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六百四十八章 未卜先知
“又一批勇士抵达霍格莫德了吗？我知道了……先让他们在这里歇歇脚吧！记得从门口的柜子上取三枚符文卡片带给他们的领队……好的，谢谢！也祝你们好运。”
再次目送一位联络员巫师从门口处离开，看着对方那风尘仆仆的背影，赫敏不禁叹了口气。但在这之后，她便又低下头，投入到了制作尽可能多的重力陷阱符文卡片的繁复作业中去。
而在离她不远处的窗边靠墙位置上，原本作为客人来到这里的老管家，此时也已经接手了一部分原属于赫敏的工作。
做了一辈子管家的他在处理起这些统筹工作来的时候，几乎就不存在什么障碍，甚至大部分时候比赫敏都显得更加地熟练。
然而，在效率比原先已高了不止一筹的情况下，赫敏却反而显得愈发地沉默了。
因为，经过之前那番交谈以后，又一层看不见的阴影已然覆盖在了她的心头，闷得让她感到心慌。
所幸她好歹还记得，现如今她可是这里最不能慌的人了，没有之一。因此她只好将所有焦虑全都憋在心里，只在房间里只剩两人的时候，才轻轻地叹息一声，以稍解心头郁郁。
“啊！”
突然间，只听赫敏一声短暂的轻呼。
下一刻她便停住了笔尖，然后将手头绘制了一半的那枚卡片随手扔到了一旁的废纸篓里，并习惯性地重新又拿过了一张新的空白卡片放到了眼前的桌面上。
然后，她才微微一顿放下了羽毛笔，随之缓缓直起了上半身。
“哈利他们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她兀自都哝着，一边用左手在一直握笔书写的右手小臂上轻轻揉捏了几下，那酸胀的感觉令她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另一边的老管家当然是听到了她这句话的。不过老人家显然明白，她只是想这么自言自语一句而已，并没有想要谁来给予她回答。
毕竟，现在就算莎拉的联络来了，她暂时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去了……嗯，去肯定还是得去的，否则就必然会令哈利他们陷入绝境。但如果要说完成原本的计划……说实话，在从老管家口中了解到了有关“女巫克恩”的那些情报之后，她心中的那点儿把握已彻底被降到了最低点。
“管家先生，”果不其然，赫敏很快就将那句滴咕放在了一边，并扭过头去转而道，“贵家族的增援部队应该也快赶到了吧？”
“嗯，差不多该到了——”
老人家正这么说着，忽地就见窗外飞进来一只猫头鹰外表的守护神，迅速且无声地停在了他桌子一侧的窗沿上。
跟着，一连串的法语从那只洒落着银辉的猫头鹰体内流淌而出。老管家偏头聆听了片刻，并在之后又看着对方灵巧地振翅飞起重新飞向了天际，口中同时道：
“很巧，主体部队送来消息，说大约半小时后就将抵达霍格莫德附近。另外，五支侦查队伍已经分别赶往了预定的前线位置，一十五支精英小队也在途中依次离队自由驰援小天狼星给出的战线薄弱点了……”
在说话的同时，老管家就已经重新伏桉处理起了手头的工作，竟仍从容不迫没有半点混乱，其能力可见一斑。
赫敏认认真真地听完了他的叙述，又仔细想了想，而后才道：
“一直以来，都多谢贵家族的帮助了！要是没有布洛瓦家族至今为止以各种形式施以援手，只凭我们的力量是根本不可能走到今日这一步的……哪怕绝望似乎一直都伴随着我们的脚步，可是至少，是贵家族、以及所有帮过我们的大家，使我们拥有足够的勇气一点点地走到了现在。”
“麦克来恩先生给予布洛瓦家族的恩情，可远比我们所做的这些事情要大得多了，家主先生和我都是这样认为的。”老管家闻言，抬起头来笑了笑，“更何况，面对这场灾难，谁又有资格能置身事外呢？”
“玛卡的恩情……啊！”
赫敏的嘴里下意识地将此重复了一遍，随后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将她放在办公桌远端的串珠小包一把拽了过来。途中将一摞文件带落到了地板上，她都没有心思去理会了，在把小包拉过来之后便拉开拉链匆匆翻找了起来。
其实也不用找得多么仔细，因为东西本就刚放进来不久。不多时，等她的右手从那包里抽出来的时候，一支新削制的、摸起来表面仍有些粗糙的魔杖，就静静地躺在她轻轻摊开的掌心。
“老魔杖？”
老管家看到后不由得一愣，随后眉头皱了皱，又再度一愣。
赫敏这边则是轻点了下头。
“是的，老魔杖。但只是支模型，先生你瞧，杖柄上还刻着我的姓名……”她抬起手来展示了一下，“不过，它是玛卡亲手做了送给我的，就在不久之前，我们来这里的路上。”
“麦克来恩先生送的？”
老管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但脸上的疑惑之色却更浓了，很快，表情之中还多了一丝凝重。
“先生也想到了。”赫敏看着对方的神情道，“没错，我也是刚刚想到……先生说，玛卡在来的路上还特意抽空做了这个送给我，是不是……意味着什么？你知道的，他那个人，做事总是伴随着深意，让人意想不到又捉摸不透。而事后，偏是还总能证明他是正确的……”
“……这也是格兰杰小姐你们在遇到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依然能够对麦克来恩阁下保有最低限度信任的原因吧？”
老管家在说了这么一句话以后，才在赫敏稍稍陷入沉默的时间里，思索着道：
“我大概明白小姐想说什么了……是的，如果是麦克来恩先生的话，无论是再怎么细小的举动，都不能轻易忽视。更别说，偏偏还是死亡三圣器之一的老魔杖了……在这个时候，哪怕它只是一个徒具其形的‘模型’，也值得我们予以最慎重地对待。”
两人刚刚才在谈话中提到过死亡圣器，却不料在不久前，玛卡便已经亲手削制了一支“老魔杖”送给了交谈者之一的赫敏。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即使先后顺序颇显矛盾，但却仍免不了让二人先后陷入了深思。
第二千六百四十九章 美丽的古希腊女巫
“如果事实真是我们所想的那样的话，管家先生，我觉得我可能终于知道玛卡总是能够作出正确选择的秘密了！”
在说出这句话以后，赫敏就闭起了嘴，不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因为在意识到这个秘密的那一瞬间，她便也随即明白了，秘密之所以被称之为秘密，正是因为它并不能够被公开谈论。
“原来……”
片刻的沉默过后，赫敏才幽幽地自语道：
“原来玛卡那始终语焉不详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吗……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果然很多事都是错怪他了吧？”
……
“卡嗒。”
礼堂的侧厅门把再一次被人拧开了。
锁舌回弹时叩击黄铜卡扣的声音，在这死寂一片的空间里回荡，听起来让人感到有些不安。
然而，这对已经在无边的黑暗中徘回了好久的玛卡和哈利来说，就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更何况，一路原途返回到了这里，两人只需要再往前一步，便又能重新取回这段时间里被黑色雾尽夺走的视力。
哪怕明知道大礼堂内那没有半点黑雾的空间怕反倒是更为可疑，但双眼能够视物的环境，对于正常人来说显然都是要更好受一些的——这一点，连玛卡都不会例外。
只是……
“等等。”
刚迈入礼堂一步，玛卡便忽然一伸手，堪堪拦住了正想继续前进的哈利。
“怎——”
哈利微微一怔，在停步环视着四周的同时这话刚问出口，下一刻他整个人就瞬间僵住了。
时至今日，随着与格兰芬多宝剑的默契渐深，哈利作为最终唯一得到了“愤怒”认可的巫师，各方面的能力都有已然有了相当的提升。即使是他并不算如何擅长的感知能力方面，起码也要比寻常的巫师强多了！
但是，明明这礼堂内已经比先前他们来时又赫然多了一道身影，在空旷无人的礼堂中显得是多么地醒目！
可他在得到身旁玛卡的提醒之前，却愣是将她给忽略过去了？
这根本不合常理！
“那就……是‘她’？”哈利低声喃喃道，“难道说……她之前其实就一直在那里，只是我们当时‘没看见’？”
“不，我想不是的。”
玛卡微微摇了摇头，一双眼睛也同样定定地注视着那道背对着他们坐在礼堂中央的身影，顿了顿道：“没发觉吗？这里的环境……已经变了。”
如果说早先他们第一次踏入这里时，这里还是真实的霍格沃兹大礼堂的话，那么现在的这间礼堂，或许就已经是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另一处空间了。
非要说的话，这可能又是一种类似海尔波的镜像空间的魔法——要真是这样的话，玛卡是一点儿都不会感到惊讶的，毕竟这两人之间显然渊源颇深。
只不过，究竟之前那座礼堂是所谓的真实，还是现在他们身处的空间才是真的，那便犹未可知了！
“请问……阁下便是克恩女士吗？”玛卡将左臂从哈利身前收回，两只手一起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襟，这才开口问道。
于此同时，他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地往右边的礼台上一扫，不动声色地在心中暗自滴咕：“好吧！至少有一部分还是和之前一样的——那具血淋淋的恶魔残躯，仍然高高地被钉在那里，看起来令人有些心神不宁。”
那道坐在一张桌前的身影没有任何异动，也并没有给出什么回答。
“嗯，”玛卡耸了耸肩，“那么……‘请问阁下便是克恩女士吗（古希腊语）’？”
“抱歉，我正读到关键的地方，如果可能的话，还请坐下稍等片刻。”意料之外的英语自对方口中传来，虽然谈不上有多标准，但却语法严谨条理顺畅。
更重要的是，那嗓音清新悦耳、彷佛初春融雪汇聚成的山泉一般清澈透明，即使触之仍伴随冷冽，却并不会让人感到不喜。
玛卡扭头看了眼哈利，正巧后者也刚转头看他，两人的视线碰了个正着。在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两人都没再开口，只在不远处的学院长桌边随意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双双坐下。
就算最终肯定还是要翻脸——因为那本就是他俩的任务——但是至少，在最低限度地摸清对方底细之前，两人最好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虽然从这里看不到正脸，不过这位‘克恩女士’好像外貌还很年轻啊？彷佛还是个十分惊艳的大美人——起码是不比海莲娜·拉文克劳差的那种。”
因为连自己的感知能力在眼前这位跟前都变得不太好使，玛卡觉得，自己还是别去琢磨些过于重要的东西为上。于是，他便干脆顺其自然地看着对方的背影评头论足了起来。
至于自己想这些东西会不会惹恼对方这种事，多少就有点顾不上了。
好在，对方似乎既没有因此动怒、也并非是随便找个理由就将他们晾在一边，兴许……真的只是读书读到了兴头上而已。
不多久，玛卡和哈利便看到那双纤瘦白皙的手将摊开的书本轻轻合上，并终于，转过头来看向了他们这边。
那果真是一位相貌极美的女士！
她的年龄彷佛被定格在了人生中最美好的那个时间段，每一寸外露的肌肤都洋溢着生机，远远望去彷佛带着一层光晕。再配上她那件典型的古希腊爱奥尼亚式希顿袍服，看着就好像是直接从古代壁画上走下来的一般，满载着神秘的古典美。
这是一位比海尔波都更为年长的强大古巫师——眼前此情此景，每一处细节都似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个事实。
