任第二营管带的时候慢慢把马成提了起来当队官,由此成为陈敬云的心腹,年初的时候陈敬云暂署第三十八标统带,自然就把马成又提了上来任第二营的管带。
而林成坤乃是陈敬云的姻亲,陈敬云的胞姐嫁给了林成坤的大哥为妻,有了这等关系后,今年才从北洋武备学堂毕业的林成坤一回到福州就被陈敬云招揽,现到第三十八标第二营任督队官,另外还兼了陈敬云的亲兵队队官一职。
这两人可以说都是陈敬云亲手提拔招揽的,自然是亲信中亲信,都被委以重任。
也正是有了这层关系在,这两人才会在一得到武昌起义的消息后立马通报陈敬云。
南校场距离柳河巷虽然有些距离,但是骑着马小跑片刻后也就到了。刚进南校场,就有人迎了上来牵马,下马后陈敬云就是沿着脑海的记忆往标署而去,进门后陈敬云略微一打量这第三十八标的司令处,发现和记忆里相差无几。
此时,司令部内有数人,陈敬云定睛一看,和脑海的记忆略微一对比就是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
那身穿便服,约莫四十余岁的男子乃是第三十八标的教练官冯勤,副参领衔,此人身材并不高大,甚至看起来略微瘦弱,不过别看他如此,这当真打起来,三五个壮汉近不了他的身。这冯勤算是陈敬云的继任,当初陈敬云从第三十八标教练官调任第二营管带的时候,就是冯勤接替了他的位置。这两年来做事可谓是滴水不漏,不偏不移,让人找不出一点毛病来。
陈敬云年初掌管第三十八标的时候原本想把这教练官也安插为自己人,但是奈何一时间找不到冯勤的错处,也只能任由他了。毕竟,这年头新军里的都是正职掌管大权,副职是一个很尴尬的位置,地位虽高,但是没多少实权,也就是平常时候提提意见罢了。
冯勤对面乃是一名三十余岁的军官,协参领衔,此人名为萧奇斌,乃是炮营的管带,这人虽然陈敬云相熟,但是炮营是直属镇司令处管辖,和步兵营可以说不同系统,关系比起马成而言自然是要次上一些。
除了这两人外,还有几个书记官等司令部军佐!
屋里的众人间陈敬云等人进来了,自然是连忙起身相迎,冯勤更是上前一步:“陈大人,您来了!”
陈敬云点了点头道:“嗯!”
应了声后陈敬云转头对一书记官道:“快去把队以上主官都请过来议事!”
不说那书记官应声去请人的时候,陈敬云则是转头对冯勤、马成、萧奇斌、林成坤等人道:“都进来议事厅吧!”。
相对比知道武昌爆发革命的马成和林成坤,冯勤和萧奇斌则是一头雾水,他们可还没有得知武昌革命的消息呢,毕竟南校场这边可没有直通电报,这消息一时半会应该是传不过来的。
待这几个人坐下后,不用吩咐就有司令处勤务兵端上了茶,这会人也没有来齐,陈敬云自然也不会着急说武昌起义的消息,只是按照脑海中的记忆和众人说话:“冯大人,我不在的这几天军营事物可好?”
当即冯勤放下了茶杯,面带恭敬:“大人放心,这几天里属下一直按照您先前的吩咐署理营务,没出半点乱子!”
冯勤这样看似恭敬的样子加上做事可谓是滴水不漏正是保住他数年来教练官位置的手段,当然了,这只是面子上的事情,低下里自然有着诸多见不得人的手段。
陈敬云点了点头,这南校场不但是第三十八标的大本营,更驻扎了其他镇属部队,整个福州城内的新军都驻扎都这里,如此紧要的地方在现在这种时局里可不能乱。
随后陈敬云把目光转向了萧奇斌:“上会听统制大人说,给炮营新买了六门最新式克虏伯七五生步炮,料想这几rì应该到了吧!”南校场里除了第二营外,其他的部队虽然不归属陈敬云直接管辖,但是这南校场只有第三十八标司令处,也只有陈敬云这么一个标统,按照习惯平rì里其他镇属炮队,辎重营,马队等一些军务也能管管。
萧奇斌显然比冯勤豪爽的多:“承蒙陈标统在统制大人面前抬举,总算是把这六门炮给拉了回来!手下兄弟正在加紧cāo练,不用多久就能成队了!”
萧奇斌言语中多有感慨,第十镇地处福建,早年编练的时候就一直缺少经费,这么多年来虽然练成了十营步兵,但是炮标马标等兵种却一直是缺编的,这原要千骑兵力的马标也只练成了五十骑一队,而炮标也只炼成了一营两队共十二门炮,这其中半数国产的五十七生过山炮,半数是克虏伯七十五生过山炮,自年初广州爆发动乱后,闽浙总督松寿生怕福建受到广东乱军侵扰,紧急向洋行订购了六门七十五生的野炮,准备备齐一营炮,原本这订购的火炮要等洋行那边从国外运来后才可以到手,但是萧奇斌得知怡和洋行那边有库存的六门野炮,就拉了陈敬云等几人一同说服了孙道仁,说是从国外订购的话太慢,后来孙道仁又向松寿说了此事,才算是加了两成的价格,把原本其他省份订购的这六门炮给拉了回来。
“应该的,毕竟万一有了战事,有了炮营的兄弟支持,我们这些步兵才能事半功倍啊!”陈敬云已经起了拉拢萧奇斌这人的心思,不为别的,就为了他手上的这十八门炮!
这话没说多久,议事厅的门就推了开来,然后陆续走进来了一众军官,这群军官自然是南校场内的各部主官。
陈敬云一个个看过去的同时,一边翻动着脑海里的记忆,试图从这些人中找出所谓的革命党分子。
这当先走进来的乃是第二营的四个队官,这四个队官都是陈敬云亲手从下面提拔起来的,虽然不敢肯定他们是不是革命党,但是自己和他们的关系自然是不错的,和马成一样属于自己的亲信。紧接着的是马队队官黄安源,工程营林文英和他手下的两个队官。后面还有辎重营、军乐队等军官陆续进来。
不多时,南校场所有队以上的军官都已来齐!
显然和冯勤他们一样,这些人还不太清楚陈敬云为和会召集众人来议事,面上自然是露出了疑惑表情。
待众人坐定后,陈敬云也不耽误时间:“林成坤,你来说说昨晚的事!”
林成坤道:“是!”随即起身环视一圈后道:“据电报消息,昨夜武昌那边的新军发生了兵乱,目前乱军已经占据了武昌城,吴兆麟和熊秉坤等军官拥黎元洪为督军,并发布了告全国通告!”
此话一出,低下众人皆是脸sè大变!而坐在上首的陈敬云则是仔细观察着下面众位军官的反应,并暗自给下面的这些军官下定语:这个是可以拉拢的,那个是不可以拉拢的,这个是忠于满清的,那个是倾向于革命的。
第二营四个队官反应比陈敬云想象的还好一些,只见他们露出了惊讶之后齐齐看向了陈敬云,显然是把陈敬云当成了主心骨,关键时刻是听陈敬云号令的。而冯勤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眯着眼,彷佛没听见一样。马营队官黄安源则是惊讶之余闪过一丝喜sè,而工程营管带林文英和他手下的两个队官同样露出了喜sè,虽然他们表露的很轻,但是依旧让陈敬云看了出来。
至于陈敬云看重的炮营管带萧奇斌则是惊讶之后陷入了沉思,这多少让陈敬云感到有些奇怪,这不怒不喜就是不太正常了,之余他手下的两个队官则是齐齐看向了萧奇斌。
这短短瞬间,就是让陈敬云看见了众人的反应,甚至都略微猜出了他们的身份。不过陈敬云对有这么多军官倾向于革命并不感到奇怪也不感到愤怒,毕竟连陈敬云自己都打算着联络革命党呢。
“这消息现在还没有传开来,不过这消息终究是会散开来的,想必到今晚恐怕整个福州城都会知道了。这等关头,我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但是在南校场这里我只要求一点,那就是‘稳’!”陈敬云话说着说着就是逐渐面sè带冷:“这几天各部严令士兵,不得出营,不得闹事,违者一律严惩!”
随后他吩咐冯勤道:“等会传令下去,紧闭营门,不得放任何一人进出!”
不过他这话刚落下,门外就是传来了一声枪响!
清脆的枪声彷佛海啸一样,卷起了众人心中的惊天骇浪:“难道出事了?”
第三章 突如起来的枪声
军营里突然响起的枪声让陈敬云心中惊骇不已,难道说武昌起义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军营里面了吗?难道说军营里的士兵准备紧随武昌新军起义了吗?
这个念头闪过后陈敬云扫视了在座的众位军官,发现在场的其他军官也和他一样惊骇后,却是醒悟,这南校场里所有队官以上的军官都在这里,那些革命党断然不会现在就发动起义的。
这起义可不是几个大头兵起来闹事就能够成功的,没有中低级军官带头,甚至是高级军官默许,这军队根本就乱不起来,更别说造反了。
当即按下心中的那份紧张,沉声道:“马管带,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说罢后,他站了起来继续道:“冯勤,把我刚才的命令传下去!”冯勤领命紧随马管带而出,随后陈敬云扫视在座的众位军官一眼:“现在是时局紧张,各位还得多多担待,这要是闹起了乱子,这福州数十万百姓可就遭殃了!”
低下的众人自然是连声称是,就算炮营萧奇斌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终究没说出来,而工程营林文英则是眉宇略皱:“这样紧闭营门不准进出会不会太过紧张了!如此一来恐怕兵营里的士兵会更加议论纷纷啊!”
陈敬云低头沉鸣片刻,随后道:“不管如何,先把这两三rì稳定下来再说,至于士兵的情绪,还需要各部主官多多劝慰,安抚好!工程营和炮营兵丁众多,也要萧兄和林兄多多担待一二了!”
虽然林文英还想说什么,但是知道继续说下去也不会改变陈敬云的心思,当即也不说什么了。
谁让南校场里陈敬云最大呢,虽然炮营,马队,工程营,辎重营等和第三十八标没有直属关系,但是不管是炮营还是工程营或者是辎重营都属于不满编的部队,士兵并不多,各队主官的军衔也不高,这说话自然没什么底气。再者南校场本来就是第三十八标的司令处所在,陈敬云在这里发布命令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不用多久,马成再一次进来道:“标统,刚才是站岗的士兵枪走火了!”
听到在和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松了口气,不管是陈敬云还是那几个倾向于革命党或者根本就是革命党的军官,原因无他,因为他们都还没有准备起义呢,万一临时弄出点什么事来,说不准就功亏一篑了。
再次严令各队主官要安抚好部队后陈敬云才让各队的队官回去,不过却把工程营的管带林文英,炮营管带萧奇斌留了下来。
陈敬云亲手给两位新倒了杯茶,面带笑容道:“刚才子华言语多有孟浪,两位可别往心里去啊!”
陈敬云如此举动却是让萧奇斌和林文英捉摸不透,而萧奇斌更是露出受宠而惊的表情:“陈大人言重,事急从严,我等自然是理解的,林兄,你说是吧!”
林文英嘿嘿一笑:“自然,自然,陈大人太客气了!”
陈敬云也是面带笑容,随后又说了几句营务上的事,而萧奇斌和林文英自然是好话接着陈敬云的话头,不料片刻后陈敬云却是话头一转:“林兄,据陈某所知,你和林觉民乃是同族堂兄吧!”
此话一出顿时让场面冷了下来,林觉民是谁或许普通民众不知道,但是新军军官和官场中人却是知道的,上半年四月末的那一场广州起义闹的人尽皆知,而起义失败后大批革命党人被捕杀,而林觉民就是其中之一。此人乃是福建人,当时回闽号召众多年轻人奔赴广州起义的,正是因为他的举动才让闽浙总督松寿如此紧张,大力整顿第十镇,连接撤掉数名高级军官,中低级军官也有不少被调离原职。
林文英吸了一口气后道:“大人,林某虽然和林觉民为同族兄弟,但是和那反贼绝无半点关系!”
陈敬云心中冷笑:“没关系才怪!说不准你已经开始策划起义了!”不过心中的这番话却不能说出来了,只见陈敬云面sè和善:“林兄别误会,我可没说你是革命党。我只是对那林觉民好奇而已,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为了国家献上了生命。这反贼二字可不能套在这样的人身上啊!”
陈敬云继续说着:“原本我以为你和林觉民是同族兄弟,多少能打听到一些关于他的逸事呢!”
林文英听罢也是略感奇怪,这陈敬云什么时候开始会革命党人有兴趣了?
不等林文英张口说什么陈敬云就是摆了摆手:“其实那些革命党人也是义士,为了这国家奋不顾身,这等情cāo也是值得让人敬佩的!”
这一番话说下来,更是让萧奇斌和林文英两人面露惊讶,无他,实乃今rì的陈敬云和他们印象中的陈敬云不同,往rì里的陈敬云就算不骂林觉民这等革命党人为反贼,也不会有什么好言语啊!何曾说出来两个‘佩服’二字!
尤其是林文英,更是盯着陈敬云看了半天,但是还没张口,从门外就是进来一勤务兵:“大人,刚才镇司令处派来传令兵,说是统制大人请大人过去议事!”
陈敬云一听,也不觉得奇怪,武昌那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福建这边自然是不能没有反应的,这传令甚至比陈敬云预料的来的还晚一些。
陈敬云对萧奇斌、林文英道:“两位,我还有事,所以……”
萧奇斌道:“明白,统制大人相请自然是有要紧事,我等告退!”一边说着也是一边起了身,随后就是和林文英一起出去了。
看着这两人出去的背影,陈敬云陷入了沉思,他相信自己刚才的一番举动那么明显,足以让林文英或者是萧奇斌看到自己倾向于革命党的态度了,只要把这个态度传出去,那些革命党人就不能无动于衷。毕竟自己可是第三十八标的标统,在第十镇里头也是排名前四五位的高级军官了,加上南校场里有着被陈敬云依为心腹的第二营。如果革命党人把自己拉拢过去的话,其他不敢说,但是要拿下这福州城是毫无问题的。
要是他们察觉不到呢?或者说林文英和萧奇斌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革命党人呢?陈敬云的这个念头闪过后,随即把林成坤叫了进来。
“成坤啊!我可以信任你吗?”陈敬云开头的第一句就是林成坤愣住了。
一愣过后林成坤道:“论公,你是我的主官,年初也是一力举荐我任这督队官的!论私,我是你的姻亲,我大嫂就是你姐姐,第十镇上下都把我当成是你的人!”
陈敬云点了点头,林成坤这话说的不错!他随后道:“那你平时可有接触过革命党人!”
林成坤听罢正准备开口,陈敬云却是又道:“我要听真话!”
林成坤看了陈敬云的脸sè,当即道:“这接触是有过,自从我担任了你副官后就有不少革命党人或明或暗来接触过我!不过大人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加入革命党!”
“那好!”陈敬云手指一边敲着桌面一边道:“你去接触接触那些革命党!”
“这是?”林成坤听到陈敬云如此说惊骇道:“大人你莫非是要?”
陈敬云继续敲着桌面:“眼看着这世道就要变天了,虽然军人讲究忠君听命,但是凡事也得给自己备个后路!这一家老小都指望着我养家呢!别说我了,难不成成坤背后就没有一家老小!”
“按照大人的意思,这大清恐怕是?”林成坤试探问着,不等陈敬云回答他就是深呼吸:“成坤明白,等会我就去找那些革命党!”
“不用急,别引起旁人注意,先去探探口风,最好是能联系到他们的实权人物!”陈敬云有些担心的吩咐着。
这玩起义叛乱,自然得小心翼翼的!这要是走漏了风声可就是要丢命的!
随后,他就带着林成坤这个副官和三五个亲兵出门,现在局势紧张,还是带几个亲兵安全些。一行人骑着马队里的战马,直接往城内花巷而去,这花巷乃是第十镇的司令处所在,而且孙道仁的府邸也安置在那边。
等他们到了镇司令处的时候,刚好看见几个军官也是刚进门,这定眼一看,和记忆里一对比后才知晓这几个人的身份,乃是第三十九标的标统胡桂高一行人!胡桂高也是听见了马蹄声后回头一看,看见了陈敬云等人就是上前了两步:“陈老弟,近来可好,今rì我刚从外面巡视回来就听说你前几rì受了风寒病下了,正准备着去探望你呢!”
这胡桂高身形很胖,加上又不高,这整个看起来就是胖秀墩,那胖嘟嘟的脸更是肉一团一团的,这走两步就随着步伐上下摆动。和他身后的副官及士兵的健硕清爽比起来可是天差地别。
“有劳胡大哥记挂了,小弟不过是受了些风寒罢了,这吃了些药,出了一身汗也就好了!”陈敬云说话的时候已经下了马,随即就是走了进去:“不过胡大哥怎么出城巡视了,往rì里可不见你这么勤快!”
