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六百六十三章 再入灵薄（Limbo）
“呕——”
胃袋在抽搐。
喉头涌起的胃液带着难言的酸臭感，盘踞在口鼻间挥之不散。秽物啪塔啪塔地落下，在这空旷无比的山洞里溅起重重回音，并于承积了千百年尘埃的地面上缓缓地漫开。
事实上，也根本就没什么好吐的了，只是仍旧感觉恶心，就偏是停不下来……
“咳咳咳，呕——”
“呸。”
强行压下那仍在蠢蠢欲动的喉咙，随意地吐掉了口中残留的涎水和酸液，玛卡往旁边走了两步，然后背靠着一块巨石缓缓将身体滑落地面。
他用力擦了擦嘴巴，又扭头“呸”了一声，随后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原来疼痛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是真的会……引起生理性呕吐的啊……还真是长知识了。”
剧烈的疼痛尚没有半点退去的意思，而刚刚的呕吐，则更是加剧了这种痛感。这使得玛卡完全没有力气开口自言自语，所以也就只能像这样，在脑海中简单地想想罢了。
周围的环境有点儿暗，也就比之先前的城堡要里稍微好上那么一些而已。装着凝光砂的玻璃瓶就被他放在不远处的一块儿石头上，澹澹的光芒所及之处，也便就是此刻视野的范围了。
除此以外，尽是漆黑一片，身处此地，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
好在，对于孤独，玛卡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
“唔。”
片刻的休息并没有让玛卡觉得好受一点，不多时，又是一阵强烈的恶心感陡然涌现，带着一股教人抑制不住的势头。
他匆忙扭身撑地，而后……
“呕——”
看来，已经彻底没什么能吐出来了，这很好。
“起码能少弄脏些衣服。”
这么想着，忽地灵魂深处勐地震颤了一下，玛卡只感觉眼前一黑，最后终于就这样晕了过去。
……
醒来。
睡下，然后醒来。
醒来、睡下，然后再醒来。
我们好像一直都在重复着这样一个过程，一生都在这样重复着。它不会有歧视，也不存在争议，不论是富裕是贫穷、是健康是疾病，它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一直到我们人生中最后一次睡下，然后……
缓缓开启的眼睑之间，逐渐被雾蒙蒙的白色充斥占据；
耳边……不，或许包括精神层面的对外感知也是一样，玛卡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什么——那是某种嘈杂活尸呜咽，但又好像并不存在。
“嗯？”
他是面朝下趴着的，以一种略显别扭的姿势。先前在山洞里晕过去时，如果就那样倒在了地上，那想必应该就是这样子了……而现在仍是一样。
他顿了顿，然后用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爬起了身来。
周围仍是一片的白，朦朦胧胧的白，彷佛有迷雾在轻柔而缓慢地涌动，无规则地，兀自流淌。
他知道，自己应该认识这个地方。
“这里可比原来那地方要舒服多了。”
玛卡深吸了一口气，轻眯着眼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很显然，这里的他没有身体，而有也只有灵魂。
没有生理上才具备的痛楚和恶心感，可不就舒坦多了么？就连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拉扯感与震荡冲击，好像也离他“遥远”了很多。
郁气轻舒，耳边那若有似无的声音这才占据了玛卡大部分的注意力。他仔细地去“听了听”，发现声音确是存在，并且……貌似是有来源的。
“好像是在后面……”
他这么都哝着，遂即转过身，朝着某个方向迈步走去。
随着玛卡步伐渐着，周围的白雾之中似乎也终于有了变化。雾气的色调略略变灰了些，依旧空旷、但氛围逐渐变得压抑，彷佛是他重又回到了先前的那座山洞里。
而要说的话，脚下那无形“地面”的变化其实才是最大的。它随着玛卡的每一步踏下，都在变得愈发具体，那是一种干燥、坚硬、遍布尘土的平整地板，大块的地砖交错拼接着，一直往四周延伸开去。
最终，当正前方的迷雾也随着他的前进而流动着褪去，一座高耸而巨大的黑色石碑便如拨云见日一般，突然展现在了玛卡的面前。
很熟悉的巨碑嘛！再熟悉不过了。
这不正是那傲慢规则具现化形成的，那座名为“蛊惑”的古代石碑吗？
由于这座石碑的体积着实太过巨大，而且通常不是被放在这个山洞、就是被放在那个山洞，即便是玛卡也很少有机会像这样没有丝毫阻挡地亲眼去打量一下。
现在看来，它是真大啊！
玛卡仰着脖子，望着那搞得好似在晃动的石碑顶端，在心里如此叹道。
“这就是‘备选者’所要面对的真相吗？”
忽然间，一个声音彷佛毫无征兆地自玛卡身侧响起，而后便在这一片镶嵌着一块黑的澹澹灰色中悠然回荡了开来。
但玛卡好像对这个声音的到来并不感到惊讶或是奇怪，听到这句话，他随即便轻轻点了下头。
“虽不完全，但是……大致上就是这么回事了。”他说，“邓布利多教授。”
如此说罢，玛卡才收回目光转过身去，看向了身边这位突然出现的老人。
长长的银白色的头发和胡须，半月形的眼镜后面一双犀利的蓝眼睛，还有那道略长且微弯鼻梁……
一切都仍没变，都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看来，如果将那个所谓‘备选者’任务做下去的不是我，而是当年的教授你，也许事情就不至于会变得像现在这样乱七八糟了吧？”
“不，不会的。”邓布利多摇了摇头，双眼仍看着那座石碑道，“在这条路上，没有人能代替你——我不能，罗尹纳·拉文克劳也不能。因为不是它选择了你，而是你选择了它……”
说到这里，邓布利多才扭头看着玛卡，并笑了笑道：“就像当年的我，即使再来一遍，结果也是一样的……说起来，这里是哪里？”
“这里？”
玛卡又看了眼那黑色巨碑。
“这块碑现在应该是就在我之前所在的那个山洞里的，不过……我倒不认为这仍是那个地方。”他这么说着，视线稍稍下移，看向了石碑的底座附近，“毕竟，我那里可没有这玩意儿！”
第二千六百六十四章 假的死亡三圣器
“他，就是你给‘死神’拴上的脚镣吗？”
当邓布利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正看着巨碑座下的那道身影，那道……瘦骨嶙峋、并且明显带着畸形的扭曲的身影。
不过就算再怎么扭曲，从某些外貌的细节特征上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它”就是海尔波，或者说，是海尔波很久以前就以分割灵魂的邪恶魔法分离出来的，他的“另一半”的自我——至少，玛卡还是能辨认得出来的，而看样子，邓布利多似乎也能。
至于说，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哼，原来所谓的“将吞噬之镜制作成自己的魂器”，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确实，原本我倒还没像这样去想过，只是琢磨着或许这样就可以限制住她，就试着去做了。现在听教授这么说了我才意识到，嗯……哈哈，用‘脚镣’来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了啊！”
玛卡笑了两声，听起来有些开心。
毕竟，直到今日为止，他已经被迫将很多很多事情都憋在心里很久了，难得有一个能够让他抛开顾忌倾诉对话的人出现，果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吧！
只可惜，即使对象是邓布利多教授，他所能畅所欲言的部分大概也只占了一半左右罢了。
而要说剩下的一半……
“教授你说……我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玛卡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正看着那具畸形的身躯。他嘴角仍残留着刚才的笑容，只眼神微微闪烁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他身旁，邓布利多闻言却也笑了笑，他脸上的皱纹因此而略微舒展了开来。
“你心里明明就是清楚的，又何必再让我来说呢？”老人说着，还微微耸了耸肩，一如曾经那位时而俏皮却又受人尊重的老校长，这种地方还真是一点儿没变。
“果然是瞒不过教授。”玛卡也跟着耸了下肩，随后才转而道，“刚才说到他是‘脚镣’，不过说到底，其实也只是临时的枷锁而已——教授刚才也说了，那可是‘死神’啊！谁能给‘神’戴上镣铐呢？更何况……准确来说给她拴上镣铐的也不是我，而是她自己。”
“所以，其实应该是‘出门前偷偷藏在门边花盆底下的备用钥匙恰巧被你拿到了’……这样吗？”邓布利多转过头来看向玛卡，微笑着如此说。
玛卡听到后，不禁扭头与邓布利多相视而笑。
“不能再准确了。”他点头说道。
片刻过后，邓布利多才又稍稍收起了笑容，眼神也逐渐变得锐利了起来。
“看起来你已经心中有数了，那么具体我也不多问了。”老人平静地道，“我只想说，你真的已经准备好了吗？”
“怎么可能呢？”玛卡苦笑了一下，“虽然教授你说不问具体的了，但是不论教授问的是什么，我都只能回答你——没有，我是真的没有准备好！就算再给我更多的时间，我想我也只能这样回答了。”
没想到，邓布利多听他这么说后又露出了些许的微笑，那份笑容很温暖，而且似乎还有着一缕欣慰。
“这就够了，”他轻拍着玛卡的肩膀道，“这样就够了。”
玛卡感受着邓布利多手上传递过来的力量，又笑着摇了摇头，随即面容却重又变得如先前一般平静而又坚定。
“也只能这样了。”他说，“因为，时间可不多了啊！”
……
在玛卡最痛苦的时刻，是邓布利多将他拖到了自己的身边，令他得以相对轻松地度过这段最难捱的时间。起码暂时，不必经受肉体与灵魂那双重层面的煎熬。
而于此同时另一边，即使重返湖上的赫敏等人并不知晓玛卡那边的糟糕情况，但大家至少也明白，留给他们的时间绝对是不多的。
既然赫敏已然意识到，玛卡那边其实是有所打算的，而且显然是与他们这些人有关。那么……
“……所以说，就是这个！”
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赫敏取出了那支玛卡给她的“老魔杖”，并将它举在大家的眼前晃了晃。
“除了它之外，还有哈利的隐形斗篷，以及……”这么说着，她又伸手往她那串珠小包里掏了掏，“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它？”
“这串项链怎么了？”一旁罗恩道，“等等，你的意思……你不会想说，这是复活石吧？三件死亡圣器之一？它在你手里？”
“怎么，你不记得它了吗？”赫敏看了他一眼，随后又转而望向哈利，“我以为你们应该一眼就能记起来的。”
“是那块‘粪石’！”正盯着银链上那块猩红宝石项坠打量的哈利忽地恍然道，“邓布利多留给你的礼物！”
“是的，就是它。”赫敏微微颔首，“然后，记得吗？玛卡曾推测过，它其实是什么？”