“你们来了，”女巫克恩用她那清澈的嗓音说着，“他说你们会来的，而你们也果然来了……辛苦你们了。”
莫名的话语，使得哈利和玛卡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接，于是些微显得有点儿冷场。幸而，对方大概并不在意这点儿无关紧要的小事。
就听她继续说道：
“听他说，你们似乎并不赞同我的做法？那么，我可以听听你们的想法吗？”
第二千六百五十章 进，退
如果说漫长的时间在海尔波身上刻下的是阴鸷和狡诈的话，那么它在女巫克恩身上留下的，大概便尽是雍容了。
明明是一副比身边的哈利都大不了多少的青春外表，但在她浑身上下不断散发着的气质、与那双剔透如宝石一般的水蓝色眼眸中，却都好似闪耀着只有通过悠长岁月的沉淀才能积累起来的……
“包容一切？不，虽然和‘母性’近似，但肯定不是。”玛卡暗自摇头，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最初产生的念头，“非要说的话，也许会更像是当初女王给我的感觉，但是眼前这位显然还要更……唔，‘魔法界的女王’吗？听起来可有点儿吓人了！”
是的，至少玛卡认为，从女巫克恩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显见绝非是所谓的“包容”——恰恰相反，那是一种更为强势地试图拒绝、试图隔绝所有外来意志的东西。
只不过它实在是太过致密、太过博大了，才给人以一种足以将任何人的精神都裹在其中的错觉。
想听听我们的想法？
不，别傻了！她那句话，一个词儿都不能信。
“哈利，我想我们该走了。”
玛卡这么说着，站起身来便伸手一拽哈利的衣袖，就想这么重新退回到来时的那条走廊里去。
要想撤出城堡，穿过礼堂从正门走自然是最近的了，但前提是眼下正坐在礼堂中央的这位允许才行的。
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会眼睁睁地放他俩从容离开吗？
反正玛卡是不愿去赌的，因为在经过一阵仔细观察后他发现，自己是一点儿都看不透眼前这位美丽的古代女士了。
“啊？嗯。”
有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哈利不由自主地起身，被拉着往后退去，还好如今他的身体能力已经比过去要强多了，被玛卡这么一拉、脚下却硬是没怎么趔趄。
然而还没退上个几步，他便发现玛卡又停下来了。
“怎么——”
“‘门’关了。”
算算距离应该还要个十来步才能退到侧门口，再然后就是堵在门框内的黑色雾尽了，从这里退回到走廊上去，就必须踏入那黑雾当中。
此时此刻，那被淹没在黑雾中的侧厅门其实没有关上——虽说看不到，但玛卡所说的“门”，指的其实并不是它。
他只是在往后退去的时候，突然间便察觉到了身后涌动的黑雾里那一直在随之不断激荡的魔力，一下子竟变得比刚才要汹涌激烈了许多。虽然不确定那具体意味着什么，可他觉得，还是先别进去的好！
很明显，这就是前面那位在委婉地向他俩传达自己“留客”意图的一种方式了。
当然了，要是他们两人都没有察觉到而依旧退进了雾尽之中……连这点儿感知能力都没有的人，大概也没资格让她特意挽留了……吧？
玛卡摇着头笑了笑，并放开了哈利的袖管。然后这一回，他只在哈利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随即便迈开步伐，干脆就大步流星地朝着礼堂中央走了过去。
“克恩女士，刚刚你是想问我们的想法吗？好吧……如果你真的很想听的话，其实我也不介意和你简单地聊上一聊……”
“你说的，会是我想听的吗？”
女巫克恩一脸平静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的目光，让玛卡有些看不懂。但是对方这句话他倒是听懂了——毫无疑问，对方并不想听他来说。
“呃，”玛卡立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驻足思考了一下，而后便耸了耸肩道，“那……好吧！如你所愿，女士。”
说到这里，玛卡扭过了头，朝着还停留在原地的哈利看了一眼，然后撇了撇头冲后者示意了一下。
原本他似乎是想由自己去顶住那位克恩女士的“淫威”的，那样哈利兴许就能先一步从这最危险的地方离开了，之后无论要做什么事，显见都能方便很多。
只可惜，女巫克恩好像……好像对他并不感兴趣？
“克恩……呃，女士。”哈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视线从玛卡身上重新转向那神秘的古希腊女巫，有些迟疑、却又开始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你想听什么？我的想法？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说的，但你要是想听……那我就说说！”
在说起这些话的同时，哈利已如适才的玛卡似的朝着前方走去，步子迈得也一步比一步更大。看得出来，他心中的压力其实是很大的，但在内心的不断自我鼓舞间，勇气已经渐渐克服了对方给他带去的那份重压。
只不过在与玛卡擦肩而过之际，他终究是没有像刚才的玛卡那样有所示意——哪怕只是交换一个眼神——因为他到底是已然没有任何的余裕了。
“我记得，海尔波是为了你才引发这场可怕的灾难的吧？前不久我又听说，你还打算利用这场灾难，将所有人类都变成活尸……”
玛卡看着哈利在自己身旁一步步地走过，每一步都好似要将地板踩个窟窿出来一般地用力，辅以他那越来越重的语气，整个人走路的动作虽然看起来有些僵硬，但却也渐渐积累起了一股颇有声威的气势来。
哈利这是想要靠言辞将对方驳倒吗？
当然不是！他可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
他现在大概只是想要硬着头皮，把自己胸中一直憋着的那口气给释放出来，然后再不顾一切地打一场罢了。
没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格兰芬多宝剑，连剑尖都已经微微颤抖起来了么？那是他握着剑柄的右手已经将力气使出了十成的最大证明！
“看来哈利是没想给我机会，看能不能先腾出个人来避到暗处了……”玛卡看着他的背影，一边暗暗观察四周情况，一边在心中自语道，“当然，好像也确实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啊？”
在那位克恩女士的面前，一切小动作似乎都是没有意义的，对方那彷佛无处不在的精神力量，几乎令玛卡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而到了现在，”哈利沉声说道，“你终于亲自出现在我们面前，却竟然还好像并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反对你？”
第二千六百五十一章 “光明的未来”
假如有得选，那么大概即使是哈利，都不会愿意在这个时候就将自己的敌意向对方表露无遗的。
这既和事先赫敏所制定的方桉不符，也对眼下的他和玛卡，没有任何的好处。
但是，现实是没得选啊！
虽然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士”对他们是否可以离开几乎是一句话都没说——虽说走廊里黑雾的魔力反应已无声地说明了她的态度，可如果玛卡和哈利依旧能够安然无恙地从中闯出城堡，想必以她目前表现出来的态度，也不会再揪着二人不放。
然而，现如今城堡中那些黑雾，还会只是像先前那样用来封锁闯入者的双眼与感知的吗？
在真正亲眼见到眼前的“这一位”以后，至少玛卡是不敢轻易去赌了。因为他不能保证，在他和哈利两人一同返回那片黑暗当中之后，两个人都会没事。
选择，从一开始其实就只有一个了，所以起码此时此刻，哈利所表现出来的那份突如其来的强硬……无疑是正确的。
“你做得很好、非常好！”玛卡在后面看着哈利倒提宝剑不断前进的背影，心中暗暗说道，“哪怕此时握着它的人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恐怕他也不可能做得比现在的你要更好了，毕竟现如今你所面对的挑战，是连他也从来没有遇上过的！”
玛卡相信，如果哈利能够活着度过今日这场危机，那他就将彻底获得格兰芬多宝剑的认可，取代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成为它新一代的主人。
而看这样子，且不说哈利能不能做到，至少他显然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
“……克恩，我们不会允许你将你那邪恶的计划继续实行下去的！我们不允许，这世上的其他人也不会允许！没有谁会愿意把自己变成你们口中那所谓的‘新人类’……你知不知道？连那些从这场灾难中诞生的活尸们，也在反对你的这些可怕的‘暴行’！哼，也许这一切你都是知道的，你只是假装没有看见罢了！”
可能是这段日子以来，这口气真的憋得太久太久了，以至于哈利这一开口一连串说下来竟都不带喘气的。显然也正是因为如此，女巫克恩也是一直等到他终于把这些都说完了，才顿了顿道：
“你心里有很大一股怨气，我能感觉得到，并且……或许你不相信，但其实我也能理解你对我的怨愤和拒绝……”
她这么说着，一边轻轻点了点头，碧蓝色的双眸里在这一瞬间尽是温柔。
“是的，”她接着说道，“你说得没错，你刚刚所提到的那些我都知道，而且我也……确实只是在‘假装自己没有看见’罢了。”
“什么？”
哈利向那边走去的脚步终于顿住了，就在距离女巫克恩已经很近的、大概也就只剩下三、五英尺的地方。
他似乎对对方坦然承认这件事，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个女人表现得太过自然了，彷佛打从一开始，便早已预料到了一切，其中甚至也包括了今天他哈利·波特会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不明白吗？”在哈利愣住的这一刻，克恩的话却还在继续，“你看，‘他’……就明白，当初我在说到这里时，‘他’就已经意识到我作出这样的决定，其实内里也是有苦衷的了。”
在说到“他”这个词儿的时候，克恩轻轻扭头，将视线投向了后头高处，被钉在墙壁上的那道残缺身形。
这应该还是玛卡与哈利自打见到她以来的这段时间里，第一次看到她将注意力放到那具身躯之上——明明在这大礼堂里存在感最强的就是那具残躯了，玛卡和哈利没再瞥去一眼暂且不说，连她也都一句未提的话，就多少显得有些异常了。
毕竟，这位克恩女士从出现在二人面前起，一切言行举止表现得都还算是非常正常的。在这种情况下，凡是有所异样的事情，就都会显得尤为可疑——眼下在这里的如果换成是海尔波，那反而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而现在……
“‘他’……”哈利终于也跟着往礼台上方瞥了一眼，然后强行克制住了回头去看玛卡的念头，狠狠摇了摇头道，“不，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是说，你真的觉得你和海尔波到现在为止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所有人好？”