第四章 花巷所闻
“就知道打趣你老哥我!”这胡桂高长的胖嘟嘟的,不是留洋归来也不是那些新式武备学堂出身,他出身于巡防营,没啥学历的他练兵的本事也稀松的很,但是架不住人家家里有背景啊,他可是出身于苏州那边的大家族,据传和李鸿章都能扯上亲戚关系。有了背景再加上胡桂高舍得花钱,愣是一路升上来坐上了第三十九标标统这位置。虽然官是当上来了,但是他向来是有自知之明的,这练兵的事完全下放给下面的人,除了显摆和克扣公款外从来是不管事的,所以陈敬云听说他去外面巡视才略感惊讶。
见陈敬云好奇,胡桂高接着道:“还不是下面那帮小子,都掉钱眼去了,一队的队官和下面人一起,把整整一队的枪卖了半数还多,他娘的,老子都没敢卖这么多枪,他们竟然卖了,这不气的特地跑了一趟!”
“这还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话陈敬云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当即就是哈哈笑两声:“走,进去,统制大人还在等着我们呢!”
“对,对,正事要紧!”胡桂高和陈敬云一边走进司令处,胡桂高也问陈敬云道:“对了,你可知道是什么事,往rì里统制大人可不会没事就把我们都召集过来!”
陈敬云略微一想后道:“昨夜里武昌那边起了兵乱,现在革命党人已经占了武昌城了!”
“革命党!”胡桂高听罢一愣就是朗声笑道:“这些革命党整天有事没事找麻烦,这不是自个找累嘛”
对于胡桂高的这个反应陈敬云只能感到无语!
刚进司令处,就有镇司令处的人上前迎接:“见过陈统带、胡统带!”这说话的是一名三等参谋官,一边迎着陈敬云、胡桂高进去一边道:“林统带先头已经先赶过来了!”
这三等参谋官口中的林统带乃是第四十标的标统林肇民,和陈敬云是陆士同期同学,不过两人虽然为同学,但是平rì交往也不多,顶多算是泛泛之交罢了!
其实说起来也怪,现今的清末军界中,留rì学生是一个很特殊的群体,尤其是陆士出身的更是影响力巨大,比如这第十镇:正参谋官兼第十九协协统王麟是中国留学生陆士第二期,和第四镇统制王遇甲是同学;第二十协协统许崇智是陆士三期,和蒋百里、蔡锷、冈村宁次、土肥`原贤二、板`垣征四郎、安藤利吉是同期同学;第三十八标标统陈敬云是陆士第五期,第四十标林肇民也是陆士第五期。第十镇里头两协四标,陆士出身的军官就占了两个协统,两个标统!另外那炮营的管带萧奇斌等几个中级军官也是留rì出身。
原本留学陆士回来的学生一般只能授予协军校(约同少尉),优秀者才授副军校(约同中尉),但是清廷历尽甲午,庚子两次战败后痛下决心筹办新军,同时新式军事人才却是极度缺乏,这使得那些数量不多的留rì士官生回国后多数被破格提拔,数年后的今rì,这些留rì军官中做到统制(师长)已有六人,协统(旅长)至少有二十人,标统(团长)的更是大有人在。要知道,这些师长、旅长、团长之流如果放在民国那会估计是不入流,但是现今的清末一共也才十四个镇加上十八个混成协共计不过四十四个协,一镇一协的动向已足以影响全国局势。
可以说,清末民初最开始几年的军阀混战基本上就是这些士官生同学之间的战争!可惜的是,他们多数人都是昙花一现,没几年时间就销声匿迹了。
陈敬云和胡桂高走进议事厅的时候,里面就已经有几人坐着了,陈敬云略微一打量再和记忆一对比,才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
坐在上首的自然是第十镇统制孙道仁了,这人虽然穿着一身新军军服但是岁数较大加之拖着一条辫子,使得整个人散发出浓厚的旧军味道,和在场的其他军官相比截然不同。
孙道仁两侧的就是正参谋官兼第十九协协统王麟和第二十协协统许崇智,以及林肇民,除了这四个人外就是陈敬云和胡桂高了。如此一来除了标司令处驻扎在长乐的第三十七标标统秦玉年外,第十镇的高级军官就算是全部到齐了。
待众人坐定后,孙道仁就是开口了:“想必你们也都知道武昌那边的事了,虽然我们福建离武昌远,但是也不能放松jǐng惕,除了防患武昌那边的革命党乱军可能会流窜到福建境内外,各部还需要严加防范省内革命党,可不能让福州步了武昌的后尘!”
这话一出,下面人自然是连声称是,而陈敬云则是心里嘀咕着:这话说的,恐怕在场的这六个人里头除了胡桂高你和孙道仁外,其他那几个不是革命党就是和革命党有牵连的。
唉,早知道要穿越的话就把民国史带上,再加上什么科技资料啊什么的最好是带上几百G的资料,到时候不管是干革命反封建还是强国富民还不是手到擒来啊!可现在呢,陈敬云除了有限的一些历史记忆外,详细的他那里知道哦!这说起民国史,陈敬云只知道孙中山蒋介`石;其他的有黄兴、据说被袁世凯刺杀了的宋啥啥、张作霖他那窝囊儿子张学良、嗯,还有蔡锷的姘头小凤仙。就算是这些人,陈敬云知道的也只有名字了,真要说起来蒋介`石在辛亥年的时候在干嘛,孙中山从国外回国到底带了多少钱回来他可就摸不准了。
至于科技军事嘛,陈敬云知道步坦协同这四个字,也明白什么叫空中优势,更加清楚海权的重要xìng。但是这阶段要让他弄出什么坦克飞机航母来,和痴人说梦也差不多。这三样武器可以说是集合整个人类社会资源的最尖端科技了,没有相应的基础行业支持根本就办不到。其他先不说,比如说这钢铁,别以为练出铁水来就能造枪造炮了,这普通钢材可不能造枪造炮,没有合格的特种钢材和各种合金以及其他各种材料,就算把整个坦克飞机的设计图复制出来也弄不出来。
一个国家的军事科技依赖于国家的整个科技水平,是化工,钢铁等所有基础行业的进一步开发!
而一个现代的普通人会懂得所有基础学科吗?会知道那些特种钢材各种合金,各种特殊材料的比例配方吗?
不管其他人懂不懂这些,但是陈敬云就不懂!
正当陈敬云胡思乱想的时候,孙道仁也在继续讲着陈辞滥调,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要稳住下面的部队。陈敬云也没什么心思听,不过当孙道仁说到他的名字的时候,他还是坐直了身,仔细听起来。
“子华,把你下面的第三营从福宁调回来,现在省城里就一个步兵营我不放心!”说着孙道仁捋了捋胡须又接着道:“王参谋,等会给秦玉年传个令,让他从长乐县也派一个营回来省城!”
这一番布置后孙道仁看了看在座的人后把目光落在了许崇智身上,半晌后道:“原先暂定于半个月后的全军演练先推迟吧!弄个一标演练也就可以了,崇智你就辛苦些,到邵武府走一趟!”
此话一出,倒是让众人略微一愣,这邵武府可是在福建西北边,那里驻扎的是第四十标第二营,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加上也没有一标之军,这演练不就是说笑嘛!要真的演练的话,就算不在福州,那也得去延平府嘛,那里南接福州,北接建宁,乃是军事要地,驻扎了第三十八标第一营,第四十标第一营。如果加上邵武的第四十标第二营,这演练也就能像模像样了。
孙道仁在现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把许崇智调走,其中防备许崇智的意思已经是表露无疑。只见许崇智脸sè略微一黑后深吸口气,口道:“卑职明白,等下回去就动身前往昭武!”
孙道仁的话他不敢质疑更不敢反对,现在这种紧要关头不听军令的话也就摆明了说:我是革命党了,一旦被孙道仁彻底怀疑,到时候最次也是丢掉军职的下场。
如此一番部署后,又是一番议论后,无非就是严令各部不准闹事等等,众人心中都有着心事,陈敬云是想着该怎么和革命党接上头,还想着该怎么起义造反之类的。
而其他人想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一个个都是面sè沉重。
眼见众人都哭丧着脸,孙道仁也没什么兴趣继续说下去了,吩咐众人回去。不过当陈敬云正准备走的时候,却是被孙道仁留了下来。
“子华啊,听说前几rì你病下了,这几rì我也忙了些,不然就该去府上瞧瞧的!”这关上了门,陈敬云一头雾水之际孙道仁却是和他拉起了家常。
陈敬云不明所以,只能顺着他的话头说:“有劳大人记挂了,属下乃武人之体,这等小风寒不打紧,出一身汗也就过去了!”
“也是你年轻,身体好,不像我这老头子,这一有点伤风感冒就能卧床多rì!”孙道仁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示意陈敬云喝茶:“这茶是老家那边送过来的,自家种的chūn茶,明天你到我府上,拿上几斤。”
“这怎么好!这茶可是你老家那边辗转千里送过来的,卑职那里敢夺人所好啊!”嘴上如此说,却还是细细的品了一口,陈敬云虽然对茶道没什么研究,但也觉得这茶水清香可口。
“无妨,你又不是外人,!”孙道仁话语间竟然带有温情。
陈敬云听罢更是一头雾水,按照原来陈敬云的记忆,他虽然被孙道仁信任,但是也达不到心腹那种地步啊,怎么这会孙道仁会对他说这种话。
“承蒙大人厚爱了!”陈敬云搞不懂之际也只能是随口瞎说了。
“还有,明rì你早些过来,随便一起吃个午饭!”说着说着孙道仁似乎也有些语塞了,随即又喝一口茶,不等陈敬云张口又道:“其实说开了就是我夫人想见见你!”
第五章 光复饷
孙道仁这话让陈敬云更纳闷了!你孙道仁要送我茶叶,请我吃饭这也算正常笼络手下的手段,这算不得什么事,但是这上司下属之间怎么就扯上你夫人了?要知道这年头内眷可是不见外人的,这么多年来陈敬云也没见过孙夫人几次,至于他的其他内眷更是没见过几眼了。
眼见陈敬云神sè有些异常,孙道仁也是面sè有些尴尬,当即道:“有话明天再说,我等会要去一趟总督府,你就先回军营那边!稳住那些大头兵要紧!”
不过等陈敬云起身后准备出去的时候,孙道仁又说了句:“明天最好带点北城杨记的桂花糕!”
带着没头没脑的这一句,陈敬云迷迷糊糊的出了镇司令处后还是有些搞不懂孙道仁为何会如此。笼络下属?不像!嗯,看上自己了准备让自己当他女婿?这也不可能,据陈敬云所知,这孙道仁虽然有两个女儿,但是均已出阁,可轮不到陈敬云什么事。那么到底为什么呢?
心里带着这么一丝疑惑的陈敬云和林成坤等人一路朝着南校场而去,等回到了南校场后又下了命令调位于福宁府福安县的第三十八标第三营回福州,然后又亲自巡防营房,慰问士兵。
临近傍晚的时候,武昌起义的消息已经传进了军营里头,和料想中的一样,军营中果然是非议众多,甚至连革命这两个字都能时不时的传进陈敬云耳朵了。不过由于先前的紧急布置,众位军官安抚着士兵的情绪,加之营门紧闭并且把弹药提前收了回来,这才稳住了局面。
当然陈敬云不知道的是,革命党人在这个过程中发挥的作用不小。
随着夜sè来临,营房内的某一个营房内,昏暗的油灯下坐着六七个年轻军官,如果陈敬云在这里的话,肯定会认出来其中的绝大部分人。
这为首的一人就是工程营的林文英,其他的也都是中低级军官,只见其中一人道:“林兄,你确定陈敬云这样说!”
林文英点头道:“千真万确!陈敬云当时可是明确说觉民兄是义士!”
当即另外一人道:“这样看来,那陈敬云是有可能心存革命了!”
“放屁!”一个皮肤有些黝黑的军官道:“年初的时候林浩去拜见他的时候就被赶了出来,如果不是他跑的快估计都被抓住了!”
“对,我们拉拢这陈敬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几年来他是油水不进,顽固不化,现在说他转变了态度我第一个不信!”又有人说道。
不过林文英沉思了片刻后道:“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武昌那边起事了,所以这陈敬云不看好鞑子,所以临时找后路!”
这话说出来后里面几人一阵沉思。
“有可能,这陈敬云虽然顽固了些,但是他也有一家老小肯定不会陪着鞑子人去死,再说了他怎么也是留洋回来的,对革命至少有同情心,不然这么年也不会忍着咱们!”
“如果能够把他争取过来,这福州光复有望!”
“的确,如果要光复福州,这第二营是关键,可这第二营被陈敬云掌控了这么多年,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我们虽然也有人在里头,但是起不来什么作用!所以这要光复福州,这第二营是要争取过来的!”又有一人支持拉拢陈敬云了。
这一番话说出来后众人点头。
林文英道:“那好,我们再派人去接触接触,实在不行的话起事前先杀了他!”
说罢后转头看了其他人一眼:“现在共进会已经成功光复了武昌,革命的火焰已经在这神州大地燃起来了,不用多久,各省就会掀起大规模起义了,而福建的光复就要看我们光复会的了!诸君,我华夏数千年之文明已遭鞑子二百余年的荼毒,近数十年来鞑子又不断的丧权误国,不但西夷欺负上门,就连那倭寇亦夺我朝鲜,此际我华夏已到最危急的关头!这神州大地在召唤我们,它渴望我们带给它富强,渴望我们带着它重现汉唐风采。四万万同袍在召唤我们,民众渴望我们带给他zì yóu,渴望我们带着他们过上富足生活。
虽前途多曲折,但是我等革命党人应毫无所惧,用我们的呐喊去唤醒这个国家,用我们的鲜血去唤醒这些民众!”
这番激情高昂的话开始后,下面的众位年轻人已经是面sè红润!
“如果能够建立起一个富强的国家,重现汉唐风采,我哪怕是死了也心甘情愿啊!”林文英的语调逐渐减缓说道这最后,眼神已有些空洞,彷佛在幻想着如果革命成功了,国家富强了会是怎么样的一副场景。
已经陷入幻想中的林文英不会知道,幸亥革命之后这个国家并没有迎来诸多革命党人所期待的国富民强,而是迎来了数十年军阀混战,后来更是因为rì军入侵而死伤军民无数
国富民强这四个字就是个笑话!
其他几人也是被林文英的言语所打动,免不了要激情高昂一番,半晌后才冷静了下来!
林文英道:“未来是充满希望的,不过前进的道路是曲折的,诸位还需要多多安抚下面的革命同志,切不可急一时之勇。”
“这样我们还要等多久?”
“快了,如果能拉拢到陈敬云最好,如果不能的话,到时候我们就自己来!”林文英深吸了口气:“到时候我以工程营为主力率先起义!”
过后,当即有一人道:“你说,这事是不是得和兴中会、共进会的人说说!”
不料林文英却摆手道:“暂时不用,年初一番清洗后共进会在福建这边没有多少力量,说了怕会走露消息!至于兴中会嘛,许崇智今天下午就被孙道仁赶去邵武那边了,没了他的兴中会就是一盘散沙,没用处!”
“革命的胜利就要来了,到时候全国光复,推翻鞑子政权建立共和国后,我们都会青史留名,成为民族大英雄的!”说话的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依旧透露出那种蛊惑人心的语调。
青史留名,民族英雄这八个字已经点燃了这几个年轻军官的气氛!
“对,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今夜的福州,注定是不平静的。
巡完营房回到司令处内的起居室,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今晚上陈敬云是不准备回家了,而是住在军营了,毕竟现在局势紧张,还是坐镇在军营里妥当一些。待洗了个热水澡后也不急着休息,而是打开了福州城内的地图,研究着rì后起事的时候该怎么攻占福州城。除此之外陈敬云也在用心思回忆着一些能够用得到的消息。
不知不觉中时间也慢慢的流逝过去,等到晚上十点多的时候他才放下了笔,而UU小说的稿纸也写满了东西,这上面也不是什么作战计划之类的,而是一些军事科技上面的东西。
陈敬云对于军事科技虽然不怎么了解,但是一些普通的东西还是知道,比如自动步枪啊,飞机坦克大炮什么的,但是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中国来说还太过于遥远。
现在的自己需要的不是坦克,也不是什么跨时代的飞机航母,而是步枪,重机枪,陆军支援火炮,而军械除了质量外,更加重要的是可靠稳定的同时保持足够廉价,比如国产的汉阳造步枪就挺符合目前的国情。有了廉价并且足够数量的步枪,加上重机枪就基本差不多可以组一个步兵团了。如果再加上一定数量的七十五毫米的步兵炮就更加好了,一个师不用多,只要能做到和北洋六镇一样有三十六门野炮,十八门过山炮就足够了,横扫中国不敢说,但至少也能够和北洋六镇相对抗了。
不过火炮这玩意太贵,要满编一个炮兵标的话,光是那五十四门七十五毫米的火炮就得上百万银元,而且你要让这五十四门炮打得响,怎么也得让士兵实弹打上十来发枚炮弹吧,加上还得给每门炮配上数百炮弹备战用,这光是炮弹钱又是近百万。这还不算那一千多号人的薪饷以及拉炮用的马匹呢!平时都这么贵了,战时更浪费钱,一发炮弹下去就是白花花的银子砸在敌人头上
不过火炮这玩意贵是贵,还不能真没有,不然的话就等着挨炸吃子弹吧!
