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大宋武夫TXT下载大宋武夫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宋武夫全文阅读

作者:引弓     大宋武夫txt下载     大宋武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九节 上山

    激烈的厮杀声在山谷里回荡,史进眼眶浮肿,眼角布满了血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解潜的大军刚出南关,就中了女真人的埋伏。整只大军且战且退,被逼到深沟边,解潜背靠深沟列阵,本想学韩信背水一战,没曾想宋军宁可跳沟,也不敢正面对抗金兵。

    近十万大军就此崩溃。王进不愧是禁军都教头,他当机立断,让史进打头,自己断后,带着全指挥的人往金兵相反的方向冲。

    一来金兵也没料到宋军敢和他们对冲,二来都忙着往宋军主帅解潜处攻打,三来王进和史进都是武艺高强,这一下,居然让他们一指挥冲出来接近三百人。

    虽说冲出来了,鞑子也没有完全放过他们,一个谋克就追了过来……

    午后的阳光有些耀眼,山道上成群衣衫褴褛的士兵好象参加马拉松赛跑,拼了命朝西边跑。

    这些身着单衣单裤,背着斗笠的士兵神色慌张,有些人手中提着大刀,有些扛着长枪,更多的人是赤手空拳拼命奔跑,要证明他们的兵丁身份,也只有看他们穿着的这身大红袄。如没有军袄,这些人就跟一群正在逃难的难民没什么两样。

    不能不跑,近百的鞑子兵就被王进和史进死死挡着,谁知道能挡多久呢?要是不跑,以后永远也不用再看这个花花世界了。

    上午被百来个女真兵突然追上后,在指挥使王进率领下,虽然曾经想靠人多势众,一拥而上将这“小股”金兵歼灭,可真打起来,王进才发现宋军和金兵之间有多大鸿沟。

    王进下属在经历过几轮搏杀后兵力已经减员大半,只剩下两百来人,鞑子兵力虽然比他们少了一半,可鞑子是一个全建制的谋克。三十多匹战马一冲起来,除了王进史进等十来人外,整个指挥狼奔豚突。王进虽然武艺好,用长枪将四五个鞑子抽下马来,但架不住鞑子多啊。他和史进二人互相掩护,抢下两匹马来,这才逃出生天。又兜了一转,才将失散的宋军找回来,这下手下只有一百来人了,其它的,不知道是走失了,还是被鞑子杀了。

    就这样,一群人一路向西逃跑,上了姑射山。

    没有月光的夜里,满天繁星点缀在漆黑的夜空中,轻轻眨着眼。山风在巍峨的群山中穿梭,发出低沉的呜咽声,让人听了有些不寒而栗。山谷里点燃了几堆篝火,每堆篝火周围都围坐着十来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气温已经降到零度以下,虽然前胸烤着火,可后背却一片冰凉,年轻人一个个冻的不停哆嗦。

    “傅兄弟使得好钢叉,又是在军中当过都头的,就在山寨里做了第四把交椅如何呀。”

    傅慈站起身来,推辞道:“小弟是新来的,如何敢排在陈、杨二位哥哥前面。”

    “傅兄弟就不必推辞了。”史进站起来,“一个人杀掉三个鞑子,陈达杨春,你们谁能做得到?”

    杨春跟着应付了几句,陈达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

    陈达本不是王进这个指挥的。他本是华阴县的山贼,解潜带永兴军救驾的时候,招安了一批山贼,陈达也在其中。又因为陈达擅长在山中徒步行军,人称跳涧虎,被解潜当作亲兵,负责为主帅探路。南关之战时,陈达看着势头不好,抛弃了主帅解潜,和王进等人一同杀了出来

    王进不理陈达,傅慈的座次就这么定下了。

    议定了座次,王进道:“吾听闻张访察使在汾州收拢大军,明日拾掇拾掇,便投军去吧。”

    听到这话,史进面露喜色,傅慈不置可否,陈达杨春面面相觑。

    隆德城下,金兵大寨,金军国相完颜粘罕、七水部头人完颜娄室、国师完颜希尹端坐在上首,冷冷的看着麾下众将纷纷请战,明日定要登上隆德的城头。

    十一月十日,金兵围攻隆德已经接近一月,隆德城却始终打不下来。虽然金兵大掠泽州、绛州等地,得了些钱粮,但也不可能支持十六万大军困守隆德城下。更重要的是,听闻完颜斡离不、完颜讹里果、完颜兀术等人已经带领金兵东路军攻克了真定,即将克大名、渡黄河、直奔汴梁而去。东路军是完颜阿骨打直系子孙,西路却是女真各个杂系部落的大联盟。若是让阿骨打一系单独多了汴梁,还能给西路各部留下一口汤吗?

    所以完颜粘罕、完颜娄室、完颜希尹的一致意见,就是留下完颜银术可镇守河东并继续围困隆德,而西路军主力则取怀州,渡黄河,争取比东路军早日到达汴梁。

    但女真西路军是各部落的大杂烩,虽然完颜粘罕以为隆德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麾下的众部落头领却不这么看。在这些关外的野人看来,隆德这样富庶的大城,当然要抢城废墟才肯干休。于是完颜娄室一说要走,粘罕麾下先跳出来,说是明日登城,娄室麾下不甘示弱,也站出来抢功。

    “够了!”粘罕实在忍不住了,一声大喝,“尔等好没得志气,放着汴梁不去,要和隆德这个土围子较劲,斡鲁,我命你为前锋,明日开拔,取怀州,为我等打通渡河的道路。”

    军令已下,金兵诸将倒是听命,不再言语。

    “骨赧,大军走后,你且率本部留守大营,待银术可从太原来,你再开拔,切切不可早走,也要小心宋军的偷袭,让张确王禀逃走。”

    安排好了前锋和后卫,粘罕对跪在下面的一名汉官说道:“高太守,大军南下之后,有劳你为大金兵带路了。”

    这跪着的汉官乃是泽州知州高世由,他降金之后,粘罕将他引为策士。

    高世由点头如啄米:“赵宋失德,还望大金兵救百姓于水火。”

    金兵大部在十一月十三日攻克怀州,随即转头向东,向河阳三城进发。完颜银术可派大将守住太原之后,自己带领两万金兵,接替了粘罕继续围攻隆德。

    “金兵还想效太原故事!”西河访察使张灏听到这个消息,便下了断言。他的父亲张孝纯就是在金兵第一次南下时被围在太原,一直被围了九个月,最终太原被金兵攻下,张孝纯被俘。

    呼延赓已经和张灏汇合,并且和垣曲的宣赞取得了联系,张灏现在指挥的宋军,达到了了四万人,分作十个厢,兵力与完颜银术可大致相当。张灏信心满满的对呼延赓下令:“庶康,着你带领各部,直奔隆德,解救张安抚与王节帅。”

    呼延赓也想早日救出张确与王禀,但张灏这道命令一下,却让呼延赓进退不得。

    呼延赓在汾州有两万八千人,在垣曲有宣赞的一万五千人。张灏在汾州立定帅旗后,还不断有山贼和豪强来投奔,总兵力可能还超过了完颜银术可。但呼延赓麾下的大多是三次救援太原的溃军,早已被金兵吓破了胆子,现在汇在一起,既没有整编,也没有训练,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若是按照张灏的命令,直接收拢大军去救隆德,可谓羊入虎口。

    但若是不听张灏的命令呢?呼延赓的本官,不过一个修武郎,兵马都钤辖的差遣还是张灏给的,现在王禀和张确被围,全靠拿着张灏这个西河访察使这个大旗当虎皮,若是反驳张灏的命令,自个把这张虎皮给揭破了,那还怎么号令全军呢?

    虽然心里埋怨张灏丝毫不通军事,就抛出这个命令,呼延赓还是踏前一步,大声喝道:“得令。”

    在领了张灏的帅令之后,呼延赓到汾州城外的大营中召集众将。呼延赓将汾州的宋军都纳入胜捷军编制,分为前后左右中骑六厢。步鹿孤乐平领骑兵厢三千余人,普六茹伯盛领中厢。关力原、熊大白、鲁达、杨可发各领一厢。郝思文另领一千人为大军前锋。这些将领几个月前最高不过指挥使,低的更只是都头押正,现在全凭个人的勇武力压住全军,不使生乱。

    大军先向南行进,过回牛岭,到达了霍县。宣赞带领一万五千人在此等候,还押了一批粮草衣甲,一路倒也安稳,没有遇到金兵。他顺路恢复了平阳。平阳先被刘锐纵兵大掠,后又遭到娄室的劫掠,已成一座废城,满城没有几间完整的房屋,遍地倒毙的尸体,衣衫褴褛的百姓坐在尸体边木然的望着周边的一切,有些力气的,便在废墟中寻找野鼠充饥。

    呼延赓与宣赞所部在此霍县会合,张灏带着卫队,当晚才到,召集诸将商议军情,呼延赓道:“完颜银术可,金贼猛将,我大军在此汇集,银术可此獠定然已经知晓。”

    呼延赓有意停止说话,看张灏的反应。张灏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道:“说下去。”

    呼延赓接着说:“银术可定是要如同在太原一般,围点打援了。”

    “围点打援?”

    呼延赓就解释了一番什么叫围点打援,即围住隆德,将援军都吸引来,然后在路上伏击援军。

    张灏道:“吾听闻银术可麾下不过四万余众,在太原有留守的兵丁,还要包围隆德,如何还有兵力伏击我等?”

    呼延赓道:“小种经略在榆次中伏,金兵好似也不到五万。”

    张灏听到这话,不由得踌躇起来。

    呼延赓道:“此去隆德,有几处险要地,还要渡过沁水,只消这些地方小心在意便是了。”

    张灏大喜:“那便全托付给都钤辖。本使在霍县静候佳音了。”

    求收藏、红票、评论。感谢identity1027、十亿字节、本宫吃八碗、sisuo、5xf12358ab的月票和打赏

第三十节 沁水

    第三十节 沁水

    呼延赓这时才算讨得了指挥全军的大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将宣赞和石行方的一万五千人先兼并过来,将宣赞押送的岁币也一并接受过来。对全部兵马进行了整编,挑出两万相对敢战的,前往隆德。提拔郝思文为兵马钤辖,为前锋开路。

    郝思文带领四千本部一路急行,两天时间就到了沁水西岸,有亲兵对郝思文说:“现在是初冬,沁水枯浅,过河不难。就怕金贼已经在对岸设伏。不若等大军到来,再做计较。”

    郝思文道:“等大军到来,还要前锋作甚。”说罢,便命令全军过河。

    郝思文所部四千人,过河时没有遇到一点障碍。待兵卒已经大部过河,车辆正在过河的时候,突然听闻人喊马嘶,一股金兵杀将出来。

    郝思文大叫:“不出钤辖所料,金兵果然有埋伏,全军背靠沁水列阵,都钤辖大军,两个时辰后便到。”

    郝思文所部四千人,以指挥为单位排成小圆阵,九个小圆阵列成横着三排,纵向三列的大方阵。

    原来完颜银术可也料到会有救兵到来,故而派出散骑,在西边哨探。郝思文碰见的这一支,是金兵的一个谋克。

    这一支谋克守在河边,见到郝思文部开始过河的时候,就派人去通知猛安的孛堇(女真的王子,即后来满语中的贝勒)完颜徒涉。待郝思文所部全部过了河,列成了阵势,金兵的整个猛安也赶到了。

    指挥猛安的完颜徒涉是完颜家的外支,他素来轻视宋军。虽然得知过河的宋军有近万人,他自己的猛安不过两千余人,但还是很有信心的向郝思文发动了进攻。

    郝思文看到敌军冲过来,烟尘大起,不由得呸了一声:“土货,连成列不战都不知道。”

    九个指挥都排成刀盾手和长枪手间隔站立,排在外圈,内圈是弓弩手,看到敌军冲来,第一排各个圆阵的弓弩手便开始放箭。谁知敌军又兜回去了。

    完颜徒涉哈哈大笑:“还在三百步以外就放箭,都是没上过阵的草鸡吗?”他派出轻骑,围着宋军的大阵开始打圈,诱使宋军放箭。

    郝思文大急,他派出传令兵,到各个圆阵传令,“听中央主阵的梆子响,梆子不响,不得放箭。违令者斩。”

    双方经过几轮试探之后,完颜徒涉挥动令旗,三个谋克直冲郝思文的大阵。

    郝思文静静等着,待金兵冲到两百步以内的时候,第一排右边圆阵内的几名弓手坚持不住,嗖嗖嗖射出几支箭,全都落了空。

    郝思文眉头一拧,正要发作,金兵已到百步之外。郝思文硬生生吐出字来:“敲梆子放箭。”

    宋军阵中梆子声大作,弓弦声如同蜂群一样响了起来。

    冲在最前面的金兵都被射下马来,但金兵没有停歇,六百余骑直愣愣的冲向宋军的大阵,除了被射倒的一百余骑,其它的都冲到了宋军大阵的外围。

    各个圆阵中鼓声大作,长枪手把丈二长枪纷纷放平,九个圆阵如同张开了尖刺的刺猬。

    杨可发赶到沁水河西岸的时候,郝思文麾下的九个圆阵已经溃散六个,剩下的四个圆阵已经挤作一团。金兵围着郝思文大大阵猛攻。

    溃散的宋兵大部分已经逃过河来。杨可发找逃过河的宋兵打听,才明白其中原委

    原来金兵围着郝思文的大阵打转,往阵中放箭,而郝思文阵中的弓弩手也以弓箭回击。金兵骑在马上游动,而宋军列阵站立不动,显然在对射中宋军更吃亏。而郝思文所部也是临时拼凑的,被金兵先用乱箭攻击,再用铁浮屠冲击,就这样六个圆阵陆续崩溃了。幸好郝思文将剩下的四个圆阵拢到一起,勉力支持,金兵没有余暇追杀溃兵,这些溃兵才得以过河。

    第三名到达沁水边的是鲁智深所部,他看到沁水东岸的战况,大怒:“四千人被两千人打败,佛爷真是被尔等羞死了。”他立即下令本部渡河与金兵决战。

    到现在,郝思文的兵力对完颜徒涉仍旧占优,因此鲁智深也没有带全队过河,而是将五台山带来的和尚兵单独拉了出来,五十个刀盾和尚在前,举着盾牌,五十个弓弩和尚紧随其后,再就是鲁智深亲自率领的五十个长枪和尚和五十个长斧兵,这五十个长斧兵也是鲁智深在担任兵马钤辖后挑选出来的。诸队从岸上下到河中,鱼贯前行,河水没过膝盖,河底泥泞不堪,一步下去,抬脚都要费力。水不宽,几丈而已,可就这短短几丈的泥泞水路上已经相继伤亡了一二百兵卒,河水飘红,都是试图逃过河的溃兵。

    下到水中后,刀盾和尚用双手持盾,把盾牌高高举起,半蹲着身子淌水前行,走没两步,“嘭嘭”闷响不停,是对岸射起了弓弩,接连几支箭矢刺透盾牌,位置最靠前的两个长枪和尚,一个手被钉在了盾牌上,鲜血顺着手腕往下流,一个被弩矢穿透盾牌,射在了肩上,虽穿有皮甲,毫无用处,整个人被弩矢带得向后趔趄,坐倒水中,惨声呼痛。后边的刀盾和尚上前,把这两人换下,继续顶着箭矢向前。

    五十名弓弩手射箭还击,连射两轮,然后急往前冲。

    尽管河水寒冷,对岸的金兵往河中射箭,但有盾牌和尚的抵御和弓弩和尚的反击,金兵又主要在围攻郝思文的大阵,鲁智深的和尚队终于渡过了沁水。

    在这几丈路里,这边有十余个刀盾和尚负伤,对岸的有三十多人中矢。

    接近岸边,弓弩和尚后撤,鲁智深大喝一声,带着长枪和尚与弓弩和尚交错而过,顶了上去。剩余的长枪和尚直起身子,将盾牌高举过头,抵挡敌人的箭矢。

    鲁智深带领长枪和尚和长斧兵直接冲向金兵,长枪手很快排成了两排松散的横阵,刀盾手掺杂其中。

    看看接近了金兵,鲁达将水磨禅杖一挥,五十名长斧兵飞冲上来,突到阵前,半步不停向前冲杀。鲁智深冲在最前边,整个人跃过了长枪和尚的盾面,迎上了正面冲来的四五骑骑兵。

    四五名骑兵将手中长矛对着鲁智深刺来,三支从左右两边侧刺而来,两支从头上刺下。

    鲁智深根本不理会侧面刺来的三杆长矛,他身披半身陷阵甲,硬捱了三刺,几乎就是在捱刺之同时,他仰着脸,盯着那两个正好在他头顶的矛手,水磨禅杖横扫,先把左边一人拍下马来,又往右边一架,右边金兵的长矛就被拨到天上,鲁智深用禅杖尾部的月牙铲把右边连人带马铲翻。接着鲁智深反手挥杖,又将侧面的一个骑兵抡下马来,嗔目大喝一声,叫道:“击!”这一声如同雷霆,边上的一个金兵失手掉了长矛,另一个目瞪口呆,鲁智深一杖一个,就这样解决了五个骑兵。

    五十个长斧兵紧随鲁智深后,抓住这个空档,也一个接一个地冲向了金兵骑兵。

    鲁智深冲到阵中,如虎入羊群,他带的那五十个长斧兵若论勇武或许不是最强的,但都是精选的死士,敢杀敢拼。完颜徒涉本在全力围攻郝思文的大阵,对过河的鲁智深部本没怎么在意,只派了一百多个渤海人和降军来阻截,没想到被鲁智深一下子就杀散了。

    弓弩和尚,长枪和尚,刀盾和尚都跟了上来,与鲁智深和长斧兵组成一个大队。两边的渤海人卒冒着箭雨拼死奋冲,宋军弩矢不断,箭急如雨,转眼间便射倒了二十多个试图冲来的金军兵卒。鲁智深所带的两百人会和到一处,在这块局部的战场上,他们的兵力就占了上风。随着鲁智深的口令,众人分出前后顺序,组成了一个冲击的阵型。最前刀盾和尚,其次长枪和尚,再次是弓弩和尚,长斧兵分散在队伍周围。

    刀盾和尚举着盾牌前进,长枪和尚在盾后用戟前捅,弓弩和尚仰天射矢,长斧兵砍斫接近的敌人。一行人如此这般,如一只铁刺猬也似,逐步向前移动。金军兵卒陆续围拢上来,或在他们的两翼,或绕到他们的前头,进击堵截。

    完颜徒涉发现了鲁智深的勇猛,调集大队人马,来围攻鲁智深。

    敌人层层叠叠而来,鲁智深的一百多人挤在一起,虽然不断将敌人砍倒,但半步也前进不得。

    鲁智深这么一冲,完颜徒涉完全放弃了骑兵的优势,和宋军贴身搏杀。

    郝思文的压力也为之一松,开始反攻完颜徒涉。他的兵力本来就多,只是完全被金兵压制住了,现在压力一去,郝思文展开阵型,稳扎稳打,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一段时间,杨可发也带着本部过河了。

    完颜跋涉见一个胖大和尚在阵中横冲直撞,自持骁勇,高举着狼牙棒骑马冲过来。

    鲁智深不慌不忙,先解决了正面前的一名金兵,看看完颜徒涉的战马冲到面前,耳边风声大作。他侧身一让,躲开了狼牙棒和战马,禅杖就势一扫,将马腿打断,完颜徒涉向后栽下马来,鲁智深补上一杖,了结了他的性命。

    求收藏、红票、评论。感谢identity1027、十亿字节、本宫吃八碗、sisuo、5xf12358ab的月票和打赏

第三十一节 前阵

    沁水河之战,对外宣称是大捷:斩首六百余敌骑,阵斩孛堇完颜徒涉,还不能说是大捷吗?