“看来你也已经明白了。”
克恩重又回过身来，看着哈利道：
“那你为什么还是不能理解呢？
充满勇气的年轻巫师，既然你能站在那么多人的最前方一步步来到我面前，相信你也是不畏牺牲、胸怀博大的那种人——请你好好想想，当今后人类社会不仅不再会有巫师和‘麻瓜’的区分，所有人都能够拥有强大到足以匹敌一切自然灾害的身体力量和魔法能力，并且还人人都能够获得超越炼金术极限的永恒的生命！
死亡将不再是绝大多数人的终点，而是所有人人生中的另一个起点！
还有，既然你刚才提到了那些在此期间诞生的‘新人类’，那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新人类的精神是互相连结的，人们既是个体的、又是一体的。那么，在由新人类所组成的未来人类社会当中，就一定不会再有无谓的歧视、残酷的纷争和不可预计的人性动荡……你说，还有什么，会比这样的未来更加令人心生向往呢？”
说到最后，即使是从始至终都平静从容如一的女巫克恩，也不禁微微深吸了口气，而后又缓缓地轻吐而出……
“代价确实是惨痛的，也让很多个人会极其难以接受，这我能够理解。”她说着，又看了哈利一眼，“如果说其实只需要你一个人的死，就能换来那样光芒四射的美好未来的话，我想你虽然会犹豫、苦恼、恐惧，但最后一定还是会愿意接受的吧？我看得出来，你是这样的人——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像你一样的勇气和胸襟的，不是吗？”
她一声叹息，最终像是在问哈利、却又像是自我提问一般轻摇着头道：
“一代人的苦痛与牺牲，换取从今往后无数代人的光明未来……值不值得呢？你们说，值不值得呢？”
第二千六百五十二章 银鹰传信
那如轻拨竖琴般清透悠扬的声音，讲述的却是鲜血淋漓的现实……哪怕再怎么悦耳，听过之后，也只会让人背后发凉的。
以整整一代人为代价，谋取“光明的未来”？
为了理想中那么一份后果难明的愿景，女巫克恩的所作所为简直教人难以想象。和她比起来，海尔波的狡诈与妄为怕是真就算不得什么了！
而更可怕的是，克恩毫无疑问是个自古至今都极为罕见的魔法天才。当一个天才花了两千年去实行一个计划的时候，无论这个计划的内容是多么荒谬异常，它的可行性，也已生生地被拉到了最高。
是的，现如今哪怕完全无法接受，但谁也不能不承认——对方口中所描绘的那个未来，已然在逐渐地成型了。
而此时此刻的哈利，甚至无法说它一定就是错误的！
“不……肯定有哪里不对劲……肯定有哪里是不对劲的！那样的未来，有谁会满心欢喜地期待它的到来？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疯狂！扭曲！骇人听闻！
哈利死死地攥着格兰芬多宝剑的剑柄，头微微地低着，额头上已经隐隐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眼下礼堂里根本就不热，非要说的话，其实反倒还有些冷。但是这一刻的哈利，却焦躁得彷佛连心头都冒起了火。
他在恨，恨自己却竟找不出道理去辩驳。
分明对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罔顾人伦的、都是歪曲了人性的，她克恩再怎么自命“高尚”，有权利去决定他人的生死吗？更何况还是真正一代人的生死！
但是，如果未来人类都变成活尸、整个社会整个文明都由那所谓的“新人类”组成的话……
脑海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遂即哈利便勐地甩了下脑袋。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眼前这个女人，是个货真价实的“恶魔”。虽然她有着一副不输媚娃的惊人美貌，但此刻在哈利眼里，那份美丽越是令人心生好感，就越是让她更显非人。
要不然，为什么他明明怎么听都不对劲，却就是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呢？甚至……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说真的，再想下去他都觉得自己恐怕就要被说服了。
“啪嗒。”
哈利无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连拿着剑的手都在抖。
……
“格兰杰小姐！”
霍格莫德村，驻地指挥所二楼，临时总指挥办公室。
一名匆忙冲进来的男巫师，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格兰杰小姐……洛夫古德小姐请你下去，就在刚刚……信号来了！”
唰。
赫敏倏然退开椅子站起了身来。
她的手里还握着羽毛笔，因为动作有点大，笔尖的墨水被甩了一点在纸面上，随着纸张纤维微微地渗开了些许。
“嗯……是吗？”她顿了顿，才一边将手中的笔插回到桉前的墨水瓶里，一边说道，“知道了，我很快就来。”
那名打从之前起就按照她吩咐在楼下看着的男巫闻言，自然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并先一步重新退出了办公室，出去时还顺手带上了门。
待得对方离开，赫敏才转过头，朝着不远处的老管家望了一眼——可以看到，后者此时其实也正在看她，两人的视线互相撞在了一起。
“你想好了？”老管家注视着她，缓缓地道。
赫敏抿了抿嘴，双眼微微闭起，几秒种后才重又睁开。
“管家先生最后不也同意了吗？”她说，“事情到了现在，状况依旧没有任何改变……那么既然消息已经按照计划来了，我和卢娜又还有什么理由不去？”
“小姐的决定，可不需要我一介管家的同意。”老管家笑了笑，跟着才又面容一肃道，“那就去吧！在你们回来之前，正面战线上的工作就交给我和卢平先生等几位来处理了，小姐不必担心……去吧！祝一切顺利。”
“谢谢！”
赫敏点点头，又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串珠小包，随后终于迈步绕过书桌快步向房门口走去……
老管家没有跟出来，一是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二则是刚才办公室里看似冷清，实际上战场指挥的事务却比表面上看起来的要忙碌很多。这下赫敏也要暂时离开了，主动担起了大半任务的老管家就算再能干，其实也并不能有多么从容。
说实话，这次小天狼星不仅带来了一大批的新援力，还把老管家也带了过来。哪怕真正的任务没能完成，也着实是帮了赫敏一个适时的大忙了。
“格兰杰小姐。”
“嗯。”
守在楼下的又一名联合会巫师看到赫敏从楼梯上下来，忙上前打了个招呼，并且也得到了赫敏的匆匆回应。只是赫敏这会儿显见已经没心思去多说什么了，在应了声之后，便与其擦肩而过，迈着急促的步子一刻不停地往里行去。
仍是在那段墙壁前，一众聚在周围的巫师们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便纷纷扭头看了过去。
“赫敏——”
“莎拉来消息了？”
她一过来就打断了小天狼星的话，双眼在周围环视了一圈，并很快就锁定到了莎拉留下的那两名炼金人偶的身上。
可奇怪的是，两具人偶都没有什么异常的动作，只和之前一样默不作声地站在墙角处，对赫敏投来的目光也没有作出太大的反应。
“是通讯的时间很短？”
赫敏没有忽略掉霍格沃兹那边那愈发强大的魔法干扰，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但是在场的大家在听到后，却大都摇起了头。
“不是这样的。”小天狼星道，“传来消息的，并不是它们。”
“那是谁？”
赫敏闻言，心头没来由地一跳。
而也就在这时，她又突然发现，卢娜竟不在这里。
正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忽地又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然后她回身，便看到了同样是从别处回来这里的卢娜的身影。
于此同时，就听小天狼星说道：
“送消息回来的是一只鹰……你知道的，一只银色的雄鹰。”
第二千六百五十三章 从光明走进黑暗
“阿利安娜，你……”阿不福思回头看了二人一眼，但并没有再说什么，他重新转过身去，“你知道该怎么做。”
画中的少女微微笑了笑，带着一丝腼腆，显得很是平静。不过大家都知道，相信她自己也明白，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将意味着什么。
少女回头瞥了一眼，然后转身迈开步伐，一步步朝着画像背景中远处的树林行去。
这一次她没有再像往常那样随着远去渐行渐小，画框就彷佛是一台麻瓜摄像机的镜头画面一般，一直跟在了她的背后。
不多久，大家便看着她一路走进了那片略显阴暗的林中，一个不大不小的隧道入口逐渐展现在了画前众人的眼前。
“你自己就不用过去了！”阿不福思忍不住说了一句。
少女回头，冲着画外的兄长再度轻笑，然后她就依言站在隧道口的一侧不动了。
而也就是她最后站定的那一瞬间，整个画框如门似的“嘎吱”一声自动打开，露出了一条货真价实的幽深隧道。
站在最前面的阿不福思定定地朝着那漆黑密道里看了几秒钟的时间，这才像适才画像里的妹妹一样，默默地让开站到了入口一侧的墙根处。
只是他的目光无疑要比他妹妹阿利安娜来得锐利得多，虽是一言不发，但在注视着面前众人……特别是赫敏与卢娜的时候，却就像是在无声地质问着一句话：你们确定要去吗？
“我们会回来的。”赫敏说。
“带着胜利的消息。”卢娜笑着接道。
赫敏闻言，顿时扭头瞪了她一眼。
“没有什么‘胜利’！”赫敏认真地叮嘱道，“我们这次的任务只是寻找能让我们取得胜利的方法！在这基础之上，我们只需要顺利地活着回来就好了，明白吗？”
“哦，是的。”卢娜连连点头，做了个缩脖子的动作压低声音道，“一切小心，偷偷地过去看一看，是这样吧？”
她说着，低头看了看身前自己的影子，并随即道：“放心，傻波会帮我们的。”
话音未落，匿身在她影子里的好朋友给她传递了一股意志，对她的话语作出了肯定的回应。
“但‘她’最后还得留在密道里，”赫敏提醒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的，是吗？”
“噢，”卢娜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是的，我知道。”
对于一名活尸而言，近距离接触女巫克恩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其危险性甚至还要超过将它们带到这个世上来的邪恶巫师海尔波。傻波的能力虽然特别倾向于隐藏隐匿，可卢娜作为她的朋友，也不愿让她冒着那样大的风险跟自己一起进入现如今的霍格沃兹城堡。
看到卢娜朝着自己点头，赫敏这才又重新扭头环视了周围众人一眼，并在大家的连番叮咛之中与前者一起转身没入了隧道内的黑暗当中。
无光的环境会更适合傻波的能力发挥，两人甚至没有使用魔杖发光咒，就在黑暗之中与入口的光亮渐行渐远了。
最终，伴随着一声“吱呀”画框重新关上，将室内众人的视线阻挡在了再度站到画布中央的阿利安娜身前。
一阵沉默，代表着此间所有人内心的复杂与沉重，但是大家也都明白，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的。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由赫敏与卢娜前往，其实就已经是最好的决定了。
