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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武夫全文阅读

作者:引弓     大宋武夫txt下载     大宋武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一节 缺点

    “木棉冬衣三万件,只能供应军队,平民一件没有,这就是从福建引入木棉布一年来的成果吗?”

    宋代北方本不种棉,呼延庚占领沧州以后,和福建泉州知府呼延庆认了同宗,福建出产木棉,呼延庚便想尽办法,从福建换来木棉布,缝制成夹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但河北一直在打仗,各类出产都要储备起来,能够拿到福建去换木棉布的物资极少,铜钱也另有更重要的用处。因此虽然准备了一年多,夹衣也仅仅能够供给军队。

    “先派人去福建、海南打探,寻得擅长种棉,织布的能人,再派人去学习,明年的纺织公会中,一定要增加棉布这一项。”

    折月岚微微点首答应,而高鹭则提笔记下了。呼延庚看着她们两人,在想是否要称呼她们蜜思汉弗莱和蜜思伯纳。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运行,鸾阁除了引导女性有组织的出来工作,还演变成了一个成型的,脱离于朝廷的秘书机构,折月岚相当于是秘书长,而高鹭则是呼延庚的责任秘书。

    众人商议完毕,邱穆陵仲廉站起身来,向堂外走去,听见折月岚对呼延庚说:“路眉是吾的亲兵,并非奴婢,将军休得调戏她。”

    呼延庚讪讪的回答,邱穆陵仲廉没听清楚,倒是听见高鹭“哼”的一声,越过自己,率先走出大堂。

    邱穆陵仲廉等了一会,待折月岚也离去后,才转身对呼延庚说道:“将主,末将有谏言。”他一般称呼延庚为少兄,现在称将主,就是纯粹的下属对上级的姿态。

    “仲廉,什么事这么客气?”

    “眼下河北地界,集聚了完颜达懒、完颜讹里朵、完颜兀术三大虏酋,虏兵不下十万,完颜粘罕进占洛阳,随时可能袭去汴梁,此时可谓危机重重,将军切莫因妇人女子分心呀。”

    呼延庚听到这话,心中一愣,对于这种连私人生活都要管的兄弟,他有一丝不耐烦,说道:“不是给你们三人都发了帝姬吗?也不曾在妇人事上忘记你们,仲廉何必多话。”

    “将主慎言,若将主拿好色恶行与我等娶妻相提并论,仲廉立刻回去休妻,请将主今后也不要再猎色了。”

    看到邱穆陵仲廉发脾气,呼延庚也不由得大怒:“你!难道我一丝闲暇都不能有?人若连子女也不爱惜,岂能爱惜他人?口中煌煌大言,谁肯相信?”

    “将军,好色必误事,”邱穆陵仲廉丝毫不肯退让。“嫂嫂端庄贤良,重臣之后,为将主良配,足以让将士心服。然将主若是左拥右抱,沾花惹草,让将士看在眼中,做何感想?”

    呼延庚稍稍冷静了些,笑道:“仲廉,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金无赤足,人无完人。”

    “将主何意?”

    “一个人不可能完美,不是有这样的缺点,就是有那样的不足。”呼延庚正色道,“不错,我是好色。但如果我没有好色这个缺点,那么也会有别的缺点,比如不会打仗,比如没有仁心,比如视百姓如草芥。”

    见邱穆陵仲廉没反应过来,呼延庚趁热打铁:“你是要一个不好女色,却逢战必败,滥用民力,屠戮百姓的将军,还是要一个虽然有点花花,但是用于作战,爱惜民力,施行仁义的将主?”

    “这怎么说得通呢,然道施行仁义就一定要好女色?孟子……”

    “别说孟子,他不是武将,也不是实际做事的官员。不带兵的就不用说了,地位比我低的也不用讲。”

    “将主,女色迷惑心智,打败仗是迟早的事,三国时袁绍父子,皆好女色……”

    “他们输给了曹操,若论好色,曹操犹胜之。可见越好色,越能打。”

    “曹操终有赤壁之败。”

    “他输给了孙权还是周瑜,孙权无义,周瑜不仁,何况孙权有吴娃……”

    “那定军山之败呢?先主正是以仁义号召天下英雄。”

    “甘夫人、糜夫人、孙夫人,据说甘夫人通体如白玉……”

    “好吧。李卫公。为将六德,他都做到了。”

    “他连勾引人家歌伎的事情都能做出来,还说不好色?”呼延庚成功的歪曲了话题。

    邱穆陵仲廉又举了几个例子,都被呼延庚成功的化解了,最后,呼延庚说:“仲廉放心,哥哥我保证,一不强抢民女,二不坏人婚姻,三不耽误大事。”这样将邱穆陵仲廉送了出去。

    转头回来,呼延庚暗暗庆幸:“幸好岳鹏举地位还在我之下,仲廉不拿他与我相比。”

    这时,千里之外,步鹿孤乐平坐在马鞍上,恍恍惚惚的想:“这次抓到的这个女孩儿,该怎么处置?”

    突然,身后传来马蹄声,歩鹿孤乐平马上清醒过来,脑袋微微一偏,发现身后,合不勒等几名部族领袖追了过来。

    这几人被亲兵拦住后,歩鹿孤乐平调转马头,向他们迎过去。

    合不勒、俺巴孩、赛因蒙兀三兄弟,还有塔塔尔、蔑儿乞、克列亦惕、乃蛮等部的首领都在。率领着契丹部的刘敌烈道:“鹿镇府,此次大掠所获,已足够各部过冬,我等想就此告辞,不随镇府回关内了。省得风俗不同,给镇府添些麻烦。”

    步鹿孤乐平心想:此次先下金界堡,后入咸平,大掠沈州,火烧辽阳,还怕你们不满意?不过此次尔等诸部也与金贼结下了深仇,再也化解不开,分化草原诸部的目的基本达到,带你们去关内反而麻烦,就此告辞也好。

    他跳下马来,命人取来一罐酒,用酒盅斟满了,与诸人喝酒告别。刘敌烈、合不勒三兄弟都喝过后,塔塔尔部的首领塔因也上来喝过酒,说道:“鹿将军,你说朋友是鲜卑,敌人是蠕蠕,那汉人是什么呀,是高于鲜卑,还是低于鲜卑呀。”

    歩鹿孤乐平听完了通译的解释,笑道:“汉人,那是赵家人的事,尔等不必问。”

    塔因还在喋喋不休,刘敌烈走过来,一边拉着塔因离开,一面对通译说:“这些话不必翻了。”他这话是用汉语说的。

    这倒惹动了歩鹿孤乐平,他问通译:“方才塔因说的什么?”

    通译道:“他就问赵家人是什么意思?”

    歩鹿孤乐平疑惑:“这样的话有什么不可以翻译的呢?”他反复追问通译,也没追问出来。

    步鹿孤乐平心想:“有可能塔因说了不恭不敬的话,但更大可能,是刘敌烈故意说这么一句,造成我与草原诸部的隔阂。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只好暂时放到一边。和索超带着本部骑兵向关内进发。此次随他出塞二百骑兵,只剩下几十人了。而且战利品大多分给草原诸部,部下们只留下了些方便携带的金银和口粮。

    步鹿孤乐平一无所取。

    他们是在沈州、辽阳掳掠之后返回的,直奔榆关。和倒马关紫荆关一样,榆关也早早废弃。他们快马奔驰,小心的越过榆关之后,昌黎,也就是平卢镇抚使治下,已经遥遥在望了。

    索超放松下来,与歩鹿孤乐平并马奔驰,笑道:“镇府此次一无所取,不过抓了那个小娘子也值了。”

    歩鹿孤乐平叹了口气:“烫手山芋啊,早知道让孩儿们拉去玩耍一番,再一刀杀掉,一了百了。现在知道了她的身份,真是麻烦。”

    “现在也可以一刀杀掉,死无对证。”

    歩鹿孤乐平望了望在身后不远,包着脸部,一声不吭的身影:“女人,还是下不了手呀。难题上交,让少兄决定吧。”

    “多半会被将主收到床上去。”索超说完,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歩鹿孤乐平道:“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尤其不要在部下面前说。少兄好色这毛病,自有穆将军去劝他,其他人的话,他都不会听的。劝的人多了,还怕他下不来台,恼羞成怒。”

    索超撇撇嘴,道:“男人嘛,这有什么好劝的。”

    众人晚间就到了昌黎城下。镇守昌黎的,正是铁达。去年与完颜胡鲁作战时,同歩鹿孤乐平见过,知道他是呼延庚最亲信的三人之一。

    铁达将歩鹿孤乐平迎到城内,诸军汉都安歇下了,铁达单独与歩鹿孤乐平深谈:“鹿镇府,平州不稳呀。”

    “如何不稳?”

    “平卢镇抚副使张承言,将自己的亲信子弟都召回卢龙去了。”

    张承言,前辽平州刺史张觉的从子,张觉投宋为金兵所杀,张承言靠着呼延庚的帮助重夺平州,还被宋廷封为平卢镇抚副使。呼延庚不在的情形下,他是平卢三城名义上的最高长官。

    而平卢镇的实权,则掌握在平州知府赵伯臻手中,赵伯臻是张彦橘一样,是从隆德开始跟随呼延庚的。

    歩鹿孤乐平往椅背上一靠:“仅仅将亲信子弟召回卢龙,不能说明什么吧。张承言若想作反,当将亲信安插进你们身边才是。”

    “他也得有这般本事。”

    “张承言为什么要作反?”

    “末将不知。”

    “那铁达,你为什么不反?你本身是燕人,从未得过我大宋的好处呀。”

    “可我得过呼将主的好处,我本燕地大族,合家为金人所破,只有靠了呼将主,我才从回燕地。我为什么要作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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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节 纵马公堂

    卢龙,歩鹿孤乐平还没有踏入这个县城,便能够感觉到这个城市散发出来的惊惶之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断的有一些骑兵,骑着马从一侧的荒野之中隆隆的掠过,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惊惶。金兵大部南下,留在燕京的只有完颜斜乜和完颜蒲鲁虎,卢龙本不该有这么大的压力

    歩鹿孤乐平带着索超等人到了城下,大声叫门:“横海镇抚使,武功大夫歩鹿孤乐平路过平州,要在卢龙歇脚,速速开城。”

    他这一番叫城,在卢龙县衙里引起了一阵惊慌。

    “不,不能开城。”张承言的族人,一个叫张日天的年轻人叫道,“歩鹿孤乐平乃呼延庚亲信,他若看出端倪,吾等还有命乎?”

    另一个叫张傲天的道:“吾等已决心自立,又何惧一个歩鹿孤乐平,他带了多少人?……原来只有几十个人,且放他入城,话不投机,斩杀了便是。”

    前一萧时间,争权夺利,还在筹划着攻击昌黎、滦州的众人,此刻正在争吵着,该不该放歩鹿孤乐平入城。

    “尔等小子在胡说什么?谁说我等已经决心自立了?”张承言教训着他的族人,“呼延将军送吾回到平州,于我等有大恩,我等自立还有良心吗?”

    张傲天道:“阿叔,讲良心不如讲真相,真相是什么,是呼延庚是大宋的将领,现在大宋朝廷派人来联络我等,让我等拿到整个平卢镇抚司的实权。以呼应杜充安抚使。”

    张承言的脸上,写面了无奈,他看了看张傲天这个侄子,朝廷的使者耿延禧到了卢龙,也不知和张傲天灌了什么米汤,这个年轻人如同他的名字一样,以为自己可以傲视老天,居然还想斩杀歩鹿孤乐平。先要断了他这念头。

    “歩鹿孤乐平岂是那么容易斩杀的,此人手上独脚铜人号四十斤,至少有二十斤,有万夫不当之勇。何况他若出事,呼将主岂会不问,一个闪失,我等就成了第二个河间张益谦。”

    “何况,赵伯臻还在滦州,我等也掩藏不住消息。”

    众人轰轰然讨论,每一个人都在诉说着自己的理由,但是每一个人都在反驳着别人。张承言看着自己全无纪律的属下,这样的部属,如何能挡横海呼延庚一击。

    他又想到朝廷的使者,耿延禧。听说他的父亲耿南仲也曾经位列宰执。他带来的消息,是朝廷对呼延庚擅杀张益谦非常恼怒,要严办他。但眼下河北战局糜烂成这样,又能怎么严办呢?

    张承言从首位站了起来,就要起身迎接,“先将鹿将军请进来聊聊再说。”

    张日天站起来拦住自己的族叔,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若是此刻如此焦急的去见歩鹿孤乐平,只怕会让其轻视,并不利于我等卢龙众人。”

    张承言沉默不语,张日天转头向着四周的张家族人和卢龙豪强高声说道:“步鹿孤将军乃闻名猛将,诸位莫要乱了阵脚,让金兵有机可趁。我先代家叔迎接将军,再与诸位相见。”

    卢龙本没有什么豪强,他们本不过是些地主,今年以来,赵伯臻与河北的张彦橘一样,在平卢推动新保甲,将平卢三州的无主之地都分了,而这些地主早已将这些无主之地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对此非常愤慨,故而到张承言手下来钻营。

    而张日天收受这些豪强的好处最多,故而最想代表这些豪强来说话。

    张承言看了看自己最有胆气的两个侄子,一个似乎和朝廷使者勾搭上了,另一个成了豪强的代言人,其他族人庸庸碌碌,不过是想拿回前族长的基业,安享荣华富贵而已。

    张承言面色不豫,挥手走入厅堂之后。

    歩鹿孤乐平骑着马,在张日天的引导下向着府衙前进。一面观看着街道上纷乱的惊惶失措的行人。这些妇孺老弱,正在他们往日的首领的带领下,依靠着一片片空地,杂乱,惊惶的等待着不可知的命运。

    歩鹿孤乐平心中暗叹,当初武松单刀抢城,何等英勇,何等意气风发。将卢龙交给张承言打理之后,却显得这般慌乱。即使是铁达镇守的昌黎,虽然更荒凉一些,但却比卢龙有序。

    歩鹿孤乐平不禁叹了一口气。

    “鹿镇府,为何叹气?”索超在一侧问道,这种在他看来平常的很,何须在意。

    “卢龙不仅萧条,而且散乱如此,只怕若是金兵一来,没有几人能够存活。”

    “鹿镇府,卢龙不比沧州、河间等地。我看城中散落的,都是老弱,只怕青壮已被张承言收作自家私兵,或者做了豪强的私兵。”

    “平卢三州,看昌黎铁达的布置,应该是施行了保甲,可这卢龙……”歩鹿孤乐平自言自语。远远的看到一个身影正从府邸之中走了出来,来人呵呵笑道:“鹿横海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

    歩鹿孤乐平骑马近了,仔细一看,这人非常年轻,脸上却有一股戾气。歩鹿孤乐平干笑两声:“下官?你是什么官?张承言呢?怎不出来见我?”

    歩鹿孤乐平的差遣是横海镇抚使,而张承言的差遣是平卢镇抚副使,光论差遣,歩鹿孤乐平高于张承言。但两人没有上下级隶属关系,张承言是不是出府迎接都可以。但歩鹿孤乐平从这上面挑刺,却也说得通。

    见张日天被问得语塞,歩鹿孤乐平也不下马,驱马直入大堂。

    “站住!守卫,拦住这些人,”张日天大声的吼叫到,歩鹿孤乐平毫不停顿,胯下鬼夜叉往前直冲。守卫听到张日天的喊声,犹豫了一下,迅速的向这一队人马包围了过来。

    歩鹿孤乐平大怒:“小子敢尔?”他一喝之威,连屋顶的瓦片似乎都晃动了记下。歩鹿孤乐平和索超等人驱马直入大堂。

    在大堂上坐着的诸人都惊得站起,有人呵斥:“什么人。”有人想拔刀剑。

    张承言定了定神,笑道:“原来是鹿镇府,有失远迎。闻听鹿镇府率军去了塞外,却不想就这么突然返回了。”

    歩鹿孤乐平端坐马上,傲然说道:“平卢是吾少兄所领的镇抚司,吾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说是不是呀?”

    边上张傲天说道:“镇府纵马公堂,难免跋扈之讥。”

    “呸!”歩鹿孤乐平一口口水就吐到张傲天头上,“爷爷踏金界堡,入咸平,掠沈州,烧辽阳,每破一城,与数千金贼搏杀,尔等一个小小公堂,狐假虎威,又岂能吓住爷爷。”

    张傲天道:“天使在此,你一个武夫安敢放肆。”

    “什么天使?”歩鹿孤乐平出塞日久,不知道河间张益谦之死,更不知道朝廷使臣已经到了卢龙。但他素来胆大,岂会被几句话吓退:“既然天使在此,为何不请出来相见。”

    张傲天却哑巴了,他们还没有商量好怎么利用这个朝廷使臣,同时也不清楚耿延禧会如何应对歩鹿孤乐平,岂能让他们相见?

    张承言咳嗽了一声:“鹿镇府,刚从塞外回来,先请下马歇息,然后拜见天使。”

    见对方拦着不让自己见朝廷使臣,歩鹿孤乐平就更要立即见了,他问道:“天使为谁?”

    “龙图阁直学士,元帅府参议官耿延禧。门下侍郎耿南仲之子”

    在去年耿南仲北上议和的时候,歩鹿孤乐平听呼延庚提过一句:“这一次是老爹去议和,儿子耿延禧留在东京了。”他对耿延禧有个简略的印象:此人没什么用。

    现在听他说是“元帅府参议官”,那便是赵构的手下,而在歩鹿孤乐平的理解里,赵构觊觎皇位,呼延庚是站在皇帝和太后这一边的。因此此人是敌人,他到平卢来,绝非什么好事。

    “速速带我去见他。”

    张日天这时也进到屋子里来:“尔在公堂乱闯,视我平州无人哉?”

