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四百八十三章 他的名字
“你，确定要对我动手？”
就在这个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哈利一个迟疑，手中已经落到那恶魔暴食脖颈间的格兰芬多宝剑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他怔了怔，而后飞快地扭头与身旁的赫敏对视了一眼，随即他便看到赫敏眼中同样闪过一抹惊讶的光芒。
“是海尔波！”
赫敏顿了顿，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哈利闻言立马点了下头——他也听出来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无疑是属于那古代黑巫师卑鄙的海尔波的！至今为止，他们也算是和对方打过好几次交道了，怎么可能还会分辨不出来？
不过哈利虽然是立刻就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但也并没有选择收剑后退。哪怕以他们那数次面对海尔波的经历来看，暂时离对方远点肯定是不会错的，可就眼前的情况而言，直觉告诉哈利这里不应该退。
声音是从剑刃之下的那具恶魔暴食的身上来的，现在格兰芬多宝剑就架在对方的脖子上，他为什么要退？
暗自定了定神，哈利冲着赫敏微微点了下头，随后便紧盯着地面上的暴食大声道：
“什么叫‘确定要对你动手’？事到如今，你就不能问些有意义的话？”
然而，哈利话音稍落，却见海尔波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一般，用那沉闷的嗓音再度重复道：
“我再问一遍，你，确定要对我动手吗？”
“我——”
哈利一听，顿时还想再说点什么，但下一刻却被身旁的赫敏抬起手臂拦了一下，阻止了他继续开口。
“他或许……并不是在和我们说话。”
“嗯？”
哈利愣了下，随后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抬眼朝着不远处斜倚在王座靠背上的那道身影望去。
然后，便又是片刻的沉默。一直到海尔波的那句话在大殿里第三次回响起来，赫敏与哈利、以及阶梯之下的卢平等人才看到，那活尸之主终于稍稍直起了身子，低垂眼帘俯视着地板上的恶魔暴食缓缓道：
“不过就是一具身体而已……当初你离开前把它留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就应该是做好了把它当作一件消耗品的打算的。因为我想你是知道的，我从来就没看你顺眼过。”
活尸之主这番话说罢，又是片刻的停顿。
“哼，”海尔波的声音再起，他冷哼了一下道，“‘不过就是一具身体而已’……是啊！这世上大概也再没有比你更适合说这句话的人了，真是说服力十足。”
这一次，海尔波的话语中蕴含着浓浓的嘲讽，连哈利都能听得出来。
不过王座上的活尸之主似乎是已经不想继续和他说下去了，就见前者冲着哈利这边一摆手，略略示意道：
“斩了吧！这具身体被他占据，不过本身始终还是恶魔——波特先生，交给你了。另外，你们应该都知道他是谁吧？他的话，我觉得能不听还是别听的好，你觉得呢？”
这边哈利怔怔地看着王座上那道身影，听着对方的劝告，心里却是乱得很。在一时间根本理不清头绪的情况下，他思量了片刻，最终还是扭头再度看向了身边的赫敏。
赫敏见哈利又朝自己望来，自然也很清楚哈利究竟为什么犹豫。即使哈利的脑瓜子未必有她好，可对方的直觉向来是不错的——他显然也在刚刚活尸之主与海尔波那简短的对话中听出了一些让人很是在意的东西来。
只是，现在如果不动手，那她和哈利站在这里又该干嘛呢？接着愣神吗？
而就在哈利与赫敏略有些踌躇的片刻间，海尔波的声音再一次从恶魔暴食那瘫倒在地的身躯中传了出来：
“其实你也确实是没说错，这具身体，我本来就没打算再拿回来。只是一具身体而已，就算是恶魔之躯，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我说，你呢？哼哼，需要我将正确的灵魂分割之法教给你吗？以你在魔法上的天赋，肯定一学就会。”
海尔波的话语在大殿之中幽幽回荡，蕴含着一股诱惑人心的味道，使得殿内一众巫师们都有些心惊肉跳。
这不是一种比喻，而是实实在在的魔法力量，大概也就只有像海尔波这种深入钻研过语言魔力学的强大巫师才会拥有的能力。
老实说，有些人是真的有点儿忍不住想要立刻赞成活尸之主刚刚的建议了。像卑鄙的海尔波这种家伙的话语，真的是能不听就最好别听，免得一不留神就陷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当然，如哈利这般曾在对掌控格兰芬多宝剑的磨砺中锻炼过精神意志的人，肯定是不会因为对方的几句话，就轻易受到影响的。
赫敏自然也不会，因为她很明白时刻保持清醒的重要性。早在一开始，她袖管中的手就已经握紧了一枚符文卡片，恒定的如尼文符号的力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她的意志更加坚定如一。
只可惜，不论是格兰芬多宝剑还是神秘的古代魔文，都无法帮助人思考问题。眼前的状况，还需要他们自己理清。
比如说海尔波对活尸之主说的那些话究竟包含着什么意思；又或者说，海尔波是想在这个关头，对活尸之主、对这里的其他人表达些什么？
是的，其中某些深意赫敏其实早就已经意识到了，可是……
就当赫敏站在原地暗暗警惕兀自沉思、哈利则等待着更加聪明的赫敏给自己一个行动方向的时候，海尔波再次开口，让他们再也没工夫去思考其他。
“不想学吗？”海尔波的声音道，“那就算了……事情已经办完了，这具身体我就送给你了，你想砍就砍吧！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违背你曾对克恩女士立下过的誓言……计划的第二阶段，就将开始了！那么再见了……玛卡·麦克莱恩。”
话音落定，海尔波的意志似乎已然彻底离去，大殿内重新变成了一片死寂。只剩下最后那个名字，在所有人的心中仍旧不断回响，始终难以消泯。
第二千四百八十四章 宫殿内外
玛卡。
活尸之主，那自称名为“贪婪”的恶魔，就是玛卡。
毫无疑问，赫敏等人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在心里得出了这个结论，并且在这段时间的不断接触当中，愈发地让人肯定了。
但是赫敏他们不说。
大家都是和玛卡相识极深的伙伴了，都与玛卡经历了许多艰难与危险，同时也无一例外，都曾见识过玛卡的睿智及强大。
大家都愿意相信，无论玛卡在做什么，都一定有他的打算，而且绝对不会伤害到大家。恰恰相反，不论玛卡做了什么，也一定都是为了大家好。
所以赫敏他们不说，即使察觉到了这个答案，也只是放在心底。除了在面对绝对可以信任的卢平的那一次赫敏差点说出来以外，其他任何时候，大家都没有将这件事真正拿到明面上来深入讨论过。
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如果那活尸之主真的就是玛卡的话，那对方一定是有自己的难处。他们担心，自己若是贸然点破玛卡的身份，就会彻底打乱玛卡他用那么大的牺牲才换来的计划。
不用说，就如那封在冰棺中的玛卡的遗体，便无时无刻不在警告着大家这一点。
然而今天，就在这个大殿上，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却就那样猝不及防地被海尔波给捅破了……
“不，捅破这个‘秘密’的并不是海尔波，”赫敏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十余步开外的前方，那道安坐于王座之上的身影，心中喃喃自语，“而是他自己。”
今晚这次见面，本就是对方自己安排的。而眼下仍趴在双方中间，却已然彻底没了声息的恶魔暴食的残躯，也是对方放到众人面前来的。而很显然，对方多半连刚刚海尔波将会说些什么，都早已经有所预料。
简而言之，玛卡——如果那真的就是玛卡的话——根本就是有意借着海尔波之口，在今晚这个时间点，向大家表明自己身份的。
那么，这又将意味着什么呢？
这一刻，不论是已经在脑海中考虑了很多的赫敏，还是在刹那间有些发懵的哈利，包括仍站在大殿中央思绪各不相同的其他人，都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陷入了沉默。
是的，除了一个人，那就是斯内普。
“麦克莱恩。”
人群中，斯内普轻轻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几人，兀自迈步而出。他在卢平等人前方的空地上重新站定，抬头望着高高台阶之上的王座，朗声道：
“是麦克莱恩吧？那么，你是不是打算做些解释？”
本来在海尔波的声音完全消散以后，这大殿里便显得极为安静，这时候斯内普突然开口，反而令所有人心头猛地一跳。
“西弗勒斯——”
卢平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识地唤了他一声，可随即便又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对方开这个口。所以在迟疑了一下以后，他便又沉默了下去。
至于斯内普，也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卢平的声音一般，依旧微昂着头等待着王座之上那道身影的回答。
片刻的宁静过去，都有意识地将目光停留在王座那边的大家看到，那道高大强壮的黑色身影又再次换了姿势，而后终于缓缓道：
“斯内普教授，嗯……该怎么打这个招呼呢……好久不见？”
果然是玛卡！
虽然嗓音已经与过去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暗哑低沉如同自无底深渊之中传出来的一般令人心头发闷。
但是那平缓而温和的语调，那对斯内普的称呼，以及那让大家再熟悉不过的平静中带着些许诙谐的独特说话习惯，无处不在说明着——那具可怕的身躯当中存在着的，是一个名为“玛卡·麦克莱恩”的灵魂。
即便是素来冷静如斯内普，在听到对方回答的那一瞬间都禁不住沉默了数秒，随后才再一次开口，微蹙着眉道：
“打招呼就不必了，我说了，我需要一个解释。”
“当然，”王座之上的活尸之主，又或者说，是玛卡微微点头道，“今晚我将大家都聚集到这里来，本就是为了给大家一个解释的。老实说，它其实挺复杂的，因为这一切，大概都要从六年前，我被分院帽分进赫奇帕奇说起……”
坐在王座上的玛卡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带着锋锐利爪的左手轻轻一托，一本厚厚的魔法手记倏然出现在了他的掌中，并自动翻到了某一页。
写在那一页上的第一句话，是：
“傲慢即是罪恶。”
……
当赫敏、斯内普、卢平等众人在旧日的伦敦白金汉宫大殿内，听着终于表露身份，开始以玛卡·麦克莱恩的姿态与大家对话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出现了新的变化。
在海对面，作为第二主战场的德国已然彻底沦陷。
那发源自荷兰及丹麦两地、不受身在英国灾地的活尸之主，也就是玛卡所统率节制的活尸们，又再度疯狂暴动了起来。这一波活尸潮，比起前几次都要来得凶猛，甚至比当初覆灭了英国的那一次还要更加可怕。