    但呼延庚等人心下明白,四千人被两千多骑兵压着打,若非鲁智深和杨可发赶到,郝思文的四千人就被人打崩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宋军固然是溃兵新集,乌合之众,但金兵的战力也着实强悍。经过这一战,完颜银术可肯定确认了宋军的救援路线,一定在前边某个地方等着呼延庚。

    呼延庚遣退众人,自己将《华北五省等高线地图》取了出来,找出“山西南部”这一页,仔细观看。在沁水河与隆德府之间,有两座山:盘秀山,发鸠山。两山之间是一片平坦的谷底。两个月前呼延庚到隆德府去求救,以及救出王禀之后再到隆德府,都走的是这条路。

    两山之间谷地平坦,适合大军行进,也适合金兵在山中埋伏。

    呼延庚躺在毡子上,眼睛瞪着大帐的顶部,慢慢回想。宋军与金兵交战以来,唯一可说有胜机的情形,就是第二次救援太原的时候,小种经略相公的榆次之战。

    榆次之战,宋金双方兵力大致相当,小种经略是宿将,所带秦凤军也是西军中的强兵,但在榆次之战时,先是友军失期不到,小种经略所部在经过山谷时拉成了一条长蛇,被金军截为三节,金兵强攻中军,最终小种相公全军覆没。

    现在,呼延庚所部又要经过山谷,对手还是完颜银术可,他会不会故伎重演呢?

    大军在沁水河东岸修整一夜之后,第二天早上继续东行。再过一天后,开始进入山谷。

    最前一部仍旧是郝思文,随后的是鲁智深部,跟在后面的是高举着呼延庚大旗的中军,随后是熊大白所部,再后是步鹿孤乐平的骑军,步鹿孤乐平之后是关力原部、杨可发部,王满仓押着粮草跟着,最后是宣赞部压阵。

    全军的指挥权以中军最高。但若是队伍被截断,前军则以普六茹伯盛为主,后军则以宣赞为主。

    郝思文带领本厢,小心翼翼的穿过谷地,他的脑子里全是“殽之战”、“孙膑庞涓斗志”、“曹操华容逢关羽”等典故。所幸这是盘秀山和发鸠山之间的自然平地,平坦开阔,不像马陵道那样险峻,金兵也不可能用礌石滚木将谷道截断。

    郝思文正在想着,突然听见远处的山上一阵扑棱棱的响声。他已成了惊弓之鸟,心中暗叫一声“有人放箭。”一边将身子伏在马上,一面侧头观望,只见一大群鸟儿从山后飞起。

    “山后有埋伏。”郝思文派兵丁向后报告。

    郝思文部安然走出了谷地,没有遇到一点惊扰。接着,鲁智深也走了出来,中军跟在后面,从中军传来命令,选有水源的地方,安下营寨。

    郝思文松了一口气,紧张了一天,终于可以休息了。又想,金贼不该放过这个机会呀,难道是今晚要来劫营?

    就在这时,派在前方的探马惊慌失措的回报:“前方有鞑子的大军,阻住了去路。”

    郝思文却没有惊慌,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面对面的打,他也不怕,鲁智深等猛将就在后面。

    中军传来命令,郝思文部改为左翼,鲁智深部改为右翼,为中军让出道路。同时让郝思文继续派出哨骑,探查金兵动向。

    中军还在前进,跟着中军的熊大白部也快要走出谷地了。突然杀声大起。两边的山地里,冲出无数的金兵,直奔杨可发部的尾端,和骑军的前端。

    步鹿孤乐平见此,大喜过望:“便与鞑子决战于此。”

    呼延庚对金兵的判断,就是要在山谷这里故伎重演,将宋军截断,然后集中兵力攻击中军。单双方的总兵力大致相当,金兵要是集中攻击中军,则其他部分会相对薄弱。呼延庚定下的策略,就是无论金兵如何布置,宋军各部以击破当面之敌为第一要务。全军的指挥权以中军最高。但若是队伍被截断,前军则以普六茹伯盛为主,后军则以宣赞为主。

    虽然第三部就打着中军的大旗,但呼延庚并不在中军,在中军替呼延庚值守的是普六茹伯盛。他见到后路被截断,也没有慌乱,而是替呼延庚发布命令,集鲁智深、郝思文和中军三部,全力消灭正前方的敌人,再回头救援呼延庚。

    整个前军组成的仍是一个方阵。此时若从半空望下,可见这八千人整体构成了一个大方阵,内部又有很多小方阵。一个又一个的小方阵排列得整整齐齐,组成了一个大方阵。每个小方阵都是每个指挥组成五个横排,每三个指挥组成一个纵列。换而言之,也就是说,整个前阵共有十五个指挥,分作三排。

    第一排的五个小方阵是由最精锐的五个指挥组成的,郝思文拿出来两个,鲁智深拿出来三个指挥。鲁智深亲自带领一个指挥在第一排的五个小方阵中位处中间,从左边数起是第三个。这个指挥以都为单位,每个都都是一个百人纵队。

    八千人布阵,说快也快,说慢也慢,随着中军的鼓声和普六茹伯盛的将旗指挥,列阵最前的五个指挥的指挥使而调整本部的位置,或向外去一点,或向内靠拢一点,时而随着将旗和鼓声向前、向后小步移动。对面的金兵兵卒在金将的指挥下也组成了一个相应的方阵。

    两军列阵完毕。战场上安静下来。

    鲁智深在宋军阵的前边,可以看到对面金兵列成的阵中旗帜飘扬,一员金兵的将领带着几个骑兵在阵前驰马而过,一边驰奔,一边举刀,大声地在说话。隔得远,他听不到这个将领在说什么,但料来不是在传递军令,就是在鼓舞金兵的斗志士气。

    普六茹伯盛这边也派出了将校,从中军驰马到阵前,从左向右行,检查各个小方阵的阵型,并传达普六茹伯盛的命令:“大旗就在中军。今与贼决战,贼营不破,大旗不动!”

    前线的宋兵扭头向后看。普六茹伯盛的中军在大阵之中,他的将旗就在这里,高高地耸立在下午的阳光中,迎风飘扬。宋兵多穿绛衣,如火。对面的敌人衣着不统一,但皆结着发辫,剃光前额。

    传令的将校传令完毕,驰马奔回中军。鲁智深心道:“命令开战的鼓声该要响起了。”普六茹伯盛传令令道:“向前传:鼓声起后,不要急着冲锋,拿着兵器以正常行速前进,积蓄力气,当临敌还有百步之时再呐喊冲锋!”一个兵卒接着一个兵卒地向前传,直传到最前边的鲁智深部。

    两军交战,最令人觉得有压力的时候不是在开战后,而是在开战前。开战后陷入混战厮杀,杀红了眼什么都不怕,开战前的沉默静止却很折磨人。若是彼此只有千余人还好说,现下敌我各近万人,这样大规模的会战,站在最前一列的士卒是很有压力的,放眼望过去,对面乌压压的全是执着亮晃晃兵械的敌人,就好像是要以一己之力来面对他们似的,难保不会胡思乱想,若是胆小之人,只这个肃杀压抑的场面就会吓得他两腿发软,簌簌发抖,毫无斗志了。

    鲁智深身边还是以和尚为主,其他的兵卒全是精选出来的勇士,打过很多场仗了,却是不惧眼前场面。

    八千人列阵完毕,十五个小方阵立在地上不动。经过短暂的停顿,鼓声从中军传来。这鼓声先是平缓,节奏较慢,鼓点与鼓点之间的停顿较长,但随即,停顿越来越短,节奏变快,鼓声激昂起来。这是普六茹伯盛命令出战的军令。此时中军的传令旗们在左右、前后的摇动。

    列在大方阵最前边的五个小方阵的军官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下达了相同的命令“前进,杀敌。”

    第一排的五个小方阵、五千名宋兵开始向前行进。第二排的五个小方阵紧随跟上,接着是第三排。按理说,宋军步兵多,金军骑兵多,应该宋军列阵,等着金兵进攻才对。只是今时不同往日,普六茹伯盛还不知后军发生了什么,他急于打垮面前的金兵,然后反身去救援后军。

    战鼓不但是对步卒的命令,也是对骑兵的命令,早先布置在阵外、掩护步卒列阵的三百余哨骑随着鼓声率先发动了对金兵的进攻。金兵中的女真兵人人有马,大队骑兵冲着这些哨骑直奔而来。几千匹马,一万余条马腿在地面上踏动,马蹄声如同滚雷,一阵接着一阵

    这雷声让宋军的士兵有些惊惶,很多兵丁踮起脚尖,向着骑兵交战的方向打望。普六茹伯盛急下令:“全部立于本阵,跟上前队!后顾者,斩!左右顾者,斩!”大敌当前,交战在即,最忌兵卒左顾右盼,更忌兵卒向后看。他的这道军令得到了严格的贯彻,各个指挥的军官们接到令后,马上约束本部兵卒。

    求收藏,欢迎拍砖,用砖头、红票、月票狠狠的砸我吧

第三十二节 撞阵

    对面的金兵阵随着主将的命令,也在向前移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两军越来越近,列在最前一排的敌我兵卒渐已可看到对方的样子,只觉对方之敌神情狰狞,却没有发现他们自己也都是这副狰狞的模样。彼此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对方。起初,他们还有功夫去注意左右的敌人,但是慢慢的,随着距离的接近,他们的眼中就只有自己正面对着的这个敌人的样子和他们手中的兵器了。

    最先向宋军靠近的是金兵的骑兵,郝思文计算着敌军距离本阵的距离,心中默念道:“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三十步。”下令道:“弓弩!”宋军最重弓弩,一支军队中九远一近,即九成的宋军都自带弓箭或者弩箭,一时间各个指挥万箭齐发。如雨的箭矢落下,正在向宋军本阵冲锋的金兵被射倒一片。金兵骑兵分作两列,向后绕去,将身后的金兵主阵露了出来。

    宋军第二轮箭矢又到,金兵的步阵中出现了一些小缺口,但随着步阵的推进,这些缺口马上就被填上了。宋军第一列小方阵也开始向前冲击,第二列紧紧跟随。对面金兵兵卒的方阵也一列接一列地向宋兵这边冲来。数万人奔跑践踏,使得战场上尘土飞扬,与骑兵们在北边交战处扬起的风尘汇拢一处,遮住了天空。大地在震动,敌我在呐喊,向前冲锋的两股兵卒撞在一处,厮杀立起。

    敌我两军相撞。宋军、金兵前头几列的兵卒已陷入厮杀,后边的兵卒还在向前赶。普六茹伯盛控制着马速,紧盯着前边的战况。这个时候才刚与敌人接触开战,阵型是不能散乱的,一旦散乱,就会被敌人分割包围,而一旦被敌人分割包围,不管个人再有武勇也必会陷入死地,无力回天。他深知属下人数虽多,却不过乌合之众,只能靠阵型维持住,和金兵相持,以待胜机。

    两军交战不是一下子就变为混战的,这需要一个过程。比如现在,宋军只第一列的小方阵就有千人,这千人与敌相遇后,彼此厮杀,不可能很快就突入敌人的阵中,故此在接敌之后,后边的兵卒就需要适当放慢脚步,以免反将己军前边的兵卒冲倒。普六茹伯盛见各指挥军官井然有序,松了口气。

    他向左右观望,因是刚与敌接触,各部友军的进展程度相仿,齐头并进,还没有分出谁先谁后。不过普六茹伯盛心知,再等一会儿,等战局陷入白热化后,就是显出谁的部队最为精锐之时,精锐部队会前进得多,会突入敌人阵中远,而不够精锐的部队将会被拉在后边。

    普六茹伯盛一边随着大队伍向前冲杀,一边复又向前展望,只见鲁智深身先军汉,冲在本部这个方阵的最前,持水磨禅杖,左斫右劈,勇不可当,眨眼间已击倒了五六个敌人,带着本部兵卒率先突入了敌人阵中。敌人一个小头目带着十几个人过来阻击。

    这个小头目披着甲,用的长矛,他带的这十几个人大概是金兵中的精锐,也都披有甲衣,各持长矛,铠甲兵械齐全。这十几个人形成一个弧形的半包围圈,试图把鲁智深围住。

    鲁智深根本就不等后边的兵卒跟上,跃步前冲,直往前冲,十余支长矛刺出,鲁智深左右挥击,将这十几根长矛都打到脱手。随即跨步而进,左击右杀。他力大,用的水磨禅杖击打之下,凭借禅杖的重量也能将敌人打的胸陷吐血,眨眼功夫,这十余人半数被他击倒,包括那个小头目在内。这个小头目被他用禅杖甩击了一下,踉跄后退了七八步,胸前铠甲碎裂,吐出一口鲜血。

    鲁智深身后的两个兵卒觑着便宜,疾奔冲上,一个挺矛刺中他的臂膀,受此冲击之力,这个小头目本就立足不稳,顿时摔倒在地,另一个的兵卒跳跃到他的身上,抽出刀来,麻利地割断了他的咽喉,冲鲁智深叫道:“大师,要头么?”战场上敌我交战,不可能每杀死一个敌人都取其首级,若是个寻常的金兵兵卒,只割其左耳就行,毕竟这是个小头目,观其衣甲兵器,且应是金兵里的勇士,所以这个兵卒有此一问。

    鲁智深不屑一顾,叫道:“大师很忙,不值得取其首级!”杀散了余下的几个金兵兵卒,挺长水磨禅杖大步前冲,与涌上来如潮水也似的敌人奋力厮杀。

    身后郝思文指挥的射手协助下,鲁智深诛戾刃猛,攻杀斩敌,奋勇向前,他带领的这一部方阵渐渐越过了余下几部的方阵,慢慢深入到了金兵的阵中。普六茹伯盛掐算时辰,过了会儿后,令道:“令鲁智深退后,郝思文上前!”

    长久的激战会很耗费体力,冲阵的时候不能只用一个指挥的兵卒在前,尤其是在面对金兵这样的悍勇的敌人时,需得各部轮番冲阵。普六茹伯盛军令传下,鲁智深带部退下,换上郝思文上阵。郝思文虽然屈居一个巡检,比不上鲁智深的勇猛,但也武艺精熟,深得兵要。他的兵卒都由历次援救太原之战中的溃兵组成,老兵油子居多,算得上久经沙场。这些老兵如果面对恶战或者局势不利的战斗擅长逃跑,但若是双方实力相若,使其两侧身后有保证,则可以一板一眼的支持下去。

    在沁水河之战中,虽然被金兵骑兵打崩了一大半,但最后斩杀了金兵的一个孛堇,让这些老兵感觉到到金兵并不是那么可怕。

    阵里鲜血四溅,断肢横飞。郝思文、鲁智深鼓勇奋杀,接替杀敌,带着部众越来越深入敌阵。跟随着他们的脚步,一个指挥接一个指挥地进入了金兵阵中,与敌人开始了全面的鏖战。

    在这个时候,最清闲的乃是普六茹伯盛,他本就勇武超群,又在一都卫士的牢牢护卫之下,虽然有不畏死的金兵冲上来,却根本到不了他的近前。

    普六茹伯盛往后望了眼,见列在他这一部人马后边的宋军方阵也次第跟上,跟着他们杀入了阵中,而左右的友军现在却与他有点距离了,一是被落在后边,一是被一些金兵兵卒从中间插入,将他们彼此隔开。这些是作战中的常见之事。从普六茹伯盛这边来看,是被金兵兵卒隔开了与友军的紧密联系,而在金兵兵卒这边来看,又何尝不是被宋兵隔断了己方各部的联系?所以也不必太过在意,只要与友军之间的距离不是太远,不用担忧落入重围即可。

    随着时间的推移,曰头下沉,两军互相深入对方阵中,敌我两方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错局面。宋军中军里的战鼓声不绝於耳,对面金兵中军里的战鼓也是响个不停。战鼓如雷声声催,喊杀盈耳遏行云,敌我厮杀,矛戟相交,尘土蔽天。战事进入了白热化的局面。

    不断有敌我的兵卒倒地,不断有敌我的兵卒补上位置,缠斗不休。金兵的兵卒抱住了宋军的兵卒,在地上翻滚。宋军的兵卒举起长矛刺入金兵兵卒的胸腹。并肩作战的战友谁也顾不上谁了,倘若分神就会被敌人杀死,他们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对手,各自拼杀。普六茹伯盛从马上站起身来,想要看清战场的全貌。事实上,到现在,如果坐在马上,他也根本就看不到远处的宋军了,四面八方都是人。而作为前阵主帅,必须纵观全局。

    郝思文往前冲杀了二十步,因为已冲到了敌人的阵中,压力大增,接连有兵卒伤亡。普六茹伯盛及时下令:“换鲁智深上!”