    “小子敢尔。”这下,歩鹿孤乐平真的怒了,“张承言,我问你,这平卢镇抚使还是不是我家将主,你这个副字还要不要了?”他从得胜钩上摘下独脚铜人,“尔等这班反贼,纳命来。”

    他这一声呼喝,随他充入公堂的数骑都把马刀拔了出来。

    张承言忙叫:“镇府勿急,吾对呼将军忠心无二。”他感觉这么说不太妥当,又补充了一句:“秉持上下之礼。”别看歩鹿孤乐平只带了六十多骑到进了卢龙,但张承言自认全城兵马也拦不住歩鹿孤乐平。

    见歩鹿孤乐平稍有停顿,张承言叫道:“速去请天使与鹿镇府相见。”

    耿延禧一直住在县衙的后堂,小厮跑出去,一会儿就将耿延禧请来了。耿延禧见到歩鹿孤乐平在公堂上骑着马,心中不怒反喜:“众目睽睽,呼延庚的部下骑马上公堂,那呼延庚能跋扈成什么样啊。”

    他站到大堂之上,厉声喝道:“匹夫,还不下马跪接天使?”

    歩鹿孤乐平扭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耿延禧:“你是天使?仪仗何在,印信何在,圣旨何在?”

第一百一十三章 消除隐患

    歩鹿孤乐平问耿延禧的仪仗、印信、圣旨,耿延禧一下子僵住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只是张诚伯查访河北东路的副手,仪仗和印信都在张诚伯那里,只有圣旨中的一句“遣张悫、耿延禧赴河间,纠察不法”能够证明他的身份。而圣旨也在张诚伯手中。

    在陪同张诚伯前往河间的路上,耿延禧突发奇想:平卢是呼延庚的本镇,如果能够联络平卢,让平卢的将领和文臣直接听命于朝廷,那就有釜底抽薪的作用。

    他把这个想法和张诚伯讲了,张诚伯不同意:“我等代天巡查,如果沦落到要用诈术的地步,那朝廷还有威信吗?”

    虽然张诚伯不支持自己,耿延禧就自行偷跑出来,到平卢实行他的计策。

    他面见张承言之后,张承言对他的提议不置可否。而张傲天却野心勃勃,认为这是将呼延庚踢走,由族叔甚而是自己坐上平卢镇抚使的位置的绝佳机会。他与耿延禧往来热切。

    耿延禧心中还在纠结,他本想拿出自己龙图阁直学士的印来,但立即想起呼延庚锏打王时雍的事情,这个步鹿孤乐平看起来比呼延庚还要冲动。只要印信不对,他定然诬陷自己假冒天使,万一被打死,那可就赔大了。

    今天歩鹿孤乐平纵马公堂,一下子证明了三件事:凭着张家这帮私兵,挡不住呼延庚麾下一击;张承言这个副使,在呼延庚面前,什么也不是;耿延禧不顶用。

    见耿延禧还僵在那里,张承言道:“耿学士是河防使张公的副手,张公已经前往河间。鹿镇府,还请下马落座。”

    张承言这番话一说出来,在场众人都知道,他已经服软,至少一段时间以内,他不会再起背离呼延庚的心思。

    歩鹿孤乐平哈哈一笑:“让张平州受惊了。”他跳下马来,命令索超带着骑兵们出去。随后问张承言:“我坐那里呀。”

    “鹿镇府,请上座。”张承言让出了自己的主位。

    张傲天、张日天义愤难填,歩鹿孤乐平看也不看他们,大部走到位置前,大马金刀的坐下。这里往日就是知县坐的地方。

    歩鹿孤乐平道:“给耿学士拿一个凳子来,摆在这里。”他一指自己身侧。

    耿延禧趋着小碎步,走过来坐下。等众人都坐好了,歩鹿孤乐平问:“方才你们在商议什么呀。”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本在商议脱离呼延庚的事情,怎么能对歩鹿孤乐平讲。

    张日天有几分机灵:“吾等正说冬天了,要到野外行猎作乐。”

    此刻卢龙,歩鹿孤乐平毫无耐心说道:“张公若是想要天天作乐,为何不南下江左,与那些整日里喝酒吃散的士子清谈,河北兵火之地,若是一时不慎,便有倾覆之危,若是平卢无意听从四镇都统制的号令,攻击完颜讹里朵,本将这就告辞了,但愿没有妨碍诸位雅兴。”

    张承言忙道:“都是小字辈乱说,吾等也在商议抵御金贼之事。呼将军把第一团、第二团都调走了,平卢三州没有战兵。”

    歩鹿孤乐平道:“没有战兵,那保甲呢?将主宰横海、平卢两地推行新保甲,已经一年有余,平卢也大约有十余万流民,只要新保甲动员,至少五万兵,怎么能说没有兵呢?”

    耿延禧在一旁听着,心中一动:朝廷并未颁布新的保甲法,而呼延庚早已推行新制度,这是逾制,好有用的罪名。他不动声色,暗暗的记了一笔。

    歩鹿孤乐平说着便有些按耐不住,将腰刀解下来,用刀鞘敲击着面前的案几,砰砰作响,所有豪强都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看着这边。

    歩鹿孤乐平高声说道:“若是有人以为,都统制在平卢留的正军少,可以借此机会,自行其是,其心可诛。横海、平卢都是朝廷土地。”

    说到这里,歩鹿孤乐平朝南边拱了一拱手:“自然要听朝廷号令。呼延将军是平卢、横海、天雄、范阳四镇都统制,还是平卢镇抚使,有人蒙了心,要将平卢单划出去,张公,你答不答应?滦州郑伟、昌黎铁达答不答应?”

    张承言道:“吾决不答应。”

    “完颜讹里朵若想攻我沧州,有些小人以为,索虏的精兵都南下河北,平卢没什么压力。可是你们想想,燕京完颜斜乜两万兵,完颜蒲鲁虎一万多兵,是张公你这几个侄子能抵挡的吗?他们现在不来,只是因为河北战局胶着,怕要南下支援,若没有都统制在河北,只怕完颜斜乜大军已到。”

    燕京的金兵,才是张承言不敢与呼延庚撕破脸的根本原因。张觉是金国叛臣,他家被罚没为奴之后再叛出逃走,金国那边,无论如何是不能投降过去了。朝廷远在天边,他必须依靠横海的支持才能守住卢龙。

    “鹿镇府不可如此,我等众人也是潜心谋划,并非要脱离都统制。”张承言站起来走到大堂中间回复。

    张承言这样回答,让他的两个族侄暗暗着急。族叔,家主已经示弱,赵伯臻就在滦州,歩鹿孤乐平只要再用几天时间,就能将卢龙完全控制住,到时,拿回张觉基业的想法就真的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张傲天偷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耿延禧,耿延禧也正看着他,点了点头。

    张傲天站起来道:“新保甲之法,在卢龙并未推行,盖保甲乡政,皆是朝廷定制,未奉朝廷命令,不敢擅改。未行保甲,便没有兵员,也就帮不了河北。若是贸然征发民力,反而惹的金贼注意。”

    “都统制自有妙算,尔等听命行事,便可保无虞。何况,平卢本是从金贼治下所夺,又谈何惹起金贼注意。”

    张傲天又投瞟了一眼耿延禧,发现耿延禧正在微笑,胆气壮了一些,接着说道:“河北金贼十万,呼延都统制不过三四万人,杨惟忠等宿将都已经覆灭了,若是平卢参战,只怕引火上身。”

    “原来尔等存了这番心思。”歩鹿孤乐平大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何况都统制自太原起兵,所向无敌,区区十万索虏,又何足道哉。”

    歩鹿孤乐平也站起来:“俗话说,柿子捡软的捏,老虎择人而噬。待吾等在河北大捷,完颜讹里朵,完颜兀术、完颜达懒等残兵败将返回燕京,为了找补,金贼会看上哪里呢?只怕来日相见,大堂中不知能存活几人。可怜卢龙父老,被汝等私心残害四处流落,无家可归。”

    张傲天嘴唇欲动,反驳歩鹿孤乐平。

    “傲天不必再说,”张承言一声大吼,喝住族侄。他上前拉着歩鹿孤乐平说道:“我知呼延将军英勇无匹,镇府深得将军信重,还望不计前嫌,回报沧州,我张承言自当率领本队,与平之会合。至于卢龙,便让于诸位豪强了。”

    张傲天急道:“不可,朝廷正欲查办呼延庚,横海已成无根之木。叔父带着私兵往河北,不过与呼延庚陪葬。”

    他这样一说,满座皆惊。虽然除了歩鹿孤乐平刚从塞外返回,不太清楚河间的变故,但朝廷也没有表明一定会查办呼延庚,一切都只是猜测。

    但他这样一喊,就把耿延禧放在火上烤了。

    歩鹿孤乐平望向耿延禧。耿延禧慌忙摆手:“非也,非也,朝廷只是让张河防查探张益谦被杀之事。”

    耿延禧急于撇清自己,张傲天失去支持,自讨没趣。讪讪的退到一旁。耿延禧心中暗骂:还未到河间,便泄露了机密,竖子不相与谋。

    这时,张承言对众人一拱手:“吾早就对尔等说,要追随呼将主,只有呼将主能够支持我们,守住泰宁的基业。尔等就事不听。现下还有何话说?若是不愿追随呼将主的,就请自行离去吧。”

    自从来到卢龙之后,这些心中充满了裂土封候梦想的豪强,便时时的左右着张承言,让身处期间的张承言实在无法容忍。

    这一次,他实在不能忍下去,虽然他不是很明白局势,但是此刻是两地合力对敌之时,若是惹恼了呼延庚,只怕到时完颜讹里朵矛头向北,呼延庚按军不动,不管横海是否能够保住,对于卢龙众人已经晚了。

    这时,大堂中的张族子弟和豪强们一同拜倒:“愿听张公号令!”

    有的喊:“誓死追随呼将主。”

    还有人喊:“与金贼决一死战。”

    歩鹿孤乐平在堂上赞叹道:“军心可用,还请张公继续在卢龙主持。卢龙不可一日无主将。卢龙一失,平卢三城没了依仗,众军无根,便要做了鸟兽散。”

    他看着正在站起来的卢龙豪强,大声说道:“我听完颜讹里朵最恨反覆之人,常常屠尽其人宗族,张泰宁,还有张公两叛金国,完颜讹里朵恨尔等入骨。尔等难道想要再次投回金兵,自断宗族不成?”

    在坐之中诸人,并不是没人打着投降的主意,此刻听到歩鹿孤乐平的喝声,才如同一盆冷水倒在头上,瞬间断了再次投降金兵的心思。

    “若是有意为自己宗族留些血脉,就请大家言行如一,听呼将主号令。”笑容浮现在歩鹿孤乐平的脸上。面对群豪,突然厉声说道:“来呀,传令滦州,请赵知府派遣干将,在卢龙县开办新保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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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节 巡查钦差到来

    张承言看了看堂下的地主豪强们,犹犹豫豫的劝说:“眼下大敌当前……”

    “正是大敌当前,才能让众人心甘情愿接受新保甲改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步鹿孤乐平要借着金兵的压力,让卢龙的地主们接受新保甲。谁反对新保甲,就是反对收编卢龙的流民,就是破坏抗金大业。

    步鹿孤乐平厉声威吓,豪强地主懦懦不敢言。步鹿孤乐平又将目光转向耿延禧:“耿学士,你说是不是呀。”

    耿延禧心想:“现在不必和你争执。强推新保甲这种新制度,就是逾制。先放任你作死。待有了事实,再办你的罪。”于是他说道:“请镇府自行施为。”

    连朝廷的使臣都靠不住,卢龙本地的豪强们只好暂时忍下一口气,答应推行新保甲。

    步鹿孤乐平又在卢龙呆了两天,等滦州赵伯臻派人来将卢龙的新保甲建立起来,从流民中选派人员担任都保正、保正和甲头,才和耿延禧一起出发,回河间去。

    而真正的巡查正使,提举河防使张悫张诚伯,已经到了河间好几天了。

    由于金兵已经占领了大名,故而他从济南出发,直接到滨州,这个刚刚被龙虎山派占领后又交给呼延庚的地方。

    张诚伯一路北行,一路上居然见不到济南那种遍地流民的景象,倒是遇到过好几次巡哨的骑兵。他本想轻装简行,却每每遇到这些骑兵,也不怕他的下人呵斥,只得每次都将印信拿出来,才能脱身。

    而在进入沧州境内之后,张诚伯还遇到稚气未脱的童子,手持木枪,挡在要道之上,要验明路引,方能通行。

    张诚伯听了下人的报告,从车上下来,问:“童子,你爷娘何在。”

    “是我先问汝,汝不来答我,反倒问我话,汝没有路引,是不是奸细。”这名童子对同伴说:“汝快去报告,我看住这奸细。”

    张诚伯奇道:“尔等还真是查路的军汉?”

    那童子给了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幼子营盘查奸细,沿路人等务必配合。”

    张诚伯笑笑,这样的幼子营,真能拦住敌人吗?

    他将自己的印信交给童子,童子不认识,其中一人跑去报告大人。

    在等候的时候,张诚伯问:“要是真有奸细,他一刀杀了你们,岂不就能逃走了?”

    “此处岗哨遍布,若是奸细杀了我们,自有大军搜捕,给我们报仇。”

    果然不一会儿,童子领了一个都头模样的人来,这人知道些规矩,口称告罪,却细细查验张诚伯的印信。

    张诚伯的随从忍不住叫道:“莽夫,皇上钦赐的印信,也敢这样随意的握着?”

    那个都头好似没听见这话,仍旧仔细的看这印信。过了好一会,他才抬起头来:“俺只是附近邑上的都保正,也分辨不出这印信的真假。只得请老先生在邑上住上一晚,待俺向上边汇报了再做计较。”

    随从骂道:“堂堂侍御史,岂可让你们这些村夫留难?”

    张诚伯制止了随从,跟着都保正往住的地方去。他也不上车,和这个都保正随口聊着。

    他知道了这个都保正本是汴梁的厢军,在汴梁守城时加入呼延庚麾下。后来又经历了收复滨州、沧州、河间等地的一系列战斗,在最开始建立新保甲的时候,因为他有家室,故而让他在沧州附近,招揽了两百五十户流民,建立了一个都保。

    在返回都保后,邑守曹正闻讯赶来,见过张诚伯。

    张诚伯也没有责怪曹正,他的兴趣都被环状的聚落吸引过去了。

    “每一个聚落就是一个简单的堡垒,而全邑的聚落可以形成交叉火力互相掩护。这样每个邑都有自保之力,可以坚持到官军到来。”

    “官军?”

    曹正已经基本相信了张诚伯的身份,因此说话也非常客气:“河防相公,河北东路的兵马,分作官军和保甲兵两部分。”

    张诚伯点点头,又继续问新保甲的一些情形。

    第二天,曹正亲自领路,送张诚伯去河间:“河防相公,眼下金贼迫近,沿路岗哨严密,还是草民为相公带路,路上也方便一些。”

    张诚伯本来打算微服私访,结果沿路不断受到盘查,现在还被曹正一路送到河间,想打探什么消息都没办法,他干脆把仪仗全打了出来,威风凛凛,大张旗鼓的从沧州到了河间。

    巡查钦差到来,呼延庚做足规矩,将张诚伯迎到以前的安抚使司,随后表示自己立刻搬出去,将安抚使司让给张诚伯。

    张诚伯道:“不必了,老夫是河间人,在此地有住宅,且让老夫回家看看。”

    呼延庚问了下张诚伯老家的位置,叹道:“相公故宅已成齑粉矣。”

    张诚伯愕然,随后才道“难怪族人两年未曾有书信来。”

    “相公切莫悲伤,且说下族人的情形,待末将派人寻访,不定就在城外的新邑当中”

    “不忙,还是先国后家吧,知府一职尚且空悬,想必知府衙门也还空着吧,老夫便住到那里去。”

    呼延庚听他自称“老夫”,仔细看了看张诚伯的面相,感觉他还不到五十岁。在送张诚伯去知府衙门安歇后,呼延庚仔细回想,发现前世对张悫张诚伯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来不是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人,无名之辈,好对付,呼延庚想。

    张诚伯晚上住在知府衙门,他一路坐车疲惫,很早就睡着了,到了半夜,随从来敲门禀告,抓住一个奸细,在相公的卧房前窥探,被抓住后口称冤枉。

    张诚伯审问被抓住的人,原来他是前知府董谊的亲随。呼延庚杀董谊后,并没有遣散知府衙门的人,今天张诚伯提出这个要求也很突然,因此在衙门中伺候张诚伯的,就有董谊以前的心腹。

    这个被抓住的,就是其中之一,见到朝廷钦差,就想为主人报仇。

    张诚伯问什么,这人都如实回答了。

    “围河间的,是呼延庚本人?”

    “正是,呼延庚这贼子……”

    “谁杀的张益谦?”

    “是呼延庚的手下?”

    “谁杀的董谊?”