因为所有关注着第二战场的人很快便发现，那些原本并没有太强纪律性的疯狂活尸们，这次竟好像被某个意志在实时地操控着似的，行动起来再没有半点混乱。虽然在很多局部的战场上仍旧能够看到活尸的本能行为，可在大方向上，它们的目的却是一致的，那就是向东进发！
第二战场的活尸开始蔓延了，很多人，开始慌了。
荷兰境内，布洛瓦家族的家族巫师军队也遇到了麻烦。虽然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次形成的活尸潮格外地有目的性，甚至没有一个是往回走的，以至于原先在荷兰这边僵持不下的那些交战点反而在不断减少。
但是，最重要的一个战场——荷兰中部战场，这里的形势却是急转直下。
作为战场指挥，维莉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由南向北，直指荷兰最初出现活尸的位置。这段时间以来，她借着一些魔法植物对活尸作战的奇效，已经将战线向北推进了很大一段距离。
然而这一次，空前强大的活尸潮，却让前一刻还保持得不错的战线有了崩溃的征兆。
第二千四百八十五章 真相的残渣
“……事实上，整件事情的真相，我也是一直到不久前才刚刚弄明白的——罗伊纳·拉文克劳为什么会留下一连串的考验？她既然有目的地留下了考验，为什么又偏偏总是语焉不详？我沿着那所谓的考验，费尽周折地去寻觅四位创始人所残留的种种线索，为什么却仿佛越走越偏？”
玛卡坐在王座之上，看着眼前的赫敏与哈利、还有台阶下的其他人，将他那些过去始终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的秘密一点点地说了出来。
在讲述过去那一点一滴的整个过程当中，他都显得很是平静随意，就仿佛突然间回到了曾经在霍格沃兹图书馆里闲聊的时光。
然而，随着玛卡言简意赅的叙述、以及那一声声自问而逐步在众人面前揭露开来的有关霍格沃兹四位创始人的秘密，却又将大家不断地拉扯回现实当中。
这让大家终于第一次看到了，这些年来玛卡在他表面的天才之名下，究竟独自背负起了怎样沉重如山的压力。
不过玛卡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他只是淡淡地陈述着这些原本直属于自己的疑问，并随后很快就自问自答般地为大家解惑道：
“直至前段时间，在发现海尔波施展的恶魔召唤术最终只成功降临了六名恶魔后，我才意识到眼下这场‘灾难’……怕是早在千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六名恶魔？”赫敏听到这里，下意识地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是的。”
玛卡冲她点了点头，那如今早已非人的面孔上，似乎是露出了些许笑容，只是怎么看怎么狰狞可怖。
他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这幅尊容的可怕，不由得便抬起手来摸了摸脸颊，口中却继续道：
“少了一个，是‘嫉妒’。”
说着，玛卡摊开一只手掌，而后便掰着手指数道：
“封印海尔波的那座黑色巨碑、哈利手里的格兰芬多宝剑、差点在霍格沃兹引发祸患的神秘古镜、污染了布洛瓦家族血脉的诅咒之血、深藏于赫奇帕奇密室当中的灾厄之匣，当然还有……”
数到这儿，众人却见玛卡微微叹了口气，用一种很是复杂难明的语气道：
“还有那张让我走上了这条不归路的，‘真理之卷’……嘿，知道吗？拥有过剩的好奇心和求知欲，有时候也是一种罪恶啊！看来无论什么事，总得有个度才行的。”
他感慨着，摇了摇头。
“总之，当我将这些神秘而又可怕的东西都归在一起进行过一系列的研究以后，”他扬了扬手中的笔记，“其实就已经不难发现，它们各自都代表了什么——傲慢、愤怒、暴食、**、怠惰，还有贪婪。好的，七大罪，德鲁伊教的古籍中也曾有所提及……所以说，嫉妒呢？嫉妒去哪儿了？”
玛卡又自问了一句，随即也不用别人附和，立刻道：
“没了！那是一把匕首，不过早就没了，千年以前就不复存在了……按照海尔波的说法，恶魔召唤术千年前他就已经试着施展过一次了，不过当时遭到了霍格沃兹四位创始人的阻挠，没能完全成功，只召唤出了一名恶魔。之后恶魔被格兰芬多杀死、他则被斯莱特林封印，连那柄匕首也被拉文克劳夺去毁掉了。”
“但是，”他顿了顿，看了看大家，随后略微加重了些语气，“灾难并没有被就此制止，或者说，其实早就已经开始了……即便如罗伊纳·拉文克劳那般天生智慧超群，当时也完全没想到真正让一切都指向灾难的，根本就不是海尔波或是谁，而是她自己……就和我一样。”
“什么意思？”赫敏忍不住开口问道。
王座之上，玛卡闻言轻轻耸了耸肩。
“其实整件事说破了是很简单的，”他道，“那个要命的匣子不能被打开，不然灾厄就会瞬间降临，谁都无法阻止……可问题就在于，这件事，不能被‘说破’。”
对于他的这种说法，所有人都感到有些疑惑，不过也有些人，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他看着赫敏、卢平还有斯内普等人的眼神变化，随即便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道：
“罗伊纳·拉文克劳是自杀的，就在她察觉到了真相之后——认知便是罪恶，知晓匣中藏着无尽灾厄的人，必然会在未知力量的引导下，亲手将其开启。所以罗伊纳在留下了整个计划，并将灾厄之匣用无缝的坚硬石壳和重重魔法封印之后，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
是和因果律相关的规则吗？
老实说，这一点连玛卡也不太清楚。他只是借着逐渐清晰起来的线索脉络，以及自己的亲身经历，逐步推演出了这个结论。
而那石匣，最后应该就是被拉文克劳交托给了她那勤劳朴实、低调可靠，且永远脚踏实地的朋友赫尔加·赫奇帕奇。后者在对那个石匣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仅凭好友的一句话，将这件极其危险的远古魔法物品一藏千年。
至于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前者应该也是多少知道一些的，以其精明自然也从罗伊纳的种种举动中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所以便配合着对方直接参与到了后续的计划中去。
倒是格兰芬多，玛卡也不知道那位以战斗力著称的强大巫师究竟知道多少。
他只能借着哈利接受格兰芬多宝剑的试炼稍加猜测，觉得对方虽然借出了自己的魔法帽，但对拉文克劳的计划本身其实是所知不多的。只是以对方的实力，或许也早就感觉到了危机的存在，所以才在宝剑上留下了那种形式的传承。
然而归根结底，在玛卡的心中最后都只汇成了一句话——千年的时间，实在是太长太长了，长到足以令一切痕迹风化成沙，再也拼凑不成原来的模样。
如今他坐在大殿里，对着一众伙伴们道出所谓的“真相”，其实也都只是针对他而言的真相罢了。至于霍格沃兹四位创始人的那些真相，却早已消逝在了过去的春暖秋凉当中。
第二千四百八十六章 大家都变活尸就好了
“无论那段早已被时光的车轮碾得支离破碎的真相，原来究竟是什么模样，总之罗伊纳·拉文克劳的谋划，显然已经彻底失败了。她没能阻止那个潜藏着无尽罪恶的匣子被打开，没能阻止这场灾厄最终降临世间……而且正是因为她希望通过自我了结而去封存其中的真相，在将这场灾难延后了千年的同时，却也令她自己永远也无法知晓，那个匣子打开以后……究竟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你们知道吗？事实上，我见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位无比睿智的女士，也是一位能够让人打心底里致以十足敬意的伟大女巫。”
“我不知道，那素来以智慧著称的拉文克劳与其相比谁更有智慧。可我知道，当这二位在同样面对这场灾难或将开启、肆虐人间的巨大隐患之际，她们的选择是截然不同的。拉文克劳选择了牺牲自我以延后灾祸现世的时间，而那位克恩女士，则选择了亲自踏足生死边缘，以寻求彻底解决这场灾难的方案……”
说到这里，王座之上的玛卡已经站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赫敏、哈利等一众曾经的伙伴，似乎是笑了笑。
“我不会去妄议评价任何人的高低优劣，可事实是，克恩女士她成功了——她找到了这场灾难之下，属于我们所有人类的那一线生机！”
在这段时间里，玛卡终于将很多原本只藏在他心底里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他的语调并没有太多的起伏，可不论哪一段秘辛，在赫敏等人听来却都处处波澜横生。
真的很难想象，在本就已经万分崎岖的表面之下，在大家都不知道的那些地方，玛卡竟然还一个人面对了如此多的坎坷与艰难。
不过事到如今，在玛卡所讲述的那些复杂曲折当中，最让人在意的果然还是他最后所说的那个——
“玛卡，”赫敏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而后略一停顿，又情不自禁地重复了一遍，“玛卡……你所说的那位‘克恩女士’，她真的有办法，彻底解决这场灾难吗？”
此时此刻，就算大家心里想说的话再多，最关心的也无疑就是这一点了。
毫无疑问，这场灾难发展到今日虽然才不过是一个开始，可其中最大的难题，却已然明明白白地摆在了大家的面前……那就是，活尸一族的诞生！
即使现阶段他们在活尸之主，实际上也就是玛卡的帮助下，可以说是与这些活尸们相处得还算不错。然而归根结底，人类与活尸之间的矛盾，是注定无法根除的。
因为，活尸一族，本身就是在人类死亡的基础上诞生的！每多一名活尸，就意味着又一名人类的死去；而每多一名高阶活尸，则更意味着有更多人类因为灵魂被掠夺而消亡。
这段时间以来，赫敏她们可不是除了与恶魔战斗其他什么也没做的，针对活尸一族的研究，一直在进行着。尤其有了这次与多名高阶活尸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很多原本并不清楚的东西，现在也都或多或少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可越是了解得多了，赫敏就越觉得，要想解决这场灾难是着实地困难重重。本来她都在考虑着是不是该将这场与活尸一族的合作拖延得更长久一些了，那样的话，她们至少也将会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终止这一切的答案。
但是没想到，今晚在这大殿当中，玛卡竟终于抛开了这段时间始终保持着的伪装，向大家表露了自己的身份。
不仅如此，他似乎还终于为大家带来了一个她怎么也寻觅不到的答案！
是的，这才是玛卡！一直以来，玛卡不就是像这样，一次一次地从不可能中为大家带来可能、从绝望的角落给大家带来希望吗？
她们在察觉到对方就是玛卡之后，便如此沉默着尽可能地给予对方配合，不也正是因为始终相信着对方，相信着或许很快就能等到这一天的到来吗？
而现如今，这一刻终于来临了！
“是啊！”
