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秀外慧中
第91章:秀外慧中
“你知道吗,倾城,我五岁就随爷爷上战场,可谓身经百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看尽尸骨成山,看遍血流成河。
什么五刑,什么车裂,什么烹煮,什么凌迟处死,什么活剥人皮,早已经麻木了。
我自己,也是不知哪一天,就被人五马分尸。
我甚至不知晚上睡觉,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可是即便我对生死麻木,从前的我,自问还算是宅心仁厚,悲悯苍生,以为与人为善,无欲无求,与世无争,就会皆大欢喜。
我父亲忠心耿耿,为大魏鞠躬尽瘁,却含冤而死。
我花了一年多时间,至今还没查明害死我父亲的幕后凶手。
不但如此,幕后之人还一直要对我赶尽杀绝。
我要还父亲一个清白,是这个信念支撑着我活下来。
这一年多来,我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变成了敌人口中的极地狼。
我以为我的心,随着父亲的死而死了,彻底冷血了。
直至我再遇到你,我的希望又回来了,我不想再游戏人生了。
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我要好好活着,才能保护你。
若我死了,又有谁,能真心保护我的倾城。”
拓跋说完,有一瞬的沉默,忽然,一个吻盖住他的唇。
顾倾城早已泪流满面,吻住他,吻得如火如荼。
他尝到她咸咸的泪,他却觉得像蜜甜。
“不,你不会死的,更不会五马分尸的!”顾倾城颤抖的哭泣。
“好,我们都要好好活着。”他吻干她的泪。
他们就这样翱翔,十指紧扣,一直飞到西矿口上空。
“那是西矿口,是个露天铁矿,那些干活的,是北燕和北凉的降民,大魏的奴隶。”拓跋道。
顾倾城看下去,约莫有几百人在露天铁矿上挖土搬石。
“为什么降民要成为奴隶,所谓的贱奴,受尽奴役鞭笞,饥寒交迫,苦不堪言。
既已归降,便是大魏子民。一视同仁,才会降者归心,国力昌盛。
民为国之本,即便掠得他国之国土,却俘不到他国之人心,何以言胜。
哪怕四海归一,天下一统,若人心向背,四分五裂,又岂能江山永固,长治久安?”
顾倾城神色忧戚,眉宇愤懑。
拓跋如雷贯耳,眼睛雪亮。
“我的女人,不但倾国倾城,还秀外慧中,果然是不同凡响!”他亲了口她的脸颊。
“我若能建功立业,有功名在身,一定要向陛下请求,废除降民为奴,所有战俘降民,同为大魏子民。既增强国力,又可万民归心,稳固江山。”
顾倾城慷慨的说完,顿了一下,又变得无奈:“可惜我人微言轻,陛下又怎会听我之言。”
“你放心,终有一日,我一定竭力帮你完成此愿。”拓跋温柔的摸摸倾城的头。
他们逐渐飞离西矿口。
“不对!”顾倾城倏然一声惊呼。
“……怎么了?”拓跋蹙眉问,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
顾倾城先不回答,却快速扭转竹鸢往回飞。
“你看这露天铁矿,估摸有多少奴隶?”顾倾城问大将军。
拓跋随意一看,道“我久经战场,大约一看就能知道有多少人。这下面,应该不到一千人。”
“这就对了。”顾倾城脸色更惊恐。
“这有什么问题吗?”拓跋又问。
“我那天明明看到五六千奴隶,被乙浑赶往这西矿口。
官兵们还一边鞭打,一边吆喝,说道第二天赶不到西矿口,要将他们全部打死。
难道……官兵杀了几千奴隶?”
“应该不会,官兵再残暴,也想留下奴隶干活卖命,杀了奴隶,对他们也没有好处啊。”拓跋沉吟道。
顾倾城又猛然将竹鸢转向东峦方向。
“听李副统领说东峦有虎豹豺狼出没,说不定那些奴隶,全被官兵赶到东峦去喂狼了。咱们快去看看。”顾倾城道。
顾倾城架着竹鸢,一直往东峦方向查找。
倏然,他们看到隐在东峦的山坳,有奴隶的身影出没。
顾倾城惊喜道:“他们果然被赶到东峦了!”
“嘘,小声点。”却见魔鬼已看着下面在蹙眉沉思。
“呀!”顾倾城细看下又低低的惊叫一声。
她看看魔鬼表情凝重的脸,又看着下面低声道:
“你看下面有几座工棚,好像还有个大洞口。
那些奴隶都在拉着东西出出进进的干活,这里的奴隶,比起刚才见到的西矿口,可是多了好几倍啊。”
拓跋默默点头,脸色更加肃然。
“倾城,小声点,不要被他们发现了。”魔鬼指指山顶的一些草丛,“我们先藏进去。”
他们找了东峦山顶一隐秘处降落,藏好竹鸢,躲在丛林里窥探山坳处。
若非他们架着竹鸢在空中飞翔,从山外,根本不知道东峦这里的情况。
顾倾城看着下面悄声道:
“听李弈说西山只有西矿口是铁矿山,他没说东峦也有什么矿山啊。
而且他说东峦有虎豹豺狼出没,咬死了好多人,还有瘴气,连猎人都不敢来呢。”
“倾城,你看那些奴隶,肯定是在挖矿。
而且你听那隐约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是打铁的声音。
他们在这里挖出矿土,提炼出铁矿,再直接打好兵器。
朝廷只知有西矿口,这东峦矿山,朝廷根本不知,也没人上报。”
“难怪李弈说东峦有虎豹豺狼出没,咬死了很多人。
而且有瘴气,连猎人都不敢进来。
肯定是这些人放出话,做出来的假象,就是让人不敢来东峦。”
顾倾城恍然大悟。
“铁矿是战争必备品,是朝廷禁物,挖这铁矿之人,包藏祸心。
没想到整个西山蕴藏有那么多的铁矿,并不止一个矿口。”拓跋沉吟道。
“什么人那么大胆?敢私自挖矿?”顾倾城蹙眉道。
拓跋的眼神变得狠戾:“在皇城边偷矿,普通人,没这个胆量!”
“对了,押解这些奴隶的是轻骑将军乙浑,我那天几乎与他打起来。”顾倾城看着下面道。
拓跋把她靠过来,吻了一下她的头,佯怒的低声骂:
“你这胆大包天的丫头,不但冒充万寿宫的掌事姑姑,居然还把我的御林军腰牌,借给那个多管闲事的小子。
冒充姑姑不算,还让人冒充御林军,你有几个脑袋够砍啊。”
他嘴里虽然骂得狠,却是一脸的得意,与有荣焉。
“我……那也是情急权宜之计嘛。”顾倾城颇有些不好意思。
见大将军并非真的生气。
她一瞬后道:
“对了,你丢了御林军腰牌,陛下和穆统领会不会惩罚你啊。”顾倾城担心的问。
拓跋看着她咧嘴轻笑。
上天竟送了个这么可爱的女人给他!
顾倾城边说边从贴身处拿出那枚腰牌,递给他:“你拿回去吧,否则查出你丢了腰牌,你会没命的。”
拓跋忍不住把她抱过来,又亲了亲,匪气道:“小东西,知道心疼你的男人了?”
“我……我是怕少一个人保护我。”顾倾城噙笑道。
“嘴硬心软的小东西!”拓跋狠狠亲了一下,把那枚腰牌又塞回她的贴身处。
顾倾城错愕的看着他。
“我说了,这是咱们的定情信物,你就要贴身带着。
即便玉簪是最早的定情信物,可这腰牌是再次邂逅的定情信物。
以后可不能随便借给别的男人了。否则,我就将那人剁了。”
“你不会将那日那位大哥剁了吧?”顾倾城紧张道。
“放心,我女人的大哥,就是我的大舅子。我剁了他,你还不把我剁了?”拓跋笑嘻嘻道。
他的表情显得吊儿郎当。
“混蛋!”顾倾城扭了一下他的鼻子,“什么大哥大舅子,我连他是谁,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让你胡说八道!”
“嘘!”拓跋低声道:“小声点,别让他们听见了。”
顾倾城也认真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难道现在就下去抓住他们?”
“我的女人会那么傻吗?”拓跋失笑,轻轻抚摸她的头。
顾倾城记得,梦中的白无瑕,就很喜欢这样轻轻柔柔的抚摸小蝶的头。
顾倾城心里暖暖的。
“我只是问问你的意见嘛。”顾倾城往下面探头。
拓跋道:
“这矿口不是露天矿,看那个洞口,应该要深入山腹,看这势头,含矿量比西矿口要多几十倍。
他们才刚刚开采,要想挖出真正的好矿,还早着呢。
这私挖铁矿打造兵器是杀头灭族的大罪,幕后主谋不会轻易出现在这铁矿现场。
即便是乙浑,一个轻骑将军,也没这么大的胆量。”
“你的意思,是有人意图打造兵器谋反了?”顾倾城惊骇的低叫。
拓跋点点头:“先不要打草惊蛇,我一定要把幕后之人揪出来。咱们暂时先回去,这事我来处理,你别担心。”
拓跋说完,拉起她一起上了竹鸢,悄悄飞走。
“你可要小心了,他们既然能冒这么大的风险,说明他们穷凶极恶,什么事都能做出来。”顾倾城不无担心道。
“宝贝,我知道了。”拓跋幸福的笑。
他们飞回刚才起飞的地方暂时停了下来。
顾倾城沉吟道:“这些奴隶,是当初乙浑负责赶来西矿山的,你说,这东峦矿山之事,会不会与乙浑有关?”
“**不离十,倾城,你一定要小心乙浑和东平王,之前在路上刺杀你的那些奴隶杀手,便是乙浑派人收买,你要小心提防身边的人,以防被他们再暗害。”
“当初我舅舅的死,与乙浑脱不了干系。但乙浑与我素不相识,他是柳如霜的表兄。毫无疑问,就是柳如霜请她表兄出马对付我的。”顾倾城冷笑道。
“乙浑手段残忍,他既与你后母联手,不达目的,不会轻易罢休。即便皇宫,也会危机四伏。”拓跋还是担心道。
“你放心,即便危险重重,我也会应付自如的。”顾倾城向他笑笑。
拓跋看着顾倾城,沉吟道:“或者,我干脆把那个毒后母给灭了?”
“以暴易暴,不是正当途径,而且我们必须要证据确凿,要她认罪才能将她伏诛。
这段日子,我明白何谓越挫越勇。闾左昭仪想毒害我,都不能得逞呢。”
顾倾城大有不将她们放在眼里之色。
“闾左昭仪和你那个毒后母都是居心叵测,这样的人,为何还要姑息!”拓跋不置可否。
顾倾城看着大将军担心的脸色,又笑道:
“那样的人,我岂会姑息?只是现在我忙于老祖宗的寿宴,还腾不出手来对付那个毒妇。我会注意自己安全的,你就别担心了。”
“要杀你那个后母,不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的事吗?”拓跋不以为然的冷笑。
顾倾城看到他的笑,便知是何意。
“大将军,杀人容易,但咱们不是恶魔强盗,即便杀人,也要她们心服口服。你不要轻易出手,让我慢慢解决。”顾倾城重申。
“好好好,一切听你的。”拓跋拿她没法。
又吻了她一下,再认真的嘱咐顾倾城:
“等一下到了山脚,你一个人去见李弈。
交代李弈,不可以将你们来西山飞竹鸢之事泄露出去。
连那些抬竹鸢上来的人,也不能有一字半句的泄露。
你更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东峦之事,否则你会有危险,我们也会前功尽弃。”
“好,我明白了。”顾倾城点点头。
“真乖!倾城,你要永远都这么乖,不要让我担心,该有多好。”拓跋摸摸顾倾城的头。
“通常乖乖听话的,是木偶,难道你喜欢木偶啊。”顾倾城嘻嘻的笑道。
一纵身,便驾驭竹鸢飞走了。
像展翅翱翔的凤凰。
顾倾城飞落山脚,李弈正焦急万分的东张西望。
约好在此等顾倾城,又不好离开,否则倾城回来,看不到自己,大家错开,又有一阵好找。
一直忐忑,担心顾倾城,莫不是坠下山了?
心道再过一时半刻,见不到倾城下来,他便要派人搜索整个西山了。
好不容易见顾倾城飞了下来,李弈才大大吐口气。
“李大哥,让你久等了。”顾倾城见李弈焦急苦等,抱歉道。
“倾城,你还好吧?那么久不见你飞下来,可把我担心坏了。”李弈过来,帮她拿开竹鸢。
“我没事,就是刚才脚抽筋,歇了会才起飞。”顾倾城笑道。
心道如果刚才自己与他一起飞竹鸢,那李弈可惨了。
见李弈还是一副担心,抿了抿唇,又郑重其事道:
“李大哥,今天我们上西山的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抬竹鸢的那些人,也让他们不可泄露一字半句。”
见顾倾城郑重其事,李弈只道顾倾城怕别人闲言碎语,被闾左昭仪和南安王知道。
李弈心道顾倾城毕竟是南安王的娃娃亲,心里只有南安王,才那么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
心里不免怅然若失。
“你即便不嘱咐,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李弈点头道。
李弈又去交代了那几个搬运竹鸢的脚夫,让他们不可泄露今天之事。
顾倾城上马车内,李弈驾车,两人回转皇宫。
不管顾倾城心里有没有他,只要能默默守护她,李弈就心满意足。
顾倾城要在皇宫筹备老祖宗的寿宴,李弈自然可以经常见到她。
即便没有机会见面,他也创造机会。
总会守候在顾倾城去万寿宫必经之路,偶尔见面打声招呼,又或者远远看着她,只要见到顾倾城的身影,他就能高兴一整天。
顾倾城每次与他不期而遇,看到李弈一副痴痴的眼神,只怕被魔鬼知道他觊觎自己而挖了他的眼睛,尽量的避免与他见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第九十二章:惊天秘密
第92章:惊天秘密
去西山试飞竹鸢后,拓跋刻不容缓,直接赶回皇宫,让皇爷爷拚退宫人,禀报了西山东峦矿山之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胆逆贼,居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偷挖采矿,打造兵器?”拓跋焘一拳捶在龙案上,“这是有人在蓄意谋逆!”
“皇爷爷,当日负责送奴隶去西山采矿的,是轻骑将军乙浑。
儿查过了,那拨奴隶记录在册的,足有五千人,而真正在西矿山干活的奴隶却不到千人。
其余的奴隶皆在东峦,而东峦一早就被他们传出瘴气虎狼之说,吓得连猎人也望而却步。
所以,若不是机缘巧合,没有人能发现他们的阴谋诡计。”
拓跋如今还不敢告诉皇爷爷,他是和顾倾城一起去西山飞竹鸢发现的。
“这是他们自以为聪明,耍的阴谋诡计,以此吓唬住所有人不敢去东峦!”拓跋焘冷哼。
拓跋点头:“我粗略看了他们挖矿的地点和矿山出入口,那矿山储存量规模非常巨大,西矿口只是小巫见大巫。
能产如此盛大矿铁,打造弓弩甲胄,可添置多少军备。
这幕后操纵之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乙浑?”拓跋焘又咬牙切齿道,“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之前悄悄去东峦矿山管理事务的,应该是乙浑的弟弟乙吉,乙吉被儿杀后,据儿派出的人监察,如今经常跑西矿山的,便是乙浑。”拓跋道。
“乙浑手下只有轻骑营,凭他一个营,就敢造反?”拓跋焘咬牙切齿道。
拓跋默默摇头,只淡定的看着他的皇爷爷。
“……对!他幕后还有人!”拓跋焘狠戾道。
顿了一下,拓跋焘又沉吟道:“莫非,他就是与刘宋联手的那个内奸将军?”
“是否是那个内奸将军,目前还没有确凿证据。”拓跋微微摇首:“但东峦矿山,幕后肯定还有人!”
“谁?!”拓跋焘胸脯起伏,眸色如刀刃。
“勿枉勿纵,此事事关重大,没有真凭实据之前,儿只是推测,不会轻易说出心中猜疑之人。
但仅凭乙浑,绝对不敢兴如此风浪,物以类聚,乙浑平日和谁过从甚密,相信皇爷爷心中也有数。”拓跋定定的看着皇爷爷道。
半晌……
“……是啊!”拓跋焘重重的叹口气,沉重道,“但愿儿和皇爷爷,都猜错了。”
“可是有些事,不忍去面对,还是不得不面对。”拓跋道。
“自从几十年前那几次宫廷血变,骨肉相残,皇爷爷如今想来,都痛彻心扉。真不希望这样的事,再度重演!”
拓跋焘痛心的跌坐在龙椅上。
当年拓跋焘的皇叔清河王拓跋绍,也就是老祖宗的亲生儿子谋逆,诛杀了他的父亲也就是拓跋焘的祖父拓跋。
而后拓跋焘的父亲当时的太子拓跋嗣绞杀了拓跋绍,父子兄弟骨肉相残,皇宫血流成河。
那样痛入骨髓的惨剧,一幕幕又涌上心头。
拓跋焘神色悲痛之极。
“皇爷爷,您保重身子。”拓跋宽慰道。
顿了一下,又道:
“若真是我们心中猜测之人,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是他不珍惜皇爷爷的疼爱,不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皇家血脉。”
拓跋焘缓了缓神,问道:“依儿观察,他们如今的矿产量,达到了什么规模?可否已成举兵之势?”
“如果仅靠东峦出产铁矿打造兵器,目前他们要举事,还为时过早。除非他们有其他的准备。
因为那矿口储存量惊人,起码是西矿口的十倍以上,前期的开采功夫很大,所以他们出矿没那么快。”拓跋分析道。
“不管如何,也要将他们的谋逆杜绝与萌芽!”
拓跋焘虽上了年纪,仍然伟岸挺拔,器宇轩昂,凛然不可犯。
拓跋微微颔首,容色冷凝,而后沉吟道:
“如今他们只是刚刚出矿,正在少量炼铁打造兵刃甲胄。
那幕后之人,更不会贸然出现在矿山,除非有特殊情况,或者出现无人能决断之事,幕后之人才会出马。”
“好,儿,你就静观其变,严密监视,随时收网。”
拓跋焘重重叹了口气,神色凛冽,如覆严霜。
便在此时,宗爱在御书房门外禀报。
“陛下,穆统领已把太乙真人和大祭司请来。”
宗爱的声音透着欢喜,仿佛很不容易才把人请来。
拓跋焘本来也有些喜悦,但刚才拓跋禀报之事对他实在打击太大
他依然心头沉重的道:“传太乙真人和大祭司!”
御书房外轻轻的吱呀一声响,宗爱开门让那大祭司和太乙真人进来。
陛下只传召此二人,穆铖拱拱手,自识趣离去。
御书房要经过一小段玄关路径,才转到拓跋焘的龙案前。
大魏连年来皇帝灭佛兴道,几乎只见道长而不见僧侣。
拓跋见有人进来,也识趣的回避,向皇爷爷告辞:“皇爷爷,那儿就不打搅皇爷爷了。”
拓跋焘微微点头,心情还被刚才那偷采矿山意图谋逆之事,弄得心头沉重。
若真是那逆子所为,那可真是拿剑插他的心啊!
拓跋正待要离开,却见一年近百岁,精悍瘦小,尖嘴猴腮,下颌留一撮山羊胡子,脸带戾气的老道,和一奇装异服贼眉鼠眼的大祭司,从玄关处转了过来。
老道人一见拓跋,便驻足凝视拓跋,颔首道:
“……果然是人中龙凤,想必,这位便是世嫡皇长孙高阳王殿下了?”
“见过真人。”拓跋虽地位尊崇,却也礼貌的和太乙真人打招呼。
虽不认识他,见他道士打扮,听刚才皇爷爷口谕,那人应该就是太乙真人。
此时大祭司向拓跋微微揖礼。
太乙真人也依礼向拓跋行礼,带着些倨傲,而后与大祭司叩拜皇帝。
拓跋略为蹙眉的看了他们一眼,再向皇爷爷微微鞠躬,转身慢慢退出。
那老道和大祭司匆匆参见完皇帝,行礼后,拓跋焘急不可耐道:
“太乙真人、大祭司,你们应该都知道,朕请你们来的用意吧?”
“陛下此番招贫道,是为了那只蝴蝶?”那老道人的声音道。
“嗯!”拓跋焘颔首嗯了声。
“十五年前紫薇星陨落在辽西王府,陛下虽灭辽西王五族。
毕竟斩草未除根,辽西王的小王子与小公主流落民间。
如今蝗虫王已破茧成蝶,小公主便是那蝴蝶的化身。
天生异象,连我那九个徒儿都殒命在蝴蝶之手。
想来那紫薇星其势已成,锐不可挡,大魏恐怕是多事之秋。
若其势再旺,大魏恐有江山易主之虞啊!”
拓跋往御书房玄关过道退,退至过道的步伐陡然顿住。
他紧握着拳头,眸眼聚敛,一时之间却未立即出去。
拓跋焘心事重重,也没留意拓跋是否已经离开。
“真人是说,那紫薇星真的会危及动摇我大魏根本?”拓跋焘震惊得站起来。
“别说是大魏,就算天下一统,也全凭那紫薇星一念之间。”太乙真人脸带戾气道。
“可有解救之法?”拓跋焘声音有些焦急。
“除非尽早将那紫薇星消灭于萌芽。”太乙真人眸光聚敛。
“可是那蝗虫王竟是刀枪不入,水火不怕。而且那蜕变的蝴蝶,也好像……没有恶意啊!”拓跋焘百思不得其解道。
“欲取之,先予之。这便是蝴蝶狡黠之处!”太乙真人冷哼道。
“……哦?”拓跋焘脸上还是带着疑惑。
大祭司看看皇帝疑虑之色,又看看沉吟的太乙真人。
大祭司狡黠的眉眼一转,道:
“万物相生相克,当初它刀枪不入,陛下难奈她何。
如今她既已破茧成蝶,飞蛾扑火,灰飞烟灭,自取灭亡。看来”
“如何?”拓跋焘紧追着问。
大祭司瞧了一眼太乙真人,再道:“只能用全真教镇教圣物乾坤鼎的三味真火,才能将她诛灭。”
“上古神器乾坤鼎的三味真火?”拓跋焘蹙眉道,也瞧向太乙真人。
太乙真人此刻微微叹气:
“这个贫道早已想过,只是我全真教的乾坤鼎,一直由贫道师兄太虚真人守护在太虚幻境离恨天。
师兄他一向不理俗世红尘事,一身的倔脾气。看来此事,并不容易啊。”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拓跋焘道,“日防夜防,难道太虚真人,还能防得了自己的师弟吗?”
“就是啊,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只要太乙真人有心。
本祭司从旁协助,岂有不将那乾坤鼎纳入囊中之理。”大祭司干笑道。
“好吧。”太乙真人微微颔首。
顿了一下,他又道:
“只是贫道用追魂令去找寻那公主,却至今没有那紫薇星君的气息。
……她似乎是被什么人保护起来了。”
“有人保护她?”拓跋焘惊问,“是什么人胆大包天,竟和大魏作对?”
“贫道暂时还未能推算出,总之贫道一定尽快找到那紫薇星君的下落。”太乙真人阴鸷的眼眸眯成一道缝。
大祭司却垂眸悄悄瞥了太乙真人一眼,眸眼聚敛,心道:
太乙真人明明知道保护那蝴蝶之人是太虚真人,却为何不向陛下直禀?
哼!终究是念在师兄弟之宜啊!
“朕是真龙天子,不管保护她之人是何方神圣,也不可干扰人间俗事。
不管她是蝴蝶也好,紫薇星君也罢,只要是危及大魏国祚之人,朕定不手软!”
拓跋焘脸色下沉,声音铿锵。
拓跋听至此,已经心头骇然,怕皇爷爷起疑,只得静悄悄离去。
他心情仿如压着千斤重石,迈着沉重的步伐,仿佛每跨出一步,都要跨越一座山。
看着毓秀宫,他的心情有如波涛翻涌。
拓跋离开御书房,却不影响拓跋焘与太乙真人和大祭司的继续谈话。
“陛下放心,贫道定然竭尽所能,把乾坤鼎取过来。”太乙真人道。
“好,那就有劳真人了。”拓跋焘微微颔首。
太乙真人又煞有介事道:
“陛下,那紫薇女君是大魏之患仅为其一。
大魏皇室三十年前便有自相残杀之祸乱,二十年前祸端延续,继而断断续续,皆有皇子皇孙受损。
此皆乃大魏皇陵,选址不理想所至。若不重新处理,恐还生三十年前之祸患。”
拓跋焘刚刚听完拓跋东峦矿山之禀报,不由得对太乙真人之言,更加的深信不疑。
“哦,真人可否详细说来?”拓跋焘微微蹙眉。
三十年前痛心之事,历历在目。
二十年前那拨卷土重来,更令他心力交瘁。
他此生最怕便是骨肉相残的历史重演。
如今,竟又有此祸乱迹象!
“龙脉宝地,地贵平夷,土贵有支。支之所起,气随而始。支之所终,气随以钟。观支之法,隐隐隆隆,微妙玄通,吉在其中。”太乙真人道。
“真人,朕听得有些糊涂了。”拓跋焘微微苦笑,听得一知半解。
但他毕竟知道太乙真人所指,是风水宝地。
太乙真人默默颔首,稍歇,又道:
“陛下,地势停止,气积聚之地,滋养出繁盛万物,才乃风水宝地。
布局完整周密,地形穴位止聚,生气藏蓄其中。
精妙处就是懂得借着这个聚气,可以福泽后代,龙脉延续,千秋万代。
而现时的皇陵,却气散而乱,生气外泄,所以皇室子孙,才会经常磕磕碰碰。
长此以往,小则危及子嗣,大则危及大魏国祚运脉。”
拓跋焘一边听,一边频频颔首。
见太乙真人说完,他便问:
“真人既如此说来,想必是已选好龙脉宝地,可以迁葬皇陵了?”
太乙真人沉吟了一下,颇为凝重道:
“往东三十里的天子山,离山半腰近山脚处,贫道观其三载。
山峦起伏,顿错有致,紫气如盖,苍烟若浮,云蒸霭霭,四时弥留,皮无崩蚀。色泽油油,草木繁茂,流泉甘冽,土香而腻,石润而明。
地有吉气,土随而起;支有止气,水随而比。势顺形动,回复始终,法葬其中,永吉无凶!”
“天子山一直往上,山后可是万丈悬崖鬼见愁啊。”拓跋焘略为惊诧道。
听到天子山,他不禁想起二十年前的皇室厮杀。
拓跋绍的儿子拓跋渊为报杀父之仇,在其父死后十年,重整残部杀回皇城,却被拓跋焘斩杀在万丈悬崖鬼见愁。
那又是一场痛彻心扉的骨肉相残。
正因为皇室之中,常有这些锥心往事,他才对太乙真人的话坚信不疑。
“正正是天子山上有万丈悬崖鬼见愁看家护院,煞气强盛,势不可挡,神鬼秋毫不敢来犯,皇室才安宁祥和,大魏龙脉才能延续千万年。”太乙真人又道。
“好,真人既用心选好皇陵宝址,就请真人择黄道吉日,命工部重新修建皇陵。届时皇陵修好,大祭司举行祭司后,正式迁陵。”拓跋焘道。
“遵旨……”太乙真人和大祭司一齐拱手道。
太乙真人和大祭司,离开皇宫,两人又联袂回到全真教。
第九十三章:演练骑射
第93章:演练骑射
拓跋退出御书房,却候在御花园,见太乙真人和大祭司离开御书房离开皇宫,他悄悄的尾随他们而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后见大祭司和太乙真人一起回了全真教道观,两人再没出来,他才怏怏不乐而返。
离开全真教回到都城,回到太子府,已经是晚上。
拓跋站在花园,看着毓秀宫,出了好一会神。
直到太子妃来到他身边,和他话家常,他才回过神来。
“儿,看你魂不守舍的,是有心上人了?”太子妃含笑问。
“……”拓跋也不回答,却不置可否的笑笑。
“你别瞒母妃了,你让府里的裁缝,做了那么多漂亮的女裙,还瞒得住母妃吗?”太子妃又噙笑道。
“那个该死的周裁缝,嘴巴真不严实!”拓跋冷哼道。
“你别怪周裁缝,是母妃逼问他的。”太子妃道。
顿了一瞬,又笑问:“给母妃说说,是哪家千金?”