    “也是呼延庚的手下,请老大人做主……”

    一直审问到天亮,张诚伯已经大致弄清楚了张益谦之死的老龙去脉。他对被抓住这人说:“你切藏在府中,不要漏了形迹。”

    其实在出发之前,张诚伯就倾向于相信,是呼延庚杀了张益谦。他一路上都在想如何寻找证据,却没想到刚到河间,就得到了如此有力的一个人证。

    他转回卧室休息, “如何处置呼延庚呢?如何将他绳之以法?”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想,突然一个激灵清醒了,发觉身上全是冷汗,呼延庚在河北已经尾大不掉,绝非凭一纸诏书就能带回汴梁的。

    别说自己身边没兵,就算有,又能从几万大军中带走呼延庚?而且,河北西路的杜充所部苟延残喘,而呼延庚独撑河北东路。若是带走呼延庚,导致河北东路战局糜败,那自己就成了国家罪人了。

    张诚伯辗转反侧,很久才入睡,到醒来时一事午时末刻。他赶紧起身洗漱,随后来到府衙的公堂,这里已经被下人们整理好,可以作为衙门使用。

    他拿出一支令签,想了想,又放回去。对自己的随从说:“给我拟一份帖子,请范阳过府一叙。”范阳,指范阳镇抚使邱穆陵仲廉。

    邱穆陵仲廉应约来到,礼数周到,张诚伯十分欣慰。他先把邱穆陵仲廉好好夸赞了一番,把雄州之战,袭取奉圣州等功劳都算在邱穆陵仲廉名下。

    邱穆陵仲廉不明就里,含糊的应承着。

    张诚伯道:“可我看呼平卢的表章里头,范阳却功劳不彰。”他以平卢镇抚使来指代呼延庚,就把呼延庚拉到了与邱穆陵仲廉同一级别,而非上下级关系。

    邱穆陵仲廉脸色如水:“雄州之战,奉圣州之战,都是四镇都统制亲自指挥,末将只是帐下一匹夫尔。何况朝廷许配仪福帝姬与我,如此深恩,末将就是战死也不能报答,不敢奢望其他的封赏了。”

    张诚伯见无法挑起邱穆陵仲廉对呼延庚的怨望,便用另一种方式来打动他:“不错,老夫还未恭贺驸马都尉。仓促出行,也未准备礼物。”他喝道:“拿笔墨来。”

    他当即提笔,写了一首贺诗“粉面仙郎选圣朝,偶逢秦女学吹箫。须教翡翠闻王母,妆成香车过鹊桥。”这是由唐代云阳公主出嫁时的三首贺诗化用而来。

    张诚伯是元佑六年的进士,当时仅十六岁,便有神童之名。而他以书画与蔡京交际,赵佶,蔡京二人都对他的书法赞赏不已。因此张诚伯的手书不轻易送人。

    邱穆陵仲廉站起谢过。虽然他不懂书画和诗词,但他知道在宋朝文武殊途的大背景下,文官肯写诗送给武臣,可算将这武臣当做文臣对待了。他心下真的有些受宠若惊。心下对张诚伯又亲近了些。

    两人又聊了聊,张诚伯突然不经意问道:“张益谦到底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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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节 调查

    张诚伯问“张益谦到底是怎么死的?”

    “王渊作乱被呼将主击溃后,乱兵涌入河间,杀了张益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可老夫听说,是呼延庚亲自率军,攻打河间府城,入城后也是呼延庚的部下杀了张安抚。”

    “末将当时正在莫州前线坐镇,未亲眼见到河间战局。不过既然有人在相公面前进谗言,那不若请他与呼将主对质。”

    “对质?”张诚伯心中暗叹,且不说呼延庚身为定州防御使领横海团练使领并州刺史,镇抚平卢大使兼四镇都统制,如果张诚伯随便找个小民都和呼延庚对质,那首先就是乱了上下之别。

    无论呼延庚会不会被定罪,他以“悖乱纲常”反咬一口,就有张诚伯好受的。

    再说,就算当面对质,如果呼延庚赢了,自不必说,如果呼延庚输了,他当场振臂一呼,“朝廷冤枉功臣,大伙儿反了吧。”张诚伯能怎么办?

    在另一个时空,连范琼这样的渣滓,都能对朝廷的命令置若罔闻,要杀他还得宰相作保将他骗到建康,何况现在河北独撑大局的呼延庚呢。

    张诚伯对这一点早就想得明白,查清案情是一回事,如何处置呼延庚是另一回事。张诚伯微笑着:“哪有对质那么严重,老夫找机会问过呼将主便罢。”

    邱穆陵仲廉告辞,张诚伯亲自送他出去,随后返回大堂坐下,随从问道:“一介武夫,老爷何必这么客气。”

    张诚伯摇摇头:“非武夫矣,来,拿我的帖子,请杨拱卫来。”他早已打探清楚,除却呼延庚和邱穆陵仲廉,以及去接收棣州和滨州的张彦橘,呼延庚麾下以各位团练司马最为紧要。而在六个团练司马中,又以出身麟州杨家,身为拱卫大夫的杨可发身份最高。

    杨可发也奉命前来。张诚伯客气的请他落座,先随口问些家事,慢慢的看气氛融洽了,张诚伯道:“你两位兄长都为国捐躯,杨氏可谓忠烈满门。”

    杨可发的两位兄长,就是指西军白梃军统制杨可世,与泾源军骑军统制杨可胜。杨可世在燕云兵败后郁郁而终,杨可胜在金兵第一次围汴梁时,与姚平仲偷营时被俘就义。

    “忠君报国,义所致也。”杨可发回答。

    “好一个忠君报国。”张诚伯赞叹道,“杨门子弟,果然名不虚传。”给杨可发戴了高帽子之后,他继续说,“将军能否为我解说雄州战局。”

    杨可发便捡简略的说了,尤其强调了其他几名团司马的功劳。

    “既然在雄州打得这么好,为什么突然转回沧州了呢?”

    “都怪王渊那个杂碎,在背后捅刀子,咱们要是不回来,就连老家都丢了。”

    “将士们都特别生气?”

    “对呀,大伙都气坏了。”

    “因此有谣言说,是河间的张安抚主使的,你们就都来河间了,是也不是?”

    “是……不是?相公你问是不是,我不知道,我没有来河间,我到塘沽练兵去了。”

    张诚伯眉头微皱:“明明有人见到你在城下,怎么忠义之家这么不耿直呢?”

    杨可发心想:原来文臣都以为武将是傻子,居然拿忠义来激我,可惜我心怀忠义杀敌的时候,您老也没看到呀。“河防相公,一定是那人看错了。”

    张诚伯胡子颤动了几下:“杨拱卫,若是老夫去问你营中军汉,问他们有没有到过河间,他们会怎么回答呢?”

    “呼将主早就说过,数万军汉,良莠不齐,难免有宵小之辈之辈,跟着溃兵到河间发财,请相公仔细盘查,查处来,都统制一定将他斩首示众。”

    杨可发这就把话说明了:呼延庚早就交代清楚,谁承认自己到了河间,一定会被斩首示众。

    张诚伯不满的挥挥手:“老夫倦了,人年纪大了,坐久了就会累。”杨可发起身告辞,张诚伯坐着回应了。

    待杨可发出去,张诚伯生闷气:“本来老夫为国惜才,想不破坏朝廷体例,对尔小示惩戒,又不会动摇河北战局,没想到,呼延庚,居然要求全军撒谎,这还有王法吗?此獠不除,国之大患。”

    张诚伯在河间的这些天,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找呼延庚的部下谈话,呼延庚也表现得很开明,让大家对河防相公“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归根结底,呼延庚依仗的是自己是河北战局支柱,无论朝廷怎么看待张益谦被杀这件事,都不敢轻易动他,而且他也不会傻愣愣的毫无准备就跑到汴梁去。

    这几日张诚伯与众人人的谈话内容,呼延庚都已经知道了。

    “看来大家都挺老实,和相公说过的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我。”呼延庚笑着对邱穆陵仲廉说,“河防相公住在董谊府上,他以为董谊府上都是一色传说中的忠仆,主子死了也不另谋出路?”

    “少兄往日教导得好,”邱穆陵仲廉道:“史进、杨可发、鲁智深等人都清楚,河防相公、张益谦和呼将主,谁是真正的中流砥柱。”

    “好,中流砥柱这个词用得好。”听见邱穆陵仲廉这样说,呼延庚显得异乎寻常的高兴,“深得我心。”

    就在这样的情形下,歩鹿孤乐平,索超和耿延禧一同回到了河间。

    “河防相公,”耿延禧一到河间,就向张诚伯告状,把歩鹿孤乐平在平卢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连一个家将都这么跋扈,呼延庚本人还得了?”

    耿延禧说完,看着张诚伯,等着他勃然大怒,立即下令索拿呼延庚,至少是把歩鹿孤乐平抓起来。

    可他等了好一会,才见张诚伯缓缓的说:“歩鹿孤乐平本就以莽将著称,他眼见平卢备战不力,急切之下纵马公堂,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呀。”

    “那改动保甲法,私设制度呢。”

    张诚伯拈须闭目,突然微笑起来。他想起了自己以前写得一封奏折:

    “三河之民。怨敌深入骨髓,恨不歼殄其类,以报国家之仇。请依唐人泽潞步兵、雄边子弟遗意,募民结以什伍,而寓兵于农,使合力抗敌,谓之巡社。”

    张诚伯早就想到,模仿府兵制,但他只是在奏折里写了几句,而横海与平卢的新保甲,比他的设想实行得还要好。虽然这是攻击呼延庚的一大利器,但张诚伯打心底里舍不得攻击新保甲。

    何况在河间的这些天,张诚伯已经发现,无论给呼延庚安上什么罪名,都没法抓人。唯有想办法把呼延庚弄到汴梁去,才能有效的惩办呼延庚。因此现在给呼延庚安上任何罪名,不但无济于事,还会打草惊蛇。

    “伯顺,稍安勿躁,不要把自己当钦差,只当是来见习的士子,到处多看看,多与河间豪杰交接。”

    耿延禧糊里糊涂的告退,下去休息了。张诚伯心中,已经有了抓捕呼延庚的定计:

    首先,河北战局不能受影响,因此要在呼延庚所部中,拉出忠于朝廷的势力,这股势力不仅要听从朝廷的指挥,而且要能打,在呼延庚离去之后,能够在河北守住。

    然后,才能以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将呼延庚骗到汴梁去。

    张诚伯既是一个标准的士大夫,又是一个勇于任事,干练有为的儒士,他和耿延禧就这样在河间呆了下来。

    在张诚伯与耿延禧对话的同时,歩鹿孤乐平也在向呼延庚汇报此次出塞得战果。

    “破金界堡,取咸平,掠沈州,火烧辽阳。看来这一次草原诸部与金贼已经结下死仇。”

    金界堡就是后世科尔沁草原所在,正是水草丰美,部落繁衍之地。

    咸平即后世的辽宁开原县周围的辽吉交界处,东接长白山,西望辽河平原,是东北内陆最早开发的农耕地域之一。

    沈州和辽阳,便是辽国东京路,繁华仅次于南京析津府的地方。

    在金国攻灭辽国以后,这些地方都成为女真各部的封地,完颜讹里朵、完颜粘罕等人的家族,都留在这些地方。

    歩鹿孤乐平率领草原诸部在这些地方大掠,可以想见,将金国贵族杀伤不少。

    呼延庚又问起此次出塞,见识了哪些英雄人物。

    “合不勒等,只是心机歹毒的蛮子,到时有个契丹遗族刘敌烈,倒是要小心应对,防止他做大。”

    呼延庚听到合不勒三个字,感觉以前在哪听过,是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人。但歩鹿孤乐平急着谈论刘敌烈,呼延庚便让合不勒滑到脑后了。

    “不急,眼下金贼纵横草原,没有我们的帮助,刘敌烈翻不了身,既然他野心勃勃,正好利用。”

    步鹿孤乐平又道:“此次在沈州,倒是抓了个女娃儿回来。”

    “乐平,你怎么也强抢民女了,我记得你最瞧不上这般纨绔。而且你已经是驸马,这般做要受罚的。”

    “不是民女,是粘罕的女儿。洒家不知如何处置,特请少兄示下。”

    在靖康元年底,王屡李若水面见完颜粘罕议和,酒宴上攀谈起来。王履慢慢胆壮了:“敢问国相先里台眷何在?”

    粘罕答曰“祖乡在沈州,骨肉昨因契丹征辽东时皆被害,后方得一小女子。”

    当时完颜粘罕成年的几个儿子银珠太子、真珠太子、宝山太子等都跟在身边作战,而留在沈州的家人皆遇害,此后才得了这个女儿,极其珍爱,把她留在沈州安享富贵,没想到被步鹿孤乐平抓来。

    “粘罕的女儿,这般烫手山芋。”呼延庚也没想好怎么处置,直接放掉肯定不行,对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又下不去手,他犹豫了一下,“送她到折月岚那里,让折月岚遣人看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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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节 目标冀州

    “高统领回来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十一月中旬,高宠终于回到了河间。

    “张招抚正在带领河北西路的流民,向东路撤退。而赵州姚友仲,深州吴革,都会带领所部,掩护流民前来,高宠一路联络,所以晚回来这些天。”

    “放弃赵州、深州?”虽然早已知道,大名丢失以后,西路无法支撑,但真的要主动放弃赵州和深州,让金兵在西路连成一片,呼延庚还是有些惋惜。

    “张招抚可有什么示下?”

    “让我东路出兵,接应百姓,阻击金兵,减低他们对流民的掠夺。如果流民受到金兵的攻击,要加以解救。”

    “吸引金兵注意?”

    呼延庚将邱穆陵仲廉与歩鹿孤乐平找来,商讨此事。

    歩鹿孤乐平笑道“此事好办,五十万流民,绵延数百里,正是对金贼极好的诱饵。我们用战车在沿途设立车营,只要百姓受到攻击,我们便从车营中派出军马去解救。”

    邱穆陵仲廉却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只要十人的金兵小队,就可以攻击流民。而要解救一个被攻击的地方,至少需要五十人。而且金贼多骑兵,若我是金贼,便先用一个十人小队发起攻击,引诱我军前去救援,然后用大部兵马吃掉援军。”

    呼延庚站起身来,用手指在河北地图上指指点点:“有没有一个地方,是金贼必救之地呢,我们将金贼的兵力都吸引过来,那流民就可以从赵、深两州安全的抵达河间了。”

    歩鹿孤乐平指着地图中央:“冀州,河北腹心,黄河、葫芦河、漳河、新河都通过此州,水运四通八达。如果我们夺取了冀州,不仅打通了与杜充的联系,还能顺着水路寻找金兵的薄弱环节进行打击。”

    “因此,冀州就是完颜讹里朵的必救之地。”

    “不错,完颜讹里朵横贯河北,也是先夺取了冀州,我们攻打冀州,他一定以为我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邱穆陵仲廉赞同道,随后话头一转。

    “赵州、深州、冀州,主要是完颜讹里朵的地盘,完颜讹里朵麾下有三四万人,要将这三四万人全部吸引过来,我们至少要派出等量的军队才行。”

    邱穆陵仲廉没有说完,但呼延庚明白,他麾下满编十一个团,只有两万五千人,要吸引完颜讹里朵全军,那就要全军出击。那只能用保甲兵防守老家。

    “可以动员保甲兵到冀州作战。”

    “保甲兵守城可以,但要出境与金兵作战,还力有未逮。派出的正军太少,那就是往三万金兵口中送肉。”

    呼延庚看着地图:“我们现在能动员多少保甲兵?”

    “建炎以来,我们在河北东路共收纳流民三十余万,共五万户,本地旧有居民数百万,总之,我们共结成两百个邑,也就是至少能立即抽调两百个指挥,共十万人,如有需要一户一丁的话,就能动员三十万人。”

    “三十万人?那是将可用的男丁都抽调了,”呼延庚摆摆手,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旧有居民数百万?两年了,我们连河北有多少户都不清楚吗?”

    “是,一来河北各州县都被金贼占领过,各县图籍皆已残缺毁坏,二来为金贼所杀的,逃难的,迁走的,也没法统计,故而只知道大约几百万人。”

    “不说这些,十万就十万吧,出兵以前完成动员,坚守霸州、莫州与河间府,这样,仲廉负责防守霸州和莫州,乐平在河间与沧州坐镇,让张彦橘尽快回来,在沧州总揽全局。”

    邱穆陵仲廉道:“完颜讹里朵会不会算出,我等会攻冀州,然后在冀州以逸待劳。”

    “哼哼,若是如此,我军便与他好生打一仗,见个高低。

    赵邦杰率领着红巾第十五、十六团,到达了辽州,从这里向东穿过滏口陉,便是普六茹伯盛的集结地磁州了。他不由得想起从代州出发时,与马扩话别的情形。

    “兄弟,回去吧,此次代州精兵尽出,代州各县,都只留下保甲兵,要护得代州父老安全,还要兄弟多费心了。”

    马扩一拱手:“大哥放心,代州就交给我吧。此次普将主传令聚兵,要出太行,前往河北与金贼决战,大哥一定能够建立功勋,张扬真定赵氏的威名。”

    “真定赵氏的威名。”赵邦杰不由得暗叹,“常山赵子龙之后现在不值钱,值钱的是保州赵官家。真定赵是假赵,保州赵才是真赵。”

    突然,一阵骚动,打乱了赵邦杰的思绪,他怒喝一声:“何事喧哗?”

    一个都头邹润窜到赵邦杰面前:“禀报司马。”

    见到是邹润,赵邦杰脸色和善了一些,邹渊邹润叔侄在投奔红巾之前,也是山寨头领,和赵邦杰在江湖上颇有渊源,他说:“早就说了,将主们不在的时候,就按以前的叫法,兄弟相称。”

    邹润却没有感觉到赵邦杰的和善,他大喊:“赵大哥,我老家的庄子被毁了。”

    “你怎么知道的?”