一旁的哈利此时也不禁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这段时日间所经历的那些痛苦与艰辛，仿佛也一下子都转换成了抑制不住的激动，他朝着王座前的那道高大身影大声道：
“这一切，总算是要结束了吗？”
话音稍落，大殿中央的其他人也大都用期待的眼神注视着玛卡，等待着他给出肯定的回应。
唯有少数人，如本身就并不太在意这场灾难的结果的莎拉、如只在乎自己姐姐的萨芬娜·格欧费茵，以及并没有因为关心则乱而一直都保持着理智的斯内普，还没有显露出多少情绪上的波动。
他们默默地左右扫视了一眼，看了看那几道今晚同样在场的高阶活尸的身影，只是一时间也都没有什么额外的举动。
而也就在这些目光的洗礼之下，伫立在王座之前稍作停顿的玛卡也又向前迈了一步，平静地迎着众人的目光开口了。
“结束？”他说，“不，不是结束，怎么能结束呢？事实上，我们的眼光从一开始就太过狭窄了一些！在这场剧变当中，包括我自己在内，都只看到了磨难，而没有看到这其中其实也潜藏着一个前所未有的良机！在遇见克恩女士之前，我也没发现这一点，不过没关系，现在我已经看见它了！”
“什么？”哈利下意识地追问道，“什么良机？”
可是下一刻，还没等玛卡给出回答，他就感觉到身边的赫敏轻轻地拽住了自己的袖子。而紧接着，他就看到赫敏越过了自己的身侧，又往前多走了好几步，随后直视着前方的玛卡道：
“等等！玛卡，你——”
“噢，赫敏，你是聪明的，一向都很聪明。这段时间以来你为这个世界所做的努力我也都看到了，你做得很好，连我恐怕也没办法做得比你、比你们大家更好了！”玛卡看着赫敏，似乎是在微笑，他用柔和的嗓音缓缓地道，“相信你也已经猜到了吧？或者说，真正在近距离看到了‘他们’的潜力以后，现在你怎么可能还想不到？”
话至此处，所有人就见他双臂一展，朗声道：
“没错，解决这一切难题的方法其实很简单——所有人类，都变成生命形态更为完美的活尸，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第二千四百八十七章 “那条路子”
“你们知道吗？克恩女士原本是生活在古典时期的一位女巫，在那个时代，人类依旧活得极为艰难。”
“当时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强大而可怕的古代魔法生物，为了生存，当时很多地方的人们几乎每一天都活在战斗当中，生与死的界线模糊无比——与妖精先祖的频繁战争、海妖国度近在咫尺的骚扰和威胁、巨龙过境时的灭顶之灾、远古黑魔法生物大军的侵袭……”
“如今这场灾难可怕吗？是的，当然很可怕。可事实上，在那个时代，像这样的灾难几乎天天都在发生！”
“相比起那些得天独厚的魔法生物来，只有极少数个体才拥有魔法天赋的人类这个种族，实在太弱小了。”
大殿内，玛卡就站在高高的王座之前，面对着诸多熟悉的脸庞侃侃而谈。
说实话，对于此间的一众现代巫师而言，玛卡此时口中所讲述的那些有关于古代魔法时期的事情，无疑是极具有吸引力的。其中很多细节，早已随着时光的辗转而逐渐遗失，是连当今最权威的魔法考古学专家都不知道的。
再加上大家也都清楚，玛卡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起这些东西来，肯定有其目的。是以大家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玛卡一词一句，将那如荒古史诗一般的古魔法时代画卷在众人面前渐渐展开。
“如果宾斯教授在这里，他一定会很欣慰的吧？”人群中，罗恩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小声如此说道。
而于此同时，阶梯之上玛卡的这堂古代魔法史课，仍在继续——
“但是！我们那些为了生存勇于直面千难万险的祖先，并没有因为自身的弱小而放弃。在挣扎求存之际，他们也在千方百计地试图寻找那能够让自己、以及自己后代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中继续存活下去的方法！他们运用起自己的智慧挑拨当时的各大魔法种族势力，在夹缝里艰难喘息；他们学习妖精先祖的锻造、炼金手艺，为自己制造魔杖、打造铠甲兵器；他们中的每一名巫师，都会耗费一生的精力去钻研魔法，用以战胜强敌……”
“而我认识的那位克恩女士，无疑也是当时那些有着‘人类守护神’之称的伟大巫师之一。”
说到这里，玛卡略略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憧憬那个虽然艰险、但却令人心神激荡的古魔法初生年代。
要说那古代黑巫师卑鄙的海尔波虽然也是一名古代巫师，但他所活跃的时代，其实已然临近当初那个开辟年代的末期了。而女巫克恩，才是真正经历过那个从残酷到辉煌的古巫师……或者更准确说，是古人类文明崛起之路的巫师。
“不，”很快回过神来的玛卡忽然一摇头，而后便不禁叹息着道，“克恩女士的伟大，甚至在当时那些先祖前辈当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她不仅仅是一个魔法上的天才，更是一位既有着超凡远见、又有着宏大愿景的伟人！当那个时代的很多人都还在研究，如何才能让人类巫师借助新研发的魔杖在施放魔法上比肩其他古魔法生物中的强者时，她就已经想到了能够令整个人类种族从根本上比肩……不，是超越那些魔法生物的方法！”
话至此处，玛卡那早已非人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抹笑容。他忽然往旁边走了一步，伸出手去轻轻放在了那始终站在一侧的活尸少女的肩膀上，只是视线依旧看着赫敏、哈利以及下面的所有人。
“看看吧！”玛卡说，“她、她们……它们不是人类，她们也还是人类。在这段日子里，我们称呼它们为‘活尸’，不过现在，我更愿意将他们称为——‘新人类’！”
这一次，连那些靠墙侍立于王座之后的那些高阶活尸眼中，也逐渐浮现出浓浓的迷惘之色。
新人类？真的是这样吗？
或者说，真的可以这么认为吗？
没错，从活尸的诞生过程来看，这么讲或许确实没什么毛病。它们都是自人类本身而出，又在玛卡的帮助下获得了情绪与情感，愈发地变成了一个个完整的智慧生命。即便从生理到心理，几乎再没有和原本的人类有任何相似之处，但它们与人类的关联，却是再紧密不过的了。
那么，也就是说……
“我们是……人类？”
若是放在今天之前，这位双子之一的活尸少女肩膀被玛卡这么一搭，肯定会暗自激动得再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然而这一刻，面对着这么一个涉及到全族起源的大问题时，她终究是连放在肩上的那只大手的分量都仿佛突然感觉不到了一般，整个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当中。
同样的，殿中一众巫师们——不论是霍格沃兹众人、约翰·斯图尔特、还是那些隶属于布洛瓦家的家族巫师们——所有人也禁不住开始思量，玛卡所说的这番话，对整个人类社会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此时此刻，连聪慧机敏的赫敏，在听完玛卡这么一番针对这场活尸之灾的绝对是另辟蹊径的分析与解读后，也不由得愣愣出神。
这番所谓“新人类”的论调有道理吗？那自然是有道理的！无论利弊如何，活尸、尤其是那些高阶活尸的强大绝对是有目共睹的。甚至就算将那些低阶活尸一并囊括进来，相比人类中占据了绝大多数脆弱的普通麻瓜，活尸一族在生命形态上的优越简直毋庸置疑。
更别说，活尸还是一种具有半永生特质的种族了，光是这一点，怕是就会让这世界上无数只望追求那虚无缥缈的来生的宗教人群感到疯狂……
然则，就当赫敏等众人都还在数不尽的利与弊之间彷徨的时候，就在玛卡依旧平静、带着微笑兀自等待的时候，一个轻灵而干净的声音突然悠悠响起，打断了大部分人的思绪。
那是同样站在大殿中央人群之间的卢娜，她就那么看着台阶之上王座之前的玛卡，眨巴着大大的银灰色眼睛开口道：
“玛卡，你是找到那条路子了……吗？”
第二千四百八十八章 让我们并肩战斗
他当然还记得最初那个满天繁星之下，夜风拂动衣摆的夜晚。
那个晚上，他与这名懵懂中带着一丝灵动的少女并肩站在屋前空旷的草地上，似是而非地聊起有关他、以及一年后的她即将入学的那所魔法学校的向往，也聊起了两人将会学习的那些神奇魔法的憧憬与想象。
两个同样都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就那样望着星空，一个说要深究魔法的奥秘以让两人都能再见到自己妈妈一面。于是另一个便露出了一抹安静的笑容，说那虽然危险，但也确实是一条路子。
时至今日，少女已然逐渐长大，种种经历与磨难也令她原本单纯的心思有所成长。可这么些年过去了，长高了许多的少女身上，那股好似云纱笼月般的清灵气质却仿佛依旧如初。
“玛卡，你是找到那条路子了吗？”
此刻，少女冷不丁又接着讲起了当初那个话题，哪怕数年过去显得没头没尾，可落在曾经少年的耳中却就像是一下子又嗅到了那一晚的微凉夜风，叫他如何会回忆不起来。
而现在，少女仍是那个少女，少年也仍是那个少年。
只不过，有些人或者事，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丝丝缕缕的改变，使得一切都不再能如昨天那般单纯美好。
片刻的沉默过去，原先始终都维持着一抹似有若无笑容的玛卡脸上，今晚第一次失去了笑意。他没有再去在意其他人的神色，仅是远远望着仍在耐心等待的那位有着一头淡金色长发的少女，很罕见地认真道：
“你是希望我找到了，还是希望我没找到呢？”
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这么反问了一句，将问题重新抛回给了少女。
两人的对话，令大殿内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这会儿大家显然都还没有想好该说些什么，所以谁都没有试图插嘴，只是默默地各自旁观后续发展。
而少女，也就是卢娜，在听到高高阶梯之上玛卡抛回来的反问后却没有再把问题打回去了。她想了想，随即便如平时那般平静而坦然地点了点头，迎着对方的目光回答道：
“我没关系，只要这是你希望的，就好。”
“是吗？”玛卡顿了顿，忽然语调变得有些低沉，“即使我找到的那条‘路子’，有可能会撕碎一切？”
卢娜闻言，表情却仍然没有半点变化，依旧和刚才一样平静。
“是呀！”她再次点头，望着他道，“虽然我们都深爱着彼此、深爱着我们所认知的所有，可我和大家都知道，你对这个世界的爱，并不比我们任何人要少，甚至更多得多。所以，只要知道这确实是你希望的，我们就一定会支持……是这样吧，赫敏？纳威？哈利？”
她说到最后，用她那平静中带着一股理所当然意味的视线在其他小伙伴身上逐一扫过，每唤起一个名字，便在对方身上停留数秒。
可是，她一直以来都莫名准确的直觉，在这一刻却好像突然失灵了。在赫敏等人的脸上，没有预期中的肯定浮现，更多的却是一种带着浓浓迟疑的挣扎。
在几秒钟的安静过后，如纳威、汉娜等少数几人才犹豫着颔首，零星的回应却更让气氛变得微妙而僵硬。
卢娜眨了眨眼睛，从很多小伙伴身上掠过的视线在绕了一圈后，最终重又回到了那站在台阶之上的赫敏身上。
下一刻，就见她迈步自大殿中央的人群中缓缓走出，与前方的斯内普擦肩而过，径直来到了阶梯前。
她在距离台阶只余咫尺，只消再往前一步就会踏上台阶的地方停了下来，仰着脖子凝望着上方那早已回过了身来的赫敏，似是有些疑惑地道：