    鲁智深跟在郝思文曲的后边吃了半天尘土,早就忍耐不住,等不及了,闻得普六茹伯盛令下,嗔目横杖,立刻一马当先,带着本部越过郝思文,挥动长水磨禅杖,将对面的金兵兵卒刺死、砸倒,朝前方似还有无穷无尽的金兵兵卒大呼:“大师很忙,只要勃极烈、孛堇。他人非我敌也!”

    就算对面的金兵无穷无尽也挡不住他的脚步,一路杀过去,留下满地的鲜血和敌人的尸体。他一鼓作气,奋勇向前突进了五十步。普六茹伯盛又令郝思文上。如此这般,鲁智深、郝思文两人轮番冲阵。鲁智深五冲敌阵,当者披靡。

    只是在万军之中,他找不到对方主将的所在,斩杀的金兵小头目不少,却始终未能与金将对阵。他水磨禅杖上全是血迹,禅杖几乎被染成了红色,鲜血滑手,他撕下铁甲内的衣襟,裹在手上,奋勇搏击,呼喝不断,不停步地冲突敌阵,就像是一支利剑,逢上他的金兵无不靡碎。冲杀之际,他注意到右边的金兵兵卒纷纷闪开,有数十骑从这里冲过来。

    他的任务是向前突杀,这支敌人是从右翼冲来的,不归他管,自有其他人对付。他毫不迟疑,对这支从侧翼杀来的骑兵只当未见,继续向前突击,向前了未及四五步,突闻后边部中数百人齐声大叫:“普六茹一枪灭鞑酋。”

    鲁智深大骇,稍稍停下脚步,回首望去,见一枚首级已被普六茹伯盛挑在方天画戟上,高高举起。侧翼杀来的骑兵已经溃散。原来普六茹伯盛见到对方骑兵杀来,一时兴起,又玩起他单骑奔袭的拿手好戏,挺起方天画戟直取敌将。金将也未料到宋军主将会单骑出阵,毫无防备,只一个回合,被普六茹伯盛挑落马下。

第三十三节 后阵

    两万人的队列很长,前阵已经走出了山口,中军被困在山谷中,而王满仓的押粮队,和宣赞的后队,还没有进入山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突然一下子杀声大起,金兵截断了谷口,将王满仓和宣赞所部隔在了山谷之外。所幸山谷外极为开阔,金兵无法在近处埋伏,一时间只见远处尘头大起。

    王满仓所部只有一千多战兵,还有一万民夫,这些民壮看到金兵,便不由得慌乱起来。王满仓在西河军做惯了回易,有时也会遇到不讲规矩的西夏人和草原蛮部人的袭击,应付这种局面倒也不慌乱。他大声命令:“各队,就地扎营!”

    押粮队的宋军立刻呼喝起来,高举着鞭子,在队列中穿梭,驱赶民壮就地扎营。一时间大车吱呀呀作响,牲口鸣叫着。民壮的呼喊声,兵丁的叫骂声响作一片。

    王满仓让民壮们所扎的是一个车营,平日行军时到了晚间,王满仓便让民壮就此扎营,因此现在虽然民壮们非常慌张,但并不忙乱,在兵丁的督促下,很快将上千辆大车扎成了三个方形的车阵。这三个车阵在谷口呈品字形摆开。宣赞的后阵从车阵的小缺口中鱼贯而入。金兵已到一里开外的距离,列下阵势。

    这边宋兵虽然慌乱的整理内圈的车辆,但外圈的大车已经用绳索联住,三个车阵俨然三个小营寨。民壮们收到最内圈,伏下身体,躲到完全能避开弓箭的地方。

    负责劫粮的金兵头目唤作完颜布呼阔阔。他本是白山部下的小部落首领,完颜部起事后,他投靠得早,那时女真也没有什么规矩,便得了一个完颜的姓,成了完颜氏的旁支,将自己的部落化作合扎猛安。

    完颜银术可仍旧按照五月攻杀种师中部时的布置,选择了一段相对狭窄的地形,伺机将宋军截为三段,然后前后牵制,集中力量猛攻中军。现在负责牵制后部宋军的,便是完颜布呼阔阔。

    完颜布呼阔阔在一里外立住阵势,观察着宋军的车阵。他是个小部落出身,又常年在长白山深山老林苦寒之地,眼里留不下财货,见到对面宋军运粮的大车一辆接一辆,两眼放光,强按着心中的欣喜,传令道:“孩儿们都听了,不许放火,更不许用火箭。”

    他本来的任务是困住后阵宋军,等大队击破了宋军的中军,再消灭宋军的后队即可。但完颜布呼阔阔见到这么多的粮草和全新的甲杖器械,不由得两眼放光,热血上头,大叫道:“那些财货,谁抢到就是谁的,没抢着的自认孬种。”他挥鞭打马,第一个冲了出去。紧接着,布呼阔阔本部的亲兵,整个合扎猛安,还有完颜布呼阔阔指挥下的三千多金兵,一股脑儿跟着冲了过去。

    完颜布呼阔阔冲到半里地外的时候,听到宋军阵中弓弦声响成一片,赶紧挥动狼牙棒拨打。他身着从辽人身上剥下来的重甲,有两支箭斜着撞到铁甲上,飞到一边去。完颜布呼阔阔继续往前冲,突然身体往下一沉。他骑术极好,感觉不对,立刻从马上跳了下来。果然,他的坐骑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随后摔倒在地上,原来是一箭正中马头。

    完颜布呼阔阔换了亲兵的马,就稍稍落后了一些,冲上去的金兵到了车阵跟前,却攻不进去,车阵里斜斜的向外支撑起无数长枪,战马根本到不了车前。从阵中不断射出箭矢,冲在最前面的金兵落马,被自己人踩踏。

    完颜布呼阔阔如梦初醒,大叫:“退回,退回,整队。这不是抢劫,这不是抢劫。”

    金兵在阵前扔下近百具尸体,却连大车的边都没有摸到。完颜布呼阔阔点验一番,发现死掉的多是附从的渤海人、草原蛮部人和降兵,不由得暗暗庆幸。

    既然宋兵没有被打劫的自觉,完颜布呼阔阔决心认真对待了。他让草原蛮部人带着他们自己的弓箭,绕着宋军的车阵跑圈,用他们的七斤软弓,向阵中射箭,看能不能让宋军阵型涣散。

    金兵,或者说女真人打仗不是这样的,金兵兴起打契丹的时候,都是一波接一波的向辽人阵型猛冲。今天完颜布呼阔阔换了战术,一来是看宋军阵型严整,要保存真女真人的实力,二来也要消耗草原蛮部的力量。

    草原蛮部人大呼小叫, 在宋军阵前掠过,树枝削成的短箭像飞蝗一样飞进阵来,这些短箭落在车障上,盾牌上,盔甲上,打得砰砰作响,留下一道道划痕,随后掉在了地上。他们用的都是骨簇,无力穿透铠甲。草原蛮部的骑术最高,骑射的本领虽好,放在阵型严整的宋军面前,毫无用处。

    宋军阵中也不时射出箭矢来,每一波箭矢就会留下十几个草原蛮部的人,一时之间,不见宋军的阵型涣散,草原蛮部倒有败退溃散的架势。

    完颜布呼阔阔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他独自领军围攻宋军的后队和押粮队,本以为捡了一头肥羊,没成想折损了好大一批部属。他本是个没耐性的,气得哇哇乱叫,叫上自家的亲卫谋克,就又要冲出去。

    边上的谋克用上暗劲,拉住完颜布呼阔阔的马头:“主人不要亲往,只需将合扎猛安排成十队,轮番冲杀,南蛮子定然抵挡不住。”

    “有理,你去办来。”

    金兵将整个合扎猛安分作十队,每一队以一个谋克为中心,将各类仆从杂糅在一处,以女真人督阵,向宋军大阵猛扑。

    “前排军汉,射!”

    “次排军汉,射!”

    宋军的神臂弓,军士自带的弓箭,不断地发射,但终究挡不住女真铁骑一环扣一环的冲击,女真人的第三阵终于冲破了第一排车障。

    这时,就见宋军阵型的中心突出一骑来,手上扣了五支箭,但见马上将领连扣连发,五箭齐出,将金兵打头的一个谋克射于马下。

    宋军士气大振,马步齐上,将突入阵中的金兵歼灭。总算打退了金兵的第一波进攻。

    那发连珠箭的宋将就是宣赞,他回到阵中,王满仓迎上来:“恭贺郡马神勇,连珠箭破敌。”

    宣赞眉头紧锁:“咱们这里还能坚持一时,倘若中军陷落了,咱们也就死无葬身之地。”

    宣赞和王满仓向中军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边烟尘大起,一万余宋军和一万金兵厮杀正酣。

    在中军所在的谷地中央,激烈的战斗已经全线展开。在宽阔的两翼,成千上万的女真、渤海、草原蛮部骑兵,拍打在宋军的防线上。

    预先伏击的优势让金兵可以放心大胆的轮流进攻,箭矢与弩箭交织,长矛与骨朵碰撞,不断有人倒下,但倒下的人的位置立刻被更多的人填满。

    在前列,几十个草原蛮部冲破了宋军的阵线,直入阵中,但未等他们打穿宋军的阵型,就被宋军第二阵的一个指挥团团围住,长矛与弓箭齐发,这些蛮人变成了刺猬。这些可怜的人的惨叫与呻吟被鼓声,号角声,厮杀声掩盖。

    厮杀的呐喊刺激着战场上人们的肾上腺素,让人们忘记了恐惧、疲劳与伤痛,自以为悍勇无敌,英勇无畏,直到他们被刺穿,砍倒,射中,鲜血从伤口流尽,他们才倒下,被后面涌上来的人踩踏,化作尘埃。

    但战场的核心并不在两翼,而在宋军的中军正面。被截断在山谷中的宋军现在从前到后,以此是熊大白、杨可发和中军、关力原。歩鹿孤乐平的骑兵在各部之间穿梭,维系着各部的联系。

    到了下午未时四刻(大约下午两点左右),宋金双方的阵线已经完全混杂,宋兵大致以指挥为单位,金兵以谋克为一撮,在山谷间的每一处,双方都在厮杀,遍地都是尸体。双方的士兵用断矛,短刀,弯刀,骨朵,狼牙棒甚至双手互相攻杀。地上的泥土沾满了血,有宋兵的,也有女真人、渤海人,草原蛮子的。血混在一起,渗入泥土当中。

    在中军正面靠右一点的位置,八十多宋兵的屁股后面,三十来个身穿轻凯的鞑子拎着刀跟鸭子似的赶着宋兵朝后逃。

    “提辖!……陈提辖!……歇一歇,别跑了……到底怎么回事?这些鞑子都从哪里冒出来的?”傅慈,现在已经是副都头的西军逃兵傅三叉见自己五十名宋兵要被夺路而逃的溃军冲的立足不稳,连忙拦住带头逃跑的都头。

    呼延庚在汾州和霍县大肆招兵买马,引得周边不少山贼来投。王进、史进、朱武、傅慈、陈达、杨春一干人等也下山投军。呼延庚在漉延路时就听闻王进的名号,前世又深受水浒的影响,看到王进和史进的名字,立马以这一百多山贼为骨干组建了一个满编五百人的指挥。

    按照王进命令,傅慈要带着他的半个都增援前面的一个都。可傅三叉的大军还没增援上去,前面已经松松垮垮退了下来。很有一腔热血,想要跟女真鞑子了结夺财之恨,杀父之仇的傅慈实在无法理解宋兵为什么放着眼前的鞑子不打,拼命逃什么逃。

第三十四节 结阵

    正在亡命逃窜的陈达见有人阻挡住自己继续赛跑的道路,很不高兴地抬起头,见挡了道的是半路加进来的傅慈副都头,一脸蛮横地冲傅慈唾沫星子乱喷:“兔崽子,别挡道!挡老子道是啥意思?你们就地列阵,给我把鞑子挡住!”他瞪着眼睛用力推了把傅慈,傅慈后退一步,差点让后面的石头拌了一交。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傅慈蛮劲也上来了:“你个胆小鬼,跟老子回头,不然一叉叉死你!”

    “哟嗬……老子一刀劈了你。”看看后面女真人越追越近,心里发毛的陈达一急之下,一把刀架在傅慈的脖子上。

    突然一声大喝:“吾乃西军都教头王进,背身向敌,斩立决。”王进三步并作两步上来,扇了陈达一个耳光,号令全指挥:“并力向前,不得后退。傅慈,你来带领第一都。”

    追赶陈达的三十来个鞑子排成两道散兵线,呀呀叫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举着狼牙棒朝上冲。冲上两步,那些女真人就停下来,朝着陈达(现在是傅慈的)第一都射箭。

    鞑子的箭法奇准。十几布几米的距离一都宋兵一冲就冲了上去,留给鞑子射箭的时间只有很短的几息,可在这短短呼吸之间,鞑子不过射了一轮箭,第一都又躺下了五六个。

    “不许跑!谁跑我砍了谁……陈达,枉费你跳涧虎的名号!你要再跑,休怪我不顾兄弟情义。”王进第一都刚冲上去去,马上又给鞑子几支箭射了回来,陈达作势欲挡住他那溃败的士兵,实际上却借助士兵们的力气,一个劲朝后面撤,气愤不已的王进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陈达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脑门青筋直跳冲着陈达恶狠狠怒骂。

    豆大的汗珠从陈达脑门滚落,哭丧着脸歪着嘴语带哭音哀求道:“指挥使,大哥,鞑子实在太凶狠了……弟兄们死的死,伤的伤很大啊!……知道了,我一定带领弟兄们将鞑子顶在这里。”看着王进那要吃人的样子,陈达脑子里一片空白,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只能连声先答应了再说。

    “就地列阵!乃公就在这里站着,你们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后退一步,我就先砍了你陈达!傅慈兄弟!你来督战!当兵的逃跑打死伍长,伍长退打死押正,押正逃跑就杀了陈达!”

    “是!第一都,把枪都放平了!弓手,给我射鞑子。”

    有这么一个凶神恶刹一般的指挥使大马金刀立在这儿,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盯着自己,陈达想要开溜的念头只能胎死腹中。

    都头像个样子,站到第一排的最中央,带头往前走。宋兵也大着胆子跟着都头往金兵那边挺进。

    他们不能不重新投入战斗,指挥使刚才说的话这些人都听到了,现在要是还撤退,那肯定是死路一条。在和金兵去拼命,虽然鞑子厉害,但毕竟只有三十来人,万一将敌人击退了,总还会有人活着,至于谁活着,那就个人看个人的运气了。

    让他们鼓起战斗勇气的还有凶狠的指挥使说的“当兵的逃跑打死伍长,伍长退打死押正,押正逃跑就杀了陈达!”这句话。皇帝是金口玉牙,说出的话就是圣旨,而这里,指挥使他在指挥里面跟皇帝也没什么区别,既然指挥使这么说了,跟第一都没什么太大关系的傅慈肯定会忠实落实指挥使旨意。给指挥使这么一说,现在都头盯着押正,押正盯着什长,什长伍长盯着手下士兵,士兵又盯着都头,大家都怕对方逃跑,害得自己遭了池鱼之祸。

    如蝗的箭矢越过第一都向前飞去,只是宋兵们射术欠佳。王进跑到前面看了一会儿,气的有些要吐血的感觉:宋兵箭射得的热闹,可打了半天也没看鞑子有几个趴在地上不动的。

    宋兵的箭射得不成,鞑子的箭倒是很带劲,不时有第一都的宋兵中箭倒地。

    “把鞑子放上来跟他玩刀子!……傅三叉,你也上!”