    “眼看到了老家附近,我和叔叔就顺道回去看一眼,谁知道,庄子已经被金贼毁了,我叔叔还在庄子上呢,请大哥为兄弟主持公道。”

    赵邦杰没有注意邹渊邹润私自离队的问题,而是对邹润说:“走,咱们去看看。”

    “咔、咔”声中木屑横飞,长刀连续的砍在面前的大树上。出林龙邹渊双眼通红,他的身后,曾经生于斯长于斯的村庄如今笼罩在一片血火之中。

    这个位于辽州的三千户的村寨之中,男人们紧紧握着手中破烂的兵器,甚至还有一些农具,沿着村寨的门口,一直倒在村寨的居住之地。

    房屋正在燃烧,红巾士卒们试图从里边抢救一些人出来,但是除了焦黑的母亲怀抱着孩子的尸体之外,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大树在邹渊的刀下不断的颤栗,“叭”的一声,长刀断成两萧。邹渊大吼一声,冲了上去,对着摇摇欲坠大树一阵脚踢拳打。大树终于不堪忍受,呻吟着向着邹渊压了过来。

    邹渊如同未闻一般,痴呆的站在哪里。赵邦杰一脚将他踢开。紧接着大树便压了下来,几个枝条抽打在程望的脸上。

    赵邦杰也不在意,从树的一侧跳了过来,对着邹渊就是一个耳光,大声骂道:“你这个懦夫,大树与你又有何仇恨。男儿自当拿刀去报仇”

    “对,报仇。”邹润在一旁大喊。

    这时,代替马扩暂掌十五团的程方望说道:“我等有军令在身,先到磁州集结,等河北打完了,再请将主发兵报仇。”

    邹渊大叫:“额和金贼不共戴天,去河北就没打算活着回来,若是先去河北,死在河北,还怎么报仇?现在,我们就去杀一百个金贼,耽误不了几天的。”

    程方望还要劝,邹润也大叫:“去河北也是杀金贼,在这里也是杀金贼,赵大哥,程员外,咱们先在河东,取一千金贼的首级,送到河北去祭旗。”

    赵邦杰赞叹道:“见着金贼就要杀,这才是江湖好汉子。”

    程方望看了一眼眼睛通红的邹渊,又见到周围群情激奋,便不再阻拦。

    程方望心中叹了一下,他们在奉圣州断了金兵的补给,河东的金兵就四处打粮,将里县城太远,以前金兵懒得到达的地方都扫荡一番。这个村落,只是刚好在红巾路过之前遭到金贼的洗劫。只是正好是邹渊、邹润的家乡。

    为了不耽误时间,程方望向赵邦杰建议,出动两百骑兵,快速出动,找到几百金贼,斩些头颅报仇便走,以免误了军令。

    赵邦杰也还记得“失期当斩”这一条,有看到天色将晚,便命令步兵扎下车营造饭,他就要带着骑兵出发。

    “赵司马,你是主将,当在营中坐镇,吾带着骑兵去吧。”程方望就和邹渊邹润出发了。

    黄昏后他们就发现了金兵的踪迹,金兵在两个几乎紧紧挨着的小山丘的中间扎营,从山丘上蔓延下来的小树林几乎在金兵营地的前方连接起来。数百金兵带着掳掠来的妇女粮食,正在他们前方的不远处扎营。

    在红巾骑兵的注视下,这些索虏开始了他们的业余生活,惊恐的女子被他们肆意淫乐。而那些壮丁们却在营地上忙碌。众人眼睛赤红的看着下面的金兵,等待着程方望的命令。程方望却看着金兵的营地,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焦急的等待着侦骑的消息。

    邹渊早已按耐不住,不等程望的命令,嘶哑着冲了过去。程望心中大急,还未等他阻拦,红着眼睛的邹润,也跟着冲了出去。于是后排的骑兵都动了。

    程方望也不得不夹杂在人群之中向前冲去。马匹逐渐加速,避过已经反应过来的金兵的乱箭,越过金兵临时设置的障碍。

    程望已经能够看见金兵们正在翻身上马,金兵训练有素行为让他的心再一次强烈的不安。他想要阻止这些疯狂的骑兵,但是夹杂在人群之中无法开口。不等他有所行动,马匹已经一头撞入了金兵营地。

第一百一十七节 断我一臂

    程方望手中的长刀高高扬起,向着那些还没有及时上马的金兵砍了过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几百名金兵呐喊一声,向着红巾死命的攻击而来,其余的金兵一声呼喝,向着两侧的小树林跑了过去。

    程望浑身带血,从金兵从中穿出。微微喘息一番。立刻被眼前的事情所震慑。

    他的前方,那小树林仅仅留下的通道之处,如今正陈列着好几千人的签军,高高的刺枪以及嘴角的神情,说明他们已经早早的等待在哪里。只是由于小树林的遮挡,导致冲击的时候,并不能看到。

    他转头向着后面看去,他们攻击之前的位置,此刻正有一千金兵骑兵整顿着队形,准备冲击。

    这里的金兵配置如此完备,有骑兵,有敢战的步兵,有堆人数的签军,而且在受到攻击后,金兵各部所占的方位井然有序,说明这是一个完整的合扎猛安。

    这是一个诱饵。自己真是个混蛋,这么明显的陷阱都没看出来。

    “整队!”程方望高声厉喝。红巾们迅速的掠过战场,舍弃那些正在奔逃的金兵,向着程方望跑了过来。

    在一片血泊当中,数百名女子从乱成一团的金兵营地中终于发现了能够带他们逃离金兵的工具。

    一个女子冲入正在整队的红巾骑兵中间,牢牢的拉住马缰,哀求着士兵能够带着他走。

    紧接着,那些犹豫的女子立刻跟了上来,冲入了红巾队列当中。他们牢牢的拉住马缰,红巾战士进退两难。

    程方望向背后看去,背后的金兵在暮色之下,宛如一团黑色正在向他们直扑而来。他咬着牙齿,长刀掠下,口中长声厉喝:“神挡杀神,人拦杀人,莫要顾虑,给我砍!”其余红巾等稍一犹豫,长刀一挥立刻跟上。留下一地的女子在金兵营地之中哀嚎。

    “生死在此一举,冲出之后,不得停留,立刻撤往大队所在。”长刀掠下,女子的胳膊应刀而断,鲜血覆盖再金兵的鲜血之上,程方望心中宛如刀割。

    他策马冲出,向着刺枪后面的金兵步兵冲了过去。劈开散乱的箭枝,手中马刀直接扎入金兵人群之中。

    邹渊策马越过他的身边。一声呐喊,长矛伸出,将一个拒马挑飞而起。程望与其他众人高高的跃起,冲入了签军们的刺枪阵。

    一只刺枪,穿过程望身下的马匹,带走了程望大腿上的血肉。马匹哀鸣一声,将那个金兵撞飞,才惨然倒地。亲兵们停下马来,要将坐骑让给程方望,他们原本就是程方望自家坞堡中的家丁。

    亲兵们扶他上了战马。邹渊从金兵群中杀出,直向程望奔跑了过来。

    “这便是我不能坚守军令得报应吗?”程望低头看着全身力气都在流失的伤口,低头喃喃说道。他脸色一痛,忽然振声喊道:“莫要管我,向前直冲。邹渊立刻冲出包围,报告大军前来之事。”

    “今日之事情,全因我起。我留下殿后,你们护卫副司马先走。”

    程望看到邹渊执意前来,便苦着脸笑道:“也好,你与我并马作战吧。”。他用刚才捂着伤口的手轻轻的摸在脸上,满脸鲜血,仿如鬼魅。

    待邹渊马匹掉头之后,手中长刀便狠狠的向着马后扎了过去。邹渊马匹吃惊,长声嘶鸣,向着前方的金兵直冲了过去。

    程望忽然笑道:“告诉赵大侠,吾为他担了违背军令失期的罪名,让他杀金贼于我报仇。”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紧随着程望的笑声传入邹渊的耳朵,邹渊惨声哭叫,他松开试图控制的马匹,端起了骑枪,向着密集的金兵步兵中央,不躲不闪的撞击了过去。

    浑身刀痕箭创,宛如不闻,哭声喊叫:“跟我向前攻击,莫要回头。”

    邹润带着红巾沿着他撞开的缺口,瞬间从签军步兵包围之中冲了出去。签军们一声嘶喊,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

    随即轰隆的马蹄声音从邹渊邹润等红巾的后方传了起来。金兵们正在围杀程方望所部,金兵骑兵呼喝着撞向了程方望等伤员脆弱的防线,围拢,散去,复又围拢,再次散去。只有战场上那漩涡一般的存在,说明了他们的生存。

    漩涡终被胡风吹破,呼喝酣战的声音次第平息。邹渊长长的嚎叫了一声,沿着荒野远远的传了开去。只有几十名骑兵,跟着邹家叔侄落荒而逃。

    赵邦杰在车营当中便接到了程方望的噩耗。

    他看着跪在面前的邹渊、邹润叔侄,将腰刀拔了出来:“主将失陷,你们俩还有脸回来,我杀了你们。”

    邹渊邹润跪着不动,引颈就戮。

    赵邦杰将腰刀收好,心中大悔。程方望并非一个副司马那么简单,他是代州的重要豪强,对红巾采取了非常合作和开放的态度,是呼延庚重点提拔的标兵。现在因为自己的冲动,中了金兵的埋伏,怎么交代得过去呢?

    他长舒了一口气:“你们两个起来吧。”赵邦杰面目狰狞,“我要这股金贼血债血偿。传令下去,全军停驻,誓要将这个合扎猛安剿灭。”

    邹渊道:“赵大哥,我们还是遵从军令先到磁州取齐……”

    “到磁州也是杀金贼,在这也是杀金贼,程堡主的仇,须得先报了。文字机宜,帮我写一封书信,邹润帮我带到磁州,请普镇府少待。”

    三天后,普六茹伯盛见到了赵邦杰的书信,当即扯得粉碎:“赵邦杰好大的胆子,居然不尊军令,自行其是。”他看见身边几个团司马都望着自己,便对送信的邹润道:“到底是怎生事体,原原本本的说来吧。”

    邹润讲完,普六茹伯盛一拍桌子:“气死我了,赵邦杰眼中,还有没有军法。来呀,取我的披挂来。”

    十一团司马阳继忠道:“将主,让末将去便可。”

    “赵邦杰手下带着两个团,你也不过是个团司马,压不住他。”

    “那将主多带些人去?”

    “呵呵,怕他造反?你们三个团在磁州小心等待,有事情商量着办。”

    普六茹伯盛穿好披挂,带着二十个亲卫就出发了。他们还是走滏口陉,很快回到了赵邦杰扎营的地方,大营倒是戒备森严,普六茹伯盛亮出镇抚使的令旗,随后下马步行入营。

    赵邦杰正在大帐之中,与手下的军官商议,听小校报称普六茹伯盛到来,正站起来准备迎接,普六茹伯盛已经进到大帐里。他往前迎了几步,抱拳施礼。

    普六茹伯盛上下打量了赵邦杰一番,没有说话,从他身旁走了过去,坐到赵邦杰刚才的位置上,问道:“赵邦杰,现在军情如何。”

    赵邦杰回过身来:“镇府,对面是完颜石家奴,加上签军才五千人,末将有把握将他一举击破,为程方望兄弟报仇。”

    “你有把握将他击破?你知不知道,河北全军,都在等你这两团,这里不过五千金贼,河北是二十万人的大战。”

    普六茹伯盛厉声喝道:“赵邦杰,你可知罪?”

    “末将知罪,不尊军法。末将只想先为程……”

    “知罪还不跪下。”

    赵邦杰愣住了,让他跪下,看来这事情绝非训斥一顿就能揭过。

    “赵邦杰你可认罪?”

    “末将……认罪。”

    “都统制在经略代州之时,就立下了军纪,你失期当斩,军法森严,本将也枉法不得,来呀,将赵邦杰拉出去,斩首,悬首辕门。”

    啊?满帐皆惊,邹渊邹润当即就跪下了:“镇抚使,大人,将主,诸事皆因为额家报仇而起,是额昏了头去报仇,才耽误了行期,还害死了程司马。小的愿意领罪。”

    雨田渊、穆春、穆弘等人也跪下求情。

    普六茹伯盛看着赵邦杰:“赵邦杰,你自己怎么说?”

    “末将知罪,末将只恨不能杀敌而死。”

    普六茹伯盛看看跪成一圈的指挥使和都头们:“好吧,赵邦杰,暂且记下你的头颅,上阵之时,你拿金贼的头颅,来换你自己的命吧。”

    “谢将主。”

    “免去你的司马之职。”

    “谢将主。”

    全军今天申时造饭,早点睡觉,明日四更起床造饭,五更出发。

    穆弘本是代州的豪强,素称没遮拦,他还是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程司马的仇怎么办?”

    雨田渊赶紧把他往回拉。

    普六茹伯盛冷冷的道:“等河北打完了仗,活着的人再回来报仇,放心,完颜石家奴跑不了。”

    红巾第十五,十六团就这样被普六茹伯盛强逼着出发了,他们五更出发,正直冬天黎明前的黑暗时光,军汉们打起火把,排成两列长长的纵队前进。

    “将主,前面就要进滏口陉了。”

    “骑兵在前哨探,十个指挥依次进入谷中,赵邦杰,你带领最后一个指挥,殿后。”

    “将主,你听。”趴在地上听敌的亲兵突然叫道。

    普六茹伯盛跳下马来,伏在地上听着,地面上隐隐传来马蹄声。他松了一口气:“完颜石家奴是个草包,居然是大队骑兵从后方追来,而不是在山谷里堵住我们。”

    普六茹伯盛传令:“全军列阵,来呀,给我披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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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节 出发

    “我已向高宠问名纳彩,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妻子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出征得前一天,呼延庚向高鹭话别。

    “谁说的?你还要八抬大轿娶我过门才行。”和呼延庚名分已定,高鹭倒要避嫌,正式完婚前,她都不愿意呆在呼延庚身边。

    “行,明媒正娶,礼节一样不少。”轻轻地抱了一抱高鹭,呼延庚就告别了她,回到自己在沧州的居所,张婵因为怀孕,并没有搬到河间去。

    “明日出征?”张婵问。

    虽然张婵这样问过很多次了,呼延庚还是温和的回答:“是呀。”

    “还以为官人会留在高家小娘那里呢。”

    呼延庚诧异的抬起头,看了张婵一眼,张婵何时会说出这样轻浮的话来?这才感觉到张婵的一股怨气。

    后宫的烦恼,都是自找的,在把高鹭以及折月岚娶过门之前,一定要找到一个解决办法才好。

    晚上,一家四人吃过晚饭,张婵对王彦淑和黛绢道:“明日官人出征,你们两人今夜服侍官人。”

    呼延庚后背一激灵:“夫人,今夜我陪你……和孩子。”

    张婵哼了一声:“怕不馋死你,在外面又沾花惹草,你和他们闹完了,再回来陪我。”

    王彦淑讲了个笑话,众人都笑了起来,气氛也变得缓和。

    第二天辰时,驻扎沧州的第一、二、三团就出发了,三团可谓沧州子弟兵,他们出征,老百姓们箪食壶浆,送别军队。

    呼延庚望着道路两旁密密麻麻的人群,轻声问:“这么早,怎么这么多百姓?还这么有秩序的站在道旁。”

    折月岚回答:“自然是鸾阁告知每家每户的百姓,三团的兵员,又多是沧州子弟,家属们都回来,百姓自然也来了。”

    “这么整齐的分列在道旁,也是鸾阁安排的?”

    “正是。”

    “三娘子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我走之后,张运使坐镇沧州,还请三娘子帮他维持。”

    “这个自然,不过你此次将诸多猛将都带走了,只留下坐营指挥使宣赞,万一后方有事,真的要高鹭亲自上阵吗?”

    “三娘子取笑了,我将秦时亲留在沧州,他既有勇力,也机紧,足堪大用。”

    “秦时亲,他是淮北宿州人,放在横海,确是浪费了。”

    呼延庚正想细究折月岚的感叹,为什么两淮人放在沧州就浪费了,折月岚却说起另一件事:“路眉此次跟在将主身边,担任文书,也照顾将主起居,还望将主手下留情。”

    说到路眉,呼延庚轻松起来:“你明知我对路眉存心不良,还送狼入虎口?”

    “是路眉自己要来,以身饲虎。”折月岚笑道:“怎么是送狼呢?”

    “路眉主动提出来,是还惦记这杀我呢。”

    折月岚笑了笑:“她说,将主身边跟一个女人,便会少祸害一些女孩儿家。”

    怎么?呼延庚心想,归根结底我也没找几个啊,你跟高鹭现在还没上手,大宋的武将,在军队中夹带成队的歌伎是常事,怎么都风传我好色呢?

    这时,只见一群百姓,结队来到呼延庚马前拜倒:“祝呼将主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公侯万代。”并献上一个食盒来。

    呼延庚望向折月岚,折月岚点点头:“放心,他们都是流民出身,家里都有男丁在军中,向将主献上心意。”

    卫兵取了食盒,打开,里面放着几个博饼,一壶水酒。

    呼延庚看了看食盒,又看了看折月岚,刚刚嘲笑完我好色,现在又来这一出,是不是转折得太快了一些。他取出酒壶,喝了一口,赞叹一声:“好酒!”

    百姓们露出欣慰的笑容,将主高兴,就能打胜仗,意味着家中子弟可以平安归来。

    “全军,出发!”