“赫敏？”
曾经那场与赫敏的公平“竞赛”，不仅让赫敏开始逐渐能够理解思维独特的卢娜的种种行为想法，其实也让卢娜与对方变得更为亲近，让她如愿以偿地获得了一个她一直想要的真正的朋友。
正是因为双方的“友谊”可以说是直接建立在她们与玛卡的情感之下的，那么在暂且剔除某些因素之后，这份友谊——不论对赫敏还是对卢娜来说——才显得更加地纯粹与特别。
然而，这两个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了一份友谊的女孩，终究是两个性格迥异的人。在遇到某些足以触及人生价值观的重大抉择之时，那份过去暂时按下的矛盾，便注定了会不可抑制地重新浮现。
而毫无疑问，今晚这场在场所有人都必须要去面对的抉择，实在是太重大了，重大到即便对方是自己曾经的学生、晚辈、挚友、师长……乃至所爱之人，都无法单凭“信任”便放弃思考轻信盲从。
更何况……
“玛卡！”
阶梯之上，赫敏在与卢娜对视了数秒钟后，似是有些抵不住对方那格外纯净的眼神，蓦地舍了后者，猛然扭头回望。
“你是认真的吗？你难道没想过——”
看着那道高大的身影，很多话到了嘴边，她却又怎么都说不出口。因为她作为曾经距离对方最近的几人之一，是深深知道对方的智慧与学识的，所以即便她眼下有满肚子的话可以质问、可以针对对方适才的话语进行反驳，却明白自己能想到的东西，玛卡又怎么会想不到呢？
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
最后，赫敏忍不住喊出了声来。
她当然愿意相信玛卡，相信如哈利、金妮等暂时没能开口赞同卢娜的伙伴们也都和她一样，可谁又能像卢娜那样，将一份信任诠释到无与伦比地彻底、甚至似乎连原则都可以瞠乎其后呢？
是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她也是可以的，或者……不如说是希望自己可以做到。但是此刻，当她试图去争取的时候，却发现无比地艰难、甚至是痛苦。
“玛卡，”所以她只好不再遮掩，只好吐露心声，“不要一个人扛了……不论是什么困难，让我们一起面对吧！你看，我们都已经成长起来了，我们甚至都能猎杀强大恐怖的恶魔了。我们……再也不是那些只能在你的羽翼下接受保护的脆弱的同学了。”
“玛卡，让我们一起并肩战斗，好不好？”
第二千四百八十九章 牺牲
赫敏最终还是没有直截了当地去向玛卡表露自己内心的质疑，而是选择了略显笨拙地敞开心，试图用自己压抑已久的真情实感去说服玛卡。即使她对玛卡刚才那番说法的不赞同，已然再明显不过了。
毫无疑问，这是因为她对玛卡的情感——姑且不论是爱情还是友情——几乎已经超过了她一直以来所坚持的是非观念。
这对于总是会将是非对错区分得明明白白的赫敏来说，着实是非常难得的了。
然而，此时此刻在听到她展露心声后，最是心生感触的却是站在她身旁的哈利。听着耳边骤然响起的赫敏那略有些声嘶的真挚呐喊，哈利只觉一阵热流冲上大脑，始终紧握着格兰芬多宝剑剑柄的手掌甚至微微颤抖了起来。
是啊！
“让我们一起并肩战斗”——这不正是远望着玛卡那仿佛遥不可及的背影的他，明里暗里一直在竭力追求着的目标吗？
不管与格兰芬多宝剑的相处有多艰难，不管与海量的活尸、与强大的恶魔战斗有多危险，不管追上玛卡脚步的希望有多渺茫。在与一切困难阻碍的奋斗中、在愤怒与疯狂之间的左摇右摆中，他挣扎、痛苦，几度接近放弃，又几度强行振作，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所以这一刻，就在赫敏话音未落、前方的玛卡尚未开口回答的那一瞬间，哈利便先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同样大声道：
“玛卡，赫敏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在这段时间与恶魔的那些战斗里，相信你已经看到了我们现在的实力——就算我们恐怕依旧没有追上你的步伐，可至少，我们已经不再只是你的拖累了不是吗？所以……嗯，我虽然不像赫敏那么聪明，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实在没弄明白多少，可是我想……只要我们一起努力，肯定还有更好的选择吧！”
虽然哈利嘴上说着自己不懂，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他其实对此刻的现状已经有了相当的理解。
和赫敏一样，他也知道……或者说认为，玛卡之所以会说出之前那番话来，多半是别有深意的。就像当初脱离霍格沃兹与邓布利多对着干那样，这显然已经不是玛卡第一次这么做了。
但是，老实说像这样眼看着玛卡独自去扮演那最危险的角色，而自己却只能一路懵懂忐忑，直到最后和大家一起默默享受玛卡为大伙儿艰难取回来的胜利果实这种事，他已经受够了！
相信每一个格兰芬多，肯定都无法接受。
“是吗？”
但是下一秒，他却看到王座之前的那道高大身影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属于恶魔的面容，让他看不懂对方此时究竟是什么表情。
他只听到玛卡平静地道：
“‘并肩战斗’……我们不是已经在这样做了吗？”
玛卡看着哈利和赫敏二人，似乎对他俩的这番情感爆发早就有所预料，他随即便一展右臂道：
“赫敏、哈利……还有大家……其实我知道，一直以来你们都在不停地努力。而你们为此所付出的艰辛，我也一直都看在眼里——尤其是罗恩，为了开启阵式给大家创造胜利的契机，还永久地失去了自己的双腿。最终你们战胜了一个又一个强大的恶魔，是的，全靠你们自己的力量！”
“就算是我，也不能做得更好了，”他说，“真的。”
可说到这里，他却又略略一顿，而后突然沉声道：
“但是，我们所做的这一切，最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仅仅是为了结束这场灾难吗？不，事到如今，光是结束这一切已经不够了，远远不够……因为这场灾难，已经死去了太多太多的人，而在这些无辜死者的身上，又诞生了这么多的新的生命。这段时间以来你们也算是与他们近距离地相处过了，那么——赫敏，你告诉我，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对待他们？将来呢？”
说到最后，玛卡似是笑了笑，然后一摊手道：
“别多想了，这次我可没有其他的打算了……或许，我应该让你们也去见一见克恩女士，让你们直接感受一下她是怎样一位不亚于邓布利多教授的伟大巫师！”
玛卡是认真的？
直至此时，在赫敏与哈利都接连表明了心迹，希望能抛开一切好好谈一谈的情况下，玛卡却依旧将话题扯了回来。他在先前那番论调的基础上，又进一步地向大家分析了其中的利弊，乃至最后试图直接打消大家心中的顾虑。
这让赫敏等人觉得，要再说玛卡是在演戏，似乎……就有点牵强了。
“那么，是真的该要好好考虑玛卡的这个提议……吗？”赫敏心中，颇有些迟疑地如此想道。
玛卡给出的这个问题如果放在以前，那无论是哈利还是赫敏、抑或是其他人，肯定都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清除，毫不犹豫地将它们给清除掉。大概要当所有活尸都无一遗漏地被从这个世界上消灭，这个世界才会回归平静安宁。
可是现在，第二战场的那些活尸暂且不论，起码眼下在英国南部的这些已经被玛卡赋予情感、纳入了控制，甚至能够在与恶魔的战场上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活尸族群，却恐怕是要另当别论了。
或者至少，光是抛开个人情感从实际的利弊来看，显然短时间内也都不宜与这些已然开始向人类方表露善意的活尸族群重新产生矛盾。
而在此基础之上，玛卡先前所说的那番有关于“新人类”的论调，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也确实是一个双赢的解决方案。
但……
“玛卡，”赫敏抿了抿嘴，而后注视着玛卡，用一种很是有些难以捉摸的语气缓缓道，“要是变成了你口中所谓的‘新人类’，那我们……还是我们吗？”
“是啊！这是一个问题。”玛卡点点头，却是淡淡地道，“在最初克恩女士和我说起她的这番伟大愿景时，我也和你一样，向她道出了我的质疑……不，不仅是质疑，其实一开始我也是不同意她的这种做法的。
可是，相比克恩女士而言，我们的目光确实有些太过短浅了。‘新人类计划’，是一项惠及人类世世代代的伟业！
如果只需要牺牲一代人，就能让整个人类文明——无论是巫师还是麻瓜——在生命的本质上迈进一大步，那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二千四百九十章 “我们不是人类”
什么一代人的牺牲，什么人类文明的未来……如此大规模的事情，至少赫敏是从来未曾设想过的。
老实说，至今为止她所能定下的最远大的目标，大概也就是如何在这场末日般的巨大灾难中为自己的同学、老师、朋友、家人……以及她或许还能勉强顾及到的少数无辜民众去捕捉到那一线生机，仅此而已了。
至于更多人的、更遥远的那些未来，她虽然也同样渴望把握，心里却也明白，那终究是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东西。
所以，当玛卡终于站在她的面前，将那所谓的“新人类计划”娓娓道来之时。她虽然从一开始就感觉，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地方是不对劲的、是不符合她内心的理念与底线的，但她却始终无法明确地向对方说出一声“不”来。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对对方的情感与信赖，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她赫敏·格兰杰或许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对玛卡的高瞻远瞩妄加评议！
像那种“将从生命本质的层面去改变全人类命运”的事情，是她这样的普通人所做不到的，连想都不敢去想。
那么，既然明知道那是一桩完全超出了自己能力范畴的事情，她又如何有资格去妄自置喙呢？
“我……我知——”
“不！”
在玛卡那一番以牺牲换未来的宣言下逐渐陷入迟疑，几乎就将要向自己的内心原则暂且妥协、去后退一步予以附和的赫敏，才刚刚开口就被另一个更为果断决绝的话音给打断了。
那是哈利，毫无疑问是哈利的嗓音。
“玛卡，你是认真的？”
哈利直直地盯着前方那道高大身影，没有提着剑的左手倏然扬起用力一挥，奋力表达着自己心中的质疑情绪。
“如果你是认真的，那我必须得说——没有人有权力替他人做决定！我们不能、你不能、你说的那位‘克恩女士’同样不能！更何况，这还是一个……不，是千千万万个涉及到了生死的决定！玛卡……你不能那么做！”
他不是好朋友赫敏，在很多事情上，他的考量和觉悟都远没有赫敏那般深远高大。所以在每一次面临选择的时候，他通常都只会老老实实地顺从自己的喜恶和直觉。
这种太过于直接单纯的应对方式，其实多数时候都只会让他绕远路，说实话这些年来他也没少在这上头吃了亏。
可这就是他哈利·波特，别的或许都可以变，但就这一点，他大概是不会变了。
面对哈利的坚决反驳，对面的玛卡也只能抬起手来轻轻拍了两下，而后才冲着他点点头道：