    宋兵,他们高举着长枪大刀,怒目圆睁高喊着如决堤洪水般冲了下来。

    金兵射了一轮箭,宋兵被射倒了十几人,随后两军就撞在一起。

    这三十来个鞑子是生女真,面对自己两倍多的宋军也不慌乱。几十个鞑子大致站成一个圆阵,彼此背靠背举着玩到狼牙棒跟自己对峙,这些家伙还真是静如处女动如脱兔,你提着大刀没靠近他,这小鞑子跟泥菩萨一样,可只要你到了他面前,刀一举起来,他喊一声“呀”,收在里面的手往外一送一挥,这长枪跟闪电一般朝你胸膛奔了过来,很多时候让他挡都没法挡。

    山头上到处都是七八个举着大刀的宋兵围着两三个女真兵乱砍,可砍了半天,大宋兵丁被劈倒了不少,女真兵被大刀劈进地狱去的,却寥寥无几。人多并不等于力量大,鞑子抱成一团,看起来外面宋兵多,可真正能跟鞑子交上手的,也就三五个人,这时候,女真人比宋兵远远勇猛凶悍体现出来了。

    王进单手持着丈二长枪,挑翻了身边两个金兵,抬头一望,眉头挤到了一起。现在三十来个鞑子却将近百人的宋兵赶的一步步朝山头后退。

    近百人给三十来个鞑子杀的手忙脚乱,王进顾不上多想,大枪一挥,单人向着金兵杀过去。王进手中这杆枪可有讲究,是著名的河朔大枪,丈二长枪在王进手中,如同活蛇一般,只有一身蛮勇的女真兵根本无从招架,一下子就被挑翻了五六个人。

    发现王进这么个狠角色,女真人虽然悍勇,却也不是傻子。倒下几个后,冲上来的这些女真人只要没死的马上掉转屁股退了下去。王进大枪一挥,宋兵的大刀挥舞的亮晃晃一片,喊杀声在山谷里回荡着,越来越响,也越来越激昂。

    第一都的追击在面鞑子一轮箭雨后,自然终止,那些鞑子箭法好的让人胆战心惊,第一都冲在前面,追的意气风发的几个弟兄都中箭身亡。没杀过瘾的王进虽然很想靠白刃战中获胜的气势,一个冲锋将下面鞑子都给消灭了,可下面对方一阵乱箭,第一都官兵慌慌张张朝后撤退,将很不情愿的王指挥使也给簇拥着退了回去。撤回高地的王进很是自豪地扫视着刚才战斗的地方,可他的自豪渐渐变成了沮丧——山坡上鞑子兵倒下了十来个,还有十来个受伤的已经逃了下去。而他的第一都官兵却躺下二三十来个,还有一些倒在山坡上挣扎着。如此惨重代价,是王进根本没有想象到的。

    史进没有参加刚刚的那场恶战,他在后队,指挥自己、杨春和朱武三个都,准备发起第二波冲击。

    王进招呼史进等人到前面去,三都生力军按左中右列开了阵势

    “看见没有,鞑子回来报仇了,整整一个谋克,五十来个骑兵。他们一定会用骑兵先冲,朱武,你带着陈达傅慈,在正面挡住鞑子,史进从左边包抄。”

    “提辖,我这一都只有五十来人了。”

    “软蛋,指挥使说,就是都死倒这头,也不能退一步,你龟儿子吼个串串,要不要老子到你们排头?……指挥使,我傅慈来打头阵。”

    “陈达,你小子跟爷爷叫什么苦?你这不是还有几十号人,还能打吗?难道你害怕了?爷爷我不也在这里,真要鞑子上来了,我和你一起完蛋!王八蛋,给我滚到前面去!别老在爷爷眼前晃悠,让我心烦!”

    绰号神机军师的朱武一直不哼不哈的,王进怎么说,他就怎么做,这下,他让四个士兵两两成行站着,挤在一起,搭起一个人台来。朱武站在这几个士兵的肩膀上,手打凉棚四下张望,观望了一小会,朱武跳到地面上,一路小跑着,来到王进面前 “提辖,鞑子现在风势不对啊,鞑子现在满满一个谋克,还有五十几个骑兵,比咱们强了不止有多少。可这些鞑子到现在才爬了多少路?您看他们是不是耍了什么花招?”

    王进大致看了一下周围,宋军的各个指挥可以说各自为战,被金兵压着打,但整个战线还是完整的,金兵没有突破,中军的生力军仍然呆在战线的后方,等待着突击的机会。

    王进是都教头,他武艺高强,作战勇猛,但真正临敌指挥的经验并不丰富。他思量了一会,没看出金兵有什么阴谋。

    没有如同宋军所预料的那样骑兵冲阵,由渤海人、契丹人组成的步队排成阵列,一步步的逼了上来。

    既然鞑子要列阵而战,王进正求之不得,宋军马上列成了长枪手居前,弓箭手在后,刀盾手站在长枪夹缝中的标准阵型。随着王进一声号令,三都宋军就向着金兵迎去。

    接近到五十步的时候,宋金两军都开始放箭,宋军的刀盾手把盾牌斜举,试图尽可能多的挡住箭矢,史进等都头挥动手中武器,拨打雕翎。

    宋金两军的军阵终于撞到一起,杀得难分难解。

    在这样的搏杀之时,史进的一身好武艺,便显出作用来。他提了一条大枪,三下两下便解决了当面的敌人。长枪左右一摆,打出一排空档出来,史进大喝一声,率先跃入敌阵。

第三十五节 杀阵

    史进的左翼率先突破,将深深的契入敌阵,大有将敌人右翼打穿的希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如果打穿了金兵的右翼,再反卷回来,宋军便赢下了这一阵。

    但王进这个指挥迎击金兵,相对的就脱离了本方的战线,左右两侧都空了出来。

    这时,就听见马蹄声响,金兵的骑兵包抄过来。

    王进看到金兵的骑兵冲了过来,心下也是一愣。他的全部手下投入到与金兵的鏖战当中,已经没有任何预备队。

    王进虽然已经快六十岁了,但艺高人胆大,他提着长枪,对着金兵的骑兵跑过去。对面的金兵见只有王进一个人来硬挡,便没有放箭,要生生将这宋将用铁蹄踩死。

    王进拎着长枪,眼看到了金兵的近前。突然,王进将长枪往地上一插,空着双手迎向最前面的金国骑兵。当面的金兵高举狼牙棒,直直的冲向王进。

    眼看金兵的战马就要撞到王进,王进身体一转。恰恰让过马头,金兵的狼牙棒顺势挥下,却被王进一把抓住,顺手将金兵拉下马来,短刀割了他的喉咙,随后在马背上一按,自己跳上了战马。

    拦马,拉人,夺命,上马,这一连串动作都在呼吸间完成。虽然马背上换了主人,战马却在继续往前奔驰。转瞬间战马路过王进插枪的边上,王进顺手拔起长枪,控马放慢马速,身后的金兵追了上来,王进微微侧身,大枪向后一送——

    回马枪!一枪就将身后的金兵捅到马下。王进调转马头,单骑杀入金兵的骑队中。

    金兵骑队回过神来,当下纷纷大呼冲上,狼牙棒、大斧、金瓜、长刀诸般重兵器一起向王进身上招呼。身陷群战之中方显老教头的手段!

    只见王进枪交左手,右手一托枪尾,那条枪在左边金兵的狼牙棒上一搭,稍稍弯曲了一下,随即一股弹力爆出来将那柄狼牙棒远远弹开。那金兵失去重心身子在马上一歪随即便被王进挑下马来。

    王进的枪却借着这股力道闪电般荡到右手边,抢在右手金兵的大斧落下前挑入咽喉之中。那金兵登时了帐,一道鲜血飙射出来,被战马冲刺卷起的旋风化作血雾,好似为王进加上了一件血色地披风。

    王进此时好似才刚刚热开了身一般杀性大起。那杆枪左挑右扎乱军之中穿梭不定。凡是兵刃向他身上挥去的不但伤不到他反被他地大枪借了力道,一条枪使开竟无半分滞涩。枪越来越快到后来化作一团白影在周身上下晃动,方圆三丈之内,沾着便死碰着便伤。连挑十八员金兵勇士,将这一骑队生生杀透。

    朱武、陈达等人率领步队搏杀,见到指挥使如此神勇,不由得士气大振,史进自不用说,已经杀进金兵阵中去了。

    傅慈一叉了结了对面的金兵,挑起钢叉朝左右大喝一声:“弟兄们!……给我冲啊!”

    十几个名宋兵,跟着这个新副都头提着大刀朝女真兵冲去。紧接着陈达所部也跟着提着大刀冲了上去。

    按照陈达的本意,他是不想太早投入白刃战的,既然傻里巴几的傅慈想要早死早投胎,陈达乐得跟在后面捡便宜。冲在前面总是先死,陈达虽然没打过什么仗,对这一点还是看的很清楚。

    可王进单枪匹马一通好杀,把兵丁们都鼓动起来了。杨春这个愣头青比傅慈冲得还快。杨春好歹是自己老兄弟,而且左右两边都攻上去了,自己落单在后头,只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陈达的武艺虽然不如史进,但比朱武和杨春都要好些。真的打起来,跳涧虎双刀施展开来,也如同猛虎下山一般。顺手就砍倒了两个金兵。

    这时,王进兜转马头,向着金兵的步队冲来。金兵们见势不好,四下逃散,史进带人追杀了一阵,斩了好些头颅,充作战功。

    王进在马背上举目四望。整个谷地战场,宋金双方仍在僵持。

    和当初杀熊岭之战一样,金兵采用的首尾分割牵制,突击中军的战法。但此次呼延庚过谷地早有安排,被围在谷地之中的整个中军,前部的熊大白和后部的关力原都非常悍勇坚韧,各自的队伍列阵而战,没有如同杀熊岭那样前后部都逃散了。中军虽然和敌军混杂成一团,但整个战线也没有破裂。双方的主帅,呼延庚和完颜银术可,隔着厮杀的战场遥遥相望,再让完颜活女突袭斩将是不大可能了。

    王进观望了一挥,心中豪气顿生:“大郎,牵一匹马,随我踹阵去。”

    战场上到处都是无主的战马,史进叫人牵来十余匹,再带了十几个骑术好的兵丁,便随王进踹阵去。其余人等由朱武带领着去支援别队的宋军。

    完颜银术可在战场的另一头,有王进的位置看不真切,王进带着史进,放马慢跑着,绕过厮杀的兵。不时有小队的金兵,以为这两个宋将落了单,过来捡便宜,王进将领头的一枪搠到马下,甩开这些金兵。

    王进和史进已经到了完颜银术可五百步以内,遇到的金兵越来越多了。身后还有四五支金兵在追着他们。

    “大郎,随洒家踹阵去吧。”王进双腿一踢马腹,胯下马吃痛,往前猛的一窜,接着快速奔跑起来。史进不敢耽搁,招呼身后的十余骑,紧紧跟上。这十余骑直接撞进金兵的主阵中,直奔帅旗而来。

    金兵是设伏攻击的一方,也没有宋兵列阵而战的传统,阵型非常的松散,保卫主帅的金兵虽然精锐,却根本没想到宋将会来突击主帅,毫无防备,有的连甲也没有批,坐在地上保存体力。

    五百步的距离转瞬即到,王进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挡,就直直冲进金兵主阵。一杆大枪施展开来,将涌过来的完颜银术可的亲卫一下子就挑下来三个。

    完颜银术可的亲卫谋克身手不凡,正面的两骑堪堪架住了王进的大枪,这时,史进跟了上来,将这两骑刺死,随后王进和史进齐头并进,互相掩护,直奔完颜银术可的大旗。

    跟在两人身后的宋兵,不断被金兵拦下落马。但王进和史进并行,身前却无一合之敌。

    两杆银枪,两匹快马,如同闪电一样,杀透了金兵的堵截,完颜银术可的帅旗,已到二十步之内。

    王进与史进离完颜银术可的大旗只有二十步之遥,完颜银术可身边的铁浮屠一拥而上,如同一道铁墙将两人挡住。王进一枪将一名金兵捅下马来,但这名金兵死死的抓住枪杆,王进一时之间拔不出枪杆来。

    史进大喝一声,扎倒边上一名金兵,两腿催马,抢到前面,直奔完颜银术可。拦在两侧的金兵顾不得兵器被困住的王进,纷纷打转马头追逐史进。

    完颜银术可也是久经沙场的悍将,见到史进抖着银枪杀来,将手中骨朵儿横着一拨,将长枪挡开。 这时,一名金兵已经追到史进身后,大斧照着砍了下去。史进回手一枪,刺死了这金兵,完颜银术可却打马跑出老远。

    这时,王进追了上来,正面截住了完颜银术可,王进将大枪抖得如同一朵花儿,完颜银术可是个识货的,知道这大枪不可硬挡,便将骨朵儿左右抡了起来,一下子磕在王进的枪杆上。王进的大枪却没有被打飞,而是借力变了个方向。本来是奔着完颜银术可身上的铠甲缝隙去的,却直扎在胸口上。只听见“咣”的一声,把护心镜硬是扎窝下去一个坑。

    完颜银术可大叫一声,在马背上稳住身形,两马一错镫,王进把大枪向后一甩,枪钻砸在完颜银术可的背上。完颜银术可当即趴在马上,被战马驮着落荒而逃。

    周围的金兵都红了眼,不要命的围上来,王进冲史进高呼一声:“抢大旗!”便催马向完颜银术可的大旗冲去,史进闻声而动,也追了过去。

    王进和史进在前面跑着,一群乌泱乌泱的金兵在后面追逐。见王进两人渐渐靠近大旗,金兵也顾不得大旗附近的守军,纷纷放起箭来。

    王进和史进都仗着身上的半身甲,不理会身后的箭雨,杀散大旗处的守兵。

    给完颜银术可扛旗的,是一个身高九尺的壮汉。史进回马去挡住追兵,王进冲上前去,一枪扎死了壮汉,完颜银术可大旗倒地,王进催马一路小跑,把鼓手号手一路扫掉。这时,追击的金兵已经围上来了。

    数百金兵将王进和史进团团围住,史进振奋精神,一条枪上下翻飞,应对围住自己的四匹马。围着王进的金兵更不时从马上掉下来,被自己的同伴踩做肉泥。

    慢慢的,战场上的金兵发现后方的金鼓之声停了下来,回头看,完颜银术可的大旗也倒了。前方正在厮杀中的金兵诸将,谁也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间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金兵各部,靠着一贯的悍勇和对宋兵的蔑视坚持着。

    呼延庚在阵中也见到金兵的大旗倒了,他当即下令,歩鹿孤乐平率领骑兵寻隙突击,杨可发率部增援右翼的关力原部。

    两刻钟以后,不知从哪里开始,金兵开始崩溃,先是单个单个的,然后是小股小股的金兵,像沙漏中的沙子一样,从战场上流了出去。金兵的将领还都是老于沙场,他们见势不妙,又得不到完颜银术可的指示,便将部下收拢,且战且退,慢慢退出了战场。

第三十六节 勤王

    金兵的主力多是骑兵,即使是渤海人,契丹人,也大部有马,只有充作辅兵的宋降兵和抓来的民壮,被金兵抛弃在战场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经过整整一天的苦战,宋军终于把伏击的敌人击退了。呼延庚下令,各部打扫完战场以后,向前军靠拢,就地扎营。

    这一仗,不算被俘虏的宋降兵,金兵留在战场上的尸体就有两千多具。河东的金兵,可谓元气大伤。

    史进牵着王进的马,缓缓走下战场。王进身中三箭一刀,靠着精湛的武艺与上百金兵搏杀,金兵退去以后,年过六旬的王进再也坚持不住,油尽灯枯,伏倒在马上。当晚,一直昏迷的王进终于整开了眼,脸上也有了一丝红晕。

    在别人喜极而泣,还没说上话的时候,陈达已经探身在王进面前了,脸上眼泪鼻涕一大把,惊喜地嚷嚷起来:“指挥使,您可总算醒来咯。指挥使晓得不?把我可唬得魂都要没得咯,要是再不醒来,我们可怎么办?”

    刚醒来的王进见陈达的眼泪鼻涕都要滴到自己脸上,不由得皱着眉头。

    史进见王进皱眉看着陈达,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连忙上前,一把将陈达推开。陈达虽然很不满,可看看周围,除了杨春,其他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仿佛看着一条毒蛇,他也只好讪讪走到一旁。

    史进眼里噙着泪,哽咽道:“师傅……好些了么?您有什么话要说?”

    王进浑浊的眼睛终于有了神,看清楚身边焦急站着的是史进,急促的呼吸稍微变得均匀些,起伏颤抖的胸部开始平复下来。

    王进手动了动,朱武急忙俯下身,将手放在炕边王进能够着的地方。王进将手放在朱武手背上,轻轻抚摸着。

    史进想起以前自己向王进学艺,前尘往事涌上心头,不由得再也控制不住感情,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下来,发自肺腑地叫了声:“师傅……”

    外面北风呼啸着越刮越大,棉帘被风掀起一个角,几点雪花从外面飘了进来,又下雪了。

    王进从嘴里困难地吐出几个字:“……大军……大军现在如何?”

    朱武道:“鞑子已经退了,听哨探回报,隆德府城下的鞑子也撤走了,指挥使您就放心吧。”

    听说隆德解围了,王进欣慰地合了下眼,过了会儿,又睁开眼看着史进:“这就好……要与鞑子拼命……”说的话急了些,王进困难地咳嗽起来,痛苦地吐出血痰。

    围在周围的军官齐声道:“请指挥使放心!弟兄们一定与鞑子拼命到底,决不会当孬种!”

    王进微微点头,勉强睁着眼睛,抓住史进的手,叹了口气。“唉……可惜,我是不行了……不能再带领你们,一起杀鞑子。”

    “师傅,您一定能好起来的!”