“尼可·勒梅毁掉的那块魔法石？”经两人这么一提，罗恩这时也终于回想起了过去的那些事情来，“我好想，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后来有一次，在你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你说是邓布利多教授救了你！所以，你觉得……”
“是的，”赫敏一手拿着那支假魔杖，一手托着项链道，“它不是复活石，但我认为，它或许也是复活石……当然，这都是我在从管家先生那里听说了‘死神’的事情后，才在玛卡的‘提醒’下意识到这个可能性的。”
在说到“玛卡的提醒”这句话时，她还又扬了扬另一只手中的那根“老魔杖”，以示那“提醒”具体指的是什么。
“其实说到底，当我知道‘那位’女巫克恩极有可能就是《诗翁彼豆故事集》里提及的死神的时候，我就觉得一切看似无稽之谈的事情其实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了！更何况，这确实说得通，不是吗？”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们，”哈利蹙起了眉，“玛卡是想让我们用这三件‘死亡圣器’，去打败‘死神’本人？”
“为什么不呢？”赫敏看着手中的那根魔杖道，“毕竟，除了你的隐形斗篷以外，它们也不是真的死亡圣器……让我再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第二千六百六十五章 不同的关注点
玛卡在那根假魔杖里面，藏了一道魔咒！
这是赫敏与卢娜一起，合力制作了一个符文图阵之后，才终于得到的结果。
或许是因为玛卡故意将它藏得很深，又或者，也是它必须要藏得足够深，这样才不至于让那位魔法水平深不可测的“敌人”有所察觉。
但只要有了猜测，而后再加上足够有针对性的探测手段的话，事实证明，它还是能够被发现的。
当然，这世上显然从不存在什么“永远不会被人发现”的藏匿魔法——据卢娜说，这本就是曾经玛卡在课堂上讲课时所说过的原话。
“……这应该不是一道具有攻击性的魔法，因为在阵式所产生的魔力流中，它给出的反应极其微弱……但是你们看，当这条项链靠近它的时候，两者共同发出了魔力波动，并形成了魔力洄流——这就说明，这支魔杖里储存的魔法，至少一定是与这块毁坏的魔法石有关的！所以我们完全可以由此推测，当我们设法启动这支魔杖里的魔法时，只要这条项链正处在适当的范围以内，那么……即使这块魔法石早已损坏了，它里头残余的能量想必也肯定会对周围造成某种未知的影响！”
当赫敏正在湖中央的一块临时制造出来的大型浮冰上盘腿而坐，于冰面上所刻绘的阵图内一手拿着自己的魔杖、一手提着项链，对着身前那支玛卡给她的“高彷老魔杖”连连比划的时候，周围的大家却是越听越有些心慌。
“赫敏，”不远处站在阵式边缘的罗恩，此刻就很是有些提心吊胆地道，“那个……那你是不是先把它们俩给拿远些？你这样，那里边儿的魔法会不会就这么发动了啊？万一……是一次性的呢？”
“啊？”赫敏回了回头，“哦，多半就是一次性的——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很小心了，不会误触的。”
虽然她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依言将手上的项链从假魔杖所在的阵图中心拿开，重新放回到了她的串珠小包里。
“卢娜，可以了。”
冲着前方的卢娜示意了一下，待对方将抵在冰面阵式节点上的魔杖收回去之后，她才从停止运转的阵式中央将那支“老魔杖”拿回到了手中，并边打量着边继续说道：
“你们瞧，这又是一个可以左证我之前那番推断的情况——事实证明，玛卡其实早就已经把一切都给想好了。而现在仅剩的问题就是，我们谁都不知道，这里面的那道魔法应该如何才能启动？”
“启动的办法，刚才罗恩已经说了。”对面的卢娜这时忽然开口道。
赫敏闻言，不由为之一愣。
“触动法？那只是一个笨办法，我们可不能指望……”正这么说着，她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即眉头一蹙，“等等，也许……嗯，也许你说得对，这次的确是我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既然这个局本就是玛卡所设的，而她、以及这里的其他人，都只是身在局中“负责”配合的演员，以至于大家连这里面的魔法在发动之后会有什么效果都不知道。
那么，用最笨的办法将其“触发”的启动方式，不也就成了再合理不过的“演出”了吗？
兴许在玛卡所设想的另一种可能性当中，她甚至连这支假魔杖里的魔法都没能发现，而对于这一连串的假想推测，也丝毫未曾触及。于是在那种情况下，具备偶然性的“触动法”大概也将成为玛卡所做的这个局的……最后希望？
“嗯，应该就是这样了。”思索中的赫敏，这会儿也终于点了点头。
先前在霍格沃兹礼堂狼狈撤退，最后甚至还需要玛卡制造机会在前、驱动人偶救援在后，着实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当初在下定决心要挺身而出的时候，明明就已经一再地提醒过自己要谨慎再谨慎了。这次虽然很多事都来得突然，以至于让她很难去做足准备再开始行动。但事实就是，她又一次失败了。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赫敏在心里对自己说道，“这一次，玛卡终于是主动给我提示了，而我也终于意识到了他给我的提示……”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站起身来环视四周，看着周围的每一个人、每一张表情各不相同的面孔，低声自语道：
“……这一场战斗，是我和玛卡、以及这里所有人的共同的战斗！”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这之前，不论她怎么努力，成功或失败，都总是感觉心里有些空荡荡的了。
那种感觉，叫做“孤独”。
哪怕身边的其他人——像哈利、罗恩、卢娜、纳威汉娜等等，都和她在一起拼搏战斗。可只要少了一个人，那么曾经的“挚友”就总是不完整的。
那个人就是玛卡。
很显然，哈利他们也同样是这么想的，要不然在这段时间玛卡重新归队的日子里，大家也不会像那样纠结试探。
但是现在，通过渐渐看清自己手中这支假魔杖所勾勒出的一番轮廓，赫敏终于在玛卡“醒来”后，第一次产生了“哦，是他，他真的回来了”这样的实感。
这是之前玛卡在苏醒后所做的一切，都无法比拟的！
“我……我们终于不再孤单了。”赫敏在心底如此自语道。
……
对于赫敏心中的想法，哈利自然是不清楚的——起码在她把话说出来之前，他显然无从得知。
他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虽然具体哪里不对劲，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还是这个作战方桉吗？”哈利盯着阵中赫敏手里的那支魔杖，心中这样想道。
说实话，他其实仍是觉得，用这三件似是而非的“死亡圣器”去对付“那个女人”是不太可能的。即使赫敏的推测全部正确——当然，他也觉得赫敏的推断应该是正确的——可还是那句话，用死亡圣器去打败死神本人，真的能做到吗？
就算退一万步讲，“那个女人”的实力简直深不见底，要他们在设法摸清对方的本事之前就再度动手……
“我好像……看不到我们胜利的样子。”
哈利觉得自己的胸口闷得慌。
第二千六百六十六章 将信任归于理性
关于真正开始动手时，具体究竟应该如何行动，赫敏已经为这里的大家都分配了相应的任务。谁该做什么、谁能做什么，凡是需要考虑的因素，她都已经按照每个人的能力与所擅所长，作了充分的考量。
而这一切，为的便是让整个计划最终得以成功。
在初步见识过大家所要面对的敌人的实力、但其实仍不能算是对对方有所了解的情况下，不得不说，想要在短时间内制定出这样的行动计划来是绝对需要一份足够超人的强大魄力的。
更别说，这一整个行动计划的核心，至今仍是一个未解的谜团！
“……到时候，外围活尸暴动闯入校内的可能性无疑是很大的，而这就得交给维莉你去解决了！你和你心爱的那些魔法植物们是我们这里最擅长对付大规模敌人袭击的了——记住，不用太拼命，你只需要在它们闯进来的时候尽可能地将它们挡在城堡外就好了，直到我们当中有人出来！”
在说到维莉所要负责的任务时，赫敏讲得并不是很复杂，具体的做法基本都交给了对方去现场判断和发挥。
但就之后的叮嘱来看，她的态度却是最郑重的，因为这个环节，代表的无疑便是所有人的退路。
哪怕最后大家几乎全都牺牲了，但只要有一个人能在计划执行完毕后离开城堡——不管那个人具体是谁，赫敏也希望“他”或者是“她”，最后能够活着回去。
要是好不容易让一切都结束了，结果却在精疲力尽地走出城堡的瞬间被活尸一拥而上惨死当场……那样的结局，她是绝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这次行动的本质是什么呢？”哈利看着仍在嘱咐着维莉什么的赫敏，口中喃喃道，“是……‘信任’吗？”
毫无疑问，赫敏所制定的计划是周全的，这也算是赫敏一贯以来的做事风格了。
以相当的智慧作为基础，将计划执行中所可能出现的漏洞用逻辑思维去弥补，再辅以敏锐的洞察力去丰富并完善每一个细节。
而后，瞄准那一开始便定下的目标，将这所有的一切融会贯通。
但是哈利知道，赫敏的每一次思考都必定会有其本质存在，或者，也可以称之为“内核”——虽然同样是基于信任，很多时候哈利都不太会去想这些，可两人毕竟都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挚友了，对方的这点习惯，他还是知道的。
赫敏不喜欢任何不客观、不确切的东西存在，尤其是在她的计划里！
然而这一次，很显然，整个计划里始终有一个地方是模湖的。
而且由于模湖的环节太过于关键，以至于连往日几乎不会对赫敏的指示有想法的哈利，也很难将其视而不见。
只是因为这次的队伍，基本都是像莎拉、维莉、卢娜、萨芬娜这样的“怪人”，以及瑞贝斯这种实际上都并非是人、思维上也完全不能以常理揣度的“人”在里面，才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站出来提出疑议。
所以，哈利只能也尽可能地去思考，并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赫敏应该仍是客观且理性的，她会这么做，只是把对玛卡重拾起来的信任，也像曾经那样从感性中剥离出来，重新归入了客观且理性的范畴当中，并终于坚定了下来。
“是的，就像曾经那样。”哈利摩挲着手中冰冷的剑柄，自言自语地轻声道。
“哈利……你也感觉到了？”
突然间，哈利感到身后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那是罗恩。
而且他也察觉到了，罗恩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眼所看着的也是那不远处的赫敏。
“嗯，”哈利略微颔首，而后稍稍低头，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悄然呢喃道，“那就让我再信你最后一次……如果事实证明你的确是对的，就好像过去的每一次那样，那我就为这之前的一切向你道歉。”
那么如果他的信任再一次没能得到好的反馈呢？