    在沧州境内,军队的行进安静而稳重,在黄河边上的南大树镇,与河间开来的部队汇合。全军以都为单位,每四辆偏厢车构成一个小队。在平坦的地带,军汉们齐声唱着歌,而在越过一些小河沟的时候,则到处都是推车的号子声。

    军队士气高昂,呼延庚沿路进入与路眉说说笑笑,心情十分愉悦。

    到了冀州境内,风景俨然一变,军队找到一个村庄,房子散落在收割过的农田里,怎么也有数百间,军汉到门前去问,却一个人影也没有。

    “这个村子已经被金贼打过粮了,百姓若非逃亡,就是被金贼抓走了。”

    路眉在田埂间踯躅着,突然一声尖叫,摔倒在地上。一具尸体绊倒了她,这具尸体已经被野狗或者狼啃去大半身体,剩下的部分也腐烂了,散发着恶臭。

    军汉们在各个屋子附近探查,发现有的屋子里还有百姓的尸体,多是老弱妇孺,也有男子的尸体,有的手中还握着扁担。

    “天色已晚,今晚就在这里扎营,明日取皋平。”

    呼延庚没有作任何演说,动员。士卒中流民众多,他们要不是逃难到了沧州的话,这村子就是他们的下场。每一个军汉都早已明白这个道理。

    路眉给呼延庚整理好了床铺,在远离呼延庚的地方,打开了自己的一卷毡子。

    “过来陪我。”

    “将军,我,奴婢今天没有心情。”她还在想村民的事情。

    “我也没心情,只是和你说说话。”

    路眉依言过来了,呼延庚沉默了半晌,才说:“你说,如果我们早一些出兵,是不是就可以多救几个村子呢?”

    “是吧,将军神勇无敌……”

    “闭嘴。”喝止住了路眉,呼延庚有闷头苦思了一番:“如果在平定张益谦后,就立即出兵……”

    “也救不了几个村子,河北那么多村子,金贼一会儿在这,一会儿在那,怎么救得过来呀。”

    呼延庚看了一会路眉:“我应该尽快出兵的,能救一人是一人,能多杀一个金贼,就能早一天把他们杀光。”

    他看着路眉楚楚可怜的样子:“过来,睡吧。”

    他把路眉搂在怀里,这一次却没有一丝色念,他只想保护这个女孩子,就像保护自己的亲人一样。

    冀州最靠东的县城皋平,就在前方。

    听了前哨的报告,呼延庚问:“谁帮本将取第一功。”

    “俺们愿往。”呼延庚一看,原来是武松。“我军到来声势雄壮,只怕高平城内早有准备,这一次不可单刀抢城,还是围住四面攻打,方是正途。”

    杨三生道:“吾愿往。”

    “好,今日就见第一团立下奇功。”杨三生是呼延庚的发小,有这么个机会,自然放他露脸。

    杨三生带着第一团,到了皋平城外,扎下车营,吩咐保甲兵们砍伐树木,打造工程器械。保甲兵与普通民壮的区别在于,他们也按指挥——都——什伍编制,在必要时可以方便的编入正军。

    稍事休息后,杨三生命令将青蛙炮取出来,开始试炮,炮响三声,听见城墙上一阵喧闹,随即城门大开,皋平投降了。

    城中留守的金兵并不多,已经被投降的官吏杀掉了

    呼延庚高坐堂上问道:“东面的徐家村可是皋平治下?”

    带头投降的知县站在堂下,说:“正是皋平治下,徐家村的男丁大多被金贼抓了壮丁,妇孺都被杀害了。”

    “原来县尊知道。”呼延庚厉声问:“县尊可有为这些百姓做些什么?”

    知县瞠目结舌:“做,做些什么?我一介书生……”

    “相比县尊当初降金之时,也曾以‘为了城中百姓的性命’为托词吧,可金贼不守信用,将治下的村落屠灭,县尊就没做点什么吗?”

    这个知县还要分辨,呼延庚大喝:“先将他收押起来,待本将禀明朝廷,再作处置。”

    他虽然恨这个投敌的知县,不能保护治下的百姓,但却不便将他杀死,因为他又投降回了宋朝一边,若是现在就将他杀了,那投降金国的宋朝官员,很可能认为自己再无投归宋国之路。

    呼延庚在将皋平原有的官吏都收押了,在皋平设立大本营。随后,他让第一团和第二团出发,包围了武邑。

    武邑位于黄河南岸,在黄河对面,则是武强县。两县曾经多次归并成一县,可见距离之近。但武强县被划入了深州境内。

    武强、武邑两县城夹河而建,就在两县之间的地域,则是滹沱河、葫芦河与黄河交汇之处。完颜讹里朵进攻深赵两州,将武强县作为屯粮所在。

    武邑武强两县,位于三河枢纽,又是完颜讹里朵屯粮的地方,故而完颜讹里朵在这两县,留下重兵防守。每个县都有一个合扎猛安驻扎。

    红巾第三团和第四团越过黄河,包围了武强县。呼延庚手中握着第五、第六两团,作为后援。

    现在的局面,是完颜讹里朵的主力分成小股,在赵州、深州肆掠,而呼延庚抄了他的后路,夺取皋平,包围武邑和武强,断了完颜讹里朵的粮草。

    冀州的其他几个县城:衡水、信都、南宫、枣强等,留驻的金兵都不多。

    故而依照正常的逻辑,完颜讹里朵应该是回头来挽救他的粮道,宋金双方将在武邑和武强之间,展开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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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节 不会打仗

    深鹿县,这座深州州城已经被完颜讹里朵占领,他刚刚听亲兵汇报了呼延庚占领皋平,包围武强和武邑的消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又是断粮道这一招?”完颜讹里朵晒笑,“本王发现,呼延庚不会打仗啊。”

    他手下的伯德特离补、赤盏晖、高彪、王伯龙等大将洗耳恭听。呼延庚给大金国造成了多少麻烦,怎么叫不会打仗呢。

    但这几名将领都知道,完颜讹里朵虽然粗豪,但骁勇善战,从不作伪,他既然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他从太原逃出来那一段就不用说了,几百人和围城大军硬拼。井陉伏击战,他也没采用什么诱敌之法,几千人在山谷里干等。那句汉话怎么说?守株待兔。”

    呼延庚是金国大敌,看来完颜讹里朵已经仔细分析过呼延庚起家以来的每一仗。

    “南关之战,在被鸭懒河兄弟两个追上后,靠在大营内挖坑翻了盘。”

    “盘秀山谷之战,明知银术可要在山谷里伏击他,也不做什么预先准备,一字长蛇阵进山谷,要不是一员老将打伤了银术可,呼延庚就埋在盘秀山谷了。接下来孟州渡口之战,汴梁之战,都是咱们进攻,他守,没什么好说的。”

    “后来在河北,与咱们打交道多了,赵州解围战,大名之战,雄州之战,还有河东的代州之战,你们发现什么没有?”

    “都是双方摆开阵势,硬桥硬马,正面对打。”王伯龙先道。

    “正是,呼延庚打仗,从无宋人兵书所称的疑兵,诡诈。据投降咱们的宋官说,呼延庚听到宣抚司的命令,就直愣愣的照着做,救赵便攻打赵州,救大名便顺着黄河往大名来,打雄州算他自己发动,却也是直来直去。”

    完颜讹里朵乐呵呵的:“不得不说,呼延庚在战场上还是有两下子的,他那个乌龟车阵也难破得很,可惜呀,这么多仗打下来,本王已经看透了他的弱点。”

    他继续给几个下属分析:“咱们的兵,和呼延庚比起来,我骑兵多,他车兵多。我们轻快,呼延庚沉重。我们可以不带粮草,彻夜奔袭数百里,他不行。”

    “大王的意思,是兵分几路,四处掠袭,让呼延庚分兵应付,然后寻找他的破绽?”

    “仅仅局限于深州冀州这一块还不够,他可以先解决武邑,断了我们的粮草,这块地域也太小,他可以各个击破。需要各部出击,让他疲于奔命。最好能杀到他的沧州后方去。”

    “那就要请四郎君和两位皇叔还有国相同时发兵了。”

    “是啊,来呀,找文书来,按我说的写信。”

    完颜讹里朵并非金兵东路军的最高统帅,但即使东路军名义上的统帅完颜斜乜,也没法直接调动各路金兵。金兵还是出于部落兵的状态,各猛安都是孛堇们的私产。完颜讹里朵的信也是写个各个统帅,让他们按各自的打算,适时进攻呼延庚。

    北面离完颜讹里朵最近的是驻扎在保塞完颜挞懒,他是完颜阿骨打的堂弟。他见到完颜讹里朵的信,冷笑一声:“这蛮老三还挺多心思,我进攻呼延庚?到霸州莫州?他也不看看霸州莫州的守军号称十万。我这三万人能打得动吗?”

    完颜讹里朵的北面就是驻扎在燕京的完颜斜乜和完颜蒲鲁虎叔侄。完颜斜乜是皇储,他的本部主要是守住燕京,以及作为最后的机动部队,不可轻动。

    完颜蒲鲁虎作为现任皇帝完颜吴乞买的嫡子,主要任务也是为了本家守住燕京,作为以后争夺大位的资本。

    因此燕京的两支大军,都不可轻动。虽然完颜斜乜赏识侄儿的见识,但他没法命令別部。只能将这封书信,送往奉圣州的完颜闍母。让完颜闍母这个都统国王自行决断。

    自歩鹿孤乐平出塞,取奉圣州,随后率领草原诸部横扫塞外,金国已经意识到了自己后方的空虚。完颜闍母亲自坐镇奉圣州,或剿或抚,以图尽快将叛离的草原诸部收复过来。

    完颜斜乜将信转过去,只是一个姿态,完颜闍母正忙着远征大漠,没空南下。

    在最南面的金兵驻扎地,洛阳,完颜粘罕也收到了完颜讹里朵的信。此时的粘罕,已经从沈州老家被破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在叛辽开战的早期,完颜粘罕的在沈州家人大多遇害,粘罕已经变得铁石心肠,区区一个小女儿被掳,并不能让他有多大触动。他找来同城的完颜娄室和完颜银术可,一起商议。

    “二大王让我们进攻呼延庚的后方,可呼延庚的老巢沧州,和咱们隔着上千里地,要去袭击呼延庚的后方,只能一路杀过去,先要杀过虎牢关,然后从汴梁边上绕过去。”

    完颜银术可对汴梁念念不忘“打虎牢关,还不如接着攻打汴梁,但汴梁城池坚固,不是我等西路军十万人能打下来的。”

    完颜娄室既没兴趣去进攻汴梁,他被李彦仙在峡州击败,耿耿于怀:“不若我等趁机再打峡州,入陕西。”

    完颜粘罕摸清了两名同僚的打算,这才提出自己的主意:“就是乘着呼延庚被二大王牵制住,我们消灭杜充部。”

    “杜充所部,既有不经打的河北军,也有强悍的八字军,他们若是与呼延庚连成一片,日后还是个大麻烦。”

    三人又商议了一会,最后决定,完颜娄室自带本部,去进攻李彦仙,完颜银术可与粘罕的儿子真珠太子一同在洛阳留守,完颜粘罕去进攻杜充。

    商议已定,完颜粘罕将自己麾下得力的部属,如骨赧、蒲家奴、斡鲁、鸭懒河思恭等人都找来,命令他们北上,进攻在卫、相之间的杜充部。

    完颜讹里朵的信发出去数天了,一直没有收到各部的回复。他在武强县西面与呼延庚对峙,看着军中粮草一天天的消耗下去,心中十分焦急。不断地派出人打探。

    “报,谙班勃极烈在燕京没有动静。”

    “报,元帅左监军在保塞没有动静。”

    完颜讹里朵对着下属发脾气:“呼延庚的主力被吸引于冀州,是乘机捣毁呼延庚老巢的大好机会,两位皇叔都无动于衷吗?”

    “报,国相元帅进攻相州。”

    “还是国相识得机会,只是……杜充所部不堪一击,国相为何不走黄河进攻沧州呢。”

    直到十二月中旬,完颜讹里朵才收到一条好消息:“四大王攻取德州,从德州进逼棣州。”

    “难怪父皇说,将来完颜家就靠老四了。”

    “什么,完颜兀术夺取了德州?”呼延庚也收到了消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腊月十二日。”

    “好,下去领赏吧。”呼延庚将探马遣出去,默默的将地图展开,自己犯了错误啊,将河北东西路与京京东东路的分野弄的太死板,自己非常克制,甚至不让兵卒从京东东路境内路过,不给新任京东东路安抚使刘豫口实。

    但这些对金兵都不存在呀。反正都是宋国的土地,金兵想打就打。更要命的是,德州还没有防备,哪里顶得住完颜兀术几万金兵的突袭,德州一日而下。随后完颜兀术的主力向着棣州推进。

    棣州以前为李成占据,刚刚交给呼延庚不久,张彦橘只是在棣州接收了各个县衙,士农工商妇的各级组织都还没有建立。探马的消息也很混乱,不知棣州各个县城是否还在手上

    呼延庚问道:“普六茹伯盛到哪里了?”

    帐中只有路眉,她回答说:“普将军从磁州过来,距此还有两天路程”

    “怎么还有两天?”

    “说是十六团失期,耽误了几天。”

    呼延庚不再追问,普六茹伯盛前几天派人向他汇报过,他一心急,刚才没想起来。等普六茹伯盛到来先歼灭完颜讹里朵是来不及了。

    “路眉,你先出去,让我想想。”

    呼延庚躺在自己的床铺上,慢慢的思考。

    这次出军,自己犯了太多的错误。本来这些隐患以前都在,但一直运气比较好,而这一次,这些隐患都爆发了。

    最根本的隐患,就是自己缺乏全盘的考虑。截止到这次出军为止,基本上就是按照上级的命令行事,争取对自己最有利的结果,而没有战略,没有最根本的目标。因此无论救赵州,援大名,攻雄州,无论胜败,自己得利并不大。

    次一级的错误,就是参谋和情报机关迟迟没有建立。虽然自己以前隐隐约约想到这一点,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没有落实。

    这个错误直接导致了此次出军,对金兵的反应估计不足,只针对面前的完颜讹里朵,而没有考虑到完颜兀术。如果有一个参谋部,就算用穷举法,也肯定有参谋会提出小心完颜兀术、小心还未稳固的棣州方向。

    和以上两个错误相比,其他的疏漏,都只是战术性的,可以依靠火箭、虎蹲炮以及筑垒地域的技术优势迅速弥补。

    想通了这些,他把路眉叫进来:“帮我写三道命令,第一道,让普六茹伯盛加速前进,到武邑后,接管前线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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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节 遇伏

    呼延庚的第一道命令,是让普六茹伯盛到武邑接管指挥,第二道命令则是让鲁智深代掌全军,直到普六茹伯盛到来,而第三道命令,则是让关力原带领第五团,乘船从黄河转入无棣河,然后再转入黄河东道,直奔河畔的乐陵县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而呼延庚自己,则带领杨可发的第六团和背嵬军,走陆路赶向棣州的州城厌次。

    经过三天的行军,呼延庚率军进入永静军的吴桥镇,距离德州州城德平县不到一百里的距离。

    这时,郝思文来报,探马发现,前方有数千散兵游勇。

    呼延庚策马追上处于全军中央的望车,攀延而上。在望车第二层观察台,他向前看去。在前方的三里之外,一群衣甲破烂的士兵,正在与郝思文的轻骑对峙,轻骑绕着这些不知敌友的宋人打着圈。

    这些人手中握紧了兵器,排出了一个冲锋的阵型,等待着其头领的命令。他们的头领用白巾裹着头,白巾中央的红发分外显眼。

    这时,郝思文纵马来到军前:“尔等可是龙虎山派道徒?”

    “正是。”领头的道。

    “这莫不是刘唐。”

    “是俺。”

    “你这厮鸟,不是跟随公孙先生,加入了轩辕道,怎么还在打龙虎山道的旗帜?”

    “公孙先生和呼将主的约定,就是滨州、棣州的信徒归属轩辕道。但公孙先生的信徒甚广,在德州还有广大信众,这不算违背约定。”

    呼延庚听了郝思文的回报,知道被公孙胜钻了空子,但现在不是和龙虎山派算账的时候。他将刘唐叫道马前,问道:“尔等怎会在这里。”

    “金贼夺了德平县城,吾等想夜间夺回德平,未曾想走漏风声,金贼搜捕我教信徒,故而众多信徒逃出城躲避。”

    呼延庚听他的话不尽不实,但眼下也不便深究,他让刘唐带领龙虎山信徒走在队伍的右侧。

    到了下午,一骑探马浑身带血从左侧冲过龙虎山派的军队,向着中军奔驰了过来。接着便是望车上的士兵高声呼喝:“左侧,敌袭~”

    呼延庚扭头向着左侧看去,一股七八千的金兵,正在向着左侧的龙虎山派的军队急速冲击而来。刘唐极力约束着部卒,但是效果甚微。在金兵骑兵距离尚远之机,这些龙虎山派支援的兵丁已经肝胆俱裂,正在向着中军溃散而来。留在原地迎敌的士卒不足几百人。

    呼延庚高声长喝:“全军停步,击鼓,行军阵转为驻阵。全军左向迎敌。传令高宠支援左翼。”传令兵们四下奔驰,将呼延庚的命令传达了出去。望车上的旗帜也不断的变化。

    整个第六团的车队,是将六十四辆偏厢车排成两列纵队。

    现在两列偏厢车都停住了,放下驻锄,转眼间变成了两道长墙。当然不是不透风的真实的墙,而是一段一段的,因为车辆之间还有空隙。长枪手,旁牌手依次到达自己的站位,立定不动。

    郝思文的率领的轻骑,和高宠率领的重骑,都在长蛇阵的两端不远处待命。

    龙虎山派溃兵利用偏厢车错落的缝隙,冲入阵线后面,还有更多的败卒竟然因为阵地的阻挡开始推桑起来,。

    一向演练有序地红巾们在龙虎山派溃兵的冲击下,显得有些慌乱。左侧冲入阵地的败卒们在阵中没头苍蝇般乱撞,将第六团的阵形都打乱了。

    红巾们看着一张张惊恐的脸,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快跑,金兵来了~”一个甲衣散乱的龙虎山派小头目,在人群中呼喝着,携裹着士卒,试图冲出亲兵们脆弱的包围,向后逃开。

    听到声音,呼延庚大骂一声,跳到马上。身边的亲兵一阵呼喝,二十多人冲入这些败卒之中。他脸色铁青,铁枪向着那个小头目直接刺下,那个惊惶失措的小头目目瞪口呆的看着接近的长枪,不待躲闪,血花飞溅。

    “乱冲防线者,斩!”