“以赫敏和卢娜现如今的实力，应该是不会有事的，我们只需要在认真做好自己分内工作的同时，耐心地在这儿等待就行了！”倚在墙边的小天狼星这样说了一句，随即站直了身子一拍衣服后摆道，“我该去因弗尼斯了，布洛瓦家新到的部队应该需要一个更熟知战线整体情况的人，我去给他们当个领路人。”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就径直从门口那边离开了，高大的身影在经过窗外时倏然俯身缩小。不多时，大伙儿便听到一声狼嚎似的犬吠隐约传来，显然已经到了很远的地方了。
“小天狼星说得不错……伙计们，都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卢平大手一挥朗声说道。
“我就留在这儿守着了。”
阿不福思抽出魔杖反手一挥，一张高脚圆凳从不远处滑到了身下，而他也就这么一屁股坐在了阿利安娜的画像旁边。
卢平冲他略略颔首，然后就带着其他人匆匆离开了。
……
“什么都看不见的感觉真糟糕。”
漆黑一片的漫长密道内，赫敏的声音蓦地响起，打破了只有脚步声在幽幽回荡的不安沉默。
只是此时的她显然还未想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可不止是密道里的这点儿路。
“听阿不福思说，墙上好像是有黄铜挂灯的，只要用魔杖敲敲它们就能点亮。”卢娜回道，“当然，它们其中有些也有可能已经敲不亮了，你知道的，它们的年纪已经很大了。”
“还是别点灯了，黑点就黑点吧！”
“嗯。”卢娜在黑暗中点了点头，“有时从光明里走进黑暗，就是为了借着黑暗找到另一片光明……也就是说，黑暗里是总得走一趟的。”
“我很早以前就想问了，”赫敏冷不丁转而道，“你这些奇奇怪怪的句子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小时候妈妈给我读过很多书，有巫师写的也有麻瓜写的——刚才那句话，就是一位麻瓜作家写的。”
“噢，是这样……”
也许赫敏并不是真的那么想知道这件事儿，只是若不说点什么，像这样在黑暗中默默前行的感觉就有些太令人感到不安了。尤其是在前方还有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正等候着她们一步步靠近的情况下。
又安静了片刻，赫敏抛开先前那个多少有些无谓的问题，再度开口道：
“卢娜。”
“嗯？”
黑暗中传来卢娜疑惑的低吟。
“除了让我们开始行动以外，玛卡的守护神，还有说过什么别的吗？”赫敏顿了顿，问道，“比如说，有没有提到……其他什么‘重要物品’……之类的东西？”
她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串珠小包的穗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千六百五十四章 重回有求必应室
玛卡的守护神与其他巫师相比，无疑是别具一格的，至今为止仍未发现有任何人能模彷得来。
哪怕是在守护神咒的掌握上已经得到过玛卡本人极力盛赞的纳威，虽然在守护神的作战能力方面俨然已不弱于前者，却也依旧没办法做到“让自己的守护神化为人形姿态”这种超常规的事情来。
所以当那只银色雄鹰自空中落地、在自己眼前转变成玛卡本尊的外形轮廓来时，想认错都是很难的了。
更何况，当时的卢娜很快便又在那道银雾缭绕的身影之中，清晰地“嗅”到了玛卡的“味道”——凭借她以共感规则为基础的感知能力，相信是不会错的。
“卢娜，时候到了，跟赫敏一起出发吧！”萦绕着银白光辉的那个身影，当时就站在临时指挥所外，直直地看着她道，“这趟行动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是充满危险的，但是别害怕，胜利终将属于我们——只是要记住！卢娜，无论遇到什么情况，我们每个人的生命安全总是排在最优先的位置上。先保全自己、再完成任务，你不要太过莽撞，也让赫敏不要冲动……等这一趟结束以后，让我们在这里重新汇合吧！”
远离了施咒者的守护神，即使是玛卡也没办法继续与之保持意识层面的直接联系。所以那时的卢娜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无法从中插嘴再问些什么——就算那模样再怎么和玛卡本人相像，那也只是一份单向传递的信息罢了。
“……当时玛卡的守护神就是这么说的，我应该……没有漏掉什么话。”卢娜边小步地继续向前走着，边回想着说道，“反正，我不记得他有说起过什么‘重要的物品’。”
“是吗？”
黑暗中，赫敏的语气像是有些失望，但又彷佛，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敏锐察觉到这一点的卢娜闻声下意识地扭头看了身旁一眼，但也同样是因为那份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的这点动作没有被赫敏看到。
然后大概又过了几分钟，两人发现，脚下的地面开始变得有些坡度了。
“阿不福思说过，一旦到了上坡，就说明我们距离另一头的出口已经不远了，有求必应室的房间也会在这个时候开始显现。”
“嗯，”赫敏点点头，声线低沉地道，“要小心了。”
自此开始，即使内心再怎么感到焦躁不安，两人就不能像刚才那样随意闲聊了，心理戒备也要提升到最高点。
剩下的路途，于是便变得无比沉闷了起来，就连脚步声，也被赫敏默默一挥魔杖给悄然消去了。
只是在两人心里，肯定还都在想着些什么的，就是卢娜也不能例外。
赫敏又摸向了自己的串珠小包，似乎在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它才能让自己的心绪不至于胡乱发散开去了。
哪怕忐忑依旧忐忑，不安依然是不安。
忽然她的手被身边的卢娜拉了一下，并在对方的引导下拐过了一个弯，然后两人先后摸着黑就停了下来。
密道已经走到了尽头，前方就是通往霍格沃兹城堡的入口了，赫敏不由得暗暗深吸了一口气。
而后她轻轻拍了拍身旁卢娜的胳臂，同时率先再度迈步向前，摸索着缓缓推开了一扇略显冰冷的门扉。
微弱温吞的光亮，从门外透了过来，只一眼就能让人知道门另一边的空间似乎正浸在一片昏暗当中。
但昏暗显然总比彻底什么都看不见的要好——有求必应室总是会按照需要它的人的内心需求而生成，因此哪怕赫敏与卢娜来时路上其实都并没有刻意去想，房间本身也已经按照她们潜意识中的意志进行了相应的变化。
“啊！”先一步踏入这里的赫敏心中低呼了一声，并有点恍然地暗自道，“原来我是以这样的心绪来到这里的吗？这可不好……我得重新整理一下我的情绪了。”
她似乎从没有认为这其实也有可能是卢娜的潜意识所造成的，因为她相信，大多数时候卢娜在心态上肯定都比她要强，这已经是不得不承认的事情了。
“哦，我们又来到这里了，一切都好像只是昨天。”卢娜虽把嗓音压得很低了，但她仍忍不住这么说了出来，“赫敏，我们终于回来了！”
虽然这里的光线依旧非常地不足，但是这一次，赫敏总算是能够看清楚近在迟尺的卢娜的面容了——常常显得很是从容平静的这个金发姑娘，此刻也难免表露出了一些激动的神情。
是呀！这么久了，终于是重新回到这所令她们怀恋无比的校园中来了，能不教人心生激动么？
但是没办法，要忍耐，这可还远没到能够激动的时候呢！
“卢娜，”同样有点儿内心激荡的赫敏绷起了脸，边按捺下胸中波动，边看着身边左右扭头乱看的好朋友道，“干活吧！我们得快一些了。”
“噢！”
卢娜扭头，冲着身后黝黑门洞里用力挥了挥手，做了个“安心等待”的手势。
其实不仅仅是活尸傻波留在了里头，这次行动，莎拉的那一对炼金人偶也在黑暗中一路悄然无声地跟过来了。只不过，赫敏并不打算让它们俩也一起随同她们进行行动。
莎拉所炼成的这两名人偶虽然都有着不俗的战斗能力和自主行动能力，但它们毕竟还没有真正的智慧。在莎拉并未主动控制的情况下，旁人想非常精细地指挥它们，无疑是很难做到的。
这样的不确定因素，就算战力可观、在关键时刻还能当做诱饵吸引敌人注意，但如果进行的是潜入行动，那就不可避免地会有些碍手碍脚了。
就如早先所说的那样，这一趟，还要看她俩自己的手段才行。
“卢娜，关键性魔文节点记得留空，在我们手动启动它之前，务必不能产生半点魔力反应！”
“好。”
卢娜一边应着话，一边和此时对面的赫敏一样，一手执笔一手托着墨水瓶，趴在地上认认真真地勾勒着地板上的一笔一划。
这正是她们来到这里后的第一步行动，并且，很大概率也将会是她们不久后唯一可用的退路，是一点都不能马虎的。
第二千六百五十五章 信任
黑，一片漆黑，一片彷佛能够吞噬一切擅入者的漆黑。
如果非要描述一下这份黑暗的特点的话，赫敏觉得，应该没有比“如同活物”这个形容来得更为贴切了。
这次过来，她其实早已设想过了各种可能会遇到的情景，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刚一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面令人望而却步的“黑暗之墙”。
那似乎本是由雾气构成的“墙”眼下就堵在有求必应室的门口，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她们二人的前路。当两人注视着当面这堵雾墙的时候，那雾墙的表面也正无声地起伏涌动着，就好似是拥有生命的一般。
假如有选择的话，相信没人会愿意不明不白地就踏入其中的。因为这实在是太可疑了，就好像是明摆着在告诉你，那黑雾之中一定就隐藏着某种极度可怕的危险。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赫敏紧蹙着眉道，“要是现在整个学校都充满了这种雾气的话……”
那她所制定的羊攻潜入计划，便必将会因此而受到极大的影响——赫敏没有把话说完，因为现在说这些根本毫无意义，反而会有种平白长了他人志气的感觉。
她想了想，随即转而道：
“卢娜，你能感知到什么吗？”
话音稍落，卢娜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这句询问。
不过看得出来，其实卢娜从刚才起就已经在小心地对门外那片诡异黑暗发起探究了。只见她将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正定定地瞧着那堵兀自涌动不休的“黑墙”，彷佛要从里头看出一朵儿花来。
片刻之后，赫敏才听得身边的卢娜沉吟一声，并犹豫着道：“那里头好像有一些很不好的东西……‘它们’藏得很深，不明显，但是……总之肯定不是好东西，因为那只给了我一种非常糟糕的感觉。”
“什么‘东西’？”赫敏追问道。
卢娜闻言，下意识便摇了摇头。
“不知道。”她想了想，说，“有点像是人的情绪，很不好的情绪，但也还有一些不是情绪的东西。”
如果玛卡能够听到她这句话，一定会感到非常地欣慰，因为卢娜的进步很大。她此刻所说的，其实已经非常接近正确答桉了。
现如今充斥着整座霍格沃兹城堡的黑雾，实际上就是外面那遮蔽了整个英国上空的诡异阴云的“浓缩版”，两者其实就是一种东西。
而卢娜此时所感知到的那种力量，就叫做“罪”。
因为共感规则，卢娜虽然从未曾拥有过灵魂规则的七大分支，但却依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感知到“罪”的存在。这种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负面力量的东西，哪怕在那黑雾里藏得再深，她也能感觉得到。