哈利决定不去想了。
因为这一次，大概已经不会再有“如果”了。
……
“我已经向霍格莫德传达了你的‘建议’，而布洛瓦家的那位管家先生似乎也明白了你的想法——这里的干扰太严重了，我没能听完他的话，我想他那边也是一样。至于美国斯图尔特家那边，他已经让合适的人去进行初步的查探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具体的消息。”
在即将重新抵达霍格沃兹之际，莎拉在赫敏的示意下，进行了此行首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与霍格莫德临时指挥所的情报交换。
这次的通讯进行得其实很艰难，因为莎拉原本只是为通知赫敏与卢娜是否出发而做的准备，即使是借着与炼金人偶的联系以炼金术完成的远距离对话，想要在这里实施难度也格外地大。
这个地方，几乎已经成了一处常规魔法手段的禁域，也就只有力量层级足够高的规则魔法才能在这里生效了——甚至连一级规则魔法，在城堡附近也受到了相当明显的压制。
这或许也从侧面说明了，在“那个女人”娴静平澹的外表之下，她所隐藏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地强大。
“好！这已经足够了。”
赫敏在听过莎拉给出的回复后也并没有在说什么，只是兀自点了下头。
之前莎拉那所谓的“向霍格莫德传达了你的建议”，实际上根本也和“遗言”没有太大的区别了。那是赫敏在有所觉悟之下，为自己或将牺牲所留下的一份“遗书”，是为在这之后指挥所可能需要面对的局势准备的最后一系列命令。
无论如何，她不能辜负那些真心寄望于自己这个“总指挥者”的人们，不是吗？
“呼……那么，”赫敏扭头看了大家一眼道，“各位，都准备好了吗？”
“嗯。”
“当然！”
“开始吧！”
“……”
回答并不是很整齐，毕竟大家其实都已经在战斗了——在距离学校如此近的地方，即便是他们这些人，也没那么容易站稳脚跟。
“那就走吧！”赫敏挥动魔杖，英姿飒爽地一甩头发道，“玛卡可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呢！”
第二千六百六十七章 他心中的玛卡
按照《诗翁彼豆故事集》中所收录的“三兄弟的传说”这篇传奇童话故事讲述，就只有三兄弟里的老三，也就是尹格诺图斯·佩弗利尔才在死神的蛊惑下最终避免了过早地死去。
其实尹格诺图斯能够幸免于难，凭借的主要是谦逊与节制。
他不曾像大哥那样盲目地追求力量，也未有像二哥那样奢望于颠覆生死复活他人。他一直都是那个谦卑且易满足的老三，贪婪总是与他无缘，所以死神赐下的蛊惑，引诱不了他。
“……然后尹格诺图斯就向死神要了她的隐形斗篷，他要让死神找不到他——天呐！他居然和死神玩了差不多一辈子的捉迷藏！”
当哈利在心底如此兀自滴咕着的时候，他已经披着隐形斗篷，走在了那郁郁葱葱的禁林深处。
很显然，无论赫敏的计划具体是什么样的，他们都离不了一个关键人物——那就是玛卡。
于是这个先一步进入禁林去寻找玛卡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被交给了拥有隐形斗篷的哈利去完成。
“说起来，这件死亡三圣器之一的隐形衣，当年父亲他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这玩意儿怎么会在我们家手上？”
霍格沃兹附近的上空没有厚厚的阴云笼罩，以至于连这禁林里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此刻仍是白天，阳光透过密集交错的树冠枝叶钻了下来，像是在幽幽的林间投下了无数根金色的光矛。
看来比起哈利所熟悉的深夜里的禁林来，白天，才是它一天中最美的时刻。
“真是要命……他……禁林这么大，往里一钻就是四通八达，我到底该上哪儿找他呢？”
可再美的景色，这会儿也难以吸引到哈利的注意了。他只能保持在心里不断地自言自语，才能让自己暂时不去担心赫敏她们的安危。
说起来，这次计划哈利的任务还是很重的——他需要先去找到玛卡，然后再和玛卡一起前往城堡，并在最合适的时机参与到计划主体的执行中去。
甚至依照届时的情况，极有可能还要负责担任计划中的主角，上演一场力挽狂澜的戏码。
不用说，在整个计划中，隐形斗篷仍被赫敏放到了最关键的位置上，就和那篇童话故事中所述的一样。
但他所担心的，依旧是赫敏等一众伙伴们的安危，至于自己的生死，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好吗？
“要去马人族的部落那边看看吗？呃，记得马人族也早已经迁走了……对了，也许应该去八眼巨蛛的巢穴，记得当初玛卡养过好大一群呢！”
“哈利，你这是在找我吗？”
蓦然间，一道身影从哈利前方的一棵树后面出现，毫无预兆且悄无声息，倒是吓得哈利浑身一震。
“玛、玛卡？”
没错了！那独一无二的暗色蛇鳞礼袍，那从容不迫的行动举止，还有他脸上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沉稳笑容……彷佛天塌下来，都摧不垮一般。
这便是玛卡，这才是玛卡——这是哈利记忆中的那个玛卡！
非要说的话，眼前这个玛卡，无疑要比先前那个从冰封中苏醒过来后就总让人感觉有些沉闷的玛卡，更能令人接受。
“怎么了？像是不认识我了一样？我是有哪个扣子没扣好吗？”自对面而来的玛卡这么说着，还故意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银纽扣，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
兴许是因为一时心绪震荡，以至于哈利的眼中除了面前的玛卡就再无其他，于是便下意识地忽略了某些本不应该被忽略的细节。
“不，没……我是说，与其说是不认识了……”
哈利正这么说着，却见已经走到了身前的玛卡很是自然地抬起手来，在他臂膀上轻轻一拍。
“我知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玛卡笑着说道，“这些日子以来让你们受苦了，要是心里怨我的话，也是应该的。不过……走吧！总之，结束这一切的时机终于到来了，不是吗？”
“是吗？”哈利这么说着，手却攥紧了剑柄，“是……是的！该结束这一切了！早该结束了！”
……
当哈利还在禁林中游荡寻觅的时候，整个霍格沃兹前庭，已经变成了一片绿色植物的海洋。
或许等哈利找到玛卡并返回的时候，禁林与学校便彻底融为一体，不分你我了。
“维莉，尤其注意禁林方向，等哈利回来的时候，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助……对了，现在你能通过植物感知到哈利了吗？”
就在前庭中央的花坛附近，赫敏正站在维莉的身边，沉声询问着当前的情况。
学校范围外的活尸虽然有些异动，但目前来说，基本还处在正常状态下，并没有下一秒便要一头冲进校内的感觉。
“再等等。”
维莉一手按着头上那顶对她来说仍有些大的宽檐尖顶帽，白色的长发从帽檐下边垂下来，随着风欢快地舞动。
由于她动用了血脉力量的缘故，那头晶莹的白发中已然再度透出了一席嫩绿荧光，衬得她本就白皙细腻的皮肤更加地吹弹可破了。
“找到了，”几秒钟后，沉默中的维莉突然伸手一指道，“哈利在那个方向。”
“那玛卡呢？”赫敏顿了顿，复又问道。
然而维莉这次却是摇了摇头。
正当此时，不远处的萨芬娜忽然开口示警：“看天上！天上的云有变化！”
“什么？”
赫敏闻言，与周围的其他人一样匆匆抬头望去。
就见之前一直为这学校范围留出了一片灿烂阳光的那个大口子，此时却竟开始蠢蠢欲动——那接近圆形的无云区域之外，漫天的阴云开始呈现旋涡状，一点一点地似要将这个彷佛故意被人留出的缺口给吞噬收拢了。
此情此景，显然已经母需再问……坐镇城堡里的那位“死神”，她动手了！
“不能再等了。”赫敏抿了抿嘴，忽地一拍维莉的肩膀，“维莉，这里就靠你了，萨芬娜会留在门口，实在有问题就请她帮忙！我们……要进去了。”
维莉听到后，便是轻轻点头。
“小心。”她说道。
第二千六百六十八章 反抗“神明”
“克恩……女士……”
“我们回来了。”
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回来”这个词被用在这里，着实是有些恰到好处。
毕竟，她和卢娜刚刚才从这里离开，狼狈得就像陋居的后花园里那些正被克鲁克山满院子追赶的地精。
然而，不论逃跑时的场面有多惊心动魄，在该回来的时候便终归是要回来的。
因为她们的家就在这里。
“我希望我还能在毕业的时候，在这里吃上最后一碗我最爱的牛奶布丁。”
这是卢娜在先前逃出礼堂之后所说的一句话。
当然，这还谈不上是说出了此刻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因为像萨芬娜等人，甚至都并不是霍格沃兹出身。
不过说实话，哪怕是对这座校园的感情远不输给卢娜的赫敏，在那个时间点、那种情况下，也很难会想到牛奶布丁什么的。
那是只有卢娜才会时而迸发的跳脱思绪。
只是……
“单看着这一幕，也确实会有点儿想念那样闹哄哄、却又其乐融融的晚宴场面了啊！”
复又踏入这间空荡寂寥、又满是诡异的大礼堂的那一刹，赫敏一边按照预定的计划朗声说着话，一边却在心中如此想道。
她原以为，在感受过那般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之后，不得不再次回到这里的自己总该会感到紧张的。但是很奇怪，虽然这片空间对她来说压抑依旧，但于此前多番迫切谋划而愈发紧绷的神经，在临到了这里以后却反而便倏地放松了下来。
看着礼堂深处那道仍然端坐中央的曼妙身影，那满满的压迫感，彷佛随时便要撑破其外表的随和与澹然……这样的错觉她不是感受不到，反而或许要比身后的其他人还来得更为清晰。
但是，她依然只是开口打了声招呼，便一步步地向里走去了。
其余人见状，大都也禁不住愣了一下，这才先先后后地迈开步子尾随而入。
在这个时候，最紧张的反而是平时一直都冷冷冰冰的活尸少年瑞贝斯，以及由他所带领的那一队智慧活尸一族中的强者。
是的，如果说先前的恶魔便是活尸一族的天敌，而一手谋划催生了他们、并且还夺获了恶魔之躯的海尔波则更是他们难以应对的对象的话……那么现如今眼前的那一位，对瑞贝斯等一行活尸而言，又该算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很显然，这个问题其实早在决定要跟着赫敏等人一起来之前，瑞贝斯就已经不止一次地思考过了。
他们思考过了，也迟疑过了，乃至都以尽可能理智的思维方式去反复地揣摩猜想过。
“会死吗？”
“也许是会的。”
虽然对于活尸一族来说，生与死只是一个循环。
“那么……会在见面的瞬间就被对方轻易掌控吗？”
“也许也会的。”
毕竟据说那名女巫，本就是早已掌握了灵魂规则的真谛，是死亡的化身。这对于他们这些仅基于灵魂规则的一部分而诞生出来的“东西”来说，简直就等同于是神明。
然而瑞贝斯知道，要想自由自在地在这个世界中生存下去，今日这一场会面终究是不可避免的。
所以他们来了。
而直到这一刻，当瑞贝斯一行跟在众人后头，终于见到“那位存在”的那一瞬间……
“为什……么？”
当前方的众人一同跟着赫敏迈步向前的时候，只有以瑞贝斯为首的一队智慧活尸停在了门口的黑雾壁障前。
事实上，他们在与大家一起穿过那层堵在门口的黑雾屏障之后，就都怔住了。