“母妃,这还为时过早,人家还不知道会不会喜欢你的儿呢。”拓跋心情沉重道。
“嘿!”太子妃撇嘴道,“这世间上还有不喜欢我儿的女子,那除非她是瞎子、傻子!”
“好了,好了。母妃,这事以后再说吧。”拓跋将他母妃打发出去。
“哎……你这孩子,还对你母妃瞒心事啊?”太子妃无可奈何的被拓跋推出来。
拓跋躺在床上,想着御书房听到的事,整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翌日拓跋脸色凝重,回到军营,先去看了一下兵卒们的操练。
其他将军随他一起去检查训练情况。
他看了云梯兵的攻城训练,还有阵法的训练,各种刀枪剑戟的训练。
他们一行到了练靶场。
冯熙正带着兵卒们在练射箭。
而那个花木兰显然是比之前更有进步,如今每箭皆能射中红心了。
冯熙拿着弓箭,站在那里,指着百步外的箭靶道:
“我之前就讲过,射箭的基本要领,身法当正,勿缩颈、勿露臂、勿弯腰、勿前探、勿后仰,此为要诀!”
在冯熙的讲述中,越来越多的兵卒围了过来,大家都知道冯总教头要亲自演练射箭。
冯熙把三支箭搭在弓弦上,继续道:
“身端体直,用力平和,拈弓得法,架箭从容,前推后走,弓满式成!”
手上的三箭,随着他最后的话,“嗖”的一声,破空电射,全中靶心。
所有人不禁脱口赞好。
“好!”身后的拓跋也鼓掌道。
“大将军……”冯熙等人见到拓跋,个个躬身揖礼。
“冯中郎将的箭术是越来越厉害了,就快赶上本将军了。”拓跋夸赞道。
“大将军谬赞了,属下雕虫小技,哪敢与大将军同日而语。”冯熙躬身拱手谦逊道。
“看起来,大家在冯总教头的教导下,个个箭法神速。都是好样的!”拓跋大声赞许道。
他虽然倨傲,但一向体恤部下,对值得表扬的将士们,从不吝赞誉。
“谢大将军!……”冯熙等人又向拓跋拱手多谢。
“但是箭靶是死的,敌人是活的,敌人不会站在那里等你们射杀。
所以学会纵马骑射,才能在任何时候,与敌人放手一搏。”拓跋又道。
“大将军金玉良言,点石成金,你们可都要听进心里去!”骠骑将军李峻附和道。
乙浑却反反白眼,不以为然。
一瞬后,眼睛紧盯着冯熙,眸光阴鸷。
“诺,大将军……”兵将们齐声道,个个认真聆听拓跋训话。
拓跋又训诫道:
“在战场上,箭射得好只是其一。大魏神兵,以骑兵为主、步骑结合。
各营都练习步射、骑射、炮射、步围、阵法、分操、合操,云梯兵、藤牌兵,刀枪剑戟,各种保命杀敌取胜技能,缺一不可!
还要讲求因地制宜,随机应变。但万变不离其宗,自己把本领练好,才是真正的王道!”
“诺!大将军……”回应声一片。
“战英,命人拿些小鼓,挂在马背左右。”拓跋道。
“诺!大将军!”战英领命,下去安排。
便有侍卫将小鼓挂在几匹马背左右,轻轻的敲打。
拓跋对那些新兵道:
“刚学骑射的新兵,在马背上敲打小鼓,让你的马儿适应响声。
偶尔也要将弓箭摩擦马儿的鼻子、额头、脖子等部位。
还要时不时的在马儿的旁边以及马背上轻轻拨动弓弦,让马儿适应弓弦的声音。
这样,在骑射中,马儿在你们射箭时,就不会受到惊吓。”
他随意点了几个人出来,其中就有那个花木兰。
“你们几个,让本将军看看你们的骑射如何!”拓跋大声道。
“诺!大将军!……”
众人领命,随后翻身上马,在操练场一边策马扬鞭,一边弯弓搭箭射靶。
那几个出来骑射者,有些能射中靶子,有些落箭。
还是花木兰的骑射厉害,飞马骑射,虽未能每箭中红心,但也中靶,成为佼佼者。
“好……”兵卒将军们喊好喝彩。
“不错,花木兰,本将军之前看你射箭,差强人意。如今不但步射已有进步,马上骑射,也算游刃有余。
但还需继续努力,争取做将军!”拓跋点头夸赞道。
花木兰翻身下马,而后躬身拱手道:
“谢大将军鼓励!”
拓跋又对冯熙道:“冯中郎将,短短时日,教导有方,他们进步都很快,继续努力!”
“谢大将军栽培!”冯熙也躬身拱手道。
“……大将军,听说您骑射过人。可否,可否给咱们演示一下?”花木兰大着胆子道。
“大胆花木兰,高阳王大将军千金贵体,岂是你想看他的骑射就能看到的?”骠骑将军李峻怒斥花木兰。
花木兰吓得忙弯腰缩肩垂首,退至一旁。
拓跋的心里一直想着昨日在御书房听到的那些揪心事。
他的心情其实特别的沉重,人也变得深沉内敛。
似裹携着飓风,又隐而不能发。
花木兰的提议,反倒让他有了一舒胸中郁闷的机会。
“不!本将军既然身为三军统帅,还真的要给你们好好做个示范。”拓跋朗声道。
花木兰的嘴角微微露出笑意。
其他兵将也期待着。
“叫所有练习骑射的兵将都过来!”拓跋喊道。
不消片刻,操练场上便围满了兵将。
战英早把他的雪驹牵过来,给他挂好一囊羽箭。
拓跋让他们把雪驹上的马鞍取走。
拓跋先朗声讲解,声音带着内力,所有人都犹如在耳边,听得清清楚楚:
“没有马鞍的骣骑骑射,才是骑射中最扎实的基本功!
能把骣骑骑好,再换上马鞍,你的骑射就更加游刃有余!
骑射有三种最基本姿态,分别是对蹬,抹,分鬃。
对蹬就是射击左边,分鬃是射击前方及小范围的右边,抹则是射击正后方。
骑射的难点,在于骑手不但在高速前进中射出的箭,而且前进的同时,还伴随着浪的上下起伏,这种时候要射准目标是非常困难的。
通常人与马在到达浪的最高点的时候,会有一瞬间的悬空,然后再往下落,记住!这一刹那,就是撒放的良机!
如今虽然是骑射训练场,没有金戈铁马,没有杀声震天。
但我们的眼前,依然要看到那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场,来去如风,箭出如电!
真正的战场,不同于死板的训练场,讲究战术战略,复杂多变。
除了正面进攻还会有迂回包抄,追击袭扰,或者阻截后方追敌等等不同情况。”
拓跋稍停,等兵卒们把他的话消化了,又继续道:
“战场上分毫必争,有时活命的机会,稍纵即逝。
训练场的靶子是死的,但战场上的敌人却是活的。来人,活靶伺候!”
他话音刚落,便有几十名侍卫,骑马举着靶子,在训练场上准备着。
拓跋开始飞身上马,那些举着活靶的侍卫在训练场上策马奔驰。
拓跋左手持弓,右手勾弦,或左或右,或倒转身子于马上往后射。
一轮骣骑骑射后,囊中百支箭矢已然射空,兵将们的喝彩鼓掌羡慕声不绝于耳。
拓跋确实桀骜不驯,心狠手辣。
可他却又地位尊崇,骁勇善战,堪称战神!
若他算是个坏男孩,他就是这个大魏最矜贵雍容的衙内,最风流恣意的贵胄皇孙!
人们对他除了仰慕就是敬畏。
拓跋又示意战英装回马鞍,在骑射中脚勾马镫,左右翻飞,横卧于马侧射箭。
或左或右,或前或后,有时两连发,有时三连发。
在马背上做着各种高难度动作,精彩绝伦。
于奔袭中从不同角度疾射驰骋的活靶子,而且每箭皆中红心。
兵卒们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花木兰眼眸更是异彩纷呈。
“大将军威武……”
“大将军神勇……”
“大将军果然是大魏的战神……”
“战神!战神!……”
喝彩声掌事不断。
演示完毕的拓跋,再对大家训导:“你们看到本将军骑射,是否觉得很容易?”
“大将军太厉害了!……”兵将们又喝彩。
“出色的骑射,并非一朝一夕能成。高速奔跑的同时还要射得准,毫无疑问,这需要你们大量的练习。知道吗?”拓跋再肃然道。
“知道了,大将军身为堂堂世嫡皇长孙,都能刻苦训练,我们也能……”兵将们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堂堂世嫡皇长孙,能有如此好的武艺,没有勤奋刻苦练习,是绝不可能的。
养尊处优的皇孙,都能刻苦训练,他们怎么就不能了。
拓跋确实鼓舞了大家。
花木兰的心里更有涟漪涤荡。
唯有乙浑,看到拓跋,想到他弟弟乙吉的死,心中满不是滋味。
而且乙浑,早就认出那个冯熙,他原来是个兵卒,那当初他果然是冒充御林军了!
他暗暗咬牙切齿,心里想着如何惩治冯熙冒充御林军之罪。
“冯中郎将,咱们再来切磋切磋!”拓跋又道。
拓跋恨不得找人大打一架,才能出尽心中闷气。
“遵命。”冯熙拱手道。
拓跋看看冯熙的青锋剑,还是摇摇头。
他看了所有将军一眼,却对乙浑道:“轻骑将军,可否借你的七星宝剑一用?”
“……借剑,当然没问题!”乙浑一瞬的错愕后,干笑道。
“可是大将军,”乙浑看一眼拓跋,再转颐去看冯熙,却皮笑肉不笑道:“这位所谓的冯中郎将,当初和李弈在一起,竟然冒充御林军,阻止本将军带奴隶去西矿山啊!”
冯熙是个老实人,见乙浑如此一说,脸上也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大将军,该如何惩治冒充御林军之人?”乙浑又咄咄逼人的看着拓跋。
拓跋微微一笑,看看乙浑,再看看冯熙,道:
“这事我知道,其实冯中郎将并非冒充御林军,实乃本将军授命他和李弈办秘密任务。”
“……果有其实?”乙浑不无怀疑道。
“难道,本将军还需向轻骑将军交代,本将军到底派冯中郎将去办何事吗?”拓跋又背负着手,斜睨着乙浑,冷冷道。
“末将不敢。”乙浑低声拱手道。
“那轻骑将军的剑,是借,还是不借?”拓跋又冷冷的问。
“当然借。”乙浑打着哈哈。
赶紧解下七星宝剑,却出其不意的甩剑向着冯熙飞射而去。
好在冯熙反应灵敏,一个跟斗,躲过乙浑射过来的七星宝剑,还顺手于半空就抄回宝剑。
“好……”将士们又一阵喝彩。
只把乙浑气得七窍生烟。
拓跋待他拿好剑,也拔出赤霄宝剑,便与冯熙过招。
此一番打斗,拓跋为出胸中郁闷,知道冯熙与他不相伯仲,便实打实的与他切磋起来。
看得将士们又阵阵喝彩。
这一番激烈打斗,拓跋的心情才舒服了点。
切磋完毕,拓跋问冯熙:“冯中郎将,这七星宝剑,使得可顺手?”
冯熙手执七星宝剑,爱不释手道:“如此稀世宝剑,能用上一次,已经是练武之人的福气了。”
“好。”拓跋别具深意的微微笑道。
冯熙再把剑还给乙浑。
当然,他对乙浑当初虐待奴隶之事耿耿于怀,对他也就没什么恭敬,只循例的把剑还给乙浑便罢。
而乙浑则狠狠的接回他的七星宝剑,恨不得就一剑刺死了冯熙,那眼神恨不得吃了冯熙。
“好吧,大家继续训练!”拓跋道。
又拍拍一旁目瞪口呆的花木兰:
“花木兰,你也要向冯中郎将讨教,让他好好指点你的武功!”
“诺,大将军!”花木兰躬身道。
此后的花木兰,每日更加的用功训练骑射刀剑,甚至比其他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有时还是冯熙见他练得太过度了,才劝他停下来。
冯熙还开玩笑的问他是否真的想做将军。
但花木兰却红着脸摇头,说只想保家卫国,而后回家侍奉老父亲。
拓跋出了一身的汗,心情总算舒畅了些。
离开训练场,回到大帐,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一脸凝重的处理军务。
战英走进来,行至他案前,默站了一会儿。
“……说吧。”拓跋知道战英这样子便是有话想说。
“大将军,平城又有新鲜事了。”战英禀报道。
都城算得上大事的,或者有任何异动,战英他们都会禀报。
拓跋抬眸瞥了他一眼,又沉重的看手上公文。
却等着战英禀报……
第九十四章:秦府吊唁
第94章:秦府吊唁
“洪门的秦霸天死了,今日秦府正在为秦霸天办丧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战英道。
“……”拓跋若有若无的微微颔首,继续看手里的公文。
虽然秦霸天不是什么大人物,并非什么贵族门阀,只是江湖的一帮老大,总算也是平城有头有脸之人。
“如今洪门是他失散多年,唯一的儿子秦少卿掌舵。”战英又道。
“……秦少卿?”拓跋终于抬起头,喃喃道。
放下手头公文,猛然记起顾倾城说的桃花庵那个落魄书生。
他其实一早就想去会会那个秦少卿了。
“青帮和洪门并列,是江湖两大帮派,势力平分秋色。
如今洪门的秦霸天一死,他那个软弱书生的儿子接替了新交椅,坐馆洪门,成为新任洪门龙头。
别说是蔡老九的青帮,就是其他帮派,也会瞧不起那个软弱书生,争抢洪门这块肥肉。
青帮与洪门本就势不两立,未来江湖械斗免不了,更加难和睦相处。
洪门怕是迟早被别的帮派瓜分吞并,这将会是江湖瞩目的一件事。”
拓跋眉宇轻蹙,表情冷峻,自言自语道:
“这秦霸天武艺高强,江湖斗勇,行事向来心狠手辣。
父子失散多年,刚一团聚,秦霸天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死了?”
半晌后他又转眸看着战英:“怎么死的?”
“他的死因没有向外公告,只叹他们的父子缘薄呗。
秦霸天好不容易找到儿子,才团聚没几日,这一下子又天人永别喽。”战英惋惜道。
“走,咱们也去瞧瞧!”拓跋站起来。
战英吓得瞪大眼睛,头摇得向拨浪鼓。
赶紧伸手拦住,不可思议道:
“大将军,您是什么身份?世嫡皇长孙,高阳王一品飞鹰大将军!怎能去参加这些江湖黑帮商贾庶民的葬礼!”
“本将军就是想去会会那个秦少卿!”拓跋凝重道。
“殿下想去会那个秦少卿,可以改日再去,绝不能今日!”战英倔强道,“他们秦府办丧事,晦气!”
拓跋摇摇头,继续往外走。
战英赶紧从拓跋身后抱着他:
“堂堂世嫡皇长孙高阳王殿下一品飞鹰大将军,去参加一个江湖洪门老大的葬礼,岂不给那秦霸天贴金了?太子妃娘娘和陛下知道,也会不高兴的!”
“你这脑壳不想要了吗?”拓跋冷冷道。
拓跋脖子稍歪,勾起自己的食指,对着他的脑袋作势要敲他。
见他还是死死抱着自己。
他回眸瞥了战英一眼,冷然道:
“秦霸天父子刚刚相认,却一下子死了,你不觉得可疑吗?”
战英眨眨眼睛,这才松开拓跋。
“大将军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妥?秦少卿谋害他父亲夺位?”战英斟酌问。
而后又摇头道:
“即便如此,区区庶民芝麻绿豆小事,死就死了,大将军还犯得着去管他?”
“让人备份挽联送去。”拓跋不容置喙道。
“诺!”战英拉长声音嘟嘴道。
见拓跋去意已决,只得去吩咐。
拓跋随后脱下华贵衣裳,重新换了套月白淡蓝绣边素袍,与侍卫们一起去秦府。
城东五进大宅的秦府,到处挂白绸奠仪,门前也插着用白毛头纸扎成杆状,摇曳缠绵诡异的招魂幡。
正有一群身穿奇装异服,脸抹油彩的巫师,带着些牛头马面之类的鬼人在做招魂法事。
江湖上与洪门秦霸天生前有往来的商贾,帮派、甚至是些小级别的,曾经利益往来的官吏,也陆陆续续亲自来吊唁。
都城几名大土豪金老爷,薛五娘和风十三娘,自然也是在吊唁其中。
洪门旗下的一众堂主和秦少卿,还有来吊唁的客人们。
一听高阳王一品飞鹰大将军来吊唁,个个又惊又喜,赶紧出府门跪迎。
一身孝服的秦少卿带着洪门门众和来吊唁的客人,跪在拓跋面前。
却不敢让拓跋进去。
“孝子秦少卿,见过高阳王殿下。”秦少卿低头叩首道。
“见过高阳王殿下……”其余人等也齐声拱手道。
“秦公子节哀,诸位都起来吧。”拓跋向前伸伸手。
余者皆起来,秦少卿却不敢起来,仍然跪着垂首拦住拓跋。
秦少卿拱手,恭谨道:
“高阳王殿下尊驾临幸,敝府上下,洪门门众,本应感激涕零。
可是府里如今晦气,此等污秽之地,怎敢恭迎殿下进去。
高阳王殿下慈爱之心,少卿和先父心领了。”
“秦公子请起!本王一向百无禁忌,秦门主生前于朝廷国库颇有贡献。本王就进去吊唁一下,代朝廷略表心意!”拓跋道。
高阳王既已如此说,作为孝子的秦少卿,即便再谦恭,也得起来相迎了。
拓跋打量着面前一身孝服却不掩玉树临风,眸眼半垂的秦少卿,心里随即开始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流。
那日他竟和他的倾城相处了那么久!
而能全身而退离开桃花庵的,只是他们两个。
真是巧合吗?
秦府是座五进的徽派建筑四合院,高大威严的铜门狮扣,越往里走,修建得越发的古朴精致。
砖木石结构的大宅子,梁架用料硕大,且注重装饰,屋顶和檐口皆雕梁画栋,雕镂精湛,再配上同色的家具,装饰得美轮美奂。
庭院是江南水乡的小桥流水,曲径河池,泉水潺潺,花繁叶茂。
虽然处处挂白,却掩不住宅子原本的端庄贵重。
做法事的巫师们在高阳王进来的时候,有一瞬的停顿行礼。
而后又开始摇着招魂幡和魂帛,上蹿下跳,竟跃上屋顶,继续着招魂仪式。
他们嘴里既像呐喊又像唱戏声音诡异的唱四方招魂咒。
“秦霸天,秦霸天……”
先向着四面八方呐喊死者名字三声,而后继续唱着:
“魂魄离散,筮汝予之。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
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长人千刃,惟魂是索些。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些。
十日代出,流金烁石些。增冰哦哦,飞雪千里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雄虺九首,往来倏忽,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
魂归来兮!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赤蚁若象,玄蜂日壶些。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拓跋听着诡异的四方招魂咒,略为蹙眉,在秦少卿的引领下走向秦府灵堂。
灵堂上摆放着黑漆鎏金大棺材。
秦霸天只有秦少卿一个子嗣,在灵前守孝的除了秦少卿一个孝子,其余皆为秦霸天的妻妾。
拓跋在灵前略为鞠躬,家属跪谢。
秦少卿回礼后站起来,拱手客气道:
“高阳王殿下纡尊降贵,大驾临幸,给先父脸上贴金,寒舍也蓬荜生辉。先父即便是碧落黄泉,想来,也走得无憾。”
拓跋微微颔首。
看着彬彬有礼,长相英俊却书卷气浓的秦少卿,脸上却冷然。
“高阳王殿下,请随薛五娘他们过偏殿喝口粗茶。少卿有孝在身,就不便招呼殿下了。”
秦少卿又对拓跋道,而后再对来吊唁的薛五娘她们揖礼:
“有劳薛老板、风老板和金老板,诸位帮忙招呼高阳王殿下了。”
“高阳王殿下,请随五娘去偏殿喝口茶水吧。”玲珑阁老板娘薛五娘道。
“不必客气了。”拓跋看着灵堂,负手而立,倨傲的站着没动。
他觉得气氛不对!
风十三娘妩媚的看着拓跋道:
“没想到赫赫威名的高阳王殿下,也会来参加咱们这些商贾庶民的葬礼。
不但是秦府蓬荜生辉,洪门长脸,连带着我风十三娘,都觉得脸上有光。”
拓跋也转眸看着风十三娘:“风老板客气了。”
风十三娘见拓跋并未打算跟薛五娘去偏殿喝茶,于是又道:
“改日请高阳王殿下赏脸,光临我天上人间,十三娘好好招呼高阳王殿下。”
今日一身素服的风十三娘,身上依然香气醉人,比起在天上人间的性感泼辣,又是另一种娇媚。
一双火辣辣的大眼睛,更加肆无忌惮的看着拓跋。
像燃烧起热情的火,把拓跋也烧灼。
那火辣辣妩媚的眼神,令拓跋陡然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他刚一回太子府,便想与他戏水的鸳鸯。
这样火辣辣的眼神,通常能魅惑所有正常男人。
但拓跋有些不正常。
因为他不知在多少年前,就沉醉于顾倾城那双澄澈如水的眸眼。
一个已沉醉入骨之人,对其他魅惑是没有知觉的。
拓跋看着风十三娘热情的邀请,微微颔首。
爽快道:“好!”
拓跋任何时候都倜傥风流,气度雍容,随便一个眼神,都能令女子倾倒。
风十三娘见拓跋爽快的答应自己的邀请,顷刻间脸颊微红,笑意更盛。
“是啊,高阳王殿下真是平易近人,太看得起咱们这些老百姓了。”金老板也露着大金牙道。
“看来你们也都是秦门主的好朋友,才会如此互相关照。”拓跋道。
“这是应该的,玲珑阁与状元坊互为邻里,虽然交情不深,与秦门主毕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如今秦门主西去,秦公子毕竟年少,我们这些老朋友,自当应该来帮衬。”
薛五娘说话干脆利落,一副精明能干。
“世人都说商贾奸诈,只谈利益没有真情。看起来,此话并不全对,商贾之间,也是有朋友嘛。”拓点头道。
“所谓的奸商,还真是冤枉。咱们这些老百姓,只是为了混口饭吃罢了。”薛五娘讪讪的笑道。
拓跋不置可否的微微颔首。
却看着秦少卿道:“听说秦公子如今是洪门掌舵人?”
“区区洪门小帮派,让高阳王殿下见笑了。”秦少卿谦逊道。
“秦公子新来乍到,不但与秦门主生离死别,还要掌管偌大的洪门,可否能应付得过来?”拓跋又显得关心的问。
“还能凑合应付。”秦少卿又谦虚道。
“听说,秦公子一向只喜诗书。如今却身为江湖帮派之掌门人,是否有违当初求学之初衷?”拓跋又问。
“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少卿虽一心求功名,如今洪门是一盆散沙,也只得勉为其难的接管了。”秦少卿又道。
“看来,是洪门这些老前辈,不体谅你这个读书人啊。”拓跋摇头喟叹。
“哪里哪里,是老前辈给少卿磨炼的机会。”秦少卿又谦逊道。
拓跋看着那虚阖还未上钉的棺盖,自锦囊中掏出一方晶莹剔透,雕琢得栩栩如生的上好玉蝉。
“玉蝉清高,饮露不食。蜕于浊秽,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污垢。”拓跋道。
洪门门众与几位商贾见拓跋拿出玉蝉,已面面相觑。
秦少卿更加开始蹙眉。
“本王既来吊唁,自不能空手而来。
正赶上秦门主还在招魂,还未念往生咒,棺椁还未封钉,便让秦门主晗蝉而去吧。”拓跋继续道。
战英一见拓跋拿出玉蝉,顿时蹙眉:
此玉蝉一直跟随殿下,殿下怎么能将此蝉送给一个江湖粗人?
拓跋看着棺椁,等待着他们打开棺盖,欲亲自把这玉蝉给秦霸天晗上。
秦少卿忙忙站起来拱手道:
“垂饮清露,流响出疏桐。
殿下,玉蝉高洁。
先父生前一介粗人,所营买卖,难登大雅。
恐怕受不起高阳王殿下这高洁玉蝉。”
拓跋看着眸眼半垂的秦少卿,他的眸光裹携着寒风。
“正因为秦门主生前所营,颇有些遗憾。
本王才送他玉蝉,希望秦门主往生后所为,皆光明磊落,如玉蝉高洁。”
秦少卿面有难色,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拓跋已道:
“开棺!”
拓跋声音并非很大,却凛冽而不容置喙。
战英等侍卫便欲过去打开棺盖。
秦少卿与几位商贾还有洪门的两位副门主互相看了一眼。
洪门的两位副门主已翻身一个跟斗飞过去,一下子一左一右挡在棺椁前,拦住战英等护卫。
“高阳王殿下,死者为大,咱们门主既已入殓。就请殿下,不要打扰他的魂魄了吧?”一位副门主对拓跋躬身恭敬道。
“高阳王殿下来这污秽之地,已经是有损殿下身份。秦门主一介白衣,江湖粗人,殿下尊贵无双,怎可为他亲自送蝉。”薛五娘伶牙俐齿道。
“对……高阳王殿下,还是别打扰秦门主,让他好生去吧。”金老爷也咧嘴露出大金牙笑道。
“本王一番好意,送秦门主晗蝉上路,你们怎能代逝者拒绝!”拓跋喝道。
手上运劲,掌上霞光熠熠,隔空单掌往棺椁盖一击!
“嘭!”的一声,棺盖打飞,在空中翻了个跟斗,才稳稳竖落在棺椁后面。
两位副门主当时正在犹豫,看着秦少卿,寻思着该不该再继续阻拦,拓跋的掌风已将棺盖击飞。
他们即便再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拓跋的力度拿捏得刚刚好,棺盖落地绵绵稳稳,丝毫无损。
此等功力,众人无不骇然。
大魏战神,果然名不虚传。
棺盖飞开,战英等人扑向棺椁,往里看了一眼。
却目瞪口呆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第九十五章:羸弱书生
第95章:羸弱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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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英才赶紧回过神来:
“殿下,棺材里没有人,只有一套寿衣!”
“寿衣?”拓跋也飞过去看了一眼。
果然,棺椁内只有一套寿衣。
拓跋甩甩袖,眼眸严霜轻覆,冷冽的看着秦少卿和洪门众人问:
“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原本以为秦霸天只是被谋杀,想看看尸体,结果比他想象的还离谱。
竟然连尸体都没有!
也就是说尸骨无存!
他此刻又想起了另外一桩事。
死在太子府花园的鸳鸯,顷刻间化成了一滩血水。
他冷冷的将玉蝉放回锦囊。
战英见拓跋把玉蝉收回锦囊,才吁了口气。
秦少卿以及洪门所有人都跪下来。
其他来吊唁的亲朋戚友,包括薛五娘、风十三娘和金老爷他们却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秦公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薛五娘也不禁惊愕的问秦少卿。
“是啊,怎么我们来吊唁,却……是吊唁一套寿衣?”风十三娘也错愕的看着洪门的人。
秦少卿一时之间仿佛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秦霸天死了,棺椁却空空如也,你们没什么可跟本王解释的吗?”拓跋再看着洪门跪下来的人道。
他继而冷厉的看着秦少卿,裹携着寒霜,不无疑惑道:
“秦公子,听说你与秦门主失散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与父亲团聚。
如今不过月余,秦门主便死去,还尸骨无存。
难道,是你与众人合谋,害死自己的父亲?”