    “索超,带我亲兵,收拢败卒,若是不从,立斩不饶!”

    索超嘿嘿一笑,策马纵入阵中,口中一边将呼延庚的命令传下,一边将斧头调转过来,狠狠的敲打在阵内乱窜的败卒身上。

    偏厢车后的红巾们一阵乱箭,将正在冲击防线的败卒射到在地。随着右翼抛矛营以及前锋营的回归,败卒们被偏厢车隔开。

    呼延庚这才传令,让那些败卒的有序的通过偏厢车的空隙进入阵地。

    一阵混乱已经消耗红巾军太多的时间,刘唐没有等到呼延庚的支援,在人数相差太多、且是步兵对抗骑兵的情况下,已经崩溃。但是金兵骑兵紧紧的咬住刘唐的尾巴,直向中军猛冲而来。

    高宠的五百重骑逆流而上,从一侧阵型的一侧席卷而出,硬生生的切入了金兵追击队列之中。片刻之后,便从另外一侧穿出,生生将金兵一个猛安截成两段。

    趁着高宠阻击的时间,刘唐的败军沿着偏厢车的空隙迅速的进入了阵型之内。

    鼓声再次响起,红巾们一声呐喊,阵容整肃。位于左侧的的金兵随即被宋军的弓箭覆盖。金兵骑兵一阵嚎叫,乱箭随即如同雨点一般敲打在偏厢车之上。

    弓箭手聚集在偏厢车后面,向着金兵骑兵不断的还击。

    逃入阵形的龙虎山信徒已经渐渐安定下来,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等待与金兵的碰撞。金兵看着如同城墙般的偏厢车,想起方才一冲即散地龙虎山信众,在一片哄笑声中马匹加速,散开成扇面形状,向着阵型全力撞了过来。

    “轰~”一阵闷响从荒野之中爆发了出来,完颜兀术的部下,没有真正与呼延庚交过手,真的让打头的铁浮屠直接与偏厢车终于硬生生的撞在了一起,偏厢车空隙中,立刻被塞满了人与马的身体。

    随着一阵鼓响偏厢车后方的长枪手跃到车上,向着在偏厢车前密集排列的金兵贯了过去,而早已在车外的旁牌手,从长牌后站起来,或者从侧面钻出来,攻击金兵的马腹。

    在偏厢车前,又出现了长枪手与旁牌手二打一的经典场面。

    而在车阵顶端,索超带领十几个士卒堵住车阵头前的入口。他斜依旁边的偏厢车壁,喘着粗气。猛然战斧一抖,将一个跳上面前拒马的金兵劈了下去。

    这时,一愣神的功夫,一个铁浮屠纵身跃过拒马,已经冲入阵型之内,举着刀向索超冲来。

    索超举斧头劈去,被这铁浮屠避开,他左手一把抓住斧杆,右手一刀顺着枪杆滑了下来,标准的单刀夺枪。这一招出乎索超意料,他不得不弃了手中的长斧,向后一退。

    金兵手中的长刀再次举起,向着索超狠狠的劈了下去。“咔”,索超用自己左腕上的骑兵盾挡住了这一刀,索超合身扑上,双手抓住金兵,将金兵摔在地上,他想起大名失陷之后,郭永全家被屠,心中一阵疼痛,肝胆欲裂,一声怪叫,对准将那个正在挣扎之中的金兵的脑袋猛踢几脚,这金兵立马不再动弹。索超高声怒喝:“纳命来。”

    “纳命来。”一直跟随着索超的马麟、欧鹏、陶宗望等人,跟随着索超,用长刀再次封锁了车阵的入口。

    呼延庚端坐在战马之上,面沉似水,如果军汉们无意中看到呼将主的面容,一定认为眼下的局面,在见惯大场面的呼将主面前,早已见怪不怪,正常的打下去就能取胜。

    但呼延庚心中却有些焦急,背嵬军加上第六团只有四千人,眼下袭来的金兵就有他们的两倍。而且还不知道金兵有多少后援会来到。

    而车阵行动慢,就这样被金兵咬住,情形可不太妙。

    只要金兵不断的攻击,呼延庚便一步也前进不了,这股金兵打累了,大可退下去,换另一波上来车轮战。宋军将没有时间吃饭,没有时间睡觉。

    幸好这一次,来进攻的金兵似乎低估了呼延庚的战力,居然直接上来猛攻硬打。借助车阵的优势,红巾可以有效地杀伤金兵。

    如果金兵躲到外围放箭也不怕,红巾有掩蔽物,弓硬、箭重,而且在地上站得稳,对射肯定是占优势。

    只要在金兵的援军到来之前,将他们打垮,那就能先解决面前的危机。

    不能再等了。呼延庚想着,传令“长枪手,出阵,向前压缩!传令刘唐,领军冲杀。龙虎山派戴罪立功的时候到了。”

    鼓声再次响起,先是待命高宠的重骑和郝思文的轻骑在主将的带领下一声呐喊,迅速沿着车阵的长墙,向着混战之处开始了强力有力的冲击。

    随即雪团越滚越大,长枪手和旁牌手跃出偏厢车,随即加入倒反击的行列之中,后排弓箭手开始了延伸射击,向着正在混战的金兵反击。红巾们开始逐渐清除困在阵内的金兵骑兵们。

    “呜”一阵阵撤退的号角声传了过来。金兵显然无法接受如此大的损失,试图撤退。红巾士兵则高喊着口号跟随在其后。骑在马上的金兵,立刻遭受到长矛,乱箭的袭击,不断的被打下马上,笑意出现在呼延庚的脸上。

    “砰!噗!啊~”

    几只长箭从呼延庚头顶掠过,狠狠的射向望车的指挥台上。四面大鼓中的一面被金兵射穿,一个红巾士卒倒在望车之上。

    百余铁浮屠绕过混战的宋军,呼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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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节 诈城

    第一百二十一节 诈城

    “不知死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高宠望见呼啸而来的铁浮屠,不由得发出一声怒吼。他带领重骑迎面而上,将当先的一人刺下,冲杀了一番,这股铁浮屠就溃散了。

    “呼将主,俺今日才知道,金贼的铁浮屠也会溃散。”

    呼延庚却无暇理会刘唐的恭维之言。今天这一仗,被金兵打了个突袭,幸好仗着车阵,损失不大。但这股金兵明显不是完颜兀术本部,从反冲锋的铁浮屠居然是一干土鸡瓦犬就能看出来。

    这一夜,红巾的车阵营地在若有若无的月光之下格外的宁静。呼延庚并没有得到他想象中的金兵的夜袭。甚至连那些习惯夜晚从河北各地流向冀东的流民也不曾碰见一个。

    大军在早晨的朝阳之中向西南继续开拔。在昨日一战之后,许多龙虎山派的信徒对本派的信仰发生了动摇,好些人都要求直接加入呼延庚的军队。呼延庚将他们编为民壮,而且准备在战时告一段落后,将他们编为保甲。

    在金兵攻击之后,整只军队已经完全收缩成了一体。如果一切都正常,那么下午之时,全军将到达乔家坞。

    厌次县城,曹正站在城墙之上。他原是沧州的保甲邑守。在张彦橘收复河北东路全境之后,调曹正到厌次县发展保甲,而张彦橘任命的县掌书记,先是假装顺从,后来又趁机逃遁。曹正成为厌次事实上的最高长官。

    在呼延庚挺进武邑之后,曹正也加强了戒备。而在德州被金兵攻陷之后,曹正则将厌次县周边坚壁清野。

    一夜之间在厌次外忽然多出来数千流民,这些人衣衫褴褛,风尘仆仆,自称从大名辗转而来的难民。

    这些人拖儿带女看起来如同往常一般的流民队伍,此刻被曹正的军令阻挡在城外。

    流民们显然对于城上要求他们在城外自己搭建营地而有所不满。在一片谩骂诅咒声中,不断传来凄厉的婴儿以及女子的哭声,让渤海城头的士卒都不禁有些动容。

    “曹虞侯,你将他们放进来吧。”身后跟着一些新近招收的流民,看到此刻下面的状况,小声的哀求着曹正。曹正摇了摇头,他经历过妻子刘家庄被屠的惨事,又经历过汴梁守城战。他要竭力防止金兵诈城的事情。因而即便是心中不忍,也不得不硬下心肠。

    “立营于外乃是自强之道。可以为城墙遮蔽。先立营呆下来,待查明尔等身份,再放汝等入城。”

    已经变成厌次掌书记曹正此刻正向下面的流民喊话。看着下面流民们不断的鼓噪,曹正心情烦闷之极。对于这些流民,他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厌次此刻兵火正急,收纳诸位甚不方便,我看诸位还是向西南投奔乐陵才好。”这是第一次呼延庚所部主动的拒绝收留流民。曹正为人豪迈,虽然有心放这些人进来,但他还分得清楚轻重缓急。

    “呼延庚弃民!”一个三十多岁,肤色白皙身形微胖,显然是养尊处优的人在人群中猛然的喊了起来,紧接着人群中各个方向都有人不断的迎合了起来。

    不一时厌次城下的流民都都加入了对呼延庚的声讨。厌次城内的正常秩序被这种声讨声音硬生生的打断,大大小小不同的人纷纷拥挤到了城墙这里。

    虽然是十二月中旬的早晨,但曹正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那个三十多岁的士子服装的人,绝对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无论呼延庚有多少缺点,他从未弃平民于不顾。不管有多少人腹中暗自诽谤,但是呼延庚仁义的名声让河北流民纷纷的前来投奔,呼延庚也依靠收流民成军而壮大。

    此刻城外这个阴谋不轨的家伙却正好利用呼延庚的仁义名声的缺陷来攻击呼延庚。

    开城?绝对不可以。曹正看着不远处的杂草以及树丛,也许昨天夜里已经有不知多少金兵潜藏其中。若是城门一开,这些人在城门口闹了起来,那么身边这些粗疏训练过的士卒肯定是不能抵挡的。

    但是回绝而放任这些流民乱喊,只怕呼延庚不仁弃民的名义,以后便要传遍整个河北了。那呼延庚的名声,就毁在他曹正手上了。

    好毒辣的计策,他从城墙向蛊惑者看去,正好与那人目光相对。那人得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隐没在人群从中。在曹正的拖延之中,一众流民喊了半晌之后,看到城门依旧未开,这才重新安静了下来。

    “曹虞侯,俺认得这个人。”

    曹正听到背后有人叫他一声,转头看去,却是一个叫杨林的人,这个人是大名的厢军,前段时间,跟着索超投奔了呼延庚,给保甲兵做教官。曹正到厌次来,杨林也跟着来了。

    看到曹正向他看来,杨林道:“他他是大名的豪强,在大名时捐粮,只给闻达部捐,却不给我们。”

    “大名的豪强,现在还这么白白胖胖,想来是投了金人,给金贼做奸细。”

    曹正相通了这一点,底气便壮了,向着城下忽然高声喊道:“我红巾以流民成军,从未有流民肤色白皙,养尊处优。也未曾有一夜之间,便云集数千流民。若汝等不是奸细,谁人肯信?”

    “若是肤色白皙者便是奸细,难道呼延庚也是吗?”

    “大名阎年,当吾认不得你。你早就随闻达投降金人了。”杨林一语叫破对方的身份,引起城下一片惶恐的喧哗。

    杨林又趁热打铁:“后方树林草丛之中,分明有金兵潜藏。你等为金兵诈开城门,不是奸细谁是奸细?”牢牢的将一丝可能性说成事实。这些话说话,无论下面的流民反应如何,此刻厌次城的众人心中对这些突然出现的流民戒备又多了几分。

    “哈~哈,我原来以为厌次都是一群土鸡瓦犬,没曾想还有大名的故人。不过终究还是一样。”

    曹正闻言大惊,过了一会儿,果然从枯树林后慢慢转出流民打扮得人,但看其队列,明显是军阵。一阵金鼓声从城墙上传了开来,一列列身着皮甲的士兵,正在有序的进入各个防守之地。

    看着城上的整装待命的士卒,被人揭穿的阎年仿佛一丝都不在意,他施施然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巧的号角吹将起来。

    号角声未落,那些方才还一付恩爱无比,拖儿子带女的汉子立刻钢刀立刻架在在女子儿童的脖子之上。而身后从草木中走出的队列,也走到城下来。一支三千人左右的大军突然显现了出来。

    “这些女子,便是大名的官员家属供奉的女子。若是你们不立刻开门投降,来日他们的父兄便要找呼延庚这个假仁假义来还他们的性命了。”

    众人脸色一阵发白,自从金兵进入中原,这种残暴的攻城方式便成为了金兵的专利,即便是同样有残暴之名的契丹人也无法与之相比。

    曹正眼睛看向方才点破阎年身份的杨林。李嗣一阵苦笑,他虽然有些急智,但往日所见今日投降金兵的,多数都是为了保命。此刻见了这个残杀同族人却笑的如此开心的,终于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涩声说道:“你也是大名人,却要为何屠杀大名同乡取媚金兵。”

    “金太祖乃大英雄,岂是你等肖小之辈可以臆测。赵宋暗弱,言而无信,扰乱天下。只有完颜家的英雄人物才能够救天下于危难之中。”

    看着城上众人不知所措的脸孔,城下的阎年笑的更加开心,语气提高,愈发得意。“你等若是真的心存仁慈,立刻开门投降。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金贼便如此拯救天下吗?”曹正浑身颤抖指着下面那些脖子上架着刀的妇人女子。他见过无耻的,却没有见过如此无耻的。

    “杀人屠城,此乃英雄必为之事。些许妇孺,不过是天下平定之牺牲!”

    曹正牙关紧咬,一股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阎年无耻的言语已经让他无法忍受,当初在孟州,妻族被屠得情景他未能亲见,但惨状却时常钻进他的梦中。

    他一把夺过一个红巾的弓箭,搭弓射箭。状若疯癫,厉声喝到:“你不配提英雄二字。”

    正在嘲弄着厌次城上众人的阎年见到曹正神情有异,突然往地上一趴。他这边闪避,躲过了曹正的箭矢。他身后的一个女子中箭。长箭将这女子射死。

    阎年狼狈的爬起,向着城头上有些疯癫的曹正高声喝道:“你已经害死一人了。厌次不从大王之令而降,害死这些女子妇孺。来日渤海城破,我等必然屠尽渤海为这些女子妇孺报仇。给我杀掉前面的!”

    渤海城下的那片土地,这群以为顺着金人的安排做事,便可以生还的女子,发出哀求声,惨叫声。

    曹正大怒:“放箭,放箭。”城上的箭矢无差别的射了下来。愤怒的乱箭之中,伪装成流民的金兵,以及他们挟持的女子,纷纷扑倒在地。大地变成了血红。

    在厌次众人赤红的目光中,阎年带着大军拉着剩下的女子,惶然逃离了厌次。

    “通报厌次全城,闭门自守。侦骑,尾随他们,随时报告行踪。”厌次城头飘荡着曹正的凄厉的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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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节 乐陵

    清晨,太阳从浓密的乌云背后,照耀在厌次西面的乐陵城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乐陵在东汉末年曾为郡城,控制着旧黄河到海边的要道,也算险要之地。此地护城河宽阔,城墙耸立。

    虽然经过金兵多次南下,但一来处于河北东路,不是金兵南下的主道,二来西路的诸多流民往东路逃难,故而此地人口,不减反增。

    在反复遭受金兵的蹂躏之后,近期的几任知县都弃职逃跑。在宋廷基本放弃了对乐陵的控制之后,当地的几家豪强:李家庄、祝家庄、乔家堡等便开始依靠扎根在本地的优势开始控制这个昔日的大邑。

    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先是乔家自封为城主,与八千余家自保于这个昔日的县城之内。而在呼延庚恢复滨州之后,乐陵随即内部变乱,忠于宋廷的一派立刻将投降金兵的乔家首脑斩杀干净,向呼延庚示好。

    随着呼延庚斩杀张益谦,要在河北东路全境推行新保甲,改田授地,乐陵城参与起事的祝家庄也推出城去,全缩回了祝家庄。此刻乐陵新任的城主李应正与新任命了保甲虞侯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下面喧嚣欲攻的金兵。

    “金兵不知意欲为何,从至乐陵城下之日至今,已有三天。却一直围而不攻。是否另有他谋?”李应看着下面的金兵,心中暗自盘算。这些金兵之中,或许就有被驱赶走的前一任城主的乔家的子弟。若是城破,自己的两个儿子与自己,只怕难逃劫难。

    “眼前这些人马,或许不足攻城。”焦挺摇了摇头。焦挺本是京东的禁军,在金兵第一次南下之时,他奉命在河北各州县召集援军,他倒是找齐了河北京东的各个山寨,可愿意跟随他下山增援汴梁的,却是一个也无。焦挺自称“平生最没面目”。

    在呼延庚在沧州站稳脚跟之后,焦挺便去投奔,因他端的好身手,宣赞便拨付了一干宋军溃卒叫他管束。

    虽然在呼延庚的带领下曾经参与过与金兵的多次大战,但是战果在其他众营面前少的可怜。

    作为一个要洗雪自己“没面目”绰号的人,焦挺被张彦橘留在乐陵发展保甲之后,便努力训练保甲兵,力图让手下有着多次溃散经验的溃卒之军成为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