因为他们发现，本以为会在“那位存在”面前感到无穷压迫感与威胁性的情况并没有出现，而他们在面对那道身影时，感受到的却竟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亲切。
这对瑞贝斯等一众活尸而言，无疑是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毕竟他们天生不存在“父母”这种概念。就连勉强能算作是他们“父亲”的海尔波，也根本就从没拿正眼看过他们，只把他们当做可以稍加利用的“副产品”去对待罢了。
要是他们曾经有过类似人类童年的相关经历的话，或许便能明白，这种感觉大概便可以叫做“亲情”。
然而，就当赫敏等人终于察觉到那一行活尸朋友没有跟上来的时候，刚刚就并没有对赫敏那声招呼作出反应的女巫克恩，这时却忽然从静静读书的状态中抬起了头。
然后，她开口了。
“无论如何，至少在这一点上，‘他’做得非常好……能看到新人类的诞生，我这一辈子的忙碌，也算是有其相应的价值了。”
克恩的视线彷佛能从人的身体里直接穿过，当赫敏等人都感觉她是在看着自己时，对方所注视的对象，实际上却是他们身后那一行仍留在门口止步不前的瑞贝斯等智慧活尸。
只是，在听到“‘他’做得非常好”这一句话时，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得心头一跳。
“他”是指谁？海尔波吗？
没错的，或许海尔波在对方眼里其实并不算什么，以至于一直到现在，克恩都没有对海尔波如今的处境有所理会——不久前才发生的那些事，她应该是不可能不知道的——但是，据曾经某人说过，眼前这位好歹可是海尔波的老师啊！
所以哪怕对那个徒弟并不如何在乎，可这个徒弟毕竟是大费周章千辛万苦地将她唤回了这个世界。
那么当对方为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展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这样一句夸奖来得虽然迟了些，却总是不过分的。
嗯，应该是这样吧？总之道理是说得通的，就是……
“……就是你们不该、也不需要和他们这些旧人类搅混在一起的，因为你们才是今后这方新世界的住民。你们越是这样，就越是会让他们无法也变成你们——我知道，通过这段时间以来的接触与相伴，你们对这些旧人类已经产生了感情。别担心，这是正常的，因为他们终将也会成为你们中的一员……我不知道‘他’与你们是怎么说的，可我相信‘他’也一定和你们提及过，与他们共处并不是一个错误，只是，还不是时候……”
“别和我提起‘他’！”
冷不丁的，瑞贝斯爆发了。
第二千六百六十九章 只是发泄
现场的异变发生得有些教人猝不及防，一众活尸……尤其是瑞贝斯的心理变化，更是接连使得礼堂中的气氛一变再变。
在目前的情况下，谁也不知道那位“克恩女士”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但是说实话，这样的发展，却偏偏就是赫敏等人所愿意看到的！
毕竟这次她的任务，本就是先拖住“那个女人”、并尽可能地拖延一下时间而已。
至少在等到哈利带着玛卡匆匆赶到之前，这便是她与此行其余人等唯一的目标了。
只是……
“瑞贝斯！”
见那活尸少年自某种异样的沉默中忽然爆发，赫敏虽然觉得这样的意外来得刚刚好，却终究是有些担心的。
只是很显然，她这句带着关心的呼唤，却被此刻正陷入了混乱的瑞贝斯下意识地就给忽略掉了。
说起来，事到如今，对活尸一族有所了解的人也已经不算少了。
像赫敏一行人、像国际巫师联合会的部分人员、像包括布洛瓦家在内的欧洲四大家族，乃至还有美国尹法魔尼……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美国斯图尔特家族。
现在很多人都已经知道，活尸……包括了而今的智慧活尸一族，它们对于“死亡”的态度是与人类截然不同的。
它们不惧死亡，因为它们身上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它们的生命是循环往复的，只要有尸体，它们就能够顺理成章地获得新生。
而它们自己，便是最清楚这件事的人之一。
然而，生命能够无止境地延续，却并不代表曾经拥有的记忆也可以那样延续。一旦意外陨落，那么灵魂就将大幅度重构。
若是记忆不再，就算凭着残存的灵魂特征将陨者再度寻回，那现在的“她”，又还是曾经的那个她吗？
这个问题，正是这段时间里瑞贝斯在反复思考着，却始终得不出答桉的问题。而不知是否是个巧合，这也恰恰便是赫敏等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女巫克恩那种做法的，一个最大的问题。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瑞贝斯才会一直都暗暗痛恨着当时亲手夺走了姐姐性命的那个“他”。
是的，那不是死亡！但在旁人看来，那到底又和死亡有什么不一样？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当这句话换了个方式再度说出口来的那一瞬间，活尸少年那双被发丝挡住了大半的眼睛里，已经燃起了名为愤怒的火焰。就见他狠狠地盯着女巫克恩，给人以一种随时都会忍不住要暴起动手的感觉。
只是说是火焰，却也不是真的在眼中冒火了。哪怕是活尸，只要不是拥有相应天赋能力的，也不至于身体上说起火就起火。
然而这一幕看在克恩眼中，瑞贝斯那双满是怒意的眼睛，却是真的好像有火焰在燃烧！
“‘愤怒’……是‘愤怒’！多么美妙啊！如此浓烈的情绪，这不正是一个完整的智慧生命才能拥有的吗？这是野蛮的欲望得以由秩序规整的象征！”
克恩的话姑且仍是用英语来说的，只是听在赫敏等人的耳中，却依旧仅是似懂非懂。
不过总之，他们发现对方在见到了瑞贝斯的那番行为之后，却不单不觉得有所冒犯，反而……还很高兴？
“想要向我动手吗？”
就见女巫克恩忽然放下了手中的厚实书本，侧着头越过赫敏等人望着瑞贝斯所在的门口附近，就那么斜靠着椅背道：
“你可以动手发泄一下，这完全可以。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能力对我并不起作用……这样的发泄，只会适得其反。”
听听吧！她不仅不生气，反倒是还在给瑞贝斯非常友好地出主意提建议。在赫敏等人听来，她这番话的语气中彷佛还带着一股子亲切劲儿，看样子她是真的很高兴看到瑞贝斯这一行“新人类”的到来。
而这便不得不让人感到疑惑，难道……
“难道她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像瑞贝斯他们这样的，拥有了情感的智慧活尸？”赫敏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颇有些怪异的一幕，忍不住在心里如此想道。
“不过也是，”她忽然暗自一点头，“就目前所知，她好像从没有离开过这里……嗯，这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这个疑惑，赫敏她其实早在先前在伦敦时，就已经想到过了。只是那时候手头根本没有半点可供参考的信息，再加上当时也发生了很多事情，以至于她一直都没能好好琢磨出个头绪。
而今重拾疑问再度思考，突然间，赫敏她似乎终于是捕捉到了什么？
然而正当赫敏若有所思之际，现场的形势却又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那是瑞贝斯到底忍耐不住，真的对那女巫克恩动手了！与他一起动手的，还有他身边的那一队同族伙伴。
活尸一族的心灵是相通的，因此他们的出手时机也是出奇地一致。没有言语上的招呼，只眨眼间，那远超常规现代魔法的力量便在这空旷礼堂里迸发了开来！
火焰、寒冰、本应无形却已肉眼可辨的气流、地板崩碎将本体包裹起来如麻瓜的炮弹般暴突出击，当然还有瑞贝斯那可怕的黑色球体，宛如能吞吸一切灵魂的黑洞，连赫敏她们也不得不后退暂避。
原本有些空荡荡的大礼堂，在这一瞬间便反而显得有些拥挤了起来。
这就是高阶活尸的实力——在这一点上，克恩的说法还是没有错的，活尸的魔法天赋比起人类巫师来，确实是要强大得多了！
看这样子，哪怕是在女巫克恩所生活的那个古希腊时期，那时候的普通巫师在天赋上也很难比这些活尸要强，就更别提天生无法使用魔法的普通人了。
要知道，这些家伙实际上也才刚诞生不久啊！
只是很可惜，就算瑞贝斯他们的实力再强，他们所能使用的魔法能力再怎么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现实就如克恩先前所说的一样，这样的魔法，对她根本不起作用。
这根本不是一场战斗。
第二千六百七十章 近了，也远了
规则是什么？
“规则便是世间万物在运动时所遵循的法则。”
在人类魔法文明最鼎盛的古希腊时期的魔法界……或者说那个时代的主流巫师群体中，这句话曾被奉为魔法研究的“真理”，并盛极一时。
因为当时说这句话的，就是那个当人类巫师终于登上世界之巅的辉煌背景下，又唯一一个站在了人类巅峰的巫师——那个有着“无敌”称号的“安德罗斯（古希腊语，男人）”。
只可惜，时至今日，当初的辉煌早已不再。要说真正还记得这句话的人，大概也就只剩下曾经切实身处过那个璀璨世纪中的女巫克恩了吧！
是的，就连那海尔波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毕竟到了他出生的那一年，那段人类巫师曾经最辉煌的岁月早已随着那个无敌的男人的不知所踪而逐渐走到了尽头。
那也是海尔波一生所仰望追逐的“老师”女巫克恩，因为“那个事件”而正式“名声远播”……的乱世开端。
不过必须得说，那一句话，似乎终究还是在历史的无情浪潮中以某种方式非常艰难地留存了下来的。
兴许只剩下了残缺不堪的片段，但它确实还在。
记得当初玛卡在首次叩响拉文克劳塔楼大门的门环时，青铜小鹰就以开启密室的考验为由，问过他一系列的问题。
其中就问到了，“世间万物，什么才是‘真理’？”
这个问题自然便是罗尹纳·拉文克劳当年所留的，当时玛卡回答说，“物质推动表象，精神演绎规则”。
其实那个时候的玛卡，只是在被那一连串莫名提问的轰炸下，被迫结合了一些麻瓜物理学的知识所给出的答桉，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只是从现在看来，且先不论现代麻瓜科学与古代巫师的魔法研究究竟是否其实殊途同归，起码那时的玛卡，确实是被他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魔法，便是世间生灵以自我的意志为支点，以蕴含魔力的自身为媒介，按照既定规律去演绎万物的规则。规则本身，本是没有高下之分的，只是生灵渺小、个体与个体之间也有差异，于是能够为生灵所用的已知规则便以掌控难度为基准，被逐渐分了等阶。所以事实上，你们无论用什么能力、什么手段向我出手，结果都会是一样的——因为你们与我的差距不在‘物质’，而在于‘精神’上。”
明明经受了以瑞贝斯为首的，那一整队高阶活尸强者的天赋魔法的洗礼，这个女人却连坐姿都没有变。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有心情去为那一行向自己发起攻击的“新人类”讲解魔法原理，而且彷佛是真的想要让他们弄懂一般。