拓跋的声音不重,却不怒而威,更有股凛冽。
“冤枉啊,殿下。”秦少卿磕头道,“此事,说来话长。”
“不管话长话短,都得给本王一个合理解释!”拓跋道,“否则,只能请秦公子等人回天牢交代!”
他本来想坐在灵堂前的椅子,毕竟觉得气氛诡异。
瞥了一眼椅子,往庭院走。
战英便明其意,将椅子搬到外面的庭院,让拓跋坐下来。
庭院外屋脊上,巫师牛头马面等依然在摇幡招魂,嘴里唱着诡异的四方招魂咒。
拓跋略为蹙眉,有些不耐烦的擦擦耳朵。
战英等侍卫立刻飞身上屋顶,喝令他们停下来。
秦少卿所有人等跟到庭院。
秦少卿躬身拱手道:
“回高阳王殿下,七日前先父约了其他帮派,和几个漕运老大在红河见面,商讨码头分配等问题。
结果他们各自的船只尚未靠拢,先父的船便爆炸。
船上人无一生还,个个都炸成肉碎,被河水冲走。”
“船只爆炸?此等大事,本王怎没听到禀报?”拓跋道,又瞥了一眼战英。
“民不报,官不究。我们洪门一至认为,是其他帮派蓄意谋害先父,才会知道先父行踪。
但苦于暂无证据,既无证据,上报官府也无大用。只会给官府添麻烦。
便把此事压下来,想由洪门自己慢慢彻查。”秦少卿道。
“那七天过去,为何你们今日才给秦霸天办葬礼?”拓跋又冷冷问。
秦少卿又恭谨道:
“这些天我们的人一直在红河下游寻找,希望能找到先父的遗体。
结果七天过去,一无所获。
而今日是先父头七,希望把先父的魂魄招回来。
刚才殿下所见,外面的巫师,便是帮先父招魂的。”
“如此说来,此事属于你们帮派之间的争斗,所以你们才不报官府?”拓跋又问。
冷厉的眸光越过秦少卿,看向洪门几个老家伙。
其中一位洪门老者老余头,站出来抱拳道:
“回高阳王殿下,江湖有江湖的规矩。
我们这些江湖中人,一般江湖帮派之争,历来都是自己解决。
只要不捅大的娄子,尽量不给官府惹麻烦。”
其他商贾也一个个的点头。
金老爷也点头道:
“回殿下,江湖帮派谋生,上孝敬官府,下靠实力各自占领地盘。
一般帮派之争,历来都是自己解决,尽量不给官府惹麻烦。
这样的帮派,官府才让他们生存下去。”
拓跋冷冷的站起来,睃巡了众人一眼。
“大魏水旱码头,三教九流,江湖上的事情江湖见。本王知道!”拓跋朗声道。
所有人默默聆听。
拓跋的话锋一转,陡然变得凛冽:
“本王在这撂下一句话,你们帮派之间爱怎么斗,本王可以不管,但不要伤及无辜。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语气掷地有声,所有人都仿佛心头一颤。
他最后语气稍缓,再道:
“不管如何,还是请诸位节哀。既然你们江湖门派之争,要自己解决,那就当本王今日没来,你们继续!”
“恭送高阳王殿下……”
所有人皆恭敬的相送拓跋至秦府外。
临离开秦府,拓跋与送别的秦少卿互相看了一眼。
拓跋只看见秦少卿淡定的眸眼,自始至终,秦少卿的身上,没有拓跋想看到的。
回到军营,不管今日的丧礼有没有死人,战英还是怕有晦气沾高阳王殿下的身。
赶紧点了个火盆,让拓跋跨过去,才放心。
“迷信!”拓跋嘴里哼哼。
不管那火盆,径自走进军营,还是战英拉着他,强行要他跨火盆。
他才无可奈何的跨过火盆回大营。
“看看你,就快变常嬷嬷了!”拓跋道。
常嬷嬷是拓跋的奶娘。
“殿下是拐着弯骂属下是女人呢。”战英嘻嘻笑道。
“你难道不是吗?”拓跋带着讥笑。
战英咧嘴笑笑。
也不管拓跋的讥笑,不无惊诧的问拓跋:
“大将军,您是否早知道棺椁内根本没有秦霸天,才故意要赠他玉蝉,打开他的棺盖查看?”
“本将军两个时辰前,才从你口中知道秦霸天的死讯,怎会知道棺椁中没人。”拓跋心事重重道。
“那您还故意要去吊唁,还故意拿出玉蝉,要给秦霸天晗上,让他们打开棺盖?万一棺椁有人,那岂不真的要把这玉蝉送给他?”战英心疼的嘟嘴道。
“哼!秦霸天?哪有福气领受本王的玉蝉!”拓跋冷笑道。
“您带着玉蝉,有备而去。难道,您早就怀疑,是秦少卿为了坐上洪门老大的位置,杀了他的父亲?”战英又好奇问道。
“若无怀疑,怎么会去秦府吊唁。但他们的丧礼,最令人觉得不对劲的,是什么?”拓跋反问战英。
“……死人?”战英一副蛮聪明道,“别人的丧礼有死人,他们的丧礼没有死人!”
“没打开棺椁前,你知道棺椁内没有死人吗?”拓跋拍了一下他的头。
“哎呦!”战英吃痛低叫了一声。
顿了一下,而后摇头道:“还真的不知道。”
“伤心!”拓跋道。
“……伤心?”战英蹙眉抚头,而后似有所悟。
“所有的丧礼,逝者已矣,一了百了,不知道伤痛。
但活着的亲人,该是何等悲痛。有些哭丧,痛断肝肠,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你看今日的丧礼,虽然一个个不失礼仪,但哪个人是悲痛欲绝的?
包括秦霸天那些妻妾,有人伤心欲绝的痛哭吗?
即便是那个唯一的孝子秦少卿,也是礼仪周到得无可挑剔,身上却找不出一丝悲痛。
连他的眼睛都不曾见红,简直就没有哭过的痕迹!
失散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父子团聚,骤然间又失去,难道一点都不伤心吗?”
战英恍然大悟:“原来殿下是觉得这气氛不对,才想着打开秦霸天的棺椁。”
“本将军当时打开棺椁,是想看看秦霸天是否被害死的。”拓跋哼道,“结果更出乎意料,连尸首都没有!”
“难道秦霸天,真的被炸得尸骨无存了?”战英道。
“这其中太蹊跷了!本王总觉得与秦少卿脱不了干系。”拓跋沉吟道。
“但秦少卿谦谦书生,玉树临风……”
战英刚开始赞秦少卿几句,拓跋的眸光便像刀刃一样劈过去。
战英吓得赶紧说正题:
“即便那秦少卿谋害他老子,坐上洪门门主之位。
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书生,能镇得住洪门那些堂主门众吗?
而其他帮派见武艺高强的秦霸天一死,恐怕也会逐渐将洪门瓜分蚕食吧。
难道那羸弱书生,凭他那样子,即便夺了他老子之位,以为能保得住洪门吗?”
“谁告诉你他手无缚鸡之力?”拓跋斜睨着战英,脸色下沉。
“他满身的书卷气,属下愚笨,没……没看出他会武功啊?”战英惊愕道。
“没听过一句话,叫深藏不露吗?蠢材!”拓跋又要伸手去拍他。
这次被战英躲了过去。
“今日秦府灵堂,一个顶一个的,包括那些来吊唁的商贾,薛五娘、金老爷、风十三娘,他们一个个都是武功顶尖的高手。
而秦少卿的武功,恐怕,也不在他们之下!”
“……那个书生会武功?”战英还是一副惊愕,不相信他自己竟然看走了眼。
“从现在开始,密切注意洪门所有动向,特别是那个秦少卿!”拓跋道。
“诺!大将军!”战英恭声道。
秦霸天的葬礼甫一结束,翌日,江湖上果然传出腥风血雨的械斗。
先是蔡老九带着帮众到洪门,说是拜会新任洪门门主,其实是挑衅新任洪门门主秦少卿。
洪门的人包括其他几个副当家的,见门外的蔡老九兵强马壮,他们武艺高强的秦门主故去,人人心道这个羸弱书生,怎堪担当洪门重任。
没人能坐镇洪门,毕竟有些怯意。
但怯归怯,敌人打上门,他们一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主,向来都是刀头舔血过日子,也只能先声夺人的出门迎敌。
“蔡老九,你太过分了!我们秦门主刚刚新故,你就上门找茬。是不是欺人太甚了?”洪门二当家的老余头呵斥道。
“快滚出咱洪门的地界,否则让你们有来无回……”洪门门众也在呐喊助威着。
“秦霸天骑在蔡爷我头上拉屎那么多年,老子这口鸟气,早该撒了!
如今他被天收了,这洪门,也该被蔡爷我收了吧?”蔡老九说得理所当然。
言下之意,并不把洪门所有人放在眼内。
老余头愤怒的跳起来骂:
“蔡老九,我们门主约你们见面,却死得尸骨无存。
这其中,肯定与你们脱不了干系!
我们洪门,与你们青帮,可谓是五湖四海仇,千山万水恨,你居然还敢上门挑衅?”
“老余头,你跳什么跳,再怎么蹦,你们洪门也保不住!
老子今天干脆就把话给挑明了,蔡爷我,就是带人把你们洪门给挑喽!”蔡老九耀武扬威吆喝。
他一举双手,将双袖紧了紧。
“唰!唰!唰!”
后面的帮众,已然全部拔刀。
洪门门众也“锃!锃!锃!”全部拔剑。
双方一触即发。
这时,一袭青衫儒生打扮的秦少卿走了上来。
秦少卿不屑的瞥了蔡老九一眼,冷冷道:
“蔡帮主如此目中无人,你当我秦少卿这新任洪门掌门人,是透明啊?”
蔡老九仿佛这才留意到那个书生。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秦少卿一眼,带着睥睨,嗤笑道:
“你就是秦霸天,那个失散多年的书生儿子?蔡爷我还以为你是缩头乌龟,不敢出来呢!”
“蔡帮主,本公子还没找你报杀父之仇,你竟亲自将脑袋送上门来了?”秦少卿脸带微笑,又举止儒雅道。
他说话的态度虽然儒雅悠闲,他话里之意却带凌厉刀锋。
“蔡爷我敬你这后生是个读书人,就称你一句秦公子。
您老子之死,是他伤天害理之事做多了,咎由自取。
你少他妈的血口喷人!
听说你手不释卷,爱书如痴。
你小子该回去念书,就好好回去念书。
别挡你九爷的道,没的白白给老秦家断了后!”蔡老九不屑的冷哼道。
“……是吗?”秦少卿微微颔首,带着惋惜问。
倏忽间,只见他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陡然自他身边的帮众手里夺过把长刀。
也不见他怎么出招,身形快若闪电,一下子闪到蔡老九跟前。
手起刀落,像一股凛冽飓风掠过,就把蔡老九的脑袋自脖子上斩下来。
血“刺啦”一下,喷薄而出。
秦少卿想躲开那血,还是被溅了一滴在脸上。
蔡老九的头颅滚落地上,还瞪着不敢相信的大眼珠子。
所有的人,还来不及看清他的身形,一下子也未能回过神来。
蔡老九脖子的血一直像喷泉一样喷薄而出,那半截身体兀自停了一瞬,才倒下去。
蔡老九身边缓过神来的护卫,刚刚想拔刀劈来,却被秦少卿的刀一阵狂扫,把他们的手全部斩下来。
惨叫声撕心裂肺,断手和朴刀掉了一地,伤者身上血流如注。
殷红的血沁入泥里变得黑红黑红,如红玫瑰红艳艳一片。
和血肉模糊的断手混在一起,触目惊心。
他出招,实在是太快了!
快得所有人还在发懵!
吓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没想到他一个文质彬彬的儒雅书生,比他的老子都要狠上百倍。
“以后,青帮就是洪门的了。”秦少卿说得风轻云淡道。
掏出洁白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干净脸上被溅到的一点血污。
江湖帮派个个都是玩命斗狠的主,原本很多人不服这个羸弱书生。
包括洪门的其他副当家,如今见秦少卿比他老子更狠,他们也看得心惊肉跳。
第九十六章:玉蝉寓意
第96章:玉蝉寓意
当然,包括拓跋派去跟踪监视洪门的侍卫,也看得目瞪口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秦少卿确实是比他爹还心狠手辣,行事不讲江湖规矩。
自收了青帮开始,又将一群老前辈逼得死的死,逃的逃。
其他帮派的龙头,也几乎一夜之间,全部无缘无故的失踪,尸骨无存。
江湖上一时之间风声鹤唳。
他不但不是什么羸弱书生,简直是匹凶残的恶狼,吃人不吐骨头!
江湖帮派几乎被他全部吞并。
他掠夺了其余帮派,与洪门整合在一起,却竟然给洪门立了三个硬规矩:
不得**掳掠!
不得滥杀无辜!
不得坑蒙拐骗!
违者杀无赦!
他安排了得力门众打点事务。
他自己则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诡异,连门众都轻易见不到他的面。
侍卫龙飞把监视的情况,一五一十的禀报了拓跋。
一旁的战英,不无惊骇道:
“江湖中人,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没想到他一介书生,武功不但出神入化,行事比那些老江湖还要狠绝?”
“如今的秦少卿,在江湖上,确实是令人闻之色变。”龙飞道。
拓跋手上拿着那只雕琢得栩栩如生的玉蝉,轻轻用大拇指摩挲着。
“金风未动蝉先觉,祸福无常死不知。”拓跋嘴里喃喃道,“当初只道他武功不在那些商贾之下,却没料到,还真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
“我们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羸弱书生,武功看起来,竟,竟不在大将军之下。”龙飞惊骇道。
拓跋嘴角噙着冷笑,像遇到了真正的对手,冷静道:
“洪门门主遭人暗算,死因离奇,尸骨无存。秦公子替父报仇,堂堂正正。
于理也许过于狠绝,于情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秦少卿这招借题发挥,顺手宰羊吞并江湖各派,还真是干得敞亮!”
“大将军,没想到您真是火眼金睛,秦少卿果真是个深藏不露厉害的主。”战英不无佩服的拱手道。
“再深藏不露,本王也要剥了他的皮,看看他是何方神圣!”拓跋嘴角依然噙着冷笑。
稍顿,再道:“继续监视那个秦少卿!”
“……大将军,那,那个秦少卿,是不是认识顾小姐?”战英嗫嚅的问。
龙飞看着战英,仿佛若有所悟。
“为何这样问?”拓跋错愕的看着战英。
战英忍不住掩嘴哈哈大笑。
而后看着错愕的拓跋,又一本正经道:“殿下好像在吃醋呢!”
龙飞也忍不住嘴角噙笑。
拓跋不置可否,只是冷哼。
“……我的个老天爷,看来那秦少卿,果然是与顾小姐认识,而且,关系密切。”战英惊愕得瞪大眼珠子。
难怪殿下不喜欢秦少卿!
“什么关系密切,再敢乱说,小心本将军割了你的舌头下酒!”拓跋装腔作势的骂战英。
“好好好,他们不是关系密切,只是萍水相逢的普通朋友。”战英赶紧纠正。
“他们认识是一码事,本将军要你继续注意他的行踪,又是另一码事,你不要嬉皮笑脸!”拓跋肃然道。
“诺!”战英看到拓跋一脸的凝重,再也不敢开玩笑了,也肃然的领命。
顿了一瞬,战英不无疑惑的问:
“殿下当初,怎么就会怀疑那个秦少卿啊?难道秦霸天之死,真的与秦少卿有关?”
“据秦少卿当时所言,秦霸天船上人员无一生还,那有谁能证明,那秦霸天就在那船上?
再者,你不认为盼子心切的洪门门主,刚刚与失散多年的儿子团聚。
他为何不好好与儿子聚多些时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日子,却跑去约那些帮派见面。
以今时今日土豪的秦霸天,对金钱地位还会那么热衷在乎吗?
有什么比与失散多年的儿子相聚,更重要?
而一向武艺高强的洪门门主秦霸天,竟然那么巧,在认回自己的儿子后,毫无警觉轻易就被敌人炸死,你不觉得有太多可疑吗?”
拓跋逐一分析道。
“大将军说得对。”龙飞微微颔首。
“大将军如此说来,秦霸天之死,还真是不简单。”战英沉吟道。
顿了一下,战英又道:
“这三教九流不但被秦少卿染指,连那外八门各行各业,怕是也要归他统领了。但他立下那三条门规,却是令江湖人士叹服。”
战英看着拓跋手上的蝉,有些问题还未问出口。
“秦少卿既有统领江湖之势,那洪门的买卖,怕是会越做越大,遍及南北五湖四海喽。”拓跋脸色凝重道。
“但是他赚得再多,在咱大魏这里,不还得孝敬给大魏国库?”战英微笑道。
看看脸色凝重的拓跋,他继续道:
“江湖的力量再大,也抵不过朝廷的军队。他若是敢捅什么大篓子,陛下首先就容不下他,把他给灭了!”
“不管如何,此人绝不容小觑!”拓跋道,“继续监视秦少卿的一举一动!”
“诺!大将军!……”战英和龙飞躬身拱手道。
战英又不无崇拜道:
“大将军,这次属下真是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我当初,怎么就那么笨,看不出他是个深藏不露之人?”
“你若看得出,那就该本将军称你一声殿下了。”拓跋冷哼道。
战英一听拓跋此言,吓得赶紧讪笑道:“那属下可是折寿了。”
看着拓跋手中的玉蝉,战英又道:
“殿下那日在秦府,拿出这一直跟随殿下多年的玉蝉。
属下当时还真的以为大将军要把这玉蝉,送给那污浊的粗人呢。”
拓跋嘴角噙笑:
“你都会说他是污浊的粗人,这样的人,能配得起这玉蝉吗?”
看着玉蝉,他想起当年送玉蝉给他的太虚真人,对他说的那些话:
“道家修行,不娶妻妾,不茹荤饮酒,识见心性,独全其真,清静无为,去情去欲,修心练性,养气炼丹。
以含耻忍辱为内修真气,以传道济世度人为外修真行。
功行两全,证圣成真,谓之‘全真’。”
太虚真人絮絮叨叨,拓跋听得头晕脑胀,越听越蹙眉挠头。
“……太虚真人,得了,得了。你再说,本王这脑袋就要爆炸了!”
嘴里叼着根野草吊儿郎当的拓跋,伸手阻止。
太虚真人微微摇头撇嘴叹气。
拓跋再嬉皮笑脸道:
“您说的这些,什么全真,本王几乎都做不到,恐怕不能成为您的徒弟。这辈子,更不可能成为什么修仙得道的真人。”
“怎么就做不到了?”太虚真人颇为严谨的问。
“本王是世嫡皇长孙,五岁随皇爷爷征战疆场,本王的剑下亡魂,数不胜数,此生杀伐决断,肯定是免不了。
而且本王刚刚喜欢了一个小丫头,以后肯定得娶他为妃,和她相亲相爱,生儿育女。
食色性也,这酒肉穿肠过,更加是不可或缺。真人说的这些全真教修行,本王几乎每一样都做不到。”
拓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看看你,如今怎么就变得吊儿郎当了呢?”太虚真人不满的叹气摇头。
“……在真人眼里,我应该是个清心寡欲,循规蹈矩之人吗?”拓跋略为错愕。
“……”太虚真人微微掩嘴,似觉得自己失言了。
“真人,你就放过本王吧。”拓跋又作揖道。
“怎样才算不为难你啊?”太虚真人问。
拓跋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旋即嘻嘻笑道:
“又或者,真人若真是觉得本王可爱,可以换换别的修真秘诀,不用断情绝欲,就学武功,助本王武功大成?
那样,本王便心甘情愿,拜你为师傅!”
拓跋嬉皮笑脸的讨价还价。
那年,他刚满十岁。
“贫道就知道你这小子,如今行事颠倒,性格变得落拓不羁,桀骜不驯。
这千万年的情劫,还是解不开啊!”太虚真人喟叹道。
“……千万年的情劫?真人说什么呢,本王怎么……听不明白?”拓跋眨着眼睛,还是蹙眉挠头。
太虚真人摇头微笑,拿出一方上好玉蝉赠他。
玉蝉在拓跋手上绽放出万丈光芒,霞光熠熠,逐渐有很多文字在光芒里显现。
太虚真人道:
“玉蝉高洁,蜕于污浊,乃汝本性。
此蝉已通灵性,此中蕴藏,乃《返璞归真》练功秘籍。
玉蝉助你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
贱物贵身,志在守朴,养素全真。
汝如今毕竟俗体凡胎,既不能做到坐忘守一,便把这《返璞归真》融会贯通,内炼功夫,回归真道,功力自成。”
“谢谢师傅!”拓跋这才诚心诚意的叫了一声。
想跪下磕头。
却被一股罡气阻止,他根本跪不下去。
拓跋错愕的看着太虚真人:“真人要我修真,不是要收本王为徒吗?”
“贫道虽有心传道于你,却不敢担师傅之名,更不敢受你跪礼。”太虚真人道。
“呃?不敢受师傅之名和跪礼?”拓跋更加错愕,“真人,本王不明白真人又故弄什么玄虚?”
太虚真人只是淡然微笑,而后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玉蝉,又缓缓道:
“金生丽水,玉出昆冈。云腾致雨,露结为霜。剑号巨阙,珠称夜光。善因善果,因果轮回。”
“善因善果,因果轮回?”拓跋似懂非懂的喃喃。
太虚真人微微颔首,道:
“看到金子,该知道金子因何而生,看到美玉,该知道美玉因何而来。有因才有果,有果必有因。
你即便不绝情断爱修真,却要记住贫道以下的话。”
“好,只要不断情绝爱,真人说来,本王洗耳恭听。”拓跋一本正经道。
太虚真人微微摇首,暗叹一口气,继续道:
“水唯能下方成海,山不矜高自及天。上善若水,处事如山。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夫唯不争,故无忧。
行事如山:山因形走势,因势走形。一切皆因之挺拔、高峻。
山,从千峰峥嵘、万壑竞秀、云海飞瀑、蜿蜒起伏中展示大气磅礴。
从云蒸雾蔚、烟雾缭绕或澄澈清净中透出宽阔远幽、空灵清秀。
所以大丈夫,行事当如山,有山的胸怀,山的风骨,山的品格。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好,真人所言,本王记下了。”拓跋点头道。
太虚真人又指着拓跋后面山峦道:
“后面山峦,乃汝向往之处,更是习武练功的阆宛仙境,你且去那里练习《返璞归真》,自会事半功倍。”
那后面的山峦,便是如今的一揽芳华。
“谢谢师傅。”拓跋又喜道。
“贫道刚才说了,不敢担高阳王你师傅之名。
以后你还是称贫道为太虚真人吧。”太虚真人坚持道。
拓跋无奈,只得点点头。
“那本王以后想找真人,要到哪里找呢?”拓跋复问。
“贫道在太虚幻境离恨天,等你娶到那丫头之时,就让玉蝉带你们来找贫道。”太虚真人道。
而后又认真的交代了一句:
“你小子可不能对别人说你是我徒儿,也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贫道啊!”
说完,便消失在拓跋面前。
“阆宛仙境?”他后来好好把那如梦如幻的仙境收拾整理。
“天上瑶池,地下阆宛。”他嘴里叼着毛笔,站在屋宇前,看着那一方无字匾额喃喃自语。
又看着仿佛是失落人间的天堂美景,为了这里的名字,还真的考虑了很久。
既想给那里命名为阆宛仙境,又想命名为天上人间。
最后,他想着那个丫头,不知为何,突发奇想,便写下一揽芳华。
他以玉蝉《返璞归真》内所传,在一揽芳华布下结界和阵法。
一揽芳华成为他的秘密之地。
而他在一揽芳华修炼玉蝉内的《返璞归真》,内力修为武功皆突飞猛进,最终成为大魏战神。
他嘴角噙笑,将记忆拉回。
想起一别多年的太虚真人,没想到他为了倾城,又离开太虚幻境出来了。
他摩挲着玉蝉,喃喃道:
“金生丽水,玉出昆冈。云腾致雨,露结为霜。剑号巨阙,珠称夜光。善因善果,因果轮回。
真人寓意,履霜坚冰至,阴始凝也。
凡事有果必有因,有果必有因,因果轮回,种善因才得善果。”
他看着远空,又轻轻呢喃: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夫唯不争,故而无忧?”
又默默想道:
人一旦能够做到虚怀若谷,便能汇百河而成汪洋;人若做到无欲无争,便能如峭壁一般,屹立云霄。
可是他和父王从前也不争,不谋,怎么父王却含冤枉死?
真人的话,究竟有多少对,多少错?
嘴皮子说的道,和人生在世的道,是否真的就应了那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拓跋淡然一笑,将玉蝉小心翼翼放回锦囊。
这时却有侍卫送来请柬,是天上人间明天下午有场隆重拍卖,风十三娘请拓跋到天上人间一聚。
拓跋与侍卫去了那医庐,见工匠们已经基本上完工。
他认真的检查了一遍,每一样都仔细查过,满意了,才让侍卫把那一心堂的牌匾挂上去。
明日,就可以让倾城来看她的医庐了。
第九十七章:太虚幻境
第97章:太虚幻境
拓跋看着医庐,摸着锦囊里的玉蝉,还是放心不下,想去找太虚真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本将军要出去一趟!”拓跋对战英他们道。
“大将军,需要带多少护卫?”战英急急想去招呼人。
“不,本将军一个人去,你们都别跟着。”拓跋道。
“不行,大将军,危险!”战英在后面喊。
“不得喧哗,你想幕后之人,知道本王的行踪吗?”拓跋回身低喝。
战英才止住步伐,但终究是不放心,赶紧带着护卫远远追随。
拓跋骑上马,自锦囊拿出玉蝉,口中暗暗念了一些《返璞归真》咒:
“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
他一边念,手里的玉蝉泛起梦幻的荧光,玉蝉噗哧噗哧飞起来,却是往一揽芳华的方向飞去……
拓跋跟着玉蝉,心道玉蝉怎么就往一揽芳华的方向飞呢。
而玉蝉到了一揽芳华,竟自在拓跋面前打转,而后回落到拓跋手上。
不飞了?!
“喂,你怎么就不飞了,本王不是要你带我去找太虚真人吗?”拓跋轻轻拍着玉蝉。
可是玉蝉还是蛰伏在他的手上,一动不动。
“太虚真人……你的太虚幻境,到底在哪里……”拓跋气得对着玉蝉大吼。
玉蝉赶紧竖起羽翼,怕怕的捂着耳朵。
在太虚幻境打坐的太虚真人,听到拓跋的吼叫,微微蹙眉摇首。
伸手在面前一抹,透过观象之术,看到拓跋在一揽芳华束手无策的样子。
太虚真人微微叹口气,稍顿,缓缓道:
“这世间上有一种难,叫渡劫。无论是仙或者凡,都有自己的劫。你帮不了她,他也帮不了你。贫道,更加帮不了你们。”
拓跋又看看玉蝉,最后叹了口气,莫非自己还未娶到丫头,玉蝉不肯带自己去找太虚真人?