“说得好，相当好！那么，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玛卡似乎是又笑了笑，而后两手一摊，很是随意地接着道：
“除了布洛瓦家的各位、以及斯图尔特先生以外，我想今天在这里的大家基本上都是对我这个人有着不少了解的老朋友了——我玛卡·麦克莱恩在很多时候，其实都不是那种完全听不进他人意见的人。我相信，此刻与哈利抱着类似想法的人其实也不少，毕竟要作出牺牲很多人的决定，必然是非常不易的……事实上，此前我也同样为此纠结了很久很久。”
这么说着，他又在阶梯下的人群中缓缓扫过一眼，似乎是在观察着此时大殿里每一个人的表情。
“因此，”随后他才朗声道，“实际上不同意也没关系，如果还有其他想法，各位尽可以在此畅所欲言！要是有更好的计划，我们完全能够一起商量——是的，这就和以前一样，不是吗？”
每一个人都可以说出自己的意见，而后大家再一起讨论，公平公开地集思广益——玛卡是这么说的，而且看起来，他也确实愿意这么做。
可是，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显然都必须得是有着足够可行性、并且还要比他所说的那个更好的意见。要不然，说出来还有什么意义？
而很显然，要是真有能够彻底解决这场灾难的办法，那在这里的大家怕是早就已经竭尽全力去做了，又哪里还会聚在这儿听着玛卡说了这么多话，却还大都只能各自沉默着闭口不言？
王座之前，玛卡说完又便就那么默默静候了片刻，看着所有人各不相同的种种表情，也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在这突然又陷入了安静的十数秒间，他发现斯内普似乎又想要说点什么，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而刚刚还在竭力质疑的哈利，此时也因为他的一席反问一时失声，情绪变得有点低落。
倒是卢娜，大概她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要反对什么，她只是仍旧和刚才一样静静地望着这边，一双银灰色的眸子里闪动着莫名的光彩。
“没有人有什么想法了吗？”又等了一会儿，玛卡才重新开口道，“既然这样，那——”
“主人。”
一个让人颇有些意外的声音响起，冷不丁的，一下子吸引了不少目光。
“嗯，怎么？”玛卡稍稍转过头去，让目光落在了那开口之人身上，“难道说，你有什么想法？没关系，说吧，我听着呢！”
“是。”
那是双子之一的活尸少女，是那个除了当初为弟弟求情外，在主人面前几乎就再没有真正表达过自己的私人意见的，玛卡最忠实的追随者。
“主人，我们……不是人类，所以……不能、也不应该会是‘新人类’。”她略低着头，用一种有些忐忑犹豫，却又依然平稳的姿态轻声道，“‘活尸’这个称呼不太好听，但我想，这也不应该是用‘人类’去取代它的理由……我们在主人的帮助和引导下，十分艰难地取得了智慧、自我以及情感，也许没有人比我们更明白它们的重要性了——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将不再是自己。”
在伦敦生活的这些日子里，她每天再忙，也会抽出一段时间来阅读人类的书籍。因为她开始思考，开始思考她们这些活尸在诞生以后，作为一种极为特殊的生命，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
然而书读得越多，她就越是发现，这可能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第二千四百九十一章 活尸少女的恳求
相信从觉醒自我意识的那一天起，这个聪明的活尸女孩儿就已经开始了思考。
哪怕在初时肯定还相当浅薄，绝不像如今读了许多书的她这般，已经想到了很多很深远的东西。
可思考便是思考，琢磨苹果吃到嘴里为什么这么甜的人，未必就没有探求苹果为什么会从树上往下掉的人那样伟大。
于是，当有一个生命突然开始思考起一个原本从未有人思考过的问题的时候，便势必会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些新的变化。
而现在，变化的痕迹，已经开始逐步显现……
“也就是说，连你……也不赞同克恩女士和我的想法吗？”
拥有着恶魔之躯的玛卡，此时脸上的表情依旧让人难以读懂。再加上他的语气也和一开始没有太多的变化，仍是那般平静且四平八稳，以至于谁都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怀着一副怎样的心情。
然而活尸少女在听到他的这句反问后，脸上却已然彻底没了刚才情不自禁开口时的迷茫与深思。她看起来有些畏惧，不过更多的，却是好似背叛了自己最尊敬的主人的惶恐和若有所失。
只可惜，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而且显然并非口误，反而是实打实地发自本心。这毫无疑问是活尸少女“有生以来”第一次在思想上与主人产生分歧，那种打心底里的不安，使她感到非常无措，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唔，”看着这个近期以来最忠诚的追随者陡然间失神，没等到对方回答的玛卡砸吧了一下嘴，沉吟道，“看来你还没完全想好。没关系，这毕竟是一件与你们切身相关的事情，好好想，我可以等——”
“她才不是没有想好！”
忽然间，又是哈利猛地出言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她刚刚说得已经足够明白了，不是吗？”哈利紧攥着格兰芬多宝剑的剑柄，好像这样便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直面眼前这道身影的勇气，“就连我也听懂了，她……或者说她们，并不想成为你所说的那什么‘新人类’！是，我的确不知道除了你说的那个办法外，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可以选——她们大概也不知道——但是至少、至少我们要是真走上了你那位‘克恩女士’给出的路，我们就再也不是我们了！”
“嗯，该说……不愧是哈利·波特……吗？”
王座前，玛卡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用没有人听得清的音量小声嘟哝了一句。而后，他才兀自点点头，却并没有再看哈利，而是扭过脖子重新看向了一旁的活尸少女。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他温声和气地问了她一句。
活尸少女听到了。
下一刻，就见她终于自适才的茫然不安中抬起头来。她看了看阶梯下面的弟弟，又再看了看大殿里的其他族人，最终视线回到玛卡身上，带着一丝怅然缓缓点了点头。
“主人，我有一个恳求，希望主人可以成全。”少女轻轻地说道。
玛卡挑了挑没有眉毛的眉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在片刻的停顿过后，他还是与活尸少女对视着，不置可否地道：
“你说。”
这似乎是自他认识这名活尸少女以来，第二次看到对方如此不加闪躲地直视着自己的双眼——第一回，自然是对方自我意识初醒，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还没有什么认知的时候。
时至今日，即使是他也不得不说，时间过得真是快……尤其是在这些个活尸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本身以人类既有的尸体为基础诞生的缘故，相比起精神成长速度并不出彩的人类，它们在这方面着实天赋异禀。以至于仅仅是在短暂的相遇间，他便见证了一个个生命由幼小渐渐茁壮——不是在肤浅的**上的，而是在精神层面上的开花结果，很显然，无论是在麻瓜世界还是魔法界，后者都要比前者更难得得多。
不管对整个人类社会来说，活尸一族的擅自闯入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至少生命的诞生，总是令人感动的不是吗？
而就在玛卡如此暗自慨叹之际，活尸少女的下一句话，却几乎令这座大殿内所有人和活尸都面露惊容。
“是。”
少女神情不变，平静中带着一抹怅意，似乎已经在说着些与自身不再相关的事情。
她说：
“我的生命是属于主人的，所以我恳求主人收回它，以换取我族除我以外的所有族民一个能够自由选择未来的、主人亲口认同的机会。当然，不论主人是否同意我的恳求，我族所有族民都永远不会与主人为敌——”
“姐姐！”
少女还没有说完，那站在阶梯下的活尸少年便终于回过了神来。已经意识到自家姐姐刚才究竟说了什么的少年，登时便没了平日里的那副冷淡高傲的模样，下意识地就要往阶梯上方跑去。
可没等他跑过几个台阶，却见王座一侧的活尸少女蓦地抬起手来，用她迄今为止最为冰冷的声音说道：
“停下！退回去！你敢对主人不敬？”
“可是，姐——”
“我让你回去站好。”
“可……”
活尸少年一脸挣扎地看着少女，又朝王座前的玛卡的身影默默看了一眼，随后才一低头，一步步往回退去。
“是。”他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什么决定。
紧盯着弟弟步步后退，重新回到了阶梯下原来的位置上，再度沉默不言，活尸少女才又扭头看向了玛卡。
她也不再说话了，因为该说的不该说的，到了此刻便都已说完了。所以，该等主人来给她一个答案了。
至于答案是什么，老实说，她其实已经不太在意了。
然而，就因为她刚才那一句话，大殿内的一众巫师与王座后的那一排高阶活尸族人，却有不少都露出了心绪难平的表情。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变得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这一刻，赫敏大概是巫师一方的人当中，情绪波动最大的那一个。面对活尸少女的那份觉悟，刚才在玛卡的话语下无意识后退了一步的她，甚至感到了有些难以言说的……愧疚。
第二千四百九十二章 动手吧！救世主先生
“主人。”
少女已经走到了玛卡面前，那本就略显娇小的身影，在玛卡的恶魔之躯面前几乎宛若孩童。但是这一刻，在殿内的大家眼里，显得气场更强的一方的却仿佛反而是她——即使她本身并没有这方面的自觉，可她那为了活尸一族甘愿献出自己一切的打算，却已自然而然地为她镀上了一层耀眼夺目的金光。
而另一边，或许是为了能够与眼前的少女更为自然地对面交谈，玛卡后退了一步，重新坐回到了他的王座上。他看着面前的这名活尸少女，与对方静静对视着，又是片刻的沉默无言。
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又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人能从他那难以读懂的表情里，确认到他将会给活尸少女一个怎样的答案。
赫敏似乎有些忍不住了，下意识地又往前迈了一步。
“玛卡，不……”她用说不上有多大的声音喃喃道，“这是不对的，这么大的事情……不应该是由一个人独自承受的。”