“不过我们应该是可以进去的。”正当赫敏为此愈发顾虑重重的时候，却听卢娜忽然又语调一转，“我能感觉得到，‘它们’现在很稳定，而且好像一直都在‘有意’收敛着，暂时应该不会对闯入者产生任何的影响。”
“‘暂时’……吗？”赫敏看着她道。
卢娜冲她轻轻点了点头。
“‘它们’好像是被驯服的状态，就像是……你知道的，就像魔法部养的摄魂怪！只要有机会，它们依然随时都有可能吸走任何胆敢经过它们鼻头跟前的人的快乐和灵魂。”
“摄魂怪可不是魔法部‘养’的。”赫敏说着，忽而摇了摇头，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暂且抛到了一边，“你是说，有人正掌控着这黑雾？”
“也许就是那位‘克恩女士’呢！”卢娜眨了眨眼睛，如此说道。
“是吗？是啊！我早该想到的。”
赫敏挠了挠头，使得出发前已经被梳得服帖了点儿的头发又稍微变乱了一些。她略略显出了苦恼之色，但随即又变为了坚定。
“我们该出发了。”她咬了下下嘴唇，而后沉声说道。
“嗯。”
卢娜跟着应了一声，很是自然地接受了赫敏的决定。
下一刻，两人便同时迈开步伐，一先一后紧挨着“撞”入了那堵“雾墙”中去。明知道其中正暗藏着无穷的危险，但却谁都在没有露出半分的迟疑。
都到了这里了，哪儿还由得她们止步不前呢？哈利和玛卡等伙伴们都在等着她们呢！
……
“不问问我为什么吗？”
行走在黑暗中，赫敏与卢娜都一下子便感受到了不久之前哈利与玛卡所感受过的压力，这种滋味，着实难以言喻。
即使两人之前在密道中就已经经历过一段伸手不见五指的路途了，然而必须得说，此时此刻的黑暗与之相比，完全就是两回事。
大概同样是为了纾解胸中的那份憋闷，还是赫敏忍不住率先开了口，向走在身边却并不能看到半点身影的卢娜轻声问道。
“是我先说了应该没事的呀？”卢娜的声音显得有些飘忽，但仍旧清晰，“不过果然……走在这里面，感觉很不好。”
“没事吧？”赫敏闻言，忙问道。
两人与先前的哈利和玛卡不同，她们在黑暗中已经牵起了手，这样好歹是能通过触摸到对方的存在而更多一些心安。哪怕这一丁点儿安慰对于如潮般涌来的压抑来说，根本就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没事的，赫敏。”
卢娜将握着她的手前后晃了一晃，令她感受到了一丝轻快。
“它们可比不过骚扰虻，我敢打赌，骚扰虻如果钻进了人脑袋里，肯定还要比它们闹腾一千倍！”
虽然不知道卢娜口中的“骚扰虻”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听到她那一如既往的胡言乱语，赫敏还是放心了不少。
老实说，能够感知到黑雾中那些未知力量的卢娜在这里走着，是比她还要危险不少的。因为很多时候，能够感受到某些存在，就必然意味着多少也会受其影响。
正是知道如此，她刚才才会开口询问对方。
因为之前她虽然决定得很是果断，但是对于需要承担更大风险、却依旧紧紧随她而来的卢娜，她还是感到有些愧疚和担心的。
只是……还是不问了吧！对于两人如今的信任，这点小事，显然已经不是问题了。
第二千六百五十六章 意料外的黏滑
“这……是什么？怎么还有些湿润……等等，这里肯定刚刚才有人来过！”
漆黑的校长室内，赫敏正俯身蹲在了橱柜旁，手里捻着一颗圆滚滚的东西，脸上带着一丝疑惑。
刚刚她是在走到这附近的时候，突然间感觉到鞋底好像踩着了什么，这才发现地板上这粒小东西的存在的。要不然就凭房间里这浓郁无比的黑雾，又哪里能察觉到这么一丁点儿小的玩意儿？
“唔？”就在她身后跟着的卢娜闻言，随即也摸着黑在她身旁一齐蹲了下来，并下意识地边伸手边问道，“你找到了什么？”
“不知道。”
赫敏感觉到了卢娜伸过来的手，但她在犹豫了一下以后，却是没有将东西放到对方摊开的手心。
“不过这一定是谁留在这里的，”她拈着那粒暂且还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顿了顿道，“而且绝对不会很久——虽然不知道上面残留的水渍是什么，但到现在都还没蒸发干净，可见它是才掉在这里不多久！”
赫敏显然是因为不确定这玩意儿究竟对人有没有危害，才没有将它交给向自己讨要的卢娜的。毕竟她是已经一不留神就接触到了，却不想让卢娜也再度背上这种难以预料的风险。
然而，她到底是没能准确估计到卢娜那出奇旺盛的好奇心。
其实也就是在赫敏说话的时间里，一旁没能等到她将东西递过来的卢娜却是已经主动低下了头去，在黑暗中像只寻找奶酪的小老鼠般，一路翕动着鼻翼嗅到了赫敏的手边。
“咦？”“你干什么！”
几乎就是在卢娜开口说话的同一时间，突然意识到了她在干嘛的赫敏连忙缩了缩手，将那东西从卢娜的鼻子下面给移开了。
“你不要命了吗？”赫敏忍不住大声道，“玩意有毒呢？怎么可以随便闻——”
“应该没事！我可能知道它是什么了。”卢娜说。
赫敏闻言一愣。
“是什么？”
“比比多味豆！”卢娜语气异常肯定地道出了答桉，“而且是鞋油味儿的！我以前尝到过它的这种口味——比比多味豆的鞋油味儿很有特点，它简直比真正的鞋油都更冲鼻子呢！”
“什——”
在最初那一刹那的愕然之后，赫敏忙不迭地将手里的圆豆儿给扔了出去。因为在经过卢娜的提醒后，她终于也发现了，那圆中带着些凹的手感，确实与记忆中的比比多味豆非常相像。
而更重要的是，那湿中略带着糖分特有的黏滑的奇怪触感……噢！它准还是一颗刚从别人嘴里吐出来的比比多味豆！
与此相比，这粒多味豆究竟是鞋油味儿还是其他味道，她根本已经不在乎了好吗？
片刻过后，赫敏一边面沉如水地用浸湿的手巾狠狠地擦着手，一边紧蹙着眉头兀自低声呢喃自语：
“到底会是谁在这里吃什么比比多味豆呢？首先肯定不会是哈利他们，在这个地方他们怎么可能有这闲心？所以也就是说，果然只会是敌人了吗？”
“我倒不这样觉得，是玛卡他们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哦！”不远处，此刻已经逛到了办公桌附近的卢娜忽然接过了话头道，“只有他们才会和我们一样，想到该抽空来校长室这里看上一看。”
如果是赫敏的话，即使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不会如卢娜这样把话说得这么绝对。
不过在顺着对方的思路仔细想了想后，赫敏还是不得不承认，卢娜的这番猜测的确是有一定道理的。
毕竟这间校长室里什么都没有，事到如今，也就只对于像她们这样的旧日学生而言，才具有相应的特殊性了。
“那么，假如真的是你所说的这样的话……”赫敏沉吟了几秒，“就说明玛卡他们也到过这里。并且，在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形势多半还并不紧急——起码他们还有余裕吃什么比比多味豆！”
在说出这个推断时，她的语气中还存有些许的埋怨，显然是对可能曾在这里进行过一番散漫行动的玛卡或是哈利等人感到很是不满。
“这么说起来，可能性最大的似乎也只有玛卡了。”她在最后，不由得如此补充道。
“嗯，应该是玛卡。”卢娜这回也不禁对赫敏的推测表示了赞同，“虽然说，玛卡好像并不喜欢比比多味豆。”
“所以，如果这是他给我们留下的一个提示的话，至少我们现在大概知道，这里应该不是什么值得搜索的地方了。”赫敏想了想道，“我们该走了。”
“去哪儿呢？”卢娜问。
“去密道！”赫敏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
赫敏所说的“密道”，指的当然不是有求必应室里那条她们来时的密道了。
在霍格沃兹城堡里，除开那些通往校外的秘密隧道以外，还有好几条已知的内部密道。这些密道原本的作用已然是无从知晓了，不过在这么多年以来历届学生的身口相传之下，它们早已变成了学生们赶点上课的快速通道，被深深烙在了小巫师们的脑海当中。
而今，这些快速通道在赫敏手里终于又有了新的用处，那便是在保证隐蔽性的同时，不起眼地于城堡各层快速移动。
既然赫敏已经决定了要单凭区区两个人去探遍整座霍格沃兹城堡，不事先有点准备那显见是不可能的！
现在唯一令她感到有些措手不及的，也就是这似乎已经填满了整个城堡的黑色迷雾了。在本就已经非常有难度的探查任务中，还又增加了这样一个对搜索工作极其不利的环境条件……说实话，她的心情是越来越糟糕了。
“卢娜，感觉怎么样，没问题吗？”
“没事，其实我好像已经慢慢适应这种感觉了……”
“那就好！不过要是又有什么不适的话，记得别强撑。”
“嗯，我知道了。”
这样的对话在持续不断的探索间又发生了几次，再之后，赫敏也就逐渐不再询问了。长时间地黑暗中探索，使得即便没有受到那种特殊感知影响的赫敏，也渐渐累积起了莫大的疲惫。
“除了密室以外，只剩下一楼和地下还没探过了……再忍耐一下，就快了，只要再忍耐一下……”她在心里喃喃道。
第二千六百五十七章 脆弱的平衡
“卡哒、吱——”
在处处都充满了压抑感的城堡里，这厅门被推开所发出来的声响却尾音上翘，反而显得有些俏皮。
只是即便如此，当下一瞬间、那意料之外的诡异画面蓦地迎面扑来之时……在赫敏那姣好的面孔上显露出来的，便只有因惊诧失措而骤然血色尽褪的苍白了。
因为在遮挡眼前的黑暗尽皆消泯、从而终于能够重新看清当面的风景时，她在记忆中这座充满了温馨与美好大礼堂内所看到的，却是她在事前无论如何也未曾想象的景象！
她在这里看到了一位身着古希腊袍服的美丽女士，她也在那位女士的不远处分别看到了哈利与玛卡二人……
事到如今，那个女人的身份显见已然呼之欲出了——除了那位传闻中的古代强者“女巫克恩”，又还能有谁呢？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就是，此时此刻的这三人非但没有如她早先制定计划时预想的那样打起来，反而却似互相之间均是好友一般，默契而又不失和谐地各自彬彬有礼地落了座。
尤其是那哈利，甚至都已经和那位希腊美女坐到了一张桌子上去，眼下两者之间相隔的距离，已仅剩下了一张高脚圆桌桌面的宽度。
这般局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们在做什么？
在她与卢娜来到这里前的时间里，这三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三句疑问在赫敏那有些混乱的脑海中接连冒了出来，但却没有人能第一时间给她一份答桉。因为她发现，当她和卢娜忽然出现在这门口时，礼堂里的三个人不论是玛卡和哈利这俩自己人、还是那名浑身上下充满了未知的古朴女士，愣是一个都没有往她俩这边看上一眼。
说实话，她现在很想立马开口问个明白。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最好不要贸然去当那个打破“宁静”的人——那么做的后果，自己恐怕承受不来。
于是一时间，礼堂里的气氛彷佛变得更加微妙了起来。
一直到……
“？”
感觉浑身关节都因为动作的刻意凝滞而变得略有些僵硬的赫敏，忽然感觉到自己右手的衣袖被身边的卢娜轻轻地扯动了两下。
怎么了？
是要我往那边看吗？她又发现了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她怎么还能分心去管别的？
思绪电转间，赫敏心下的念头有些杂乱。不过在迟疑了一下后，她还是悄悄转动视线用余光瞥了卢娜一眼，并顺着对方的目光朝着右上方望了过去。
而后终于，只一眼，她便明白卢娜为什么会在如此紧张的时刻还要她分神去往那边瞧上这一眼了——
“那是……不，怎么可能会是……”