晚上,他只得住在一揽芳华。
而太乙真人和大祭司,当日离开皇宫,出了都城。
两人回到全真道观,聚在一起密谋筹划,过了几日,一起离开全真观。
行至山林,竟脚下御风,向拓跋一揽芳华那附近腾飞而去。
一揽芳华有结界,等闲外人并不知其中奥秘。
他们并不进一揽芳华,而是直奔一揽芳华上面云烟雾绕的缥缈峰。
缥缈峰仿佛生在云霄,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列缺霹雳,丘峦崩摧。洞天石扇,訇然中开。
太虚幻境便在那云雾掩映缥缈间
太虚幻境的结界是太虚真人所设,太乙真人与太虚真人本是同门师兄弟,一脉相承,太虚真人对其师弟又从不设防,太乙真人自然能打开太虚幻境的结界。
太乙真人和大祭司来到,太虚真人正在一排蜂箱前,采集他日常赖以为粮食的蜂蜜。
仿佛并不惊讶这俩人的到来,依然顾我的采集蜂蜜。
一般人采集蜂蜜,总会戴个面罩之类的遮护头脸和手,太虚真人在蜂群里却什么防护也没有,那些蜜蜂围绕着他嗡嗡嗡的飞翔,仿佛是他自己的孩子。
“见过师兄。”太乙真人扬一扬手中的拂尘,微微躬身拱手垂首道。
“见过太虚真人。”大祭司闪烁着一双飘忽不定的贼眉鼠眼,也恭恭敬敬的向太虚真人揖礼。
太乙真人和大祭司行过礼,走近蜂群,观看太虚真人采蜜炼蜜。
太虚真人自蜂箱里提出蜜脾,将蜜脾上的蜜蜂抖掉,而后用割蜜刀把巢脾上封盖的封皮削去,好让蜜蜂溢出。
蜜蜂溢出,已有缕缕蜜香飘逸。
再把抖干净的蜜脾放进摇蜜器里,由慢至快旋转,使蜜完全溅出。
顷刻间,百花蜜露的香甜霎时在周遭萦绕,闻之垂涎欲滴。
太虚真人最后将那过滤好的蜂蜜灌进朱砂坛子里。
他一丝不苟的做着手头的活,过了半晌,才抬眸瞥了瞥两位,慢悠悠道:
“两位联袂前来,莫不是,又想偷贫道的桃花蜜露?”
太乙真人和大祭司相互看了一眼,脸上有些尴尬的干笑着。
“阳春三月已过,如今早就没有桃花蜜露,只有百花蜜,两位可是要扑空喽。”太虚真人又道。
“师兄说哪里话,师弟就是久别师兄多日,想来看望师兄罢了。”太乙真人有些讪讪然。
“就是嘛,太虚真人这是哪里话,本祭司也着实是仰慕离恨天的太虚幻境,有空便想来聆听太虚真人教诲。”大祭司皮笑肉不笑道。
太虚真人停下手中活,冷冷的瞥了一眼太乙真人,便向大祭司哼道:
“大祭司,你三月前来太虚幻境,臭不要脸的偷了贫道一罐桃花蜜露。你敢说孟婆手里的桃花蜜露,不是你给她的?”
“……这个,这还真叫报应不爽。上次本祭司不问自取,偷了真人您的桃花蜜露,还未能好好品上几次,那罐桃花蜜露,却被别人偷走了。”大祭司尴尬而心疼道。
“哼!你大祭司偷来的桃花蜜露,还能又被别人偷走了?”太虚真人冷笑。
“那日孟婆来访,在下当时就是在她面前显摆,拥有太虚幻境的桃花蜜露,好意招呼她喝了盅桃花蜜露。没承想,那孟婆子贪得无厌,趁本祭司一转身,却被她整罐偷了去。”大祭司跺脚狡辩道。
“贫道不管你与孟婆有何苟且,只是你们若敢动什么歪念,莫怪贫道不讲情面!”太虚真人哼道。
“真人,你真的误会在下了。在下这就是来向真人您道歉的。”大祭司干笑拱手揖礼道。
太虚真人不想再听他狡辩,哼了一声,转而看着太乙真人,半晌,徐徐道:
“太乙师弟,你到底还是惦着三千年前流传的那首诗吧?”
太乙真人与大祭司互相递了个眼神。
大祭司喃喃道:
“遥看碧影九重天,
剑雨刀霜碎华年。
若得玉蝶桃花宴,
俯首六界赛神仙。”
太虚真人重重的冷哼一声。
而后懒得搭理他们,径自将其余蜂蜜小心翼翼灌装进朱砂坛子里。
太乙真人见师兄点破自己心思,与大祭司又心照不宣的对望了一眼。
他也就不想装下去,下颌的山羊胡子微微一动,道:
“欲得玉蝶桃花宴,俯首六界赛神仙。
师兄,此女乃九天圣女,后与女娲灵玉融合,但凡修仙之人,或欲长生不老,无不欲得此圣体炼丹飞升。
凡胎食之,得道成仙,仙家食之,晋级上神,神尊食之,六界称尊。
就连当年的魔尊彼岸花,也曾生此念,欲得圣姑圣体修成至高境界,一统六界。
只是后来鬼迷心窍,竟被那圣姑迷惑,反而牺牲自己,毁了自己眼看就唾手可得的大好基业。
如今圣姑又因情渡劫凡间,正是我等千载难逢的好机遇。
师兄既知她下落,便该告知师弟,若得圣姑圣体炼丹,仙丹炼成,我等一起分食,仙体立成,壮大全真教。
圣姑既然普度众生,那以己之躯,普度我全真教众,又有何不可。师兄又何必耗损千年仙力维护。”
“贪念莫生,恶念莫起,此乃修行基本。”太虚真人凛然的看着太乙真人,“师弟难道忘了你九个徒儿是怎样死的?”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也是他们的命数。”太乙真人伸手撇撇上颌那两撇老鼠须,讪讪道。
“那叫天意不可违!这便是你们逆天行事的结果。”太虚真人又肃然道,“你不从中汲取教训,难道还想重蹈覆辙?”
太乙真人被太虚真人喷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师兄以为师弟,就真的不能破解师兄的返璞归真吗?”
太乙真人故意说那么多话,引开太虚真人注意,也故意令其生气,分散其注意大祭司的注意力。
而大祭司在太乙真人说话期间,一点都没闲着,不知身上有何诡异香味,竟引得几只蜜蜂飞向他。
蜜蜂寻香钻进他宽袍大袖,便开始吸食吸引它们而来的诡异凝香。
吸饱凝香的蜜蜂,随后飞出,混在众蜂群里。
太虚真人冷笑几声,继而震怒的瞪着太乙真人:
“没想到全真教竟然出了你这个逆徒,不按正道修真,却剑走偏锋,欲夺她人之身成全自己,有逆天道。
这岂是修真之人能做的龌龊行径!总之,有贫道一日在,你们就休得胡作非为!”
“恐怕,由不得师兄吧?”
太乙真人话音刚落,陡然一股气浪偷袭向太虚真人。
随着气浪,刚才吸食凝香那几只蜜蜂,看似被气流击向太虚真人,其实却是大祭司在一旁默默念咒语摧动蜜蜂,蓄意而为。
太虚真人虽见太乙真人打来的气流有蜜蜂席卷而来,却并未防备自己养了多年的蜜蜂。
只出掌一股罡气把太乙真人的气流击溃,却避开伤害那蜜蜂。
没承想那几只蜜蜂却乘机一口蛰在他的脸上。
太虚真人平日也偶尔被蜜蜂蛰过,开始并不以为然。
但一瞬间,他立刻感觉血液被一丝丝吸走,似有人在嗜他的血。
他陡然醒觉,坐在地上,周围凛冽罡气护体,一边运气阻击毒气攻心。
运功中他怔怔发了一下呆,终于猜到这是怎么回事,脸上勃然变色。
陡然抬头瞪着大祭司,震惊的怒吼:
“……你不是大祭司!”
大祭司嘎嘎嘎的大笑,笑声枭雄有劲。
太虚真人一脸浩然正气的瞪着大祭司,震惊道:
“原来所谓的大祭司,竟是当年魔界遗孽血神刹无痕!”
“太虚真人好眼力!”
大祭司嘎嘎大笑中祭袍震飞,露出里面一身黑甲胄和另一副桀骜邪恶的脸。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魔界果然死灰复燃,几千年后,又想卷土重来?”太虚真人义正辞严的喝道。
旋即,他看着太乙真人,愤怒呵斥道:
“太乙师弟,全真教禁止与魔界为伍,你……你竟欺师灭祖!
弃百年修行,堕入魔道,与魔人狼狈为奸,逆天而为,你们会不得善终的!”
而后,他双手划了个大圆,凛凛罡气便如一堵透明的墙,将他保护起来。
他闭上眼,罡气护体,专心驱毒。
“太虚真人,您可知身上所种何毒?”血神刹无痕嘎嘎嘎的在罡气外笑问。
太虚真人没理会他的话,紧闭着眼睛,罡气在血管里涌动,涤荡,整个人如鼓风一般,脸上皮肉都震荡,衣袍也猎猎作响。
“真人想要解药,就拿乾坤鼎来换吧,本尊一定给真人奉上解药!”血神刹无痕又道。
太虚真人毫不理会,只管继续把身上的血毒涤荡,逐渐将毒血逼往掌上十指。
血神刹无痕又继续负手道:
“太虚真人,本尊告诉你也无妨,此乃处子初夜之血炼制的血毒。
此毒对一般人没多大的危害。
可这偏偏是克制你这修炼童子不坏之身的克星。
您如今是否感觉,千年道行一朝丧?嘎嘎嘎……”
血神刹无痕又嘎嘎嘎的邪笑着。
陡然,罡气里的太虚真人爆喝一声,将体内之毒全部积聚到指尖,毒血自他的指尖破皮射出。
指尖喷射出来的血是蓝黑色的,眼看逐渐开始恢复红色。
血神刹无痕和太乙真人大吃一惊,没想到太虚真人还能将毒血洗涤逼出。
他们迅速互相递了一个眼色。
太乙真人咬咬牙,袖内陡然射出一把无柄小剑,围绕太虚真人飞了一圈,倏然停在太虚真人身前,剑指太虚真人眉心。
眼看小剑就要冲破那堵透明的墙,刺进太虚真人的印堂。
太乙真人和血神刹无痕继续运气击向太虚真人,企图冲破他的罡气,进入他的体内。
无柄小剑距离太虚真人眉心不足一尺时,太虚真人终于睁开双眼望了过去。
一眼望去,无柄小剑便悬在空中如凝固一般,动不得分毫!
但太乙真人的无柄飞剑只是虚招,他手上的拂尘更化作千丝万缕钢丝刺破那罡气。
“嗤!嗤!嗤!”
罡气终于一丝丝外泄。
而那血神刹无痕与太乙真人一起运功,趁太虚真人刚刚元气大伤,左右夹击,两人四掌齐出,击向太虚真人。
太虚真人闷哼一声,喉间一甜,一股鲜血涌向他的口腔,他兀自忍着,却身子一软。
太乙真人立刻自太虚真人胸中收纳万物的墟谷内,把乾坤鼎吸出来。
乾坤鼎在三人身前飞旋。
此刻激战之人如三足鼎立。
“纳天地于罡气!”
太虚真人断喝一声,双手如揽天地万物,面前顿时鼓起巨大罡气,他身上的灰道袍也鼓荡起来。
漫天落叶在大树旁快速舞动,裹挟着太虚幻境的云雾,在空中如飓风飞旋。
而后,便在刹那间,太虚真人将那巨大罡气击向血神刹无痕和太乙真人。
刹无痕和太乙真人陡觉得一股无形巨浪重重撞向自己的胸膛,两人皆被硬生生震得向后跌退了数步。
然后他们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些热,那股热度到最后竟变成了滚烫。
有血自他们的衣袍喷射出来。
太乙真人被血打湿的青衫忽然急剧膨胀,数道血流从他的五官里喷涌而出。
仿佛有股恐怖的无形力量正从那些落叶间,从天地间向他的身体内灌注进去。
将他所有的力量混着鲜血逼了出来!
太虚真人用至纯罡气将那二人击伤,正想取回乾坤鼎。
“纳天地精血于内!”
此刻陡见满身血迹的血神刹无痕爆喝一声。
话音落处,他右手食指根部骤然多出一道深刻的血痕,隐现白骨。
只听得他一声闷哼,硬生生将自己右手食指扯离手掌,陡然加速,手指变成一道血影呼啸射出,直刺太虚真人的面门!
“奉血神之御用,以吾血为契约,卫吾已尽之残躯,藉吾血之召唤,纳天地精血,遇神弑神,遇佛杀佛,灭万物腐朽堕亡!”刹无痕嘴里大声念念有词。
纳天地精血于体内,不惜暴体崩坏,把自己的肉身修成本命血剑,凝毕生功力于一击,爆发出无坚不摧之力,正是最典型的魔教血神手段!
在太虚真人惊骇中,血神刹无痕继续摧动血指:
“恒暝血光,若反噬沉沦,就让我沉沦冥界,永世不得超生!”
猛听得“噗!”的一声,太虚真人的罡气在血神的摧动下,被断指射入,直插他胸口。
太虚真人一个踉跄,摔倒在落叶之上,终于受伤倒地,嘴里喷出一大口鲜血。
三人同时三败俱伤。
太乙真人趁太虚真人倒地那电光火石间,立刻跃起来,把空中那兀自飞旋的乾坤鼎夺进自己手里,藏入自己的胸中墟谷内。
再伸手一拉口吐鲜血的血神刹无痕,两人急急逃离太虚幻境。
口吐鲜血的太虚真人,看着那两个离开的背影。
开始仍然脸带愤怒,逐渐那愤怒慢慢消弭,整个人变得平静祥和,嘴里喃喃道:
“天命不可违,任你们机关算尽,到头来,不过是为她做嫁衣裳。”
太乙真人和血神刹无痕逃离太虚幻境,一口气逃回全真观。
两人皆受了重伤。
太乙真人对血神刹无痕道:
“此刻你我二人,怕是皆要闭关疗伤。否则,即便找到圣姑,也破不了贫道师兄的返璞归真。”
“不,看来即便是凭你我之力,还是破解不了太虚真人的返璞归真,只能等魔尊亲自出马了。”血神刹无痕虚弱道。
“魔尊即便能找出圣姑,咱们能得偿所愿吗?”太乙真人嘴角泌血,却没什么信心道。
“如今,咱俩先行疗伤,再帮陛下把那皇陵迁移了。
借助陛下真龙之气,晓之以利,利益共享,定能将那圣姑炼丹!”血神刹无痕咬牙道。
第九十八章:济世医庐
第98章:济世医庐
那晚玉蝉只带拓跋到一揽芳华,却不再起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拓跋心情烦闷,想起与顾倾城的一点一滴,又想到御书房听到太乙真人的那些话,心情越来越沉重,便在一揽芳华作画。
翌日起来随便梳洗,便去找顾倾城,让人悄悄带她出宫。
顾倾城也是转了几趟马车,才上了奠大将军的奢华马车。
拓跋一见到顾倾城,便紧紧拥抱着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于眼前。
见奠大将军紧紧抱住自己,生怕自己会溜走般,顾倾城才浅声问:
“大将军,你一早带我去哪?”
“先别问,到了你就知道。”拓跋显得颇为神秘。
“看你神神秘秘的,又搞什么鬼?”顾倾城撇嘴,“我最不喜欢有人瞒着我做什么了?”
“倾城,假如有朝一日,你发现我真的有事瞒着你,你会不会真的生气?”拓跋试探着问。
“看看瞒着我的是什么事吧。”顾倾城紧盯着他。
拓跋心疼的看着倾城,如今看起来,他的顾倾城已经是爱上了他,是否应该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但那幕后之人一直要置自己于死地,连他的父王都遭遇不测,自己也不知能侥幸到何时。
幕后之人如此心狠手辣,万一自己与倾城的关系泄露出去,倾城就会比自己更危险。
幕后之人不但会抓她作为他的软肋,还会杀之而后快,他只会连累倾城。
他绝对不能让她有任何意外!
拓跋思忖着。
顾倾城看着他凝重的脸色。
她心里有些没底,有些彷徨。
却故意带着玩笑的意味:“你不会瞒着我,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吧?又或者,你真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若我也是个皇子,是拓跋余的兄弟,你会怎么样?”拓跋试探的问,“你会害怕,会离开我,逃走吗?”
顾倾城的下巴几乎要掉下来。
“……天啊!皇子?皇帝有很多皇子,十个指头都掰不过来,我当然也不可能都见过。难道,你真是其中什么皇子?”顾倾城震惊道。
看着拓跋有些认真的脸,她又开始惊惶了:
“你可千万别跟我说,你真的是什么皇子啊,一个八皇子我已经得罪不起了。
若陛下知道我惹上他其他的儿子,还不将我煎皮拆骨。”
“你真的那么害怕?”拓跋蹙眉问。
“自然是害怕啊!你可不要告诉我,你真就是什么皇子吧?”顾倾城认真道。
“……我。”拓跋脸色略显犹豫。
“我现在还未摘掉南安王娃娃亲的牌子,我真的不敢招惹皇帝的儿子了!
否则别说我小命不保,我娘亲和外祖父的仇也报不了。
我奶娘这十几年的心血,就白费了。”顾倾城不无后怕道。
“……你放心,我不是陛下的皇子,也不是拓跋余的皇兄皇弟。”拓跋微笑道。
顾倾城安抚一下自己的胸口,大大松口气,立刻扑上去打他:
“你干嘛一早说这么可怕的事,你又想吓死我啊!”
“好……是我不对,是我吓唬你了。”拓跋亲吻着她,声音温润醇厚,“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绝不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你虽然不是皇子,是个大将军。
可是我现在与南安王还未正式解除婚约,若陛下知道我们的事,我们也是死路一条。”
顾倾城依偎在拓跋怀里,想到魔鬼被五马分尸的那个幻象。
稍顿,又不无害怕道:
“所以,我们见面,还是得小心。千万别被人发现了。”
“我们就这样偷偷摸摸的,偷情?”拓跋微微笑道。
“什么偷情,只是等等,等我把仇报了。我解除了婚约,就可以自由自在,海阔天空喽。”顾倾城浅笑道。
他们的车驾,在城西边的一片山脚前停下。
“到了。”拓跋温柔道,挽着顾倾城下车,“来,看看你渴望的医庐!”
顾倾城下车一看,只见这片山头几乎全是竹林,山脚下有些其他花草树木,最惹人是那棵近三丈高的琼花。
琼花之美,在于它与众不同的花型。
其花大如玉盆,由八朵五瓣大花围成一周,环绕着中间那颗白色珍珠似的小花,簇拥着一团蝴蝶似的花蕊。
微风吹拂之下,轻轻摇曳,宛如蝴蝶戏珠,又似八仙起舞,仙姿绰约,引人入胜。
无风之寸,又似八位仙子围着圆桌,品茗聚谈。
赏此洁白如玉琼花,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琼花旁边有一几进简朴的木屋,木屋显然是最近刚刚新搭建的。
木屋的牌匾上题着金漆的一心堂三个大字,字体遒劲有力。
“一心堂,这就是我的医庐?”顾倾城掩嘴呼叫,几乎雀跃起来。
拓跋噙笑点点头。
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医庐。
“你真的说到做到了,而且那么快!”顾倾城惊叹。
与发现医庐同样震惊的,是匾额上的字。
她惊诧的看着那题字,“这字,莫不是你题的?”
拓跋又微笑颔首:“我女人的医庐,当然得本将军亲自题字。”
“我早该想到的,一揽芳华和邀月亭的字,都与这一心堂一样,同是出自将军之手。
没想到将军除了武艺高强,琴棋书画也是如此精妙。”
“倾城今天要做我的钟子期啦?”拓跋微笑道。
“大将军的字,墨彩淋漓,仪神隽秀,潇洒奔放,遒劲有力。
藏锋处锋芒毕露,露锋处又婉转内敛。
字中隐见金石之意,这种字中风骨,难能可贵。
一如大将军其人,狠戾桀骜时,是个魔鬼阎王。
温厚宽容时,又侠骨柔情,爱憎分明!
见字当知其人也!”
顾倾城点头颔首,拍手叫绝。
“好啊,我们都找到自己的钟子期了。”拓跋拥着她,亲亲她的额头。
“千点珍珠擎素蕊,一环明月破香葩。”顾倾城又看着身旁那棵琼花。
茂密的琼花盈盈,缀满枝丫,在那层叠绽放的花丛里,还隐藏着几个鸟巢,雏鸟在喳喳叫。
“你看,上面竟有鸟巢啊!”顾倾城带着惊喜道。
拓跋默默感受着顾倾城的欣喜。
顾倾城观赏着琼花:
“琼花不以花色鲜艳迷人,不以浓香醉人,却花开洁白如玉,风姿绰约,格外的清秀淡雅。
这琼花不但令人赏心悦目,而且琼花枝、叶、果均可入药。
具有通经络、解毒止痒的疗效。
茎还有祛湿止痒、清热消炎、解毒的药用。”
“我只知琼花寿命较长,能活几百年。
就像这株琼花,屹立百年,如今依旧繁茂,风姿如故,风韵不减当年。
就像我的倾城,不以俗艳迷人,却洁白如玉,风姿绰约,屹立万年!”
见大将军将自己比作洁白如玉的琼花,顾倾城脸上情不自禁就甜丝丝的。
“你能找到这个地方作医庐,着实不易吧?”顾倾城心中不无嘉许。
看看眼前人一脸的欣然,她又微笑道:
“这琼花,也算是长寿圣洁之花。医庐开在琼花边,也是别具意义。”
他们正想走进去……
这时,一心堂大门打开,走出两个头绾丫角髻,二八妙龄,聪明伶俐,却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丫头。
她俩身后又紧跟着出来八个模样俊俏的妙龄女子。
领头那一模一样的俩女孩,她们一看见拓跋和顾倾城,相互惊喜的看了一眼。
又回眸激动的向身后的女子点点头,大家便快步走到顾倾城和拓跋面前。
拓跋看看顾倾城,对那群女孩道:
“飞鸿飞雁,还有你们这几位,这位顾小姐,便是你们日后的主人了。”
所有女孩赶紧在顾倾城和拓跋面前跪下,向顾倾城磕头行礼。
“见过大将军,见过小姐……”女孩们异口同声道。
“你们快快请起,不必拘礼。”顾倾城伸手道。
女孩们都起来,顾倾城又一脸错愕的看着那两个一模一样的丫头:
“你俩叫飞鸿,飞雁?你们都是?”
顾倾城的眸光,最后却迷惘的看着拓跋。
拓跋又肃然的对那群女子道:
“礼数不可废。你们几个,这位顾倾城小姐,就是当日在猎美场救你们的那位白衣男子。
以后,你们可要好好服侍你们的小姐!”
顾倾城暗笑:大将军又张开魔鬼的羽翼了。
“谨遵大将军令……”所有女子又异口同声道,向拓跋揖礼。
顾倾城这才猛然想起,这些女子是当日在东平王的猎美场,大将军救下来用马车拉走的那些女奴。
而且她记得,那群女奴之中,还确实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原来是你们!”顾倾城惊喜道。
拓跋道:
“我把她们救下后,有父母亲人的,就回去找她们的亲人了。
这些女子,都是无亲无故,无家可归的了。
这俩姐妹原本的名字不怎么好听,我给她们改名叫飞鸿飞雁。
她们的父亲原本是格斗场的奴隶,后来……没了。她们俩跟着父亲,本身就有很好的武功底子。
我见她们是可造之材,又命人专门训练她姐妹俩,她们的武功突飞猛进。
可以贴身保护你,以后,就做你的贴身丫头。
其余人等,我想来想去,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去处可安排。
知道你要开医庐,我便先行让她们到其他医馆去见习,怎样帮大夫做助手,抓药。
如今她们既能在你的医庐帮忙,也有个栖身之处,一举两得。”
“谢谢大将军,谢谢诸位姐妹过来帮忙了。”顾倾城先向拓跋福身致谢,又向那些女子点头多谢。
“小姐跟奴婢们客气,可是折煞了奴婢们,小姐和大将军是我等的救命恩人,能为小姐效命,是我等的福分。”飞鸿道,带着那些女子齐齐福身。
飞雁躬手对顾倾城道:“小姐,我们这些姐妹的命,都是您和大将军所救。
那天若没有你们出手相救,我们早就丧命在猎美场了。”
“小姐,我们父亲命丧格斗场,母亲也很早就被恶徒凌辱而死,早已没有了亲人,自此誓死追随小姐。”飞鸿再含泪拱手道。
拓跋又道:
“飞鸿飞雁可以贴身伺候你,其他这些女孩,也都是聪明孩子,若能在你的医庐学得些医术傍身,以后也有个一技之长,不至于饿死。”
这些女子,穿着清一色的月白纱裙,一个个似小仙女般伶俐可爱,是顾倾城喜爱的颜色,可见大将军用心良苦。
顾倾城温柔的看着拓跋,知道他处处想着自己,心里不禁又甜滋滋的。
拓跋说完又对飞鸿飞雁她们道:
“你们还得加紧练功,不要让小姐身犯险境!还有你们几个,在医庐勤勤恳恳,好好跟小姐学医术哦!”
“奴婢遵命!……”飞鸿飞雁又异口同声道。
“奴婢们遵命……”所有女子齐恭谨的遵命。
“在我这里没有奴婢,你们以后不用说自己是奴婢,说你们的名字就行了。”顾倾城温婉的笑道。
女孩们面面相觑,却又都跪下来:“奴婢们知道小姐宽厚仁慈,可是这礼数,是绝对不可废的。”
拓跋只笑不语,他训练出来的人,对他的倾城,果然是忠心耿耿。
“……好好好,你们先起来。”顾倾城又赶紧扶她们起来。
顾倾城左左右右的打量飞鸿飞雁:
“你们叫飞鸿飞雁?是孪生姐妹吧?长得也太像了。
哪个是飞鸿,哪个是飞雁?我一下子都分不清楚呢。”
外表看上去柔弱的姑娘道:“奴婢是飞鸿。”
另一个看上去英气的姑娘道:“奴婢飞雁。”
“倾城,大千世界,不会有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
只要仔细观察,总会有细微的区别。”拓跋微笑道。
顾倾城再细看飞鸿和飞雁,才发觉两人虽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神韵却异。
“说得不错,初见可能分辨不出,相处久了,还是能辨认的。
飞鸿婉柔可爱,飞雁英姿飒爽。两姐妹一刚一柔,倒是很好的一对姐妹花。”顾倾城颔首记住了飞鸿飞雁。
又对其他女子微笑道:“还有你们,一个个都是聪明美丽。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
“谢谢小姐……”女孩子们个个又福身道谢。
飞鸿飞雁和那些女孩见顾倾城长得漂亮又平易近人,还夸赞自己。
女孩子都相互看了一眼,嘴角露出开心的微笑。
“倾城满意就好。”拓跋道。
他见倾城喜欢,也就满意的看着那些女孩,对她们道:
“你们以后,就暂时住在这医庐,好好替小姐分忧,一生效忠小姐。
飞鸿飞雁,你们可记住,不但要好好保护小姐的安全,还小心别让你们的小姐累坏了。”
“奴婢遵命……”飞鸿飞雁领头跪下领命。
其余女子也跪下领命。
飞鸿飞雁两个侍女,自此便跟随顾倾城左右。
她们先行进去收拾屋子,忙活着安置草药。
医庐虽然是茅草屋顶,却也搭建得挺大,木屋简朴中也蕴藏精致。
“我想起来了,那日见你身上有木屑,我还说你去做木匠了呢,”顾倾城恍然大悟,“原来,你亲自帮忙搭建医庐。”
拓跋淡淡的笑笑。
“我们进去看看?”拓跋挽起顾倾城的手。
顾倾城默默点头,心里对大将军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第九十九章:施医赠药
第99章:施医赠药
正堂不但有顾倾城坐堂问诊的几案,她的坐案后又有座四扇屏风,屏风上的山水,都是江南小乡村,阡陌翠碧,粉桃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屏风后是一小间,方便给些有暗疾的病人瞧病。
两侧墙壁是一格格几乎到屋顶的药柜,琳琅满目的写着各种药名。
顾倾城开心道:
“等我有时间,就上山采药,将这些药柜全部填得满满的。
有病人来了,就可以随时随地给他们抓药。”
“打开箱子看看,看看工匠们做工如何?”拓跋不动声色的微笑道。
看着兴高采烈的顾倾城,看着发自内心喜悦的她,他也不由自主的开心起来。
顾倾城走过去,试拉开那个药柜,看看柜子的做工如何,打开一看,里面竟全是药。
她再嗅嗅,随即又打开其他药柜,果然所有药柜都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药材。
“你把药都备齐了?我……我还想着自己上山采药呢。”顾倾城震惊的看着大将军道。
拓跋温柔道:
“傻瓜,我怎么舍得让你上山采药。
你等一会检查一下,看看还需要什么药,缺什么药,只管开份药单子给战英。
以后药的事,你不用管,只管看病即可!”