既然野炮这么贵但是又不能缺,所以陈敬云就把心思弄到了迫击炮上头来了,据传这迫击炮技术简单的同时威力不小,当团以下级别的炮火支援火力最适合了。当然了,最关键的是,这玩意技术简单的同时也够便宜!再没有大量的七十五毫米步兵炮的情况下用大量迫击炮来加强火炮火力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如果再把什么掷弹筒,手榴弹列装上的话,估计也就差不多了!
当陈敬云幻想着rì后自己要真当成了军阀该怎么练军、发展军工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开门一看,原来是林成坤,只见他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陈敬云一见他这模样就有些气闷,他好歹也算是个新军军官,也上过新式军事学堂怎么就露出这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伸头缩脑的做什么,快进来!”随着陈敬云说出这句话后,林成坤才走了进来。
“大人,我去打听过了!”林成坤压低了声音。
“哦!”陈敬云一听,也知道林成坤说的是关于革命党的事:“你和他们接触了!”
林成坤点头:“晚上的时候我联系到了他们,还一起吃了顿饭,按照你的吩咐给他们露了口风!”
陈敬云道:“哦,他们同盟会怎么说!”
听到陈敬云说这同盟会,林成坤先是一愣然后才想起什么一样:“他们是共进会的!不过说他们是同盟会也没错!”
“反正都一样,你说说都见到谁了!”陈敬云对同盟多少也知道些,知道这只是一个松散的政治联盟,等辛亥革命过后也就彻底散架了。
“见到了他们一个姓刘的,听说是什么报的编辑,我怕他误会所以也没问仔细问他身份!他说如果像你这样的高级军官投身革命的话,他做不来主,但是他会上报!”林成坤说着。
陈敬云点了点头,他既然敢让林成坤去和革命党接触,就是知道那些革命党人为了革命成功是不会拒绝自己的。毕竟他们连什么会党流氓都能当成革命同志,自己堂堂一个新军军官而且还手握数千大军,就不信他们不来拉拢自己。
“嗯,做的好!你继续和他们接触,而且要快,最好这几天内就办妥!”陈敬云实在是怕夜长梦多,毕竟武昌革命以后基本上南方省份都发生过了革命,而这福建想必也用不了多久,而自己得抢在那些人的前头,其他不说,至少要先把手下的军队保住了!如果混得好,当一个师长督军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对了,他们还说,如果大人你能够举事的话,他们还可以提供光复响!”林成坤说出了一个陈敬云意料之外的事。
光复响!这个词听着有点陌生,陈敬云不解问道:“贿赂?他们打算给多少?”
不料林成坤却道:“这光复响是给下面那些士兵的,至于大人这边,他们还没有说!”
“都一样,无所谓,他们这光复响到底能够有多少?”陈敬云现在对钱财是没什么很大yù望,就算革命党人给他送来了几十万元,估计陈敬云也会拿来收买人心和购置武器。
“这个数!”林成坤竖起了三个指头。
“三十万?”陈敬云试探着问。
林成坤摇头。
“三万?”
林成坤继续摇头。
陈敬云疑惑了:“难道是三百万?这帮革命党这么有钱?”
林成坤的脸sè都快哭了:“是三千!三千大洋!”
一听到这三千,陈敬云忍不住讥笑:“打发叫花子呢,三千,下面随便一个军官都是几十上百元月薪,就算是大头兵也得八块一个月,这三千块够什么用啊!”陈敬云本来还想继续说一门七五生的过山炮就得好几万呢!
当即林成坤道大为赞同道:“当时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后来那人才说如果大人真的能够举事,那么他就联系上级,筹集更多军费!”
陈敬云摆手:“你继续跟他谈,这清廷就算再没用,这一时半会也垮不了,我这边再给你几天时间去谈,把这军饷,嗯,就是他们说的光复响,少说也得弄十几万来,不然这起事后一个月的军饷都发不下去,当然,越多越好。具体就看你自个发挥了!”
“我知道,我看那些革命党都挺有钱的,据说在海外南洋等地搞的募捐,让他们拿出个二三十万应该是可以的!”林成坤也觉得这三千块的确是太少了,前些时候他一堂叔为了给个jì子赎身都花了不止三千呢。
何况是办这要杀头连累家人的造反买卖,就算是十几万也是不够的,林成坤一边在心里鄙视革命党小气的同时,一边和陈敬云说起了其他关于革命党的情况。其实他和陈敬云还真冤枉了革命党人,革命党人又不是人人都是大富豪,rì常收入都是靠募捐,平时自己的rì子过的也紧巴巴的,孙中山和陶成章、章太炎等人更是因为钱款的事发生过多次争吵,而事关的款项也不过是万余rì元罢了!为了应付陶成章等人的催款,孙文可是连手表衣服都变卖过!可见革命党还真不是什么大款!再说了,革命党人要是能随时随地拿出几十万元来,人家早就用来买枪买炮了,犯不着拿出来送人!
第六章 孙府逸事
武昌的新军起义成功的消息通过电报传播到了整个神州大地,各地群情汹涌,革命党人更是肆无忌惮的四处奔走,企图把武昌起义变成燎原之火,继而发动全国范围内的起义。
说起来,这武昌起义的成功并不是偶然xìng,而是必然xìng的。
甲午惨败后又遭遇庚子国耻,使得满清朝廷下定了决心开始新政,办新式学堂,建铁路,鼓励工商业,编练新军,送了大量的学子出洋留学,十年来取得的成功也算颇为丰厚,工商业得到极大发展。但同时也种下了祸根,出洋的那些年轻学子们接触了国外,开了眼界,了解了zì yóu为何物之后,自然对满清统治下的国内越发不满。任何一个高度集权的zhèng fǔ开启民智后的结局都是悲剧xìng的,对于满清来说也不例外。
而鼓励工商业后,工商业得到迅速发展的同时资本家们也不再满足于轻工业,开始把目光瞄向了铁路等重工业追求更加大的利润,同时追求利润的资本家自然对朝廷屈服于列强,出卖众多路权和矿产以及关税被外人所把持所不满,更关键的是自发匪之乱后国内开启厘金制度用以弥补财政不足从而导致国内厘金关卡林立,这对影响商品流通而言没什么,但是其关键点在于厘金对国货、洋货的区别对待使得国货竞争力不足,以上种种导致了工商界对朝廷的严重不满。
同时办新军和开启新政的话需要花费大量的银钱,可是朝廷没有怎么办呢?答案就是滥发铜钱,增加厘金,加大赋税,这些举措虽然暂时掩盖了清末时期的严峻财政问题,但是普通民众承受着越来越高的通货膨胀,生活水平急剧下降。由此激发极大的民怨。
当有了追求理想的革命党,有了追求利润的资本家,有了满腔怨气的普通民众。这三者联合起来直接导致了武昌起义的爆发,其实就算武昌起义不成功,那么不用多久也会有南京起义,太原起义。总之革命已经不可避免,所以武昌起义成功后第二天,也就是十月二十rì凌晨,汉阳新军响应武昌起义,起义新军迅速控制了汉阳,随即向汉口进军。
如果十几年前满清权贵知道开启新政后会是这么个结果,打死慈禧她也不玩新政啊!可以说对满清权贵而言1900年后的新政改革是它入关两百多年来犯下的最大错误!如果不改革而继续愚民体制的话,说不定还能勉强维持几十年直到被列强吞并或被殖民,但是一改革没几年功夫就被自己所培养出来的新生代知识分子给革命掉了。所以说,站在统治者阶层而言,是希望被统治者越愚昧越好的,满清王朝和金家王朝就是成功和失败之最明显对比。
当然,还处以睡梦中的陈敬云还不知道武昌三镇已快被民军所占据,这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事,反正他知道最后革命是成功了,不用多久全国各地都会相继爆发起义的。而自己也会是其中一员。
他上半夜睡的很轻,生怕军营里出了什么事,这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有些迟了。
梳洗过后,陈敬云又巡查了一遍军营,然后又坐到临近上午十一点左右,他重申了紧闭大营,严禁闹事的命令后才带着三五亲兵回家。而他的副官林成坤一大早的就出去了,不用问陈敬云也知道他是找革命党人去了。
走半路上,想起昨rì孙道仁说过的那个桂花糕,当即就派了个亲兵去北城扬记去了。
回到家后,刚进门没多久,他就被俞氏叫了过去,虽然陈敬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陈敬云了,但是融合了记忆的他对俞氏这个母亲还是带有很大的尊敬,毕竟这年头一个女人要拉扯三个孩子成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俞氏仔细打量了陈敬云一眼后,问了几句关于昨夜为何未归家的事,陈敬云自然是恭敬回答说是因为公务缠身,加上以前陈敬云也时常住在军营里头,俞氏也不多说什么,不过当她听到陈敬云等会要孙道仁府上赴宴的时候,俞氏嘴角露出一丝喜sè。
“好!既然我儿有宴请,就早些出发吧,莫让孙大人等你,毕竟他是长辈!”俞氏的语气和蔼,而言语中似乎还带有丝喜sè。
陈敬云也不好说太多,这告退了后就出了门,随即重新换过一套衣服,穿上一套定制的军官礼服后才出门去。
然后一行人直奔孙府,等到了孙府后亲兵叩门,自然有孙府下人迎接,管家亲自引着陈敬云往前走,而随陈敬云来的那些亲兵也被引到了偏房里头喝茶用饭。
不过这往里走了会后陈敬云就发现孙管家并没有把他迎往正厅,而是朝着后院而去,这多少让他有些奇怪,毕竟这年头虽然风气比几十年前已经较为开放了,但是在官宦世家里还是会严守礼仪,这后院可不会让外人轻易进来。
陈敬云有疑问,而孙管家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不用陈敬云问就先自个说了起来:“先头老爷说了,今天的是家常便饭,您来也不算公务,所以在后院用饭!”
“哦!”陈敬云随口应着,但是内心里已经猜测着,这孙道仁打的到底是什么注意,这拉拢自己也用不着把自己往后院领吧。
孙道仁这院子乃是典型的江南三进宅子,穿廊过门中处处可见内心jīng致的雕刻,这些雕刻无一不透露出那种江南的秀巧,,和北方的那种大开大合的住宅风格完全不同。后院甚至还挖了个水池,引入了活水,水池子边上是一座假山,假山上有座亭台,水池边上种有不少奇花异草,花草上显然是刚浇过了水,透过阳光点点后枝叶繁花上折shè出晶莹光芒。
穿过园子,再转了数道回廊,陈敬云被孙管家引入一座花厅里,刚坐下没多久,就听见了孙道仁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子华来了!”
陈敬云连忙起身:“卑职见过孙大人!”
孙道仁走进来,一边伸出手虚托:“子华不用太客气!这里不是军营,今rì你上我这来也不是办公事!如此见外莫非是看不起我孙某不成,”
说着话的他还故作一副生气模样!
陈敬云闻言只能苦笑一声,既然搞不清孙道仁到底要做什么,索xìng也就不管了,他既然说不用客气,难不成自己还非得要对他恭恭敬敬不成,当即也是一屁股重新坐下:“是子华疏忽了,孙大人莫怪!”
孙道仁微笑点头,一边端起了茶杯一边道:“本来前几rì就想请你过来坐坐的,但是那里想到你竟是受了风寒。弄的拙荆这几rì成天在我耳边唠叨,说是不放心,非得要派人过去瞧瞧!”
陈敬云随口应着:“也幸亏孙夫人送过来的那几株百年老参,我的身子才能恢复的这么快!”
“这身子好了就好!”孙道仁喝了口茶继续道:“唉,现在可是多事之秋,事务繁多没个好身子可做不来这么多事情!我还指望你帮我顶大梁呢!”
“子华晓得!”陈敬云依旧是恭恭敬敬的回答着。
说起这多事之秋后,孙道仁少不得要感叹现今这世道:“这年月,到处都乱哄哄的,昨夜里徐镜清带着巡防营转了整整一夜,听说是抓了不少乱党!”
孙道仁口中的徐镜清乃是福州内的旧军统制,手下也有千把人,陈敬云的记忆里没有多少此人的资料,可见是平时不太相熟。至于徐镜清昨夜为何会抓乱党,陈敬云也多少猜出来一些。
“莫非是因为武昌那边的事?”陈敬云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嗯!”孙道仁道:“武昌那边闹的太大,刚才我得到消息,说是昨夜里汉阳那边也乱了!”
陈敬云听罢也是一愣,看来革命党人的行动还是很迅速的嘛,这样下去不用几天武昌,汉阳,汉口三镇就会完全落入革命党手中了。看来自己这边也需要加快行动了,总不能让的革命党人抛开了自己先起义,那可不是好玩的事!
说到这,孙道仁略微停顿了下,看了眼陈敬云:“现在时局紧张,我也知道第十镇里头混进了不少革命党,我就怕他们趁机闹事了,这万一要是闹起了兵乱,这福州的数十万百姓可就得遭殃了!你我的身价xìng命也将不保啊!”
按说以前以陈敬云对革命党人的态度,孙道仁这番话的确没说,但是现在的陈敬云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陈敬云了,如果说以前的陈敬云是抱着事不关己,只做本份内的事一心练兵的人,那么现在的陈敬云就是属于满脑子一门心思造反的那种人。但是现在这个时候,陈敬云自然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态度:“大人放心,有标下在,这福州城乱不起来!如果有人要闹,也得看标下的三十八标答不答应!”
“好!”孙道仁看见陈敬云如此态度,自然是笑容满面,正是因为陈敬云的这种态度,才会让他把第三十标交给陈敬云带。也正是因为陈敬云这样的态度,孙道仁才会请陈敬云来吃这么一顿饭。
两人又闲谈一番后,也逐渐把谈话从公务上转到了琐事私事中来!
“如果我记得没错,子华你今年应该有二十有三了吧!”孙道仁一边捋着胡须一边问道。
陈敬云略微一愣,一下子竟然也是没想起来自己的年纪,还是在心里默念一番后,才算出来了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的年纪:“大人记得没错!”
孙道仁继续捋着胡须道:“俗话说成家立业,这成家可是排在立业前面,这终身大事上子华可要抓紧了啊!”
第七章 林家有女
对孙道仁的话陈敬云只能苦笑!
说起来,以前的陈敬云是有过一门婚事的,对方乃是杭州那边的书香门第,原本是打算在陈敬云留rì回来后就成亲的,但是哪里想到还不等陈敬云回来,女方就因病香消玉殒了。人都没了,婚事自然也就没了。后来陈敬云一心扑在第十镇上,而俞氏又自持陈家乃是世家大族,书香门第,一心要给儿子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这一来二往,陈敬云的婚事也就耽误下来了。
至于现在的陈敬云,他现在可没有什么心思玩情情爱爱。这几天乃非常时期,陈敬云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发动起义,然后据地当军阀之类的,对于成亲结婚之类的可是没想过。
“这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一切自有家慈安排!”陈敬云随口应付着,不过既然被孙道仁勾起了婚姻这事,他脑子里很自然的就想起了,这个时代男人是可以三妻四妾的。虽然前世的他女人不缺,但是对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同时拥有众多女人也是抱有幻想的。
孙道仁又和陈敬云说了一番琐事后,花厅里又进来了数人。
来人中为首的是身穿大红绸的贵妇,此人陈敬云认得,知道她就是孙道仁的正妻林氏。而林氏身边的乃是一蓝绸贵妇,面容略老,看上去比林氏要苍老的多。两人身后自然都有丫鬟跟着伺候。
见这两人进来,陈敬云连忙起身!
人还没有进来,门口外的孙夫人就已经开口了:“早上的时候老爷说陈哥儿要来我还不信呢,方才听下人一通报,才知道陈哥儿是真来了!”
话说着,她人也到了里头,上下打量了陈敬云一番:“陈哥儿今天这一身的军服可是好看得紧,我们老爷穿上新式军服就是不太搭调了!”说完,转脸对着身旁的贵妇道:“妹子,你说是吧!这么俊俏的后生我们这福州城里可不多见!”
那贵妇看似极为认真的把陈敬云看了又看,最后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点了点头:“的确和姐姐先头说的一样,这模样当得上玉树临风这四个字了!”
被这两个老妇人当面称赞长的帅气逼人,就算是陈敬云的脸皮厚实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夫人言重了!”
“这位是我妹子,夫家是京城林氏!”孙夫人介绍了句后,陈敬云才道:“见过林夫人!”
林夫人连忙伸手虚托:“贤侄客气,你我都是客,可不用和我客气!”
这才刚见面呢,林夫人就说出贤侄二字了,这还真够不客气的。
随即四人重新坐下,开始了左一言右一语的攀谈,和孙道仁相比,孙夫人明显要健谈的多,虽然说的都是家里家外的一些琐事,但是此人言语间说的有趣,加上话多倒也主导了众人间的交谈。孙道仁言语上自然是顺着孙夫人的话语,不时的插几句,而林夫人显然没有孙夫人那么健谈,除去一开始多说几句了外,后面的话就少了些,就算说了几句多数也是集中在陈敬云身上。
“陈贤侄东渡留洋,这一去万里之遥想必很幸苦吧!”林夫人显然是对陈敬云早年求学的经历很感兴趣。
陈敬云回道:“晚辈东渡留洋数年间,并不是是独身前往,周围多有同学前辈照顾,就是异国他乡地方上不熟,偶有不便罢了!辛苦却是说不上的!”