    王进看着史进,脸上露出苦笑,轻声道:“只是这河朔大枪,你只学了五成……”

    史进急切的要说什么,王进拦住他,抢着说,“这个指挥你来带,河朔大枪也要你传下去,去都中,找个叫林冲的教头,让他传你。”

    史进梗咽着点了点头。

    “好。”王进疲乏地合上眼,再也没有睁开。

    隆德府围城的金兵已经撤走了,呼延庚顺利的推进到隆德府。他让大军驻扎在城外,自行入城去见张确和王禀。

    在去府衙的路上,呼延庚只见城中一片狼藉,沿路不少房子都被拆掉,想来是做了守城之用。在一处在房屋的废墟上,小孩子们无忧无虑的嬉闹着,一个小孩高举着树枝叫道:“吾乃王大将军,鞑虏,是来送死的么?雷石滚木,给我砸。”分成两拨的小孩便用土块打起仗来。

    呼延庚来到府衙前,离衙门口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粥棚,一个师爷,三个衙役正在施粥。取粥的百姓虽多,井然有序,想来官府施粥已经多日了。

    呼延庚进了府衙,直入大堂。河东路安抚使张确,胜捷军都总管王禀端坐堂上。呼延庚推金山倒玉柱下拜,见过了自己的老丈人和恩帅。

    张确让呼延庚坐下,细述近一个月来与金兵交战的情形。听呼延庚讲完,王禀问道:“可有将战果禀报访察使?”访察使指的是西河访察使张灏,也是救援太原的陕西兵的主帅,理论上有调遣陕西全境兵力的权力。

    呼延庚道:“已报知张访察知道,请他速来隆德。”

    王禀沉吟了一会,对张确道:“完颜银术可这贼子撤回了太原,听庶康说来,鞑虏在发鸠山下损失甚重,被斩首就有两千级。加上受伤的,鞑虏只怕损失上万。”

    张确喜道:“粘罕这贼子东下都门,在河东,银术可一支孤军又受重挫,吾等不若趁机反攻太原。”

    王禀道:“隆德府刚刚解围,诸将士有功,安抚使不若明日到大营中劳军,抚慰一番,再做定夺。”王禀的意思,就是让张确先了解下呼延庚部下的情形。

    张确道:“何必等到明日,来呀,传令下去,在府库中再寻些铜钱来,本府下午便要去劳军。”

    隆德府是李纲督战之地,也是粮草军需转运之地。虽然粮草器械在围城之时偶所损耗,但铜钱却也不缺。

    很快,张确从府库中调出五制千钱,用作劳军。张确和王禀到呼延庚的大营中转了一圈,回城后面带忧色。趁着呼延庚不在,张确偷偷的问王禀:“这样的军汉,如何比得上小种节度麾下,如何能击退完颜银术可。”

    张确在营中所见,众军汉虽说不上士气低靡,但对击退完颜银术可,都道侥幸,全无战心。若是驱赶着这样的军汉到太原城下,强行填壕攻城,非哗变不可。

    王禀劝道:“鞑虏东下围攻都门,当下急务是去勤王。太原的贼子,且让他残喘几日。”王禀是军中老将,对宋兵大致是什么情形,心中有数,早已打定主意,不可强攻太原,而是将主力带往都门勤王。

    见张确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想法,王禀便趁热打铁,解说自己的方略。与张确大致商定之后,王禀才把呼延庚唤来,说道:“带吾等与张访察合兵一处,本帅就带着你们东援都门,勤王去。”

    呼延庚道:“末将遵令。末将还有一事禀告安抚、节帅。”

    “只管说来。”

    “末将在垣曲渡口,安排了一个叫张横的人收罗船只。他本是江洋大盗招安的,最善管船,大军乘船东下,当能赶在贼子粘罕前头,到得都门。”

    “也好,你去安排吧。”

    张灏得到消息,很快轻车简从赶到隆德。王禀与张孝纯是患难之交,张灏面见王禀时,执子侄之礼。王禀的安排无有不允。

    于是河东的三位高官各领任务,王禀带领三万精兵东下勤王,张灏带着卫队返回陕西,整理西军剩下的兵马,准备再次东援。张确带领大约一万人人在隆德留守。

    十一月三十日,王禀和呼延庚带着六厢精兵,到达垣曲。宋兵的一众家眷也在此会和。王禀命令全军休整三天,再乘船东下。呼延庚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妻子张婵和丫鬟黛绢。

    五日后,坐船之中,王禀对呼延庚道:“河北有新的消息吗?”

    “节帅,吾得到的最后消息,就是真定被围。当时吾已经分兵,让邱穆陵仲廉带领五百马军,五百步军到河北去增援。”

    王禀回想了一会,才想起跟在呼延庚身边的那个家臣是谁。随后道:“也不知河北情形如何了。”

    “再行船两日,便到了孟津渡口,孟津的北岸是河阳,属河北东路。南岸是孟津,属京西北路。到孟津时上岸打探一番,还可分出一支轻兵,由陆路直达都门。”

    与此同时,河北西路,河阳府,粘罕的大军就驻扎在这里。对岸,是由宋国同知枢密院李回与宣抚使折彦质带领十二万大军共守大河。

    粘罕的帅府设在孟州衙门。他端坐在知州的座位上,完颜希尹和完颜娄室分坐两边,完颜活女等一众将领站在阶下。在最下方,是降臣臣高世由(原泽州知州)和张尧佐(原知威胜军).在大堂的门外,一个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带着一众投降的衙役横挡在门口,以防有无知的刁民惊扰了金国的大爷。

    粘罕问道:“大河南岸的旗帜可查探清楚了?”

    完颜活女回话:“对岸打的,是李回与折彦质的旗号。”

    “折彦质?”完颜娄室嬉笑道,“他没有什么本事,我等取怀州,怀州知州霍安国殉城,这厮落荒而逃。大金兵攻进怀州,这厮的仪仗器械都还留在城里。”

    完颜活女听得心喜:“且让吾带三千孩儿,渡河去取了折彦质的头颅。”

    完颜希尹道:“莫急,看对岸联营密密麻麻,当有十万兵,活女不可轻动。”

    完颜娄室道:“宋兵虽多不足畏也。与之战则胜负未可知,不若加虚声,尽取军中战鼓击之达旦,以观其变。”

    粘罕的长子银朱孛堇大叫:“爹爹且让孩儿过河查探一番。”

    完颜活女和银朱这般叫嚣,底下一众将领都蠢蠢欲动,要率本部抢先渡河。

第三十七节 河阳

    金营众将都嚷嚷着要渡河,完颜粘罕道:“活女听令,带本部兵马,到河岸边击鼓喊杀,若宋军出营守河,便偃旗息鼓,待宋军回营,就再击鼓,至辰时方可回营休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粘罕又对自己的儿子下令道:“银朱听令,着尔等各带本部,寻水浅地方过河,查探消息。一切小心谨慎,若是轻敌大意,折了我女真好儿郎,饶你不得。”

    银朱大喜,心头一转念,想到一事:“请父帅指给一个本地的降将作向导。”

    粘罕正在沉吟,听堂下降臣张尧佐叫道:“罪臣张尧佐给国相元帅保荐两人。”

    粘罕细问,原来张尧佐在此由两个远支的堂兄弟在此任职,一个是河阳府兵马都监张河安,一个是孟州乡兵保甲提举使张河定。日常分别被人称作张都监,张团练。

    粘罕喜道:“你这两兄弟现在何处?为何不仅早来投?”

    张尧佐道:“这两兄弟早在河阳为官,素知宋廷腐朽,欲投王师,苦无门路。此二人熟知河阳兵情地理,国相元帅一问便知。”

    粘罕便派人唤了张都监和张团练来,细细询问。

    张都监道:“此处下游七里,冬天水浅,可以徒步过河,只消兵士喝几口酒御寒。”

    粘罕道:“甚好,你们俩兄弟便随着我银朱孩儿去,大军过了河,张河安就是河阳知府,张河定做孟州知州。”

    张氏兄弟大喜,连忙拜谢。

    当晚子时,南岸的宋军宣抚副使折彦质早已睡下,突然,一阵密集的鼓声从对岸传来,还隐约夹杂着人喊马嘶。折彦质赶紧起身,到帐篷外查看,只见对岸一片火把,把河岸照得通明。折彦质晒笑:“贼子安敢赚我?”他正准备回本帐去睡觉,突然亲兵来报:知枢密院李回召集众将,三通鼓不到,军法从事。

    折彦质无奈,只好往大帐去。进了中军帐,其余诸将已经到了。李回沉着脸,折彦质微微屈了屈身,算是给李回行了礼,随后一声不响的坐到李回旁边的副座上。

    “贼子在北岸如此喧哗,只怕要趁夜渡河,哪一位将军愿意提点本部,半渡而击之?”

    有一名将领慷慨领命,李回嘉奖了几句,派他去了。随后,李回嘱咐诸将夜不解甲,枕戈待旦。

    待诸将都退去后,折彦质才说:“枢密,只怕贼子有诈。”

    “诈从何来?”

    “枢密且思量,贼子若是要趁夜过河,必然偃旗息鼓,不让我等发觉,哪有又是击鼓,又是打火把的道理。”

    李回道:“折宣副,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鄢知金贼不是大张旗鼓迷惑我等,趁我松懈突然渡河呢?还是小心为上。”

    折彦质还有再劝。李回道:“小种经略就是太不小心,中了金贼的奸计,折宣抚,你强过小种经略吗?”

    就这样,在李回德督促下,南岸的十二万宋军整整折腾了一晚。

    第二天,宋军人人哈欠连天。

    李回又道:“此金贼批兵之计也。昨晚不至,今日必大至。”折彦质见状,连连冷笑,转身回营。

    当天午时,折腾了一夜又半天的李回吩咐亲兵:“老夫要睡一会,除非是金贼打过河来,不然不要吵醒老夫,若是扰了老夫的清静,定斩不饶。”到了下午酉时,睡醒的李回叫亲兵进帐来,亲兵手上拿着一封信,说是是折彦质派人送过来的。

    李回展开信看了一会,勃然大怒:“好贼子,居然跑了。”

    原来,折彦质的信中说,说郑县以北的白马津是开封门户,也是紧要之地,自己领四万兵去守白马津,防着斡里不的东路金兵。李回问道:“这封信什么时候送来的。”

    “大约未时。”

    “为何不立刻叫醒老夫。”

    “枢密曾言,除非金贼过得河来,不然不要吵醒枢密。”

    “好大胆子,居然讥讽老夫,来呀,把这厮托将出去,打五十大板。”

    打人的声音,亲兵的哀告声一阵阵传来,李回慢慢平复了心情,他突然想到一事:“折彦质这贼子,莫不是跑回都门告我的黑状。”李回越想越不对劲。自己未曾亲自领兵,更不要说打仗了。若是这河防丢了,折彦质再参自己一本,只怕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李回越想越是害怕,他叫了自己的师爷进来,拟了一封书信,派人连夜送往汴梁。

    李回忙碌到丑时,方才睡下。似乎刚刚睡着,就有人叫自己。李回睡眼惺忪的坐起来,听见亲兵禀报:“金贼过河了。”

    李回愣了一会,想了一想,才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下游七里地,有百姓见到金贼过河了。”

    “啊!”李回脑子里涌出无数胡思乱想,“原来折彦质早就知道金贼过河了,偷偷跑掉。不知道朝廷会怎么看。我那一封信,会不会予人口实。……”最终,李回下了决心:“连小种经略这样的宿将,秦风军这样的强军,都被打得群军覆没,我又能有何作为。还是回汴梁去吧。”

    于是,靖康元年的润十一月七日,孟津渡口的八万宋兵早上一起来,发现他们的指挥官不见了。

    “将主,将主,李回那怂货不见了。”庞山诺兴冲冲的进到帐中,冲着丘穆陵仲廉叫道。

    邱穆陵仲廉当初奉了呼延庚的命令护送一万河北民壮归家。到河北后,一些无家可归的民壮,还有一些见金兵势大,无法在河北安家的河北人,都投奔到邱穆陵仲廉的军中。邱穆陵仲廉将自己的下属扩充到五千人,护送着十余万河北百姓,且战且退,终于在十一月退到黄河南岸。正遇到种师道去世,朝廷任命李回代行宣抚事,提点大河防御。

    邱穆陵仲廉就带着自己的下属,投奔到李回麾下,还为自己的五千人补齐了装备。也是邱穆陵仲廉好运,宋朝缺的是敢战能战的兵将,却从来不缺装备。

    林茗在一旁问到:“将主,怎么办?听说金贼已经过河了。”他安顿好了自己的五房妻妾,就来追随邱穆陵仲廉,以报答救命之恩。

    邱穆陵仲廉道:“金贼不善舟楫,就算过河,也不过几百小卒子罢了。”他昂首下令:“庞山诺,点齐三千军马,将营门堵住了了,全营八万军汉,不得走脱一个。将这八万军汉给洒家少兄……朝廷留住,便是大功一件。林师爷,给我叫来一个指挥的马军,一个指挥的步军,咱们去会一会金贼。”

    邱穆陵仲廉带领五百马军先行。他刚到河北时,只带了两百马军,幸而庞山诺是河北牧马人,知道一批河北驻军的下落,联络过来。邱穆陵仲廉的马队扩充到了一千人。他带着五百马军直奔下游七里渡

    七里渡,第一波过河的数百金兵已经上岸,此处冬季虽然水浅,但夜间水寒,昨晚只有几十人过河,却被宋军偶见,吓跑了李回。这过河的几十人在这边河岸探查了水情,待到第二天天明,立起旗帜,引导大队过河。

    邱穆陵仲廉带领五百马军赶到七里渡,已经有好几百金兵过河了。

    邱穆陵仲廉大喝一声,“鞑子没有披甲,小的们,给我杀啊。”说完一踢马肚,率先冲了上去。形势确乎是危急的。邱穆陵仲廉没有去招呼溃败的士兵,他凭着长期战斗的经验,立刻判断出谁占领和保持了这座桥头堡,谁就会取得这个局部地区战役的胜利。邱穆陵仲廉不假思索就催动坐骑。挥舞着三十斤重的三尖两刃刀直往桥头堡的敌丛中冲杀过去。他连对自己的部将和亲兵们也没有打个招呼,因为他了解,在这个严重关头,主将的意志就是全军的号令,他主将的马首所瞻就成为全军突击的方向。他自己冲到哪里,全军就会跟上来和他一块儿冲锋、搏杀。

    他腾云驾雾般地冲进敌阵,被马蹄掀起的泥土尘埃既遮蔽了他的视线,也遮蔽了金军的视线。他们好像隔开一道尘雾的屏障,在他还看不清楚对方的真面目时,四、五条铁槊已经一齐向他搠来。他用三尖两刃刀奋力一格,就势把铁槊都揿压在地上,只听得“格嘣”两声,两条铁槊齐齐地折断了,还有一条也因为受到的压力过重,猛然脱手堕地——这一回合的战斗,他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神力,使他迅速地获得胜利。直到那时,他才看见满面灰尘的金军拎起半根铁槊,或者空着双手,一齐拨转坐骑逃走。

    邱穆陵仲廉乘势飞追上去,好像从重霄之上穿入阵云的飞将军,以掣电走雷的速度,急驰飞奔,远的箭射,近的大刀斫杀,一连杀死了十多名金军,逼退了其余的金军,霎时间就把他们的万丈气焰压了下去。

    邱穆陵仲廉以一己之力,直接阻断了敌军的进攻势头,为己方的行动赢得了时间,可谓真正的以一当百。

    桥头堡狭窄的地面上,麇集着这么多的人马,大家都施展不开手脚,于是双方不断地向两翼展开。这时邱穆陵仲廉的全部骑兵已赶到,五百骑如同旋风一般,直接从滩头趟过。刚过河的金兵淬不及防,先过河的以宋降兵为主,既没有上马,也没有列阵。被杀得鬼哭狼嚎。

    求收藏、红票、月票。谢谢狗砸啊的打赏和月票

第三十八节 孟津

    岸上的金兵纷纷抛弃了甲杖马匹,往河里逃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几百人蜂拥着跳进黄河,第二波渡船正在北岸接人,一时间也不能过来救人。有宋兵冲到河岸,挥刀斩断了浮桥的绳索,组成浮桥的船只散乱在河里,顺水飘走。黄河南岸的金兵现在要逃走,可没这么便宜了。

    金军背临着河,要退回去已不可能,只好拼死格斗,才能死里逃生。双方战鼓大震,喊杀声四起,展开了势不两立的剧烈的决战。

    尽管剧战还在进行,形势显然扭转过来了。北宋军队完全控制住桥头堡,把原来占据在那里的金军从东,西、南三个方向赶开去。浮桥上的金军看见桥头堡被夺,他们的通道已被卡断,无法登陆,就抢着、挤着、挨着,混乱地退回北岸,只有零星的船只和木筏还在继续载运人马过河。但是登陆点都被宋军控制住了,难以上去。

    金军增援的路线被卡断了,宋军的后续部队却源源不绝地从后方开上来。聚在北岸的金军既不能渡河,他们的箭矢又够不到南岸,只好瞪着眼睛干着急。

    邱穆陵仲廉等人砍瓜切菜一般,在滩头杀了一个来回。

    一些女真兵见逃不掉,回身团在一起,将一个女真将领紧紧护住。邱穆陵仲廉在马上打望,知道这些金兵定然保护着一个女真贵人。

    邱穆陵仲廉手下的骑兵有悍勇的,直朝这一百多金兵冲去,金兵突然抛出一支短矛,穿透了将这名宋兵的胸甲,将他当胸扎死。邱穆陵仲廉的手下一时被嚇住了,不敢再往上冲。对面的金兵乘这个时候开始披甲。

    邱穆陵仲廉见状将,叫道:“破阵者,赏婆姨一个。”

    原来,邱穆陵仲廉带领百姓从河北撤退时,有几百失却亲人的女子随行。邱穆陵仲廉不许下属的宋兵荼毒欺凌这些妇女,将她们编成女营。但女营中的想在乱世中找个依靠的,大有人在。而丘八们也以光棍居多。邱穆陵仲廉于是设立了一个临时措施:“立功者,发老婆。”

    团在一起的女真兵已经结好了阵势,后排的女真兵正在着甲,前排的女真兵已经都拿起了长兵器。

    “勇的跟我来。”邱穆陵仲廉一声大喝,打马就向敌阵冲去。五百骑稍稍整队,跟着邱穆陵仲廉往前冲。

    对面的女真兵开始放箭,投矛。大多数被宋兵挥舞兵刃挡掉,只有寥寥几箭射中了马上的骑兵。

    邱穆陵仲廉挥舞着三尖两刃刀,将自己马前护得密不透风,第一骑冲到敌阵前。正对两个女真兵,一个举着长骨朵,一个举着长矛。邱穆陵仲廉大喝一声,将长矛拨开,战马直撞进去,正撞在骨朵上。

    手拿骨朵的金兵被撞得往后飞去。邱穆陵仲廉听到自己的坐骑一声哀鸣,左腿一抬,纵身跳下马来,双手紧握三尖两刃刀,低叱一声,往前迈出一大步,大刀劈下,将当面的金兵连人带盾劈作两半。

    三尖两刃刀刀身极重,多被步兵用作破骑破甲的重器。邱穆陵仲廉家学渊源,九岁习陌刀刀法,十二岁习呼家枪,十五岁武艺大成,刀枪合一,马步双绝。就见邱穆陵仲廉身披半身甲,进一步,劈一刀。每进一步,如同泰山压顶,每劈一刀,当面之敌人甲立碎。

    跟在邱穆陵仲廉身后的骑兵,或在马上劈砍,或下马与金兵搏战。宋兵仗着人多,甲械齐全,全然不惧金兵的悍勇。

    厮杀了不知多少时候,宋军的步队赶来,跟着金兵过河的宋降兵纷纷投降。

    这时,宋兵已经把那一小团女真兵团团围住。被保护在最内层的女真贵人也亲自拿了一柄七叶锤,与宋军搏杀。

    邱穆陵仲廉喝道:“兀那鞑酋,降了吧。”

    鞑酋激动起来,大声喊了几句。邱穆陵仲廉下令:“放箭。”一担半的强弓近距离攒射,当场将被围得一干女真人射成刺猬。

    宋军用长枪挑着敌人的首级,押着俘虏,得胜回营。到得宋军大营辕门附近,只听见沸反盈天。邱穆陵仲廉打马向前,见到自己的部属已经搬来拒马,堵住辕门,长长的拒马枪向内支撑着。拒马前边,四五个兵士正在叫唤:“让开让开,爷爷要回家。”

    邱穆陵仲廉骑着缴获来的战马上前去:“权知真定兵马钤辖在此,尔等胆敢临阵脱逃?”邱穆陵仲廉给自己现编了个官,量这些小兵也不敢查对。

    一个兵丁叫道:“李枢密都跑了,区区一个钤辖顶什么用?”