“好,没想到大将军想得如此周全!”顾倾城揖礼道。
拓跋又略为压低声音道:
“我已经派人偷偷传话出去,这里有位免费为人治病送药的神医,相信很快就有病人上门求医了。”
“你说有位义诊的大夫便好了嘛,我也不是什么神医,你干嘛这样吹嘘。”顾倾城微微嘟嘴,“这让师傅知道我那么招摇,还不打断我的腿。”
“我的倾城,在我的心目中,就是神医。”拓跋笃定道。
一脸的宠溺。
顾倾城看着他满脸宠溺的表情,又情不自禁的露出甜蜜蜜的笑靥。
忽然,她一本正经的跪下来,给拓跋行了个大礼:
“倾城代那些可怜人,谢谢奠大将军。”
“嘿!傻丫头,你怎么跟我客气了!”拓跋把她扶起,拥进怀里。
“我知道,你其实是个大好人,并非什么魔鬼。当初下令剥人皮,也只是你被人追杀得太惨了。”顾倾城主动亲了他一口,以兹奖励。
拓跋拥着她幸福道:
“你一个弱女子,都能心怀天下,我堂堂大将军,又岂能袖手旁观。
只要是你要的,我都会为你做到。”
“可是堂堂奠大将军,至今还不敢告诉我自己的名字。”顾倾城嘟嘴的看着他。
“我……”拓跋迟疑着。
顾倾城又嘻嘻调侃笑道:
“莫不是你的名字见不得人?又或者像女人的名字,带着娘娘腔,才不敢告诉我?”
“什么娘娘腔的女人名字,本将军铿锵男儿,会起个娘娘腔的名字吗?”拓跋轻轻咬她。
顾倾城笑着躲避。
“总之你记住,我对你的心,是真的!”拓跋再亲了口她的额头。
其实顾倾城也感受到他对自己的真心。
名字只是个代号,就像她当初告诉他自己叫张秀莲一样。
顺其自然吧,也许,他真的有苦衷?
拓跋还给他做了两个出诊的药箱。
药箱设计非常精妙,可以一层层拉开。
里面有很多小格子,就像个缩小版的药柜。
还给她备了很多粗细不一的银针。
“难得大将军心细如尘,这个药箱,独具匠心,真是太令我满意了!”顾倾城啧啧赞叹。
又看着那一盒盒大小不一的银针,问道:
“这银针怎么大小差异那么多?”
“你针灸的银针太细了,用那样的银针攻击敌人,杀伤力不大。
这些细的是让你给病人针灸的,粗的是给你做武器防身的。”拓跋道。
“哦。”顾倾城恍然的点点头。
“你现在虽能以琴为兵刃,可是你不能时时刻刻将琴背在身边吧。
我们同命鸳鸯,整天被追杀,被谋害。
我又不可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你不能没有武器防身。”
顾倾城不得不说,奠大将军对自己,真的是事无巨细,太体贴了。
拓跋拿起一根粗针看了看,半晌后又摇头,不满意道:
“还是不行,即便是这些粗针,我都觉得保护不了你,我还得给你找到更适合你的兵器。”
“兵器嘛,也要讲究缘分,一切随缘。”顾倾城可有可无的微笑,“如果自己武功真的好,摘花捻草皆可成兵器。”
抚摸着手上的蟠桃花戒指,姥姥说这叫痴情花。
心道若这个痴情花就是武器,那多方便啊。
看着大将军还是一副担心的脸色,她又笑道:
“我现在练《潇湘水云》,已经有些心得。
就是内力不够,杀伤力不强。不似将军弹起来,有摧枯拉朽之威。”
“慢慢来,记住常常练内力。”拓跋道,“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不是靠任何人,而是靠自己!”
拓跋又带她参观整个医庐,临近诊病处有几间客房,病房,方便病人临时休憩。
再往后还有顾倾城和医女的住处。
顾倾城的房间衣橱床褥妆台一应俱全。
包括她所喜欢的衣裙和平日看诊的男装,拓跋都为她备好。
“倾城,这房间里有个秘密。”拓跋在顾倾城耳边道。
而后悄悄告诉她秘密之处。
顾倾城惊喜的默默颔首。
顾倾城房间旁边,是女孩子的住所,走廊过道和后院,到处挂着一袋袋草药。
后面还有她们的厨房饭厅,还辟出个地方专门给病人煎药。
所有日用品,一应俱全。
拓跋带她走了一圈,才回来正堂。
“这里匆匆忙忙搭建,实在是简单了些。
你先将就一下,好在有飞鸿飞雁照顾你,还有那些个女孩子帮忙,我也放心。
在搭建医庐的时候,我已找了个郎中,教她们认药,相信都能帮上忙,你放心使用。
我还安排了侍卫在附近,有任何事,他们都会保护你。”拓跋又道。
大将军是驰骋疆场的英雄,却能为了他,事无巨细的安排妥帖,可见他对自己是如何的在乎。
“这里高雅简洁,样样齐全,已经很好了。
医馆最需要的是医术好的医者,还有应有尽有的药材。
你把一切都备好,安排好,真的太感谢你了。”顾倾城又感谢道。
“傻丫头,还跟我客气。”拓跋的脸上也是甜丝丝的。
“生活所需,不贵奢华,贵简洁;不贵富贵,贵高雅;不贵昂贵,贵合适。这里已经是出乎意料的好,我非常满意。”顾倾城又道。
“好,大夫满意就行。”拓跋亲亲她额头。
看着她又道:“对了,你是否打算,就以顾倾城之名行医?”
顾倾城也在想着这个问题。
拓跋见顾倾城凝眉,他带着霸道的口吻道:
“本将军可不想你那个娃娃亲找上门!况且还有东平王觊觎着呢。
被他们跟踪,知道你在这里,你给别人看病,都不会安生!”
“……用我自己的名字,确实不便,我暂时也不想让顾府那些人知道我会医术。
最起码现在还不想让他们知道。
而且我平日跟师傅行医,都是作男儿打扮。”顾倾城沉吟道。
“对对,男装打扮好,就男儿打扮,还有注意,别随便摸其他男人!”拓跋颇为严谨道。
顾倾城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苦笑摇头。
沉吟半晌,又道:
“教我医术的师傅姓慕容,教我飞针和轻功的师傅叫上官飞雪。
就取这两位师傅的姓与名,叫慕容飞雪吧。”
“慕容飞雪……一听就是女子的名字。
这男装打扮,又是女子的名字。
那么俊俏的女大夫,那些病人还不会想入非非?”拓跋醋味浓郁道。
顾倾城苦巴着脸瞅他。
“不行,不行!你还是直接告诉病人,自己就叫慕容大夫得了。”拓跋大摇其头,一本正经道。
顾倾城撇撇嘴,摇摇头,这个大将军就是在醋缸里长大的。
拓跋又拉开她案台的一个抽屉,拿出一个像火折子之类的管子。
“我安排了侍卫,若有什么意外,你发射这个响箭,自有侍卫前来救你。”他细心叮嘱道。
“你的侍卫在这里进进出出,会把病人吓着的,还以为我这医庐,是山贼窝呢。”顾倾城道。
“……好,我让他们隐藏在竹林里,既不会惊扰你的病人,又可以暗中保护你。”拓跋道,“这总可以了吧?”
顾倾城嘴角噙笑,表示满意。
拓跋忽然表情凝重的看着顾倾城道:“倾城,我去会过那秦少卿了。”
“你见过他了?”顾倾城脸上有些惊喜,“那他是否真的是秦霸天的儿子?”
拓跋默默点点头。
顾倾城又颔首喟叹:“那个落魄书生,总算是找到父亲,不再被人欺负了。”
“……哈!不再被人欺负?”拓跋气哼哼哼的冷笑。
“……怎么了?”顾倾城不解的蹙眉。
“据说他确是秦霸天的儿子,但他一回来,他老子就莫名其妙的死了,还尸骨无存。”拓跋撇嘴道。
“莫名其妙,尸骨无存?”顾倾城微微蹙眉,“……难道你还怀疑,是秦少卿谋杀了他父亲?”
“不确定,照他们所说,是秦霸天约了几个帮派老大去谈事情。
结果秦霸天的船在红河爆炸,船上所有人都死了,尸骨无存。”拓跋容色凝重道。
“难道你以为,是那书生一回来就谋杀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亲爹?”顾倾城问。
稍顿再添一句:“可能吗?”
见拓跋不置可否,她又带着告诫大将军的意味道:
“你不要以为人家认识我,就对人家有先入之见。”
拓跋又从鼻孔里冷哼。
“我没有对他有先入之见,你可知道秦少卿,如今是什么身份?”拓跋问。
“……什么身份?”顾倾城扬眸,等着他往下说。
“秦少卿以报杀父之仇,出师有名,三天之内,便灭了其他几个帮派的老大。
出手快而狠,所有人都或逃或莫名其妙的死了,还尸骨无存。
如今他,可是赫赫有名的洪门门主,江湖帮派的龙头,后生可畏!”拓跋道,眸光聚敛。
顾倾城一脸懵然,一时之间缓不过来。
她无论如何,也难将才华横溢的落魄书生与心狠手辣的江湖黑帮老大联系在一起。
“……会不会搞错了,那个洪门心狠手辣的黑帮龙头,怎么可能是我所见那个才华横溢,英俊儒雅的落魄书生?”顾倾城难以置信道。
“不会错,他们就是同一个人。”拓跋脸色凝重道。
“我当时没看出他会武功啊,我还怕乙吉欺负他呢。”顾倾城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哎哎哎!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才华横溢?什么英俊儒雅?”
拓跋猛然想起顾倾城刚才夸赞秦少卿的话,心里酸溜溜的,捏着她的小下巴。
顾倾城赶紧垂眸。
“听你的语气,你好像很欣赏他嘛?哈!”大将军开始有些咬牙切齿了。
顾倾城推开他的手,摇头微笑。
这个醋坛子,真的不能在他面前夸任何男人。
“即便他是什么赫赫有名的江湖老大,也不见得是他一回来就谋生他亲爹嘛。”顾倾城小声嘟囔。
“你还护着他?”拓跋又带着醋味道。
但顾倾城还真的忍不住想夸夸那落魄书生。
“我师傅平日就是一袭灰白长衫布鞋,我就觉得很平实很踏实。
那秦少卿不但文采风流,也是那样儒雅书生打扮,任谁看见都会觉得儒雅祥和呀。”
“你喜欢儒生打扮?”拓跋眸眼有异动。
想着自己如果若也是儒生打扮,会不会比那秦少卿更好看。
“是啊,儒生文质彬彬,不是挺好吗?”顾倾城闪着大眼睛不否认的颔首。
“秦少卿竟然能迷惑你,那更得远离!”拓跋认真道,带着醋味。
“哎呦呦……看看……魔鬼的羽翼又张开了吧?”顾倾城做着鬼脸,又摇头轻笑。
“不管如何,以后离秦少卿远些。那个人太诡异了!”拓跋还是一本正经道。
“哦。”顾倾城懒洋洋且迷惘的点点头。
安排好一切,拓跋才离开医庐回军营。
下午,他还要去赴风十三娘之邀呢。
离开医庐,他第一件事,便是马上让侍卫去把太子府的周裁缝找来。
拓跋离开后,顾倾城还想着那晚桃花庵怪异之事,还有那个古怪的书生。
那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落魄书生啊,怎么就成了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黑帮老大了呢?
直到外面陆陆续续有山民来看诊,顾倾城才回过神来。
赶紧换了男装,到外堂给病人看病。
那些山民先是出于好奇,有免费的大夫还赠药,他们自是想来瞧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的。
开始他们见顾倾城一个年轻英俊小子,不大相信顾倾城的医术。
后来顾倾城根据他们病情当场给他们针灸,或者熏艾灸。
他们的风湿疼痛,或者头痛立马减轻,可谓立竿见影。
便高兴得合不拢嘴,千恩万谢起来。
因为顾倾城还忙着筹备老祖宗寿宴,她不能整天在外。
而且她答应老祖宗每日尽量去给她讲笑话弹琴,所以她打算着在医庐的时间也只有大半天。
于是她在医庐前写上告示,只有巳时至申时,方有医者坐堂看诊。
她虽然要忙着老祖宗寿宴诸事,但那些事宜,安排好就有一大堆宫人去忙了,不像这医庐,需要她亲自为病人诊病。
如今虽多了个医庐,但这里的一应事务,皆有飞鸿飞雁和那些女孩子帮忙料理。
她为病人诊治,那些医女则帮忙抓药,有时还帮一些有需要的穷困病人煎药。
她抽空便教飞鸿飞雁和所有人如何把脉。
虽然一时之间她们不能完全掌握,但顾倾城让她们互相给自己把脉,以此提高自己的水平。
她们聪明伶俐,自然很快就有些眉目。
女孩们也非常勤快,医庐的细碎事情,都做得妥妥帖帖。
病人排队,也没有争先恐后。
顾倾城看着贴心的飞鸿飞雁,还有那些勤快的女子,医庐非常热闹,加上求医者,就更加热闹非凡。
顾倾城想起桃花庵那些应该是殒命的女孩,再看着她医庐的那些女孩,非常欣慰的笑了。
这些可怜女子,总算有了栖身之所。
她调配了一些药水,把她们脖子上黥的字全部洗去,竟一点痕迹都没有。
那些黥字,是她们此生的耻辱,一直伴随着她们这么些年,如今总算是洗去,把那耻辱洗去了。
所有女子感激涕零,都又重新跪下来,千恩万谢的感激顾倾城。
“好了好了,你们快起来,以后我们是一家人,就不必跟我客气了。总之有我一天在,就会好好保护你们。”顾倾城温婉的扶起她们。
所有女子都破涕为笑,对顾倾城死心塌地的忠诚。
“如今你们脖子上的黥字没有了,既然以前的你们并不幸福,那不如就将过往全部忘记,连名字都改了,重新开始,做一个全新的你们,好不好?”顾倾城又问她们。
“那,自然是求之不得……”大家都开心道好。
“飞鸿飞雁的名字是大将军新取,而且好听,就不用改了。”顾倾城沉吟道。
飞鸿飞雁点点头。
“你们个个都聪明伶俐,灵气逼人,你们的名字,就以灵字排吧。”顾倾城斟酌道。
“一切但凭小姐做主……”女孩们道。
“灵犀、灵鸢、灵娇、灵秀、妙灵、水灵、香灵、清灵。”顾倾城按顺序给她们排了名字,也记住了她们。
女孩有了全新的自己,更加的开心起来。
早前拓跋就让那些女孩到医馆见习,灵犀和灵鸢学医的慧根最好,很快便能成为顾倾城的得力助手,一般轻微的病症已经能诊治了。
顾倾城坐堂看诊,便是女扮男装,离开医馆回宫,她便会换回女儿装悄悄离去。
她总算是得偿所愿,有了自己的医庐了。
师傅们和奶娘若是知道,该如何的高兴啊。
当然,这一切,该感激大将军!
第一百章:兰亭集序
第100章:兰亭集序
拓跋离开医庐,回军营处理了一些军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太子府的裁缝过来为他定做了长衫,选了衣料颜色,便已到下午时分。
“走,咱们去天上人间,会会十三娘。”拓跋对战英和侍卫道。
拓跋带着侍卫们去天上人间。
天上人间拍品场人头攒动,比平日热闹数倍。
客人们仿佛知道有什么绝世宝贝要开拍。
东平王领着王孙公子,常山王,独孤大司空,户部尚书闾望,以及平城门阀富豪,薛五娘,金老爷和秦少卿等也在,大家都仿佛要一睹珍宝为快。
拓跋到来的时候,早有人候在大门,迎接他进入拍卖大堂。
他一看如此阵仗,也在琢磨着今日天上人间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宝贝。
“哇塞!大将军,天上人间可从来没有这么多的权贵云聚,会是什么绝世宝贝啊?”战英附在拓跋身边啧啧惊叹。
“稍安勿躁,很快不就知道了?”拓跋轻声道。
众宾客一见是高阳王殿下,个个都见礼。
当然,依礼,拓跋也得向他的三皇叔东平王见礼。
拓跋经过一个人身边,顿住脚步。
看着面前依然是一袭青衫儒士打扮的秦少卿,拓跋心里不期然的想着顾倾城欣赏儒生打扮的话。
他又认真的打量起秦少卿。
秦府吊唁时秦少卿的眸眼淡然低垂,隐隐有些闪烁。而今日看来,竟是熠熠生辉。
虽是同一个人,但此刻那眸眼的烈烈神采,却仿佛不似当日那个秦少卿。
前后神韵,竟判若两人。
莫不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拓跋心里颇为感慨。
也对,那日人家死了亲爹,当然是精神萎靡。
如今毕竟已是江湖老大。
拓跋看着秦少卿笑道:
“秦门主青出于蓝,来平城不过月余,接管洪门不过短短时日,如今是越来越出风头了。”
秦少卿谦谦有礼,拱手谦逊:
“哪里哪里,在下只是在高阳王大将军手底下讨口饭吃罢了,在高阳王大将军面前,哪里有在下出风头的地方。”
“秦门主过谦了,短短时日,如今帮会码头,十之**成了洪门囊中物,本王还真的,要对秦门主另眼相看呢!”
拓跋带着研究性的审视着秦少卿。
心里腹诽:不过就是有些儒雅罢了,哪有本大将军好看!他的倾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的没眼光!
“在下本愿求取功名,又或跻身学堂,授业解惑。无奈却寄居草莽,只盼江湖平定,在下能及早抽身。”秦少卿既谦逊却又无奈道。
“及早抽身?只怕已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拓跋喟然。
他们站在一起,一个俊朗挺拔,一个儒雅斯文,却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角色。
大殿上众人被平城这两个风云人物吸引,看着他们谈笑风生。
拓跋身份尊贵,骁勇善战,统领三军,也心狠手辣。
将敌人剥皮抽筋,毫不手软。
任何人看到拓跋,是又敬又畏。
秦少卿一袭长衫,一方头巾,看上去比教书的夫子更儒雅。
哪怕是血溅三尺,秦少卿仍然是一副儒雅温润的表情。
所以很多人看到他的儒雅,心里都发憷。
没想到这两个惊天地泣鬼神的角色,也为了这场拍品而来。
“在下以为高阳王大将军瞧不起这些身外之物,没想到殿下,也会来参加拍卖。”秦少卿又道。
“偶尔心血来潮,凑凑热闹。或许,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拓跋笑道。
两人看似寒暄了几句,也算是暗地里较量了一番。
天上人间的总管便带拓跋到楼上的雅间。
此刻风十三娘正在半空中翩跹起舞,一双大长腿,性感迷人的西域软罗艳装在她身上荡漾,缓缓从天而降。
拓跋心里陡然闪过老鬼那首诗中的其中一句:
“娇人翩跹从天降。”
他暗道:“这一句,莫非与风十三娘有什么关联?”
宾客个个激动的欢呼鼓掌。
风十三娘的金丝面纱脱落,露出她美艳妩媚带着泼辣的笑靥。
她接住面纱后随即将面纱飞旋至雅座的拓跋面前。
面纱周边缀金线,凌厉飞旋,风声猎猎,竟似锋利的飞轮一样在拓跋面前转动。
拓跋只得伸手接住。
风十三娘降落后,微微仰脸,看着楼上雅座的拓跋,**妩媚的笑道:
“高阳王飞鹰大将军,我风十三娘有个规矩,谁接到十三的面纱,谁就是十三今晚的入幕之宾!”
大殿上一片鼓掌哇然之声。
“在本王这里,风老板可以不必理会这个规矩。”拓跋却显得不好意思道。
“大将军别不好意思嘛……”大家嬉笑叫着。
“十三虽一介风尘,不堪服侍高阳王殿下。但还请殿下不弃,让十三略尽地主之宜,十三愿为殿下执酒,服侍殿下在天上人间饮宴。”风十三娘又拱手诚恳道。
众目睽睽之下,拓跋也不好再拒绝。
他眸眼一转,像是终于放开了。
拿风十三娘的面纱在面前嗅了嗅,像个久经风月场的老嫖客。
“美人未入怀,却已香酥入骨!”拓跋居然有些色眯眯的笑道,“既然风老板如此盛情,本王就却之不恭。”
战英和龙飞低着头,嘴里努力憋着笑。
同是楼上雅座,坐在对面的东平王微微嗤笑,不以为然的瞪着风十三娘和拓跋。
“儿真是艳福不浅啊!”拓跋翰不阴不阳道。
“是啊,风十三娘艳名远播,多少人想一亲香泽而不得。如此艳福,还真不是人人能享的,三皇叔羡慕不来呢。”拓跋哈哈笑道。
“哼,不过就是人尽可夫的风尘女子,有什么好得意的!没的丢尽皇家的颜面!”拓跋翰不以为然的甩甩袖,低声冷哼。
心道还是长得帅吃香啊,无论什么女子,都被那拓跋迷住,在哪里都是拓跋抢了他的风头。
拓跋嘴角噙笑,也懒得搭理拓跋翰。
风十三娘的风骚娇媚,比平日愈发的浓烈。她又笑道:
“今晚有那么多风雅贵客光临,天上人间可谓蓬荜生辉,连今晚的拍品,都沾了诸位贵客的尊贵高雅之气,出现稀世瑰宝。”
所有的人又开始热烈鼓掌,恨不得一睹为快。
“风十三娘,废话少说!快请出宝贝吧……”客人们欢叫。
风十三娘伸手往前压了压,殿上安静了些。
她又显得端庄的笑道:
“今日有幸,书圣王羲之的《兰亭集序》,降落在天上人间。
众所周知,王羲之书法登峰造极,《兰亭集序》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
其书法平和自然,委婉含蓄,遒美健秀。可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花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书圣的书法,入木三分,即便有人想仿,恐怕,也仿之不来。
现在,就请出王羲之的绝世瑰宝,《兰亭集序》!”
风十三娘说完,妩媚的看着雅座上的拓跋。
便有几名侍女小心翼翼将王羲之的《兰亭集序》请出来。
侍女抬着《兰亭集序》于宾客席间行走,让客人们慢慢观赏。
宾客赞誉之声自是不绝于耳。
就连那个只知道淫乐的东平王,也庄重肃然起来,恨不得将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据为己有。
拓跋仔细看了那字,天质自然,丰神盖代,确实是王羲之的真迹,连他也看得怦然心动。
客人在观赏的期间,十三娘来到拓跋跟前,微微福身后媚笑道:
“素闻高阳王殿下,不但骁勇善战,书法更是大魏一绝,想必高阳王殿下,也喜爱王羲之这绝世瑰宝。
所以十三娘今日才斗胆,邀请殿下光临天上人间。”
“好,谢风老板盛情相邀,今日得见书圣真迹,即便是拍不到,也是开眼界了!”拓跋微微颔首道。
风十三娘又微微福身,而后回到舞台中央,伸手向前按了按,媚笑道:
“诸位贵客,都看过书圣的《兰亭集序》,相信真伪,诸位都心里有数了吧。”
她稍顿一下,看着客人热烈喜爱的反应,又道:
“现在就开始竞拍,底价黄金一千两!”
有些客人虽然喜欢,自知会有很多贵胄门阀争夺,也就只能瞧个热闹,看看这绝世瑰宝会拍到什么价格。
果然,陆陆续续就有人出价了。
独孤忠诚大司空和户部尚书闾望,常山王,东平王等都开始叫价,最后东平王的价码去到了十万两黄金。
众人心道,这价格应该再上不去了吧?
最近风头颇盛的洪门门主秦少卿,之前是一言不发,在众人以为是东平王的价格最高的时候,他竟一口价出到十五万两。
东平王虽然恼他跟自己抬杠跟自己抢这瑰宝,但碍于拍卖场公平竞价,价高者得,他即便是东平王也没办法。
其实他和那些官宦贵族门阀不是没有钱,是怕自己出得过于高价,陛下知道后会问他们这钱的出处。
眼看十五万无人出价的时候,宾客都想,没想到这书圣的瑰宝,竟然落在洪门黑帮手里了。
还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不是有辱斯文吗?!
却有个侍女拿着个纸条来到风十三娘身边,幕后却有人出价二十万两黄金。
“各位宾客,现在有人出价二十万两,还有没有客人出得比这个价格更高?”风十三娘不动声色的笑问。
宾客都蔫了,二十万两黄金,可不是二十万块豆腐,即便是二十万块豆腐,也不是普通人就出得起的。
结果不言而喻,被幕后之人得了去。
“那神秘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东平王悻悻然的问十三娘。
“对不住东平王殿下了,这拍卖场有规矩,如果客人不愿意透露自己身份,我们是不能泄露客人身份的。”风十三娘微微福身,抱歉的对东平王道。
东平王甩甩袖,和一众王孙公子悻悻然离去。
其他客人也陆续散去。
拍卖结束后,风十三娘在她奢华的闺房接待了拓跋。
拓跋的侍卫分布在天上人间的每一个角落以及风十三娘的闺房外。
上来的每一道酒菜,战英都先在门外检查了才放行。
其实他们也都知道,如风十三娘要下毒,又岂会在这些酒菜下毒,她有的是法子下毒。
只是战英循例还是要检查罢了。
风十三娘今晚特别的香,也特别的妩媚。
拍品过后,她又换了套金线华服,梳洗一番化了个精致妆容,才来见拓跋。
美人未到香先至,风十三娘手里捧着个黄杨木长匣子,匣子雕琢着竹林七贤。
风十三娘先把匣子放在一边,再亲自执金壶,给拓跋斟酒。
“十三娘不必客气,你既是东道主,又是大美人,本王怎能让你站着服侍喝酒,坐吧。”拓跋客气的伸手道。
“谢谢高阳王殿下,能从高阳王殿下嘴里听到这大美人三字,十三娘足以慰平生了。”风十三娘笑道。
“风老板今晚请本王来,难道仅仅是想请本王,观赏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拍卖?”拓跋问。
“如果十三说请殿下到来,是想一睹殿下风采,殿下会否觉得十三,不安分守己?”风十三娘风情万种的笑道。
风十三娘眼里满是仰慕之色,还略带有些幽怨的看着眼前人。
“风老板说笑了吧,风老板阅人无数,本王怎么就入得了风老板的眼了?”拓跋哈哈笑道。
“高阳王殿下,以为十三每日的入幕之宾,便都是十三的裙下之臣吧?”风十三娘又不无幽怨道。
拓跋不置可否的看着风十三娘。
“若殿下如此想,就错了。所谓的入幕之宾,也只是能和十三喝杯小酒,谈谈风月罢了。”风十三娘幽怨道。
“……哦,那是风老板的**,不必跟本王解释。”拓跋淡然道。
风十三娘看着拓跋那雍容俊美孤冷出尘的脸,带着淡淡的哀愁,幽幽道:
“是啊,我十三娘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高阳王殿下,又怎么会在乎呢。”
“风老板不要妄自菲薄,风老板艳名远播,想来风老板的那些入幕之宾,哪怕是能与风老板喝上一杯薄酒,也是非常荣幸的。”拓跋客客气气道。
风十三娘见拓跋并未为自己美色所动,又妩媚的笑道:
“其实十三娘请殿下过来,是想送一件礼物给殿下。”
“……礼物?”拓跋略为蹙眉。
风十三娘站起来,拿过刚才那个匣子,放在拓跋面前。
“竹林七贤,雕琢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光看这匣子,就非等闲之物。”拓跋看着那木匣子道。
而后不无感慨:“想那嵇康七人,当初在竹林喝酒纵歌,是何等肆意酣畅,最后还是各分东西。”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能聚首畅饮,已是莫大的缘分。”风十三娘别有深意道,“就像今晚,你我能共聚,也不知是多少年修来的缘分。”
“……”拓跋默默看着木匣子,对她话中之意,并无兴趣。
见拓跋并无打开匣子的打算,风十三娘又道:“还是十三将这礼物打开吧。”
十三娘打开匣子盖,拿出躺在里面的卷轴,将其展开,正正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这《兰亭集序》,不是被神秘的客人拍走了吗?”拓跋有些错愕。
“那神秘的客人,正是十三娘我自己。”风十三娘微笑道。
她性感妩媚,笑得正常男人都会骨头酥麻。
可惜拓跋不是正常人,他心中有了顾倾城,那丫头就是他的瑰宝,任何人也动摇不了。
风十三娘见拓跋冷峻的眸眼,她心里微微一凉。
她把卷轴递给拓跋,情深款款道:
“天上人间这些年搜罗人间至宝,却都是庸俗之物。如今,总算有一件真正能拿得出手的礼物,送给殿下了。”
拓跋接过来,看着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微微颔首,情不自禁的赞道:
“书圣的书法,广采众长,备精诸体,冶于一炉,炉火纯青,实在是后学之楷模。”
“殿下喜欢就好。”风十三娘微微笑道。
多少女子都恨不得高攀的男人,果然是雍容倜傥,恣意风流,举手投足,便能颠倒众生。
这样的时光,如果可以停止,那该有多好。
风十三娘接回拓跋手中的卷轴,漫不经心的卷起来。
卷的同时,她屏住呼吸,衣袖里溜出团粉末,抖落在卷轴的字迹上。
她小心的把卷轴重新卷好放回匣子,再把匣子的盖子盖好,扣好金扣子。
才开始呼吸。
风十三娘坐下来,一边给拓跋斟酒,一边道:
“若十三娘光明正大的将书圣这《兰亭集序》赠予殿下,恐陛下责怪,以为殿下受贿。
又恐旁人觊觎殿下这《兰亭集序》,所以才以神秘人的身份拍下,悄悄送给殿下。”
“本王虽也喜欢这《兰亭集序》,但无功不受禄,风老板这《兰亭集序》过于贵重,本王怕是受之有愧。”拓跋推辞道。
“十三身无长物,我这蒲柳贱躯,殿下又瞧不上。难道这一点点心意,殿下都推辞,让十三颜面无存吗?”风十三娘不无幽怨道。
“二十万两黄金,这岂止是一点点心意。风老板,这礼物真的是太贵重了,你还是收回去吧。”拓跋再推辞道。
“即便是人间至宝,天上星月,都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十三娘别无所求,只盼殿下观赏这《兰亭集序》时,偶尔能想起十三,此生便足矣。”
风十三娘跪下道。
大有高阳王不领情,她不起来之势。
这风十三娘行动诡秘,心机莫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若她真是与九幽地府有关,便且看她耍什么花招。
“……好,既是风老板一番盛情,本王就却之不恭。”拓跋道。
再微微转颐扬声:“战英,将风老板赠的礼物,好生收好。”
战英便进来,将那木匣子恭敬的拿出去。
“风老板既送了本王礼物,本王借花敬佛,敬风老板一杯。”拓跋向风十三娘举杯道。
风十三娘看看那酒盏的酒,眉眼都在笑:
“殿下,十三不敢隐瞒,这酒,可能有点烈,不知殿下是否,能喝得惯?”