孙道仁此时也接口道:“当年我就知道子华是吃得了苦的人,不然那么多人里头,也不会选上他去留洋!”
期间,陈敬云又说了些国外的趣事,留学间的一些所见所闻。在座的孙道仁,两位夫人都是老一辈的人,只知道大清之外还有其他的国家,但是对于rì本及西洋诸国了解的却是不多的,陈敬云说话的时候引着一些后世的所见所闻,一时间倒也是让众人听的津津有味。
约莫片刻后,孙夫人就带着林夫人辞行出了花厅,这两位出去了后,孙道仁摆了摆手,随后孙府的下人们才开始端上席面。
因为是家常用饭,酒席中只有六七样的家常菜式,不过这菜式虽然普通,但是单单从这外观样式,从饭菜的香味就已经显示出了孙府厨子的功力。
用过饭后,陈敬云和孙道仁又喝过一壶茶,陈敬云才辞别而去,走之前,孙道仁再次的嘱咐陈敬云这些天要多注意些,别让那些革命党人趁机闹事。
于此同时,孙府后院的一栋阁楼内,隐隐传来阵阵女子低泣,女子低泣声中夹杂着妇人的声音:“韵儿,娘知道你不满意,可是你也要为我们家想想,为你弟弟浩儿想想!”
“自从你爹过了,族里的叔伯们个个都欺负我们娘三个,你弟弟又不争气,如今欠了那么多的赌资,就算是把我们祖传的那些田产全部变卖了也不够啊!”林夫人的声音了多了叹气声。
“那陈家我留意过了,家财颇丰又是书香门第,算是福州城里的世家大族,陈家夫人也说了,只要把亲事定下来,就备上礼金万两。”林夫人继续说着:“这样一来,浩儿欠的那些赌债不但能还了,还能给浩儿置下一份家业,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寄予篱下了!”
“难道这样就要把女儿当货物一般卖了么!”黄莺般的声音响起,透过窗纱,依稀可见一个穿着黄sè纱裙的妙龄女子手里捏着手帕,伏在桌上。
“这……这怎么能说是卖!再说了,刚才我也见过陈家的那位公子了,长的可俊朗的很,而且他还是留洋回来的。论起学识来,可比你那半吊子的贝满女校强的多,论起前途,他现在任职新军,官拜三品,还颇得姐夫的赏识,他rì封相入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这样的人难道就真委屈你了?”林夫人说着说着就有点动气了。陈敬云这个女婿她是很满意的,这大清朝虽然顶戴不值钱,但是有品级又有实职的官员却是少的可怜。
“可是……可是……”林韵似乎依旧不甘心:“我不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话本小说看多了你,难不成你还真想着和什么秀才公子哥在后花园里花前月下!哼,就知道当年送你去新式学堂是个错误。要不然你能和我这样说话!”说起林夫人起了身,一边朝着门外走去一边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和陈家夫人都已经商议好了,这几天就开始下聘!”
屋内林韵闻言更是伏在桌上抽泣起来,好半晌后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小姐,别哭了,再哭眼睛都肿了!”
林韵抬起脸,亮晶晶的泪珠依旧挂在她的那张如同jīng瓷一般的脸儿上:“哭肿就哭肿!反正我都要被母亲卖掉了!”
那小丫头似乎不太认同林韵的话:“小姐,其实夫人说的没错,我就觉得姑爷挺好的,他来的时候还带了你喜欢吃的桂花糕呢。”
“好什么好!你见过还是我见过!”林韵这会也不哭了,坐直了身:“反正我不嫁,就算当姑子也不嫁!”
小丫头似乎也是小孩心xìng:“小姐你要逃婚吗?”
林韵一听,嘴里喃喃着:“逃婚?”不过想及她弟弟林浩欠下的那一屁股赌债就让她心底一沉,随即那眼泪又是哗哗的流下:“你以为我没想过啊!”
“小姐你不嫁又不逃婚,那小姐你要怎么办?真要当姑子吗?”小丫头露出极为天真的表情,用着满脸的疑惑看向林韵。
“我……我……”林韵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下一刻,低泣声再次响起!
此时此刻发生在孙府别院的事陈敬云自然是不会知道的,此刻的他带着一行人回了家中后,准备见过母亲后就回南校场。现在的时局紧张,他陈敬云要想成功起义的话,要做的准备工作是不能少的,这其中除了联络革命党外,更加重要的就是笼络部下了,毕竟要起义造反靠他一个人可不行,他得拉着手下一大堆的中低级军官一起干才行。
不过见到俞氏后,刚说起孙府那边的事,俞氏却是告诉陈敬云,她帮陈敬云找了门亲事。而对方就是孙道仁的妻妹夫家林家。陈敬云刚听到亲事这两个字的时候开始还有些惊讶,不过等他一反应过来后联想到今rì的孙府一行,再想起林夫人当时对自己的多有关注,也就静下心来。
“林家?我听说他们不是福州本地人氏吧!”陈敬云知道俞氏对所谓的家族看的很重,如果对方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世家大族,俞氏是看不上眼的。
俞氏解释了起来:“那林家男人原先是个京官,乃是个四品的户部主事,林家男人去了后林夫人就带着一对儿女投了他们的姐夫孙大人。这家世和咱们家是相差不多了,那林家女儿年方十七,她的人娘先头也是见过了的,长的貌美秀丽,而且上过新式女校的,配我儿是刚好!先头孙大人之所以邀我儿过去,就是那林夫人想要看看你的人!”
对于婚事,陈敬云之前是没有想过的,毕竟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革命造反了,除此之外其他的都是次要的。而现今突然冒出来一门婚事,而是对方还和孙道仁扯上了关系,这就不得不让陈敬云为之慎重起来。不管那林家之女到底怎么样,这已经没所谓了,最重要的是插在中间的孙道仁,而现在陈敬云却是需要孙道仁的信任,至少起义之前需要得到孙道仁的信任。
沉思一番后,陈敬云道:“婚姻之事自然是由母亲做主!孩儿并无异议!只是近期孩儿军务有些繁忙,这婚事最好往后推一推!”
眼见陈敬云如此轻易的答应,俞氏也是满面笑意:“娘亲先头找人算过了,三个月后的十二月十七是个吉rì,有三个月时间的准备也不算仓促。”
“一切依母亲便是!”陈敬云满口答应,这婚事注定是会成为泡影。别说三个月后了,就算是一个月后他陈敬云就已经反叛清朝了,到时候恐怕就算自己想娶,对方估计也不敢嫁了。就算女方敢嫁,到时候自己也不用看孙道仁的脸sè,随便找个由头退婚就是了,算不上什么大事。
=============林韵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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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暴风雨前夕
辞别母亲后,陈敬云直接带着亲兵回去南校场了。至于那门婚事早已经被陈敬云抛之脑后了。
刚回到军营,还不等陈敬云坐稳喝上一杯茶,林成坤就是匆匆忙忙的找到了陈敬云。
“是不是有了进展?”陈敬云问道。
不了林成坤却是摇头:“不是,而是今早有其他人找上了我?”
“哦?什么人,别支支吾吾的,有事快说!”陈敬云不太喜欢说话的时候没掌控主动权。
见陈敬云脸sè不太好看,林成坤也不敢太多话头,直接把话说了出来:“这上午的时候,我按照你的吩咐有去找了那个姓刘的,不过那姓刘的只是他们革命党里面的下层角sè,说来说去就那几句,光复响的事也做不来主。说是要等他把情况向上面汇报了后再把情况反馈回来。不过回来的路上,我却又是遇到了一个光复会的人!”
“光复会?”陈敬云略微一愣却也是想了起来,这光复会也是同盟会的一个组织。这同盟会乃是个松散的政治大联盟,他们的共同目标就是推翻满清朝廷,但是其他的各项政治主张却是有很大的异议。而同盟会种较大的几个分属组织就是共进会,光复会,兴中会。
“嗯,那人叫林浩,据说是光复会福州分部的头面人物!”说起这林浩,陈敬云竟然在脑海里找到了这个人的记忆。根据以前的记忆,这个林浩可是来拉拢过陈敬云的,年初广州那边爆发起义的时候,林浩就偷偷上门拉拢陈敬云,企图让陈敬云带领新军响应广州那边的起义。可是当初的陈敬云愣是不鸟那些革命党人,虽说没有把人抓起来,但是也没给林浩好脸sè,直接就给轰出去了。
不等陈敬云问,林成坤就先解释了起来:“这光复会的人也是共进会一样,想要拉我们加入革命党!”
“其他方面怎么说,还有,这两者都掌握了多少力量?”陈敬云对于同盟会那复杂的内部关系一时半会也理不清,索xìng也就不管了,反正他们都是革命党,到时候一起拉来合作就是了。比起同盟会内部的争斗,陈敬云更在意他们到底掌握了多少力量。
要发动起义,单靠陈敬云一个人可是办不到的。陈敬云手中满打满算也就掌控了一个第二营,这第二营也才六百多人而已,单凭这六百多人引发起义还成,但是要想控制住福州城,这六百人可不够。到时候起义一发动起来,就必须要控制住工程营,辎重营,炮营等部队,另外还有即将到达福州城的第三十八标第三营,第三十七标的第二营。要想控制住这些部队,就必须要依靠革命党人了,毕竟陈敬云的嫡腹可以说只有第二营,第三十八标的其他两营虽然也是他的部队,但陈敬云掌控第三十八标不到一年时间,还没有能够完全掌控住其他两营,真正事到临头了想要依靠他们的话变数会太大。
所以,革命党人能掌控多少力量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林成坤道:“他们掌控了多少人没有明说,但是通过他们话里的意思是,几百人应该是有的,而且姓刘的说过,到时候只要我们拿下福州城,那么他们就能策动其他几支部队响应起义。至于那个林浩更是明言,他们能够在事发之rì能够配合我们拿下福州城。”
陈敬云摸了摸下巴:“对了,他们先头说的那个光复响呢,能拿出来多少!”
这年头,打仗可是要花钱的,军官或许还会为了前程或者是各种虚无的理想跟着你造反,但是下面的普通士兵可没这么高的觉悟,没有白花花的银子摆在他们面前,甭想他们扛着枪去打仗,更加别说造反了。历史上的幸亥革命里头那么多支持革命的各路民军,绝大部分都是奔着响银等各种好处来的,南京临时zhèng fǔ成立后,临时zhèng fǔ可是被各路义军的闹响弄的焦头烂额,陈敬云可不想步他们的后尘。
林成坤回道:“这钱的事他们好像还真做不了主,不过我看他们言语间好像真不是什么有钱的主,所以我看这光复响够呛!”
陈敬云放下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心中则是盘算着,这光复响有则最好,没有也无妨,反正到时候起义了把福州城里的藩库一抄,再抄几个高级官员以及旗人贵族的家,不说多,但是几百万应该是可以弄到手了,饷银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再去和他们谈谈,嗯,光复会。共进会都谈,不用在执着于光复响上,尽量让他们安排实权人物的会面。”陈敬云一边思考一边说着:“现在时局紧张,这事不能拖太久,多则七天,少则三天,就要得到实际xìng的进展!”
林成坤听罢略微一愣,他可不知道陈敬云为什么会这么急迫,当即道:“不要银子?还有大人是说你自己亲自和他们面谈!”
陈敬云点点头:“钱嘛,有多少要多少,他们要是真给不出也无妨。至于会面,自然是要亲自见见的!”
其实这事谈的余地并不大,毕竟这不是什么商业合作,而是要起义。谈的过程无非就是我试探你,你试探我,生怕自个一个不留神就被对方给卖了,等有了诚信的基础后,双方的合作也没什么好谈了,直接弄个计划联合起义就是了。至于坑友军,保存实力这种事情短时间内还不会出现在革命党人里头,毕竟现在的革命党人虽然派系林立,分歧众多,但是在推翻满清这个共同的目标上还是很一致的。
有了陈敬云这个意思后,林成坤接下来的两天里连续和共进会、光复会的人会谈,并且见到了更多革命党人的核心人士。由于陈敬云比前面几天更为积极主动,这一番会谈下来极为顺利,短短三天时间内就已经分别和共进会、光复会的高层取得了联络。
而这短短三四天里,天下局势可谓是风云涌动,湖北民军头rì占据武昌,次rì占据汉阳、汉口,短短三十六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湖北民军就已经占领武汉三镇,同时大规模征兵,数rì内就扩兵一倍有余。同时清廷反应也不慢,武昌起义的第二天,也就是十月十二号命令荫昌率领陆军,萨镇冰率领海军前往湖北镇压起义,两天后又起用袁世凯为湖广总督,主持对湖北叛乱的剿抚事宜,不过袁世凯称足疾未愈而拒绝赴任,同rì陆军部派遣的第二镇、第四镇各一部已乘坐火车陆续抵达汉口以北,准备集结兵力攻占汉口。
十五号革命党人在信阳发动起义,企图响应革命,但是被清军成功镇压,同rì,清军马继增部抵达汉口江岸。
此时清军已经在汉口外围完成了初步集结,从十一号武昌陷落到十五号,短短四天时间里清廷就依靠铁路从外省调集了近万大军,这等反应速度在当时的交通条件而言,已经算是非常快速了。
随后几天里,清军和民军各有攻防,于滠口至刘家庙一带反复拉锯,十八号,汉口的各国领事馆宣布中立,称武昌起义为中国之内战,各国不予干涉。将“严守中立”。
湖北那边局势混乱的同时,中国其他省份也是风云涌动,各地相继爆发了小规模的动乱,但是由于湖北那边局势没有明朗,各地的实权人物都还处于观望时期,一时间倒也算是风平浪静,至少各省响应起义的时间比陈敬云预料的要晚很多。
当然了,各地的报纸可就是平静不下来,各种各样的消息充斥其中,一会说清军大败,一会说民军大败,乱七八糟的消息什么都有。
而福建这边,和南方各省一样,保持着大体平静下,下面流动着不为人知的汹涌暗流。在陈敬云的授意下,林成坤和革命党人接触频繁,双方了解了初步意向后,陈敬云也是分别见过了李浩,刘通这两名革命党的联络人。后来陈敬云发现他们光复会和共进会竟然是抛开了对方单独和自己会谈的时候,陈敬云思索了半天却是决定同时和光复会和共进会的核心人见面。
他们革命党人内部的倾轧本来陈敬云是无意管也不想管,但是现今陈敬云却要是打算联合革命党人发动起义,那么就不能让革命党人还是各干各的了,要是能把他们光复会,共进会,兴中会的势力都联合起来,那么到时候起义也将会有更大的胜算。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把这些人联合到一起之后,自己就可以利用革命党人内部的矛盾从而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率领起义的主导权!
十八号晚,陈敬云巡视完军营后,却没有和往常几天一样和衣休息,而是换了一身常衣,然后和林成坤两人悄然离开了军营,甚至连亲兵都没有带上。
两人一路夜行,随即在一条小巷子里停了下来,陈敬云对林成坤使了个眼sè后,林成坤缓步走入小巷内,然后叩响了其中一家小院子的大门,不用多时,院门被打开了,走出来了一个身穿西服的男子。
这人出来后一见林成坤和陈敬云,面上露出喜sè之后道:“快进来!”
待两人进去后,那男子伸头往外面的小巷扫视了眼,发现没有其他人后快速的关上了门,而后把陈敬云、林成坤两人带进了正厅。
刚进正厅,陈敬云就已经发现正厅里人不少,约莫有七八人之多,更关键的是,这七八人里头自己竟然认识四个!这四人就是工程营管带林文英,炮兵营管带萧奇斌,第四十标标统林肇民,马队队官黄安源,宪兵营管带俞绍瀛。
第九章 密议(一)
这南方的新军果然都烂到骨子里了,福州城内的中高级军官竟然有那么多都是革命党,如果算上陈敬云这个伪革命党的话,那么第十镇可以说已经是革命党人的军事力量了。其中的林文英、萧奇斌、黄安源是革命党的话陈敬云也不觉得怎么奇怪,这从他们平rì里的一些言论举止都可以猜测个一二。但是这林肇民是革命党就让陈敬云有些疑惑了,在陈敬云的记忆里,林肇民应该是和以前的陈敬云一样,醉心于兵事上,对于政治不感兴趣的,怎么会突然成为革命党呢?
这个时候,陈敬云身后的林成坤却是俯身到陈敬云耳边悄悄说了句:“据传林肇民乃是林伊民的兄长!林伊民年初在广州事败被杀后,他才起意加入同盟会的”
剩下的三人陈敬云却是不认识的。
刚进门,接陈敬云进来的刘通就是道:“这位就是陈标统了,想必大家都认识他了吧!”的确,陈敬云这个名字对于福建的革命党人而言早已经不是什么陌生人了。
“至于林标统,萧管带他们,陈标统应该也是认识的,也就不用我介绍了了吧!”刘通面sè笑容的介绍着。
而陈敬云虽然心中有些惊讶,但是对于第十镇出现革命党人早已经是有心理准备了,当即点了点头道:“都是老相识了!”