    “钤辖在七里渡,大破三千鞑子,阵斩金国银朱孛堇,鞑酋首级在此。”林茗把斩获的金兵首级,缴获的金兵旗帜都亮了出来。大营里一阵欢呼。

    邱穆陵仲廉道:“都回营去,等候朝廷再派大将到来。”

    邱穆陵仲廉不知道的是,他这一次封堵营门,真的改变了历史。在另一个时空,随着折彦质、李回的逃离,守河的十二万大军一哄而散,粘罕所部不费吹灰之力就渡过了黄河,随后兵不血刃下洛阳。而且这十二万人都是西京禁军,他们逃散之后,守卫开封的就只剩下都门四万直卫,面对后来合围的三十万金兵。

    邱穆陵仲廉费尽心机,把五万守河大军安抚好,心里也在打鼓,他归根结底只是呼延庚的家将,冒充的兵马钤辖不知能支持多久。天色渐晚,邱穆陵仲廉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突然,哨兵禀报:“大河上有船。是王节帅的船队。节帅已经派了探马下船,提辖可要探马回报什么消息。”

    来的船正是王禀,呼延庚所率的勤王军。呼延庚见到黄河两岸宋兵和金兵各自扎了营寨相持,便命令到南岸去打探消息。王禀得了探马的回报,弄清楚了情形,便决定当晚在孟津泊船。

    大帐之中,王禀听完邱穆陵仲廉详细的汇报,看着呼延庚,嘉许道:“呼延家不愧世代将门,连家将都教导得这么好。”又对邱穆陵仲廉说,“你的两个兄弟,都做了权知厢都指挥使事,我也给你一个同样的差遣,你不必再冒充钤辖了。”

    “谢节帅。”

    “传令,将我到来的消息通告全军,卯时五刻开始击鼓聚将,三通鼓罢,指挥使以上到中军帐取齐,不到者斩立决。”

    王禀以胜捷军都总管,建武军节度使两颗大印,加上皇上钦赐的“河东河北便宜行事”的手诏,接掌了黄河河防,也接掌了孟津的八万大军。普六茹伯盛协助王禀带领十万大军回汴梁勤王。给呼延庚留下一万五千余人编成河防军防守大河。

    呼延庚为河防兵马都指挥使。邱穆陵仲廉、步鹿孤乐平为权知厢都指挥使。前期王禀被围,张孝纯被俘导致呼延庚兵权独揽的局面一去不复返了。临阵提拔的鲁智深、郝思文、熊大白、关力源等人,也都降回了与他们资历相称的指挥使。只有宣赞,本官就是防御使,也领了一个厢都指挥使的差遣。

    王禀在分别前,专门给王进记了功,并代表朝廷,要为王进寻一个子侄继承家业,并建议授成忠郎,武职官第四十八阶,充左班殿前侍卫官。即王进的继承人成年后就可以担任低级武官和太子侍卫,是武官的一个很好的起点。

    王禀告诉史进,是呼延庚给报的功劳,史进就非常感激呼延庚,也乐得供呼延庚驱驰。但他弄错了,呼延庚还不是一个合格的领袖,一门心思只在打仗,根本没想到褒奖有功将士,这些都是王禀主动给呼延庚弥补的。

    王禀寄望于折彦质守住白马渡,而呼延庚守住孟津,为汴梁的防御尽可能多的争取时间。呼延庚仔细审问了被俘的孟州提举团练保甲张河定,知道完颜粘罕缺乏船只,一时之间不可能将十几万大军同时运过河来。因此守河的关键,并非在河岸上阻击金兵,而是要不断地破坏金兵过河的准备工作。思量至此,呼延庚有了定计。

    当天夜里,数十条小船乘着夜幕,渡过黄河,将数百名宋军士兵送到了黄河北岸。

    史进直起身来,四处张望了一番,大约金兵也没想到宋军敢于夜袭,河岸上全无岗哨。史进挥了挥手,朱武、陈达、杨春、傅慈等人带着自己的属下,鱼贯而出,借着夜色潜入河阳地界。

    此时正是深夜,孟州安平寨牢城营的管营大院里,一对父子正在密议。年轻的眼角旁生了几簇金毛,正在问他的父亲:“张定河自个投降了不待说,还害得银朱孛堇丢了性命。鞑酋岂能饶了张河安。”张河安是原河阳府兵马都监,现在本来要做河阳知府了。

    他的父亲,正是这孟州大牢的管营。施管营道:“张河安这次,死定了。恩儿,你有什么计较。”

    “那蒋忠仗着张家兄弟的势力,占了孩儿的快活林去,近日便叫他原样吐出来。”

    原来这眼边生金毛的少年郎,名唤作施恩,人送外号金眼彪,借着牢城营管营的方便,招揽了**十个囚徒,是孟州一霸。在孟州城东门外有一处市井,唤作快活林,京东西路,河北河东的客商都来做买卖,有百十处大客店,三二十处赌坊。施恩仗着一身武艺,带着**十囚徒,将这快活林占将下来,客店赌坊,都与施恩分钱,有伎女到时,先要来参拜施恩,方能到快活林趁食。每月有五六百贯的进帐。

    谁知半年以前,张家兄弟新上任,瞧中了快活林这片地界,便挑了一个唤作蒋忠的壮汉,带了一百多军汉,将这快活林夺了。把施恩痛打一顿,两个月起不来床。

    施管营和施恩气愤不过,便在大金兵来时,当即投降了大金国。本想借着金国的势,夺回快活林。谁之张河安兄弟也是没节操的,不仅投降得比施家父子快,而且资深带路的张尧佐叙了本家。

    请大家收藏、红票、月票,谢谢书友狗砸阿、十亿字节、书友8380831、本宫吃八碗、sisuo的打赏和月票

第三十九节 金眼彪

    施恩父子无法,只好潜伏爪牙,以待良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张定河害得银朱孛堇丢了性命,完颜粘罕勃然大怒,不仅把张河安当场打入死牢,连张尧佐都吃了挂落。

    施管营道:“张家兄弟这次翻不了身,只怕蒋忠也是个见机的,在金国大军初到,便投奔了张尧佐。”

    “爹爹放心,在下游偷偷渡河的主意是张尧佐出的,鞑酋正在气头上,张尧佐必不敢节外生枝。”

    “只是这快活林总不能官面上去要。蒋忠在孟州地界,无一人是他敌手,不把这蒋门神打走,快活林终究要不回来。”

    “孩儿在大牢里寻得一人,是河北清河县人士,姓武,名松,行二。端的一条好汉。在清河县与人争执,一拳就把人打死,被流放在孟州。孩儿将他好酒好肉伺候,让差拨在大牢中时时关照,再激将一把,定让他将蒋门神打趴下。”

    武松在监牢中安稳的睡着。自打他到了这孟州大牢,便感觉出异样来。刚来的杀威棒被免了,每日都有人送上吃食,差拨也不派他干活,武松外表粗豪,心里却是个精细人,猜到定会有幕后人物找他办事。

    果不其然,今晚武松睡得正香,隐约听见牢门打开的声音。武松勤练武艺,睡觉时也颇为警醒,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他假装睡着,眯着眼观察来人。原来是差拨。差拨叫衙役轻轻推醒了武松。武松揉了揉眼,假装刚刚醒来。

    差拨道:“武二爷,天大的福分,管营老爷要保你出去。”武松也不问,听差拨的话,跟着差拨出了大牢,进了边上的院子里的一间屋子,这时来了两个仆人,服侍武松洗漱更衣。

    武松洗了澡,只觉得浑身清爽。又等了一会儿,仆人才将武松带到大堂上坐了。此时,天已蒙蒙放亮。施恩收束停当,进到大堂来,对武松深施一礼:“委屈兄长在牢城营里耽搁半月。”

    武松回了礼,两人说了几句场面话,施恩迫不及待,便要将夺回快活林之事和盘托出。他刚讲了几句,就见自己的父亲老管营进得门来。武松见到老者,连忙施礼。老管营坐下后,说道:“若只是咱们家一座快活林,便也罢了,恨不该张河安兄弟投靠金贼,孟州父老都要吃苦了。这金贼可不是一般的恶人……”

    老管营一番话,直气得武松须发皆张:“张尧佐、张河安这等奸贼,害死我大宋四十万好男儿,待我打杀了他们,再与那金贼拼命。”

    老管营忙道:“壮士小声些。这些奸贼爪牙众多,若是被这奸贼知晓了,反而害了壮士。小老儿有一条计策,先剪去了张尧佐这奸贼的爪牙。”

    “相公请说。”

    “张河安这奸贼明日就要过堂。十下杀威棒是逃不过的。老夫便将壮士充做衙役,来打这杀威棒。壮士一拳便能打死人,何况还多了一条棍棒。”

    武松听了,大叫:“好计。待吾一棍打死这厮,便在堂上闹将起来,将投贼的知府知州一并杀作了。”

    施恩一听,心下大急,若是将孟州官吏全都杀了,惹恼了金人,施恩夺回快活林来又有何用?

    老管营在一旁呵呵笑道:“将这些奸贼全都杀了,倒叫金贼有了提防。”

    “威武!威武!”

    伴随着几十个衙役其声嚷出的”威武”的怒吼,孟州州衙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人人都知道这河阳府,这孟州刚刚换了主子,而今天被审的张河安本是孟州兵马都监。听说他弟弟张河定害死了银朱孛堇,张河安不该乱出主意,现在被金国元帅治了罪。但该怎么治罪,却还没有定论。大家都在看,金国是怎么对待投诚的宋人的。

    河阳知府端坐在大堂上,他跟随河阳的一干官吏投降了金人,心中正是忐忑不安。张河安被金人打入死牢,不知是金国元帅一时恼怒之举,还是借机铲除宋国降官。今天的案子关系到河阳府乃至河北河东诸路几百人的前程,他们的亲信潜伏在人群中,观察着每一个细节,准备回报给身后的大人物。甚至有些大人物改了衣装,亲自来探查这个案子。

    河阳知府定了定神,一身正气,一拍惊堂木:“把犯人张河安给我带上来。”

    “传老爷话,带张河安。”

    “带张河安。”

    “带张河安。”

    衙役们把知府的话传了出去。重重回音一时让知府老爷感觉整个河阳府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不由得一阵陶醉。

    “犯人张河安带到。”都头把张河定往前一推,一脚踢在张河定的后膝上。逼得张河安吃痛半跪下去。

    “请老爷吩咐。”

    知府老爷鄙夷的目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河安。此人是以前的兵马都监,和自己也算有同僚之谊,投降的时候跑得飞快,差点就成功的继承了原先的河阳知府的位置。没曾想,转身就成了阶下囚。

    任你神通广大,还是落在了本府老爷手上。

    昨天夜里,知府老爷可是和师爷商量了一整晚,他的眼睛不由得向右一转,那可是十几样刑具,老虎凳,竹签,大水缸,烧红的火炭,凡是史书有载的刑具应有尽有,知府老爷要慢慢折磨张河安,来试探金国元帅的反应。想到这里,知府老爷越发得意起来:“好一个张河安,结交宋匪,胆大包天,陷害银朱……公子。”知府老爷想了想,实在找不到“孛堇”该怎么用汉话说,若是直接称“孛堇”,他堂堂进士还真说不出口,最后只好用“公子”了。

    “来呀,给我打十计杀威棒。”

    知府这话一出,就见都头把水火棍交给了一个一堵墙一般的大汉。知府老爷心中暗暗一惊。虽然最低层的衙役他一个也不认识,但这样身高九尺的大汉,总归有点印象才是。可这人以前绝对没有看见过。

    但现在也不能叫住询问,堂堂知府老爷,岂有亲自干涉打杀威棒的事情?

    这身高九尺的衙役正是武松。他盯着张河安看了一眼,“呔!”一声怒吼,震得大堂上众人耳朵发麻,水火棍在他手上成了杀人利器。这一棍举得极高,落下时风声大作,如同怒涛一般,只听见啪的一声。

    大家仿佛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张河安张嘴一声大叫,口中涌出鲜血。武松一棍,居然把张河安的脊柱打断了。张河安仿佛被腰斩一般,已经说不出话来,口中,鼻腔中呼呼的喷出暗红色的血来,想来内脏已经被骨头戳破了。他用手指蘸了口中鲜血,在地上一笔一画写下一个“惨”字,力气用尽,头一拧,趴在地上死去。

    大堂内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到。武松杵着水火棍,昂然四顾,四周无人胆敢与武松对视。这杀神,一棍就能打死人啊。可别惹毛了他。

    知府老爷也愣了好大一阵。一来是被武松一棍杀人吓傻了,二来他准备用折磨张河安来试探完颜粘罕的反应,现在还没开始,人就给打死了。先不说完颜粘罕,张尧佐可是向自己请托过的,这下有可能就结仇了。

    施恩派了体己的家人在堂下观望,见武松已经打死了张河安,便按照施恩的交待,不停的用袖子擦额头。武松看到这个暗号,便根据施恩的交待,向都头禀告:“杀威棒已经打过,犯人身体孱弱,经不起一棍。请老爷示下,是不是还接着打。”

    知府老爷这才如梦初醒。他本想把武松当场拿下,看背后是不是有人指使。但看到武松手里紧握的水火棍,怕武松当庭闹将起来,无人制得住。便说道:“犯人昏过去了,先抬回牢城营医治,再作道理,退堂!”

    知府老爷退堂后,把都头叫去,详细询问武松的底细不提。且说武松跟着众衙役退堂,立刻跑出知府衙门,躲进一条小巷的小宅子里,早有施恩的仆人拿了衣物在此等他,武松换了衣服,跟着仆人走背人的路线,顺利地回到安平寨牢城营。

    施恩摆下酒宴,与武松庆功。武松道:“今日一棍打死奸贼,甚是痛快。”

    施恩道:“哥哥明日便与吾去夺回快活林吧。”

    武松正要答允,老管营走进屋子里来,正听到两人谈话,忙道:“不可。”

    待两人见过礼,老管营道:“现在河阳府张榜行文捉拿二郎,二郎不可露面,且等待几日风头过去。”

    施恩却是按耐不住,现在张河安被打死,蒋门神只怕早就吓得丧胆了。

    施恩和武松吃罢酒宴,第二天便找来几十个囚徒,直奔快活林。一群人嚣张的到了快活林,店家见势不好,纷纷关门上拴,免得打进店里来。一行人等到了蒋忠的酒店前,蒋忠早带了十几个军汉挡在店门口。

    施恩道:“蒋忠,你家靠山被人一棍就打死了,你还在这里不知死活。小爷我心善,教你收拾银钱,早点回老家去。”

    求月票,收藏,红票。谢谢大家的月票和打赏

第四十节 打探

    蒋忠哈哈一笑:“小白脸,你还敢来罗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说完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挥拳就打。施恩连忙招架。两边的打手一拥而上,混战一片。施恩这边人多,蒋忠手下却是一干正军,两边打得不分胜负。

    只是施恩实在不是蒋门神的对手,勉强招架了一番,被蒋门神按在地上猛揍。施恩的两个家人抢上去,要把主人救下来,可怎么也拉不动蒋忠。

    施恩这边的囚徒见到主人落败,也没了斗志,落荒而逃。

    蒋忠把施恩打瘫在地上,唾了一口。

    施恩哭道:“大金兵没来,你仗着宋兵欺负我,大金兵来了,你还欺负我。”

    蒋忠哈哈大笑:“大金兵怎么会要你这个废物。”

    施恩和蒋忠群殴之时,一群百姓在远处围观。两个家人架着施恩离开,百姓们都散了,只有两个壮汉悄悄地跟着后面。一直跟着,眼见施恩进了安平寨,这才离去。

    施恩回到府里,待郎中医治过之后,急唤武松来。

    “哥哥,小弟本想,蒋忠的靠山被哥哥一棍打死,只消吓他一下,便能夺回快活林。哪知蒋门神着实凶狠,小弟又是两月起不来床了。”

    “俺就为恩公报仇去,将那蒋忠打死了,金国官吏,管不到大宋的囚犯,吾便杀出城去也。”武松说完便要起身。

    施恩叫道:“兄长且住,蒋门神这样凶狠,只怕背后还有人与他撑腰。”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仆人进来:“老爷说,金国元帅要调集囚犯打造船只,无暇来看望主人了。”

    施恩待仆人出去后,又和武松计较了一番,武松先去快活林探查,再作打算。

    武松出了牢城营,走了几步,被两个人拦住。

    武松问:“哪里的厮鸟?”

    其中一个文士打扮得人说道:“莫不是一棍打死人的好汉。”

    武松把面皮一挡:“认错人了。”

    另一个说道:“错不了,这样高的身形,哪里会错。”

    武松听了这话,知道躲不过,便道:“不要命了?我不用棍子,一拳一个打死你俩。”

    “好汉勇是勇了,但打死金国元帅的亲信,不知道金国元帅肯不肯干休?”