“……哦?烈?什么烈酒?”拓跋挑眉看着风十三娘。
“这是绕指柔,催情酒。”风十三娘坦言相告,眉目传情的看着拓跋笑道。
“绕指柔,催情酒?”拓跋摇头苦笑。
难怪战英刚才验酒,并无所察。
毒酒能验,催情酒,却未必能验出来。
“这酒一旦下肚,任你是铮铮铁骨,也会变得柔情万丈,说不定殿下,就对十三动情了。”十三娘继续媚笑道。
“风十三娘,是想试试本王的定力吗?”拓跋带着邪魅的笑看十三娘。
“殿下如此说,也无不可。传说高阳王不为美色所惑,十三虽入不了殿下的眼,也不算什么绝色美人,却想以这绕指柔试试殿下,是否真的就对十三,丝毫不动心。”风十三娘情意缱绻道。
“风老板就不怕自己把持不住吗?”拓跋哈哈笑道。
“即便没有这绕指柔,十三对殿下也是早动了情,把持不住的。”
风十三娘说完,微微举起酒杯,幽幽的看着拓跋:“就不知殿下,可敢与十三一醉?”
“感情,风老板是想把本王灌倒在这闺房喽?”拓跋看看酒盏,又看看风十三娘的闺房道。
风十三娘款款情深道:
“也不能这样说,十三会和殿下一起喝,若殿下把持不住,看在十三如此仰慕殿下的份上,殿下便留下来,陪十三一晚可好?”
拓跋看着风十三娘,嘴角噙着一丝坏坏的笑。
这样坏坏的笑,更加的迷人。
看得风十三娘心醉神迷。
她又哀哀的继续道:
“怜卿命薄甘做妾,十三只想要殿下,一夕温柔罢了。
若是十三自己把持不住,那也只能怪十三命薄,高攀不上殿下,只能认命放殿下而去。”
拓跋看着风十三娘含情脉脉的眸眼,想到当初殷孝祖那个为自己死去的小妾。
忽然间,觉得风十三娘颇像那个女人。
心里有了一丝怜惜之情。
“绕指柔,催情酒罢了。本王心如止水,你既跟本王言明,本王有何不敢喝。”拓跋和她碰杯,两人一起喝下。
连续干了几杯之后,两个人都醉眼迷离,全身发热。
仿佛胸口有几头小鹿在乱蹿,蹦得热火朝天。那股炽热,一直流淌到小腹。
风十三娘再去斟酒时,脚下踉跄,身子一扑,倒在拓跋怀里。
此刻拓跋也看似把持不住,迷迷糊糊的趴在酒桌上。
风十三娘扶起拓跋的脸,看着他迷倒众生的俊颜,轻轻的抚摸着,娇笑道:
“高阳王殿下,饶你刀枪不入,也要在十三的阴沟翻船。”
她正想伸嘴来亲拓跋的时候,拓跋倏然伸手,就点住了她的穴道。
拓跋看看倒在他怀里的风十三娘,暗暗叹口气,赶紧把她抱回她的床。
给她盖好被子,而后自己马上与侍卫离开天上人间。
回到马车上,他立刻盘腿静坐,默念玉蝉上的清心诀。
他虽然对风十三娘毫无情意,毕竟绕指柔太厉害,他几乎心猿意马,躁动不安。
最后他点了自己穴道,让自己昏昏睡过去。
战英见他昏睡,当然不敢带他回太子府,否则太子妃又担心的问长问短。
只能带他回一揽芳华。
后半夜他的穴道自动解开后,想着他的倾城,再也睡不着,又起来作画。
第一百零一章:柔然犯境
第101章:柔然犯境
拓跋昨晚离开天上人间,回去一揽芳华昏睡了一晚,翌日醒来,却更加的想念倾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战英伺候拓跋洗漱更衣完毕,道:
“大将军,那王羲之的字,放在书房里了,您需要拿来看吗?”
“看什么字,本王要去看我的女人!”拓跋道。
便迫不及待的去一心堂医庐找顾倾城。
有免费的施医赠药,穷苦的老百姓自然络绎不绝,蜂拥而至。
昨日开诊才一天,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今日一心堂医庐已经是人满为患。
顾倾城一早连早膳都来不及吃,却带了糕点和蜂蜜提早回来。
既要犒劳医女,又要招呼她那些远道而来的蝴蝶,又要看看是否很多病人。
果然是不出所料,病人多到人满为患。
她让医女们先吃糕点,而她忙着喂蝴蝶。
皇宫的百花蜜自是很吸引蝴蝶,她在厨房后面招呼蝴蝶吃了蜂蜜,便让金蝶银蝶先回蝴蝶谷报信。
她也来不及填肚子,赶紧去照看病人。
在自己的案前设了两张椅子,忙的时候,她又同时给两位病人把脉。
甚至连吃的,都是一边把脉,飞鸿飞雁在一边给她喂糕点和水。
如此也不影响她的医治效果。
拓跋来的时候,看着她嘴巴鼓鼓胀胀的吃着糕点,一边还向两位病人问话,憨憨的样子,惹得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的倾城成了真真正正的大夫,圆了她的心愿。
他心下也安慰。
灵犀见大将军来找小姐,也许有什么事,便和灵鸢先行照看病人,让顾倾城去见大将军。
拓跋在顾倾城的房间等着顾倾城。
顾倾城来到房间,拓跋便紧紧抱住她,顾倾城嗅了嗅大将军的身上,微微蹙眉问:
“大将军一早来找我,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吗?”
“……我,我做亏心事了?没有呀。”拓跋见顾倾城煞有介事的,惊愕道。
顾倾城紧紧的盯着他,盯得他有些发毛。
他虽然与风十三娘什么事也没发生,却不免心虚,怕倾城误会。
“你去和女人鬼混了?”顾倾城噘嘴道。
“……什么和女人鬼混?”拓跋心虚的笑。
“你去见天上人间的风十三娘了,昨晚,你跟她在一起?”顾倾城含笑道。
“……你,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有人告诉你?”拓跋奇道。
顾倾城噙笑不语。
拓跋也不等顾倾城回答,而后赶紧解释:
“昨晚天上人间有大的拍品,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城中的名流权贵几乎都去了。”
“……王羲之的《兰亭集序》?那倒是值得一去。”顾倾城点头道。
顿了一瞬,又斜睨着拓跋,“去便去了,为何要抱风十三娘在怀了?”
“她醉倒了,我把她扶到一边。哎,你,你怎么好像在现场看见一般?”拓跋更加的好奇了。
顾倾城又嗅了嗅拓跋身上的香气,撇撇嘴道:
“沉檀龙麝莺歌绿,甘松郁金月麟香。这是风十三娘身上的香味。”
“倾城的鼻子,还真是厉害,比狗鼻子还灵敏。”拓跋笑道。
“你才是狗鼻子!”顾倾城揪着他的鼻子。
心里却想着风十三娘喝醉,他扶风十三娘,如此说来,他们是在一起喝酒了。
“想什么啊,可别胡思乱想啊。我与那风十三娘,风牛马不相干。”拓跋认真道。
“做贼心虚,谁胡思乱想你了。”顾倾城微笑着转过脸去。
顿了一瞬,她又马上转颐看着拓跋:“你快说吧,找我有事吗?外面的病人都等着我呢。”
“呵!那么快,才开诊一天,你就只要病人不管你男人了?”拓跋噘嘴撒娇。
“病人都在外面等着救命,我们却在这里打情骂俏,总是不好嘛。大将军宅心仁厚,也不忍心啊?”顾倾城甜腻腻道。
“我就是一醒来,想你了。”拓跋拥着她,温柔道。
便在此时,战英来禀,陛下急传大将军立刻进宫。
拓跋匆匆告辞,离开医庐。
原来皇宫传来边疆告急,柔然人出兵滋扰北边六镇。
金銮殿上皇帝与群臣紧急议事。
拓跋焘端坐龙椅,上颌胡须微翘,不怒而威。
“好个狡诈卑鄙的斛律大檀,这边派使臣来朝贺老祖宗寿诞。
那边却悄悄偷袭我北边六镇!
竟敢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拓跋焘愤怒道。
“父皇,柔然大檀真乃没有信誉之反复小人。我大魏绝不能姑息!”拓跋翰也愤愤道。
拓跋焘淡然无语的瞥了他一眼。
“将柔然贼寇驱逐出大魏,那是必然的!”拓跋点头道。
略为沉吟,他又道:
“可是,柔然与我大魏有盟约,两国三年息兵戈,止铁马,休养生息。
如今不过一年,竟出尔反尔,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有什么隐情,他们就是出尔反尔。不守信誉之徒!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定要给柔然人狠狠教训。”常山王狠狠道。
“对,如此他们才知道,我大魏是何等的威武!”大司空独孤忠诚也愤怒道。
“陛下,柔然国师阿齐格和骠骑将军阿史那正出使我大魏。
大檀可汗此举,难道真的置他们的性命不顾了?”崔浩不无疑惑道。
“是啊,或者传柔然使臣上殿,问个明白?”大司马高允也颔首道。
“传柔然使臣!”皇帝宣柔然国师和骠骑将军来金銮殿。
不消多久,柔然使臣阿齐格和阿史那一行被押来金銮殿。
“大胆柔然使臣,你们一面假意与我大魏息兵。还惺惺作态的来贺老祖宗寿诞。
却发兵偷袭滋扰我大魏六镇,烧杀抢掠,真是欺人太甚!”皇帝怒道。
柔然使臣阿齐格父子面面相觑。
“这不可能啊?!”阿史那大声道。
“不可能?事实就摆在眼前,你们斛律大檀出尔反尔,发兵我六镇,难道你们可汗,是要置国师和骠骑将军于死地吗?”拓跋焘又喝道。
“陛下明鉴,我大檀可汗早已和大魏达成协议,暂息刀兵。
还派本使出使大魏,绝不可能撕毁盟约,于此时偷袭北边。”柔然国师阿齐格恭身道。
“柔然屡屡被大魏降服,多次俯首称臣,却又每每出尔反尔,这就是你们可汗的狡诈之处!”拓跋怒哼。
阿齐格见大魏皇帝一脸的震怒,他又拱手道:
“据本使之前收到的情报,左贤王调兵遣将,蠢蠢欲动。
如今看来,可能是他兵发大魏六镇,滋扰大魏边民。
他此举既可以掠夺辎重,壮大自己的实力。
又造成大魏与大檀可汗的罅隙,一旦大魏与柔然开战,他好坐受渔翁之利。”
“左贤王斛律屠休,便是大檀可汗的十七弟弟?”皇帝疑惑的问。
“正是,他便是想搅乱柔然和大魏两国关系,好趁乱窃取汗位。”阿齐格道。
“柔然狡黠,孰真孰假,国师一面之词,并不足信!”拓跋焘脸上依然凛然不可犯。
阿齐格诚恳道:
“为表诚意,本使和骠骑将军会留在大魏为质。
待事情查明,若是我大檀可汗,出尔反尔。本使一众人等,任凭陛下处置!”
“好,将柔然使臣一众人等,软禁驿馆。
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都城一步。
等事情查过水落石出,再行处置!”皇帝凛然道。
让人将柔然国师他们带下去。
“皇爷爷,不管是斛律大檀有什么诡计,或者是斛律屠休兴风作浪,想从中浑水摸鱼。
任何人胆敢犯我大魏,烧杀抢掠,危害我大魏同胞,都不容放过。”拓跋对皇帝道。
“那是自然,柔然狼子野心,敢犯我大魏,朕岂能姑息!”拓跋焘几乎是咆哮道。
“儿愿率轻骑,迅速赶往北边,将那些滋扰我大魏边民的柔然贼寇,驱逐出大魏。”拓跋拱手道。
“好,儿,你速领一万精兵,轻装简从,将胆敢来犯的柔然贼兵,赶出大魏!”拓跋焘道,“等查明事情真相,朕再向柔然讨个公道!”
“儿领命!”拓跋躬身道。
“陛下,末将请旨,与高阳王飞鹰大将军一同出战!”骠骑将军李峻跪下请旨。
“好,骠骑将军与飞鹰大将军多年来并肩作战,难得你们袍泽情重。”皇帝颔首道,“准奏!”
“谢陛下!”李峻叩首道。
“柔然人出尔反尔,这边派使臣来贺老祖宗寿诞,那边竟偷袭我北疆。”拓跋焘又道。
虎虎生威的眸光,看了群臣一眼,继续道:
“柔然人尚且如此狡诈,刘骏小儿可能更加诡计多端。
这边派太子假意来贺寿,并借求娶公主之名,令我们麻痹大意。
那边却在太行山附近,屯兵十万,对外宣称是为了保护其太子。
其实是狼子野心,想吞并我齐鲁大地!”
“刘宋重兵驻扎太行山,柔然又滋扰北疆六镇,不得不防啊!”崔浩道。
常山王拱手道:
“是啊,陛下,柔然人与咱大魏定下三年和约,尚且假借贺寿麻痹我大魏,突然出兵扫荡我北疆六镇。
刘宋更加狡猾,竟以太子贺寿求亲为借口,麻痹我们。
屯兵十万在太行山,切不可任其予取予求啊!”
“刘骏小儿,不把我大魏放在眼里,竟敢公然追杀行刺我大魏皇孙。
余儿和儿被刺,估计皆为刘宋所为。
如今还想假意求亲而屯兵十万在我边塞。
是可忍孰不可忍,朕定要给他狠狠教训。
让他知道,何谓不自量力,何谓蛇吞大象!”
大臣们争相附和:
“对,陛下,定要给刘骏小儿一个迎头棒打,他才会擦亮自己的眼睛。”
“刘骏真是不自量力,自己根基未稳,还敢捋老虎之须?!”
“陛下,等刘宋太子到了大魏,将其扣押起来。”常山王又道,“看看他刘骏小儿,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就是啊陛下,如此诡计多端之人,绝不能让他求娶咱们大魏的公主。”独孤忠诚也附和道。
常山王贺兰九真与大司空独孤忠诚一样为自己儿子筹谋的心思。
拓跋焘略为沉吟,缓缓摇头道:
“扣押刘宋太子,并非良策。
刘骏小儿有三十多个儿子,丢了个太子,就像丢了撮毛,他立刻还有儿子补上。
反而让他有了冠冕堂皇,来讨伐我大魏的借口。”
“那难道刘宋太子来了我大魏,我们还得好生招待,确保他的安全不成?”常山王显得不甘心道。
“万一他被人刺杀,难道,还要把帐算在我大魏头上吗?”独孤忠诚也愤愤不平道。
常山王一脸的为皇子皇孙被刺而抱打不平:
“对啊,我大魏的皇子皇孙,他刘骏小儿斗胆来刺杀,视我大魏为何物?
难道我们还要当他的儿子是祖宗,供起来不成?”
“他刘宋太子是不请自来,我大魏正常待客即可。至于他的安危,谁能确保!”拓跋焘冷哼道。
看了看拓跋和他的拓跋余,拓跋焘又道:
“朕连自己皇子皇孙的安危,都尚且未能确保。
他刘骏小儿派人行刺我皇子皇孙,朕不将他的子孙挫骨扬灰,也就罢了,还能管那龟孙子的死活不成?”
拓跋焘想到自己的子孙被刘骏派人刺杀,就气不打一处出,也就没什么好话,在大殿上也爆粗口了。
“陛下就是对敌寇太仁慈了。”常山王阿谀奉承道。
其实拓跋焘如狼似虎之名,威震天下,又岂是对敌仁慈之人?
那常山王也明明知道这些,只是还是厚着脸皮巴结奉承罢了。
歇了一会,拓跋焘平复了怒气。
拓跋焘又问大司徒崔浩:
“大司徒,你是三朝元老,大魏多年战役,南征北战,大司徒屡出奇谋,终令我军大获全胜,居功至伟。对发兵刘宋,大司徒,可有何看法?”
大司徒崔浩年届六十,颌下留须,年轻时细皮嫩肉,貌美如妇。
虽是花甲之年,犹自保养得当,满头黑发,姿容不减,风度翩翩。
他历经三朝,为大魏出谋划策,屡获胜战,自比张良,又有再世诸葛之称。
如今被皇帝捧得有些飘飘然,竟有些得意忘形,道:
“陛下,刘骏弑杀太子夺位,不过年余,根基尚未稳固,却如此狂妄,竟敢挑衅大魏。
可见其人确实暴戾凶残,天怒人怨,人人得而诛之,大魏出师有名。
老臣认为天赐良机,可先行派兵驻扎齐鲁大地,以防齐鲁生变。
待老祖宗寿诞后,给他迎头痛击!”
“……好,朕也许久未上战场了。”拓跋焘略为沉吟道,嘴角微翘,雄心勃勃。
相貌清癯的大司马高允却奏道:
“陛下半生戎马,威武豪迈,敌人是闻风丧胆。
如今皇子皇孙,皆已独当一面,个个骁勇善战。
陛下以后,不宜再御驾亲征,该由皇子皇孙,为大魏开疆拓土了。”
朝臣也随声附和。
“陛下戎马倥偬,却朴素节俭,刚毅自律,如今应该是享福的时候了。”常山王贺兰九真谄媚道。
“陛下,大司马所言不无道理,陛下当坐镇都城,让皇子皇孙们去为陛下上战场杀敌了。”大司空独孤忠诚道。
“父皇一向从谏如流,大司马此言甚是,父皇确实不宜再御驾亲征了。”东平王道。
“陛下,”高阳王拓跋也拱手道:
“我鲜卑游牧射猎,自娘胎就锻炼出健壮的体魄,剽悍的性格和高超的骑射技艺。
儿多年来随皇爷爷南征北伐,早已身经百战。
以后战事,有孙儿代其劳,皇爷爷稳坐都城,只看捷报便可。”
“好!不愧是大魏的战神!”拓跋焘笑着点头,豪气干云道:“皇爷爷就稳坐都城,先等儿北边的捷报!”
拓跋余及拓跋翰也道:“父皇,儿臣愿领兵出战……”
“好……你们个个都是好样的!”拓跋焘点头颔首。
“我军既要挥军南下,当务之急,先驱逐柔然贼寇,安顿整固好后方,方可大举南下。
至于日后发兵刘宋,再派哪位皇子出战,容后再定。大司马!”皇帝最后又喊了声。
高允道:“微臣在。”
拓跋焘道:
“财者,乃军国之本。
北边滋扰,只是宵小之徒,不足为患。
未来南伐,才是重中之重。
更加要粮草充足,大司马,你先好好筹备粮草兵马!”
“诺,陛下。”高允躬身回答。
“翰儿,你就协助大司马筹备粮草,做好后勤供给事务。”拓跋焘对拓跋翰道。
“儿臣遵旨。”东平王领旨。
拓跋焘又凛然道:
“朕屡下诏令,赏不遗贱,罚不避贵。
对战争中尽忠竭节,蹈锋履难的将士,或升官进爵,或恩厚赏赐。
对违反军纪者,予以严惩,虽亲贵重臣,绝不宽贷!”
“臣等遵旨!……”朝臣恭声道。
“出兵北疆前,飞鹰大将军,你和八营统帅先到御书房。
我们商议一下派兵驻扎齐鲁之事。”拓跋焘又道。
“遵旨!”拓跋躬身领旨。
拓跋焘又下了一道圣旨,平乱边疆出师有名:
柔然大魏有共好之盟,三年息兵,约同友好,大魏惺惺以待,信且诺之。
然柔然为两帮之盟,废两国之义,出尔反尔,入侵我北边六镇,烧杀抢掠。
朕痛心疾首,失望已尽。三年盟约,自今日起废之。
着令高阳王飞鹰大将军拓跋领骁骑一万,驱逐其出大魏,还我大魏边民安宁!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三呼万岁。
第一百零二章:离愁别绪
第102章:离愁别绪
散朝后,拓跋与八营统帅直接去御书房商量派兵驻扎齐鲁之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将军们一个个铠甲铮亮,威风凛凛。
拓跋焘看着年界六旬。连胡子都花白的叱卢老将军夸道:
“叱卢老将军,虽一把年纪,这精神头,可不比那些少年郎差啊!”
“谢陛下赞誉。”叱卢躬身道,“陛下精神抖擞,赫赫雄风,更是不减当年。”
客气话说了两句,拓跋焘就直接谈论军情。
“飞鹰大将军年轻果敢,雷厉风行,与骠骑将军去驱逐柔然贼寇,是最合适不过。”拓跋焘点头道。
顿了一瞬,再问拓跋:“儿,你打算派哪位将军,前去齐鲁驻军?”
拓跋看了看那几位将军,道:
“皇爷爷,叱卢老将军稳重,骁勇善战且身经百战。
阿布汗武艺超群,为人忠勇。
就由他们两位,各领兵五万,驻扎齐鲁大地。
其他将军,暂在都城大营待命。皇爷爷觉得如何?”
“……如此甚好,就这么定了!”拓跋焘点头道。
“末将领命!……”将军们领命而去。
离开御书房后,拓跋先回太子府向母妃告别。
贺兰明月正陪着太子妃在殿内说话。
贺兰明月多日见不到她的表哥殿下了,见拓跋回府,高兴的迎了上来。
“表哥殿下,你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想到今日又见到表哥殿下了。”贺兰明月边说便上前拉拓跋的手臂。
却被拓跋闪开了。
拓跋对她微微点头,便告诉太子妃要离开平城去六镇作战了。
“……什么,又要上战场?”太子妃又惊愕又担心道,“而且,儿,怎么说走就走呢?”
“军令如山,刻不容缓。柔然贼寇如今正在滋扰六镇,不得不快马加鞭去扫荡。”拓跋略显焦急道。
“可是,母妃还没给儿准备些什么啊?”太子妃道。
太子妃说完,又赶紧让她的贴身宫女采薇,给拓跋准备随身的吃用。
“采薇,赶紧去给殿下准备些干果牛肉干和糕点!”
“是,娘娘!”采薇和宫女急急而去。
“母妃不必担心,战英他们会为儿备好干粮的。”拓跋想走。
“表哥殿下,这战英准备的东西,怎么比得上太子妃姨母准备的呢,那都是姨母作为母亲的心意。”贺兰明月善解人意道。
上前拉住拓跋。
“月儿,别闹了,本王没功夫跟你瞎闹!”拓跋冷冷的拉开贺兰明月的手。
太子妃见贺兰明月拉不住拓跋,她也上来紧紧拉着拓跋,不让他那么快就走。
拓跋的脚步终于顿住。
贺兰明月看着对自己冷漠的拓跋,又失望又难舍。
太子妃看着自己的儿子,泪水泫然欲滴道:
“再急,也不急在一时半刻,儿若不让母妃为你准备路上的食物,母妃就不让你去。”
“母妃”拓跋为难道。
“这战场上刀剑无眼,我的儿子为大魏披肝沥胆,这些年,一身的伤痕累累,你以为母妃就不知道吗?
伤在儿身,痛在母心!你自幼无论受多大的伤,多大的委屈,都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你可知母妃,有多心疼?背地里流了多少眼泪?
你刻意瞒着母妃,母妃也装做不知,只是不想让你更难过,怕你战场上牵挂罢了。
难道,就只准备一些食物,就耽误不得了吗?
若战事真的如此吃紧,就请陛下另派他人去,我的儿子可是世嫡皇长孙,不是生来就该为大魏鞠躬尽瘁的!”
太子妃说到最后就伤心的哭了,抹着眼泪。
“好了好了。”
拓跋见他母妃如此的依依不舍,也就只好等采薇姑姑为他备好了一大袋的食物。
战英和凌云他们拎着,离开太子府。
一出太子府,便见一身红裳的李双儿,也骑马来到太子府门口,拓跋与侍卫也不看他,径自打马离开。
太子府门口的李双儿,只得在马背上,失望的看着拓跋一行离开。
拓跋让战英他们先回军营准备,自己却又去了趟医庐找顾倾城。
顾倾城刚才见战英急急和大将军进宫,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正担心的等待着大将军。
见大将军急匆匆的骑马而来,顾不得病人,丢下病人,与大将军在后面房间见面。
“倾城,”拓跋紧拥着顾倾城,亲了亲她的额头,“我马上要带兵去北边平乱,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
“……你要领兵去打仗?”顾倾城惊愕问。
“我是大将军,当然得领兵打仗。”拓跋在她耳畔低喃。
顾倾城倏然间便怅然若失。
“是大魏主动出战,还是有外敌入侵?”顾倾城嘟嘴低声问。
“是柔然人兵犯北边六镇,烧杀抢掠,滋扰边民。”拓跋肃然道。
“柔然发兵?柔然不是与我们大魏签订息兵三年协议吗?”顾倾城疑惑道,“他们怎么出尔反尔了?”
“估计是柔然大檀可汗的弟弟斛律屠休,想挑起事端,他可收渔翁之利。”拓跋冷哼。
“不管是谁发起的战争,苦的都是老百姓。”顾倾城喟叹道。
“所以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无害虎心,虎有吃人意!”拓跋脸色寒凉。
“不管战役大小,你也要小心。追杀你的人,死心不息。谁知道,刺客会不会追到北边。”顾倾城担心道。
“我的倾城,是越来越关心我了。”拓跋微笑道,“现在可是已真正爱上本将军了吧?”