这会,林肇民也站了起来:“欢迎子华加入革命队伍中来,现在我中华正值危难之际,正是需要子华这样的正直军人站出来挽救我华夏四万万子民的时候。”
“为了华夏子民的未来,子华自然是不甘落于人后的!”陈敬云也大言不惭的说道。
此时,林肇民也介绍起来其他几人:“这位是我们同盟会福建支部的会长郑祖荫先生,这位是上海特地赶过来支援我们起义的魏胜田先生,魏先生之前担任过孙先生的助手。最后这一位是负责联络会党的彭寿松先生!如果许崇智先生今天也在的话,那么我们同盟会在福建里的人就是全到齐了。”
陈敬云望着在场的这些人,心中暗思:在场的这些应该就是同盟会在福建的核心高层了。不过这些人能够在今晚相聚一堂,可是有着陈敬云很大的功劳,这同盟会里派系林立,单单眼前这七个人里头,至少存在了三种派系:光复会、共进会、兴中会。虽然他们平时都披着同盟会的外衣,但是近年来同盟会早已经名存实亡,这些革命党人的rì常行动也就是统一挂了个同盟会的名头,具体的事物上还是分开来了的。至少前些时间武昌那边的起义就和光复会、兴中会没什么关系,那是共进会单独搞出来的。同样在这福州如果不是出了陈敬云这个变数的话,那么光复会、共进会、甚至是没什么实力的兴中会也会撇开了其他人自己单干。
一番废话过后,陈敬云由在场的七人作为介绍人,宣誓加入同盟会,完成了一个简短的入会仪式后,郑祖荫道:“今夜得子华加入,我福建光复之rì可待!”
“郑会长言重了,子华一人言微力轻,革命大业还需要各位一道努力才是!”
林肇民却摇头道:“子华就不用谦虚了,这第十镇上下都谁不知道三十八标的第二营是你的嫡系,有了第二营,大了不敢说,但是这福州城指rì可下。”
这话他说的也不错,现在福州城内驻扎的部队虽然有数千人,但是那些工程营和辎重营的士兵战斗力肯定是不能和第二营这样的正规步兵营相比的。
陈敬云却是皱眉道:“如果是前几天还好说,但是现今三十七的第二营也到了福州城外,我下面的第三营明rì也将到达福州,如果安排的不好,恐怕变数会太大!”
此言一出,低下众人也都是皱眉起来,因为平rì里革命党人的发展都集中在了福州城内,对派遣在外的其他部队接触的太少,造成在其他部队里并没有发动多少成员。这一旦起义的话,这临时调来的两营兵力的确有太大的变数了。
此时林肇民道:“陈兄,你下面的第三营就算不能把他们拉入到革命队伍中来,但是稳住他们应该不难吧!”
陈敬云却是摇头:“难说,如果来的是第一营,凭借我和第一营管带庄先河的交情,要稳住他们不难,但是这第三营的李继民和我却没有多大交情,虽然这一年里也往里面安插了一些人,但是终究差了些,难成火候!”
“胡季高?你是说振武学校毕业的胡季高?”此时,那位从上海赶过来的魏胜田却是说出了众人的意外之话:“如果真的是这个人,我可以试试劝说他!”
“哦?”陈敬云问道:“莫非魏先生认识此人?”
魏胜田点点头:“当年在振武学校的时候,我和他住同一间校舍,交情尚可!只是没想到数年不见,他竟然不声不响的就跑来福建这里做起了军官!”
“如果魏胜田先生真的认识此人,能够劝动他的话,别说是策动此人反正,哪怕只是稳住他,那么福州城也能够顺利拿下!”陈敬云随口瞎扯,这军事上的事情充满了变数,任何保证都是不太现实的,但是现在起义之前,陈敬云可不会没事找事打击他们的信心。
更重要的是,陈敬云需要在他们的心中树立强而有力的形象。从而取得起义之领导权。
最开始几天里,陈敬云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在这场举国之乱中保全自己的安危,但是过了几天后,当他发现革命党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大势力后,他的心思就慢慢变了,从最先的加入革命党到想要这场起义的领导权,以便在后来的军阀混战中取得基础。
“好!有了陈先生这句话,我魏某绝不辜负诸君期望!”魏胜田的年纪约莫三十左右,带着金边眼镜,透过镜片依旧可以看到他眼光中透露出来的坚毅。
郑祖荫也是露出开怀神sè:“现在有了子华的第二营,加上我们在工程营,辎重营,宪兵营,马队等地发展的同志,掀起一场福州的革命风暴不成问题。如果能够把李继民稳住,到时候就算三十七标第二营顽抗到底,也无伤大局了。何况现在举国都在反抗满清朝廷的**政权,三十七标的士兵们估计也有不少是心向革命的。到时候把他们策动也并非难事!”
陈敬云对郑祖荫前半部分的话是赞同的,自己和革命党人联合起来,拿下福州应该不成什么问题。但是对郑祖荫的后半部分话却是不认同,这三十七标可是孙道仁嫡系中的嫡系,第十镇最早成军的部队,第三十七标标统带秦玉年是正儿八经的巡防营出身,跟着孙道仁已经有十余年之久,属于孙道仁的亲信中的亲信。这层关系可比陈敬云和孙道仁的关系亲密多了。要是革命党人能拉拢动三十七标的话,他们早就造反了,也不用等到今天。别说三十七标了,就算是陈敬云手下的第三十八标革命党人参透了那么久也没有多大效果。如果不是陈敬云自个心生起义之心的话,革命党人要策反第二营的难度不亚于策反孙道仁。
当然了,最后不管是三十七标还是三十八标最后都会走上革命起义的道路,只要等到湖北那边局势稳定下来,南方各省的实权人物看不到清廷胜利希望的时候,不说拉拢,他们自个都会准备起兵造反了,历史上的南方各省基本都是一个模式。幸亥前期都是观望,然后一看清廷不行了,下面的各路实权人物就立马改变旗帜宣布革命了!
天知道他们当中有多少是真的革命党。
此时,彭寿松此时却插口道:“诸位,不如我们提前发动起义?现在我们突然发动起义的话要要掌控福州城不成问题,也避免了第三营和第三十七标第二营可能的反应了!”
在场众人一听也是神sè闪过兴奋之sè:“对啊,现在发动起义的话岂不是更有优势!”
不料陈敬云却是摇头道:“不可能!”
“为什么?”郑祖荫不解问道。
“因为武昌事发之后孙道仁就已经下令收回了士兵手中的子弹,而且前rì松寿已经命令孙道仁向巡防营前路的程金魁移交屏山军械库,没有子弹怎么起义?难道让士兵拿着空枪去起义吗?”陈敬云说着有些郁闷,因为收缴士兵手中子弹的行为还是他向孙道仁建议的,因为那时候陈敬云生怕革命发动的太早,那些革命党二话不说就把他也给革命了!至于那军械库则是因为时局越来越紧张,松寿越来越担心所至,所以才在收了新军士兵的子弹后更是把军械库也从新军手中收了回来。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也是沉闷了下来!
半晌后,魏胜田突然站了起来:“我可以向上海发电,让他们紧急调运一批子弹过来!”不过说着说着他就有些泄气:“不过据我所知,上海那边的同仁手中的子弹也不多!”
陈敬云插口道:“不用多,哪怕只有几万发也是可以的!起义的时候就算把第二营,工程营,辎重营等都发动起来,也是凑不出一千支抢的,因为工程营,辎重营是很少配枪的,主要还是第二营那边。按照一支枪最少十发子弹计,有一万发子弹就能完成初步作战计划。等拿下军械库后自然有充足的军械补充。”
但魏胜田却是摇头:“一万发恐怕很难,就算能调来估计也要半个月后,如果是三五千发倒是可以在三天内调过来!”
“这样的话,今后数天内发动起义是不现实的!这几天里我也会想办法调出一部分军械来!不过魏先生这边的子弹也是需要的,以备无患!”陈敬云说完林肇民却道:“怎么调?军械库现在被旧军巡防营所掌控,这些旧军可没多少人心向革命的,恐怕不好做手脚!”
陈敬云沉思一会后道:“办法我来想,还请诸位给我几天时间!”
陈敬云如此说,下面的诸位自然也只能点头了。
因为要起义的话,主要力量就是陈敬云和他手下的第二营,虽然革命党人到时候也能拉出几百人来,但是和第二营这个长驻福州的正规步兵营相比,战斗力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正是因为第二营如此重要,革命党人才会费尽心思拉拢陈敬云。
陈敬云继续道:“举事之rì除了子弹外,还得有军饷。我可是打算到时候起义士兵一律双响,出发前就先拿一个月响银的,还有拉拢策反其他士兵也是需要军饷的!”
说罢他看了看场中诸人:“这笔钱是绝不能少的!”
第十章 密议(二)
陈敬云说完,其他诸人也是神sè正常,郑祖荫等人也知道虽然自己这些人为了革命可以抛头颅洒热血,但是底层的士兵们可没有这么高的觉悟,其他地方不知道,但是他们可是知道现在湖北民军那边为了征兵,可是开出了高额饷银的,不然除了热血学生外估计就没人参军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后,场中略微冷静了一会后郑祖荫首先开口:“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筹集起义款项,现在已经有了六万多元,这笔钱我原本是打算购置军火的,现在就拿出来充当军资!”这是兴中会的。
这时,林文英也道:“前几天陶成章先生也给我这边汇了一笔款子,有七万元”这是光复会的。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萧奇斌也开口了:“我们共进会原本也打算在近几rì举事,手中也有一笔款子,不多,两万余而已!”说罢他略微停顿了会却继续道:“不过,我可以私人捐出两千元来!”
没看出来,萧奇斌的家底竟然怎么殷实,殷实的同时竟然甘为革命奉献家产,这种情cāo陈敬云自认拍马也是赶不上的。
有了萧奇斌开头,林肇民也不甘落于人后:“我林家也能拿出来一千元,不为别的,就为了给舍弟报仇雪恨!”
有了这两个人开头,陈敬云也不好什么都不说,只好道:“我陈某人也拿出四千来!”说罢,随即转头对林成坤道:“你家底不少,也拿出来一千来!”按照陈敬云心里的想法,他早就把军队当成自个的了,就算今天革命党人不拿出钱来,那么陈敬云也是打算从家中暂时拿出钱财来用作军资的。不过革命党人既然有钱拿出来,自然是用他们的了。
彭寿松道:“我和手底下的兄弟们凑一凑,两千元也是拿得出来的。”
剩下的数人虽然没有拿出几千上万来,但是多少几百也是有的。
如此凑了一番,竟然也凑出来近十六万元来。
有了这十六万元打底,陈敬云心中多少也是踏实了些,至少短时间内的战费是有了,至于以后的军费就不属于现在cāo心的范围了,到时候要养军可不能靠革命党和自己这些人的捐款了,那是要靠地方财政了。
毕竟一镇之军单单一个月的费用就得近二十万元,这购置装备,维护装备等各种各样的费用还没算进去呢!
之后,郑祖荫提议,正式成立起义军司令部。众人也都是深为赞同,毕竟起义临近,到时候可不能乱哄哄的,各项的军事行动等事务都得有个章法。
那么谁当这个司令呢?郑祖荫问在场中人,这个问题一出,霎时就冷了场。要当这起义军总司令,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需要拥有相当高的军职和威望,这样才能顺利的统帅起义新军和拉拢其他新军旧军。而革命党人中符合这一点的人不多,无非就是第二十协协统许崇智,第四十标标统林肇民,第三十八标标统陈敬云。而其他人中的萧奇斌以及林文英两人虽然在革命党内部威望尚可,手中握有的兵力也不算少,但是军职太低,真要当这个司令的话不见得有多少起义军官会听他们的指挥。至于郑祖荫和魏胜田以及刘通等人就更不用说了,连个军职都没有,他们的作用在于起义前联络个人以及筹集军资,打仗的事轮不到他们身上。
按照道理来说,陈敬云,林肇民,许崇智三人中,许崇智的资历是最为厚实的,不但军职最高,同时他还是孙文早年的得力助手,兴中会在福建的首脑人物。但是许崇智早已经被孙道仁所顾忌,前几天武昌一事发就把许崇智赶到昭武府去了,他要来当这司令的话根本就无法履行实务。
剩下的林肇民和陈敬云可以说半斤八两,军职一样,而两人也都是刚进入同盟会不久,说起动机来都不是那么的纯洁。不过林肇民所统领的第四十标下属的两营部队却不在福州城内,一营在昭武府,二营在延平府,说白了他现在就是个光杆司令。
如此一来,反而是陈敬云占据了最大的优势!他有足够高的军职和军中威望,最最重要的是他手底下还握着福州城内唯一一个正规步兵营。
除去这几个原因外,还有更加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同盟会内部的派系倾轧,兴中会,光复会,共进会,甚至是以彭寿松为代表的会党之间的矛盾虽然还没有到达巅峰,但是已经显出了苗头,可以想象的,他们不太可能接受另外一方的势力来领导他们。
革命、推翻满清虽然也重要,但是领导革命的权利同样重要。
一番我看你,你看我的沉闷时间过后,萧奇斌突然道:“我提议让陈敬云担任起义军总司令,林肇民为副司令!”
萧奇斌此话一出,光复会的林文英也道:“我也同意,我们这边只有陈兄和林兄职务最高,而陈兄手下的第二营也将是起义军主力,如此陈兄担任司令,林兄担任副司令则为万全之策!”
不料,陈敬云却道:“那许崇智呢?他可是二十协的协统,由他来担任这个司令才名副其实吧!”
“咳!”彭寿松摆了摆手:“现在许崇智还在昭武府,由他来担任司令怎么指挥部队,怎么笼络其他新军旧军?”
魏胜田也是点点头:“彭先生说的没错,我想许崇智会理解我们的做法的!”
郑祖荫也道:“子华你来担任这个司令是众望所归,就不要推迟了!”
此时,陈敬云才叹了口气:“既然诸位如此说,那么陈某只能赶鸭子上架,勉力为之了!”
不过此时陈敬云身后的林成坤那一直绷紧了的脸终于是舒缓了起来,他身为陈敬云的心腹之人,可是知道陈敬云一直想要这个领导权的,不然陈敬云也不会把光复会,共进会,华兴会的人都拉来一起开会议事了!有了这三个派系的倾轧、不信任,陈敬云才能从中找到机会。而现在已经证明了,一个有着强悍力量并且不归属他们任何一派的陈敬云成为了他们之间的润滑剂,也只有陈敬云的存在才能让这三方的人物相互配合起来。
如此一来,陈敬云成为起义军总司令就已经成为预料之中的事。不过这个司令更多也只是名义上的,至少陈敬云就指挥不了这些革命党人手下的力量,要想得到真正的权力,真正的掌控起义军一切还得靠自己!准确的说是靠手底下的人和枪!
随即众人又讨论了一番司令部的构架,以及到时候各种各样的可能xìng安排外,就是展望了一会未来的美好幻想,说起这未来,众人就是激情高昂,说什么把满清朝廷赶下台后,中国不用数年就能跻身列强,重现汉唐风采,人民都安居乐业云云,虽然陈敬云对他们的夸夸而谈没什么认同感,但是也不好阻碍人家幻想未来不是,只好附和了几句。
约定了各种事项后众人才算是结束了这一次不算正规的会议,会后陈敬云辞别众人就和林陈坤离去!
但是林文英和林肇民等人却是没有紧跟着就离开,屋内的那盏昏暗的煤油灯一直亮到了午夜!
由于时间已晚,加之现在时局紧张,福州城内尤其是南校场附近早已经实行宵禁,陈敬云也不好和林成坤大摇大摆的回军营了,所以两人分别后,就是各回各家。
回到家里已经是亥时三刻,晚上十点半了,府内诸人大多都已经睡下,陈敬云也不想打扰他们,特意吩咐门房不必声张,更不用去通报陈俞氏,饶是如此,门房里的小厮也是快步小跑了进去,显然是去通知陈敬云院子里的丫鬟。
刚进他所住的院子,发现屋内的灯已经亮起,他房里的几个丫鬟都已经候着了,她们这会都是穿着单薄贴身的丝绸小衣,外头也没有披件外衣,显然是睡下后被匆忙叫起来的。
陈敬云摆了摆手:“都回去睡去吧!不用管我。”
那几个丫鬟里听罢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相继退下,不过却是剩出来一人,此女年约十六七岁,瓜子脸,长的极为清秀。本来这群丫鬟都是上人之姿,但是她在这三四个丫鬟中却尤显出众,这人就是陈敬云的贴身丫鬟罗漓。原本她并不是陈敬云房里的丫鬟,只是陈敬云之前病重,陈俞氏担心之下就把自己身边的罗漓送到了陈敬云房中,让罗漓好生的管管那些丫鬟下人。
只见她先是上前接过了陈敬云的外套,随即道:“少爷可曾用饭?等会也要沐浴?”