    虽然李应对张彦橘硬塞过来的保甲制度并不放心,只是凑了些民壮和流民交给焦挺训练,不让焦挺参与授田,焦挺却自信满满,能够靠保甲兵守住乐陵。

    “呜~”焦挺自信的话音未落,号角声就吹了起来,一直在城下围而不攻的金兵忽然之间像是被什么刺激了一般,蜂拥着向着乐陵攻了过来。

    长箭呼啸着从金兵阵地之中飞了出来,瞬间土质的城墙之上布满了乱箭。“砰砰”之声与士卒们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焦挺一把将李应拉到了一个盾牌的后面,手持着一面小盾,厉声呼喝。

    城堡上的钟声猛烈的敲击了起来,训练有素的保甲兵正躲在城墙之上,等待着金兵的进攻,而慌乱无序的李应的家丁正乱成一团,在箭雨中用手中的各种工具还击。

    焦挺一把拉着李应,亲兵护卫着城墙之前的缺口,缓缓向前移动,安抚着有些歇斯底里的李家庄家丁。

    “稳住,金兵人数不多,不要惊惶!”连续的呼喝,让城墙上的士卒有了一丝心安,也让下面的金兵注意到了这一片移动盾牌。长箭向着焦挺与李应的所在地呼啸而来。

    惊兆一闪,焦挺带着李应滚到了女墙之下。长箭瞬间落在一群人的原在之地,几个亲兵的盾牌之上插满了长箭,露在外面的部位皆已受伤。

    “李庄主,还好吧。”一支利箭擦过焦挺的右腿,他从衣服之上撕下一条布来,一边包扎着伤口,一边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李应。

    “我还好。”李应半依在城墙之上,看着乱箭正在覆盖着整个乐陵城墙,脸色惨白,声音有些哆嗦:“不知道呼将主的援军何日能到。”

    焦挺看着这个豪强,心中有些奇怪这些豪强怎么活下来的。安慰他到:“将军已经发兵,最迟明天便能够赶来。将主战无不胜,四阵兵马,破城下一万金兵足够。”

    李应将四镇兵马听成有四万大军即将前来支援,心中的恐惧减轻。忽然说道:“金兵攻击正急,城内骑兵施展不开,不如冲出包围,向将主求援。”

    “不急,这些金兵未必会硬攻,或许只是虚张声势。城主不如先回大堂等到消息,这城堡四面皆有士卒把守,暂时不会有失。请将主让杜兴待命,万一危急,立刻携城主冲出包围,寻呼将主求助。”

    送走了李应,焦挺站在盾牌之后看着城下的金兵。金兵抬着云梯如同一群毒蛇一般沿着云梯向上爬来。巨大的石头以及擂木正在冒着箭雨从城上砸下,无论是青面獠牙的金兵,或者是左衽胡衣的签军,在一声声惨叫声中跌下城墙。

    一个粗壮的金兵,趁着箭雨落下的时间,瞬间跳入了城墙之上。几个保甲兵呼喝前去接敌,却被从城下射来的利箭射倒。

    金兵手中的长刀掠过,带起一片血雨,几个李家庄的家丁立刻恐慌的向后退去,瞬间金兵身后又出现了几个身影。焦挺呼啸一声,与身边的亲兵手中一起执起短矛,奋力抛出,当先的金兵侧身闪开。他怒吼一声,抓起一个盾牌,急速的向着那个金兵冲了过去,几个亲兵紧随着他冲了过去。金兵的长刀劈在盾牌之上,砰的一声闷响,焦挺死死的抵住那个金兵,直到亲兵一刀看掉金兵的人头。

    耳边一声尖啸,盾牌侧移,一支长箭透出盾牌。

    焦挺抛下盾牌,连跨几步,到了一个金兵面前,让开对面砸来的狼牙棒,施展出摔跤手段,将这个金兵扔下城墙。

    “弓箭手~,向那里立刻覆盖射击!”看着城下的几个金兵的神射手,焦挺怒声高喝。乐陵的弓箭手在他的呼喝下,向着金兵射手的位置覆盖了过去。

    “呜”,号角更猛烈的吹起,天空一黑,箭雨再次降临乐陵,金兵的攻势更加强烈。在金兵放弃其他几面,专心攻打南门的优势兵力之下。南门立刻有些摇摇欲坠。

    片刻之间,城墙之上便有几处被金兵突破。渤海营的士兵此刻疯狂喝战,对于冷箭不躲不闪。而乐陵的焦挺带着亲兵一边救火,一边下达着命令。

    “传令其余三面,立刻支援南门。传令李应,立刻组织壮丁,随时准备支援。”

    几个金兵再次登上城墙,身后还有十几个签军跟随其后。在金兵的凶狠之下,李家庄的家丁在恐惧之中不住后退,甚至他们的后退,也引起了保甲兵的溃散之势。

    金兵借着士卒们的后退,在城头开辟出一小块空地,已经汇集了几十个的金兵。焦挺再一次冲了上去,他的左臂,小腿,鲜血淋漓。一刀劈死一个金兵,身上却又再中一刀。看他正在后退的李家庄家丁,嘶声喊道:“死战,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看着后退中的李家庄家丁有些迷茫的眼光,焦挺猛然清醒,长刀再次举起,向着金兵冲了过去,口中厉声喝道“死战,护卫家人!”

    这时,一个正在后退的李家庄家丁头被斩掉,他们猛然停住了脚步。

    李应已经带着援兵上来了,他叫道:“李某阖家在此,城破全家皆亡。随吾杀敌。”

    他们能退到哪里,城堡残破,被城堡保护的家人又能如何。家人的安危忽然唤起了他们的勇气,家丁和李家族人们稍一犹豫,立刻冲上前去。他们的鲜血就这样留在他们的家族长居的,曾经和平繁荣的土地上。城墙无数的声音,仿佛都在重复着一句话。

    “死战,护卫家人!”

    “宁为黄土,”保甲兵再次冲锋而出。“莫为金奴!”

    “呜~”金兵终于退兵了。城墙上的鲜血交织在一起,渗入城墙,渐渐将城墙染成褐黑色。焦挺颓然坐在城墙之上,保甲兵始终不如以流民成军的其他红巾诸营那样,存求活之心,有必死之志。眼前的金兵第一次正式攻城,竟然被几度攻上城墙。

    “焦虞侯,还是快向渤海求援吧。按照现在的情况,乐陵绝对撑不过明天。若是呼将主稍晚一会,只怕乐陵堡大小数万人口,都要死在金兵刀下了。”乐陵城主李应再次出现在城墙之上,看到城墙上的情况,脸色愈发惨白。

    焦挺看着这个豪强,心中艰难的盘算了一下,低头应承:“好吧,如此李庄主也一起前去求援吧。”

    李应摇了摇透,惨白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红晕。张口说道:“我为庄主,又为城主,不能坐看乐陵被破。不如让杜兴带我两子前往吧。”

    “如此也好,不过城主放心,金兵想要进入乐陵,先要跨过我焦挺的尸体。”

    在李应与焦挺坐在城墙之上坐等金兵再次攻击的时候,在杜兴带着不足百人的骑兵冲出东门的时候,郝思文正寻找呼延庚,想要将通知金兵主力不知去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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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节 择道

    在外搜寻的郝思文,抓到了几个活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完颜兀术在哪里?”高宠手中手中长刀轻轻的在金兵脖子上滑过,然后走到一个看似不是女真的下一个人面前,问下一个人同样的问题。

    “我等不归四大王管辖。昨天战败后失散,方才正在寻觅。”

    高宠一愣,滨州附近已经有了另外一股金兵?突然想起昨天金兵败北的时候并非向着德州败退,而是向着乐陵方向撤退的事情,心中立刻充满了惊讶。

    就在呼延庚将手下的主要将领召集起来,商议军队下一步行动的时候,从乐陵赶来的求援的杜兴,冲入了大军。

    “杜兴?”呼延庚对这个名字饶有兴致,“你是不是还有个绰号叫做鬼脸儿?”

    “呼将主通神也,小的这样乡里间的外号,将主也知道?”

    然后杜兴就细细的讲述金兵早晨攻击乐陵的情况来。

    听到乐陵的情况之后,呼延庚虽然心中愈发的焦急,却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小的冲出城,在野外抓到落单的金兵,说将主在这边,小的就过来了。”

    “是金贼告诉你们我军在何处?”呼延庚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接着问,“你出城时,带了多少人马?”

    “数十骑。”

    “数十骑就冲破了金兵的包围,金兵也没有追杀你们?”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呼延庚又郁闷的问道:“你说金兵现在攻乐陵甚急,早上便多次冲上城墙?金兵有几多人马?”

    “有万余人。保甲兵和我家庄主的家丁不堪用,或许是被金兵吓怕了。”

    呼延庚迟疑了一下,向杜兴问道:“焦挺令你等前来求援之时,是否曾说乐陵能支撑多久?”

    “乐陵或可支撑到明日午后。”

    “金兵何时开始攻城的?”

    “今日方明便开始攻城。”呼延庚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完颜兀术有图谋,多半就是在乐陵围点打援。

    呼延庚将众人遣出帐去。他拿出自己临摹的河北等高线图,沿着金兵的踪迹以及自己的行军路线仔细查看。在地图上不远的前方,道路会一分为三,东边一条路通往阳信,然后可以转往厌次,这条路应该是最安全的。中间一条路往乐陵,右边的一条路通往德平。

    呼延庚又把杜兴叫进来,杜兴果然是从中间一条路来的。他说,路上一直都是平坦之地,只是有些树林和沼泽。

    沼泽?河北这地方怎么会有沼泽?

    “黄河在河北多次改道,因此在黄河东道和北道之间多有沼泽。将主放心,我等纵马而过,并无什么阻碍。”

    既然这些沼泽是黄河改道而成,那生成时间都不久,大多只是水滩,骑马当然如履平地。可是,偏厢车呢?

    按照常理,既然完颜兀术在乐陵围点打援,定然就是在前往乐陵的道路上设伏。左右两侧的远远的绕开了完颜兀术的埋伏,却需要耗费半日以上的时间。

    虽然有沼泽阻隔在前往乐陵的中间的道路上。但其他两条路上并不一定没有沼泽。

    走哪条道路呢?头脑中正在纠结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你为何带兵从武邑往厌次?”

    是啊,自己到厌次干什么来了,还不是因为德州丢失,要在厌次堵住金兵前往滨州的道路,以保证沧州南面的安全。

    现在南面的四个县城,德平、乐陵、阳信在一条斜线上,这条斜线的东南面则是厌次。从呼延庚所在的地方往厌次,如果经过乐陵,则几乎是一条直线,往阳信则要兜个大圈。

    虽然完颜兀术最大可能是在去乐陵的路上伏击自己,但如果自己改走阳信,以金兵的哨探能力,很快就能得到消息吧。

    而金兵骑兵多,自己的车兵慢,金兵得到了消息后,仍旧有可能赶到自己前面设伏吧。那这样改走阳信还是避不开金兵,那改道值得吗?

    忽然之间,这几日的迷茫一扫而空。金兵攻掠中原,却与草原上的战术一样,以消灭对方实力为主。完颜讹里朵大肆虚张声势,突然猛攻乐陵,又放过了突围报信的骑兵,便是为了伏击自己。

    “如果我是完颜兀术,我会如何面对前来的敌人呢?”呼延庚盯着地图,把自己想象成完颜兀术,手上有三万主力,已经先到达了乐陵,明知对手要到自己身后的厌次去。

    第一点, 是在乐陵围点打援,迫使对手尽快赶来,自投罗网。

    其次,便是在对手赶来的必经之路上设伏。这一点我已经猜到了,完颜兀术会不会认为我猜到了呢?

    我知道完颜兀术在路上设伏,我会采取什么应对?选择另一条道路?但我军偏厢车行动缓慢,敌军骑兵多,可以多派探马,探明我军动向,然后赶在我军前面拦截我们。

    如果我选择了前往阳信的道路,多半会被金兵侦查到,他们同样有时间赶到我前面,到时,人困马乏,我还能转道吗?

    而且目的地反复变动,会对士气造成什么样的打击呢?

    “不,不管我军如何选择,金兵必然会在前路等我。”呼延庚摇了摇头,否定了改道的想法。他想起另一件事情,坚定了他继续前往乐陵的决心。接下来,就是根据地图和杜兴的口述,来判断金兵最可能伏击的地点了。

    呼延庚又把众将召入大帐,宣布了自己的决定:“立即出发,救援乐陵。”

    杜兴满脸欣喜,刘唐却站出来说:“呼将主,小心中伏。”

    呼延庚道:“不错,金兵定然在黄河东道北岸的沼泽和山林地带伏击我军。”

    “那将主为何还要前往?”

    呼延庚脸上带着笑容说道:“若是开阔之地,金兵马多于我,必然更加难以抵挡。既然躲避不开,不如让我军选择战场。如今我便选择此处。”

    看着呼延庚的微笑,刘唐心中涌现出这个人为了显示自己的勇敢,已经不顾基本的兵力对比的想法,他艰难的咽了咽唾沫,口中说道“这,不若我们稍等一下,呼将主可以调遣大军前来乐陵,我们合军一起,必然可将这一股金兵完全消灭。不必冒此无畏之险。”

    “不,”呼延庚脸色忽然转阴,说道:“时间恐怕有所不许,何况侦骑虽然不曾发现金兵越过乐陵南下的踪迹,但是我们不可掉以轻心。而且乐陵被围,我们晚到一日,便多了一分陷落的风险。我绝不让乐陵的同袍陷入险地。”

    听到呼延庚这么说,杜兴拜倒在地:“呼将主大仁大义,以后李家庄上下,唯呼将主马首是瞻。”

    呼延庚心想,若是我今天暂缓去救乐陵,你们就会离心离德了吧,不过李应是滨州附近最先接受新保甲的,总该给点奖励。“完颜兀术,吾大敌也,必有一战,选日不如撞日,就在明天吧。”

    “呼将主,敌人有三万,我们才七千人。”刘唐这是把自己龙虎山派的人数加上去了:“不若多等一天,派人前往沧州调兵。”

    “沧州兵一天之内也赶不过来,乐陵却坚持不了两天了。如今寒冬腊月,树叶落光,不利于金兵埋伏。完颜兀术性喜伏击,那么便好好的享受这个温暖的冬天吧。”呼延庚呵呵一笑,不顾此刻外面的朔风胡言乱语着。他写了一封信来,片刻之后索超便带着信向着皋平奔了过去。

    大军急速向前行进。依旧沉浸在战胜金兵的喜悦之中的士卒,此刻向着乐陵直奔而来。

    一天后,黄河东道北面的丘陵地带。“放过前锋人马。”

    完颜兀术带着他的两万人马埋伏在小山上,看着前面正在通过的一队两百多人的红巾轻骑。这里是通往乐陵最为险要的一段,当完颜讹里朵探知呼延庚为了紧急救援乐陵而选走了这条道路之后,心中立刻充满了兴奋之情。

    此刻下面的红巾军前锋营正在田城带领下正摸索前进,试图通过这一片一面是沼泽、一面是丘陵的的危险地带。完颜兀术明白,红巾军呼延庚同样看出了这一片地方的是一片良好的设伏之地,只是乐陵的紧急敌情,促使呼延庚不得不选择这一条路。

    而只要红巾冒险通过这一段,前面就是黄河东道,渡过黄河东道,便是乐陵了。

    完颜兀术看着面前的六弟,完颜阿鲁(宗强),前天围攻呼延庚的,就是完颜阿鲁。开口说道:“只是呼延庚军的先锋,试探有无埋伏,我军宜择中军而攻。不然呼延庚会轻易走脱。”

    “四郎君,呼延庚所部战力非常。昨日我以轻兵诱敌,却不为所动。后趁着其战车摆成一字长蛇阵,用奇兵冲击,试图拦腰一斩,却不想折损了大半。呼延庚虽无什么巧计,但战场厮杀,却是一把好手。”

    完颜兀术默默的想了一想,不再说话,向着下面看去。此刻红巾前锋的骑兵已经通过了埋伏地带,边走边与后面互通消息。不断有士卒进入树林,小心巡查是否有人潜藏的痕迹,接着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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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节 铁军

    腊月的树林,树叶都落光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一眼可以望穿一片树林。红巾士卒十分粗心,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向小山深入搜索,只是前进了数十步之后,往树林里草草一望,又继续向着前面走了过去。

    完颜阿鲁晒笑了一声,他把伏兵隐藏在丘陵后面,仅仅在树林里打望一眼,焉能看到埋伏的金兵?呼延庚不过如此,前日的进攻失败,只是战车太过出人意料。

    在开始埋伏前,完颜兀术反复叮嘱,切切不可再次陷落到面对面硬拼的境地中去。用死一个就少一个的金人,尤其是女真人来与呼延庚源源不断的流民来拼生死,实在是只有笨蛋才做的事情。

    若是女真人都死光了,不管是那些契丹儿还是汉儿,都不会那么驯服的听从他们的话。到时候那么无论是皇帝还是自己,恐怕都要到西天去陪浮屠老祖了。

    红巾的骑兵缓慢了走了过去,在路途的另一边从来了独特节奏的金属敲击声,片刻之后第二队士卒便进入完颜阿鲁的视线。这次的士卒们推着偏厢车,他们迅速的经过此地方而无暇他顾。当这一队每两辆偏厢车并排。一共三十二对偏厢车。

    两列偏厢车之间,相隔非常开阔,红巾的大部,就在这两列偏厢车之间,从丘陵之上偷偷望去,偏厢车上还盛着粮食和辎重。

    完颜阿鲁紧张的看着下面的红巾,似乎都忘记了呼吸。一队骑兵从呼延庚的大军前冲了出来,紧接着呼延庚的大军开始向前行动。

    完颜阿鲁拿起了牛角号,紧张的等待攻击呼延庚的大军时刻。

    “好了,就是此时,懒腰一击。”号角声响了起来,在呼延庚所部红巾的左侧丘陵之后,完颜阿鲁指挥一个猛安猛扑了下来。

    在完颜阿鲁的对面,隔着红巾右侧的沼泽水洼地,远在普通人视线以外的地方,完颜兀术对两名少年将军说道:“好儿郎,孰要娶吾家女,便看今日这一战,斩呼延庚头者,便是我佳婿。”

    完颜兀术宣和二年成婚,当时使金的马扩还参加了他的婚礼,到现在其女不会超过九岁,完颜兀术现在就把女儿拿出来做奖赏,也算舍得孩子套狼了。

    他面前两位少年将军,一名纥石烈志宁,一名仆散忠义,都出身世代与完颜部通婚的亲贵。在另一个时空,仆散忠义十六岁从完颜讹里朵定陕西,那应该是建炎四年的事情,因此现在仆散忠义才十五岁,纥石烈志宁与仆散忠义年纪差不多。

    两人提弓跃马,冲杀在前。

    当号角响起的时候,红巾也同时知道,金兵的埋伏发动了。由于呼延庚早就判断金兵会在此埋伏,故而金军号角响起的一刻,红巾士卒都称颂呼将主料事如神。

    两头的偏厢车快速的向中央靠拢。六十四辆偏厢车排成了一个不规则的矩形。因为矩形中有六千人,因此偏厢车也不是一辆接着一辆。车辆之间还有空隙。

    百虎群奔箭与虎蹲炮都布置在两侧,在金兵进入三百步,队形变得密集之后,红巾发动了第一次齐射。

    与第一次与完颜讹里朵对阵一样,火箭的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击伤超过六百骑,还有同样数目的金兵被吓得掉下马来。

    但第一次攻击的两个猛安还是靠上了车阵的边缘,与长枪手和旁牌手缠斗在一起。

    金兵的这一拨攻击可以说是试探性的,但红巾经过苦战才打退了他们。

    仆散忠义败退回来,向完颜兀术请罪。完颜兀术笑道:“久闻呼延庚火箭厉害,本王没有放在心上。这次不怪你们。不过呼延庚也休得得意。”

    他转头对传令兵道:“来呀,让签军和民壮上前,蚁附攻城……破阵。”

    这条计策十分的歹毒,看着成群结队的民壮、被金兵捕获的流民,还有签军混杂其中,在他们的身后,是女真排成薄薄的一行,在后押阵。

    “将主,火箭还剩下两轮。”杨可发向呼延庚汇报,“用神臂弓吗?”