“马上就要出征了,你还没正经?”
顾倾城嘴里如此说,早有离愁别绪,涌上心头。
“你就嘴硬吧,等本将军的飞马离开平城,你可别哭鼻子。”拓跋拥着她笑道。
“……谁哭鼻子了。”顾倾城轻嗔。
但想到他离开,心里顿时柔肠百结,紧紧的搂着他。
顿了一瞬,又柔声问:“离老祖宗的寿诞,不到一个月了,你大概要去多久?”
她知道自己是堕入魔掌,彻底的爱上他了。
“我们轻装简从,不出十天,顶多半月,定能将贼寇驱逐。老祖宗寿诞前,一定能赶回来。
你乖乖等我,千万别被人拐跑了。”
拓跋吻道,这一吻,两人竟是难舍难分。
军情一刻不能耽搁,他依依不舍的离开医庐,赶去军营,调兵遣将,发兵北边。
拓跋命人传了中郎将冯熙过来。
拓跋命战英拚退所有人,还要退出他的帅帐百步外。
冯熙见过礼后,拓跋让他靠前,与他坐在一起。
简单的谈了一段话,至于谈话的内容,外间无人知晓。
只知道大将军与冯中郎将密谈,自此也知道冯中郎将成为大将军的心腹。
他们谈完话,冯熙擦着眼泪。
“好了,这是值得开心的事,中郎将切勿再被往事困扰。”拓跋拍拍冯熙的肩膀道。
“……就是因为太开心了,才忍不住。”冯熙再擦了擦眼泪。
“等时间成熟,我便带你去见她,还有姑姑。”拓跋又温言道。
冯熙又拱手诚恳道:
“大将军的恩德,属下无以为报。此后愿肝脑涂地,以报大将军的知遇之恩。”
“现在我们马上要去北边六镇,你还没真正上过战场,如今就给你大显身手的机会。好好立功,光耀门楣!”拓跋道。
“属下遵命!”冯熙拱手道。
他想了想,随即又道:
“大将军,之前您亲自提拔的百夫长花木兰,属下每日教他骑射练剑,他进步神速。
然而却和属下一样,还未经历战场,可否把他也带上?”
“我们此行是舍弃辎重,只带来回十日干粮,轻骑一万驱敌。
就给你自行选一百轻骑,组成一支小分队,与我们一起出击!”拓跋道。
“谢大将军!”冯熙再次谢过拓跋,而后去选精兵良将。
午后,顾倾城怅然若失的回到皇宫,循例召各司局宫人,看看她们的情况。
见没其他事,她便去万寿宫,给老祖宗弹琴。
想到奠大将军出征,与他离别,她的心情郁郁寡欢,恨不得与他一起驰骋疆场。
在万寿宫湖心水榭弹的琴,也格外的情绪悲凉激动,感人肺腑。
她将内力融进在指间,弹着一首琴曲,却非《潇湘水云》。
原来即便其他琴曲,用内力弹奏出来,一样的威力无穷。
湖面碧波荡漾,水柱喷薄而起。
老祖宗听着离愁别绪的琴音,想起一幕幕往事,也不禁潸然泪下。
可是她却不让容嬷嬷告诉顾倾城她落泪,免得小倾城自责。
拓跋焘处理完烦心的国事,儿的轻骑,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便在御书房外的御花园,慢慢踱步。
如此烦心疲劳的时候,可真想听听顾丫头那琴曲,纾解劳累。
人在等待的时候,会特别的心焦。
明明顾倾城平日弹琴的时晨还没到,他却觉得等了很久。
正在他开始等得不耐烦,更加心烦意乱的时候,万寿宫传出了琴声。
拓跋焘喜滋滋对身边的宗爱道:
“来了,来了,顾丫头终于又来弹琴了。”
拓跋焘不由得更加期待,闭目陶醉的听了一会。
一股惆怅之情,涌上心间,容色寂寂的自言自语:
“这是《大胡笳鸣》。”
拓跋焘一边踱步,一边陶醉于琴声中。
“蔡女昔造胡笳声,一弹一十有八拍,胡人落泪沾边草,汉使断肠对客归。”拓跋焘吟道。
又听了一会,似微微蹙眉:
“曲调凄切哀婉,直透人心,高则苍悠凄楚,低则深沉哀怨。”
一曲弹罢,拓跋焘对那昔日佳人,更加魂牵梦绕,念念不忘。
“这琴音委婉悲伤,撕裂肝肠,充满离情别绪,道尽分离之苦。”拓跋焘看着万寿宫自语:“顾家这丫头,莫非也有什么心事?”
老祖宗与冯左昭仪一同赏琴,听着顾倾城离愁别绪的琴韵。
老祖宗自冯左昭仪口中,知道顾倾城在外面开设医庐,如今既要去医庐为病人义诊,又要筹备她的寿宴,还要来给她抚琴,甚是心疼。
顾倾城弹完琴,老祖宗留冯左昭仪和顾倾城在万寿宫晚膳。
冯左昭仪和顾倾城也不推辞,如今只要能抽时间,她们都会多陪陪老祖宗。
老祖宗一边往顾倾城碗里夹菜,一边怜惜的道:
“小倾城,你在外面开医庐悬壶济世,老祖宗都知道了。
哀家的小倾城啊,真是个好孩子。
你以后有空便过来陪老祖宗,没空就不用一定赶回来了。”
“老祖宗放心,倾城会尽量安排好时间的。”顾倾城道,“倾城自小没有祖辈相伴,如今每日能陪老祖宗,倾城乐意之极。”
“好好好,真是老祖宗的小。”老祖宗疼爱道。
“看小倾城的身体,最近肯定是累坏了。”老祖宗不无心疼道。
“可不是,这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冯左昭仪道,“瞧着就让人心疼。”
“容嬷嬷。”老祖宗忽然对她近身侍女喊道。
“老祖宗,怎么啦?”容嬷嬷侍立在老祖宗旁边问。
老祖宗对她嘱咐:
“你去挑两个聪明伶俐,腿脚勤快的丫头,送给小倾城。
告诉她们,顾小姐以后就是她们的主子了,必须要誓死效忠。
不管顾小姐住在哪里,去做什么,都要随侍左右,若服侍得不周,老祖宗唯她们是问!”
“诺。”容嬷嬷微笑颔首,想转身而去。
“……容嬷嬷。”顾倾城叫住容嬷嬷。
而后看着老祖宗道:
“老祖宗,倾城日前救了好几个女奴,她们如今就在我的医庐帮忙。”
“女奴?”老祖宗微微蹙眉,听顾倾城说下去。
顾倾城点点头,继续道:
“嗯,其中有两个女孩,会些武功,又很贴心,若是老祖宗恩准,让她们随侍倾城左右,也可跟倾城出入皇宫。倾城便已经感激不尽。”
“她们都是些什么人呢?”老祖宗又不放心的问。
顾倾城便将来平城路上,东平王那个猎美场虐杀女奴之事对老祖宗说了。
“没想到东平王身为皇子,天之骄子,却是如此的残暴不仁!”老祖宗怒不可遏,用力的放下筷子,“简直是丢尽拓跋皇族的面子!”
老祖宗气得吃不下饭了,容嬷嬷扶她坐在一边。
而顾倾城她们也已经吃饱了。
“……老祖宗。”冯左昭仪看看老祖宗,又看看顾倾城,欲言又止。
“冯左昭仪有话,就不妨直说。”老祖宗道,刚刚的气还未消呢。
“其实倾城在皇宫,有几次遇到东平王,都被他调戏,险些就被他捉回东平王府了呢。”冯左昭仪惴惴不安道。
“竟然敢在皇宫掳人,简直就放肆!”老祖宗龙头拐杖狠狠一杵地面。
顾倾城怕事情闹大,便道:“老祖宗息怒,东平王毕竟没有得手,此事就算了。”
“小倾城,你放心,在皇宫有老祖宗呢。哀家看看谁敢动你一根头发。”老祖宗宽慰道。
看着神不守舍的顾倾城,她又宠爱道:
“此事你们就不用管了,哀家自然会发落那个无法无天之徒。”
“谢谢老祖宗维护。”顾倾城道。
“小倾城啊,你明日带那俩丫头给老祖宗瞧瞧,看看是否真的会武功又贴心,若真是伶俐的丫头,也就罢了。”老祖宗又道。
“好的,老祖宗。”顾倾城点头道。
老祖宗接着道:
“若是能当保护你的重任,就让她们跟在你身边。
若是不懂事的丫头,老祖宗再给你换两个贴心的!”
“诺,老祖宗。”顾倾城应诺道。
过了半晌,喝了口茶水,老祖宗对拓跋翰的气逐渐就消了,她又带着丝忧戚道:
“哎,听说柔然犯境,今日儿星夜兼程,发兵六镇。
也不知儿如今到了哪里,这都大晚上了,兴许,还在赶路呢?”
“老祖宗,这高阳王才走不过半天,哪能那么快就到六镇。”冯左昭仪微微笑道。
“战场毕竟是刀剑无眼,即便儿是统帅三军的一品飞鹰大将军。
可他从来都是身先士卒,奋勇杀敌。哀家,这还是揪心哪!”老祖宗不无担忧的捶捶胸口道。
“高阳王是咱大魏的战神,他每回带兵打仗,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老祖宗大可放心。”冯左昭仪又温婉劝道。
“你呀,就是会说话哄哀家。”老祖宗笑道。
顿了一瞬,老祖宗再道:
“你说得也对,是哀家过于担心了。儿骁勇善战,是大魏的战神。区区柔然敌寇,儿还未到六镇,相信贼寇便闻风而逃了。”
老祖宗想到拓跋的威武,又开心的笑了。
顾倾城此刻却陷入迷惘的思忖。
老祖宗又看着顾倾城,怜爱道:
“看看我可爱的小倾城,也只有儿,大魏的飞鹰大将军,才能与小倾城匹配啊。”
“……儿?”顾倾城错愕的看着老祖宗和冯左昭仪,“飞鹰大将军?”
第一百零三章:身份泄露
第103章:身份泄露
“儿就是高阳王啊,儿被加授飞鹰大将军,统帅三军,如今领兵去北边剿柔然平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冯左昭仪道。
顿了一瞬,冯左昭仪又笑眯眯道:“老祖宗啊,还一直以为你是他的娃娃亲呢。”
奠大将军说他要领兵去北边驱逐柔然人,怎么现在领兵的,竟是高阳王?
顾倾城忽然觉得如坠云雾,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姑姑,这领兵去六镇打仗的,可有一位姓奠的大将军?”顾倾城手心冒汗。
“……姓奠的大将军?”冯左昭仪蹙眉。
她略为沉思,又缓缓摇头道:“没听过有什么姓奠的将军呀,更何况是大将军?”
“……没有这个人?”顾倾城震惊道。
“难道小倾城,至今不知大将军到底是何许人?”老祖宗不禁失笑。
顾倾城艰难的咽着唾液。
看着惊愕的顾倾城,老祖宗又道:
“大魏何来姓奠的大将军,骠骑将军以下,都只称将军。能称大将军的,唯一只有儿这一品飞鹰大将军。”
顾倾城呼吸顿错,只觉心跳紊乱,有冷锐利刃插向心头,人坐在椅子,也摇摇欲坠,几乎软软的往下滑。
“……那奠大将军手底下,有名叫战英的贴身侍卫。”顾倾城惴惴道。
她声音疏离,好似从远处的山谷传回来的回音,空荡荡的,还带着一丝颤抖。
她紧紧的握住圈椅扶手,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救命木筏,希望能获救上岸。
若非与南安王有娃娃亲之约,自己与那魔鬼一向都是暗中往来,不敢让外人知道。
否则,她早就去问姑姑或者其他人,姓奠的真正身份了。
“战英啊,那可不就是儿的贴身侍卫,打小就跟着儿,像儿的影子一样。”老祖宗呵呵笑道。
顾倾城只觉得自己继续沉下水里,眼看就要溺毙。
她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她努力的坐好一点,却顿觉天旋地转!
那个奠大将军,不!那个魔鬼拓跋,竟然骗她那么久,骗得她好苦!
难怪他能拥有一揽芳华这样的人间仙境而无人管制。
难怪他用得起如此金贵的龙涎香。
难怪他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侍卫。
难怪那么多人追杀他,欲置他于死地。
难怪他能呼风唤雨,指挥三军,号令群雄。
震惊、生气、委屈、被骗等各种心情顿时涌上心头,泪雾一下子就漫上眼眸。
“倾城,你这是怎么了?”冯左昭仪见顾倾城脸色骤变,快要倒下,忙走过来扶住她。
“……哦,我没事,就是突然觉得有些胸闷,不舒服罢了。”顾倾城软软道。
“小倾城不舒服啊,”老祖宗大为紧张,“那快叫御医啊。”
“老祖宗,姑姑,你们别担心,我刚才就是有点心慌,可能是这两天跑医庐,中暑了。”顾倾城解释道。
看着老祖宗和姑姑担心的表情,她再努力强调:“我真的没事,你们切勿担心。”
顾倾城强打精神,坐好。
“倾城,”冯左昭仪察言观色,迟疑的问:“你日前那个绿绮琴,说是一位大将军送的,难道,就是高阳王送的?”
“……不。”顾倾城羽睫轻跌,盖住眸眼里跌宕的涟漪。
“不是?”冯左昭仪疑惑的看着顾倾城。
“我不认识什么高阳王,只是一位将军送的。”顾倾城情急心乱之下,矢口否认。
“可是,你说那大将军手底下的侍卫叫战英。
只有高阳王的侍卫才叫战英,更只有高阳王是唯一的大将军啊?”
冯左昭仪还是觉得顾倾城的脸色可疑。
“真亦假时假亦真,难道,是儿偷偷给你送琴了?”老祖宗喜道,“那可是好事啊。”
“……我真的不认识什么高阳王。”顾倾城低眸,不敢再看任何人。
可是脸色终究是忸怩。
“那……”冯左昭仪还想再问。
却被老祖宗伸手阻止打断了。
老祖宗瞥了一眼冯左昭仪,心领神会道:
“好了好了,你这个当姑姑的,也不要逼哀家的小倾城了。哪个女儿家,没个小秘密?”
“老祖宗说的是。”冯左昭仪微微颔首。
却仍然是不放心的看着顾倾城。
顾倾城只觉得天旋地转,快要窒息,强自振作精神,强忍快要冲出眼帘的泪雾。
只想找个地洞钻,赶紧离开所有人。
她虚虚浮浮,一脚深一脚浅的离开万寿宫。
伴随她身边的冯左昭仪又带着心中那抹忧虑,问顾倾城:
“倾城,你真的不认识高阳王飞鹰大将军?”
“倾城认识的那位将军,应该……不是他。”顾倾城道。
不知名的泪雾在眼眶内打转,却强忍住问:“姑姑,难道大魏,只有高阳王殿下一人称大将军?”
“对。”冯左昭仪点点头,担心的看着她。
顾倾城眼泪就要忍不住了,赶紧告辞:“姑姑,我还得去趟医庐。”
“可是,这大晚上的,你还去医庐干嘛?”冯左昭仪担心道。
“有……几位病人留在医庐,我还是不放心,要去看看。”顾倾城道。
她逼不得已对姑姑撒谎。
一转身,背对着姑姑,顾倾城的眼泪已经一串串滚下来。
她此刻再也无法面对任何人,急急以医庐有事,连夜离开皇宫。
本来看守宫门的御林军不放行,顾倾城却拿出万寿宫的金牌,而李弈也赶过来,御林军才勉为其难的放她离开。
李弈仿佛总那么巧,在她需要时出现。
而身后的冯左昭仪,见顾倾城一反常态,却是更加的担忧了。
李弈本来想跟她说她要请的那些客人,已经陆陆续续到得差不多了。
顾倾城却不理会他,匆匆离去。
李弈看着顾倾城怅然若失的样子,也颇觉得倾城有些不对劲。
顾倾城出了皇宫,坐上马车,一路咬牙捂嘴忍着,任凭泪水簌簌滚下。
只恐怕车把式听见什么,回去禀报姑姑,令姑姑担心。
漏夜回到一心堂,她让车夫先回去。
医女们见顾倾城夜里回来,都非常的好奇,想问什么,顾倾城却直接奔回到房间,关上房门。
顾倾城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石破天惊的哭了出来。
所谓的奠大将军,竟是高阳王一品飞鹰大将军拓跋!
他若对自己真心,怎么能一直隐瞒自己的真正身份。
他怎么忍心!
他以被人追杀为借口,不告诉自己的真实身份,难道这就是真正的理由?
又或者,他们这些皇孙贵胄,和拓跋翰一样,就只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当自己是他的调味品?
什么苍天为证,大雁为凭,生生世世,地老天荒,都是假的!
他高阳王飞鹰大将军万众瞩目,跺跺脚便天下震动。
她一个小小四品尚书郎中的女儿,他怎么会娶自己为妃?
他堂堂高阳王自当妃嫔成群,又怎么可能只爱她一人?
他也许确实希望自己成为他的女人,却是千万女人中的一份子!
而且自己还是南安王的娃娃亲,他与南安王是叔侄,他怎么处理这其中的关系?
是自己太天真了!
其实只需自己去查查,一早就应该知道的。
可是,若两个相爱的人,对方的身份,需要自己去调查,才知道真相,这还算爱吗?
飞鸿飞雁和那些女孩,在门外听到顾倾城的哭声,却不敢进来。
飞雁在门外焦急的叫道:
“小姐,您是怎么了,我们很担心您啊,快开门让我们进去看看您!”
“小姐有什么伤心事,可否告诉奴婢们,看看奴婢能不能为小姐分忧。
即便赴汤蹈火,奴婢们也在所不辞。”飞鸿又道。
“……我没事。”好半晌,门终于开了。
顾倾城痛定思痛,于是收敛了哭泣,擦干净眼泪,自己是这些女孩们的主心骨。
自己若有什么意外,她们得有多担心。
“小姐,是大将军出什么事了吗?”飞雁担心的问。
“……大将军?”顾倾城嗤笑,“你们的大将军是高阳王殿下,大魏的一品飞鹰大将军,他骁勇善战,是大魏的战神,怎么可能有事!”
“……大将军竟是高阳王殿下,大魏的战神?……”医女们对大将军的真实身份也震惊了。
原本,她们也只知道大将军仅仅是大将军。
“那……小姐您”
飞鸿飞雁互相看了一眼,她们料想小姐也是现在才知道大将军的真实身份,才如此的伤心呢。
顾倾城轻轻摆摆手,示意她们别跟着,她想一个人走走。
见顾倾城像被霜打般,她们一个个也愁眉苦脸起来。
顾倾城漫步走在一心堂,抚摸着这里的一木一钉,看着那些费尽心思的药箱子,所有的东西,都有大将军的心血。
还有这些无家可归可怜的医女,大将军也是费尽了心力去救她们,为她们谋出路。
所有的一切,莫不说明大将军对自己真心实意!
可是,既然对自己真心实意,即便害怕幕后之人对自己不利,他也不该隐瞒自己他真正的身份啊!
她坐在琼花树下的木墩上,晚上也熠熠生辉的蝴蝶们围绕着她翩翩起舞,小蝴蝶们窃窃私语:
“姑姑这是怎么了?”
“姑姑是不开心了吗?”
“姑姑是想蝴蝶谷了吗?”
……?
……?
顾倾城茫然的看着翩翩起舞一大堆疑问的蝴蝶,却想着与拓跋的点点滴滴……
每一个回忆掠过,她的心头就疼痛。
天上的银月和星星是那么的明亮,将一心堂渡上一层绚丽的银光,也将顾倾城晕染得银光熠熠。
可是月色再明亮,却照不进她的心里,她的心阴暗灰蒙蒙一片,分不清前路的方向。
此刻,大将军正披星戴月的赶路,去六镇平寇。
但这个高阳王大将军,还能与自己有什么瓜葛吗?
直至飞鸿飞雁将她劝回去休息。
在医庐住了一晚,翌日,一如既往的出来,给外面的病人看病。
她为病人看病的同时,却不知拓跋余的便衣侍卫,正在医庐向病人及医女打探她的消息。
下午离开医庐,她让其他女孩看好医庐,她便带飞鸿飞雁,进宫让老祖宗瞧瞧。
飞鸿飞雁跟着顾倾城进皇宫,只觉得走进天堂。
李弈在宫门等着顾倾城,见到顾倾城,他的心就不期然的欢欣。
“倾城。”李弈向顾倾城打声招呼,又看看她身边的两个丫头。
“李大哥,这是我的侍女,老祖宗让我带她们进宫的。”顾倾城对李弈道。
而后,又对飞鸿飞雁道:“这是皇宫的御林军副统领,快叫李副统领。”
“奴婢飞鸿,奴婢飞雁,见过李副统领……”飞鸿飞雁齐齐福身,异口同声道。
“好,既然老祖宗让你带进来的,就不必看什么令谕了。”李弈道。
又看着顾倾城道:
“倾城,你之前让我派御林军去接的那些客人,陆陆续续已经到了。再有最后一拨,这两天都能到了。”
“都到得差不多了?”顾倾城顿住脚步,脸上终于有了丝喜色。
李弈点点头,体贴道:“我已经安排他们在驿馆住下了,你是否需要去见见他们?”
“好,李大哥费心了。等最后的那拨客人来了,你便带我去见他们吧。”顾倾城道。
“好!”李弈又点点头。
“李大哥,你帮我通知宫里司衣局,到时我们去驿馆,把司衣局的裁缝带上。
我们到时去看那些老人家的时候,要给他们每人做几身光鲜的衣裳。”顾倾城道。
“好。”李弈点点头,“客人都到齐了,我便通知你。”
“那就这样说定了。”顾倾城点头道。
顾倾城带飞鸿飞雁到万寿宫。
飞鸿飞雁见到老祖宗,跪在大魏最尊贵的老祖宗面前,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倒还算是伶俐的丫头。”老祖宗仔细的瞧了飞鸿飞雁,微微颔首道,“看样子,是孪生姐妹吧?”
“是,老祖宗,她们是一对孪生姐妹。”顾倾城道。
容嬷嬷对飞鸿飞雁道:“你们两个丫头,还不谢谢老祖宗隆恩?”
“奴婢飞鸿。”
“奴婢飞雁。”
“谢过老祖宗……”
飞鸿飞雁赶紧磕头。
“阿容,这俩丫头,晚上就留在万寿宫,你好好调教调教,服侍主子的规矩和皇宫的礼仪。”老祖宗对容嬷嬷道。
容嬷嬷默默点头,知道老祖宗还没说完。
果然,老祖宗又道:
“小倾城出入皇宫,若她身边的丫头不懂规矩,会丢了自己主子的颜面。”
“诺,老祖宗。”容嬷嬷道:“奴婢会好好教导她们的,老祖宗就放心好啦。”
“只要她们能好好照顾小倾城,哀家也就不放心了。”老祖宗见倾城喜欢,也就满意的看着飞鸿飞雁。
老祖宗看看她们的脖子,又奇怪道:
“你们既是女奴,怎不见你们脖子上的黥字?”
飞鸿飞雁面面相觑的看着顾倾城,不知该不该说出来是小姐给她们洗了字。
顾倾城忙帮忙解释:“老祖宗,倾城斗胆,将她们脖子上的黥字洗去了。”
老祖宗微微颔首,半晌后,又对她们道:
“你们看看,你们的小姐对你们,简直就是恩同再造。
你们俩记住了,小倾城既然救过你们的命,便是你们的再生父母。
做人要知恩图报,小姐生,你们就能活,小姐死,你们皆要陪葬,一生忠心耿耿,知道吗?”
“谨遵老祖宗懿旨……”飞鸿飞雁跪下领命。
飞鸿飞雁被容嬷嬷带下去,训练礼仪宫规。
“你们脖子上的字呀,就是你们一辈子的耻辱。
如今你们的命不但是小姐所救,连那些耻辱的黥字,小姐都为你们抹去。
让你们从此脱离奴籍,知道这叫什么吗?”容嬷嬷又谆谆教导。
飞鸿飞雁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小姐再造之恩,奴婢没齿难忘。”
“嗯!是对懂事开窍的小丫头。”容嬷嬷颔首。
顿了一下,又训诫道:
“小姐不但对你们有再造之恩,还让老祖宗允许你们跟在她身边出入皇宫,你们真要知恩图报,好好报答你们的小姐啊。”
“奴婢以死去的父母,对天发誓,誓死效忠小姐。”飞鸿飞雁又异口同声道。
“你们可要记住,皇宫有很多禁忌,这死字,就是忌讳,轻易不能说!”容嬷嬷又低声道。
“诺,奴婢领教了。”飞鸿也轻声道。
容嬷嬷又给飞鸿飞雁两个好好洗脑,总之,就是要她们忠心耿耿报答顾倾城之类的话。
此后飞鸿飞雁,便忠心耿耿跟随顾倾城左右。
冯左昭仪见顾倾城得了两个忠心耿耿的丫头,老祖宗也恩赐她们跟随顾倾城出入皇宫照顾,也是万分的欣喜。
冯左昭仪也不追问她关于拓跋的事了。
飞鸿飞雁被容嬷嬷带去调教,顾倾城看着摆在万寿宫水榭的绿绮琴,便想起拓跋那魔鬼,在一揽芳华教自己弹琴。
湖心涌现他的容颜,她的泪水一滴滴落下湖水中,却也无心再弹琴。
顾倾城决定将拓跋那个魔鬼彻底忘掉。
冯左昭仪见顾倾城今儿没给老祖宗弹琴,便问她为何,她也只能找借口太累搪塞。
拓跋焘一日听不到顾倾城的琴,心情就焦躁的在御书房来回踱步。
宗爱见皇帝还未见着那顾倾城的人,竟已心生爱慕,心下着实不愿意皇帝见到顾倾城。
那个不识好歹的女子,竟敢杖责他的徒弟,他怎么能让她见到天颜。
见皇帝心情郁闷,便让其他后宫佳丽赶紧来照顾皇帝,引开皇帝对顾倾城的注意力。
一心堂开诊没两日,便涌来络绎不绝的求医病患。
翌日她到一心堂,马车将她拉到屋后,她直接回房间换了男装,才出正堂坐诊。
第一百零四章:美人如玉
第104章:美人如玉
拓跋余日前见拓跋请缨出战,去剿灭犯疆柔然贼寇,他也就不与他争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况且他监管工部和户部,也根本没时间去战场。
晌午后,马云喜形于色来到拓跋余面前,拱手道:“殿下,找到了,找到了!”
“……你是说,莲儿找到了?”拓跋余惊喜的几乎跳起来。
马云欣喜的点头道:“殿下,张秀莲就在平城。”
“太好了!”拓跋余喜不自胜。
一向冷漠像戴了无形面具的他,竟喜形于色起来。
“殿下,张秀莲并非那位小姐的真名,她真名叫慕容飞雪。
如今就在城西开了医庐,免费为那些穷苦百姓和奴隶们治病赠药。
老百姓都对她感恩戴德呢。”马云又禀报着。
“……慕容飞雪?”拓跋余喜上眉梢,“你确定,她就是莲儿?”
“昨日侍卫禀报,今日属下又悄悄去确认了,她为了方便行医,还是男儿装扮。
那些病人,至今还不知她是个女儿身。”马云笃定道。
“走!”