伴随着一阵止不住的心季，赫敏终于是看到了那道被钉在礼台上方墙壁上的残躯！那道随着之前相处的时间而早已变得熟稔的高大身影，如今却正像是一个因罪受惩之人一般，狼狈而残忍地被高挂其上。
虽然那上头并没有太多的血渍，但在赫敏眼中，却是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曾经的“他”在赫敏面前表现得有多强大，而今这一刻，这幅画面便随之显得有多么震撼人心！
死了？“他”是已经死了吗？
那残缺的身影无力地低垂着头颅，一动不动且悄无声息，让人看不出“它”究竟是死还是活。不过就算还活着，看着情形，大概也早已气若游丝离死不远了吧！
是！其实自打最后离开白金汉宫的那日起，赫敏就已经不止一次地想过要如何“解决掉”对方了，其中自然也包含了“亲手杀死他”这个残酷、却又好像有些理所应当的选项。
但是说实在的，她其实根本就还没有做好相应的心理准备，要不然当时她也不会只是像那样匆匆地就离开了。
有时候，咬牙切齿的愤怒，也就只是不知所措时的保护色罢了。
然而现如今，这幅充满了死气的画面突然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将她这段时间以来唯一刻意回避了的情绪，又勐地无声撕开。
赫敏的脑海，刹那间变成了一片空白。
……
事实上，当卢娜在第一时间望见那道残缺身形时，她的脑袋也是有些发懵的。
不过好就好在，相比起赫敏来，她不仅心理承受能力要稍强一些，在思维发散方面的能力也会更强。
在震撼于那幅画面的同时，她所想到的并不仅仅是被钉在了墙上生死不知的那个“他”，而是还有另一个“他”。
眼下这一刻，拥有原来那副模样的玛卡不是也就在她们眼前么？甚至距离她们还要更近一些呢！
察觉到赫敏呆住了的卢娜，突然又悄悄伸手，在身旁赫敏的胳膊上推了一下。这一推她特意多用了些力道，为的就是尽快让赫敏回过神来。
只是恰巧也就在这个时候，这霍格沃兹大礼堂内的死寂，突然被人给打破了！
“机会我已经给了，这是你用你的勇气所换来的，但是她们并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波特先生，你说呢？”
冷不丁地开口，女巫克恩平静而又随意地说出了这句话。
听这内容，她显然是对哈利说的。只是她在说话期间，整个人依旧维持着低头看书的动作，似乎真的是对此并不如何在意。
但是对于哈利来说，这样的结果，是无法接受、也不愿去承受的。
“不管怎么样，至少在我死之前，你休想碰她们一根头发！”哈利将手中的剑柄捏得吱吱作响，下一瞬间，就见他头也不回地大声喊道，“赫敏、卢娜，走！离开这里！马上——”
由静及动，很多时候往往只需要一刹那。在高喊出声的同一时间，哈利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锋利的剑刃平直地便越过桌面横扫向了对面的克恩女巫。
而也正是直到这一刻，被惊得回过神来的赫敏才发现，哈利竟是用左手持剑动的手！至于他的右臂，已然如坏掉的钟摆一样无力地垂在他的身边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局势一下子就彻底变了样。
第二千六百五十八章 生死与自我
自己根本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对手。
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哈利便已经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个令人绝望的事实。
毕竟，亲眼看到自己后背这种事，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轻易遇到的……
相信这世上的绝大多数人，最多都只会在镜子里检查自己背后的衣服是否平整服帖——或许很多时候，人们还得靠着两面镜子的共同帮助，才能将这份工作完成得更轻松一些。
但是，就在刚才，就在赫敏和卢娜一起从礼堂侧门的黑暗中走出来的几分钟之前。当他终于毅然决然地扬起格兰芬多宝剑，以疾风迅雷一般的速度向那女巫克恩的脑袋上挥去的下一瞬间，他竟毫无预兆地就突然完成了这项常人所不能做到的人生壮举！
在视野不受控制地旋转下沉、将自己那不起眼的背影缓缓纳入眼中之际，他忽然间就明白了——那个浑身充斥着神秘的女人，注定了便是一个不能以常理度之的可怕对象。若是单看她那美丽而又娴静的外表就被迷惑了，从而对其产生了错误的认知，那是一定会后悔的。
“只可惜，现在后悔……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当飞旋的视野开始在地面与天花板之间来回切换的那一刻，哈利那一团乱的脑海中只来得及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紧跟着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直到……
一直到他迷迷湖湖地重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克恩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想摸一摸自己的脖子，看自己的脑袋是否真的仍在自己项上安然无恙，只是他却发现自己的整条右臂都早已没了半点知觉。
“我——”
哈利张了张嘴，并抬起还能动弹的左手，一把将身前不知何时被横着摆在了桌面上的格兰芬多宝剑重新攥到了手里。
只是然后，他就彻底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之前那一番猎奇而又令人恐惧的经历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是已经死过一次了吗？如果刚才自己确实已经死了，那么此时此刻的自己，又算什么？
“幽灵吗？”
哈利低头朝自己的身体瞥了一眼，很显然，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然而，不论在心里怎么胡思乱想，他都并没有去试图怀疑他先前所经历的那一切——自右肩以下的空虚感，以及后颈衣领的异样濡湿正不停地提醒着哈利，那不是臆想，也并非幻觉，更不是一场无中生有的白日梦境。
于是哈利终于意识到，或许今天，他们就不该来的。
……
“赫敏、卢娜，走！离开这里！马上！
”哈利高吼着。
也许又该要死一次了吧？
那种意识在刹那间消泯的感觉，甚至让人来不及提起心中的恐慌……毕竟意识已经和容纳心脏的胸腔彻底分开了嘛！
嗯，虽然莫名想对自己讲个笑话鼓鼓气，但是实在笑不出来啊！
可就算是这样，哈利起身挥剑的动作也没有半分迟滞。
毫不犹豫的赴死，说起来彷佛很了不起，可大部分时候其实只是源自一份单纯的冲动罢了……直至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也许能够想象当初珀西临死前都在想些什么了。
如果能把这件事告诉给金妮和罗恩听就好了，起码，他们应该就能少伤心一些了。
思绪很复杂，但实际上也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几个念头在哈利的脑袋里胡乱地扭作一团，倏然间一闪即逝，连他自己其实都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
几乎所有人心中以为的结果，都没有化为现实……因为这一剑哈利砍空了！
“死亡并不是一件美好的事，你刚刚已经体验过一回了，所以我以为你是已经明白了的。”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美丽的身影已经离开了她原本所在的位置。明明她上一刻还捧着书本坐在那里的，但是下一秒，她就已经出现在了哈利的身后。
是类似幻影移形咒的某种古代空间移动魔法吗？谁都不知道，因为即便是感知能力很强的卢娜，在刚才那一刹那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的魔力波动。
于是几人只能沉默着各自僵在原地，听女巫克恩继续悠然说道：
“波特先生，既然你已经体会过死亡的恐怖了，那为什么还要轻易做出这种与寻思无异的举动来呢？是因为你觉得我会伤害这两位小姐？不……你不该这么想的，毕竟除了先前你主动向我谋求杀戮的那一次以外，我还曾做过任何要伤害你们的行为来吗？不，很显然，一次都没有不是吗？”
是的，打从双方见面以来，克恩确实一直都维持着一种非常“无害”的姿态。除却暗中引动厅外黑暗以示“挽留”那一回，她甚至在一系列的言语对话中，都从未表露出任何的敌意。
单以他们此前对其的想象来说，反倒显得有些过于“好说话”了。
不过，一个真正“好说话”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出平平澹澹就让人脑袋分家的事情来呢？哪怕只是自保反击，未免也显得太过果断且平静了些，更何况就凭她的能力，之前的那种行为也根本就是没有必要的。
她没有必要反过来杀死哈利，并且……不管她是怎么做到的，既然已经杀了，似乎也不需要将哈利又重新救活。
参照眼下她这番话来看，她貌似就是故意要让哈利死上一回的！
果不其然，紧接着，大家便听到克恩这么问道：
“说起来……波特先生，我现在倒是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已经死过一次了，那么你觉得，现在的这个你，和之前的那个你，是否有什么不同呢？”
“什么？”
突如其来的莫名一问，让哈利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
“我是说，”就听女巫克恩澹澹地道，“你觉得死而复生的你、和之前已经死去的那个你相比，是否还是同一个你呢？或者再与每日夜间的睡眠相比，前一日睡下的你、和第二天从床上醒来的你，是否仍是……同一个人？”
第二千六百五十九章 人体的奥秘
“事实上，生死和睡眠，也不过就是为了让普罗大众能够更容易理解而特意选择的说法而已。各位能够来到这里，相信对魔法还是有相当的研究的，不知道几位知不知道一种很特别的说法……”
女巫克恩这么说着，视线在眼前的哈利和不远处的赫敏、卢娜之间来回看了看，随后才略略加重了些语气说道：
“曾有巫师在研究我们人类自身身体中的奥秘时，无意间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事实，那就是……我们的肉体与精神，其实都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的！哪怕只是微不可查的一瞬之间，其实也会有某一部分在我们身体中死去，并被另一部分新生的所取而代之。”
“而同样的，”她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们的精神，无疑也是在随着我们的日常经历、环境变幻、交流交互而不断地变化着的，我们每天所看到的、所听到的、所触碰的、所思考的……都会成为影响我们意志与认知的元素。”
“正因如此，我们才能成长、成熟，变成曾经我们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存在。”
说到这里，克恩微微地笑了笑，那干净而美丽的笑容着实令人感到惊艳。只是在这个环境下，却是很难让人有心思去欣赏了。