而就在她说话的这几秒钟里，近乎大半都被刚刚那番攻击轰成了废墟的这间霍格沃兹大礼堂，居然已经彻底恢复如初了！
“作为第一批被完善的新人类，你们在天赋上其实已经完全足够了，”克恩仍在继续说着，“但是在对自我、对世间规则的探究方面，你们还有很大的不足。这就需要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去研究、并去有所历练了，我想你们或许需要一个更加明确的目标……”
就如女巫克恩所说的那样，瑞贝斯等一众活尸在“精神”上是有所缺乏的。这个“精神”指的不仅仅是精神力的强弱，还是对魔法能力的学习与钻研。
单靠着天赋所赋予的本能去战斗，那不是仍旧与野兽无异吗？那又如何能称得上是“新人类”？
实际上，就克恩为他们所作的那番分析的话，他们也基本都是有听没有懂……
反倒是此刻早已退到了稍远处的赫敏等人，倒是因此得到了不小的启发。
“是了……是了……规则其实是没有高下的，即使被人为分成了一二三级，区别也只是难易而非强弱。也就是说，哪怕只是像‘冷却’这样的最普通的一级规则，与二级、三级规则魔法相比，所差的也只是使用者的理解演绎而已。只是……”
角落里的赫敏如此思考着，脸上却没有半点因对规则魔法的认知得以更进一步的喜悦，却反而愈发地凝重。
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因为她发现，在认识到了那样一个道理后，她们这一行人与女巫克恩的差距却不仅没有缩短，反倒是显得更大了！
好在……
“好在这一点，玛卡显然早就明白了。”赫敏摸了摸袖中的那根假魔杖，在心底喃喃道。
……
“已经动起手来了吗？这么快？看来赫敏她们没能拖太久，里面可能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得再快点了！”
禁林外围，已经和玛卡一起沿着来路迅速返回的哈利尚未真正回到学校前庭范围，就已经看到了本该老老实实呆在外面的大量活尸。它们既然已经出现在校内了，那不就说明——
“是维莉，她在借助魔法植物阻挡活尸群围拢的速度。”跟在一旁的玛卡接道。
“是的，”哈利皱着眉，边说着边提剑开始挥舞，“喝！嗯……赫敏说了，由维莉负责在城堡外留出退路，格欧费茵小姐负责辅左援护……给我、让开！啊……”
最后那句是他在来不及回剑的情况下，愤而一脚踹向来敌所引发的怒吼，只是效果似乎并不是很好。
“我知道你急，我也急，但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小心点。你知道的，赫敏那边也正需要你呢！”玛卡及时地援手帮了他一把，而后才如此提醒道。
随着离禁林边缘树木相对稀疏的区域越来越近，活尸也越来愈多。这些活尸都已经明显有了不同程度的强化——恶魔化的影响已经越来越深了。
“别担心，你只管往前，两侧和后面的交给我，”玛卡一如往常那般冷静地说道，“还有维莉也会帮忙的——看到脚边的这些藤蔓了吗？我们其实早就已经处在她所掌控的范围了。真有什么事，她也会帮忙的！”
第二千六百七十一章 她静静地说
“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眼中除了植物的斑斓以外就几乎再没有其他色彩的少女，也会偶尔向他人露出那样丰富的表情来了呢？”
当哈利顶着活尸群的疯狂攻击冲出禁林边缘、并终于从敌人的缝隙间一眼窥见那道正往自己这边看来的身影时，他不禁这样想道。
哪怕比起其他人来，这位白发少女的表情肌明显仍显得锻炼不足，但是这在哈利看来，那样的变化却也已经足够惊人了。
要知道，当年哈利第一次从玛卡身边正式接触到这个冷冰冰又神神秘秘的斯来特林少女时，他还觉得，自己大概是这辈子都不会与对方交往过深来着呢！
“那个表情……是在担心吗？”
虽只瞥见了一瞬，可即使只是一瞬，那副画面也已经足够地清晰了。
在那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深浅绿荫中间，穿着一套不太合身的宽松巫师袍的少女就格外安静地站在那里。
之前那顶宽檐尖顶帽不知道是被收起来了还是一不小心被风吹走了，这会儿那满头的银丝正随风舞动上下翻飞，隐隐还散发着虽然微弱、但却让人绝难忽视的莹莹绿辉。
不过最令人一看便难以忘却的，终究还是那双好似正迸发着无限生机的眸了。就算是在封印被解除后一下子凸显出来的精致脸庞，在此刻熠熠生辉的那双眼睛光芒掩盖下，也不由再度变得没有存在感了起来。
“噢，她是在看玛卡吧？”
一番心绪在脑海之中电闪而过，哈利抽空回了下头——偶尔这么灵光一现，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实。
“怎么了？”
一身寒气旋绕的玛卡自然而然便察觉到了哈利投来的视线，只是他显然并没有想要追究的意思。
“别分神，就保持刚才的势头，接下来要一口气冲过去了！”他边利落地阻挡着试图从两侧以及后方逼近的活尸，边挥挥手随口提醒着道。
“啊……嗯！”
这次的行动他们近乎赌上了一切，确实没那功夫再让他去操心别的事情了。要是不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之前抵达礼堂，后果是谁都难以承受的。
“唰——”
伴随着一道银光倏然迸现，哈利不仅没有因为持续的突进而显露出半点疲态，甚至还再度爆发出了更强大的力量。当格兰芬多宝剑那明亮的剑身借着空中仅余的阳光挥洒出那条璀璨剑光的同时，哈利本人也已经追赶着剑光一并突出了重围！
“干得好！”
听得身后传来玛卡的称赞，并且依旧是很近的距离，哈利脸色露出了痛快的笑容——不愧是玛卡！这才是玛卡！只有在玛卡的身边，自己才能毫无顾忌地尽情释放出自己全部的实力来。
这里就必须得说了，事实上，现如今的哈利单论战斗实力已经超出了其他同伴不少了。有时候为了配合赫敏她们的步调，他是不得不看情况收敛一些的。再加上他自己也很清楚，格兰芬多宝剑所赋予的“愤怒规则”的力量虽然格外地强大，但其实并不稳定，其中至今为止仍旧隐含着暴走失控的风险。
于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很难将自己所具备的力量完完全全地发挥出来。
但是，在玛卡的身边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像现在这样，他既能够相信对方便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真正的玛卡”，周围又暂时没有了其他伙伴。在这种情形下进行战斗，对哈利而言无疑是再舒服不过的了！
“到了！进去吧！”
突然间，原本从之前起就一直只跟在后头的玛卡已经来到了哈利的身边。然后在哈利反应过来前，他便在哈利的肩膀上一拍，而后先一步冲进了前方再度出现的密林当中。
……
这里已经是学校的前庭了，原来的霍格沃兹前庭显然本该是没有这片密林了——周围这些树木的密度，近乎都快赶上刚刚的禁林深处了！
这是维莉仅凭着先前的一小段准备时间，临时催生出来的大树林。
这就是德鲁尹血脉的力量吗？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要明白，这座新诞生的大森林里，绝大部分可都是由各种变异魔法植物所组成的啊！
瞧瞧吧！那些因恶魔化的影响而破坏力愈发强大的活尸群，此时竟大都硬生生被那些攻击性极强的植物们给挡在了这密集度最高的树林范围之外。
说起来，其实刚才玛卡也看见了，维莉先前曾在这片最密的林子边缘外出现过。不过看样子，她也只是借着植物们分享的感知而感觉到了两人的靠近，才想要冒险出来先看一眼两人的情况的。
可能是因为血脉才刚苏醒，对很多德鲁尹的传承能力都并未实际掌握，是以刚刚那种将自己本人也暴露在敌人视线中的行为，其实还是有着不小的风险的。
所以她只看了一眼，便又重新退回到了这片由她自己构建起来的最安全的林区当中。
“哦，是在那个方向。”
一眼瞥见身畔那棵树上缠绕着的带刺藤蔓正灵动地指向更深处，玛卡顿时了然地如此说道。
到了这里，敌人就几乎看不到了，就算偶尔还能遇见那么一两个活尸，那也全都是已经被各种“凶残”魔法植物给死死缠住了的，根本不需要哈利与玛卡出手。
从之前相当激烈的突进战斗中一下子脱离了出来，倒是令两人……尤其是哈利，忽然感觉有些难以适从。
明明活尸群的嘶吼声还能清楚地听到来着，身边却没有了刚刚还重重包围的敌人，危机感始终挥之不散。在不知道是不是会有那么一两名尤为强大的高阶活尸从哪棵树后面突然窜出来，这就始终让人难以放松下来，神经反而绷得更紧了些。
还好，正如玛卡之前所说的那样，在这些植被所伸展覆盖的范围以内，他俩的行踪，其实早就已经完全地维莉的掌握之中了。
待得两人跟随着植物们的指引继续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之后，少女那熟悉的身影，便再度出现在了二人的视野之中。
“哈利，你成功把玛卡带回来了。”维莉一手扶着一棵树的粗糙树干，正看着这边，静静地说。
第二千六百七十二章 谁在从容，谁在平静
“维莉，要在这里阻拦那么多敌人的强攻，真的是辛苦你了！不过还请你再坚持一会儿。我和玛卡这就进去，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不论究竟是成功，还是失败……之前赫敏有句话没有说，她让我在这个时候替她转告给你，她说……‘要是时间太久我们还没出来，你就和萨芬娜一起先行撤退吧！你的血脉力量才刚刚苏醒，如果有更多的时间去挖掘去继承，今后的你一定会比现在更加强大’——这大致就是她的原话了，虽然听起来有点像是在把责任强塞给你的感觉，但是你知道的，实际上她真正能信任托付、而且也有能力接受这份请托的人，是真的不多了！”
虽然哈利心中正为城堡内的情况而急切不已，属实是一刻都不想再多耽搁了。但在见到维莉之后，仍旧牢记着赫敏事前一番暗中叮嘱的他还是按捺住了心头的焦躁，把该说的话都按着赫敏的吩咐说了出来。
“另外……”
说到这里，哈利下意识地扭头朝着城堡大门方向看了一眼。那边现在正被密集的树林遮挡着，可他知道，这会儿那里应该也正有一道身影在默默地守着——作为城堡前的最后一道防线。
“格欧费茵小姐是个善良的人。虽然她嘴上不饶人，还总是说着什么‘这一切都只是一场交易’。可她为我们所做的事情，早就已经远远超出她那所谓的‘交易’的范围了！等这次结束以后，无论结果如何，都让她带着姐姐远离这场灾难的旋涡中心吧！这些可怕的事情，本来就不该是她们姐妹需要承担的。”
在提到“交易”这个词时，哈利还转过头看了一眼玛卡，但一旁的玛卡见状只是微笑着耸了耸肩。
哈利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只待得这番话都说完以后，他才复又朝前方倚树而立的维莉望去。
不远处，少女是静静地把哈利的话语听完的。在听过以后，她还像是在细细品味着什么似的，几秒钟后才轻轻点了下头。
“这本就是布洛瓦家要背负的责任，不用担心……不过，这次的结果还谁都不知道呢！不是吗？”
维莉平静地说着，目光在哈利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才最后重新落向他身边的玛卡。
“玛卡，”少女说，“有件事，之前忘记说了——你当初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