只是因为这会儿大殿里依旧很是安静，赫敏的话，轻而易举地便落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玛卡当然也听到了。
他不仅听到了，而且还对此作出了反应——也许是因为这一时间的，连他也对活尸少女的那份“恳求”感到有些难以处理吧！赫敏开口，顿时便临时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就见他视线越过活尸少女的肩头，看着站在更前面些的赫敏道：
“所以，果然还是我之前的提案更好些，是吧？”
“当然不是！”
在赫敏一旁，哈利仍旧半步都不退让，大声坚持道。
对于哈利横插进来的这一嘴，赫敏倒是并没有什么表示，显然她虽不愿眼睁睁看着活尸少女拿自己的生命当做祭礼，却也同样不愿看到那什么“新人类”的计划最终成为现实。
虽然这不可否认地有点过于贪婪了，可在性命面前，贪婪些又有什么错呢？
然而，也就是赫敏微微抿起双唇的那一瞬间，所有人却看到玛卡似乎是确认到了什么一般，轻轻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到眼前活尸少女的身上，并冲着对方露出了一个可能是笑容的表情。
“也行吧！我答应了。”
几乎就是在说话的同时，玛卡一抬右手，恶魔的利爪像是轻抚般，在活尸少女耳后的脖颈间悄然滑过。
随即，活尸少女便在所有人猝不及防的眼神当中，像是断了线的人偶般萎顿在地，一瞬间就彻底没了声息。
因震惊而陡然凝固的空气，在殿内众人的心神激荡间银瓶乍破，诧异与恼火交织倾泻一地。
尤其是哈利，更是再也无暇顾忌之前的种种心绪矛盾之处，猛地便一步跨过跟前的恶魔遗躯，又一步迈出已然来到了玛卡的面前。
“你……你不是玛卡！”他大声怒斥着，手中的格兰芬多宝剑甚至都一下子架到了对方的脖子上，“说！你是谁！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可能是受到了哈利这句话的提醒，又或者，其实根本就只是不愿意继续去相信眼前这份事实。正看着瘫倒在地的活尸少女兀自愣神的赫敏蓦地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却又莫名坚决地呢喃着道：
“对……你不是玛卡，你是……你是卑鄙的海尔波。对，肯定是这样没错！你想要装成玛卡骗取我们的信任，可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暴露了你不是玛卡的事实！”
阶梯之下，斯内普一双眼睛微眯着，卢平等人则大都眉头紧锁，依旧没人在这个时候说话。罗恩、金妮、汉娜等一众小伙伴互相交换着眼神，似乎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冲上阶梯，为可能即将动手的赫敏、与其实已经动了手的哈利提供最默契的支援。
然而就在这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情况之下，作为这一幕的开启者的那道身影依旧从容不迫地稳坐于王座之上。他的肩头轻搭着已经斩下了好几名恶魔头颅的绝世利剑，却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此刻的险境。
他甚至没有去理会已经燃起了愤怒之火的哈利，视线在地上那活尸少女的遗体上停留了片刻，而后便抬头直视着赫敏，饶有兴致地道：
“如果我不是玛卡·麦克莱恩，那真正的玛卡·麦克莱恩，究竟在哪里呢？”
“我怎么知道？”此时此刻，连赫敏的脸上也露出了实打实的愤怒之色，“这个问题，应该是由我们问你才对！”
“是这样吗？”那道高大的身影平静地道，“不，其实你们应该早就已经知道了的，不是吗？”
“我们已经识破了你的真面目！你却还在这里故弄玄虚！”哈利揪着对方的肩膀，格兰芬多宝剑那锋利无比的剑刃，已经陷进了对方本该格外坚韧的恶魔皮肤里，“你难道不怕我切下你的脑袋吗？”
可对方却随即两手一摊，双肩微微一耸，连剑锋因此而切得更深了些都仍旧毫不在意。就听得他哼哼一笑，反问道：
“噢，我的哈利，不然你以为我们这段时间以来到底在做些什么？不就是在一个接着一个地、割下恶魔的头颅吗？或许你已经忘了，这具身躯，本就也是一名恶魔呀！事实上，这本就也是早晚要做的事……虽然今天确实发生了一些意外，可某些环节稍微提前些，其实也没多大关系——动手吧？我的救世主先生。”
“还用你说！别急，我这就——”“哈利，等等！”
早就已因愤怒而陷入了冲动状态的哈利完全没有心思去考虑更多了，听到对方的这番话，他被激得下意识就要挥剑斩下，却被一声疾喝喊得手头一顿。
那是金妮的声音！
在战场上默契配合所养成的本能，让他在最极端狂乱的状态下都不会轻易错过金妮的声音，这一瞬间也同样如此。
而或许也正是被金妮的声音扫去了浮于心头的迷乱，赫敏在此时似乎也清醒了过来，她或许也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登时奔跑上前，摁住了哈利的肩膀。
“对，等一等哈利……别被他人带乱了自己的节奏。”
第二千四百九十三章 斯内普离去
这大概是赫敏第一次用“他人”这个词去称呼玛卡。
而自她说出口的那一刻起，或许就意味着，她已经不再会像一直以来那样对面前这个既是同学、又是挚友、更是老师的少年付出她全部的信任。
是，在她赫敏·格兰杰的心里，那道属于玛卡·麦克莱恩的印记实际上大概永远也不可能被彻底消除抹去。可至少从今以后，在每一次面对对方时，她对对方的情感将再也不能回到以往那般毫无瑕疵。
难道这单纯只是因为双方在理念上产生了分歧吗？不，显然不是。也许在赫敏那无论如何都无法赞同对方那份计划的表面之下，真正令她动摇的，却是对方总是想要独自揽下全部难题、怎么也不肯让她也一同参与其中的那份“我要保护你们”的架势。
不管那究竟是不是为了她、为了她们大家好，总而言之，像这样无论如何努力都仿佛只是徒劳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当然，此时此刻的赫敏，似乎还没有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样子。
“……哈利，不要冲动。不过……我想你是对的，他……不是玛卡！”
赫敏两眼直视着那道伫立于王座前的健壮黑色身影，一手紧握自己的魔杖，一手拖拽着哈利，试图让后者尽可能地退开一些——虽然哈利已然将他的格兰芬多宝剑架到了对方的脖子上，但是她有一种直觉，只是这样恐怕根本就无法威胁到对方，反而会让哈利自己身陷险境。
眼前这位不论到底是不是玛卡，显然都必定是一个极其强大的对象！毕竟，就算抛开内里那不确定是谁的灵魂不谈，光是那具属于恶魔的身躯，就已经足够让人万分警惕了不是吗？
然而，很快赫敏就发现她根本拉不动哈利！
虽说在刚才哈利已经被金妮的喊声叫停了手上的动作，但格兰芬多宝剑的力量，却已然唤醒了他内心的愤怒。能在即将陷入战意漩涡的悬崖边强行勒住缰绳就已经很不错了，此时还要他退后，至少以哈利目前的自控能力，显然已经不可能办到了。
而就在这一刻，众人却听到那个低沉且沙哑的声音忽然又开口道：
“赫敏，为什么要拦着哈利呢？让他给我一剑，今晚这场似乎令你们都多少有些不悦的会面……也就可以结束了。”
他说。
“然后，你们今后想要怎么做，就都可以不再有所顾忌了。”
眼前这个披着恶魔外皮的男人，真的不是玛卡、而是那卑鄙的海尔波吗？
眼下哈利暂且不论——有格兰芬多宝剑的影响，他的判断肯定是无法保持绝对的理性的。至于赫敏等在场的其他人，老实说，大家其实都并不真的就认为，那具恶魔身躯里头装着的就一定不是玛卡。
只是不管是从自己等人身为人类一员的角度，还是站在眼睁睁看着活尸双子之一的活尸少女坚决献出自己灵魂与生命的立场来说，假如作出今晚这一系列行为的人真的是玛卡的话。
这样的事态发展，显然是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无法接受的。
所以大家始终沉默，不论是卢平、金斯莱还是金妮、汉娜、罗恩等等，大家都把今晚的话语权交给了赫敏和哈利二人。因为他们不仅是如今在场所有人类巫师当中的实力最强者，还是与玛卡关系最好的两个人。
“……不，其实……还有个洛夫古德小姐。”
大殿中央的人群前方，卢平似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朝着此刻依旧还站在阶梯之前的那道金发背影看了一眼，可随即却又暗自摇了摇头。
相比起一脸愤慨的哈利和正在竭力保证理性的赫敏，那个女孩却似乎根本没有在乎过实际情况究竟如何。她只是从始至终地、全心全意地对玛卡表示支持，其他什么是非对错，全都与她无关。
要说与玛卡的关系，也许只有她才是在场所有人当中最为凸出的！只是这种仿佛毫无保留的信任，真的好吗？
卢平依然没有任何开口表达自己意见的打算，他仅仅是闭上嘴默默地看着，眉头蹙得紧紧的。
而也就在这时，又一个人忽然再度出声，冷冷的话音响彻了整个殿堂。
“麦克莱恩，你玩够了没有？”
是斯内普，或者说，又是他——今天他带着让旁人很是有些稀里糊涂的未知理由出现在伦敦，像是算好了一般刚巧凑上了这场特殊的会面，却直到现在依旧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最终目的。
不过有一件事无疑是肯定的，哪怕哈利与赫敏都已经质疑了王座前那一位的身份，此刻斯内普开口，却依然非常果断地在用“麦克莱恩”称呼他。
就在大家伙儿都心神不定之际，斯内普微抬着头，继续道：
“如果你想做什么，那就赶快做！我个人是不会支持你什么的，但也不会刻意地阻挠……我想就这一点，麦格教授她们也是同样的想法。我知道，这一次是你故意将我们这些人都聚集在这里的，所以现在、我姑且代表霍格沃兹，在你接下来所要执行的任何形式的计划当中……保持置身事外。”
说完这番话，斯内普似乎终于算是完成了他此行的任何，就见他话音未落便登时一转身，径直就往大殿门口走了去，竟是这就想要直接离开了。
没有人拦着他，活尸一方没有阻拦、而名义上以卢平、赫敏为首的人类巫师一方也只是看着，看着他一如往常那般黑斗篷兜着风，大步流星地逐渐远去。
唯有玛卡，遥望着斯内普渐行渐远的背影，轻轻地点了下头。
“不愧是斯内普教授。”
也不知道他是在“不愧”些什么。
片刻之后，望着那扇殿门开启又重新闭合，玛卡看了看依旧架在自己肩颈间的银色剑刃，突然无声地叹了口气。
随后，他干脆将格兰芬多宝剑随手拨开，而后重新站起了身来。
“既然不急着落剑，那就先让让吧！”玛卡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就在怒目而视的哈利和仍有些进退两难的赫敏中间擦身而过，今晚第一次从那高高的台阶之上拾级而下。
第二千四百九十四章 卑鄙者将要东行
根本没有人想到，有人会如此毫无征兆地，向玛卡发起攻击。
而更没人想到的是，这个突然向玛卡出手的人，竟然会是一直以来都将玛卡视为唯一崇拜对象、仿佛早已将为对方守门当作了自己终生使命的活尸少年。
所以，当那颗好似要把每一个看向它的人的灵魂都吸进去的黑色球形深渊出现在玛卡身前时，大家甚至都没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那究竟是由谁突然施放出来的魔法……
不！
大家应该是能明白的！
因为那位可敬的活尸少女才刚刚在所有人的面前倒下——那个目前仅有的活尸双子之一的姐姐。
她的弟弟，动手了。
“卢娜。”