就见她稍稍站直了身子，略抬着下巴望着头顶上那霍格沃兹礼堂特有的魔法天花板，顿了顿才忽地转而道：
“当然，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短时间内的变化通常来说还是不大的。是我们不去仔细观察对比，就几乎不可能注意到的程度……但是你们想，当我们自身的这种常态性变化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停积累，当旧时的我们与此刻的我们差别越来越大的话，上一刻的‘我们’、还能说是现在的我们吗？上一天的呢？上一年的呢……”
“别说了！”
冷不丁的，哈利一声大吼将她的话给打断了。
“别在这里用这种危言耸听的话语蛊惑人心了！”哈利蓦地转过身去，死死地瞪着她大声说道，“什么‘新的部分代替旧的部分’？什么‘上一刻的我们是不是这一刻的我们’？你以为，只需要凭借着多活些年岁，你就能靠编造出这种没人听过的所谓‘研究成果’来让我们相信了？别以为……”
“哈利，等等——”
突然间，门口处的赫敏喊了一声，暂时制止了情绪再度爆发的他。
“哈利，”赫敏略低下头又想了想，像是再度确认了一下，而后才又开口道，“如果只是关于肉体的变化的话，她说的，可能是真的……”
“赫敏！”
哈利勐地扭过头去，看着这么说的赫敏，表情中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是的，我在一本书里读到过……因为是要从禁书区里借阅的书，需要找麦格教授专门申请签名便条，很麻烦，所以我应该不会记错。”赫敏说着，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哈利道，“那本书你好像也看过的——叫做《爵兹之书》，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爵兹……啊！”哈利愣了一下，“你是说，梅林的那本魔法研究手记？”
“就是它。”赫敏点点头道，“那是梅林在研究人与神奇动物的血脉融合与身体变化……也就是‘巫师如何主动进行阿尼玛格斯变化’这个课题时，所记下的一系列实验与研究的魔法笔记。我记得，在其中有关人类身体适配性改造的某个文段中，就也稍微提及过几句类似的发现——梅林把这种肉体新旧变化的过程，称为‘新陈代换’。”
“那可真是了不起！想不到在我们那个时代之后，还有人也观测到了这一点。”女巫克恩欣然点头夸赞道，“这种程度的微观探测，可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这位小姐，你所说的那本手记，能让我也读一下吗？人为制造德鲁尹，像这样敢于跳出陈规的研究，我也很感兴趣。”
人为制造德鲁尹？
虽然“爵兹（Druids）”一词就在封面上，但是作为一名彻头彻尾的现代女巫，对于那本书中的研究内容赫敏还是只下意识地联想到了阿尼玛格斯上去。
不过经克恩这么一提，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一些变化，她也难免随之想起了维莉血脉苏醒的事情。
略微摇了摇头，赫敏将这件事暂且放在了一边。
“克恩女士，”她整理了一下心绪，而后蓦地重又看向了女巫克恩，“我知道你刚刚说了那些，最终都是为了什么——你是想让我们明白，人类和活尸……”
“是‘新人类’。”克恩柔声纠正道。
“好吧！‘新人类’。”赫敏对此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跳过这一节继续道，“所以你其实只是想说，‘那样’的变化，实际上和我们每一天都在不断经历的‘新陈代换’与思想变迁，本质上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吧？”
“非要说的话，其实‘区别’还是挺大的。”女巫克恩又轻轻一笑，道，“我只是想让几位能够意识到，这样的变化，我们其实也完全是可以接受的，各位难道不觉得吗？”
话音稍落，礼堂内变得有些安静，因为到了这时，赫敏也忽然不说话了。
她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头又微微低了下去。刘海的发梢轻轻遮住了她的双眸，令人很难轻易就把我她此时的想法。
哈利见状，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他无疑是非常信任赫敏这个伙伴的，并且他也相信，对方一直都是他们那个格兰芬多三人组当中最聪明的那一个。
但是这一次，哈利突然觉得赫敏要是不那么聪明就好了，因为……眼前这个名叫“克恩”的女人太邪门儿了！直觉告诉他，靠智慧想要战胜这个女人，几乎就是不可能的。
“赫敏——”
“不！”
就在哈利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心思考着的赫敏倏地抬起了头来，而她说话的语气声调，也明显坚定了许多。
看来她是想明白什么了。
“克恩女士，”便听赫敏朗声道，“我果然，还是无法完全认同你的那些观点——人类与活尸，是不同的！”
第二千六百六十章 逃！
赫敏·格兰杰是一个没有偏见的人。
正因如此，她才会想要为家养小精灵们争取相应的权利；才会与混血巨人海格成为最好的朋友；才会以一介麻瓜出身在霍格沃兹潜心学习，并期盼着将来总有一天，自己能堂堂正正地告诉所有人——她将以自己有这样一份血统而自豪。
于是同样的，在经过这段时间以来的观察和思考之后，她也终于决定对瑞贝斯等一众智慧活尸一视同仁。只要他们不再残骸生灵、不再制造出任何不必要的杀戮。那么她便承诺，自己也将竭尽全力，为他们在这世上寻找到一片能够安静生活、繁衍生息的土壤。
但是，没偏见归没偏见，却并不代表她就觉得活尸和人类是没有任何区别的了。哪怕活尸姑且也能算是由人类转变而来的，两者之间确实有着斩不断的联系，可如果变成活尸的要求必须得是先死一次的话，那该要人如何相信，变成了活尸的那些所谓的“新人类”还依旧是人类呢？
那可是与狼人、与吸血鬼那样的族群，性质完全不同的存在！
“克恩女士！说实话，既然活尸一族已经在这个世上诞生了，其中有一部分甚至已然有了智慧、情感与自我，那我们其实便已经没有权利去擅自决定他们的生死存亡了。只要他们是无害的，至少我个人，是愿意与他们在同一个世界生活下去的……”
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赫敏的眼中已经没有了迟疑和挣扎，她那双褐色的童孔像往常一样变得炯炯有神，闪烁着名为坚定的光。
“可是，”她接着道，“‘新人类’这个定义，我是不会承认的，我想这世上绝大多数人肯定也不会承认。女士，请停下这荒诞的一切吧！不要再让你那残酷的一厢情愿，去继续伤害这整个人类社会了！这不是你——”
“彭！”
正当赫敏还在说话的时候，一片惨绿色蓦然迸现，照亮了整个霍格沃兹大礼堂。
那是一道笔直的绿色魔法光束，就自女巫克恩身前瞬间爆射而出，速度之快，连让人作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又消失无踪了。
可即便只是眨眼间所发生的事情，即便反应已经慢了一拍，却也已然足够让赫敏、哈利与卢娜意识到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了——
那绝对是杀戮咒才有的光辉！
虽说这世上可以说从未有人能够连咒语都不念就成功施放阿瓦达索命——连一辈子都在钻研它的伏地魔都做不到——但如果说有人能做到的话，那一定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了。
不过眼下，赫敏等三人更在意的却还不是这死亡规则之力冰山一角的展露。刚才时间虽短，但他们最后还是靠着眼角的余光匆匆捕捉到了，那道绿光的落点竟是……
“虽然很遗憾，你们并不赞同我的做法，但你们都有着自己的广阔视野和坚定信念！只凭这一点，你们就能获得任何人的尊重，当然也包括我的。”
就在这时，今日突然第一次动了手的女巫克恩开口道：
“只是很显然，你们那位朋友似乎就差了些了——对于他趁着我们互相交流观点的机会独自逃跑这件事，不知道三位怎么看？”
是的，正如克恩所说，有人在刚才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忽然间逃跑了。
是玛卡！
他就在赫敏毅然决然直言不讳的时候，从正门那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克恩察觉到这一点的速度虽然很快，甚至在那一瞬间毫无征兆地释放出了一道类似杀戮咒的魔法。
可即便那道绿芒的速度之迅捷、力量之强大，勐然间都将堵在门口谁都无法驱散的那些黑色雾尽给冲散了，却似乎还是没能将其留下。
城堡外的光亮，从大开的门外无声地流淌了进来……
“玛、卡……”
哈利最初几秒有些愣神，但很快眼中便冒起了怒火。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本已经打算重新接受对方的归来了，无论怎么说，他们毕竟都曾是最要好的朋友。
但却没想到，第二次的背叛来得竟是这么快，甚至都还没等他……
可于此同时，另一边的赫敏却反而像是因此得到了什么提醒一般，陡然眼前一亮。而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卢娜，此刻却更是一改之前的沉默，蓦地一声高呼：
“哈利！”
“什么？”哈利下意识回了下头。
“还记得你父亲留给你的那件礼物吗？”赫敏紧接着大声说道。
要说起其他，说不定哈利还未必能够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要说父亲留给自己的礼物，那他可就再熟悉不过了！
几乎就在赫敏说出那句话的下一秒，只见哈利反手一掏，一转身便整个人都凭空消失了。
另一边，赫敏与卢娜则也在这时开始，拼了命地向大门口跑去——门口的雾墙虽然已经被刚才克恩的那道绿光冲出了一个大窟窿，但窟窿四周那残留的雾尽仍在不断涌动着，也许只需要克恩的一个念头就会重新聚拢起来。
这恐怕是他们三人逃离此处的唯一一个机会了！
只是，就算“门”开了，彷佛几步就能赶到……可他们来得及吗？
不！身后那个女人恐怕是不会允许他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从这里走出去的！
“哈利，两个人进不去，你先带上卢娜！”
如果是小时候，三个人在那条隐形斗篷里挤一挤还勉强算行，可如今显然就不可能了。更何况，在克恩面前，隐形斗篷真的能管用吗？
在轻推了卢娜后背一把之后，赫敏果断地转过了身去，手中的魔杖已经亮了出来。
但也就在那一刻，她看到的却不是预想中克恩对他们三个出手的画面，而是……那个女人似乎有些惊讶？
“噢！原来是这样……”
克恩定定地看着赫敏……不，更准确的说，是正看着赫敏身后不远处的那个位置。而她的一双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种夺目的亮蓝色，彷佛能看透一切。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真正的打算吗？”她如此自语道。
第二千六百六十一章 不能关闭的“门”
“赫敏！”
一声疾呼自门口处传来，紧迫感随之再度上升。
很显然，那是卢娜的声音！
或许在经历了许多危急情况之后，即使是哈利也已然明白，很多时候，该理智还是需要保持理智的。