陈敬云道:“吃过了,至于沐浴,就不用麻烦厨房那边的人,等会我直接用冷水就是!”
不料罗漓却道:“厨房那边有热水的,怎么会麻烦,再说少爷你的病更好没几天,要是因为洗冷水又受了风寒,奴婢就万罪难恕了!”
听她这么说,陈敬云也不说什么了,自己要是生病了,倒霉的除了自己还是院子里的一众下人。
随着罗漓出去准备热水,外头又是响起了脚步声,少时就走进来一个年约五十,穿着丝绸马褂的老年人提着灯笼到了陈敬云房前:“少爷!”
陈敬云面露疑惑:“哦,四叔,这么晚了有事?”
门口提着灯笼过来的人乃是陈府的管家陈辉阳,是陈敬云父亲的远方堂兄,早年就跟着陈敬云父亲,在陈家已经待数十年了。
陈辉阳放下灯笼,走了进来,一边把手里的一本账本递过来一边道:“上半年的账上个月都已经做好了,但是前些时候少爷身体不好,而这些天少爷又一直待在军营了,一直都没机会让少爷看看!下面的各个管事掌柜都等着少爷的回复呢!老奴知道少爷公务繁忙,也不敢去军营打扰,刚才听到少爷回府了……”
陈敬云听罢也是露出微笑:“恐怕你又怕我一大早的就出门了,所以现在你才见缝插针的赶过来了!”
陈辉阳也是微微一笑:“少爷就体谅体谅我这把老骨头吧!”
陈敬云笑了笑道:“坐吧!”
陈辉阳应声坐下后立即摊开了账本,然后开始给陈敬云逐条逐条的说了起来,陈敬云融合了两人的记忆,脑海中对陈家的产业也有着大概的了解。
第十一章 午夜暗香
和福州城内的其他世家豪族一样,陈家的产业种类繁多,而且多数都是实体资产。有五个大规模的田庄,十余间商铺,三四间酒楼,不过这些产业虽然名目繁多,但是在陈家中并不占据主要地位。陈家最重要的资产就是一间名为‘福鼎纺织厂’的纺织工厂。
这间纺织工厂还是数年前陈敬云从rì本回国后创办起来的,厂内的机器是清一sè最新式的美式进口织机,虽然规模不大,产能在国内同行面前更排不上号,但是从开办的第一年起它的盈利能力就超过了陈家其他产业的总和。
发展数年后的鼎福纺织厂已经是陈家的顶梁柱产业,每年都给陈家带来高达数万元的利润。
“上半年我们的工厂势头尚可,一共盈利六万五千四百元,我和工厂总办李岩恩已经商量过了,准备从其他产业抽调流水继续增购织机,增加产能的同时降低成本。”陈辉阳说起这鼎福纺织厂的时候也是充满了喜sè,当年陈敬云要卖掉众多产业抽调资金开办纺织厂的时候,他可是极力反对的,就怕年轻气盛的陈敬云走错路,把那三十多万元打水漂了。如今数年过去了,随着朝廷越来越放宽对工商业的限制,厂子越来也越来越红火,连续数年都保持了极高的增长速度。
当然了,他心里头也明白,厂子之所以能够取得这样的成功,和陈敬云本身的地位是关系极大了。在官本位的中国里,身为新军军官并深得孙道仁信任的陈敬云才是厂子盈利的根本所在。如果没有陈敬云在,如果没有陈敬云手里头掌控的那些大头兵,厂子恐怕早就被别人吃的一干二净了。
不过他的话却是没有得到陈敬云的认同,陈敬云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后道:“增购织机的事不急!你看看,从纺织厂还有其他产业里包括府里能够抽调多少现银!”
听到陈敬云这么一说,陈辉阳略微一愣,当即疑惑道:“抽调流水?少爷是准备投资其他行当还是另外他用。”
陈敬云自然不会告诉他,他准备银子是为了准备发动起义。毕竟革命党人那边虽然承诺了会拿出饷银来,但是陈敬云自然知道万事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到时候起义了革命党人又拿不出银子来就麻烦了。到时候没有银子的话下面那些大头兵可不会跟着他陈敬云去造反的。
所以他道:“另有他用!”
陈敬云说的不清不白,陈辉阳虽然疑惑但是也是略微翻了翻账本后道:“纺织厂那边大约可以挪出六万,那些商铺酒楼加起来大概也可以挪出差不多这个数,至于田庄那边的米粮还堆积在各处田庄,现银拿不出来多少。至于府内本有现银近六万,但是这几天为了给林家那边准备聘礼,已花了两万六千余,还剩下两万三千多。”
听到这,陈敬云却是眉宇一皱:“什么聘礼?那个林家?”
陈辉阳看着陈敬云的脸sè有些不好,当即是正了正身:“就是寄居在孙大人府上的林家,按照夫人的吩咐,昨天已经正式下了聘礼!”
此时陈敬云才想起了前些天陈俞氏对他说过的话,说是近期内就会开始下聘,不过当时的陈敬云完全没放在心上,没想到自己在军营里待了几天,家中的陈俞氏就把聘礼都下了。虽然有心再说什么,但是他也明白,这种事情不好对管家说什么,要说也得找陈俞氏说。
脸sè依旧沉着脸的陈敬云道:“吩咐下去,把这些流水换成现银备着。没我吩咐,谁也不能抽调!”
“是!”陈辉阳看了陈敬云一眼,接着道:“这府内的现银还好说,但是纺织厂和其他产业里,抽调流水太多的话恐怕会出现周转不灵,还有现在府里正筹备着少爷您的婚事,各方面花费也多,你看是不是留下一些,还有如果夫人问起……”
话还没有说完,陈敬云就是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照我说的去做,母亲那边我自会去解释!”
都准备起义造反了,那些钱财都是身外物,如果到时候自己起义成功的话,这些许银子已经不足为道,如果说自己运气不好,在辛亥革命这样的大浪cháo中都能起义失败的话,那么到时候肯定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这些钱财能保留下来才是怪事。
片刻后,陈辉阳才带着满脸的忧虑转身出门!
陈辉阳刚走,罗漓就是上前道:“少爷,水备好了!”
陈敬云这会脑海里还琢磨着关于起义的事,脑海里不断的闪过各种各样的可能xìng,嘴里随口应了声:“嗯!”
随着罗漓走进了房内,脑子里继续想着事情的他一不留神,身边的罗漓已经开始帮他解开了腰带,纽扣,褪下了外衣。融合了两世记忆的陈敬云前几天就已经试过这种富家子弟的享受生活,但是一时间内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当然他不是什么假正经的伪君子,只是还没有觉得这种生活方式是理所当然而已。
纵使一开始有些别扭,但是不用一会他就已经被脱光光,之后坐在浴盆里的他也只能是微闭双眼,任由小丫鬟的一双小手揉`搓着后背。
然而这个身体却是一个年轻力壮的的男人,这不用多时就出现了该有的正常生理反应。
此时,背后的罗漓已经从陈敬云后背转了过来,这会的她身上的外衣早已经褪去,只穿了一件rǔ白sè的贴身小衣,身上的贴身小衣小半已经沾水,变的几近透明,粉红的肌肤有了这么一层若隐若显的贴身小衣遮掩,起到的不是遮掩效果,而是诱惑。
陈敬云原本微闭的眼睛已经睁开,目光落在了罗漓的胸前,他隐约间可以看见她胸前的那对白兔顶端的两粒葡萄,葡萄似乎想要挣脱布料的束缚一样,直挺挺的耸立着,把贴身小衣顶出了一个明显的凸点。
暗自吞了吞口水的陈敬云视线往上移动着,滑过高耸的胸脯,光洁的锁骨,嫩白的香脖,看着她jīng致的瓜子脸,脸上有着淡淡的脂粉痕迹,在雾气熏过后显得有些朦胧,脸蛋也许是因为罗漓用力给陈敬云擦洗而变的微红,小口微开,轻轻的喘着气,一双眼睛此时也是转了过来,霎时就是触及到了陈敬云的目光。
发现陈敬云正看着自己,罗漓略微一愣,而后立即就是醒悟过来陈敬云的目光里蕴含了什么,耳根已经变的微微红润起来。
她进府虽然已经有两年多,但是之前一直都在跟在陈俞氏身边伺候,前些时候陈敬云因为受了风寒,陈俞氏心痛儿子,责备陈敬云身边的丫鬟伺候不得力的同时,还把身边的罗漓也给送了过来。
从她被送到陈敬云房中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总有一天会发生眼前的这种事,作为一个世家豪族少爷的贴身丫鬟,想要保持身子的清白几乎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她很轻清楚之前伺候陈敬云的那两个丫鬟无一例外都是被破了身子的。如果自己也被破了身子的话,那么以后自己该怎么办?少爷他肯收自己为妾吗?还是过几年等自己姿sè不在就被打发出府去?
“想什么?”愣着的罗漓浑然没发现,她的每一丝变化都落在了陈敬云的眼中,看着眼前这小女孩从脸蛋到耳边,甚至到脖子下都开始变成了通红,陈敬云开始还以为她情动了,但是随后就发现她贝齿轻咬红唇,眼光迷离,似乎在想什么。
“没有,奴婢只是走神了……”回过神来的罗漓重新把毛巾沾水,然后接着替陈敬云擦洗。
陈敬云不是神仙,自然不可能知道此刻罗漓心里头想着什么,这会的他目光已经是重新落在了罗漓胸前,而水中的下半身反应更是强烈。
此时此刻,身在陈敬云身前的罗漓自然不可避免的看见了陈敬云下身的变化,脸sè更是通红了,连替陈敬云擦洗的手上力道都是弱了好几分。
看着她这副模样,陈敬云心中的yù`火更是强烈了三分,忍不住的出声调戏:“看,它正在和你打招呼呢!”
如此**裸的话语听到罗漓耳边,顿时就让她的双手甩了开来,还向后小退了半步,饶是她刚才心里头已经接受今天会被破掉身子,但是心里接受是一回事,少女的本能又是另外一回事。这刚后退一步,她立即就是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有可能激怒陈敬云,害怕陈敬云生气的她又是连忙上前一步,但是那双横在身前使劲扭着毛巾的玉手已经充分表明了她的紧张。
不管她是真紧张也好,假紧张也好,陈敬云不是正人君子更加不是xìng无能,如此美人摆在眼前,而且是衣衫半解,面sè通红,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他要是能继续保持镇定恐怕就不是陈敬云了。
右手伸出,握住了罗漓的玉手:“你也进来!”
贝齿轻咬着红唇的罗漓已经是心因为紧张而怦怦的跳动着,脑子里闪过了各种各样的想法,自己是要按照少爷说的做还是挣脱他的手跑出房去!但是脑子里不断的闪过各种想法,但是身体却是不由自主的把陈敬云带动着,跨步后就是踏进了浴盆。
还没等她做出什么决定,她就发现自己已经靠在了陈敬云怀里。
这个时候的她终于做出了一个正常女子该有的反应:立刻是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是她此刻被陈敬云的双手环抱着,那里起得来啊,同时她又不敢大声的尖叫,只能说轻声讨饶着:“少爷!别……别这样!”
这个时候的陈敬云那里还顾得上她说什么啊,这短短的几句话停在陈敬云耳里彷佛就像是情人间的情话一样,让他更是兴致高涨,随后双手上滑,轻轻一挑,就把已经湿透,几乎和透明无异的贴身小衣挑了下来。
感觉到陈敬云双手动作的罗漓却是没有和之前一样继续挣扎着,反而是停了下来,只是嘴上还在不断的发出轻语求饶:“少爷,求你了……别……别这样……”
此时陈敬云双手已经覆盖上了罗漓的雄伟双峰,揉捏着的同时低头,对着罗漓的红唇吻了过去!
霎时,轻语求饶就彻底消失了。
房内似乎安静了下来,但是不用多久,就是响起了另外的声音,似痛苦的呻吟,似快乐的欢叫,声音绵长有力,凝而不散,声音传至外间的丫鬟房中,让原本已经迷迷糊糊睡下的几个丫鬟都是睁开了眼睛,几乎都在心里暗骂着:“浪蹄子!”
第十二章 家事天下事
第二天陈敬云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见的是罗漓的那张jīng致的脸,睡着的罗漓就像是一个孩子,很安详。
轻轻的起身后回过身来看着这个蜷缩而睡的女子,陈敬云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对于自己在这个时空里拥有的第一个女子,陈敬云很自然的生出了怜惜之情,俯下身,轻轻的轻吻了她的额头。
此时罗漓也已经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见陈敬云的动作想要挣扎着起身,但是陈敬云却是伸出手按下了她的双肩:“你继续睡吧!今天就别忙了,好好休息!”
听到陈敬云的如此话语,罗漓彷佛觉得自己还在梦里未曾醒来,于是她很乖巧的重新闭上了眼睛,这梦,永远不醒多好!
但是重新闭上眼睛片刻后,她突然再一次的睁开眼睛,然后大大的眼珠四下转动,可是现在房间里那里还有陈敬云的身影。
“他似乎和之前的那几个丫头说的不太一样!”罗漓嘴里喃喃着,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他应该是喜欢自己的,也许他会收自己为妾,应该不会像其他世家子弟一样,等身边的通房丫鬟年纪大了就往外头送,不断的新人换旧人。
可是就这么想着想着,她又开始担心起来,万一少爷真的以后也这样对自己呢?
这样的担心一起来,就无法熄灭了,原先的好心情瞬间消失的无踪无影!
罗漓心中的胡思乱想陈敬云自然是不知道的,这会的他出了房门,在另外两个丫鬟的伺候下穿上了崭新的军服,套上了长筒皮靴,期间陈敬云自然可以发现这两小丫鬟似乎心不在焉,眉宇间很自然地流露出某种异样。这两小丫头之前一直都是陈敬云的贴身丫鬟,也都是破了身子的,昨夜陈敬云和罗漓的举动自然让她们感受到了威胁,生怕陈敬云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心知肚明的陈敬云也不说什么,梳洗完毕后就朝着陈俞氏的院落而去,准备陪同陈俞氏一起用早点。
当然了,还有关于婚事也得向陈俞氏说一说,虽然陈敬云对这种所谓的包办婚姻保持无所谓的态度,正妻不喜欢再娶就是了,但是他也不想太过草率了,尤其是现在是关键时刻,而且林家那边还和孙道仁扯上了关系。
刚进陈俞氏的院门,就可以看见陈俞氏已经正坐了!
“来了,快坐!”陈俞氏看见门口的陈敬云,脸上立即就是露出了笑容:“让娘亲看看,可是又瘦了!这病刚好,要留心身子。”
“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对于眼前的这个陈俞氏,陈敬云的感觉一直是很奇怪的,一方面既有对这个老年妇人的尊重,但是另外一方面又觉得陌生。这种感觉并不是陈敬云现在就有,而是以前的陈敬云就是这种感觉。
从十四岁开始,陈敬云就开始离家求学,先是新式学堂,再是武备学堂,再到东渡留学,可以说陈敬云和家中的联系很早以前就只限于书信了,多年未见的陈敬云和家中亲人的关系有些平淡。
“军国大事虽重,但是也得珍惜自己的身子,如果不是军营里不妥当,我都想让罗漓她们几个跟着你去南校场伺候了!”陈俞氏话然如此,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说的不太现实,只好转而道:“你现在身子刚好不久,这几rì我让福根中午的时候送汤水过去给你补补身子。”
陈俞氏如此说,陈敬云也只得说是了!
待用过早饭后,陈敬云在心中斟酌了片刻后开口道:“母亲,关于林家那边的婚事!”
听到陈敬云说起婚事,陈俞氏就是面露微笑:“我儿放心,这婚事我亲自cāo办,一定给你办的风风光光的,你就把心思都放在大事上,这婚事为娘会给你办的妥妥帖帖的!”
但是陈敬云却是摇头:“我是说,能不能把这婚事先放一放!”
“放下?”陈俞氏这下有些不明白了:“莫非我儿不满意那林家女?可是前些天你不是说一切都好的吗!”
当时的陈敬云那里会想到陈俞氏动作会那么快啊,没几天功夫把聘礼都给下了!但是明确反对是不妥当的,尤其现在这种紧要关头,陈敬云不希望在这种枝节小事上引起孙道仁的戒备,因为从很大一定程度而言,陈敬云和林家女的婚事就等于陈家和孙家的联姻。
所以陈敬云道:“孩儿的意思是,近期我军务有些忙碌,恐怕抽不出什么时间来,婚事暂时先放一放,不急这一时半会!”
听到陈敬云的话,陈俞氏却是仔细打量了陈敬云两眼,半晌后她面sè却是变的慎重了起来,当年她在陈敬云父亲去世后,以一个弱女子掌家,不但保住了众多家业而且还使得陈家产业壮大不少,这样的她自然不是事事不懂的老妇人。
“莫非是官面上的原因?”陈俞氏有些担心:“可是我儿不是深得孙大人的信任吗?”
“不是!”陈敬云自然不可能给陈俞氏说明白自己都准备起兵造反了,他只是道:“孙大人对孩儿还是器重的!”