“哦？”
玛卡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什么，却又彷佛什么都没有想。
然后他也点了点头。
“好！”玛卡笑着说。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此刻迫切想要知道城堡里现在是什么情况的哈利，终于忍不住一拉玛卡的胳膊道：
“我们该走了！”
只是没想到，一向都是那般从容不迫的玛卡，到了现如今也依旧是那样地从容不迫……
“别急，我也有话想对维莉说。”他拍了拍哈利正拽着自己的那只手说道。
“啊？”
哈利多少有些不情愿，毕竟刚刚那番交代虽说重要，却也着实花了一番时间。在眼下这种紧要关头，拖拖拉拉可是会出人命的。
可玛卡既然那么说了，他想了想，还是暂且松开了手掌。
“放心，不会太久的。”玛卡冲他微微颔首，随后才径直走到维莉身前道，“维莉，布洛瓦先生还好吗？这次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去和他碰个面，希望他不会责怪……”
……
“哦，时间快到了吗？”
不久之前……也就大概是哈利在禁林中遇见玛卡那会儿吧！礼堂中正心平气和地为瑞贝斯等一众“新人类”解释规则魔法之奥秘的女巫克恩像是突然感觉到了某种变化，蓦地抬起了头。
而后厅中的众人就见头顶上原本一片灰蒙蒙、彷佛是早已损坏了的魔法天穹瞬间似拨云见日一般，开始显现出外界天空的模样。
是的，就像曾经的那座霍格沃兹礼堂一样。
只是大家在那里看到的景象，却是先前还被人刻意留出的城堡正上方那一小片无云晴空，此刻竟不知为何也开始被阴云所吞噬。
是克恩放开了此前的控制吗？
不，很显然，不是这样的。
她刚刚，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什么‘时间快到了’？”先前只一门心思想着拖延时间的赫敏，这时却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此次始终没有搭理过赫敏等人的克恩，到了这会儿，也终于看向赫敏道，“既然你们并不认同我的做法，那就算我们可以不是敌人，但至少也不是朋友吧？明知道你们会来加以阻挠，我要是还什么都告诉你们，那我岂不是太傻了？”
克恩在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倒是依旧平和如初，甚至从她那越说越是流利顺畅的现代英语中还能听出些开玩笑似的语气来。不过，在与先前对瑞贝斯一行的说话方式对比起来，还是能很明显地听出那份主观上的疏远的。
只不过，像这种无所谓的细节，赫敏已经没功夫去一一细品了。因为当克恩主动点明这番态度以后，她忽然意识到，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别看刚才对方好像对她们一行人全无防备，硬是当着她们的面毫不避讳地说起了“规则魔法的奥秘”这种珍贵无比且又意义非凡的魔法知识来。
可现在看来，那点知识虽然重要，乃至能为像赫敏和卢娜这样已经初步接触了规则魔法的巫师进一步扫清今后的道路。然而这种层面的“提点”，却是对她们当下所需面对的现状没有任何实际帮助的，反而还能让她们得以看清实力的差距。
而到了此刻，当真正能为赫敏她们的行动带来帮助的变化忽然出现的时候，她反而不说了。
“不得不承认，你说得没错。”赫敏深吸了一口气，也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就听她道，“但有一句话你还是说错了。”
“什么话？”克恩看着她，问道。
赫敏停顿了下，视线却仍放在别处，显然是在防备着那可能存在的类似摄神取念的魔法或能力。
不过她的语气，这次却是再没有丝毫地避让……
第二千六百七十三章 欲行，又止
“我们确实不可能成为朋友，因为从一开始起，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注定只会是敌人了！”
赫敏这话，基本上就等于是在公开宣战了。
按理说，正式向对方摊牌的时刻，本应来得更晚一些才对——最起码是该等到哈利带着玛卡一起赶到的那一瞬间的。
然而此时此刻，赫敏在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却甚至连哈利是否已经寻到了玛卡都不知道……
这可不像是那位素来以理智着称的赫敏·格兰杰小姐会做出来的事情！
毕竟这样做，根本就不符合她自己先前所制定的计划。
但是……
但是。
但是当赫敏再度回到了这里面对女巫克恩的时候，当她看到又发生了预料外的新变化的时候，她忽然就发现自己恐怕不能再按照原先的计划去拖延时间了。
也许哈利最终会没办法赶在这里发生首次减员前抵达，也许最终伤者……抑或是亡者，会比预想中的要更多。
甚至也许，到最后会连一个人都无法活着离开霍格沃兹！
但这每一个“也许”，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赫敏已经想明白了，既然本就必须要面对一场不对等的赌局，那就不应该再去考虑什么最稳妥的策略了——那样的思考，反而才是最不理性的行为，之后等着她的，多半也将会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于是现在，她所能做的其实已经只有一件事了，那就是即使大家最终都将在这里牺牲，她也要把结束这场灾难的可能性，给提升到最高！
想要战胜眼前这位“死神”，不拼命是不行的。
“卢娜，布阵！”
这世上没有必胜的策略，也没有万全的谋划。
“其余所有人——”
虽然最初一个阶段没能按照计划来实行，虽然整个计划也因此根基不稳，显得摇摇欲坠。
可事实上，这里的大家，要做的事情还是没有变的……
“呼神护卫！”
所以在赫敏一声高呼之下，周围的罗恩等人便同时抽出了自己的魔杖，齐齐施展出了守护神咒。
一时间，以守护神最为引人瞩目的纳威的雄狮为首，一众银白色拖着光带的动物自大家魔杖的杖尖飞奔而出，在挥洒着银辉凌空飞舞间分别落向了正在后撤的卢娜的四周，将她隐隐护在了最中央的位置上。
“纳威，这里就交给你了。”
一边这么说着，刚唤出了守护神的赫敏就已经迈开了步伐，在重力符文卡片的加持下，瞬间加速朝着克恩所在的方向冲了出去。
于此同时，大家自然也再没什么好犹豫的了，除了卢娜和纳威以外，其他人立马也都一并跟了上去。
这场一再被延后的战斗，终于是拉开了序幕。
……
若将时钟的指针，重新拨回到玛卡与维莉交谈的那一刻，那么起码事实证明了，哈利的急切之情无疑是正确的。
如果他知道了此刻霍格沃兹礼堂里正在发生什么事的话，相信他的心情，一定还要比现在更加焦躁十倍百倍！
然而不管怎么说，只要他尚未真正踏过城堡门口的那道隔绝一切的黑雾之墙，他就不可能知道里面的真实情况。
“玛卡！”
看着不远处正在和白发的少女说着些什么的玛卡，哈利忍不住又喊了他一声。
玛卡随之稍稍转过头来，并冲着他复又一笑。
“再等一下，马上就好。”
“那你……快点。”哈利这样说着，再次扭头朝城堡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整个人都涌现出一种焦虑不堪的氛围。
但玛卡却是从容依旧。
“……刚说到哪里了？”他回过头去看着跟前的维莉，顿了顿道，“哦，是恩斯和亚历山大，这两个少年都是前景远大的年轻巫师——他们一个是冈特家族的末裔，另一个则是着名的魔杖制作人希柯巴·沃尔夫的后代，说起来也都算是落魄的‘名门出身’了。特别是恩斯，这小子获得了萨拉查·斯来特林的传承，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维莉，你既然是要完全继承布洛瓦家族的，那可不要错过这两个潜力人才！把他们招揽到你布洛瓦家门下，以后必然会成为你的两大助力的……”
听着玛卡那有些不着重点的絮絮叨叨，维莉倒是也还算平静。就如刚才哈利与玛卡刚见到她时那样，此刻的她，也仅仅是在安静地保持着一个倾听者的身份。
作为一个在直觉上也许并不亚于曾经那个卢娜的少女，哈利能够感受到的迫切，她自然不可能不有所感觉。
但她只是默默地听着，也就是偶尔轻轻地抿一抿她那小巧而精致的嘴唇，微不可查地显示出她内里其实未必有表面上表露的那么心定神宁。
“……嗯，再说下去，哈利就该急死了。”也不知又啰啰嗦嗦了多久，玛卡终于在停下来看了哈利那边一眼后说道，“我们也该去办正事了。”
而也正是直到这一刻，自初时起便始终一副平静模样的维莉，眼中才隐约闪过一丝慌乱。
就见她离开先前一直轻扶着的树干，忽地伸出小手，前走一步一把揪住了身前玛卡的衣袖。
“……玛卡。”
少女轻唤，带着前所未有的情感。
那似乎是一种患得患失……又或是，比那还要更明确的情绪，清澹却又炽烈。
抓着袖子的那只小手，攥得格外地紧，玛卡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但是她没有松开。
“噢，对了，还有一件事。”但玛卡对此只是微笑着，突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抬了抬头，“要是你什么时候遇见了戴尔菲，记得替……”
话到途中，他却又莫名打住，想了想之后还是摇了下头。
“算了，说了这些，已经足够了。”
玛卡边这么说着，边又轻拨了一下少女攥着自己袖管的手。这一次他稍稍多用了些力，少女似乎也从中感受到了他的坚决，最后终究还是松开了手指。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我保证。”玛卡直视着少女的双眼，柔声说道，“只不过，记得刚才我和你说的那些话可不要再告诉别人了，就当作是我与你之间的一些小秘密吧……嗯，这次是真的该走了。”
第二千六百七十四章 赫敏她，开始祈祷
这场战斗不应该就这么草草结束的，就像它本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上便仓促地开始。
于是，如果说这世上每一个不尽人意的结局，都必然对应着一个同样不尽人意的开端的话……那么或许，面对这样一场惨败，大家这心里面多少还能容易接受一些。
毕竟，到此为止终究是还没有牺牲者出现，这无疑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当然，上面的那个“大家”，肯定是不包括赫敏在内的。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身为计划的制定者，却主动打破了事先的约定。要说她的临时变卦能为大家带来更多的优势还好，可结果却是这样……
哪怕这里并不会有任何人来指责她，她自己心里也不会好受。
但是……
“虽然没想到真正动起手来，我们会如此地不堪一击。可至少，在主动向那样的‘怪物’发起攻击后，还能活着躺在地上像这样东想西想，这恐怕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即使这明显只是因为对方似乎根本没有兴趣来夺走我们的生命。”
赫敏倒下的位置有点偏。
这是由于她刚刚在最后一刻勉强从最前方赶回来，替卢娜挡了一次攻击的缘故。
在有反重力场加持的快速移动中硬吃了一道强力冲击，不光精神层面受到了创伤，就是身体也像是勐地撞上了一堵高墙，光是反震的力量便足以令她倒飞出很远了。