    “各类箭矢也很值钱,至少比民壮值钱。”呼延庚说完这句话,心下隐隐觉得不对,又安慰自己说:“他们不被我杀死,也早就被金贼杀了填在沟壑之中。”他左右望了望,大声问道:“孰人愿穿透民壮,将后面押阵的金贼斩杀?”

    “某愿往。”“末将愿往。”高宠和杨可发一起答道。

    呼延庚想了想:“杨可发须得指挥全军,高宠带重骑去吧,小心些,休得被金贼缠住了。”

    高宠领命,提枪上马,吩咐手下整备甲具,一声呼啸,从偏厢车的缝隙中鱼贯而出,五百铁骑如同刀切豆腐,切入民壮之中。

    金兵民壮的队伍突然炸开,四散奔逃,高宠领头顺着民壮的队伍冲杀了一阵,随后转向后面押阵的金兵。

    领头押阵的正是仆散忠义,他见高宠年纪和自己差不多,一枪一个,甚是勇猛,升起争竞之心,要上来单挑高宠,却发现有人到了他身侧。他一扭头,见是纥石烈志宁。

    纥石烈志宁道:“这汉儿厉害,休要呈蛮勇,跑吧。”

    仆散忠义不听,过来迎战高宠,被高宠一枪挑落头盔,纥石烈志宁上前,挡了高宠一枪,两人打马逃走。

    “威武!”红巾们都欢呼起来。

    高宠带领重骑在战场上纵横驰骋,与金兵交战,直到被冲散的民壮有时间逃离战场,才洋洋得意的返回车阵。

    完颜兀术大怒,命令各个合扎猛安结阵,冲击红巾的车阵。另一侧的完颜阿鲁也同步发动。这一次,金兵的各个猛安开始冲击,即使遭遇了火箭,虎蹲炮,神臂弓和步弓的轮番打击也毫不后退。

    人上一万,无边无际,何况是两侧各有一万金兵的突击呢。最前面的金兵已经到了车阵边上开始厮杀,后面的金兵还在山林里。

    呼延庚冲杨可发点点头,杨可发命令面向山林那一侧的红巾架起火箭,施放了一轮。

    一条浓烟从山林下冒了出现来。正在迅速的扩大。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骑在马上的呼延庚轻声说道。

    完颜阿鲁自然听不到呼延庚的提醒。火苗就着轻骑士卒侦查时撒下的硫磺,舔着枯叶迅速向着山上蔓延,巨大的浓烟冲天而起。

    完颜阿鲁呆滞的看着腾空而起的火焰正在向着埋伏在山林之中的金兵席卷而来。金兵进退失据,向着小山丘之上不断的退缩。亲兵们围拢在他的身边,满脸恐慌。

    “怎么办?”

    深秋的山丘之上,火焰正在迅速的席卷而来,完颜阿鲁的身后,更是一片干枯的树林。若是向山上退去,最终难逃一死。

    慌乱之中火线已经向着完颜阿鲁本军所在蔓延过来,完颜阿鲁突然一声怪叫,撕下一片布巾,一刀斩杀了一名亲兵,用亲兵的鲜血浸湿,蒙在口鼻子之上。厉声喝道:“喝令全军,立刻用湿巾蒙住口鼻,冲下山丘。”

    周边的金兵士兵稍一犹豫,立刻寻找湿巾遮住口鼻。不一时间,树林之中充满了血腥味以及尿的味道,随行的数千签军有近半倒在金兵刀下,余者四处逃窜。

    然后契丹奚部在前,金兵在后,大军手持折断的树枝冲入火场,冲在前面的金兵用树枝试图扑灭地上的大火,而跟随其后的金兵则试图斩断那些正在横空燃烧的树枝。

    不时有士卒被烟尘以及大火吞没,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完颜阿鲁一手持着盾牌挡在身前,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下,在大火之中艰难的行进。

    在付出了数千人代价之后,完颜阿鲁终于冲出了火场。直入他目的是一面大旗,正在烟尘之中纵情飘扬。在烟尘之中,他仿佛看到,一员宋将骑在马上,口中高声喝叫:“杨麻胡在此,金贼纳命来。”

    红巾军的士兵们眼睛通红,挺着长枪,向金兵冲击而来。刚从大火之中冲出的金兵,不等他们的庆幸心情平静,立刻遇到了来自宋人的报复。金兵们怪叫连连,向着两侧一侧狼狈逃窜。

    杨可发带领的,是两个指挥,只见长枪如林,旁牌如墙,如同波涛一般滚滚而来。

    “黄河之畔,无畏铁军,旁牌砥砺,银枪效节。”长枪手们喊着号子,保持的队列和步伐一致。

    眼见着成排的长枪手向着自己冲来,刚刚从大伙中逃得性命的金兵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四散奔逃。

    “呜~”号角声突然响起。另一侧的完颜兀术催动大军,猛攻宋军的车阵,一方面希望分担完颜阿鲁的压力,另一方面,也要趁机攻破车阵。

    完颜阿鲁在危急之下,也命人吹起号角。冲出火场的金兵在号角声音中竟然退入已经被焚烧过的树林之中。随即,金兵分成几个部分,从几个方面攻击杨可发的长枪阵。

    被冲击之下,杨可发手下的一指挥红巾竟然被金兵从中间阻断成几截,大火奠定的优势仿佛顷刻之间不复存在

    杨可发目光赤红,“孩儿们,长枪何在。”

    “在!”

    “黄河之畔,无畏铁军,旁牌砥砺,银枪效节。”整个长枪阵的长枪都放平了,如同刺猬一般,顺着杨可发所指向前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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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节 两栖

    黄河东道北岸升起的黑烟,位于河南岸的乐陵城墙上也看到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李应由此得知,援军正在那里与金贼大战。

    杨可发的两个指挥摧垮了完颜阿鲁重整部下的企图,完颜兀术失去了两面夹攻的机会,也暂时撤回了属下,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夜晚本就不利于进攻方,完颜兀术也不愿拿宝贵的女真兵去和流民一换一,战场慢慢安静下来。

    呼延庚命令就着车阵,大家席地而卧,挤点就挤点吧。安排好岗哨之后,整个车阵进入睡眠。呼延庚判断,五个指挥,损失都接近百人,打垮了金兵一翼。金兵明天重整攻势,至少需要大半天时间,然后就是看自己的下属是否真的做得到军令严明了。

    他不由得想起神水峡之战。当时他盲目相信了曲端在后世的正面形象,也高估了吴玠、刘锜,岳飞等人能够指挥的兵力,让两千呼家私兵几乎是白白的损失掉了。

    这一次,同样是孤军深入,同样是以少打多,援军变成了他自己的下属,他们能够遵令按时赶到吗?

    天色亮了,金兵重整旗鼓的时间比呼延庚预估的要早一些,在未时初刻,金兵就开始进攻了。这次他们没有兵分两翼,而是由完颜兀术指挥着从一侧开始进攻。但无论如何,金兵进攻的宽度就是车阵的周长,直接接战的人数,金兵并不比宋军多。而冬天天色黑的早,双方鏖战到申时,战场已经变得昏暗。

    第三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金兵的进攻又开始了。

    石勇用旁牌将一具金兵的尸体推下偏厢车去,望着暂时退下去的金兵,他趁机站直了身体,神了个懒腰。

    冬天,正当午的太阳显得格外的暖和,阳光照在已经被鲜血浸得发涩的皮甲上,让石勇的皮甲显出一种狰狞的斑斓来。

    石勇所在的这个指挥,已经打退金兵的五次进攻了,从睡梦中听到金兵整队的动静被指挥使叫醒,囫囵吞了一个馍馍开始,红巾到现在都没空吃饭。

    而且不比往日,第六团一共五个指挥,其中四个指挥各当一面,一个指挥补防,根本没有兵力来替换。

    背嵬军两个指挥的骑兵,多次出击,冲击金兵。

    龙虎山派的信徒,也沿着车阵排成横排,让整个车阵没有漏洞。

    六千多人,现在只有武松率领的五百装甲掷弹兵是生力军,但他们肯定是用在最后关头的。石勇对他们不上战场,没有任何的怨言。

    看着石勇长舒了一口气,薛永在一旁道:“怎么,累了?”

    “有点,杀了七个,你杀了几个?”

    “八个,有一个被我捅下马去,被你补刀,也算我的。”

    这时,听见施恩在一旁大吼:“别聊了,加紧休息,喝水吃饭。”

    完颜兀术和完颜阿鲁并马立在金兵阵中,完颜阿鲁道:“这乌龟壳,还真不好啃。”

    “好不好啃,也就是今天的事了。刚才一阵,宋军都没放炮子。”他指的是虎蹲炮。

    “这一阵,就让小辈们去立功吧。”

    随着完颜兀术的命令,仆散忠义和纥石烈志宁各带了一千人,就冲了上去。在冲锋路上,到处是人和马的尸体,让金兵根本跑不起来。幸好宋军的箭枝也没有早上那么密集了。至于金兵自己每人三壶箭,这几天早就消耗光了。

    纥石烈志宁让两个亲兵冲在前面当他们各接住一个长枪手的时候,纥石烈志宁用肩膀顶着盾牌向前一冲,就到了亲兵的前面,两把直刀砍在他的铁盾牌上。纥石烈志宁从盾牌上方挥出狼牙棒,打死了右手边的旁牌手,左手盾牌顶开左边的对手,一步就跃上了偏厢车,抢进了长枪手的死角。

    纥石烈志宁抡圆了狼牙棒,将左右的宋军都扫下车去,在偏厢车上打开了一个缺口。金兵一个接一个的跃上这辆偏厢车,再从这里冲入阵中。

    他们与偏向车后的龙虎山信徒交战,几个回合下来,龙虎山信徒就溃退了。但车阵中地方小,这些人没头苍蝇一般乱窜,即冲乱了红巾的队列,也把纥石烈志宁堵在缺口处无法前进。

    这时,就听见一阵尖啸,十余个黑点从天而降,接着轰轰然爆炸开来。

    手雷在密集人群中爆炸,内置的瓷片乱飞,纥石烈志宁穿着重甲,倒没被瓷片伤着,却被震得晕晕乎乎,满脸熏黑,被亲兵抢出阵中。

    仆散忠义也没讨得好去。他同样被手雷炸得七晕八素,败退回来。

    两人向完颜兀术请罪,兀术笑道:“不急,咱们不知道呼延庚的手雷这么厉害,吃了小亏,这下知道了,这招就不灵了。”

    下午,金兵的攻势越发凶猛,已经掀翻和劈毁了好几辆偏厢车,宋军和金兵绞杀在一处。

    高宠带领重骑又冲击了一阵,斩了一个金环将,随即陷入金兵的重围,马匹也被金兵杀死。高宠手持长枪,还是一枪一个,一步步地杀回车阵中来。

    武松、杨可发都已经上阵厮杀,呼延庚身边只剩下郝思文的轻骑。

    郝思文看看四周被突破的缺口,全靠红巾勉力维持。郝思文轻轻地说道:“似乎有些顶不住了。将主,待到天黑,可要趁机突围?”

    呼延庚道:“天黑之前,援军必到。”

    郝思文命众军汉齐声高喊,讲这句话传出去。

    日头慢慢往西走,金兵的攻势,一刻也不曾停歇,各个猛安轮番上阵,红巾没空休息。

    呼延庚眼见一处缺口,偏厢车已经翻倒一旁。红巾发生混乱,在向后溃退。呼延庚没有上马,提了长枪,就冲了上去,大喝一声:“随吾呼延庚上啊。”

    郝思文带领轻骑也下马,持兵刃冲了上去。整个军阵都在大喊:“将主上阵了,将主上阵了。”

    呼延庚也不负众军的期望,枪法施展开来,封住正面好大一块,让溃退等人红巾得以有时间重整队伍,继续堵住缺口。

    呼延庚已经扎倒三名金兵,现在敌众我寡,全靠他以主将之尊身先士卒凝聚士气,他也暂时退不回去。呼延庚带着郝思文等人成了预备队,处处救火。

    不知厮杀了多久,金兵今日也是发了死性,一股接一股的冲上来。

    郝思文长枪折断,右臂受伤,用左手拿着一把手刀在厮杀,他感觉自己举起手刀越来越困难。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呼延庚,发现呼延庚的长枪也不见了,手中的银锏沾满了血迹。

    在金兵退下去的间隙,郝思文想走到呼延庚身边去,劝说将主尽快突围,心中正在想,是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好呢,还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呢,这可能是他郝思文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了,一定要讲得漂亮。

    突然,郝思文将手掌附到耳朵旁边,倾听着。天际边仿佛传来歌声。

    “……随船赴险地,连车作坚城。艰难奋长戟,万古用一夫。海军陆战队,装甲掷弹兵。……”

    慢慢的,歌声越来越清晰了,是数千人的齐唱。

    “敌有七斗箭,我有神臂弓,敌有狼牙棒,我有宣花斧,敌有铁浮屠,我有步人甲。敌军千万重,虎豹奔雷箭。随船赴险地,连车作坚城。艰难奋长戟,万古用一夫。海军陆战队,装甲掷弹兵。”

    从南面,黄河东道所在的方向,红巾第五团,推着独轮车,踏歌而来。

    五个指挥分左三排,第一排是两个指挥连成横阵,第二排是两个指挥并排,但中间隔开一段距离,这四个指挥构成一个梯形,而一个装甲掷弹兵指挥则在最后一排的中央,他们推着小车,步人甲和战斧放在车上。

    这突如其来的援兵让金兵一阵眩晕,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南面的乐陵已经被偏师围住了。

    在行进到距离金兵本阵三里地左右的时候,各个指挥开始把豹影横奔箭架好,然后继续推着车前进。装甲掷弹兵开始披甲。

    金兵就静静的等待着,没有任何调整。

    第五团司马关力原手中偃月刀下劈,四百辆独轮车架好,四百部四十联装豹影横奔箭齐发,一共一万六千支火箭射入金兵阵中。完颜兀术的本阵一阵大乱。

    随后,第五团向着第六团的车阵靠近,等于是从正在进攻第六团车阵的金兵后方靠近他们。

    这样一股生力军突然加入战阵,砍瓜切菜一般,将鏖战了一天的金兵斩杀殆尽,仆散忠义砍倒了身边要逃走的两个金兵,大喝:“再坚持一下,宋蛮子就要顶不住了。”但架不住身边人越跑越少。

    纥石烈志宁对他喊道:“先走吧,整队再来。”两人互相掩护着退了下去。

    但“整队再来”,似乎不太可能了。双方鏖战了几天,兵力对比都摆在明面上,刚开始金兵对宋兵五对一,都没有打下来,现在不到二对一,对方新增的还是这么强的生力军,那还能打下来吗?

    双方又对持了两天,普六茹伯盛带领六个团的援兵到来,完颜兀术失去了兵力优势,明智的撤退了。

    ps:订阅本来就不多,这几节掉得厉害,可能写法不大对大家胃口吧,棣州之战尽快结束,马上进入到主剧情当中,请大家继续支持作者,非常感谢。求收藏,求打赏,求评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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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武夫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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