一向冷漠沉稳的拓跋余早已按耐不住,急不可耐的往外走。
顾倾城的医庐,早在屋前写明出诊时间,很多病人都半夜就开始来排队,顾倾城甚至忙得连饭都没时间吃。
虽说排队,但见急诊者,她会优先诊治。
病不急者,知道是免费的,也不敢难为大夫,不敢赖在医庐。
但见病人陆续上门,顾倾城都不会拒绝,只能双手齐下,给病人瞧病,事半功倍而不影响医效。
晌午过后,还不到申时,她就已经给所有病人看完诊。
“小姐,没想到您不但医术精湛,还能双手同时给病人诊病,简直是太厉害了……”飞鸿飞雁和医女们,又忍不住夸赞顾倾城。
顾倾城简直就成了她们的偶像。
“这世间上疑难杂症千奇百怪,医术之道,学无止境。你们的小姐我,也只是懂些皮毛,侥幸治不死人罢了。”顾倾城道。
顿了一下,又对她们道:“所以,你们可得用心去学哦。”
“是,小姐……”医女们又恭敬的福身道。
病人散去,顾倾城换回女儿裳,飞鸿飞雁和女孩们还要收拾屋子。
那么多病人来来往往,又是伤,又是血,又是咳嗽吐痰,也把屋子弄得乌烟瘴气,需要好好收拾。
趁这个时间,她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赏赏琼花,陪陪她的蝴蝶儿。
站在琼花树下,她想到与拓跋那魔鬼的每一次相聚,他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每一句誓言,还有这用心为她打造的医庐,她的心头便滴着血。
他对自己那么的好,却为什么对自己隐瞒真实身份呢?
其实也怪自己,自己只要问清楚,用心调查,便应该知道魔鬼的真正身份。
可是,这话说回来,他若对自己真心,又何必自己查问,自会坦坦荡荡的告诉自己。
但他却以刺客会伤害自己为借口,一再的隐瞒自己真正的身份。
可见他根本就想欺骗自己罢了!
原来李双儿和贺兰明月争得头破血流的,竟是那个魔鬼。
午后开始,天边的西部,便出现红彤彤的火烧云,将半边天染成红色。
火烧云千变万化,风过去,空气变得更加的闷热。
有经验的人便知道,晚上可能会下暴雨了。
蝴蝶儿见顾倾城来到树下,翩翩飞舞起来。
琼花树上有窝刚学飞的雏鸟,其中有只爬出雀巢,扑棱扑棱飞了几下,却掉落地上。
也飞不回雀巢上了,啾啾啾的叫着,甚是可怜。
觅食回来的麻雀妈妈,见孩子飞不回巢,也围绕着雏鸟喳喳叫得凄凉。
顾倾城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捧起它,怜惜道:“小可怜,怎么了,刚才摔坏了吗?”
她检查了一下雏鸟,见它并未曾受伤,于是身子一跃,飞上树丫,将雏鸟放回雀巢。
但见雀巢上有几只雀鸟,都吱吱喳喳的叫得欢,甚是可爱。
顾倾城一下子竟舍不得离开,开心的逗弄起小雏鸟。
“晚上下雨的话,你们可怎么办?”
顾倾城喃喃,总不能将雀巢搬进屋子里啊。
拓跋余飞马奔驰赶来医庐,马云将马带到一旁,识趣的退开。
拓跋余走近医庐,站在琼花树旁,想着马上就能见到他朝思暮想的人儿,竟站在外面,有种近乡情怯的情怀。
顾倾城在树丫上,正与雏鸟玩得出神,陡见有个人影向树下走来。
她脚下一滑,便“呀”的尖叫一声,坠下树来。
双手一划一撞,加上一阵狂风,洁白如玉的琼花,便随着顾倾城像下着洁白的花瓣雨般落下。
她那些五彩粉蝶,也伴随着她飞舞起来。
拓跋余站在琼花前,倏然看见树上落下白衣飘飘,秀发飞扬的顾倾城。
花落如雨,彩蝶翩跹,美人如玉,亦仙亦幻。
那便是他几十年来梦中那个圣姑!
他一瞬的愣怔,身形陡然腾起,将飘落下来的顾倾城接进怀里。
那一刻,拓跋余多希望时光就此停顿,什么天下,什么江山,都不敌面前美人的一个眼眸。
此刻,他才知道,当年与安陵缇娜,仅仅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之玩伴。
而眼前的女子,才是他愿意顷尽毕生柔情之人。
顾倾城被他搂在怀里,那人似曾相识,才猛然醒悟是当初来平城路上所救之人,在皇宫的御花园也偷偷见过他。
此人正是自己的娃娃亲拓跋余。
顾倾城吓得几乎呼吸停顿,腿脚发软,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她尴尬的挣开他紧紧的怀抱。
“莲儿,你知道本王找了你多久吗?”拓跋余扶着顾倾城的肩膀,惊喜交集道。
顾倾城睫羽轻跌,遮住眼眸的震惊。
“原来你叫慕容飞雪,怪不得本王一直找不到你。”拓跋余又惊又喜道。
“你是?”顾倾城尴尬的看着他,假装不知道他就是拓跋余。
顾倾城之前以为路上所救之人便是高阳王拓跋。
后来在御花园看见拓跋余,夏荷告诉他那人就是南安王。
如今想来,那魔鬼才是真正的拓跋。
眼前人也长得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却隐隐有一种冷漠,让人难以亲近。
当然,与那风流倜傥,冠绝天下,邪恶狠戾的魔鬼相比,更是稍逊几筹。
虽然,拓跋余对她,是非常的热情。
“本王乃八皇子南安王拓跋余。”拓跋余微笑回答,一往情深的看着顾倾城。
顾倾城没想到他会坦诚相告。
可是,拓跋那个魔鬼,一边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好,却为何不对自己坦诚相告呢?
一向深藏不露,更不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真正身份的拓跋余,却不想对顾倾城有任何隐瞒。
“……你是南安王拓跋余?”顾倾城故作惊诧。
心里急剧交战,手脚微微紧张,切不可让他知道自己就是他的娃娃亲顾倾城啊。
她更没想到拓跋余一上来就自报家门。
魔鬼的真正身份已经令她震惊,而眼前人的身份更令她无所适从。
“是本王吓着你了吗?”拓跋余浅声问。
他见顾倾城就要晕倒的样子,赶紧扶着她,扶得紧了,就像抱在怀里。
两人喘息可闻,顾倾城吐气如兰。
身上淡淡的药香与沁人心脾的桃花香旖旎缠绵。
发梢上还残留着刚才的花瓣雨,美得洁白无瑕。
是那在梦中萦绕了二十多年的蟠桃花香!
拓跋余的嘴落到顾倾城的唇畔……
当拓跋余的吻印上来,就要落在自己的唇畔,顾倾城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忐忑的逃开。
“殿下,你来找倾找我有事吗?是否上次的伤还未痊愈?”
顾倾城心里一急一紧张,几乎就说出自己的名字来。
她心中飞快的盘算着,该告诉他自己到底是谁吗?
“本王的伤早就已经痊愈了。”拓跋余握着她的手道,“你还没告诉本王,你到底是张秀莲,还是慕容飞雪?”
顾倾城又尴尬的抽回自己的手,心道:
完了,完了,到底该不该告诉他自己是谁,倘若他和闾左昭仪知道自己骗他,如何是好?
“姓名只是个代号,殿下希望我叫张秀莲,我便是张秀莲。
殿下希望我叫慕容飞雪,我便是慕容飞雪。”
顿了一下,顾倾城再苦笑道:
“若这两个名字,殿下都觉得不适合我,我……也可以唤作其他名字。”
“难不成,慕容飞雪也不是你真正的名字?”拓跋余带着疑惑问。
顾倾城尴尬的苦笑不语。
风过处,琼花像飞雪般飘落在他们面前,拓跋余的心都醉了,脸上露出难得甜蜜的容颜:
“本王还是叫你雪儿吧?”
“嗯。”顾倾城轻轻点点头,讪讪的笑笑,低低的嗯了声。
屋子里的飞鸿飞雁,收拾完出来,听见外面那人与顾倾城谈话。
知道那人是南安王,她们知道顾倾城就是南安王殿下的娃娃亲,一时间面面相觑,也不敢过去打扰。
拓跋余情深款款道:
“雪儿,当日一面,本王对你一见钟情。
回来后发散所有侍卫去找你,整整两个多月,你却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本王几乎就失去了活着的希望,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老天爷还是让咱们再见面了。”
“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面之缘,殿下为何要对我念念不忘?”顾倾城低声道。
“你我何止是一面之缘,二十多年,你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拓跋余痛苦道。
“……我一直出现在你的梦里?”顾倾城惊愕道,“可是,我们之前,根本不认识啊?”
拓跋余又惊又喜道:
“是啊,从本王懂事有记忆开始,你就出现在我的梦里。
那时你一直是戴着面纱的姑姑,后来遇见你后,一直在我梦中戴着面纱的姑姑,她的面纱终于脱落了,就是你的容颜。”
“……姑姑?”
顾倾城几乎有些头痛的捏住太阳穴,她做的那些梦里,玉小蝶竟也曾经是白无瑕的姑姑。
那是怎么一回事?
“当然,你不是我的姑姑,在本王的梦里,所有人都称你为姑姑。”拓跋余又解释道。
“……哦”顾倾城释然,又惴惴道:“不,那也许是巧合罢了。”
“一次的梦是巧合,难道二十多年的梦,也是巧合吗?”拓跋余道,“这证明你我是有非比寻常的缘分。”
“二十多年的梦?”顾倾城竟怔愣住了。
难道自己,和面前这个娃娃亲,是宿世姻缘?
不管自己如何的躲,如何的逃避,也躲不掉,逃不开?
“雪儿,本王先带你去个地方,晚上我们回王府,本王请你吃饭。”拓跋余看着美不胜收的顾倾城道。
顾倾城正待要推辞。
拓跋余嘴里一啸,只一瞬间,他的汗血马便跑到他面前。
紧跟着汗血宝马旁边的是他的近侍马云。
“马云,你们先回府备宴!”拓跋余对随着汗血宝马来到他身边的马云吩咐了一句。
“诺,殿下。”马云躬身应诺。
“……不了,我家有个老祖宗,她天天晚上要我陪她吃饭讲故事弹琴。”顾倾城赶紧推辞道。
她不想与皇家人有任何纠缠,更怕自己的身份露馅。
“雪儿,这次本王一定不会放手了。”他一把抱起顾倾城,不由分说,将她带上马。
“放我下来!”顾倾城叫道。
屋子里的飞鸿飞雁,听见顾倾城的叫声,眼看南安王要将顾倾城掳上马。
即便知道他是南安王殿下,是小姐的娃娃亲。
小姐不喜欢跟他走,她们也不会让他带小姐走,于是拔剑飞身过来拦截。
飞雁嘴里喝道:“殿下,请放下我们小姐!”
“我们小姐不愿意,你们谁都不可以带她走!”飞鸿道。
其他女孩虽然没有武功,也跑出来张开双手,将拓跋余团团围住。
飞鸿飞雁俩姐妹仗剑飞身上来,欲救下顾倾城。
拓跋余没想到顾倾城会有懂武功的丫头飞身拦截,也不想伤她们,轻轻一挥袖,将飞鸿飞雁击过一旁。
拓跋余随意一挥的力道,便能震开飞鸿飞雁。
但他并非有心伤害她们,毕竟她们是顾倾城的贴身侍女。
顾倾城及飞鸿飞雁都未料南安王武功如此了得,轻轻一挥,竟将飞鸿飞雁她们震飞。
拓跋余看着她们道:“你们放心,本王保证,不会伤你们家小姐一根头发!”
马云和其他侍卫也赶过来,挥剑挡住飞鸿飞雁。
马云喝道:
“放肆!明知道是南安王殿下,也敢提剑来刺,你们是不要命了吗?!”
顾倾城怕他们会伤害飞鸿飞雁,于是对飞鸿飞雁叫道:
“我没事,你们先回去,告诉姑姑,别让她担心!”
飞鸿飞雁等人眼睁睁看着南安王殿下将顾倾城带走。
飞鸿飞雁虽然不敢擅自离去,但顾倾城已发话让她们回宫禀报冯左昭仪。
而且看起来南安王应该不会伤害小姐,她们只得先回宫告知冯左昭仪。
并让灵犀她们好好照顾一心堂。
而这个时辰,也差不多是顾倾城要离开一心堂医庐的时间。
躲在竹林里拓跋留下的那些侍卫,见南安王竟找到了这里,还缠上顾倾城。
他们面面相觑,也不敢出来正面阻止南安王。
毕竟他们是高阳王悄悄留下保护顾倾城的。
而且,南安王是顾倾城的娃娃亲,他们也无权阻止。
他们不知道是否该立刻禀报远在六镇的大将军,还是暂时瞒着大将军。
毕竟大将军此刻正赶去六镇驱逐柔然人,若他分心赶回来,肯定会受到陛下的处罚。
“可是大将军交代,顾小姐每日的一点一滴,都要向他禀报啊。”留下来保护顾倾城的侍卫长龙飞纠结道。
“不行啊,依大将军对顾小姐的情意,知道南安王来找顾小姐,他还不得立马赶回来啊!”
“对啊,此刻大将军正在北边开战,绝不能令大将军乱了军心。两害相权取其轻,权衡利弊,还是暂时瞒着大将军的好。”
“好吧,即便大将军到时要罚,我们认罚好了,总比陛下惩罚大将军强。”龙飞无奈道。
侍卫商讨了一会,暂时把这个消息压了下来。
龙飞和那些侍卫,见拓跋余掳走顾倾城,既怕顾倾城会出事,又担心大将军事后吃醋。
即便想去追拓跋余,又怎及得上他的汗血宝马。
只得尾随着拓跋余的侍卫,跟到南安王府外守候着。
第一百零五章:心醉神迷
第105章:心醉神迷
“快放我下来!”
顾倾城在马上,挣扎着想下来,可是拓跋余把她抱得紧紧的,一如拓跋当初的强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那些蝴蝶儿见姑姑被人掳走,也一直追了过来。
但是它们再飞得起劲,又哪里有汗血宝马跑得快。
只追得蝴蝶儿气喘吁吁。
“雪儿,说什么本王也不会放你走了。”拓跋余紧拥着顾倾城,在她耳边呢喃道。
“难道我当初还救错你了吗?”顾倾城恼道。
“本王对你并无恶意。只是当初怕你误会本王是强盗,才没有留下你,让你离开。
本王几乎以为,一辈子都见不着你了,每日后悔不迭。
如今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本王再找到你,教本王怎能放手!”
“殿下这次就要做强盗吗?殿下强人所难,我家老祖宗还等着我回去呢。”顾倾城思忖着如何能脱身。
她暂时不敢告诉拓跋余自己的真正身份,反正以后也不会以顾倾城的身份见拓跋余。
“没事,等明天,本王备上厚礼,与雪儿一起去向你家老祖宗赔礼道歉。”拓跋余微笑道。
完了完了,这下子更加完了!
他要上她家里的话,就穿帮了!
顾倾城一下子心乱如麻。
拓跋余滚烫的呼吸,在顾倾城的颈脖上撩拨。
顾倾城吓得赶紧缩过头:“你们皇孙贵胄的礼,咱们家一介平民收不起。”
“本王说可以,就可以!”拓跋余笃定道。
顾倾城腹诽:这人怎么跟那魔鬼一样霸道!
“哎!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快送我回去,我真的要回家了,我家人都等着我呢!”
顾倾城挣扎着,拓跋余箍得紧,她又哪里挣脱得开。
“很快就到,别怕,本王不是魔鬼,不会把你吃了。”拓跋余笑道。
“……魔鬼?”顾倾城喃喃。
顾倾城又想到拓跋那个魔鬼,若魔鬼知道拓跋余找到自己,被他纠缠上,会怎么样?
可是,他真正的身份已经被自己知道,他根本没有诚心与自己在一起,他们之间,自此该无疾而终了吧?
顾倾城心神不定,眼神微乱。
“本王新得这匹汗血宝马,难得找到雪儿了,就想着与你试试,看看它是否真能日行千里!”拓跋余又在她耳畔道,几乎是与她耳鬓厮磨。
与拓跋余驰骋,汗血宝马确实很快,比那魔鬼的雪驹有过之而无不及。
快马驰骋了好一会,顾倾城不知拓跋余带她到了什么地方。
只知道那是个郊外,一个骑马的好地方。
附近全是高高的山岭,虽未到金翠相间的时节,却红花绿叶,触目似一张半卷的锦帘,暖风宜人。
“雪儿,你知道吗,这里是我小时候经常来骑马的地方。”拓跋余温言软语道。
“……哦,是很美的地方。”顾倾城敷衍道。
“本王一直想和自己心爱之人来这里骑马,现在,终于是如愿以偿了。”拓跋余情深义重道。
日已向西,天边的火烧云更加的红得妖冶。
那里野草青青,被阳光照耀,青草泛出淡淡的草木幽香。
草地上还长着各色小野菊,在阳光下稠艳烈烈的绽放。
拓跋余在身后抱着顾倾城,他的气息,在顾倾城耳后撩拨,耳鬓厮磨。
拓跋余开始策马慢跑了一会。
至一溪流,慢慢勒住马缰绳。
拓跋余抱着顾倾城,轻松跃下马。
远山烟雾弥漫,草地外是条溪流,自远处的高山瀑布激流而下,有些湍急,溪水在鹅卵石的搁浅下涌起一朵朵白色小浪花。
顾倾城想到魔鬼的一揽芳华,那里的氤氲飞瀑,那里的溪水亭台,那里欲乘风而去的巨鹰岩,那里的海棠花,那里的缱绻情意,那里的琴韵悠扬。
这里已然相当漂亮,但与人间仙境的一揽芳华相比之下,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可是,这条溪流却清澈见底,每个鹅卵石都清晰可见。
天气酷热,溪水的清凉沁人心脾,阵阵清风扑面而来。
顾倾城百无聊赖,在草地上摘了些小野菊,这里的花草树木,确实没有一揽芳华的葱茏壮丽。
可是小草依依,小野菊顽强绽放,就像她自己。
海棠花太美,也许只有这淡淡散发着清香的小草和小花,才是自己终极的人生。
拓跋余拿起她手里一朵小黄菊,别在她的鬓边。
灿灿黄菊,衬着她一身的月白,显得格外的醒目。
“真漂亮!”拓跋余含情脉脉道。
顾倾城遇见他炙热的眼眸,赶紧离开他。
“雪儿肤如凝脂,傲雪凌霜,白衣胜雪,就连你医庐那些医女,都是白衣飘飘。”拓跋余再沉吟着问:“雪儿很喜欢白色?”
顾倾城微微颔首。
拓跋余又道:
“姑娘家,不是大多喜欢艳丽的红色吗?”
“嗯,我不喜欢红色,又俗又老气。”顾倾城微微摇首,看看广阔的天空,道:“我喜欢蓝天白云的颜色,洁净无垢,令人心旷神怡。”
拓跋余看看自己身上的蓝锦袍,
再对顾倾城道:
“雪儿,你看我们多心有灵犀,你喜欢白色,我喜欢蓝色。
我们凑在一起,就是蓝天白云。
我也爱干净,甚至有洁癖,可谓无污无垢。”
“哦,巧合罢了……”
顾倾城低声道。
她知道他一直将自己往一起凑,也不知如何接话。
“所有的巧合,只能说明我们是有缘之人,否则你不会二十多年来,都出现在我的梦境里。”拓跋余道。
“殿下,我不想与皇家有什么瓜葛,我并不适合皇家,我只希望自己做个好大夫,就足够了。”顾倾城委婉的拒绝道。
“雪儿和我在一起,不会影响你做个好大夫,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拓跋余诚恳道。
顾倾城漫步走在溪流边,拓跋余亦步亦趋的跟着。
顾倾城又想着如何婉拒拓跋余的措辞:
“……殿下,我几乎算是个孤儿,我母亲早逝,虽然有父亲,却等同没有父亲。
我没有父母疼爱,没有显赫的身份地位,没有拿得出手的身家背景。
像我这样普通的女子,随便上街一抓便是一大把,真的高攀不起南安王殿下。”
“本王不需要你有什么身份地位,本王就只要你。”拓跋余锲而不舍道。
“可是,你的母妃,要为你娶的王妃,是有显赫身份地位之人,我有自知之明,不敢对殿下存任何非分之想。”顾倾城道。
“……你,如何知道我母妃,要为我娶的王妃,是身份地位显赫之人?”拓跋余错愕的看着顾倾城。
“哦……”
顾倾城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拍拍嘴解释道:
“猜的……殿下的母妃贵为左昭仪娘娘,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媳妇,是有显赫身份地位之人,才能配得起她尊贵的儿子嘛。”
“雪儿,其实你了解本王?”拓跋余嘴角噙着莫测高深的笑。
“哦……不了解……我怎么了解殿下呢。”顾倾城尴尬的笑道。
不敢去看他,却抬眸去看那溪流中的小浪花。
溪水令她想起一揽芳华,她与那个魔鬼在瀑布下嬉戏,如今一切成昨,竟是一场骗局。
她的心情突然便更加沉重。
走到溪水,净净手,再掬了口水喝,水凉沁心。
令她心情轻松些。
“殿下,你也尝尝?”她心情郁闷,难得溪流清澈,洗涤了她心里一丝苦闷,不自禁的笑道:“这水好清甜!”
水中的顾倾城笑靥如花,纯真可爱。
这时蝴蝶儿也追到顾倾城身边了,一个个嘟囔着:
“姑姑这汗血宝马跑……得那么快,可把我们追得累坏了……”
“乖……”顾倾城轻轻道。
拓跋余看着围绕顾倾城飞舞的蝴蝶儿,惊呆了。
迟疑了一瞬,也弯腰掬了口水喝:“果然好清甜!”
在医庐忙了大半天,刚才骑马而来,这一番折腾,她额间已经香汗微泌。
真想跳进溪水,泡在溪水洗个凉水澡。
她又想起魔鬼带着她跳进一揽芳华的那个瀑布潭水,他把她吻下水潭底……
她猛然晃晃头,甩开眼前那些画面。
泡进溪水洗澡是不可能的。
顾倾城脱开鞋袜,露出雪白的脚踝,轻轻提了提裙子,赤脚走在溪水间。
拓跋余看着她白皙可爱的小脚,一时间竟是痴了女人的脚,不是轻易不外露的吗?
可是顾倾城却不拘小节,她心烦意乱,只是想泡泡脚,洗洗身上的暑热。
天边百变的火烧云,又被落霞慢慢晕染,变得金光灿灿,折射在溪水上,再映照着人儿的脸,五光十色,美轮美奂。
顾倾城秀眉如黛,明眸皓齿,美颜如玉,青丝微绾,白裙下雪白的脚踝栓着晃眼的银铃铛。
她那些追逐过来的蝴蝶儿,正围绕着顾倾城翩翩起舞。
她轻轻跳跃在水间,与那些蝴蝶儿戏耍,溅起一阵阵水花,发出清脆悦耳的铃铛声。
整个人宛如戏水的银白蝴蝶。
这样的绝世美人,一颦一笑,该是何种风情,饶是多少铁汉,也愿意为她一生赴死。
如梦如幻,熠熠生辉的银白蝴蝶!
二十多年的梦,竟真实的呈现眼前。
拓跋余心醉神迷的看着顾倾城,阴郁的脸上,终于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没有遇见顾倾城之前的拓跋余,阴柔内敛,深藏不露。
对感情漫不经心,像块阴冷的寒冰,不解风情。
虽有女人,却是例行公事。
更不懂哄女孩子,当初对安陵缇娜,也只顺其自然而已。
他从来对感情没有太多的渴望,因为那个梦,几乎占去了他所有人生。
他想着,人世间再也不会有那么美丽可爱的人儿,那又何必恋上红尘俗粉。
人的一生,再多波折,也不过匆匆爱几个平庸之人,而后离开几个人。
想到这点,拓跋余对感情根本连心都懒得动。
他有他的宏图大志,女人,只是男人的一件陪衬。
所以安陵缇娜被赐婚远嫁,他虽有不舍,却也随缘。
直至他遇到顾倾城,他面前这个像谜一样扑朔迷离的女子,将他蕴藏在深心处浓烈的爱,像火山般喷薄而出。
“行来几许山水,不胜人间一场醉!”拓跋余看着轻颦浅笑,皆勾动肝肠的顾倾城,早已心醉神迷:“雪儿,你真美!”
顾倾城正踩着溪水,与她的蝴蝶儿嬉戏,脚下清脆悦耳的铃铛响,令她又想到那霸道的魔鬼。
魔鬼给她戴上铃铛,竟是日后的诛心,令她每一步,每一瞬间,都不能忘记他,让她几乎崩溃。
眼看拓跋余对自己一往情深,如痴如醉,她知道自己不能与拓跋余再有过多的接触。
否则魔鬼回来,会把她吃了,还把南安王劈了。
……哦,不对!
她怎么还念念不忘拓跋那魔鬼啊。
他把南安王劈了又如何,与她何关?
“……殿下,咱们回去吧。”顾倾城走回岸边,“你看天边红彤彤的火烧云,晚上怕是要下大雨,我真得要回去了呢。”
走得急,脚踩在一块鹅卵石上,鹅卵石一滑,她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往后倾倒,手在空中划拉着,眼看就要掉进溪水。
拓跋余倏然伸手,快若闪电的捞住顾倾城。
他的身手好快!
顾倾城当时只闪过这个念头。
拓跋余将顾倾城搂在怀里,顾倾城神思甫定,拓跋余热烈的唇已经嘬住她的嘴。
她吓得瞪大了眼眸,赶紧推开他,赤脚往马儿的方向跑。
叮叮当当的响声,伴随她的每一步,发出悦耳之声。
每一声铃铛响,都轻轻叩击着男人冷藏的心,将那多年的冰封击碎。
拓跋余终于觉得这个世间上是美好的了。
只道她害羞,嘴角含笑的跟了过去。
顾倾城手脚发颤的急急穿回鞋袜,翻身就飞上马。
她本想自己策马逃走,拓跋余已经飞身上了她的后面,紧拥着她。
拓跋余控制着汗血宝马,马匹缓缓而行。
“雪儿,当日一别,本王对你念念不忘,你可曾想起过本王,是否也喜欢本王?”拓跋余在她耳畔问。
“不曾想起,你只是我所有病人中的一个。也不喜欢,我不会喜欢自己的病人。”顾倾城头也不回直接拒绝。
“你不必当我曾经是你的病人。”拓跋余对她直接的拒绝不以为意,又道。
“殿下,我此生,并不想攀附权贵,但求找个一心一意爱我之人。你放过我吧。”顾倾城的语气冷冽。
“本王就是对雪儿一心一意之人。”拓跋余道。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殿下是皇子,会有很多妃子,着实不适合我。”顾倾城又摇头道。
“本王确实有几位侧妃,但那些都是我母妃给我安排的。
雪儿若是不喜欢,本王可以将他们统统逐出王府。”拓跋余道。
“殿下千万别,殿下既然收了那些女子,她们一生一世便是殿下的人。”顾倾城急忙回首道。
这样回首,几乎与他的脸贴在一起。
“可那并非本王之爱,是我母妃强加给本王的。”拓跋余解释道。
“不管如何,殿下若将他们弃之不顾,殿下便是负心之人,我也成了罪人。”顾倾城道。
“雪儿真是心地善良的姑娘。”拓跋余嘴角更加溢满笑意。
“殿下以后好好保重,就不要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顾倾城说完,伸手拍了拍马儿。
“雪儿,是不是本王逼得你太快,你需要时间?”拓跋余道。
在身后围住她的腰,而后附在她的耳畔,外人看这马背上一双人儿,倒是觉得非常的亲热。
他再轻轻呢喃:“本王可以给你时间,让你慢慢爱上本王。”
“殿下,我们真的不合适,我也不会爱上你。”顾倾城道。
“本王说了,会给你时间,雪儿不必那么快就拒绝本王。”拓跋余道。
“好吧,你心里要是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咱们快回去吧,我真的不能去您府上吃饭了,我得回家。”顾倾城又坚持道。
“你的丫头已经回去向你家人报平安了,你就跟本王走吧。”拓跋余却坚持道。
拓跋余说完,策马飞驰,赶回南安王府。
一路上拓跋余没有过份的举动,顾倾城才稍稍安心。
既然他一定要自己去他府上吃饭,她也拒绝不了,只能先随他去了。
反正自己也不是拓跋那个魔鬼什么人,他可以骗她,她也可以和任何人吃饭。