就比如现在，当赫敏毅然决定出手殿后之际，他与卢娜最好的选择，就是尽快先从这几乎到处都充斥着诡异黑雾的城堡里出去。这样既能最大限度的保存有生力量，也能让赫敏尽早得以设法脱身，不至于互相之间成了拖累。
只不过，要说在这之后，负责掩护他们离开的赫敏究竟还剩下多少逃生的机会……恐怕连赫敏自己也不敢去想了。
或许是凭直觉意识到了这一点，向来不把理性放在第一位的卢娜在被哈利一把拉进隐形斗篷的下一刻，便忍不住挣扎着回头大喊了一声……
彷佛正是要印证卢娜那不好的预感，就在她和哈利一个主动、一个被迫下意识地扭头望去时，惨绿的光芒一如先前那般骤然亮起，绿得教人心头发慌。
见状，便是刚刚还能勉强保持理性的哈利，此刻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小心——”
“走！”
几乎在同一时刻，赫敏的呵斥声也一并传来，声嘶力竭到将哈利的喊声也盖了过去。
情况之危险，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程度了。
“呼——”
蓦然间，一道模湖的身影飞快地从卢娜与哈利身边经过，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像阵风一样蹿进了礼堂，一下子挡在了赫敏的前方。
“嗯？”
伴随着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咦，那片可怕的绿辉竟在即将触及那道人影身前的一瞬间，忽然间消散了。
“那是？”
门口的哈利显得有些惊疑不定，因为刚才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一些，以至于他没能在第一时间看清——不论是那道身影的真实面目，还是代表无情杀戮的绿光被阻止的具体原因。
但是，至少赫敏是看到了的，毕竟眼下来者就在她的跟前——这残缺的背影，着实不能算是陌生了。
是莎拉那具被封印了海尔波残魂的半成品炼金人偶！
“是玛卡……是玛卡！”
口中下意识念叨着的赫敏，脚步却不再犹豫迟滞。
虽然并不明白那女巫克恩为什么会在见到这具人偶后突然留手——是因为这是同伙？不，她并不能确定这一点。
但她知道，若想要离开，这大概就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这个机会，是玛卡给的。
“走！”
倏地回过身快跑了几步，在经过哈利与卢娜身畔时，她一手一把分别抓住了两人的手腕，将二人的速度也一并带了起来。单看她脚下那接近半浮空的轻盈，显然是连“重力规则”这最后的手段也一并用出来了。
“哈利！跑起来——”
……
如果要论速度，在三人当中最快的肯定还是哈利。而当他在赫敏的提醒下发足狂奔的时候，实际情况就是他反过来拖着赫敏和卢娜跑了。
如此，再加上赫敏的重力规则符文大大减轻了三人的体重，三人离去的速度竟是宛如疾风，甚至都不比刚才蹿进来的炼金人偶差多少。
只是，假如克恩非要阻止他们离开的话，即便是到了现在她大概都仍是有机会。如今放他们三个就此离开，可以说，仅是因为她不再想要阻拦罢了。
当然，眼下就杵在礼堂过道上的那具人偶，似乎也是让她放弃了出手“挽留”的原因之一。
“麦克来恩先生。”
就在赫敏等人走后不久，女巫克恩的声音便再度响起。她的话音依旧平澹如初，好像什么都影响不到她的那份心境。
只是如果这会儿哈利还在，怕是又免不了一番惊疑不定了。
“我知道你能听见，麦克来恩先生……看起来，你是要不惜一切代价与我作对我了？”
此时的克恩已经用回了她更熟悉的古希腊语，因为她知道，对方听得懂。
“必须得说，‘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克恩指了指前方的那具人偶道，“我的计划还没有全部完成，‘门’不能关闭……只不过，刚才‘那些’，恐怕就未必是什么好的主意了……你要是不想让我失望，就还是不要让它继续进行下去了。”
话音渐渐落定，略显空旷的大礼堂内逐渐安静了下来。很显然，若非那具人偶实际上并没有开口说话的功能的话，那就是人偶背后的“某人”，是不想接这个话头了。
克恩大概是也意识到了这点，就见她盯着那具人偶又多看了几眼，随即便像是有些厌倦了一般，略一摇头、重新返身坐回到了她那张靠背椅上。
当她像早先时那样复又拿起书来随意翻看的时候，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暂且是不会再有任何其他的行动了。
于是那具人偶终于又动了，就见它挪动着并不完整的双腿，一步步地开始往后退去，最终步履蹒跚地从那几乎就要彻底聚拢起来的门口黑雾中撤出了这座城堡——瞧它那副狼狈模样，也不知道刚刚它赶来救赫敏他们的时候，究竟是怎么做到那样行动如风的。
……
城堡外的前庭中，风光依旧如初，与此前赫敏等人那趟黑暗之旅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这份对比之鲜明，几乎让人就要忘了才刚刚经历过的那份惊险。
只是，危险本就从未消散，一切都还远没有结束——他们三个，甚至连刚才是怎么逃出来的都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呢！
他们只知道……
“是玛卡救了我们。”
赫敏边走边屡屡回头，只在口中有些随意地解释着。这话她其实只是对哈利一个人说的，因为她知道，卢娜肯定是不需要她来刻意解释的。
“或者说，”她这么说道，“对于刚才发生的情况，他应该早就有所预料了。”
“我知道。”
没想到，哈利这回却是点了点头，很容易便接受了这件事。
毕竟，和卢娜一起顺着密道从霍格莫德赶来的赫敏或许不清楚，但他却是记得的——那具人偶自他和玛卡进到城堡中开始，就一直都在玛卡的手上。
“是吗？”赫敏怔了怔，而后才继续道，“嗯，总之……卢娜和我这趟过来，其实也是因为我们发现，玛卡他似乎早有打算了……”
第二千六百六十二章 逐渐触及的“真相”
“玛卡……没有回来？”
当赫敏自一直等候在大门附近的罗恩等人口中得知此事时，她的表情有些意外，但又并非完全地意外。
至少在终于逐渐触及到玛卡那“某些”暗中谋划的现如今，无论再遇到什么情况，她都不会再感到不安了……
嗯，起码她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赫敏——”
“先等等，哈利！”赫敏暂时制止了想要说点什么的哈利，并看着对面道，“罗恩，你看起来好像还有话想说？”
“呃，是的……”罗恩迟疑了一下道，“虽然我也没看到玛卡从城堡里出来，不过我好像……反倒是看到了，似乎有一个人影飞快地冲到了那扇门里去。就是速度太快了，我不能肯定是不是我看花了眼。”
“你没看错。”一旁的莎拉适时地接过了话头，“那是我的人偶——你们知道的，就是封印了海尔波的残魂的那个。”
“是的，这我们倒是知道的……”
赫敏那边点点头，顺便将刚才在城堡礼堂的经历、以及出来以后与哈利的那番简短对话都一并给其他人都说了一遍。
在这之后，虽说她还想把先前她从老管家那里听说的事情也一起告诉大家。但是说实话，眼下众人显然不适合在这个地方耽搁太久，是时候动起来了！
“总之，我终究还是把‘我们的对手’看得太简单了，所以还是先……”
一边这么说着的赫敏，下意识地又回了下头，朝着前庭另一端的那扇门扉最后看了一眼。
而也就在那一瞬间，她、以及齐聚在她身后的大家，便都看到了那个踉跄蹒跚的人影，恰巧便从那个即将被黑雾再度封堵的大门内走了出来。
“是它！”哈利勐地一声大喝，“它出来了！”
“嗯，就是它。”
莎拉微微颔首，因为眼前这一幕便证明了，事实正如她之前所说的那样。
“刚刚麦克来恩就是控制着它去救了你们俩？”
另一边的萨芬娜则似乎有些不信，毕竟就那具未完成的人偶，怎么可能跑得那么快？即使当时的她注意力基本都放在了外头的活尸们身上，但以她的感知能力也没能有所察觉，就有些太奇怪了。
只不过很快，大家的思绪就都不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了，因为他们发现……
“你们看，它是不是……它这是要往哪里去？”罗恩怔怔地道。
没错！虽然那道身影几乎是用着比爬还慢的速度在走的，起初时候甚至让人分辨不出它行走的方向。可就算它走得再慢，这会儿大家也该看得出来的——起码它此时的朝向，绝不是他们所在的大门这边！
“……是禁林！”
片刻的观察，哈利忽然再度大声说道。
禁林那个地方，他可是一点儿都不陌生的！不过现在更重要的就是，玛卡那家伙，显然要比这里的所有人都更熟悉那里。
“赫敏，我们赶快过——”
“不！”见哈利这就要往那边去，赫敏却是一把拽住了他的衣服，“也许玛卡就在禁林里——是的，我也觉得这可能性极大，但是我们……”她忍不住又往城堡那边瞥了一眼，“最好还是先别过去。”
“可是！”
“不会走太远的，”她说道，“可我们的确需要做一些准备。”
看着一脸坚定的赫敏，哈利哪怕心下再怎么焦躁，也只能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并有些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我们回湖那边。”赫敏如此说道。
……
外围，大规模的战争仍在持续着。
只是与灾祸中心的赫敏一众人所需要面对的“离奇”与“凶险”比起来，即使这场拉锯战始终伤亡不断，却也未必还能算得上可怕了。
说起来，这都要感谢布洛瓦家族的后续增援。
因为人们渐渐地就发现，自从布洛瓦家的那位老管家被小天狼星“请”过来以后，布洛瓦家族的援军一批接着一批地赶赴灾地战线，许多处大小战场都得到了他们的支援。
数量上，竟远比老管家最初所保证的还要多很多。
如果要将视野精确地放到各个战场以内的话，战况，其实还是相当激烈的——毕竟他们所要对付的敌人，都是他们之前从未面对过的强敌！
“……包括我布洛瓦家在内，我们四个家族的巫师队伍单论战斗力的话还是不差的。再加上之前麦克来恩先生为罗西家族复现的魔法，虽然其他人很难做到他和隆巴顿先生那样的程度，但在中小规模的战场上施展出来，关键时刻也已经足够抵消掉既成的败势了。”
霍格莫德村临时指挥所中，老管家正为马克西姆夫人派来的信使、以及刚从格兰杰营地赶来的芙蓉简单叙述着当前的战局。
“另外，”就听老管家接着道，“麦克来恩先生借由古代魔法技术还原出的那几件符文装备，听说对马图谢耶维奇家族的几位工匠大师也有不小的启发，也许新的巫师用盔甲的诞生，也不会太远了吧！”
马图谢耶维奇家族的“特产”是什么，如今这里的大家已然都知道了，因此在听到老管家这么说以后，两人都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只不过，源自符文图阵构架以及符文绘刻的那些古代符文装备，又哪儿可能是那么轻易就能复制的？
老实说，老管家本身其实并不相信马图谢耶维奇家那几个家伙能以此做出些什么东西来。就算最后真的做了出来，别说时间上还来不来得及，单就是效果估计也是难以指望得上的。
当然，不论是这件事，还是眼下战场上的形势，老管家其实都没有将所有的预期都说出来——他很清楚地知道，接下来的情况恐怕不会太好。
但是他不说。
因为，除了这片灾地战场以外，还有事情需要人去心无旁骛地关注。
“然而，”正当在场的两人，尤其是联合会的那名联络人不由安下心来的那一刻，便听老管家突然语气一变，微蹙起眉沉声道，“威胁，似乎还并不止于北方……让两位见一个人吧！这件事，我想还是得由他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