“那是为何?”陈俞氏表情已经逐渐沉下:“这婚事可是三媒六聘正儿八经定下的,而且婚期我也和林家夫人确定下来了,就是年前的十二月十七。要是悔婚的话,我陈家颜面何在,我儿置林家颜面何在,置孙大人颜面何在?”
听着这些话,陈敬云却是没有急着辩解,心中暗思,今天是农历八月二十八,距离年前的十二月十七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时间还算充分,既然母亲已经把聘礼什么都下了,现在反悔的话无疑和孙道仁决裂。
“成大事者不区小节”在心中暗念了此话数遍后,陈敬云才按下心中的那股不忿,当即起身:“既然如此,一切依母亲所言!”
说罢,他也不想继续停留,当即迈动脚步往外而去。
这场婚事注定会成为泡影的!陈敬云就不信了,等自己造反后和孙道仁彻底决裂后,这婚事还能继续办下去!
一路无话,等到了南校场后,陈敬云的第一件事就是巡视军营,期间自然免不了对普通士兵们施以笼络的手段,或问寒问暖,或交谈家务琐事,或与众同乐,期间不一一详叙,巡视完军营后,陈敬云才把第二营的数个主官招了来!
其实从前几天开始陈敬云就一直想要找机会单独和第二营的四个队官谈谈话,这其中缘由自然是为了确保他们的忠诚。
第十镇开始编练的时候,陈敬云就是三十八标的教练官协助编练,待三十八标正式编成后,陈敬云就是上任第二营的管带一直到年初为止,可以说这第二营是他一手练出来的,队官以下的各级军官都是他亲自挑选并任命的,在忠诚上他还是比较放心的。因为之前的陈敬云排斥革命党,所以在任命下属军官的时候那些有革命党嫌疑的一概不用,反而用的多是一些像马成这样出身旧军的军官居多,另外也招揽了少数和林成坤一样从北洋各所专属武备学堂毕业的毕业生,这种情况和北洋六镇极为相似。
因此,第二营并没有被革命党人渗透太多。这也是革命党人千方百计直接拉拢陈敬云的一个重要原因。
随着陈敬云走进房间内,里面的众人皆刷刷地站起来,陈敬云左右看了眼,随即继续向前走了数步,走到主位前后转身,对着下面的众人点点头,手略微抬起后一压:“都坐下吧!”
此时,下面的几人才齐齐重新坐了下来。
“这几rì时局混乱,诸君费心了!”陈敬云小喝了口茶后,随口说着的同时,目光在下面的众人中扫视而过。
坐在陈敬云右手第一位马成,再往下是前队的队官李连阳,此人和马成一样,出身于旧军,但是和马成不一样的是,李连阳曾被选入福建武备学堂进学。李连阳下面是右队的队官陈卫华,和陈敬云五百年前算是一家,此人乃是林成坤在北洋武备学堂时候的同学,当初林成坤回福建第十镇任职的时候就把他给带了过来,坐在陈敬云左手边第一位的是左队的队官庄大福,名字虽然俗气但是人却是长的极为清秀帅气,出身于湖北陆军中学,据说学业非常不错本来要被保送至rì本留学,但是因为各种原因却是失去了东渡留洋的机会,不得意下才被陈敬云招揽了过来。
至于这后队的队官就有些意思了,此人名为林飞泰,今年才十八岁,没有任何军校的背景,此人来应募的时候本打算是做文书的,但是陈敬云后来发现此人对军事一点就通,对各种战术领悟起来极快,没半年工夫就被陈敬云赏识而提升,最后更是直接升格为队官,此人算是陈敬云一手教出来的。
“自从武昌事发后,各地都是乱哄哄的,我们这里也是不太稳,这几rì都辛苦了!”陈敬云依旧盘算着该怎么开口,虽然记忆中这些人都是自己亲手提拔起来值得信任的,但是谁也不能保证这些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不到最后关头,陈敬云并不打算光明正大的说自己要造反。
这时庄大福开口道:“大人,不知道武昌那边如何了?”
由于松寿为了防备福州城乱,在限制军官士兵不得随意外出的同时,也有意封锁了武昌方面的消息,所以下面的普通军官士兵根本就不清楚武昌那边的事情。
陈敬云道:“北洋陆军已经进入湖北,目前正在和民军拉锯,不过嘛!”陈敬云说到这里停顿了下后喝了口茶才继续道:“北洋六镇的战力我们都清楚,不论装备还是训练他们在国内都是顶尖的,而湖北民军,也就老八镇那点人能打,至于新募的士兵以及那些会党民军嘛,不比绿营强多少。”
“如此说来,这湖北民军是必败了?”马成疑惑而道。
不料陈敬云却是摇头:“你们想想,北洋六镇的若是全力来攻,那湖北民军能挡多久?会出现反复拉锯的情况?其他先不说,那刘家庙是万万不会丢掉的,说不准这会汉口已经被收复了!”
“大人是说,这北洋军磨洋工?”李连阳显然是想不通这一层。
陈敬云点头:“这是明摆着的事,前些天朝廷启用袁中堂出任湖广总督,可是袁中堂根本就没搭理,他的心难道你们还猜不透吗?”
“养贼自重!”林成坤道出了这四个字。
“没错!”陈敬云想了想后道:“不过,这天下大势已经和前些年不同了,全国各地都乱了,革命党人正四处奔走,不用多久,恐怕就会波及全国了!”
这话一出,让下面的几人皆是面sè一沉。
第十三章 临近生变
中午,陈敬云邀请军营内所有队官以上军官吃饭,为此,他特地让外面的一家酒楼做好了席面送到南校场来,席间免不了拉拢之语。
下午,陈敬云再一次巡视军营,做的还是那些拉拢人心的事。
这些事情虽然看着俗气,但是当堂堂标统大人拉着下面的小兵的手嘘寒问暖时,效果却是极好的,那些普通士兵们可不知道忠君爱国是个什么玩意,也不理解革命党人的那些救国救民的伟大理想,他们本来就是大字不识的农民,来当兵吃粮就为了那份饷银养家糊口的,他们眼里只有一个给他们衣穿,给他们饭吃的陈敬云。
这一点,可以说是现阶段各个军队都是这样的,军队都是各个将领的私军。北洋军是这样,各地新军是这样,就连湖北的民军也脱离不了这个局限。
为了在即将到来的大变中取得士兵的忠诚,陈敬云做的很卖力,一直在军营里头转悠,这两天功夫下来可以说和第二营的每一个士兵都说过话。期间,不但陈敬云在第二营这样做,同盟会的萧奇斌,林文英几个人也在炮兵营,工程营中拉拢士兵,夺取人心。
陈敬云的第二营,萧奇斌的炮兵营,,林文英的工程营,加上俞绍瀛的宪兵营,可以说福州城内的新军基本已经落入同盟会的掌控之中。而他们在城内的主要对手就是驻防八旗数千余人,另外的巡防营前路陈金奎部一千人情况不明,同盟会的人正在积极拉拢中,效果未知。
按照这番实力对比来说,陈敬云等人掌控的实力已经足够了。当然了,变数还是有的,比如说已经到达福州城外的第三十八标第三营,第三十七标第二营,但是由于南校场的营地不足加上松寿这几天极度猜忌新军,白天里亲自下令让这两个营在城外扎营,不得入城。第三十八标第三营管带李继民和第三十七标第二营管带袁方只身带了数名卫队后联袂入城,下午时分到达了南校场拜见了陈敬云。
陈敬云自然是一番招待,由于情况不明,他也没做什么拉拢之类的事情,一番招待后,这两人就出了城。
然而入夜的时候,萧奇斌却是找到了陈敬云。
“魏先生方才去见过李继民了,李继民不亏是留过学的学子,对我等革命事业极为赞同,并在李继民的主持下正是加入了我同盟会。”萧奇斌说话的时候带着明显的兴奋,很显然,这个消息对同盟会来说是极为有利的。
纵观目前局势,同盟会已经掌控城内新军,现在城外的两营中再把第三营拉拢过来的话,那么大事可成。
“哦,好事!魏先生可是立大功了!”陈敬云听到这消息后也是放心了不少。现在这种情况,能拉拢一个人就少一个敌人。
“还有,我已得到消息,这两天内,我同盟会会在全国各地开始大规模的起义!”萧奇斌继续道:“所以我想,我们的行动最好也在这两天内进行!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两天内?这么急?”陈敬云可是一直关注着全国的局势,到目前为止,虽然各地起义时有发生,但是成功的只有湖北一地,其他省份都在观望呢,现在起义的话,很有可能就吸引北洋军的注意力了,而且最关键的是,现在城内的新军手中并没有多少弹药。
“弹药怎么解决?”陈敬云问的很直接,弹药可是起义能否成功的关键。
萧奇斌道:“我们已经开始活动屏山军械库那边,但是效果不大,这两rì陆续弄了数千发子弹,不过李继民部却是有足够的弹药!他已经答应将所部的弹药分出大半,准备密送进城!”
陈敬云点头:“具体多少?”
“约有三万发!”第三营开赴福州的时候,带了足够的弹药,少说也有五六万发。
听到这里,陈敬云手一拍桌面:“好!有了这批子弹,拿下屏山军械库不成问题,等拿下军械库后,大事可成!”
此时,萧奇斌也是满脸喜sè:“就是,所以我一得到消息后就立即到你这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继民就乔装进城,拜见陈敬云。和昨天不一样的是,今天的李继民见到陈敬云时,已经不是口称大人,而是总司令。很明显,魏胜田可能已经把同盟会已经成立起义军指挥司令部的事告诉了他。
“李兄,你我也是多年情分了,不用客气,来,先坐!”李继民的身材很是高大,足足有一米八五多,说话的声音也是极为洪亮。
“谢过司令!”言罢后,两人入座。
随后,萧奇斌,林文英,林肇民,也相继赶来,这一番密议主要是筹划起义之时的军事安排。这四人商议了足足两个小时后才初步决定了行动细则。
初步决定于明rì晚间举事,期间李继民的子弹会在今天傍晚以及明天早上分批送进来。到时候陈敬云会率领第二营为主力,先行攻占屏山军械库重地,起义能否成功可以说取决于陈敬云能否拿下军械库,拿下军械库后,起义军才有弹药用以接下来的一系列战斗;萧奇斌则率领炮兵营以及辎重营、彭寿松的会党抢占于山,于山乃福州之战略高地,拿下于山后,即可俯视整个旗界,构筑炮兵阵地后更是可以直接炮击旗界、将军署;林文英则率领工程营攻占总督府、电报局等地,而李继民的第三营则原地驻防,防备监视袁方的三十七标第二营。
“诸君,情况大体已经定下来了,接下来,就看李兄的了!”陈敬云喝了口茶,随后看向了李继民。
李继民立即站起来:“司令放心,我李继民一定把弹药准时送进来!”
“好!今rì和明rì两天,大家都安抚好下面的同志!到明天晚间一同举事!”陈敬云说完后,看着下面几个人都是一脸的兴奋颜sè,也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会议过后,李继民,林肇民相继离去,萧奇斌和林文英也是出去各自联络下属,准备起义前的事项。
而陈敬云也把林成坤叫了进来,并吩咐他傍晚时安排可靠的人手接受子弹。林成坤听罢也知道举事之rì就要到了,兴奋的一脸通红。
吩咐完林成坤后,陈敬云则是继续在军营内游走,越发临近起义之时,这笼络士兵的事情越不能停下。
傍晚时分,陈敬云眼看着时间已经快到傍晚五点,但前去接应子弹的林成坤却还是没回来,不由得心中担心了起来。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他也是越发不安起来。等到了五点半后,还不见林成坤回来的陈敬云又是派了一名亲兵去查看情况。
不料这亲兵刚出去没两分钟就折转回来的,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是林成坤。
还不等陈敬云问什么,那林成坤就是快步上前,口中急道:“大人,不好了!”
听到‘不好’这两个字后,陈敬云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当即强忍按耐住慌乱,上前了两步:“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林成坤显然是跑的太急,喘着气道:“弹药,弹药被拦了!”
听到这句话,陈敬云差点一个站不稳,身形晃了晃后,亲兵赶紧上前扶住了陈敬云的身子,而陈敬云却是顾不上自己,脑海中闪过各种可能xìng的同时继续问道:“说仔细了!”
当即,林成坤也算是缓过气来了:“我从上午开始就已经在南城门边上的茶楼等着了,一直等到傍晚时分,那第三营的人果然准备送子弹进城,守城门的人也打点过了,但是刚进城不久,还不等我去接应,那拉车的马被惊了,慌乱中弹药箱散落地面,路过的巡防营立马就围过来了,现在第三营的那十来个人已经被围在了一个小巷里。”
林成坤简短说了后,陈敬云又继续问了几句,比如包围的巡防营有多少人,带队的是谁等等。得知,在林成坤回来之前,包围第三营押运弹药士兵的巡防营并不多,带队的也只是一个哨官,拢共不过四五十人。
此时陈敬云的脑海里快速的闪过各种可能xìng以及解决方法,拖是不行的。只要第三营的那些人被擒拿住,李继民也会曝光,同时也会牵连到其他同盟会的人,更关键的是,只要这事一被松寿等人得知,本来就已经紧张无比的他们肯定会大肆搜捕革命党人,甚至封城戒严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明天晚上的起义就会变成笑话。
仅仅是数息后,陈敬云就已经下定了决定,当即道:“叫林文英,萧奇斌,黄安源,马成赶紧过来!”
说罢,陈敬云已经重新坐下,同时脑海中不断的开始思量着即将到来的事情。
林成坤此时已是亲自跑出去叫林文英,萧奇斌,黄安源,马成。
不用一分钟,得到林成坤急忙通知的林文英等人就相继赶到,当下陈敬云也不废话,让林成坤介绍了情况。而马成听到他们竟然在光明正大的谈论起义之事后,开始还有着意外,但是不用陈敬云吩咐,他就首先开口道:“以卑职之见,当立即发兵前往南城门,把弹药抢回来,然后提前举事!”
对于马成的反应,陈敬云是早有预料的,毕竟这几天他或多或少也间接透露过一些关于起义的想法,马成也不是迂腐之人,对朝廷也没有感恩戴德的心思,一番思量利弊后很自然的就会有现在的表现。
萧奇斌也道:“我也同意提前举事,虽然我们暂定是明天晚上,但是各部的准备都已经完毕,现在我们手中的子弹虽然不多,但是这几天从屏山军械库偷运出来的也有数千发,足够一时之用。”
林文英也道:“反正都要反的,早一rì晚一rì都是一样的事!”
眼见这两人没意见,陈敬云沉声道:“好,既然如此,我们便提前发动,各部按照之前的计划行动,而黄兄你辛苦些,立即带着马队前往接应第三营,定要确保弹药的安全,我第二营随后就到!”
黄安源当即站起来:“司令放心,我黄安源誓把弹药给抢回来!”
第十四章 剪辫造反
黄安源匆匆出去后,陈敬云又吩咐林成坤:“你去把各部队以上的主官都叫过来!”
由于事情紧急,那些军官们被叫来的时候也隐约猜到了什么!果然,等他们一到后,陈敬云立即就是宣布要起义。
“满清朝廷不但欺压我汉人二百余年,近数十年来又不断的丧权辱国,置我华夏兆亿生民于列强口下,权贵勾结,贪污**,他们过着奢侈堕落的生活,而普通民众却衣食无着,哀嚎遍野,这世界不把它打破了,我华夏迟早将沦为异族腹中餐。rì前我同盟会已在武昌举事,成功光复了湖北,今rì我同盟会将联络南北十余省同时举事,势必一举恢复华夏河山!”陈敬云看着下面的众人,下面的众人中表情各异,原本就是同盟会成员或者是心向革命的军官们自然是喜sè满面,而一些中立者则是惶恐有加,至少少数那几个心向朝廷的即便是想要破口大骂,但此时周围都是革命党人,而且边上就是陈敬云的亲兵卫队,那里敢表露出来。
陈敬云一通激情浩荡的演讲后,并且很自觉的没提自己才加入同盟会没两天,更不提他以前和革命党人的冲突,而是把自己摆在了一个爱国爱民的革命党人位置上,至少表面上看上去陈敬云就是一个标准的革命党分子。萧奇斌和林文英也是各自陈述满清之欺压,民众之贫苦,此举自然是在于拉拢那些中立军官。
随后陈敬云上前了两步,把头上的辫子拉起来,然后手中出现了一把剪刀,刀起辫落!手中提着剪刀,环视众人:“多余的话也不多说了,今rì我陈敬云是要反了,在座的各位谁愿意跟着我一起投身革命,推翻这腐朽的满清王朝!”
当即,林文英立即上前:“我林文英于满清势不两立!”言毕,也是一把剪掉了辫子,随后萧奇斌也同样剪掉了辫子:“我等生为男儿,岂可戴此奴辫!”
旁边的马成也立即踏步上前,接过剪刀就是一剪:“愿为司令效死!”
林成坤亦紧随其后,剪掉辫子的同时大喊:“愿为司令效死!”