在阶梯途中停住的脚步的玛卡，用他那带着利爪的左手虚按着那颗似乎暗藏深渊的黑球。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他没有显露出太多的惊讶，只是冲着已经在不远处的那个有着淡金色长发的少女轻轻摇了摇头。
他看到对方在发现这道攻击时，已经下意识地抬起了脚想要往自己这边来，不过很显然，他此刻并不需要什么帮助。
在看到卢娜眨了眨眼睛，复又将抬到一半的右脚收了回去之后，他才稍稍移动了一下视线，将注意力放到了那仍旧站在原地的活尸少年身上。
“……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吗？”玛卡轻声问道。
他没有问什么“为什么”，哪怕这一刻其实在场绝大多数人都在为那少年为何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却在这个时候向玛卡发起攻击。
但玛卡没有去问这种问题。
因为他很了解这对活尸双子、也很了解这个活尸少年……或者倒不如说，在场所有人当中，比他还更了解这个少年的人，已经不存在了。
他很清楚，少年不在自己姐姐倒下的那一瞬间对自己出手，是因为少年无论如何也愿意尊重姐姐的意志；
他也明白，少年最终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明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却没有为了积攒实力而将这场摆明了是复仇的袭击更多地延后，是因为少年对他的崇敬至今依然；
他更是知道，其实不管这个如同儿戏一般的刺杀成功与否，从少年决定出手的那一瞬间起，他与少年……或者甚至是与少年背后的活尸一族全员都将就此决裂，双方再无转圜的余地。
而他，却无法对活尸一族动手。
这是台阶之上，那个倒在地上的少女，以自己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对活尸族群意义无比重大的结局。
那位活尸少女的确是族内最聪明那一个，即便是与任何其他智慧生命相比，也不会有半点逊色。而她的这个弟弟，虽然在很多方面都比不了姐姐，可他最后，还是出手接下了自己姐姐那无声的悲愿。
既然如此，那玛卡还能说什么呢？
“是的。”
几个呼吸的沉默，到现在都还垂着头的少年口中轻吐这份略显干涩的回答，向玛卡表明了他的意志——虽然他的攻击没有伤到、也肯定不可能伤到玛卡分毫，但这就够了，这已经足够让他将自己心中的决意清晰地传达给玛卡，毫无保留。
“行吧！”玛卡点点头，似乎稍有叹息，“你觉得可以，那就这样。”
话音未落，他那虚按着黑球的左手蓦地捏紧成拳。下一秒，众人直觉一道隐晦而无形的波动倏然扩散开去，而后那如深渊般的虚空黑球便就此无声消散。
玛卡知道，活尸少年的攻击就到此为止了，或者说，今天是就此为止了。至于今天以后……嗯，以后的事情还是放到以后再说吧！
“事实上，今天该聊的也都聊过了，该做的事情也都暂且告一段落了。要是各位也没有其他的事了，那这场会面，其实也该结束了……噢，对了，有一个消息我感觉在场的各位或许会有点兴趣，那就权当是今天大家久违地陪我说了那么久话的一份小小谢礼吧！”
这么说着，玛卡两手一张，似是在微笑。
“刚刚哈利说我是海尔波来着吧？不，我当然不是海尔波——真正的海尔波一直都在荷兰，听清楚了吗？一直都在荷兰！而现在……他要带着由他一手培养起来的活尸大军，”他遥遥地指了指，“往东去了——”
“荷兰的活尸不是一直都在往东边冲击德国……等等，你的意思是？”卢平下意识地说着，却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猛然大变。
他身旁的金斯莱其实比卢平还更早察觉到了玛卡的这个消息究竟意味着什么，就见他一拍光头，立马转身朝众人一挥手道：
“回去！去第二战场！立刻走！”
于此同时，大殿中央的其他人也都好一阵的骚动。因为大家也都陆续醒悟，那原本并没有海尔波带领的活尸大军都已经让德国那边伤亡惨重了，要是海尔波再亲自参与进去，第二战场的局面该会糟糕成什么样？
玛卡对眼前的骚乱没有作出任何进一步的举动，他没有催促金斯莱、卢平等人尽快率众离开，却似乎也没有什么阻拦大家离去的意思。他只是在说完这个消息以后，就那么站在台阶上，静静地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没有再开口。
“玛卡？”
他是没有想再说什么，可有人却想和他再说几句话。
“嗯？”
玛卡转过头，看向突然又向自己搭话的卢娜，眼中闪烁着深邃的目光。
“最近，过得还好吗？”卢娜抬着头仰视着高大的、已经不再是往日那番外表的他，精致的面庞上浮现的是从未有过的清醒。
“嗯，”玛卡顿了顿，随即摇了下头，“老实说，不是很好。”
卢娜盯着他，抿了抿嘴又似乎思索了一番。
“你需要帮助。”她突然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了一句，接着微微偏了偏脑袋道，“我可以帮你的……我可以帮你吗？”
然而，还没等玛卡给出回答，卢娜忽然脚下一动，猛然间连跨几个台阶朝着他身后冲了上去。
“嗤——”
第二千四百九十五章 那一剑后的安静
有些事，只经历过一次就够了。
玛卡将摁在卢娜肩头的手掌轻轻收回，而后低下头去，看了看那截从自己胸前透出来的明晃晃的剑尖。
略窄的剑身如镜面一般光滑，在流转反射着魔法火把散发出来的光亮的同时，也无比清晰地倒映出了他现如今那张本属于恶魔的狰狞面庞。
“虽然但是……总觉得有点儿不痛快啊！”
而就当玛卡在心底如此暗自嘟哝的下一刻，宝剑倏然往后一抽，复又无声地离开了他的身体。
“玛、玛卡——”
直到这时，卢娜才从看到刚才那一幕的无措中堪堪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低呼出声。玛卡眼看着她扑向自己，有些手忙脚乱地凑到他的胸前查看刚刚被剑刺穿的伤口，倒是没有加以阻止。
“玛卡，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是的，卢娜依旧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卢娜，虽然这场灾难也令她和很多人一样有了不小的变化——不论是外表还是内心——可她对自己的信任，却似乎从未像其他人一样随着环境与经历而有所改变。
是因为她如今拥有的共感规则，进一步放大了她那原本就与生俱来的优秀直觉吗？老实说，玛卡其实也不清楚，不过他却知道，至少这份信赖的来由肯定并不止是因为直觉。
刚才身后剑锋袭来的那一瞬间，卢娜就和当初那一次一样，不假思索地就想冲到自己身后去替自己挡剑，依旧没有半分的犹豫。这万一要是被格兰芬多宝剑刺中，可没人能够保证她会像当初那样完好无损地救回来！
但是很显然，既然这种事都有过一次了，他又如何还会让它再一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
“玛卡……玛卡？你说话呀？”
看着玛卡就站在那里，任凭自己一边反复询问，一边观察、轻触那从后背径直穿透了胸腔的伤口，却并没有什么反应，卢娜这才连忙抬起头来仰望对方的面孔。
相比较玛卡那让人完全看不出表情的恶魔的面容来，此时卢娜脸上已经浮现出了往日在她身上极为罕见的慌乱，平时那股仿佛远离人世的懵懂与灵性，已然被更加平凡的情绪和心境所取代。
这就是现在的卢娜吗？
不，也许不是的。也许在潘多拉……也就是卢娜的母亲在她眼前故去之前，这个有着一头好看淡金色长发的女孩便一直是这样一个姑娘——玛卡在心里这样不负责任地想着，让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然后他那在中剑后好似骤然凝滞的身躯，终于又有了新的动作。
玛卡抬起右手轻轻按了按卢娜的肩头，稍一用力让她后退了半步，随后他才缓缓转过了身去。
在他此刻身后，自然是提着格兰芬多宝剑的哈利。那柄带着重重传奇色彩的银色宝剑眼下正垂在哈利的腿侧，光泽依旧，却并没有在适才那一剑之后再度落上他的身体。
不为别的，就因为它的持有者，双眼之中正闪烁着复杂的目光。
哈利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玛卡的身上，他现在看着的，是卢娜……这一刻，其实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要是刚才玛卡没有拉住卢娜，他的剑实际上恐怕是收不住的！
天知道刚刚在极其矛盾、愤怒、冲动的情绪激化之下，他的身体是怎么动起来的、那一剑是怎么刺出去的？
在出剑的那一刹那，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事后回想起来，他都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因为一时的心神失守、而再度像以前那般被格兰芬多宝剑给反噬陷入狂乱了。
还好！幸好！幸好卢娜最终没有像当初在三强赛上的那一次一样被自己伤到，此时此刻的哈利心中只剩下了庆幸。
要知道，当年那次意外，可是困扰了哈利良久良久，所留下的心理阴影甚至连到现今都未能完全克服。要是今天再……不，他都不敢去想！
至于玛卡……说实话，哈利的大脑已经有点儿处理不过来了，他还没那个余力去判断更多的事情。
好在，玛卡似乎也没想开口打扰思维已经陷入了停滞的他，在转过身来之后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然而，哈利的脑子是一时罢工了，其他人却没有——尤其是赫敏。
事实上，就在哈利出剑、卢娜下意识挺身阻挡却被玛卡制止、而后格兰芬多宝剑最终刺中玛卡的那闪电般的一瞬间，赫敏虽然也曾本能地跨前了一步，看得出来是想伸手拽住哈利的。
可哈利的动作极快，她显然连动作都没做完，这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在那之后，赫敏稍稍愣神，却也很快就恢复了理智——或许在她心里多半还有那关心玛卡伤势的一部分，可更多的，却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对对方那强大实力的分析与了解。
是，哈利那一剑倏然便从玛卡的背后刺入、甚至还直接穿胸而过……赫敏虽然没有从正面亲眼看见，但从格兰芬多宝剑没入玛卡后背的深度，却也能轻易计算出来。但是在冷静下来以后她就觉得，只是这一剑，大概还要不了玛卡的命。
那么在推测出这一点之后，她所要考虑的，便是哈利刺出这一剑可能会给大家带来的后果了……
玛卡，会怎么做？
要是放在以前，这算什么问题？根本连发生都不会……噢，好像确实是发生过的了。可无论如何，这件事放到现在，一切都已经充满了未知的可能。
“……玛卡？”
赫敏也是沉默了好久，才决定还是要主动打破此刻的死寂。因为要是让这份僵持再这么持续下去，别人暂且不说，哈利肯定是会陷入更深的混乱当中的。
只是另一边，玛卡在听到赫敏开口之后，却只是抬了抬眼帘瞧了她一眼。他的眼中没有太多的情绪……或者至少没人能看得出他的想法。
而在又是数秒钟的安静过后，玛卡才突然勾了勾嘴角似乎是笑了笑，然后正面对着他、并一直都在注视着他的赫敏便看到，一缕黑色且萦绕着淡淡灰气的、或许是他血液的液体，就那么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第二千四百九十六章 哈利的第三剑