    “爷爷打的,就是投靠鞑子的奸贼,你们两个不怕死的,敢去告密,爷爷先捏死你们。”武松作势要动手,想吓跑两人。

    “好汉且慢,好汉,你想不想把这孟州的奸贼都杀干净。”

    “你俩好大的口气。”

    “好汉莫不是怕了?若是怕了,我等也不强求。”

    “怕个鸟蛋。我武二就不知道怕是什么意思。”

    “好汉子,我朱武佩服你。”

    原来这两人,是朱武和史进。他们在孟州城外安顿好了部属,便四处探查情况。当堂打死张河安是满城皆知的大事,而快活林是消息灵通之地,朱武等人很快就找到了武松。

    三人又闲话几句,朱武还没摸清武松的底细,也没多说,只说到时再与武松联络。

    武松去快活林探察了一番,回来告诉施恩:“不碍事,俺一个人,一双拳头,就能把快活林夺回来。”

    施恩道:“打死了张河安,金国元帅好似不太高兴,知府老爷,张尧佐也在查找谁人下的手。”

    “可有牵连到恩公?”

    “不碍的,起先大伙儿都说这杀威棒不好打,打轻了打重了都会得罪人,吾等便对衙役说,派一个死囚来打,打完了就把死囚杀掉,毁尸灭迹,谁也查不着。只要那帮衙役不愿自惹麻烦,便供不出哥哥来。只是哥哥身形太过高大,近几日便不要出去了。”

    武松便躲在安平寨中,连着几日,安平寨牢城营的囚犯都被带出去,晚间才回来。原来金国元帅要囚犯去打造船只。

    武松在安平寨中闷了几日,闰十一月二十日的晚上,武松已经睡下,突然有人轻轻敲门。武松打开门一看,见到史进和其余两人站在门口。他赶紧让史进进门来。原来史进是跟着做工的囚犯一同混进来的。朱武等人已经决定择机烧掉造船的木料,需要武松做内应。

    “这等精细活儿,俺做不来。”武松道。

    朱武道:“无妨,只消我带着这两个小兄弟在此,明早便随犯人去船料厂了。”

    武松答应了。

    朱武在牢城营外,得了史进的暗号,知道一切顺利,连夜赶路回去,偷偷从孟州城墙上縋下,回到了十字坡,三百余宋军就躲藏在此。

    朱武进了一件客栈,问道:“那两个贼厮鸟可老实?”

    傅慈道:“哥哥放心,捆好了在厨房里。”

    原来史进等人过河之后,便带了三个伴当四处探查,进了十字坡这家客栈。谁知这里是一家黑店,老板娘孙二娘最善用蒙汗药把人麻晕,然后剁碎了把人肉档牛肉卖。好在史进朱武都是跑惯了江湖的,当场识破,动起手来,把店主张青孙二娘夫妇捉住了。

    朱武道:“把男的提出来,吾等明日动手之后,就要趁机过河撤退,问问这厮,可知道哪里水浅?”

    傅慈进到厨房里去提人,却不由得一声惊呼:“这两个厮鸟翻窗跑了。”

    众人急忙四下追赶,却哪里寻得着人。

    朱武道:“且不管他,明日烧了船,就往身上老林里躲起来,去做山大王,总归是饿不死的。”

    且说张青孙二娘夫妇逃往孟州城,等了好几个时辰,才等到城门打开,两人进得城来,孙二娘埋怨道:“你说到城里来报官,江湖上的事情,恁的报官。”

    张青道:“女真人的官,也能叫官么?”

    于是两人便往府衙去。谁知到知府老爷前几日打死了张河安,不知道金国元帅如何处置自己,根本就无心理事。

    两人又奔孟州州衙,也碰了一鼻子灰,这时,两人看到一张榜文,正在抓捕一棍打死张河安的人。孙二娘道:“榜文上一棍打死人的,身形像一堵墙一般,莫不是前段住店那个配军?”

    原来武松押解到孟州时,曾路过十字坡,也险些被孙二娘麻倒。武松识破后,张青孙二娘花言巧语蒙混过关,还送了些银钱给武松使用,因而孙二娘记忆深刻。

    “既是这个配军,那当是牢城营里出来的。”

    于是张青孙二娘便去揭了榜文。

    负责抓捕打死张河安的人,正是张尧佐,他听孙二娘说完,便道:“既然是个配军,那就是在牢城营里了。”

    张青道:“良民还有一件事要禀报,小人的十字坡的客栈,被一伙宋军强占了。请大老爷做主。”

    张尧佐才懒得管张青的酒店呢。可他听见张青喊道:“这伙宋军是河对岸过来的奸细,他们要火烧船料场。”

    张尧佐听到这里,大吃了一惊。宋兵都已经潜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了。

    “下面跪的良民,你可知道宋兵何时要去烧船料场?”

    “良民被关在厨房里,听不真切,好似就是今天。”

    清早,牢城营的差拨点齐了两百来犯人,结队前往船料厂,史进、陈达、杨春三人瞅着空子,偷偷加到犯人的队列里。犯人们行了半个时辰,就来到船料场。差拨分派任务:“你,你们,去随工匠打造船只,你们后边的,把木料搬到河边摆好。”

    差拨说着,突然看见了一个一堵墙一样的身影,不由得愣了一下,才喊道:“你们这帮该死的杀才,好好干活,不要偷懒,不要嚼舌根子。要偷懒,担心我的鞭子。”待众囚犯散去,差拨暗自嘀咕:“这贼配军,不在大院里藏好,跑到这里来坐甚?还是管营有甚么谋划。不管他,爷爷躲起来喝点小酒再说。”

    史进与陈达、杨春跟着囚犯潜入到船料场,正在四下察看,突然见到武松,带着一顶灰布帽子,遮住了上半边脸。

    史进暗暗好笑,你武二郎这么大的身板,别人看身形也能认出你来,挡住脸有啥用?他慢慢靠近武松,武松正在扛木头,史进与他合力扛起一根巨木,一边走,史进一边问:“武二爷,你来做甚?”

    武松道:“你们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俺来给你们帮忙。”

    “别说话,到时看我手势。”

    史进又在船料场里观察了一番,这个船料场只是在河边用栅栏圈了一片空地,从四乡采来的树木堆放在一处,正在打造的船只沿着河滩一字排开。想是金兵征发的速度很快,木料堆积如山,若是都打造成船只,只怕能造上千艘。

    船料场的看守非常松懈,只有几十个衙役盯着囚犯,看有没人犯懒。一圈军汉站在外围,无精打采的。天气冷,军汉们都抱着胳膊,跺着脚,时不时呵一呵手。

    “原来这么松懈,早知道都不用潜进来,直接杀进来不是更省事?”史进心想。

    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混时间,等着朱武带人到达,然后里应外合。

    果然不一会儿,史进就听见了竹哨子的声音。朱武、傅慈带领大队人马杀到。傅慈冲在最前,一叉就砸倒了一个军汉,其余的军汉立刻逃散了。傅慈用钢叉挑翻了栅栏,300宋兵从缺口冲进船料场。

    求收藏、红票、月票。谢谢书友狗砸啊的月票和打赏

第四十一节 船料场

    史进见势叫道:“梁山好汉全伙在此,大伙儿反了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船料场的囚徒有的不知所措,停下手中的活计傻傻的看着。有的机灵的躲到一旁,看看风色再说。更有胆大的推开挡道的衙役,就要逃走。

    陈达悄悄问:“什么梁山好汉?”

    “不知道,将主交代要这么喊。”

    这时,船料场内已经大乱。史进等人从兵士手上接过兵器,也给了武松两把单刀。朱武安排兵士,在木料和船只上泼洒硫磺等引火之物,随即放起火来。

    朱武看着逐步蔓延开的大火,逐步把堆积的木料船舶都吞噬了。眼看大功告成,可以安然撤退,突然从远处露出几面旗帜来。紧接着,大队的金兵冒了出来。

    张尧佐听了张青的话,也不敢怠慢,但他一个女真人也调不动,只好去找完颜粘罕。粘罕也不是随时能见的。等见着了粘罕,粘罕又派亲兵传令,得令的谋克把下属找齐,已经见到起火了。这才心急火燎的赶来。等他们赶到,大火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弟兄们,列阵杀出去。”朱武知道,若是背向金贼逃走,便是被追杀到死的结局,只有正面迎战,才有更大的生机。

    这是,几个囚犯,可能是不想掺和宋金之间的战事,偷摸着准备逃跑,差拨也跑了出去,带着几个衙役,边跑边口里大喊:“冤枉啊,饶命啊。我们是官军啊。”金兵几支乱箭射过来,将他们都射死了。

    “箭手放箭,小的们,给我冲啊。”朱武带的这一指挥,都穿了皮甲,外面套上了老百姓的衣服。刀盾手在最前排,长枪手次之,弓箭手在原地放箭。两边的步兵在承受了轻微的伤亡后,终于靠近了。

    这时,朱武一声令下,刀盾手停步,长枪手从刀盾手的缝隙中跃出,丈二长枪如同群蛇出巢,整齐的面对金兵扎了过去。

    金兵多是手持铁骨朵,狼牙棒,而且没准备成列而战。这一下就被扎倒二十余人,这时,史进、陈达、杨春跃众而出,杀入金兵队中。

    两边人数差不多,但宋军一来在阵法上占了便宜,二来有史进这等猛士,三下两下,就把金兵一个谋克打垮了。

    武松在后面看得兴起,冲着还在场中的囚犯喊道:“差拨已经死了,鞑子不会放过咱们的。跟着官军,跑啊。”

    于是武松收拢了一百多人,跟着朱武等人撤退。

    朱武问:“二爷,知道哪里有船?”

    “不知道?”

    “哪里有山林,能让兄弟们躲一躲?”

    “先到十字坡躲一躲吧。”

    于是,几百人就冲着十字坡去。没走多远,就听见马蹄声如雷而来。

    原来完颜粘罕看见火起,知道不妙,这才正式让骨赧带了一个猛安追来。

    武松见到,哈哈大笑:“不用躲了,在这儿和鞑子拼了吧。”

    朱武面沉似水,喝道:“列阵。”

    还是刀盾手、长枪手,弓箭手站成三排,武松带着一干囚徒在最后。

    骨赧带了两百骑兵先到,后面还有一千步兵正在赶来。他也不用多想,直接命令两百百骑兵轮番冲锋。第一波一百人直接撞在宋兵的枪阵上,还未等宋兵缓过劲来,第二波一百人又到,将宋兵的阵型完全冲垮。

    宋金双方混战在一处。

    武松本来在后阵,看到双方阵型已乱,便提了双刀冲到前头,先一刀剁倒一名金兵,又一刀砍翻一人。这时,一个女真骑兵抡着狼牙棒砸了下来。武松左手把刀往地上一扔,伸手接住狼牙棒,往下一拽,将女真兵托下马来,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武松就这样左手狼牙棒,右手钢刀,溜着边儿杀将过去,当者披靡。

    这一通好杀,武松生生变做一个血人。

    史进在另一处与金兵鏖战,勇猛不输于武松,宋军的人又稍多一些,有这样的猛将带领,宋兵与金兵杀得难分难解。

    一名身着重铠的铁浮屠见武松着实勇猛,提着铁骨朵直奔武松。武松单手用狼牙棒架住铁骨朵,右手刀往里头一刺,刀卡在了金兵的铠甲里。金兵往前一逼,向武松撞过来。武松“嘚”的轻吼一声,右手抛了单刀,抓住金兵的甲叶一撕,扯断了系甲的绳索,把金兵的护甲扯了下来。

    外围的人看不仔细,都不由得大惊:“此人居然手撕铁甲。”

    和武松对仗的金兵惊骇不已,正愣神间,武松一棒打在他的肩膀上,金兵立扑在地,武松补上一棒,结果了他。

    朱武见状,让边上几个兵士齐声大呼:“武二郎手撕金贼,手撕金贼。”宋兵士气大振,杀得金兵抱头鼠串。骨赧端坐马上,看到刚刚手撕铁甲的那个血人直冲着他扑来,吓得调转码头,打马便走,金兵的骑兵溃散了。

    陈达叫道:“鞑子休走!”提着刀就要追赶。

    朱武叫住大家,两百余人收拾了一下战场,便往十字坡退走。

    在十字坡,众人少歇之后,朱武道:“吾想起来了,左近有一个好汉,姓曹,名正,人称操刀鬼。我等先去找他,让他帮咱们过河。”

    曹家庄很好找,因为这个庄子本不姓曹,曹正入赘在这里,因为勤劳踏实有担当,顶起门户,老丈人去世后,庄子才改名叫曹家庄。庄子因为赘婿改名,各路亲族都来争田产,在当地闹得沸沸扬扬。因此朱武只是稍稍打听了一下,便得知曹家庄的所在了。

    朱武等人来到庄子前面,见到庄子大门紧闭,戒备森严,庄丁们弓上弦,刀出鞘,站在院墙之上。

    朱武一挥手,杨春打马上前:“姑射山史进、朱武,前来拜庄。”黄河以北都是金兵治下,敌我不分。杨春没有亮出宋军身份。

    院墙上扰攘了一阵,一个矮壮,墩实的庄户人站到院墙上,朗声说道:“既然江湖朋友路过,本庄自然好酒好肉招待,献上肥猪一口,薄酒三坛,烙饼两担。本庄狭小,就不留朋友们过夜了。”

    陈达就要发作,朱武拦住他道:“有口吃喝,也胜过没有。”

    杨春向城墙上喊话:“多谢庄主美意,吾等在庄外就食,绝不惊扰庄中。”

    曹家庄做好了食物,用伸缩吊放下来,朱武让众兵丁席地吃饭。武松取了肉和餅,用用大碗盛了酒,喝了几口,突然大怒:“这是什么酸尿,也入得爷爷的口。”说完,把大碗朝墙头扔去。

    院墙头一阵骚动,一个管家模样的道:“哪里来的强人,不知好歹。”

    “爷爷是大宋的杀贼队,刚刚烧了船料场,惹了爷爷,将你这庄子也烧了。”说完就要去爬墙。

    朱武喝道:“不得无礼。”

    曹正却在院墙上说道:“眼见城里昨日好大火光,原来是烧了鞑子船料场的英雄。是朝廷军马吗?有什么凭证。”

    “有腰牌。”

    院墙上放下一个篮子来,史进将自己的腰牌放进去。杨春嬉笑道:“量你们也看不懂。”

    “我家庄主是开封林教头的高足,还看不懂一个小使臣的腰牌?”

    曹正弄清了朱武等人的来路,才让朱武等人躲进了庄子。曹正备下酒水,宴请史进武松等人。朱武道:“不知曹庄主可有办法过河?”

    “诸位好汉且在庄中安歇,吾派家人到河边打探。”

    曹正派家人到河边就近选定了渡河的地点,暗地里收集船只。

    三日后,庄子里突然来了一个乞丐,一瘸一拐的,身上带伤,他报出“金眼彪”施恩的名号,被迎到庄子中。施恩哭诉自己的遭遇。

    原来骨赧败退回营,自去粘罕处领罪。粘罕询问之后,勃然大怒:“又是这个一堵墙一般的衙役?”粘罕把张河安下狱,本意只是要教训下投降的宋官,没想到张河安被武松打死,显得大金国对投降宋人的性命毫不在意。这次武松又在船料场出现,粘罕自然认为,火烧船料场和打死张河安是同一个幕后人物指使。

    于是,完颜粘罕下令彻查。

    安平寨牢城营的老管营本来寄望于衙役们不哼不哈糊弄过去,这下金人较真起来彻查,衙役们一下子就把武松是牢城营的囚犯这事给供出来了。张尧佐大喜过望,派蒋忠带领一干宋降兵,冲进牢城营里捉拿管营全家。

    蒋忠在大堂里捆上了老管营,又把牢城营翻了个底朝天,唯独不见施恩。

    “先把这老家伙带回去,不怕小白脸不出来。”

    等一干人走后,深夜,在牢城营最深的一处牢房里,施恩从稻草铺下钻出来,一个衙役给施恩开了牢门,交给施恩一个包裹,安抚了几句。施恩的伤还没好,一瘸一拐的出了牢城营。

    他能到哪里去呢?金贼要抓捕自己全家,以往对自己老爹讨好奉承,和自己称兄道弟的都头们全都变成了凶神恶煞。他装作乞丐,在孟州城中流浪,打探到一波军马往曹家庄来了,也听闻过曹正的名号,这才找了过来。

    求收藏、月票、红票。谢谢大家的打赏

第四十二节 逃难

    “施恩兄弟既然能打探到,鞑子也能知道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听完施恩的经历,朱武突然回过味了,“船已经找好了,我们连夜就到河岸去,天明便渡河。”

    曹正道:“曹家庄留不得了。管家,叫夫人女眷起身,收拾细软,我们全庄都过河去。”

    整个曹家庄仿佛从沉睡中惊醒,男人的吆喝声,女人的叫喊,小孩的嚎哭,响做一片。

    曹正也算治家有方,但全庄也折腾到天明,才算收拾停当。

    天亮了,曹正站在一列大车旁边。有族中的五房人家不愿离去,一个家老对曹正道:“姑爷,你一走,这庄子就改回姓刘了。你当起门户了吗?对得起我家大哥吗?”

    曹正道:“五叔,为着刘家满门的生计,你们还是跟我们走吧,不走,等着鞑子来杀吗?”