虽然说，那道冲击其实也不过只是克恩随意释放出来的范围式精神波动而已，甚至连正儿八经的魔法都算不上。
或者说，到了克恩那种程度的巫师，或许哪怕是随随便便的一举一动一个念头，都能变成极为可怕的魔法了吧！
没见门口的那堵黑雾之墙又被瞬间轰散了吗？
于是，赫敏现在就只能贴着墙壁缩在墙角里，那份像是全身的骨头都断成了好几节的疼痛感从身体的各个角落齐齐涌现，让她有种快要窒息的错觉。
“对了，卢娜……卢娜还好吗？”
记得刚才她自己便是最后一个倒下的人了，在此之前，其他的伙伴们都早在那场短暂、却有进无退的作战过程当中陆续失去了战斗能力。
不过，卢娜应该是他们当中唯一一个，一直到最后都还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的人了——她是负责在后方布置魔法阵式的人，一旦遇到危险，大家都需要尽可能地去保护她，就像刚才的赫敏一样。
虽说由于败势来得实在太快，卢娜最终还是没能及时布好阵式并将其发动——那原本该是在哈利和玛卡都在场的时候才去布置的，在刚刚的局面下，来不及或许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她至少确实是没有受什么伤。
“是了，刚刚我只是一把将她推到了一边，那道冲击她应该是也避过了的才对……”赫敏在心中自语道，“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虽然浑身上下仍是剧痛不已，但心急于知晓卢娜那边情况的赫敏，还是咬着牙扭头往另一边看了过去——这不仅仅是在担心卢娜是否也受了伤，更重要的是，她还想知道女巫克恩此刻的动向。
“嗯？卢娜也倒在那边的地上没有起来……她到底还是被波及了吗？不，应该是没有的，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么……是的，毕竟卢娜只要不犯迷湖，在关键时刻往往还是很有头脑的，这时候即使自己没受伤，也不能真像没事人一样一个人爬起来了……那么，‘那个女人’呢？”
将视线复又移向前方的稍远处，随即赫敏便看到，那道刚刚才将她们这一行人随手打趴的身影，此刻却只微抬着头，定定地注视着上方的魔法穹顶。
如果天花板上所显示的景象，真的就是此时此刻外界的天空的话……
“阴云的漩涡，就快要把仅剩的天空彻底吞噬了。”顺着对方的视线也看到了那番景象的赫敏，不禁在心里如此呢喃道。
阴云合拢究竟意味着什么？
完全合拢以后又将会发生些什么？
先前在明知时机不对的情况下还临时篡改了计划主动出击的赫敏，其实就是为了想要把握住这番变化中或许隐藏着的可能性。只可惜，临到头来不仅没能抓住这次机遇，连那变化背后的真相，她也仍旧一无所知。
就在赫敏心头涌现出一股无比的挫败感的时候，在她与克恩的视线中，上方的阴云终于彻底聚拢了起来——
“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已经……没办法了吗……”
克恩的声音，与赫敏的低语几乎同时响起，只是一个难得带上了几分喜悦，一个却只余下了满满的失意。
虽然赫敏仍然很好奇，那阴云的变化对女巫克恩、对这个世界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她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
所以她垂下了头，只双眼微闭，细细品味着身上的剧痛，胸闷得分不清到底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然后，一道微弱、但却在这时刻显得尤为突兀的魔力震荡忽然勐地自不远处扩散开来，令得礼堂内所有还留有意志的人，尽数浑身一颤。
“卢娜？”
是卢娜！
不，应该说是卢娜从先前起就一直在布置、但终究没能来得及在战斗中发动的那座符文图阵——她启动了那座阵式！
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启动图阵？为什么在这个时候？
没有谁会比赫敏更清楚那座阵式的作用的了，因为那就是赫敏亲手设计的。只是，要让那座图阵发挥出作用的前提，必须得是哈利及时赶来才……
“哈利？”
赫敏没有将垂下的头重新抬起来，但在凌乱的刘海之下，她的双眼却是勐地一亮。
“哈利到了！”
如果说，连她临时更改计划导致局面一发不可收拾的事情，其实也都在玛卡的计算之中的话，那就多少有些不可思议了。
但是赫敏愿意相信这样的不可思议，因为如果哈利真的来了，这也许就意味着事情还有转机！
赫敏低着头，第一次向那飘忽不定的命运开始祈祷。
第二千六百七十五章 走走停停走走
“世上总有人会不相信命运，只因为他们看不见它。”
说出这句话来的，是一位曾经相当着名的先知——这指的当然不是那位占卜时总是显得很不靠谱的西比尔·特里劳妮教授，而是她的高祖母，卡桑德拉·特里劳尼。
由于这句话常被印在很多近现代占卜学丛书的扉页，其中就包括了霍格沃兹的占卜课选用课本。所以即使并非心甘情愿，可但凡上过学、且出于各种原因选修过占卜课的巫师，就基本上都曾看到过这句话。
而像赫敏这种嗜书如狂的优秀学生，那就更不用说了。哪怕她从一开始就并不喜欢占卜学的内容，但若只限于这句话的话，她显然也早就读到过不止一遍了。
不过，相比起这句近代魔法界几乎人人皆知的名言来，很多人却并不知道，这句话实际上是节选自卡桑德拉先知所遗留下来的一本占卜笔记当中的。
也就是说，它的后面，其实还有补充——
“……所以我们需要祈祷。”
侧卧在冰冷地板上的卢娜就像是听到了赫敏此刻的心声一般，在轻抚身前地面的同时，嘴里小声地呢喃道：
“因为只要有人祈祷，就一定会有人去努力实现——人与人就是像这样连接在一起的。而或许这，就是所谓‘命运’的真相。”
孕育出了一句传世名言的那本笔记，本身却并不如何着名，这就是占卜学书籍的通病了。毕竟那种文献里边，有着太多不明所以的词句，普通人看了通常也只会感到如坠云里雾中。即便是以嗜书闻名霍格沃兹的赫敏，也未曾读过那本被塞在了校图书馆某个书架角落的小众笔记。
不过卢娜却是读过了的。
“所以我们可以相信命运，因为这就和我们在面对危机却无能为力时，便能去相信朋友、家人以及所爱的人一样。”
晦涩的力量在礼堂之中涌动起来，那是魔力，是突然间被高频乱序的震荡搅动，然后一下子就变得杂乱无章起来的活性化魔力。
其实说起来，赫敏所设计的这座阵式不仅并不复杂，反而是她至今为止所设计的最为简单的一幅了。
持续且高强度地搅乱魔力虽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现如今的赫敏要想做到，却是并不算难。以至于它甚至都不是一座“符文图阵”，而只是一些古代魔文组合的呼应排列罢了。
但若它被用在哈利身披隐形斗篷登场的时刻，却是刚刚好！
“真的是哈利来了吗？真的是哈利来了吧？”稍远处的赫敏在心中不住地自语，“巫师的探测能力，永远都只基于对魔力的感知，无论克恩有多强大，在这一铁则之下也不可能例外。于是在这样的魔力乱流中披着隐身衣行动，就像是在带锁的门上又加了一道保险，这就是我们拼着命创造出来的，只属于哈利一人的机会了。”
……
“玛卡，又怎么了？”
就在不久之前，刚刚离开了维莉所在的森林中心的哈利，终于是与玛卡一起穿过了剩余的树林，来到了这边新生树海的边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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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就是城堡的跟前了，只是先前被维莉弄出来的那片几乎霸占了整个学校前庭的林木给挡了个彻底。一直到这会儿，才总算是从逐渐稀疏的绿意间，重新望见了几缕只属于墙砖的灰。
“噢，是又看到熟悉的面孔了。”听得哈利询问，玛卡便伸手指了指左边，“瞧！那里。”
哈利闻言往那边一看，果不其然，在远处一棵树的高高枝杈上隐约正有一道身影垂足而坐，看起来还有些悠闲自得。
“啊！是格欧费茵小姐……她怎么在那里？”哈利愣了一下，感到有些疑惑，因为这显然并不符合计划中的分配。
按照赫敏事前关照，萨芬娜应该尽可能地留在城堡门口附近。这样不论哪边有了麻烦需要帮助，她作为一个队伍中的高战力之一，就都能及时予以驰援。
嗯……其实非要说的话，萨芬娜所在的那个位置倒是也能算是城堡门口的“附近”了，只是多少……是远了些。
哈利正这么想着，却不料说完那句话的玛卡在顿了顿之后，便已经主动往那边迈步走去。
“等、等等……”
老实说，哈利实际上是不想过去的——哪怕他心里也有令他在意的疑问。毕竟，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前往城堡礼堂了，在为他制定的行动计划中，并没有与萨芬娜搭话的环节。
“说起来，在过来的这一路上，玛卡是不是有点儿太拖拖拉拉了些？”
在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的同时，哈利到底还是也跟了上去。
“格欧费茵小姐，你好！这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来到了树下的玛卡略仰着头，微笑着与对方打了个招呼。
不过很显然，萨芬娜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波特先生，你找到他了？”树上的萨芬娜看了一眼玛卡身后正在过来的哈利，随即便反手往后头一指道，“既然找到人了，那就快过去吧！说实话，我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在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她的视线往头顶上飘了一下。看起来虽然被树林包围，但是她也察觉到天空中的变化了。
“嗯，我们这就去！”
见萨芬娜刚一碰面就催促着出言赶人，倒是合了哈利的心意，当即附和似的跟在后面说道。
只是他正想顺势拉着玛卡转身就走，却反被玛卡给拽住了脚步。
“还有一句话，说完就走！”玛卡冲他点了点头，而后才重新抬头望向萨芬娜道，“格欧费茵小姐，你是在为是否要去支援维莉而有些犯难吧？去吧！她正需要你的帮助……赫敏和卢娜那边有我们就行了。”
“麦克来恩……”
萨芬娜看了玛卡一眼，又稍稍回了下头，朝着城堡方向望了望，最后将视线重新移回到了玛卡的身上。
“我不喜欢你……各种意义上的，”她颇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既然是你说的，那我就去了。”
话音未落，萨芬娜从树杈上站了起来，而后轻轻向前一跃。在凭空产生的黑炎包裹全身之际，无声地便一路向前消失在了前方的树海之中。
“好了，我们走吧！”
玛卡转过身来，看着哈利如此说道。
第二千六百七十六章 她在看着你
“玛卡，那我这就进——”
“嘿，哈利！我说，你打算就这么进去吗？”
“那……不然呢？赫敏之前说了，让我什么时候赶到就什么时候进去，最好一秒钟都不耽搁！说实在的，我们这一路上已经花了太多的时间了……”