当即,第二营的四个队官李连阳等人已经迎来了陈敬云的目光,当即也都是其步上前:“愿为司令效死!”
有了这些中高级军官带头,加上旁边陈敬云的亲兵卫队正端着枪虎视眈眈,接下来其他军官不管是愿不愿意,都一一剪掉了辫子!
由于事发紧张,陈敬云也来不及布置其他什么了,当即就是让下面的众位军官立即集合部队,并严令士兵剪辫,如有不从,杀之。
现在这种时刻,在军队里执行剪辫令是很有必要的。因剪掉了辫子或许不能说明你就是个革命党了,但是现在不剪的话,在革命党人看来他们不是忠于满清就是同情满清,而两者都是目前起义军的敌人。为了在短时间内保持起义军队的战力以及纯洁xìng,这种简单而粗暴的方法很有必要。
陈敬云也带着亲兵卫队前往第二营的营地,随着集合的哨声密集的响起,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的士兵们被集合起来,然后被人告知:革命了!
很多人虽然都听过革命啊什么的,但是他们却没想到革命竟然也能轮到他们自个的身上,而接下来则是被告知要剪掉辫子。
有了众多中下层军官的配合,加上陈敬云亲自前来,第二营的士兵们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sāo乱和反抗,除了少数几个因为顽抗而被陈敬云的亲兵击杀外,其他人都是端着空枪,穿好了军服,并用刺刀剪掉了辫子。
不用一刻钟,陈敬云就已经集合了好了部队,于此同时,军营内时不时的传来阵阵枪声,显然是工程营和炮兵营以及其他部队在集合的时候遇上了些小麻烦。
陈敬云也不担心,要是连这些小麻烦也解决不了的话,同盟会的人也不会掀起这场波及全国的革命起义了。
不多时,林文英,萧奇斌就已经集合了各自的部队。偷偷藏起来的数千发子弹也分发了下去,其中大半都给了第二营,剩下的则是分给了萧奇斌和林文英。
虽然事发紧急,但是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的,陈敬云首先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讲演一番,说的也都是老话了,无非就是满清欺压民众,不是我要反,是朝廷逼着我反。这些话对于心向革命的普通士兵而言很激动人心,而对于多数农家子弟,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寻常士兵而言,和天书无异。不过当陈敬云的亲兵们抬着好几个大箱上台后就都是睁大了眼睛。
随着亲兵把箱子打开,而后脚一抬,就是把一大箱白花花的银元踹倒在了地面上。霎时间,台上洒满了白花花的银元
“我宣布,今rì举事的兄弟一律发双份光复饷,出发前先拿一个月饷银!”陈敬云把脚踏在白花花的银子上,这模样在萧奇斌等同盟会军官看在眼里多少有些反感,在他们看来,革命是抛头颅洒热血的伟大事业,怎么能让这些银子玷污其中,但是在下面的千余普通士兵看在眼里却是伟大的很。
当即,下面被陈敬云安排好的一些同盟会成员就开始大叫起来:“革命万岁!革命万岁!”
一开始还只是有寥寥十余人,很快就变成数十人,然后数百人,最后千余人都在大声喊着:“革命万岁,革命万岁!”
辫子剪掉了,银子发出去了!这些士兵应该不会临头退缩了吧!陈敬云看着下面众人的狂热模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简短的誓师之后,陈敬云立即派萧奇斌率炮兵营、辎重营抢夺于山,命林文英率领工程营、军乐队等抢夺总督府,并派人紧急通知宪兵营的俞绍瀛和城外第三营的李继民以及埋伏于城内各处的彭寿松下的会党人员以及同盟会。
而陈敬云自己亲自带着第二营赶往南城门!
1911年10月19号晚,福州起义正式拉开了帷幕,而今夜的福州城,注定是不平静的。
刚从花楼回来的程金魁还没踏进家中大门,就有一亲兵来报,说是手底下的弟兄们发现南城门那边有人走私了一大批子弹进来,现在正在组织人手围攻。
一得知这个消息后,程金魁就知道坏事了,这年头革命党人是多不胜数,防不胜防,这事不用想就知道是革命党人干的。难道说他们要在福州成内举事?想到这里,程金魁的脑门都开始冒汗了,当即也顾不上进家门了,连忙吩咐亲兵:“快,快,召集兄弟们!”
话传出去后他却是转念一想,革命党人偷运一大批弹药进来,那城内肯定是聚集了大批革命党人了。而城内那些人最有怀疑呢?毫无疑问,是新军!如果是城内新军要作乱的话?
想到这里,程金魁就慢慢停下了急切的脚步,他虽然和城内新军没多少交集,但是对城内新军中的一些将领也有所了解,知道城内新军是以陈敬云的第二营为首。而这个第二营他以前也是观摩过的,装备武器先不论,至少那军容军纪就是自己的巡防营无法相比的。如果是这第二营作乱,他陈敬云要反的话,自己能拦得住?至于城内的那些八旗兵,早百八十年就知道他们靠不住了。
这心思一起,自然就想起了很多,比如近些年的局势,比如湖北那边的民军和北洋军僵持不下,再比如现在全国各地都是动荡不安,起义不断。如果这福州城内真的乱起来,自己该何去何从?
走着走着,他就悄悄放缓了脚步,同时派出了亲兵前往南校场寻找陈敬云,同时还派了人前往总督府报信。
于此同时,南城门附近,黄安源已经带着数十人的马队正在紧急驰援,其中还有两个陈敬云的亲兵。这一行人在大街上呼啸而过,自然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一时间都是一位发生什么时了。
黄安源等数十骑兵不用多久就赶到了地头,之前的那些巡防营虽然人数数倍于第三营护送弹药士兵,但是由于第三营士兵据楼而守,前一番进攻死伤了数人后,带队的巡防营哨官急忙给程金魁报信求援外,就只围着不打了。
然而他还没等到程金魁的援兵,黄安源率领的马队就已经疾驰而来!
黄安源看着远处巡防营那稀稀拉拉的数十人正慌张的开始列队,当即嘴角冒出一丝不屑。即便现在已经进入热兵器时代,但是骑兵的冲锋也不是同等数量的步兵可以抵挡的,更何况是眼前的这些巡防营士兵。
黄安源抽出了马刀,手一抖挽起一个刀花后,马刀向前一指,双脚一蹬马刺,口中大喝:“杀!”
瞬间后,数十骑如同黄河激流一般朝前奔腾而去!
那巡防营的五十余人原本还在急忙列阵,可是当对面的骑兵竟然连骑枪也不打,就直接冲锋的时候,还不等骑兵开始冲锋,巡防营的士兵就已经有人开始向两边退去,等黄安源率领的骑兵正是冲锋时,巡防营瞬间就崩溃了,那骑兵冲锋的那股气势不是寻常步兵可以抵挡的,任凭那巡防营的哨官怎么喊打,巡防营的士兵们还是逃个一干二净。
等那哨官发现手下都跑光之后,黄安源等数十骑已经冲到了他身前,眼看着这个像是吓愣了个巡防营哨官,黄安源没有半点犹豫,身子微斜,手中马刀轻轻一挥,那人的人头瞬间落地。
第十五章 激战军械库
眼见黄安源的数十骑兵疾驰而来,那巡防营的人连抵挡都没有抵挡就直接溃散后,押运弹药的第三营士兵惊叹骑兵冲锋骇人的同时,也连忙从顽抗的几栋房屋内出来!
黄安源策马过去:“诸位第三营的兄弟辛苦了,黄某来迟,还望多多恕罪,请问你们谁主持!”
第三营的人群中也走出一年轻军官:“我叫郑安岭,李管带座下!”此人看上去极为年轻,神sè间也丝毫不乱,不得不让黄安源高看了一眼,当即黄安源也不托大,身子一跃就是下了马,走过去后道:“我是骑兵营的队官黄安源,奉陈司令之命前来接应弹药!”
“陈司令?”郑安岭一听到司令两字,立即面sè一变:“莫非是已经起事了?”
黄安源看他言语间似乎也知道起义的事,又想运送弹药这种隐秘事李继民势必会派心腹来办,想来此人也是应该知道明天即将举事的内情,当即道:“的确如此,你们运送弹药被巡防营发现了,不提前举事的话就来不及了!”
郑安岭也是一脸恼悔表情:“都怪我们,进城的时候着急了些,又被惊了拉车的马,这才坏了事情。”
黄安源不以为意:“这事情也怪不得你们,如果事事都顺利的话,我革命志士早就推翻这满清王朝了。”
“唉,的确是意外”郑安岭对黄安源的话似乎并没有多大反应,而是沉思了数秒后道:“这弹药现在就转交给你们了!”
“哦?”黄安源想到现在城内兵力不足,当即邀请道:“现在城内举事在即,而陈司令等会也会过来,等会黄某定会给郑兄弟请功的!”
不料郑安岭却摇头道:“不了,我要立即出城回禀我家管带!”
不等黄安源再说什么,那郑安岭就是带着手下的手扔下那批弹药就疾步往城门方向而去,显然是急着赶回第三营驻地了。黄安源见此也理解,毕竟举事的时间突然提前了一天,现在城内都已经开始动作了,而城外的李继民也是越早知道消息越好。
黄安源吩咐手下的兄弟下马,端着马枪jǐng戒四周。
南城门附近的街面上普通民众早就散去了,之前郑安岭等人和巡防营的一阵枪战就是已经吓坏了那些普通民众的胆,而等黄安源这数十骑如同激流一样席卷而来的时候,那些平头百姓们就算再傻也猜出来出事了,这年头,被乱兵流弹伤了杀了可没处说理去。能回家的早就各回各家,暂时不能回去的也都是躲在酒楼店铺里不肯出来,以至于偌大的街面上除了黄安源等人外再无他人。
南校场附近的百姓们之前只看见数十骑兵出来的时候他们就隐约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现今看见黑压压的一大群新军士兵从军营内蜂拥而出的时候更是人心惶惶,有人说是土匪攻城了,有人说是昨天里到达城外的另外两营新军叛变了,有人说城内有人作乱,有人说巡防营叛乱,但更多的人则是猜测今夜福州将步武昌后尘。
对于这些普通民众的慌乱,陈敬云并没有什么心思搭理,现在可不是什么安定民心的好时候!现在关键的是拿到弹药,拿下军械库,掌控住福州城后,有的是时间安定民心。
从南校场才出来的新军分作三路,萧奇斌率一部前往于山,林文英率一部往镇司令处、总督府而去。而陈敬云亲自带着第二营前往南城门,获取弹药后再去攻占军械库。
不过走至半路,他却是把林成坤招了来:“你带两个排去,把大清银行和藩库控制起来”
林成坤也是聪明人,立即就是明白陈敬云的意思:“司令放心,我必定会把里面的银子保护起来!”
“此行事关重大,你要谨慎行事!”夺取大清银行和藩库是计划中的事,控制了大清银行和藩库里的银子,才能在将来中维持zhèng fǔ的运行和扩军等等。林文英和萧奇斌等人自然也是知道这两处地方的重要xìng,但是他们两人手底下的兵力实在太少,而且多数还不是正规步兵,抢占于山和攻打总督府都嫌少,别说分兵用在其他地方了。所以也就只能让陈敬云去控制这两个地方了。
林成坤领命去后,陈敬云又派亲兵带了十余人赶往家中,以便保护家人的安全。
陈敬云带着第二营一路小跑前进,街面上的百姓早已经躲了起来,遇上行军并没有遇上什么阻碍,等赶到黄安源所处时,天sè已经将暗。
看见陈敬云亲自带着大队人马赶到,黄安源显得极为兴奋,脸sè通红:“报告司令,安源幸不辱命,接受的三万五千发子弹全数在此,无一遗缺!”
“好!今夜我起义军举事,你黄安源当为首功。”陈敬云毫不吝啬自己的赞赏。
取得这一批子弹后,陈敬云才算真正有了信心,有了这一批子弹,他才有对抗巡防营和八旗数千兵丁的可行xìng。
把大批子弹分发下去后,陈敬云又派人给萧奇斌、林文英所部各送去两千发,而后陈敬云立即下令向屏山军械库进军。
守卫屏山军械库的乃是程金魁手下的一哨,人数将近两百人,装备均是清一sè的汉阳造快枪。到达军械库外,陈敬云先是让手底下和巡防营熟识的几个人上前喊话,想说服他们投降,但是奈何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反而说shè出了一连串的子弹。差点就把前面喊话的李连阳也给击中了。
退回来的李连阳露出了一脸的狠sè:“司令,等下我亲自带着人冲,我就不信这帮子大烟鬼能挡得住我数百汉子!”
对于李连阳的能力,陈敬云还是清楚的,别看他说话凶狠粗俗,但是做起事来却是极为细致,不过他还是手压了压,示意他稍安勿躁。
当即回过头来对着身后的一众军官道:“诸位都有什么见解!”
身后的人群中,四个队官以及马成都在,此外还有教练官冯勤以及司令部的众多军佐,这些人中有的是诚心诚意跟着陈敬云的,而有的则是被胁迫而来,不管他们的心思如何想,但是他们既然上了这条船,那就别想下去了。
众军官一阵低语后,当即冯勤首先道:“这军械库防备坚固,期内的巡防营也不少,要破此地别无巧法,唯有硬攻!”
他这番看似没什么见解的话却是得到了众多军官的认同。
陈敬云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这屏山军械库的各种防御工事齐全,完全就是一个要塞堡垒,其内又储存有足够的粮食弹药。对于没有重炮的起义军而言,要拿下此地除了用伤亡来换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那你们商议出计划来!”就算是强攻,那也有强攻的计划办法。
很快,冯勤为首的参谋们就拿出了具体的行动计划来,陈敬云听罢后觉得也可行,当即就下令开始进攻。
由于此时已经天sè完全暗了下来,军械库上点燃着无数灯火,而第二营也是举着无数的火把,以至于军械库周边和白昼无异。
随着一道道军令下发,第二营的前队李连阳部,右队陈卫华部开始散开队形,形成左右两个拳头向军械库包抄了过去。
随着部队慢慢靠近,枪声也开始响了起来,随着李连阳和陈卫华的部队越来越接近军械库,枪声也越来越密集。
远方的人影晃动着的同时,夜空中划过无数子弹,拽光弹在夜sè中就如同烟花一样绚丽。
半刻后,通过望远镜看见李连阳所部被压制,陈敬云面sè不变道:“飞泰,你部即刻按照计划出击!”
“是!”林飞泰得到命令后,立即率领后队三排向前冲了过去。
此时,陈敬云已经把大部分兵力都派了上去,手上只有庄大福下属的一个排,亲兵队,以及黄安源的马队了。
随着林飞泰上前增援,起义军的人数优势得以发挥,场面开始朝着起义军有利的方向进行着,随着无数子弹在夜空中横飞,不时有双方士兵倒下,哀嚎呻吟声也随之响起,起义军中有士兵受不了这样残酷的场面,有人吓坏了,有人逃跑了!
不过还不等这些逃兵想后逃几步,就被指挥作战的中低级军官们抬枪shè杀,而陈敬云的亲兵卫队也是端着枪在后,瞄向了那些可能出现的逃兵。如此才把出现的逃兵小浪cháo给压了下去,随后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不断的向前突进。
相对比起义军的巨大伤亡,军械库内的巡防营士兵则是要好的多,他们有坚固的防御工事守护着,但是即便如此,当巡防营内出现了士兵伤亡的时候,一遍一遍的哀嚎呻吟响彻周围的时候,那些打了好半天枪的巡防营士兵们jīng神正在逐渐崩溃。
督战的巡防营军官们显然是没有起义军的军官那么有决心,敢大规模击杀逃兵。而逃兵这种事,向来是只需要一个开头的。当开头没有制止住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局势发展就会出现所有人的预料。
一小时后,当第一个巡防营士兵看见身边的一个同僚被一枚子弹穿破了脑壳,脑浆,鲜血溅了他一身的时候,这人就再也忍不住,把手中枪一扔,掉头就跑。那巡防营的军官看见了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击杀这个逃兵的时候,就已经有好几个人巡防营的士兵有样学样,转身就逃。
这下,可算是引起了连锁反应,不但陆续有士兵逃兵,而且剩下的士兵军心也不稳,毕竟他们谁也不清楚身边的同僚什么时候会跑光了。
军械库外正用关注着战局的眼见前方巡防营士兵的火力变弱了后,一直皱着的眉头也是舒展了开来。
果然,前方的李连阳显然也发现了战机,当即就是下令发动了冲锋,而后快速占据了数个据点。
此时,冯勤上前道:“司令,就是现在了!”
陈敬云也不犹豫,当即就是下令把作为预备队的庄大福所部的一个排以及亲兵队投入到了战场!
随着庄大福一个排以及亲兵队的加入,得到了生力军支援的起义军迅速发起了数次冲锋,面对不断发起冲锋的起义军,已经坚守了一个多小时的巡防营终于出现崩溃,不用一刻钟的功夫,就逃的逃,死的死!
“恭喜司令旗开得胜!”一见战局已定,冯勤立即对陈敬云贺喜,身边的其他军佐也是齐声道贺:“恭喜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