“怎么了？噢，这是捅穿胃了……”
玛卡像是才注意到自己嘴角的血渍似的，抬起手来很随意地抹了抹。可当他放下右手，那黑色如石油般的恶魔血液却再度缓缓淌下，自他下颌滴落地板，升腾起淡淡的灰气。
玛卡没有再去理会。
“不过很显然，”他轻笑着道，“只是这样，可杀不死我哦！”
看着玛卡那仿佛事不关己的谈笑姿态，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最让人提心吊胆的话语。不光是赫敏，在场很多人……甚至不止是“人”的那些活尸，都霎时间呼吸一滞。
是，刚才哈利那突如其来的一剑实在是又急又快，除了卢娜几乎所有人都没能在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可大家却也都相信，若是换做眼前这个男人的话，多半是能躲过去的——哪怕当时的他，正好背对着哈利。
可他没有躲。
是因为忽然发现卢娜想要以身挡剑，为了拽住卢娜，他才没能立刻躲闪吗？不清楚，没人知道他在那一瞬间是怎么想的。
而正因为谁都不知道他现在又在想些什么，所以这一刻，大家都显得格外安静。
除了他自己。
“嘿，各位，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玛卡在中了哈利这一剑之后，似乎突然变得更加健谈了起来，“你们……或者说人类，现在的选择明显已经不多了——‘新人类’、也就是目前英国这边这一批活尸族群的事情暂且不说，至少德国那边海尔波所率领的威胁，是必须要面对的。如今你们似乎及不赞成我和克恩女士的计划，老实说，其实也没关系，我从来都不是那种非要强迫别人和我保持意见一致的人。你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如果我的计划没能成功，而你们却成功了，这也不失为一个合理的落幕。”
说到这里，玛卡忽然耸了耸肩，而后笑道：
“哦对了，看在我们这些年以来的深厚交情的份上，我甚至还可以免费为你们提供一个对你们有利的‘秘密’情报。是的，这其实已经很显然了，你们这段时间与多名强大的恶魔对抗的努力可不是白费的——要想彻底结束这场人间浩劫，杀死所有降临世间的恶魔，是必须的一环。”
在给出了这么一个其实已经不算秘密的情报之后，玛卡伸出手指下意识地在胸膛的剑伤处摩挲了一下，随后微微摇了摇头。
最后，他坦然道：
“瞧！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但你们却并没有很好的把握住。要知道，从现在开始，想杀我可就没那么容易……”
“玛卡！”
“哈利，不！”
“叮——”
三个声音几乎在同一瞬间骤然响起。
第一声，是哈利蓦然抬头开口，先前在他眼中盘踞的混乱与矛盾此时已荡然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毅然决然；
第二声，是赫敏惊呼出声，这次她终于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哈利的变化，可行动上却依旧迟了半拍。
于是第三个声音赫然响起，那是哈利抛开了一切迟疑的第二记提剑直刺，被玛卡坚硬无比的恶魔指甲屈指弹在剑身上，将瞬息而至的格兰芬多宝剑一指弹开。
然后下一刹那，就见玛卡顺势反手一挥，哈利只觉胸口猛地一阵发闷，随即他就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直接击飞了出去。直到重重撞在了后方王座那高高的椅背上，才停下了倒飞的势头，一屁股坐在了王座上。
“哈利——”
赫敏眼睁睁看着哈利在自己身侧掠过，只是速度太快，此时她才匆忙回头，满心焦急地去查看哈利的情况。在发现哈利似乎并没有受到太重的伤之后，稍加安心的她才又往身后看了几眼，只是大概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此刻她脸上是一番什么表情。
而也就在这时，一直没什么动作的卢平、金斯莱等人终于开始动了！
“掩护！先让哈利和赫敏过来再说！”卢平只是一声招呼，其他人顿时都心中有数，霎时间魔咒的光辉闪耀了起来。
不仅仅是那些随他而来的两拨巫师，如金妮、纳威、罗恩等人也都行动了起来。曾经出自玛卡之手的符文臂盾，此刻被用到了他自己身上，发自金妮与罗恩手中的两道蓝白色光束带着规则之威，直射阶梯中段那道高大的身影。
除了莎拉、萨芬娜等少数人，此时几乎所有人都向玛卡发起了不同程度的攻击。
在这种局面下，或许也就只有从那众多魔法所瞄准的位置，才能看得出来大家在齐齐出手之际，内心其实也并非如表面那般毫不动摇。
只是这点攻击，即使用恶魔之躯硬抗，对玛卡来说似乎也完全不是问题。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符文臂盾所释放出的冷却规则光束，无疑是此刻众多攻击中的主力。近来配合越发默契的金妮和罗恩都选择了攻击玛卡的双腿，两人各负责一边，一下子就在玛卡的下半身上镀起了一层厚厚的寒冰，连带他所站立的地面一块儿冻结了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赫敏一把扶起王座上的哈利，就要带着他借助重力规则符文绕过玛卡去与大家汇合。可是哈利却并不配合，反而一把推开了赫敏，提着剑一瘸一拐地再度往前方冲去。
冷却规则所凝出的寒冰此时已经蔓延到了玛卡的胸口，连他垂在身侧的手臂都冻了起来。不过他没有立刻有所行动，只是用后背承受着多种魔法的冲击，双眼直视着哈利再度向自己冲来。
一直到哈利冲到台阶边缘处。
“喀嚓——”
蓦然间，数道裂纹在冻结的寒冰表面出现，并迅速蔓延开来。紧接着，伴随冰晶碎片乍然迸飞，玛卡再度抬起了恶魔利爪。
但是哈利也没有再顺着台阶往下来，紧追在他身后的赫敏看到，哈利就在那里一手按着受伤的胸口，蓦地挥动了手中的格兰芬多宝剑。而他的目标……
不是玛卡，竟是那几乎都快要被人忘记了的恶魔“暴食”的残躯。
第二千四百九十七章 所谓真相
“嗒、嗒、嗒嗒嗒……嘭！”
恶魔暴食那早已扭曲变形的头颅跳跃着、翻滚着，顺着台阶一路滚落下去，直至途中才又被一只大脚猛地踩住，免去了就那样成为一颗保龄球的愚蠢命运。
哈利的那一剑恰到好处，十分精准地将暴食的脑袋给削了下来。
然而也就是在这一刻，那颗被阶梯上的玛卡头也不回地抬脚踩住的头颅，骤然间睁开了它本该已经不再能够打开的双眼。一抹凶光，在那双漆黑的恶魔之眼深处透了出来。
“啊……麦克莱恩，你食言了。”
暴食的嘴巴没有动，不过那低沉厚重的声音依旧自它的头颅中传出，在这偌大的正殿里幽幽回荡。那声音当中蕴含着灵魂魔法的力量，在巫师们那众多魔咒施放时所发出的嘈杂爆鸣间，依旧清晰可辨。
这个声音大家不久前才刚听到过，那是海尔波在说话！
“哈利？你……你刚才就发现了？”
刚刚追上哈利的赫敏趁着这个机会，终于带着这位任性的挚友绕过了中间的玛卡，将其带回到了卢平等一众巫师身边。
只是海尔波的意志再度现身开口，自然也令赫敏感到十分惊讶。她既惊讶于此刻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变化，却又惊讶于，亲手揭开幕布的竟然是哈利——他似乎已经提前察觉到了一些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可是很快，赫敏便发现哈利好像比自己还要稀里糊涂。就见哈利闻言扭头看了看她，随即轻摇头道：
“发现了什么？哦不，我只是……只是觉得他有一点说得肯定是没错的，那就是恶魔必须要全部消灭干净。那样强大而又邪恶混乱的魔法生物，有一个活着，都将会是全体人类的灾难！”
“呃。”
听到哈利这么说，不单是赫敏，连不远处的卢平等人都不禁一愣。
是的，就目前大家对那些个恶魔的了解来说，哈利的这番观点当然是没毛病的。
只是今天在这里，终于主动表明了身份的玛卡处处透着可疑，又在言语和行动间一再地强调要他们继续斩杀恶魔，甚至刚刚还不知道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地亲自挨了哈利一剑，这就让大家反而开始对斩杀恶魔产生了怀疑。
可是现在，哈利的冲动与耿直所揭露出来的真相，却让其他人霎时间都明白了——对方所展现出来的那些可疑的举动本身，恐怕反而就是一个骗局，利用的就是他们那从一开始就疑虑重重的心理！
而就当大家一边尽力维持着向玛卡倾泻魔咒的火力，一边又各自暗暗斟酌此刻形势变化的时候，那阶梯上的对话也在继续。
一只脚已经轻松挣脱了寒冰，稳稳踩住了那颗恶魔头颅的玛卡摇了摇头，倒是依旧非常平静地道：
“你的英语学得还不够好啊海尔波，这可不叫‘食言’——你应该说，‘麦克莱恩，你的阴谋没有得逞’才对。”
“我才不在乎你的计划怎么样！我只知道，你可是在老师的面前……答应过我的，不会……对我……动……”
海尔波并没有能够把话说完，格兰芬多宝剑割下了暴食的头颅，已经断绝了它作为魂器继续为海尔波保持灵魂联系的可能性。很快，众人便看到一道模糊的灰影自那恶魔头颅的口鼻双眼中倏然飞出，蓦地朝着某个方向冲了出去。
赫敏见状登时心头一动，当即扭头飞快地喊道：
“萨芬娜，帮个忙！”
下一刻，一片黑色的火海在那道急速飞行的灰影前方骤然迸现，剧烈涌动着将其在一头钻进大殿墙壁前彻底淹没。
在做完了这一切之后，萨芬娜才眨了眨眼睛，在台阶上依旧一动不动承受着魔咒洗礼的玛卡，与赫敏、哈利等人之间来回瞟了几眼。
直到刚才为止，除了提前离开的斯内普以外，完全没有出过手的也就只有她和莎拉两人了。而老实说，就她一直以来所处的立场，其实今天是不准备帮助任何一方的……不，甚至相较于赫敏这边的交情，萨芬娜反而更倾向于对自己、对姐姐有着切实恩惠的玛卡那边。
若是放在今天以前，帮赫敏基本就相当于帮玛卡，为了履行自己的诺言，萨芬娜不介意与有着相同目的的赫敏等人一同行动。可是现在，在玛卡终于主动现身之后，原本清晰可见的前路却一下子变得混乱扭曲了起来。
在完全搞清楚眼前的事态之前，萨芬娜本不想再轻易涉足其中。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最近习惯了与赫敏等人在一起的感觉，刚刚听到对方开口，萨芬娜虽然有过一瞬间犹豫，却还是下意识地出手帮了对方一忙。而且她也明白，对付灵魂，自然是她的灵魂火焰最为有效，其他人未必有办法阻拦那一缕疑似残魂的灰影离开。赫敏正是在一瞬间想到了这一点，才请求她的帮助的。
而且说实话，比起就那么放任那缕残魂离去，还是尽可能一把火烧掉它会更好一些。
“呃啊——”
听着那重重黑焰之中传出的若有若无的嘶吼逐渐变轻消逝，赫敏冲着萨芬娜点了点头表示感激，可后者却轻轻撇了撇嘴，没有任何表示。
而也就在这时，大家便听卢平低声道：
“我们该走了。”
“走？”哈利闻言，不自觉地朝着仍站在那里的玛卡的身影看了过去，“可是，卢平，还有……”
“我当然知道，”卢平点点头，“在那之前，必须想办法把洛夫古德小姐抢回来。”
没错，刚才赫敏虽然瞅着空子将哈利带回了这边，可卢娜却因为与玛卡离得太近，谁都没有很好的办法将她也一并带回。此时此刻，这顿时便成了一个绊住了大家脚步的最大的难题。
但是，眼下依旧站在玛卡不远处的卢娜，却显然一点儿都没有身为“人质”的自觉。她只是看着正在用身体硬抗重重魔法，却没有更多行动的玛卡，虽然无法靠近，却反而仍在为对方担心。
“玛卡，你看起来，快变成一根冰棍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