    曹正劝说了几句,见五叔身后站的几个刘家的男子,满脸的辛灾乐祸,知道他们在等自己走了,好分自己的田产,便无心再劝,便道:“诸位兄弟,若是被鞑子逼得过不下去,可到开封找我,我是刘家女婿,始终是一家人,我一定管自家人一口饭吃。”

    曹正带着五六十庄丁,赶着八辆大车,与朱武等人一齐赶向黄河岸边。到了预定的过河处,曹正大吃了一惊。只见河岸上站满了人,曹正收罗在河岸的船只也早被人“借用”。

    曹正拉住一人:“怎的如此张惶。”

    “鞑子四处抓捕宋国奸细,乘机掳掠,已经破了不少庄子了。河北已经没法呆了,只有到河南去。”

    朱武也派人私下打听,这河滩之上,既有河阳府治下的庄户,因为庄子被金兵攻破而逃难,也有河北相州的难民,在白马渡被金兵挡住,不得已改道从孟津过河。

    史进放眼望去,河滩中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头。

    在另一个时空,史书有载“河滩巳积五六万人,军民宅眷官员车伏兜乘摆布如蚁。争渡宅眷妇人官员军民陷於浮沙中不知其数,须臾皆没。有妇人陷於沙中举臂间金缠示人号呼求救莫敢向。迩不移时遂没。”说当时河滩上的军民和家属、官员等如同蚂蚁一般,争渡时陷入浮沙的不可胜数,一会儿淤泥就把人淹没了。有陷在淤泥中的妇人举着金饰向人求救,也没有人敢前去救她。不久就被淹没了。

    而现在在这孟津的河滩上,只怕也有五六万人要逃过河南去。而且黄河北岸的船只,大部分已被宋军征发去了南岸,少部分也被金兵掳走。曹正偷藏的船也被人驾着逃去了南岸。

    现在史进朱武武松等二百来人,曹正的庄丁,都被困在了北岸。

    “不能呆在这里。这里好几万人,鞑子很快就会来的。”

    “那怎么办,又回庄子去么?”

    正说话间,从曹家庄的方向,一匹马飞奔而来。马背上的人看到滩头的人群,速度慢下来,一个少年伸长了脖子,四处寻找着什么。

    “是内子的外甥。”曹正赶紧叫人把那少年引了过来。那少年一见曹正,便跪倒在地:“姨丈,鞑子破庄了。”

    曹正仔细问来,才知道他们出发后不久,金兵即到,说庄子勾结宋国奸细,不由分说冲进庄子,见人就杀,四处掳掠,这少年伺机从庄中偷偷找了匹马,从后门偷跑,来寻曹正。

    “姨丈,其他几房,都陷在庄中,只怕已不免……”少年嚎啕大哭。

    朱武在一旁道:“都是我等牵连了曹家庄。”

    “朱制使哪里话,”曹正一指河滩上的人群,“这五六万人都是被朱制使牵连的不成?”

    “莫说旁的。吾等往哪里去?”

    “一切听史制使,朱制使吩咐。”

    “也只有先找一处退避,派人过对岸联络,再作打算。”

    众人正计议间,突然河滩上一阵喧闹。听见众人都喊:“船,大船,这下可有救了。”

    众人抬首一望,果然见到河面之上,几十条大船迤逦而来。船头高挑着呼延、胜捷两面大旗。在河对岸,隐约可见数百条大船。

    “是将主的船队。”

    “送王节帅的船队回来了。”

    史进、朱武等人也欢呼起来。

    这时,见到船队在离河岸十丈远的地方停下,一艘大船上放下小船,小船上的兵丁用竹篙探测着河床的深浅。

    同时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带了二十个兵丁,涉水到岸上来。

    人群呼拉一下子围了上去。跟随汉子上岸的兵丁,用长枪将人群挡住。

    汉子选了一出稍高点的地方,站上去,大叫:“奉呼延河防都虞侯令,接尔等百姓过河。”周边听到的百姓欢呼起来,隔得远一点,没听清楚的想上前来弄清楚,中间的百姓又想紧跟着这个矮壮汉子,以免错失了过河的机会,人群顿时挤作一团。

    这时,大船上突然放起连珠号炮,嗵嗵嗵如同霹雳一般,将嘈杂声都压了下去。

    一干百姓都被吓住了,那矮壮汉子趁此机会,回到河滩边,指挥大船上不断放下小船来。将小船在河岸边用木桩固定,再在小船上钉上木板,铺成了一座栈桥。

    这时,大船上的兵丁依次下船,顺着栈桥上岸。上岸的不仅有步兵,还有牵着马的骑兵。

    一个胖大和尚提着水墨禅杖从栈桥上走过来,矮壮汉子主动向他问好:“智深大师,你这一指挥都上岸了么?”

    鲁智深一挥手:“都上岸了,洒家是最后一波。张横兄弟,岸上的向导找好了么?”

    原来这矮壮汉子是提举水师的张横,船头火儿张横。他回答道:“向导还未找到。”

    鲁智深来到岸上,命令自己麾下这一指挥将滩头的人群赶开,清理出一片空地来。兵丁们各拿木桩,将这片空地圈了出来,形成了一个狭长的通道,人们要走进这个通道,才能踏上栈桥。

    有机灵的小子,已经抢到通道口,就要往栈桥跑。鲁智深一只手拎住他的后颈,把他扔到一边:“年轻轻的,又没有家眷,抢什么抢。”

    那小子连连告饶。鲁智深不再理他,用大鼓一般的嗓门吼道:“传河防司军都虞侯呼延庚号令,以船只载百官百姓过河,一个工签,可过一人。”他的嗓门真大,震得边上的人耳朵发麻。

    他在说话的时候,兵士已经在通道口支起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放了一箩筐的算筹,上面刻着特殊的印记。

    有机灵的百姓,已经围到桌子边询问。一个口齿伶俐的兵丁说道:“男丁每给河防司做工一天,就能得一个算筹,每个算筹,便能送一人上船过河。一家若是有四口,一个男丁做四天工,或者两个男丁做两天工,便可过河了。要做工的,到旗杆下取齐。”

    有人问道:“我愿意做工,只是老婆孩子在河滩上露宿,着实可怜。”

    “妇孺可以先过河,你做完工了,拿着算筹来结算。若是不来结算,老婆孩子可就充军了。”

    周围一阵快活的哄笑声。

    有个胖子问到:“一定都要做工吗。兵爷爷,我给你两贯钱,你放我上船吧。”

    “我们都虞侯说了,这次绝不收钱,你有钱,可以从别人那里买算筹。或者雇人代你出工。”

    这时,已经有几十男丁聚集到旗杆下,一个都头带着他们去挖壕沟。

    鲁智深稍微清闲,觉得身上有点不对劲,往怀里一摸,发觉钱袋没了。举目一望,发现刚才被自己抓出来的小子正含着一根枯草,在远处一块大石头上蹲着,悠闲的望着自己。

    鲁智深大怒,向着这个小子走过去,叫道:“还爷爷的钱袋来。”

    眼看着离这小子近了,那小子手一挥,扔过来一块石头,正打在鲁智深的光头上,鲁智深勃然大怒,直冲着这小子跑去,这小子见势不妙,拔腿就跑,一下子就在人堆里跑没影了。

    鲁智深气愤的往回走,当面却有人与他搭话:“哥哥,可算见着你了。”

    鲁智深一抬头,见着是史进,便咧嘴笑道:“我就说嘛,史大郎好似大虫一般,定当无事。”

    “哥哥快些告我,我等刚到河边,就有船来,将主怎的这般神算。”

    史进忙问鲁智深,怎么渡船来得这么巧?

    鲁智深道:“这河滩上聚集百姓甚多,我等在南岸,也看得清楚。呼延将主说道:‘不可让百姓在北岸受金贼蹂躏。’正好张横送王节帅返回,将主与我等计议了半日,今早就过河接人。”

    “将主要将这五六万百姓都接过河去?”朱武等人这时也过来了,听见对话,朱武不由得问道。

    “正是。”

    朱武面有忧色:“这么多的百姓挤在河滩上上,若是金贼派虏骑冲击,可如何是好。”

    “邱穆陵将军也这样劝过将主,将主说道,依敦刻尔克行事,无忧矣。”

    “敦刻尔克是何意?”

    “洒家也不知道,且听将主吩咐便是。”

    “将主有何吩咐?请哥哥示下。”

    “洒家等过河,不仅要立好这木桩,让百姓依序上船,还须沿着河岸地形,挖出筑垒地域来,以护住这河滩渡口。现在要派出岗哨,防止金贼突袭。需要当地人做向导。”

    “哥哥勿忧,这位曹庄主,正是当地人。”朱武向鲁智深引荐了曹正。

    求月票、收藏、红票。谢谢大家的月票和打赏

第四十三节 韩家

    曹正方才在一旁听得分明,立刻自告奋勇:“庄中小儿都在本地长大,大师需要几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鲁智深便分派了一都兵丁,以什为单位,跟着曹正的家丁到外围布防。

    几人正在说话,突然通道口处一阵喧哗,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拿着大棒子,要把人群赶开,一时间老弱妇孺哭天喊地。

    鲁智深等人急急赶过去,武松几步一跨,来到通道口,一拳一个,把这些家丁打倒在地:“欺侮百姓,没有王法了吗?”

    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在旁边叫道:“宰相家的人,也是你这样的丘八打得的。”

    众人定睛一看,见是一个穿的管家的服饰的人,怒气冲冲的站在发算筹的桌子边上。

    鲁智深捏起醋坛大的拳头,就要动手。朱武精细,拉住鲁智深,问道:“哪位宰相家?”

    管家洋洋得意:“相州魏国公韩家。”他这句话,若是有几个读书人在场,自然知道是相州韩赝胄家,韩赝胄是名相韩琦的曾孙。这管家说道:“俺家相爷不跟你们计较了,给你们一百贯,我们都上船去了。”

    但现在在场这几人,读书最多的是朱武,连他也弄不清楚相州韩家是怎么回事,更不用说其他人。朱武嗤笑:“当朝宰相没有姓魏的,这帮姓魏的敢冒充宰相,小的们,给我打。”朱武又对史进交待了几句话,史进跳到马背上,大声喊:“都看见了吧,谁敢不守规矩,就是这样的下场。”

    说话之间,武松等人又把家丁管家打了一顿,绑在边上的木桩上示众。

    鲁智深一挥手:“放百姓们上船。”

    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一艘大船,这艘大船驶离码头,另一艘大船靠上栈桥,又放上来两个都的兵士,指挥使是杨可发,杨可发指挥兵丁搭起了第二座栈桥和通道。第二座栈桥搭好后,又有两百宋兵从栈桥下船。

    这时,第一座和第二座栈桥供百姓排队上船,第三个指挥的宋军从第二座栈桥下船后,随后开始搭建第三座栈桥。

    如此依法炮制,一上午的时间,搭起五座栈桥,运走十余船百姓妇孺到河对岸,也有五个满编指挥的宋军到达黄河北岸,加上史进等人,宋军在黄河北岸已经有了三千步兵。

    这时,又一艘大船在靠上了栈桥,船舱打开,一个个宋兵牵着战马下船。一百骑兵下船后,百姓们开始上船。

    骑兵中的一名将领翻身上马,史进惊喜的叫道:“将主。”

    各个指挥使纷纷上前见礼,武松大步上前,俯身便拜:“草民武松见过将主。”

    “武松!”呼延庚连忙跳下马,双手搀起武松:“你可是打虎的武松。”

    武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将主说的可是白二,他人称坐地虎,被俺一拳打死了。”

    呼延庚干笑两声:“除暴安良,令人佩服。”

    “俺今日见到将主的仁义,才是打心眼里佩服,请将主准许草民,提鞍点镫。”

    呼延庚想了想:“二郎你先在我亲兵队里做个都头吧。”

    众人正说话间,突然有人送名帖过来,呼延庚展开一看,自言自语道:“相州韩?”便对送帖子的人道:“你家老爷在何处?”

    送帖子的人顺手一指,在人群之外,停着几顶轿子,十几辆大车。

    呼延庚正要过去。朱武已经想明白了是什么事情,便道:“将主,那姓魏的家人不守规矩……。”

    呼延庚摆摆手:“我自有分寸,你放心。”他一面往韩家德轿子处走,一面心中思量。相州韩家阿,五六十年屹立朝堂不倒,岂是自己这样一个武夫可以得罪的?正想着,已经来到了轿子前,呼延庚上前行礼:“敢问是韩知州吗?”

    呼延庚这一句话出口,带着呼延庚来的仆人扑哧一笑,赶紧用手遮住嘴。宋代称呼人,依据双方的年龄,身份等,称呼方法各有不同。呼延庚这一开口,立刻暴露了他只是一个武夫,什么礼仪也不懂。

    轿子里坐的,不是韩肖胄,而是他的弟弟韩赝胄,他听了呼延庚对自己的称呼,一方面是不屑,另一方面,却有些害怕,万一自己惹恼了这武夫,他发作起来,自己就要吃个眼前亏。

    于是韩赝胄爽朗的笑了几声,一掀帘子,从轿子里出来:“唉呀,敢问将高姓大名,现居何职,哪里人氏?”

    “末将呼延庚,为河防都虞侯。”

    “和龙捷四厢度指挥使呼太尉如何称呼?”

    “末将在西军长大,未曾见过呼延灼太尉。算起辈分,呼太尉当是末将的叔父辈。”

    原来还是个旁支。韩赝胄忽然变脸:“那边木桩上绑着几人,却是为何呀?”

    “回相公,那几个刁民,无缘无故殴打妇孺,被末将的下属制服了。”

    韩赝胄心想:“什么无缘无故,他们是为老夫开路而已。”但“殴打妇孺”这个帽子扣下来,韩赝胄也不好意思承认是自己的家丁,一门七学士,父子三宰执的脸还是要顾全的。

    “敢问将军,老夫什么时候可以过河?”

    韩赝胄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渡河,呼延庚往栈桥看去,眼见五个栈桥都有密密麻麻的人群排起长队。他回过头说道:“若是依照这等速度,今晚便可运走一半人。相公可叫家丁去上工,相公的家丁多,想来做上一天活计,便都能过河了。若是相公不愿等待,向做活的百姓买些算筹也成。”

    以呼延庚所想,你本来根本找不到过河的办法,现在我带来了渡船,你就谢天谢地吧。这几万百姓好不容易让他们排起长队,愿意为我去挖战壕,总不能为你一人,把整个秩序打乱,那我如何服众?

    韩赝胄听了呼延庚的回答,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呼延都虞侯,随我到河岸边看看。”

    两人便往河岸走,韩赝胄道:“老夫听闻李枢密,折宣抚都不在军中,呼延都虞侯不仅能坚守南岸,还能征发大船渡百姓过河,着实不简单啊。”

    “相公缪赞了。末将也未曾多想,只是将这几万百姓留在河滩上让金人屠戮,末将于心不忍。”说到这里,呼延庚突然想得瑟一下,“孟子有言,民为贵,若是抛弃了百姓,朝廷也就为百姓抛弃了。正如当年三国时,刘玄德不弃百姓,百姓亦不弃汉室。”

    韩赝胄心中一动:“刘玄德终成蜀汉之主。”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排队的百姓边上,主持着一队的兵丁过来见礼,又对百姓们喊道:“就是呼延将军,带船渡大家过河的。”听到这话的百姓先是一阵议论,突然有几个人跪下:“呼延将军大仁大义,公侯万代。”

    边上的人见状也纷纷称颂:“呼延将军大仁大义,公侯万代。”如同一阵涟漪,百姓中“呼延将军大仁大义”的称颂声此起彼伏。

    呼延庚道:“传令,教百姓好好排队,不要乱了秩序,自相踩踏。”

    韩赝胄在一旁说:“呼延将军大仁大义,深得人心啊。”

    呼延庚正要谦虚,却听见韩赝胄接下来一句话:“蜀汉先主,南朝宋武帝不弃百姓,终成一番霸业。”

    呼延庚面无表情:“末将还要到其它几处看看,相公请自便。”

    韩赝胄挥挥手:“都虞侯请自行去忙。”

    他望着呼延庚的背影暗暗冷笑:“今天在河滩上,几万人亲见你收买人心,我把你比作刘备,刘裕。这话必定会传回朝廷,待回了汴梁,不消我动手,自有言官找你麻烦。你一个武夫,连辩解也没处寻去。也算报了今日之辱。”

    突然一声响箭划破天际,呼延庚道:“敌袭,全体列队。”

    现在在北岸的三千人,列出宋军惯用长虹之阵,鲁智深、杨可发两个指挥在前,郝思文,石行方两个指挥在后,呼延庚亲自带领两百骑兵在左翼。不一会儿,阵型的正面出现了金兵的骑兵。

    河滩上的百姓,听说鞑子来了,吓得亡命奔逃。挖战壕的壮丁扔掉手里的锄头就要跑,朱武已经领下了管理河滩和挖壕的任务,他命令兵士抽打要逃跑的壮丁:“你们跑了,老婆孩子还在大军手上呢,跑什么跑。看看呼延将军就在那呢,跑什么?”

    壮丁们回头一望,看见呼延庚挺枪立马,护背旗在迎风招展。呼延庚麾下的如同墙壁一般,挡在金兵到来的方向上,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时,一个传令兵骑着马,顺着河滩奔驰:“呼延将军为百姓殿后,百姓在,呼延在,百姓在,呼延在……”这一路跑过去,在河滩上又引起了一阵骚动,有人不明白什么意思,机灵的人就解答说:“呼延将军会守着咱们,只要咱们不走,呼延将军就不会走。”

    呼延庚手搭凉棚观望了一会:“不是女真兵。”

    来的的确是渤海的部落军,原来完颜粘罕所部在河阳驻扎日久,粮草渐渐少了,金兵借着搜捕奸细的名义,到四乡打粮,女真兵忙着抢各个庄子,才没空管河滩上逃难的人呢。附近有一部渤海人,听闻河滩上有几万肥羊,于是就赶过来了。

    求收藏、红票、月票。谢谢大家的月票和打赏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5918/ 第一时间欣赏大宋武夫最新章节! 作者:引弓所写的《大宋武夫》为转载作品,大宋武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宋武夫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宋武夫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宋武夫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宋武夫介绍:
此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大宋武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宋武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宋武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