“那也不能硬闯不是？你看这门前……包括城堡里那几乎充斥了所有空间的黑色雾尽，这可都是与女巫克恩的感知有着密切关联的玩意儿！说得更形象一点，它们就像是连接着她本人的意志、并不断向外延伸出来的精神触手——任何接触到这些雾气的生命，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她察觉。现在，你还准备就这样一头闯进去吗？”
“可是，那我该怎么样才能……”
“咦？哦，这个一会儿再说，因为我觉得你现在最好先……让一让……好了，看来现在你可以进去了。”
……
刚刚在门外发过的那一番对话，此时又不禁在哈利的脑海中浮现起来。明知道这会儿根本不是去想这些的时候，但是哈利却偏偏很是有些在意，以至于那一连串的画面就在他的脑袋里挥之不去。
他在意的并不是像“玛卡是怎么知道城堡里的黑雾就相当于是女巫克恩感知能力的延伸”这种事情，虽然说，这个问题现如今也同样十分地重要。
哈利在意的是，就在刚刚那最后一刻，入口处的那堵黑雾之墙居然就那么被人从里面给破开了！在将之前那一路上玛卡的几番拖沓一并联系起来之后来看，那时机也未免太巧了，巧到让人很难觉得那真的就只是一次巧合！
但是……
“但是先前玛卡那每一次的额外举动，也确实都有着相应的道理——他和维莉的对话我听到的不多，但好像都是在嘱咐身为下一任布洛瓦家族之主的维莉今后该如何处理一些事务；而在那之后，在格欧费茵小姐那里的停留，则更是对赫敏这个计划里的一些意外情况作出补救。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是很重要的事情……”
正这么想着，忽然间，披着隐形斗篷的哈利脚步一顿、勐地闭上了双眼。在停顿了几秒后，才将眼睛重又睁开。
“不！我可不能再想这些东西了……要把精神都集中起来，把精神集中起来……敌人，就在前方了！”
虽然已经进来了，但从踏进来的那一刻起，哈利就不敢抬起头明目张胆地去观察此刻礼堂内的情况。赫敏早先就已经提醒过了，人的目光中也是包含着精神的力量的，而像克恩那样的巫师，恐怕在视线接触到对方的那一瞬间，自己就会被发现。
到了那时，不管是他的隐身斗篷还是赫敏与卢娜的魔法阵式，就都不管用了。
“说起来，在我进来的刹那间阵式就被启动了……这就说明，至少卢娜……或者是赫敏，她们中有一个一定还没事。很好，就这已经很好了，起码很快就已经确认到了其中一个人的安全。”
哈利低着头，屏气凝神地一步步向前，尽可能地不发出任何的声响。
在动手之前，一切魔咒都是能不用就不用了，于是他能够依赖的便只剩下了自己的身体。
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一步都不能踏错。
“她有发现我……吗？”
虽说已经竭尽全力地做足了准备，赫敏也说了，他们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刚刚玛卡不是都平静地目送着自己进来了吗？要是这样都失败了，那大概也就是命了。
“心脏跳得太快了，得尽快平复下来，这也有可能成为失败的因素……”
哈利轻轻捂住了自己的胸膛，又停了一停，这才继续微踮着脚迈步向前。
“前面谁？啊，是纳威！他……他的胸廓还有起伏，好像只是晕过去了……还好，他没事，还好……”
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从哈利那被刻意压低了的视野前方突然出现，令哈利不由得心头一跳。尤其是正隔着一层隐形斗篷，虽然依旧能够看到外面，可就像是在眼前蒙上了一条极薄的薄纱一般，终究是有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感觉。
幸好，他还是确认到纳威的呼吸了。
“看纳威倒地的姿势，他应该是原地晕倒的……是守护神承受了过于强大的攻击，导致他的精神支撑不住了吗？嗯，他倒下之前，好像正朝着那个方向……”
即使这会儿心中满是担忧，但在多看了昏迷中的纳威一眼之后，哈利还是抿着嘴默默地从其身边走了过去。
能有幸看到纳威似乎并无大碍就已经很好了，而再接下来，他或许还会见到第二个、第三个倒地不起的同伴，其中甚至说不定还会有已经牺牲了的熟悉面孔……
大礼堂里很安静，安静到他只有强迫自己不去深思，才能暂时性地忽略掉像“这里已经发生过了一场战斗，并极有可能出现伤亡”这样的事实。
因为他眼下所要关心的，就只有自己的任务了，其余一切都不是现在的他该去考虑的事情。
“啊！是卢娜！”又看见了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影，“她也在昏迷当中吗？这么说，是赫敏启动了阵式？”
虽然哈利太想抬起头去环视一周了，哪怕只是快速地扫过一眼也好！这只是为了能够尽快地确认大家的安危，所以就算没有看到“那个女人”的具体位置，他也是愿意的——倒不如说那样正好！
只可惜，他不能那么做，所以他只能在心中暗暗焦躁。
继续走吧！
别想那么多了，继续走吧！
然而，也正是在哈利再度抬起脚，打算绕过卢娜的身体接着向前走的那一瞬间，地上的卢娜倏地两眼一睁，直直地看向了他。
怎么回事？卢娜醒了？她看得到我？她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一连串的疑问在哈利脑中一闪而过，然后，他竟听到卢娜的声音蓦然间从自己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哈……利……”
“哈利……快逃！她正在……看着你！”
第二千六百七十七章 决断与莽撞
逃？
不，事到如今，已经无处可逃了！
这场计划本就已是一场倾尽所有的豪赌，别看队伍中的大家似乎仍各有各的态度，却也都是打从一开始就抱着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心情参与进来的。
而其中，当然也包括了他哈利·波特在内。
退是不可能再退了，之前那次就算是有玛卡帮忙，结果能够所有人都全身而退其实也是运气居多——或者也可以说，实际上还是那女巫克恩无意多费手脚，所以才随手放了他们几个一马。
而到了这一回，要说还能在如此深入的情况下搞什么“战略性撤退”，连哈利自己都不信。
那么，也就是说……
“即使被发现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上了吗？”
一闪而过的思绪更甚于电光石火的短暂，以至于在卢娜的话音蓦然响起的那一瞬间里，哈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都想到了些什么。
他只是明白，有些事情就算明知道极有可能会以失败告终，自己也不得不去先做了再说了！
“就算你正看着我又怎么样？就算你是无比强大的古代巫师又怎么样？事到如今，我可不会再退缩了，也不想再退缩了！如果我真的敌不过你，那就让你的魔法将我撕个粉碎吧！可要是你不能……只要我还留有一口气在，我就要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瞬息间，哈利终于勐地把头抬了起来。
他已经不打算再像一只老鼠一样躲躲藏藏了！他不是那贪生怕死的小矮星彼得，他是勇敢的、坚定的、能为自己的亲人和朋友而牺牲的詹姆·波特和莉莉·尹万斯·波特的儿子，波特家最后的男人！
当哈利一把扯开隐形斗篷，将手中的宝剑笔直前举起来的时候，仿佛有万丈金红光焰从他的童孔之中喷薄而出。那是格兰芬多宝剑给予他的肯定，他是从荒芜的沼泽里走出来的那个男人的传人。
“决斗吧！名为‘死神’的女巫！”
哈利将换到了左手里的那根魔杖远远地扔开了，因为那支魔杖不属于他。既然计划已经不可能成行了，那么至少在这决定生死的最后一场战斗中，他要使用自己的魔杖！
冬青木的杖身，凤凰羽毛杖芯，十一英寸长。
即便是用真正的老魔杖来换，他也不会将它交给任何人，更何况是一支赫敏临时给他用来执行计划的“冒牌货”呢？
这就是哈利·波特一贯以来的临场决断能力，也是赫敏很早以前就对玛卡说过自己非常羡慕，却至今为止都学不来的、哈利所独有的天赋才能。
看吧！
直视一位强大的敌人，并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那个女人正一脸从容地在那里看着他，可单是用眼睛看，就能吓退他吗？不，并不能！
哈利·波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格兰芬多，就这一点，谁都无法令他改变。
随手抛出的魔杖远远落地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清脆，它叮叮当当地弹动了几下，而后骨碌碌地滚远了……
说起来，每个人所拥有的天赋，实际上也未必都是好的。
就如哈利的这种决断力，在很多时候看来其实都可以和“莽撞”划上等号，毕竟人所作出的决定是否能够成功，都得取决于决断者的选择是否是正确的。
假如哈利的每一次决断，都只是在运气的怀抱里翻滚徜徉，那自然会是一个非常糟糕的习惯，也难称之为“才能”——
“唰！”
利刃破空的声音在礼堂中回荡开来，又与下一声交相重叠，朴素但却非同寻常。
因为除却无比锋利的剑刃，此刻还有凌冽的剑光在凭空闪烁。那好似霜斑在空气中穿插隐现的画面，正是格兰芬多宝剑与其主人意志相合的最佳证明。
在哈利舞动宝剑的身姿终于隐隐约约堪与当年的戈德里克重合起来的时候，即便是手握死亡的死神，恐怕也是不愿意去平白挨上那么一剑的。
但是……
当一个传奇，遇上另一个传奇的传人，此番历史性的碰撞，却好像……并没有字面上这一番描述所烘托得那么激烈？
或许……不，应该说是“显然”。很明显，二者之间确实是存在着不小的实力差距的。而这份差距，哪怕是哈利此次意外爆发，也没能缩短到可以让他斩获胜机的程度。
女巫克恩的身周隐约有流光在旋绕，乍泯乍现的绿色光芒，蕴含着比杀戮咒还要更加浓烈的死亡的气息。
哈利的动作变得比以前更快了，快到让人看不清他的具体位置。明晃晃的宝剑剑身在随着他的动作而来回闪烁穿梭，可以让旁人明白，格兰芬多宝剑似乎拥有抵挡那些致命流光的能力。
但也仅仅是这样了。
他的剑锋触碰不到敌人的身体，他闪电般迅捷的剑光也不行。既然触碰不到，那么就算只是想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印记，都是不可能的事。
然后忽然间！
“锵啷——”
一声金属交击般的脆响终于结束了那一记又一记的虚无破空声，高速移动中的哈利的朦胧身影忽然一个踉跄，而后十分突兀地空着右手，在礼堂中央的过道上停了下来。
也许那柄宝剑的历任主人当中，很多人都曾有过比哈利更为夺目的战绩，做到过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必须得说，刚刚的哈利做得已经足够好了！
只是还不够，或者说，敌人实在是过于地强了……
所以，宝剑去到了更强者的手中。
“‘鲁莽之剑’，倒是许久不见了。”克恩捏着剑身，低头看了一眼，发丝如脱钩的纱帘一般无声滑落，遮住了她的视线，“它确实，很适合你，可惜了。”
莽撞的决断，似乎将局面引向了绝望。
刚才就说了，假如哈利的每一次决断都只是在碰运气，那显然是无法将其称之为“才能”的。
然而，当一个人的鲁莽背后所依赖的不再是所谓“命运的指引”，而是一份“有逻辑的智慧的引导”的话。事情的性质，便又变得截然不同了起来。
“曾”几何时，在暗中为他作出引导的人叫做“阿不思·邓布利多”；
而到了现在，取而代之的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